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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里米粉鹅     红楼蓉大爷txt下载     红楼蓉大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1章:打牌

    这些日子天气慢慢热了,夜风依旧微凉。

    外面灯火通明,蓉哥儿拉着平儿在园子里的树下穿行。晚上园子里丫鬟少,除了天香楼中打扫的,鲜少会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蓉哥儿也不怕别人瞧见。

    更主要的是,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他可是老手了。

    到了树荫暗处,平儿心情也难平复。这种事情就跟偷情一般,越是深入暗处,双脚越软而无力。

    “大爷!”

    蓉大爷突然感觉平儿拉住了自己,回头问道:“怎么了?”

    “就这里罢。”平儿红着脸答了,瞧着头顶月亮,旁边一弯溪水。关键是树下旁边还有一大石头。

    真会选地方。

    蓉哥儿嘿嘿一笑,“咱们在这里好好赏月。”

    女孩总是腼腆的,就算是早经历过几次的平儿也不例外。也不管是赏月,还是赏日,平儿心里也欢喜接受,点了点脑袋。

    平儿紧紧贴在在蓉大爷怀里,只觉一阵夜风吹过,双腿一凉。颤声道:“大爷带我们去江南罢。”

    “额……”

    “也不是对宝姑娘放心不下。”平儿被蓉大爷抱入空中,双手用力揽着大爷脖子,浑身挂在他身上。诚心道:“大爷身边有多少人,对平儿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大爷莫忘了平儿就好。”

    “说什么瞎话。”蓉大爷抱着她放在了石头上,低头看向平儿的小脸。“怎么还哭了,大爷怎么会抛弃你来。”

    平儿心里苦着。她一直跟在凤姐儿身边,又比其他人长几岁,心里想的自然与别人不同。

    加之,本来她是琏二爷房里未来姨娘,如今跟了蓉大爷,还是因为凤姐儿的原因。平儿最怕的就是这点,蓉大爷是因为怕她泄了大爷与奶奶的关系,才收了她入房。

    平儿也不是要争什么宠,只是不想往后日子难过。万一哪天事发了,凤姐儿毕竟是王家嫡女,却也不怕。自己却只是一个丫鬟,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她在荣国府一天,就担心一天。

    谁都要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平儿也一样。她年纪也大了,又没有显贵身份。虽然面上快乐,心里却是愁的。

    “平儿只是怕与大爷分开。”

    蓉哥儿轻轻摸干她的泪水,真诚道:“不论大爷去了哪里,也不会忘了我的好平儿。就算去了扬州,也不是不回来。可儿她们都在宁国府了,她是知你身份的,一直也把你当东府人看待。”

    大爷怎么就偏喜欢上自己的腿儿,平儿羞涩笑了笑。

    看着天上的月亮竟晃动起来,像是有着重影。头顶的枝叶也在摇曳,一片分成两片,两片又合成一片。

    好一会儿,平儿又依偎在大爷怀里取暖。

    她忽然想起以往来,曾经的大爷虽然同院子里走得近,却也没那么放肆。后来大爷成了亲,胆子也变大了,那是她还以为是大爷受两位国公指点开了悟,人也变孝顺了。

    没想大爷和奶奶竟然有那关系。明面上是孝敬,实际上却在传情。

    他们怎么就这么大胆。

    自己现在也很大胆吧,竟然敢在园子里……平儿嘤咛一声,连忙勾住了蓉大爷。

    “大……爷……”

    还未喊出声音来,半道被蓉哥儿堵上了嘴。园子里传出阵阵呜呜之声,惊起树上歇息的飞鸟展翅进了夜空。

    夜色更美,风凉依旧。明月缓缓升起,一缕月光掠过树上枝丫照在两人身上。

    蓉大爷道:“大爷带你游游园子。”

    园子里也没人,平儿又想着大爷往后就要去江南了,这时间也不管不顾了。只要大爷心里能记着她,别忘了她,不抛弃了她,一切都好。

    平儿道:“大爷抱着奴家走走。”

    蓉哥儿本也没想着平儿同意,听了这话,心里大喜。笑道:“好平儿转身走在前面,大爷在后面护着你。”

    好在平儿身高也够,要换了凤姐儿,薛宝钗这怕使不来。

    腿长就是好!

    两人摆弄下衣裳,接着,蓉哥儿从后面环抱住了平儿。

    “大爷,走慢点!”

    “嗯!”

    月色那么美,两人一路追着月光前行。

    两人在外面围着树林走了好一段路程,也不知花了多少时辰。

    凤姐儿在倚霞阁已经等不耐烦了,同薛宝钗笑道:“今儿玩不成了,妹子早些回府歇息吧。姐姐等平儿这丫头回来,也过去府里了。”

    薛宝钗淡淡道:“没关系,也不是没在倚霞阁宿过,难不成姐姐不想借地方给妹子?”

    王熙凤暗暗咬牙,知自己被这小妮子算计了。退让一步道:“妹子既然好心,等明儿腾出空来见了蓉哥儿,请妹子到金陵张罗也是可行的。”

    薛宝钗也没想到王熙凤会让步,谦逊笑道:“劳烦姐姐了,既然平姑娘请小蓉大爷去了,我在这等一等也是行的。”

    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贾蓉在府里的光芒越来越大,在小蓉大爷的衬托下,贾家的其他人已经全没了半点光辉,一个个黯然失色。

    本来就算贾蓉光芒再大,和她也是没关系的。

    偏偏从那夜起,小蓉大爷总往她梦里跑。宝钗也猜得王熙凤同贾蓉的关系,这是贾蓉在她心里最坏的印象。

    她何尝又不是和蓉大爷有肌肤之亲?

    蓉大爷除了已经娶妻,又和凤姐姐有那关系,其他却是极好的。至于辈分?她们这样的人家,还在乎隔了好几代的辈分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已经十五岁,这两年家里也该张罗婚事了。宝钗不甘心嫁一平凡人,可薛家现在的情况,门当户对里能挑出什么人来?

    贾蓉论手段,向来算不得高明,却从不是愚人。认前程,其他人都未必比得上。又是宁国府承爵人,贾家族长。如今一个水泥方子就能闹得满城风雨,虽然只是个四品侍卫,却在水利营田府里也有了功劳,往后只会越来越耀眼。

    她心里清楚,自己是那种追逐耀眼的。

    自从被户部撂牌子后,娘亲也曾说过,可以多和宝玉接触接触。她哪里听不懂那意思。

    王家没有同龄的,史家也更凋零,贾家嫡子里也就宝玉勉强。牛、柳、马、冯、陈、石、候、卫诸家却也隔了距离。其中虽有两家同龄的子弟,就算他们不挑薛家,宝钗反过去还得挑他们。

    说到底,还是那夜荒唐惹的麻烦。

    她的不甘,没写在脸上,却藏进了心里。薛宝钗何时比别人差过?

    “妹子早些回去罢,免得姑姑担心。”王熙凤似乎能看透薛宝钗的心思,憋着半桶气,却也想不明白这妮子怎么就盯上了贾蓉。

    薛宝钗轻笑一声,道:“在亲戚家里担心什么,不是还有姐姐陪着?让莺儿回梨香院传告一声,我同姐姐一处玩乐,娘亲也该放心了。”

    说罢,莺儿便提了灯笼回去。

    气得王熙凤更怒。

    两人又等了一会,聊上些有的没的。绕来绕去,最后也绕不出水泥、贾蓉两个话题来。

    薛宝钗比谁都清楚,水泥这样的天物,迟早要风靡全国。大燕往后会越来越离开不水泥,宫里也会重新认识水泥的重要。

    只单这一项,不提水利营田府开河开田,贾蓉也是大功一件。

    听了外面钟响,神京已到夜禁十分。蓉哥儿同平儿才款款归来。

    “额,宝姑姑还没回去啊。”贾蓉上楼后,愣了愣神。这妮子夜禁了还不走,难不成是打算在倚霞阁住下不成?

    薛宝钗还真有这心思,不然也不会一直拖着。她就是一想到贾蓉同凤姐姐在一处,心里就不通快。

    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薛宝钗笑道:“同姐姐约好了,既然要玩牌,自然不能走了。”

    王熙凤心里暗哼一声,又扭头看了眼平儿。心思细腻的她自然能猜到两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妮子又被混账小子吃了一次,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了。

    薛宝钗也注意到平儿脸上异常,打量一下,突然问:“平儿姐姐脸上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平儿下意识摸向嘴角处,心慌看向王熙凤。

    凤姐儿朝她眼角处一瞥,道:“春夏交接,天上鸟儿多了。眼角沾上了脏东西,去洗把脸吧。”

    鸟儿?

    脏东西!

    平儿秒懂,连忙羞着脸跑了楼下。幸好今儿早有准备,知道要在倚霞阁留宿,所以在一楼存了不少的水。

    冰块、温水都有!

    呸,平儿想着这事来,脸上更羞。

    急匆匆洗了脸,上楼。

    只听宝姑娘打那说:“知你不会玩牌,特意换了麻将来。上次也见你玩过,莫要说不会。”

    真要打麻将啊!

    蓉大爷也没法子,苦着脸坐下。嘴上又道:“媳妇还等着我去陪她,一圈定输赢如何?”

    “放你娘的屁,我还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哪里过夜?”

    王熙凤心里记着蓉哥儿与平儿的事情,张嘴就骂开了。

    她不会怪平儿,只怪贾蓉。现在平儿已经是贾蓉的人了,又没名分,如果不是蓉哥儿要求的平儿哪会陪他。

    没名分的平儿,也就没了争宠的可能。

    她将一切看得明白。

    蓉哥儿被拆穿,脸上也尴尬,这里还有外人了。讪讪道:“婶子莫生气,我陪你们多打几圈还不行?”

    婶子?

    薛宝钗暗哼,哪里有与侄子同床的婶子,听着这称呼也不觉别扭?还在我面前装了!脸上挂淡淡笑容,道:“姐姐可别骂了。再骂,等会蓉哥儿不陪我们了,反而吃亏。”

    王熙凤嘀咕一声:“他在平儿那都吃饱了。”

    平儿听着这话红着脸坐下,哪里是大爷吃饱了,自己吃饱了还差不多。

    薛宝钗却没听明白。毕竟没出阁的女子,虽看过几卷春宫图几本禁书,也不听不懂这些俗语。

    贾蓉是个脸皮厚的,听了也当做没听见。

    “今日赢钱局,排排对子招。三元兼四喜,满贯遇全幺。花自杠头发,月从海底捞。散场要远避,竹杠怕人敲。”

    朗上一首麻将打油诗,推着牌子。

    蓉大爷却感觉下家的王熙凤总有意无意碰他的手。

    这是要干嘛?

    传递什么信号?

    “雀儿!”

    “东风!”

    “万六!”

    “中?碰一个,呵呵,白板……”

    牌桌上气氛很奇怪……似乎不太和谐。

    虽然有说有笑,王熙凤同薛宝钗却想杠上了一般,两人针锋相对。

    几局过后,贾蓉大概分析了一下几人的水平,王熙凤技不错,从来没点炮的时候。不过,可能她是手气差了些,她只胡了一把小牌。

    平儿水平一般,靠着运气没输没赢。

    只是苦了贾蓉,虽然玩过几次,却也不太熟练。又遇上薛宝钗这样精明的,输最多的就是他。赢最多的就是宝钗了。

    以至于王熙凤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混账小子故意跟她做对,一直点炮给宝钗。

    “嘶……”

    蓉大爷腰上一痛。

    想都不用想,凤姐儿生气了。

    蓉大爷也委屈啊,说了自己不怎么会,还要硬拉着打。能不输吗?

    新的一局开始。

    薛宝钗打了个发财,就该贾蓉抓牌了。

    只觉腰上又是一痛,低头看去,只见王熙凤在那里用手比划。

    四?

    四什么?

    “万四。”

    “不要!”王熙凤闷哼一声道,正要摸牌。却听了对面宝钗笑道:“碰,万五。”

    哎哟哟,痛死了。

    蓉大爷幽怨地看了凤姐儿一眼,你自己不说清楚,能怪我?

    “蓉哥儿怎么啦?”

    贾蓉强忍痛楚道:“被虫子咬了。”

    虫子?

    薛宝钗疑惑地左右看了眼,房间里都熏着香,哪里会有虫子来。却忽然想起在王家那夜里,自己也早借口说虫子的事情。

    淡淡望了对面的凤姐姐一眼,这两年又在私下作怪。

    宝钗心里莫名一酸。

    也不知是后面贾蓉与王熙凤的配合越来越好了,还是宝钗心思乱了,接连好几把都是王熙凤赢的。其中薛宝钗还点了两次炮。

    王熙凤笑了几声,宝钗也不服输。

    再打下去,几人也渐渐困了。

    本来大家夜里就睡得早,今儿打了几圈时间也不早了。

    反倒是贾蓉来了精神,一只手留在凤姐儿那暖暖,一只手抓牌打牌,好不惬意。

    一只脚又悄悄往对面的平儿那里探去,惹得平儿腿上又痒又麻。

    这哪里是打牌,就是在揩油。

    薛宝钗……

第162章:珖芹赴黑山(求全订)

    她蹙着眉头,感觉阁楼里的气氛越发不对劲起来。

    意识还算清明的平儿见奶奶已有沉迷之色,又恐宝姑娘瞧出什么来。连忙道:“奶奶应是困了,时辰不早,平儿伺候姑娘回去歇息吧。”

    倚霞阁里没还有其他丫鬟,平儿自告奋勇领走宝钗,也瞋目以视蓉大爷。让大爷和奶奶别太出格,楼里还有宝姑娘这外人在。

    蓉哥儿也惺惺收了手,笑:“是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宝姑娘才起身,却未走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蓉哥儿同凤姐姐亲热,心里就一阵不快。

    只是人们却不知道,就算自视甚高的人,也会生出点点嫉妒心思。有的人能隐藏的好,有的人未必能装个无恙。薛宝钗到底年小,还做不到口是心非也能面色完全无异。

    宝钗想着自己在倚霞阁里宿下,蓉哥儿今夜应不敢同凤姐姐乱来。与平儿道:“姑娘先送蓉哥儿回去罢,我也不是个娇贵的,就算是莺儿跟我身边也没到时刻伺候的份上。”

    这妮子是想坏自己与凤姐儿的好事啊。

    蓉大爷心里不爽着,款款道:“在自己府里,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回去。哪里需要人送,宝姑姑先上楼歇着罢。”

    平儿瞧奶奶和大爷意思,心里通透的很。今夜不然大爷陪着奶奶,奶奶又会有气。笑道:“二楼另外两个房间还未整理好,今儿就委屈姑娘在楼上歇着,我先领姑娘过去看看房间。”

    王熙凤心上一空,空空落落稍有遗憾道:“我也回房了。妹子也上楼歇着罢。”

    宝钗见王熙凤果真回了房间,又看蓉哥儿,他也慢趟趟地下了楼。如此才算甘心,随着平儿到楼上去。

    三楼装饰倒合她心意,无金碧辉煌之彩,又没夺目耀眼之光。房间朴素,却也一应俱全。站在窗边,还能俯瞰整个宁国府夜色,又能瞧得不远的天香楼。

    打发了平儿下去,宝钗满怀心事躺下。

    “若是他还未成亲,倒也算是良配。”

    盖上单薄的洋绸被褥,呆呆望着上头发愣。悠悠叹上一声,又是一个难眠之夜。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夜光景,想着蓉哥儿霸道拉自己入怀的那一吻。

    宝钗脸上红了,心里更是纠结。

    “他怎么能这么放肆?”

    也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里游荡多久,让宝钗至夜深了方才入眠。果不其然,这坏人又进了她的梦里。

    梦中,她成了崔莺莺,贾蓉却成了清河县开生药铺的。

    梦境是毫无逻辑的,在梦里的她,也想不出为什么崔莺莺和卖药的能有关系。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半分交集的。

    偏偏在梦里,却有了关系。

    关系还很深。

    很深。

    突然,睡梦中的宝钗身子猛然一颤,浑身都没了力气。朦胧中睁开眼来,房间里一片昏暗,仅有的光线是掠过窗台的月光。

    稍稍缺了一块的明月在空中高挂着,清冷又孤独。

    正同宝钗此时的心境。

    这轮有缺的月亮,将要来挂在谁家?

    宝钗只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像是心里热毒发作,又似那夜吸了迷情药。总静不下心来!

    独自从床上爬起,立在窗前,抬头瞧着同她一般的寒月。

    “好哥哥!”

    嗯?

    是什么声音?

    “我的大爷!别……”

    薛宝钗侧耳听了一阵。像是有女人在委屈哭泣,是从楼下传来的。薛宝钗疑惑着,是楼下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摇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干自己的事情,管它作甚。宝钗合上了窗户,果然声音小了许多。款款倚床坐下,念着继续睡吧。

    只是……

    那女人哭着、喊着、笑着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哪怕再细微,也源源不断地往她耳朵里钻。

    莫不是凤姐姐半夜拿着平姑娘在出气?

    宝钗如此想到,幽幽叹息。平儿跟着姐姐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听了半晌,又觉下面有了动静。

    似乎……是两个女人的哭泣声。

    凤姐姐和平姑娘在打架?

    这还得了!

    她是真不想管这些闲事的,只是动静大了,在楼上的她怎么也睡不下去。轻轻披上外衣,也未点灯,就着月色抹黑下了楼。

    到了二楼,果然见旁边凤姐姐的房里还亮着!房中动静的更让她听了明显。

    一女在求饶,

    一女在笑闹。

    嗯嗯呜呜的哭声、嘻嘻嘿嘿的笑声,不绝于耳。

    不是打架就好。

    宝钗松了一口气,双腿却不由自主的缓缓朝凤姐姐房间挪去。那奇怪的声音,让她觉得耳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想弄清个缘由。

    透过的门缝朝内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她自嘲自己又多管闲事了,正要离去。却听里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得意笑道:“叫一声爸爸,我就饶了你。”

    男人的声音!一定是她很熟悉的男人,只是那声音有些喘,一时没听出具体是谁来。

    薛宝钗震惊了,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凤姐姐房里竟然会有男人。

    那人是谁?

    姐姐怎么能这样。

    蓉哥儿待她这么好,处处都想着她。

    宝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第一反应想着的竟然不是凤姐儿这么做是在对不起琏二哥,而是觉得凤姐儿对不起蓉哥儿。

    蓉哥儿今夜又回去了。东府还有哪个男人?

    如果正在忙碌的贾蓉知道宝钗是在这样想,心情一定很复杂。谁说本大爷回去了?只是他不知道宝钗醒了,此刻就二楼,在热闹的房间门外。

    薛宝钗只觉心中冒着火,很想冲进去给蓉哥儿讨个公道。却又觉得不能这么鲁莽,想着先探了究竟,明儿再同蓉哥儿传消息。

    她换了个位置,走到另一边的门缝,斜着眼看去。

    只这么一眼,她的心脏都差点直接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她们三人……

    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薛宝钗看到中间男人的侧脸,不是贾蓉还能有谁!

    又哭又笑是凤姐姐。

    方才说话的是蓉哥儿,他……

    平儿轻推着!

    宝钗双手轻轻推在门上,不敢用力,整个人却呆呆愣在那里。腿上发软,想走却也挪不动脚。身子也麻了,心里有火,难以形容的火。

    房间里发生的,时刻冲击着薛宝钗年幼的心灵。

    凤姐儿终于是求饶了,哭闹着唤了声爸爸。

    宝钗瞧清了此时凤姐姐的样子,脸上尽红,那红晕一路从脖子蔓延到了腹部。忽然宝钗猛然抬手遮住了双眼,只见三人分开,凤姐儿抖着。

    “丑陋玩意!”

    宝钗脸上羞红,想着赶紧逃离。却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见平儿移了过去抱着凤姐姐安慰。

    蓉哥儿这混账要做什么……

    她惊呆了!

    这……

    宝钗双脚都要跟着抖了,深吸一口气。艰难挪动了步子,捂着胸口,一路噔噔噔上楼。喘着气,到了楼上也实在无法平静。

    她虽只看了两三眼,这两三眼却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冲击力。

    就像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看禁书一般。

    不,比偷摸看书看图的冲击力更大。

    太具体了,太清晰了。

    宝钗只觉自己脸上滚烫至极,浑身也在渐渐更热,浑身也酥麻了。想着蓉哥儿的举动,轻轻攀上了自己的身,就像是贾蓉在一般。

    “额嗯!”

    楼下,蓉大爷扶稳了平儿。

    他的眼前一片粉色,美丽至极。凤姐儿软如烂泥,鼻中出无意识的呜声,躲在平儿下面不自觉的挪动。

    房间的温度不断上升,像是周围一切都着火了一般。蓉哥儿身子所触,皆是滚烫的。

    “饶了平儿罢!”俏平儿将头埋在凤姐儿肩膀上,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求谁。

    蓉哥儿嘿嘿一笑,又朝南探去。

    良久。

    见两人并排躺着,蓉大爷也挤身过去,躺在了中间。左右亲来一下,无尽的柔情便涌上心头。三人聊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偶有一声嘤咛,两声嬉笑。

    第二日。

    精力充沛的蓉哥儿未能早期,平儿同凤姐儿起得也稍晚了点,不过比贾蓉的情况好一些。

    蓉哥儿看着梳妆台前的两女,这主仆经了昨夜,关系比以往似乎更亲熟了。都是自己的功劳啊,本大爷真是个好人。

    看着她们婀娜背影,又不由得回味昨夜精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凤姐儿与平儿比以往更迷人了。这风韵,往日哪有今儿般迷人。

    平儿为凤姐儿穿戴好,催促道:“大爷快起来吧,等宝姑娘下楼了,发现大爷宿这里。又是说不清的话,难不成还要将她也拉进来保密?”

    王熙凤笑道:“他倒是巴不得这样。平儿打水送楼上去罢,随便拖一拖她。”

    平儿嗯声应下,去楼下打了谁上去后才发现宝姑娘早起来了,只是坐在窗边瞧外面风采。

    “姑娘醒得早,平儿给姑娘送水来了。”

    薛宝钗脸上一红。哪里是醒得早,自己分明是一夜没睡好,你们倒是乐开舒服了。打着呵欠道:“劳烦平姐姐了,放那里罢。”

    “姑娘没睡好?”平儿警惕问。

    “我是认生的,换了地方总要适应几日。也是刚才醒来,精气神还没回。”宝钗暗暗瞥了平儿身影。她们怎么就同意与蓉哥儿那般荒唐?

    平儿笑:“姑娘多来倚霞阁住几宿便也习惯了。”

    还来?

    听你们在楼下唱戏?还是看你们在楼下打架?

    宝钗款款道:“也不必了。”

    平儿却也只以为宝钗是不合这床,昨夜的动静没被听了去,放心下来。笑道:“我服侍姑娘洗漱罢。”

    宝钗拒绝,“自己来便好,平……你还是去服侍楼下的人去吧。”

    这……

    平儿还要拖着她,不让她撞见了大爷在楼下。

    薛宝钗也想到了这里,心里稍恼,道:“我在楼上歇歇,也难得一早登高能见个东出红日。”

    平儿笑。“姑娘房间看景倒好,这风采其他地方也难得一见。既然姑娘急着,我也在姑娘房里借个位置,好好瞧瞧东边的红日。”

    …………

    “出发!”

    宁国府外,赖升带上一堆人马拉上种种行囊。

    “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车队才走,后街里就冲来两人,分别是贾芹、贾珖。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蓉哥儿笑道。

    哪里能不来。来回路上的用度有宁国府出银子,只赚不赔的买卖怎么能不去。贾珖笑得灿烂,道:“房中老爷听了咱要去黑山村,好一顿交代,不要误了蓉哥儿的事情。这才来晚了一步!”

    “六叔只带这么些东西?”贾蓉看贾珖背上行囊只有一个小包,好奇道:“黑山村那处,到了秋冬两季可冷着。”

    秋冬?

    哪里要等到秋冬。

    贾珖和贾芹计算好了,五月底过去,七八月到北辽,在那里呆上两个月也足够了。一等天冷,正好随着黑山村送租子的车队回来。同时还能报了蓉哥儿情况,多少也能那一笔不小的赏银。

    贾芹道:“咱与六叔是去黑山村为蓉哥儿办事的,又不是去那享受。东西带多了也麻烦,还不如轻装过去,回来时也便宜。”

    “六叔与芹哥儿快上车罢。路途遥远,还得多照顾好自己。”蓉哥儿笑着从怀里摸出几个银裸子,道:“不管黑山村如何,六叔与芹哥儿有心。不论宁荣两府都是欣喜的,此去没计划多少银子,这些是格外给六叔、芹哥儿路上使的。等你们回来,宁国府再备一份厚礼。”

    贾珖、贾芹相视一笑,果然没选错。

    神京几个庄子被抄了一顿,现在都老实了。他们两人在外面也拿不到谁把柄,也就没银子进账。现在换一个地方,总比继续待神京的庄子上好的。

    两人也不客气,连忙收了银子。贾珖道:“蓉哥儿放心,以往是六叔混账了。黑山村的事情,六叔一定为蓉哥儿办得妥妥当当。”

    贾蓉也笑,这两个家伙留在神京也是祸害。送到黑山村去,一来回至少半年。半年后,自己也该从江南回来了。省的这两人,因为自己不在神京,就在神京的庄子上弄鬼。

    宁国府送走了赖升,又顺带送了贾家两个祸害出去,贾蓉开心极了。

    这么一来,就算自己不在神京,宁国府也难出什么岔子。

    又到几家府里走上一趟,好拖他们在神京照顾宁国府。

    “王妃娘娘携四公主过来了?”贾蓉一愣,连忙让人准备迎驾,又问:“忠顺王可有过来?”

    前来传信的小内监道:“是娘娘主持来要看爵爷夫人,十三爷今儿朝议后一直没回府里,应是到工部去了。爵爷还请将府里小厮男仆全退了别处,只留女眷迎驾娘娘、公主威仪。”

第163章:这船上不隔音

    此次忠顺王妃出行虽不算极正式,打头先来的也有不少人。又有太监进府,清理宁国府男仆后设关防、挡围幙,以免让人冲撞了即将过来的王妃娘娘和四公主殿下。

    蓉哥儿想着,到底是皇家女眷,规矩与他日不同。

    不论燕坐、受礼、开宴,种种礼仪条款都被几名内监安排的清楚。

    宁荣后街上,更是已经在撵人了。想看热闹的,一个个都被打发离开。

    一太监道:“爵爷莫要闲麻烦,谁说娘娘过来望亲,却也马虎不得。同行的还有公主殿下,饶是我们王府里的人也得小心翼翼接待着。”

    蓉哥儿笑道:“应当如此,全听公公安排。”

    那王府内监收了银子,脸上更盛。笑,“要其他日子,咱不敢收爵爷的银子。咱们王府众人还记着爵爷的好,平白拿了爵爷银子反惹王府里不满。今儿这银子咱便收了,也算是办这帮做事的小子代收着。”

    蓉哥儿问:“还要什么要注意的么?”

    内监笑:“其他也无需在意,娘娘特意交代过,爵爷是王府子侄,便不必避嫌出去。代替爵爷夫人在门口迎接,免得夫人劳累。”

    忠顺王妃倒是记挂这她这干女儿,连正门迎接也给可卿省下了。要是在忠顺王府里还好,如今到了外面,在宁国府这来了情况又不同。

    蓉哥儿摸着鼻子讪讪道:“不合规矩罢。”

    “多少个规矩,还不是由娘娘定的。公主殿下在王府也曾见过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在宫里,可省下那些虚礼。”内监笑一声,又让干事的小内监们规矩点。

    尤氏、秦可卿等早听了消息,按品级大妆。宁国府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幕挡严。尤氏领秦可卿及宁国府女眷在大门外迎接。

    王妃娘娘虽然特许了可卿,但她还是坚持过来了。

    秦可卿的道理很简单,娘娘可以特赦,但自己不能真不来。那样未免有点持宠而娇的样子,可卿不想给任何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

    所以她站在了宁国府大门外。

    不多时,宁荣街上来一队队人马,人马过后是两乘版舆。

    版舆到府前,尤氏、秦氏路旁跪下。飞奔来两太监,将尤氏、可卿扶起。两乘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

    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几名女官等引领娘娘、公主下舆。

    府里贾蓉收了消息,前往请安。

    王妃娘娘让人撤了屏风珠帘,颇为不满道:“难怪十三爷说是你鬼滑头的,明明特许了你媳妇不必出门,你却还让了她出去。”

    蓉哥儿请了娘娘与公主安,笑道:“媳妇说自己是晚辈,在门口迎接娘亲,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臣下也劝过,媳妇不肯听。还说母亲恩同泰山,娘娘虽是她干娘,媳妇心里却把娘娘当了亲太太。”

    王妃娘娘也乐,道:“少打马虎,定是你这滑头主意。还不把我亲女儿请过来,今儿是来看她的,可不是来瞧你这猴子的。”

    四公主还是第一次听像贾蓉说的这种话,也觉得有趣,持着绢帕偷笑。起哄道:“对对对,快把姐姐叫来,好些日子没见着姐姐了。”

    也不须蓉哥儿差人过去,旁边早有内监跑腿,不一会儿秦可卿便来了。

    王妃道:“你怀着孩子,还在我面前行什么礼。你家大爷还说你是我亲女儿,哪有娘亲不疼亲女儿的,别累着了你肚子。快到我身边坐下!”

    院里,几人聊得欢快,轻松开着玩笑话。

    院外众人却神情紧张着。不论贾家女眷,还是王府内监女官们,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悄悄的。

    贾蓉却是鬼精灵,唤了旁边内监取茶来。“娘娘既然来了女儿府里,合该让女儿亲手奉茶一杯,以偿往年未尽之孝。”

    旁边的内监瞧着蓉哥儿,心里也有胆颤。难怪十三爷总骂他是浑人,什么话都敢说。

    “瞧瞧你家男人,说得是什么话。”娘娘歇着可卿的手,嗔骂贾蓉道:“心里就没个好事,全是贪便宜的。就算要偿往年没尽之孝,哪是一杯茶能代替的。”

    秦可卿见娘娘未生气,反而让内监端茶过来,也腆着脸接茶上奉。

    娘娘笑道:“到这份上了,也不知道唤一声娘亲太太。脸皮怎么就不如你男人的厚,往后还不得被他欺负死去。”

    秦可卿应声心喜,虽然有些难为情,却也轻轻唤一声:“娘亲。”

    王妃娘娘大喜,笑:“今儿也没计算你家的混账敲竹杠,这镯子先戴上,免得他在背后议论做长辈的不厚道。”

    虽然都是玩笑话,秦可卿也依旧只是王妃娘娘的干女儿,却对外释放了秦可卿在王妃面前受宠的信号。

    王府众人瞧她也更不同,以致更是羡慕起蓉大爷来了。

    别瞧王妃娘娘在这里和气。在王府里时,娘娘说一句话,就连十三爷也得用心听。

    女官佳宜心里最清楚,其中也不是因为别的。王妃娘娘素有贤名,如今十三爷能得势,其中娘娘的功劳不小。

    十三爷能闯下如今贤王的名声,也多亏了这位贤王妃。别听着娘娘声音温柔,眉目也多情。如今四十岁同三十岁一般,王府里却没一个不惧她的。

    要知道王妃嫁给十三爷二十多年了,如今依旧恩爱如初,真可谓是数十年如一日。除了因为王妃娘娘美艳无双外,更得益于娘娘的手段。

    只有跟了王妃多年的女官佳宜清楚。

    只要有王妃娘娘在,十三爷永远只会独宠娘娘。十三爷也只信任娘娘,甚至许多朝中事情还会找娘娘来问主意。两人说上一夜长话,第二日十三爷也便有了主意。

    十三爷子女众多,然而独王妃娘娘肚子所出便有七八位。其他侧妃、庶妃多只有一子,或一子一女。

    王妃最幼嫡子今年也不过两岁,可能窥其中手段之高明。

    忠顺王府何时又曾少过女人?众侧妃、庶妃哪个不比王妃年轻?却偏偏王妃娘娘独占恩宠,谁也不知其中根源。

    不仅如此,王府内宅却也从未闹出过矛盾。

    寻常王府高门里后宅打出狗脑子,各种阴私事层出不穷的勾当,在忠顺亲王府从未有过。

    若非娘娘贤明,还常哄着十三爷到其他妃子那去,那些人未必会有半个子嗣。

    发妻如此,十三爷更感其恩重,礼敬于她。

    再者,王府后宅嫔妃有诞下王子者,娘娘都会视若己出,绝不会区别对待。用娘娘的话说,都是十三爷的子嗣,他们之间没有半点区别。

    王府后宅嫔妃因此更是敬她。

    毕竟,装一日贤德容易,装二十多年贤德难。

    宁国府不仅能得十三爷信宠,还能得王妃娘娘侧爱,贾家当兴。

    蓉大爷也乐,自己能遇上十三爷和王妃娘娘,真是百年也难修的福分。有今儿这玩笑话,秦可卿这位在王府比干女儿更亲的外姓女儿,就算将来宁国府真遇了什么事情,也至少能保得住她性命。

    显德就算心肠再狠,还能对他最亲密的弟弟家人下手不成?

    就连忠顺王府里那位屡教不改的世子爷,也仅仅是在王府禁足而已。

    蓉哥儿乐道:“还是娘娘看得通透,若是今儿这阵仗,连个礼也没有。明儿我就到王府找十三爷哭去。”

    四公主呵呵笑,也打趣。“姐夫上次还说让人送书到宫里去,怎么一直不见踪影。莫不是姐夫早把我这干妹妹忘了。”

    蓉大爷一拍脑袋,还真把这事情给忘了。讪讪道:“殿下恕罪,非是做臣子的忘了这事。这几个月里,衙门事情也多。一直没个歇息,等哪日有了空闲,必将书稿整理出来。”

    四公主又道:“才从王府得了消息。姐夫跟着王爷下江南去,哪里还有个时间给妹子写稿的。唉……”

    王妃脸上也有笑意,四公主出了宫就算在王府里也总是端着,反今儿道宁国府却显自在轻松了。娘娘也没忘了规矩,坐上一会儿,也让内监女官通传了宁国府其他女眷过来。

    蓉哥儿反是因此退下了。

    秦可卿、尤氏等人陪同王妃娘娘游园,等到后晌王妃摆驾回去,蓉哥儿才再次出现。

    王妃娘娘走了,却留下一名女官来,说是伺候秦可卿的。不仅如此,上次的来过的老御医也将常住府里,以防出现任何情况。

    可谓恩宠至极。

    “要走了吗?”

    这日,秦可卿一早醒了,拉着蓉哥儿的手不愿放开。

    “莫要掉眼泪,大爷又不是一去不回。”蓉哥儿轻轻抹了可卿脸上泪水,笑道:“往后身边有什么事情,都让雀儿、香菱去跑。这两个丫鬟一呆一憨,做事反而利索。”

    秦可卿点点脑袋,内宅事情都交了尤氏、瑞珠、宝珠打理。现在身边也就剩雀儿、香菱两个丫鬟了。

    “听了西府闹动静,是不是她也要跟着过去?”

    “额……”

    可卿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王熙凤了。蓉哥儿不愿骗她,也瞒不住。道:“江南地富,又多灾情。凤姐儿下江南去,也是为了打理水泥窑的事情。”

    秦可卿此时也有想跟着一块去江南的冲动。只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却也只能作罢。“大爷走罢,时辰不早了,莫要让王爷久等。”

    蓉哥儿轻揽了她入怀,在小嘴上亲一口,笑:“这醋你也吃,等年底孩子出生,她不知该如何羡慕你。”

    “哼。”秦可卿板脸哼一声,才露了笑颜。

    两人又好一阵亲昵,方才分离。

    蓉大爷骑马驾去,院里秦可卿脸上却滑出两道泪痕。

    香菱、雀儿皆来安慰,忠顺王妃留下的女官也被惊动,连忙过来。

    好一顿安抚,秦可卿才算是平复了。

    没想,到第二日,可卿又瞧着院子里发呆。

    “大爷该到哪了?”

    “应在津门地界。”

    第三日,可卿又问。

    “大爷该到哪里了?”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秦可卿似乎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问上一遍。后来又让了那了舆图,计算着大爷南下江南的路程。似乎看着舆图上的地名,自己也能跟大爷近一些。

    “此处便进了平安州地界。”运河里,段玉在甲板上同蓉哥儿道,“你今日还要去后面那船上吗?”

    贾蓉挠了挠脑袋,尴尬道:“玉大哥莫取笑了,你也知后面的船是薛家的。船上运着的是我二婶子和薛家姑姑,我过去也是为了正事。”

    段玉笑道:“船上应该还有其他人吧,那日清晨见蓉哥儿回来,明显你双脚都在发软打颤。”

    狗屁!

    本大爷何时软过。

    唉……今夜还是不过去了。没有雀儿熬的汤,天天这么来,确实顶不住。

    身体要紧!

    蓉哥儿大义凛然道:“玉大哥要不信我,今夜我就留这边外面守上一夜。”

    段玉笑道:“还是罢了,夜里河边冷。兄弟们都怕你半夜逃温柔乡取暖去,出了漏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咱是怕冷的人?身体倍棒,只有体虚的才怕冷。

    蓉哥儿还想说什么。

    段玉道:“你莫要表现自己了,也就是挂了名的侍卫。兄弟们哪里敢真把你当侍卫看待,要你去守夜,真遇上的贼匪,还得让兄弟们去救你。”

    蓉哥儿想想,好像还真是的。这平安州可不太平安,乃是圣教的大本营所在。按说正常情况下没有傻子会惹这样的大船队,就拍有不要命的,听说船上有位亲王拼死也要行刺。

    那就真日了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劳烦兄弟们了。”

    段玉翻了个白眼,道:“假惺惺的家伙,赶紧回你小船上去。十三爷说了,除了下船去勘察水系情况,平时莫要再过来搅他。”

    贾蓉早和忠顺王通报过,小船是过去江南建窑的,所以十三爷也许了小船一路跟着船队。毕竟在江南建窑,对十三爷来说也有好处。这么一来,江南开河治水修坝也跟便利。

    蓉哥儿却不愿这么早回去,今夜得好好休息才行。

    特意在大船蹭了晚饭,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天色全暗了才回上小船去。

    只见着甲板上又一孤影,笔直立在灯笼下,任河上清风拂面。

    “额……宝姑姑还没歇息啊。”

    薛宝钗暗骂:那夜能歇息得早?这船上不隔音,同一条船上,什么声音都能听个清楚。

    贾蓉瞧见后面船舱还亮着光,并排同薛宝钗站甲板上。瞧瞧夜色,又看岸上船丁、护卫、兵士等在远处休息的休息,把守的把守。

    “宝姑姑回去歇息吧,今儿我为你们守上一夜。”

    宝钗一点也不领情,道:“自有薛家的船丁护卫在外面守着。”

第164章:切掉的丸子

    “外面风大,宝姑姑回船舱歇息吧!江南路远,行船也苦,姑姑若病着了,等在江南见了蟠大叔也不知怎么交代。”

    薛宝钗面上神情未变,望河中月亮如是一把弯刀,悬挂灯笼倒影之上。一阵风来,河水粼粼,弯月九曲不成型,杆上灯笼又似月。

    她的心也如的河中灯笼弯月般泛起涟漪,“蓉哥儿便是这么不想见着我?”

    “哪有的事情,只是关心宝姑姑,怕姑姑冷着。”蓉哥儿笑一声,又道:“时辰不早,也不再打搅姑姑赏月的心情。”

    蓉哥儿心里暗叹,希望今夜凤姐儿规矩点,日日两人对付一个,再怎么精壮的男人也扛不住。

    “等等。”薛宝钗看蓉哥儿转身离去,心里没来由来由的一酸。自己在船甲等了他半天,牵挂了半天,如今才见上他却要走。

    心里闷闷地很不舒服。

    那事真就那么吸引他吗?

    “宝姑姑有事?”蓉哥儿闻声停下脚步,他心里记着凤姐儿的交代。莫要和薛宝钗走近了,要趁着下江南发生了什么。凤姐儿一发狠找着机会咬掉了玩意,可划不来。

    他对薛宝钗也没有太深的情谊,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当普通亲戚对待。当然,宝钗很美,偶尔会心动。那种心动不是情感上的心动,而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引起的。讲白了,就是有时候色心上来,会有占便宜的心思。

    多数男人总会有那样的一瞬间,只是少有表露,更鲜少会有动作。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个回眸,或者一声浅笑。只在那一瞬间的悸动,过后又会因为种种原因将这杂念抛之脑后。

    两人回身,四目相对,依着船上灯笼微弱亮光,勉强能看得清楚互相的面容。

    薛宝钗站的位置在船甲栏边,头顶悬着灯笼,后面挂着一轮弯月。灯火下宝钗面容朦胧,样子更美。

    贾蓉承认,这一眼,他的心脏绝对猛然多跳了两下。

    薛宝钗心里更是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真的叫出了声音。那是心底的话,不过想着同蓉哥儿站甲板上看看夜色也是好的。

    “不算要紧事情。”宝钗轻轻回一声,心里急着找不出话题来。见贾蓉还在等着后面的话,接着道:“这几日可要到平安州的水泥窑上看看?”

    “听十三爷安排吧。此处水泥窑所在里地不远,真要去那里,明儿从运河拐进大清河走一天也到了。”

    薛宝钗问:“蓉哥儿就不想去那里瞧瞧?看几个月过去,如今是什么模样。”

    贾蓉笑道:“大型窑厂岂是一时半会能建成的?虽有心思过去,也知去了也无异,反让他们耽搁了进程。”

    宝钗点了点头,本就是随口找的话题。也没想聊个具体的,只是暂且糊弄过去。

    贾蓉听了她提起平安州的水泥窑,也有了想去那里的心思。平安州地界乱,水泥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梁山泊’的名胜地,虽然那里没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但这地界里却藏着圣教人马。

    要不要让十三爷到梁山泊转一圈,威慑一下平安州的贼子?

    蓉哥儿暗暗摇头,又放下来了这心思。这次下江南是为了解决黄淮之祸,船队上虽有不少人,可要去震慑圣教却也难有成效。毕竟整个船队,连一门大炮都没有。

    唉……要是有几门大炮,怎么也得去平安州转转。

    圣教的贼子向来是龟缩一角,竭力吸取信众。这会儿没必要去惹他们,还是老实顺着运河下江南吧。

    两人没了话题,就这么静站甲板上。

    “好个兴致,难怪也不见的回来。”王熙凤从的船舱出来,见了两人并排站着,醋罐子瞬间就翻了。

    贾蓉面色微变,讪讪地解释道:“还没歇息?以为你们已经睡下,便没过去打搅。”

    王熙凤自从出了贾府,连装也不装了。只要薛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哪怕宝钗在船上,她也没在掩饰。像是在薛宝钗面前宣誓主权般,直接表现出她与贾蓉非比寻常的关系。

    薛宝钗心里空空,好兴致也被凤姐儿的出现给破坏了。轻笑一声道:“姐姐来得恰好,妹子这会儿也困了,留着地方给姐姐与蓉哥儿。”

    “我这般俗人,向来是坏气氛的,可降伏不住这般雅趣。”王熙凤自嘲一声,暗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不怕冷着,便继续站外面罢,我和平儿先歇息了。”

    薛宝钗笑道:“姐姐才是真正的通透人,什么都看得明白。谁要说姐姐坏气氛,莫说蓉哥儿不同意,就是妹妹定也不认同。”

    王熙凤心里哼一声。知道,还想抢男人?

    笑道:“难怪在府里时妹妹深得老太太喜欢。”

    薛宝钗笑容停滞在脸上,淡淡道:“同姐姐相比,妹子还有的学。”

    蓉哥儿听不懂两人的话,但他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每句话里都藏着东西。先溜为敬,道:“你们聊着,我先回舱里休息了。”

    也不管甲板上的凤姐儿、宝钗怎么想,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熙凤笑道:“妹子也早些休息,姐姐年纪大了,夜里熬不得多久,不在这里陪妹妹了。”

    你还熬不得多久?

    昨天是谁闹到了半夜,还在那里学鸟叫。

    薛宝钗心里堵着,悠悠回了房间。

    王熙凤却敲响了贾蓉的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蓉大爷无奈叹一声。“来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她起歪心思了。”王熙凤哼一声。

    “她待谁都是一样的,在外面聊了会而已,哪里算计到坏心思去。”蓉哥儿如实说道,“连着几夜劳累,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王熙凤啐他一下,又笑起来。“你夜里也不得意?”

    蓉哥儿脸上一红。以后出门还得带上小雀儿才行,不然要被女人给鄙视去。

    “以后会有你好看。”

    “我也累了,今儿不吵你。躺着说说话罢!”

    这样多好。蓉哥儿松一口气,拍了拍床榻示意凤姐儿过来。

    “莫要作怪。”凤姐儿拍开贾蓉的手。

    贾蓉从来不是老实人,脸皮也厚,被嫌弃了也放手。贴着凤姐儿的脑袋,道:“这次下江南,必然是淮安、扬州两府来回跑,少不得要到林家一趟。最近扬州可有来信,琏二叔是否还在那里?”

    漕运总督在淮安,都转盐运在扬州,两江节度在金陵。

    十三爷既然到江南,漕运、盐政是必然要巡查的。又恰逢林如海病重,两淮又是盐课重地,忠顺王也是带多重任务来的。

    贾蓉去了扬州,难不成真不到林家走一趟?王熙凤南下金陵,也计划从扬州过去。

    到时候遇上了贾琏,这就很尴尬了。

    王熙凤笑道:“现在怕了?连婶子都敢偷的混账,还会怕一个二叔?”

    贾蓉掐一下,惹得凤姐儿大叫。他道:“见面了总是难为情的。”

    “走一步算一步呗。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宣传出去不成,就算有气也只能作哑巴。说不得他还得意,往后没了人管着他高乐。”

    任何被戴绿帽子的,没一个知道后还能得意的。哪怕是两人也没了感情,多数男人也接受不了。王熙凤是正经的嫡妻,还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

    蓉哥儿道:“到了江南省,还是得避着嫌。凤儿先同宝姑姑到金陵去,我同十三爷处理了淮安、扬州两府的事情,也过去金陵找你们。”

    “得了吧。你一个侍卫,哪有个时间。还不是王爷去哪儿,你跟着哪儿去。金陵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我在,薛家也弄不出来鬼来。”

    看王熙凤自信满满的样子,蓉哥儿无语。他对王熙凤的能力还是信服的,特别是抓这种阴谋诡计方便的,更是天生的敏感。

    贾蓉嗯一声,两人依偎睡下。

    …………

    江南省,扬州府。

    “她怎么下江南了,不应该在神京的吗?”送到神京信件的贾琏呆滞在那里,才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这煞星怎么就跑江南了。

    贾琏自言自语道:“莫不是煞星过来逮我的吧。”

    “不应该啊!她在神京里威风着,哪有心思管我。再者,姑父卧病在床,林家也没人报信去神京啊。”

    琏二爷怎么也想不通,王熙凤怎么会到江南来。

    信里虽然说了是凤姐儿同薛家、宁国府合作了一水泥窑,要在金陵建厂。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建窑的事情有薛家和宁国府就够了,她一个西府内宅管家的不在内宅带着,跑外面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起了疑心?

    贾琏脑袋都是炸的!

    找上林家的人问话,“薛家大爷还在扬州与否?”

    林家下人回道:“蟠大爷前两日已回金陵采买去了。那日二爷一夜未归,蟠大爷行程又急,便没等着二爷回来。”

    琏二爷收到神京的来信,瞬时一点玩乐心思都没了。

    急啊!

    要不要去外面躲几日?

    那不行,没借口。

    林姑父还病着,自己哪能直接跑掉。

    愁啊。

    贾琏又恨,往日在府里管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追到江南来。江南可没老太太护着她,哪日便打烂了这醋罐子,瞧她还威风不成。

    “凤姐姐和蓉哥儿要来扬州?”林黛玉听了消息,脸上却乐了。急忙问道:“什么时间过来,还要几日?”

    紫鹃笑道:“小蓉大爷是随忠顺王来的,他们阵仗大,计算应是没咱们回来时的快。六月中旬,也能到扬州来。到时候,姑娘也能便能见着小蓉大爷了。”

    “乱嚼舌头的,谁要见他。”林黛玉比离开神京时的样子更清瘦了,身子也长高不少,有了大姑娘模样。

    雪雁打趣道:“姑娘同琏二奶奶好,自然是想见二奶奶。”

    林黛玉听见,越发闷住。让丫头春纤去讨了原信过来。。

    “大半年也没来个信,还说心里惦记着谁,怕是早忘了。”林黛玉看过了信,回房间拿着小蓉大爷雕刻的小人生闷气去了。“他如今出息,成王爷贴身的侍卫,就算到了扬州,也没工夫来咱们这样人家里做客。”

    紫鹃笑道:“王爷不仅总理水田府,又领内务府,监管盐课。如今到扬州来,怎么也得上咱们府里来一趟。那时,小蓉大爷不也跟着过来了。”

    “随别人来的,有个好稀罕?”林黛玉哼一声,终是摆好了小黛玉模样的木雕,嘴角藏着浅浅笑意出院子去。

    雪雁、紫鹃、春纤三位丫鬟各不言语,只连忙跟上林姑娘步伐。

    其中一人想着,姑娘听了宝二爷消息都没现在这般笑容。

    “笑容?”

    王熙凤愣一下,翘着嘴角儿,问:“可是这样?”

    “额……”

    甲板上的贾蓉停下手中画笔,无奈道:“能否和善些,你这笑容让人见了,不得闹出误会。以为是你心里盘算什么,才有了面上冷笑。”

    凤姐儿瞟了贾蓉身边的宝钗一眼,可不是盘算着什么?好好的两人相处,她怎么就跑过来凑热闹,没瞧见连平儿都老实呆后面去了。

    没一点眼力!

    薛宝钗不知凤姐姐心里所恼,反在蓉哥儿身边笑道:“姐姐坐在船头,任由金色夕阳撒在脸上,活似个天宫仙女。想来月宫嫦娥也不过这般美貌了。”

    凤姐儿道:“妹子的嘴最会讨人欢心,姐姐又哪比得妹妹。”

    宝钗听了也不恼,反而在贾蓉身边指点。让王熙凤心里更气,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一直未变。

    贾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收了画笔,作态揉着自己肚子。道:“你们肚子可饿了?该让他们送吃食来了。”

    薛宝钗道:“咱们到了真定府来,怎么也得尝尝真定府的几个名菜。上次同娘亲、大哥上京时也停这边。知这里有一名菜叫热切丸子,名里带了个‘热’字,却是一道凉菜。虽是叫丸子,它又不是圆样。有趣的很!”

    热切丸子?

    蓉哥儿看王熙凤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目光朝自己下面扫来,只觉下身一阵冰凉。

    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切掉的丸子。

    蓉哥儿连忙道:“可还有别的?”

第164章:热切丸子

    “外面风大,宝姑姑回船舱歇息吧!江南路远,行船也苦,姑姑若病着了,等在江南见了蟠大叔也不知怎么交代。”

    薛宝钗面上神情未变,望河中月亮如是一把弯刀,悬挂灯笼倒影之上。一阵风来,河水粼粼,弯月九曲不成型,杆上灯笼又似月。

    她的心也如的河中灯笼弯月般泛起涟漪,“蓉哥儿便是这么不想见着我?”

    “哪有的事情,只是关心宝姑姑,怕姑姑冷着。”蓉哥儿笑一声,又道:“时辰不早,也不再打搅姑姑赏月的心情。”

    蓉哥儿心里暗叹,希望今夜凤姐儿规矩点,日日两人对付一个,再怎么精壮的男人也扛不住。

    “等等。”薛宝钗看蓉哥儿转身离去,心里没来由来由的一酸。自己在船甲等了他半天,牵挂了半天,如今才见上他却要走。

    心里闷闷地很不舒服。

    那事真就那么吸引他吗?

    “宝姑姑有事?”蓉哥儿闻声停下脚步,他心里记着凤姐儿的交代。莫要和薛宝钗走近了,要趁着下江南发生了什么。凤姐儿一发狠找着机会咬掉了玩意,可划不来。

    他对薛宝钗也没有太深的情谊,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当普通亲戚对待。当然,宝钗很美,偶尔会心动。那种心动不是情感上的心动,而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引起的。讲白了,就是有时候色心上来,会有占便宜的心思。

    多数男人总会有那样的一瞬间,只是少有表露,更鲜少会有动作。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个回眸,或者一声浅笑。只在那一瞬间的悸动,过后又会因为种种原因将这杂念抛之脑后。

    两人回身,四目相对,依着船上灯笼微弱亮光,勉强能看得清楚互相的面容。

    薛宝钗站的位置在船甲栏边,头顶悬着灯笼,后面挂着一轮弯月。灯火下宝钗面容朦胧,样子更美。

    贾蓉承认,这一眼,他的心脏绝对猛然多跳了两下。

    薛宝钗心里更是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真的叫出了声音。那是心底的话,不过想着同蓉哥儿站甲板上看看夜色也是好的。

    “不算要紧事情。”宝钗轻轻回一声,心里急着找不出话题来。见贾蓉还在等着后面的话,接着道:“这几日可要到平安州的水泥窑上看看?”

    “听十三爷安排吧。此处水泥窑所在里地不远,真要去那里,明儿从运河拐进大清河走一天也到了。”

    薛宝钗问:“蓉哥儿就不想去那里瞧瞧?看几个月过去,如今是什么模样。”

    贾蓉笑道:“大型窑厂岂是一时半会能建成的?虽有心思过去,也知去了也无异,反让他们耽搁了进程。”

    宝钗点了点头,本就是随口找的话题。也没想聊个具体的,只是暂且糊弄过去。

    贾蓉听了她提起平安州的水泥窑,也有了想去那里的心思。平安州地界乱,水泥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梁山泊’的名胜地,虽然那里没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但这地界里却藏着圣教人马。

    要不要让十三爷到梁山泊转一圈,威慑一下平安州的贼子?

    蓉哥儿暗暗摇头,又放下来了这心思。这次下江南是为了解决黄淮之祸,船队上虽有不少人,可要去震慑圣教却也难有成效。毕竟整个船队,连一门大炮都没有。

    唉……要是有几门大炮,怎么也得去平安州转转。

    圣教的贼子向来是龟缩一角,竭力吸取信众。这会儿没必要去惹他们,还是老实顺着运河下江南吧。

    两人没了话题,就这么静站甲板上。

    “好个兴致,难怪也不见的回来。”王熙凤从的船舱出来,见了两人并排站着,醋罐子瞬间就翻了。

    贾蓉面色微变,讪讪地解释道:“还没歇息?以为你们已经睡下,便没过去打搅。”

    王熙凤自从出了贾府,连装也不装了。只要薛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哪怕宝钗在船上,她也没在掩饰。像是在薛宝钗面前宣誓主权般,直接表现出她与贾蓉非比寻常的关系。

    薛宝钗心里空空,好兴致也被凤姐儿的出现给破坏了。轻笑一声道:“姐姐来得恰好,妹子这会儿也困了,留着地方给姐姐与蓉哥儿。”

    “我这般俗人,向来是坏气氛的,可降伏不住这般雅趣。”王熙凤自嘲一声,暗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不怕冷着,便继续站外面罢,我和平儿先歇息了。”

    薛宝钗笑道:“姐姐才是真正的通透人,什么都看得明白。谁要说姐姐坏气氛,莫说蓉哥儿不同意,就是妹妹定也不认同。”

    王熙凤心里哼一声,脸上却笑着。“难怪在府里时妹妹深得老太太喜欢。”

    薛宝钗笑容停滞,淡淡道:“同姐姐相比,妹子还有的学。”

    蓉哥儿听不懂两人的话,但他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每句话里都藏着东西。先溜为敬,道:“你们聊着,我先回舱里休息了。”

    也不管甲板上的凤姐儿、宝钗怎么想,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熙凤笑道:“妹子也早些休息,姐姐年纪大了,夜里熬不得多久,不在这里陪妹妹了。”

    你还熬不得多久?

    昨天是谁闹到了半夜,还在那里学鸟叫。

    薛宝钗心里堵着,悠悠回了房间。

    王熙凤却敲响了贾蓉的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蓉大爷无奈叹一声。“来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她起歪心思了。”王熙凤哼一声。

    “她待谁都是一样的,在外面聊了会而已,哪里算计到坏心思去。”蓉哥儿如实说道,“连着几夜劳累,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王熙凤啐他一下,又笑起来。“你夜里也不得意?”

    蓉哥儿脸上一红。以后出门还得带上小雀儿才行,不然要被女人给鄙视去。

    “以后会有你好看。”

    “我也累了,今儿不吵你。躺着说说话罢!”

    这样多好。蓉哥儿松一口气,拍了拍床榻示意凤姐儿过来。

    “莫要作怪。”凤姐儿拍开贾蓉的手。

    贾蓉从来不是老实人,脸皮也厚,被嫌弃了也放手。贴着凤姐儿的脑袋,道:“这次下江南,必然是淮安、扬州两府来回跑,少不得要到林家一趟。最近扬州可有来信,琏二叔是否还在那里?”

    漕运总督在淮安,都转盐运在扬州,两江节度在金陵。

    十三爷既然到江南,漕运、盐政是必然要巡查的。又恰逢林如海病重,两淮又是盐课重地,忠顺王也是带多重任务来的。

    贾蓉去了扬州,难不成真不到林家走一趟?王熙凤南下金陵,也计划从扬州过去。

    到时候遇上了贾琏,这就很尴尬了。

    王熙凤笑道:“现在怕了?连婶子都敢偷的混账,还会怕一个二叔?”

    贾蓉掐一下,惹得凤姐儿大叫。他道:“见面了总是难为情的。”

    “走一步算一步呗。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宣传出去不成,就算有气也只能作哑巴。说不得他还得意,往后没了人管着他高乐。”

    蓉哥儿道:“到了江南省,还是得避着嫌。凤儿先同宝姑姑到金陵去,我同十三爷处理了淮安、扬州两府的事情,也过去金陵找你们。”

    “得了吧。你一个侍卫,哪有个时间。还不是王爷去哪儿,你跟着哪儿去。金陵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我在,薛家也弄不出来鬼来。”

    看王熙凤自信满满的样子,蓉哥儿无语。他对王熙凤的能力还是信服的,特别是抓这种阴谋诡计方便的,更是天生的敏感。

    …………

    江南省,扬州府。

    “她怎么下江南了,不应该在神京的吗?”送到神京信件的贾琏呆滞在那里,才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这煞星怎么就跑江南了。

    贾琏自言自语道:“莫不是煞星过来逮我的吧。”

    “不应该啊!她在神京里威风着,哪有心思管我。再者,姑父卧病在床,林家也没人报信去神京啊。”

    琏二爷怎么也想不通,王熙凤怎么会到江南来。

    信里虽然说了是凤姐儿同薛家、宁国府合作了一水泥窑,要在金陵建厂。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建窑的事情有薛家和宁国府就够了,她一个西府内宅管家的不在内宅带着,跑外面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起了疑心?

    贾琏脑袋都是炸的!

    找上林家的人问话,“薛家大爷还在扬州与否?”

    林家下人回道:“蟠大爷前两日已回金陵采买去了。那日二爷一夜未归,蟠大爷行程又急,便没等着二爷回来。”

    琏二爷收到神京的来信,瞬时一点玩乐心思都没了。

    急啊!

    要不要去外面躲几日?

    那不行,没借口。

    林姑父还病着,自己哪能直接跑掉。

    愁啊。

    贾琏又恨,往日在府里管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追到江南来。江南可没老太太护着她,哪日便打烂了这醋罐子,瞧她还威风不成。

    “凤姐姐和蓉哥儿要来扬州?”林黛玉听了消息,脸上却乐了。急忙问道:“什么时间过来,还要几日?”

    紫鹃笑道:“小蓉大爷是随忠顺王来的,他们阵仗大,计算应是没咱们回来时的快。六月中旬,也能到扬州来。到时候,姑娘也能便能见着小蓉大爷了。”

    “乱嚼舌头的,谁要见他。”林黛玉比离开神京时的样子更清瘦了,身子也长高不少,有了大姑娘模样。

    雪雁打趣道:“姑娘同琏二奶奶好,自然是想见二奶奶。”

    林黛玉听见,越发闷住。让丫头春纤去讨了原信过来。。

    “大半年也没来个信,还说心里惦记着谁,怕是早忘了。”林黛玉看过了信,回房间拿着小蓉大爷雕刻的小人生闷气去了。“他如今出息,成王爷贴身的侍卫,就算到了扬州,也没工夫来咱们这样人家里做客。”

    紫鹃笑道:“王爷不仅总理水田府,又领内务府,监管盐课。如今到扬州来,怎么也得上咱们府里来一趟。那时,小蓉大爷不也跟着过来了。”

    “随别人来的,有个好稀罕?”林黛玉哼一声,终是摆好了小黛玉模样的木雕,嘴角藏着浅浅笑意出院子去。

    雪雁、紫鹃、春纤三位丫鬟各不言语,只连忙跟上林姑娘步伐。

    其中一人想着,姑娘听了宝二爷消息都没现在这般笑容。

    “笑容?”

    王熙凤愣一下,翘着嘴角儿,问:“可是这样?”

    “额……”

    甲板上的贾蓉停下手中画笔,无奈道:“能否和善些,你这笑容让人见了,不得闹出误会。以为是你心里盘算什么,才有了面上冷笑。”

    凤姐儿瞟了贾蓉身边的宝钗一眼,可不是盘算着什么?好好的两人相处,她怎么就跑过来凑热闹,没瞧见连平儿都老实呆后面去了。

    没一点眼力!

    薛宝钗不知凤姐姐心里所恼,反在蓉哥儿身边笑道:“姐姐坐在船头,任由金色夕阳撒在脸上,活似个天宫仙女。想来月宫嫦娥也不过这般美貌了。”

    凤姐儿道:“妹子的嘴最会讨人欢心,姐姐又哪比得妹妹。”

    宝钗听了也不恼,反而在贾蓉身边指点。让王熙凤心里更气,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一直未变。

    贾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收了画笔,作态揉着自己肚子。道:“你们肚子可饿了?该让他们送吃食来了。”

    薛宝钗道:“咱们到了真定府来,怎么也得尝尝真定府的几个名菜。上次同娘亲、大哥上京时也停这边。知这里有一名菜叫热切丸子,名里带了个‘热’字,却是一道凉菜。虽是叫丸子,它又不是圆样。有趣的很!”

    热切丸子?

    蓉哥儿看王熙凤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目光朝自己下面扫来,只觉下身一阵冰凉。

    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切掉的丸子。

    蓉哥儿连忙道:“可还有别的?”

第165章:姑姑可暖和?

    几人吃饱喝足了,蓉哥儿当做没瞧见凤姐儿的眼色,寻了船甲一处宽敞地坐旁边发呆。

    薛宝钗从后面走来,道:“蓉哥儿与姐姐如今关系,可想过琏二哥知后会如何?”

    她怎么也成了多管闲事的?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蓉哥儿道:“如今地步,还能如何?只能走着瞧了,二叔若是心里有气,咱也只能凭着任打任骂。”

    偷了人家媳妇,心里要说没半点歉意。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没那么狼心狗肺。回头瞧了一眼宝钗,换了姿势,双脚垂在了船外。背朝着她,只是不愿同她说这种事情,苦笑着又道:“男女情爱之事,说了,宝姑姑也未必懂得。”

    情爱?

    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多少还是明白一些。只是从小的教育告诉她,女人是没有自己情爱的。为家、为夫,扶家、扶夫才是宝钗追求的目标。

    薛宝钗道:“天下情爱若都成了你和姐姐这种,怕要玷污了情爱两字。”

    贾蓉听见,也不答宝钗的话。现在想来,他与凤姐儿的关系,一早就有了苗头,出事是注定了的。

    凤姐儿在西府过得体面,心里却也不甚如意。他又多应承体贴,正弥补了这两年凤姐儿感情上的缺失。

    哪里先开了口子,之后便如决堤之水,泛滥下一发不可收拾。

    玷污就玷污罢。

    宝钗咬咬银牙,不满蓉哥儿这态度。心里又有其他打算,寻着蓉哥儿身边坐下,并看着对岸灯火。

    “姐姐与蓉哥儿关系,现在还无外人知晓。蓉哥儿尚能与姐姐断了这关系,可做什么也没发生。如此处理,待蓉哥儿、凤姐姐都有益处。到底姐姐是有夫之妇,别因这些事情害了你前程,又坏了凤姐姐的清誉。”

    贾蓉疑惑瞥了一眼,这妮子胆子是真的大,敢教唆这样的事情。不怕被凤姐儿知道了,上来抓花她的脸?

    这样的事情,凤姐儿能答应?蓉大爷也不会答应。已经对不起贾琏了,还要再负王熙凤?他做不出来,凤姐儿待他够好,他也不能亏了凤姐儿。日后王熙凤和贾琏是和离,还是做对假面夫妻,还要等真到了那天再去计算。

    他轻笑道:“在我面前说说,还能知道宝姑姑是好心。要让她听了,只会当你耍心眼,定要与你翻脸不成。”

    薛宝钗轻叹一声,自己真的是好心吗?暂且算是好心吧,至少是为了护他名声。心里又不服输,若因为男女私情坏了前程,是大可惜。

    还想再劝。

    就算不害前程,偷婶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少不得戳脊梁。

    她道:“蓉哥儿身边若是换了其他女子,哪怕多收几房妾室,家里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凤姐姐身份到底不同,蓉哥儿得是细细思量清楚才行。”

    以前怎么没发现宝钗也是个爱说教的。蓉哥儿疑惑瞧了她一眼,以她性子不应该这样啊。难不成是自己之前对她的认识有误?

    贾蓉蹙眉道:“姑姑这话往后还是别再提了。”

    薛宝听见,知惹了蓉哥儿反感。懂过犹不及的道理,方才不再继续劝他。轻笑道:“蓉哥儿便当我没说过罢,也非是为了坏你们的情谊,只怕将来惹出不少麻烦罢。”

    贾蓉道:“管他什么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再坏的结果,我也全都认了。”

    宝钗在心里头一叹,你倒是干脆利索,却没想过女人名声。沿着船上灯笼的光亮瞧着上蓉哥儿那张脸。样貌才华都是出挑的,前途也好望,怎么就有这么个坏事。

    蓉哥儿被看得不自在,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摸了摸自己鼻子,转头过去。薛宝钗却若无其事的摆正了脑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不一会儿,宝钗只觉自己另一侧的耳朵滚烫。

    她到底受不了蓉哥儿这眼神,船甲上气氛也稍有旖旎,更不自在。

    薛宝钗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蓉哥儿瞧我作甚?”

    话音才落,宝钗便后悔了。这声音语气,怎么……自己总是会在蓉哥儿面前失态。当下更不敢去看他,强装镇定,笑道:“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定是莺儿这丫头没给我梳妆好。”

    贾蓉就这几日事情,心里一琢磨。心里发笑,嘴里却郑重其事地说道:“姑姑脸上还真有些东西,可莫要动。”

    宝钗不明所以,转头瞧他,见了那稍有玩味的笑容。一时心慌起来,又看蓉哥儿连越凑越近,整个人像是被人定住一般,不敢动弹。

    近了。

    真的近了。

    宝钗已经能闻到蓉哥儿呼出的气息,只觉自己心脏跳动极快,连脖子都僵硬在那里。

    “姑娘……”

    莺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过来,唤一声道:“管事的送了水来,迟些该会凉了。”

    薛宝钗晃神过来,见蓉哥儿身子又后撤回去,悄悄松了一口气。回头斜了一眼来传话的莺儿,含笑道:“知了,这就过去。”

    此次跟着十三爷下江南,一路急行,少有在进河岸城中修整。许多事情也不大方便,蓉哥儿贴心笑道:“姑姑快去吧。”

    只是这笑容在宝姑娘眼里却有些玩味意思。

    她脸上发热,起身快步若逃般离开。进了船舱才暗暗探了探自己脸颊,不是一般的烫手!

    瞧了莺儿一眼,吓得小丫鬟不敢做声。

    宝钗深呼吸两下,款款道:“去外面守着罢。”

    贾蓉径直去了凤姐儿房间,又是被审问一番,好在她也没缠着一直追问。

    接下两日,宝钗也不敢往贾蓉身边凑了,又稍稍躲着。

    这样举动将蓉哥儿闹了糊涂不清,也没管她。等出了乐马湖,船队离淮安府也越来越近了。

    “等到了淮安,你们寻地修整两日再继续南下。”蓉哥儿同凤姐儿道,“此次十三爷南下,第一要紧事便是为了洪泽湖大堤,将在淮安待不少时间,你们先回金陵,等到了府里再传信过来。”

    这一夜,自然少不了疯狂。

    到第二日清晨,又惹来薛宝钗侧目。

    以至于贾蓉从大船回来时,宝钗也没给他好脸色瞧。

    这一夜是在船上的最后一晚,明儿后晌该到淮安府了。宝钗虽然没有好脸色,却还是留了蓉大爷说话。

    “金陵寻地,少不得要些时间。蓉哥儿办完了事情,应到金陵一趟。虽然薛家的人分散出去调查,到底不如你心里清楚。”

    “合该去的,往后这段时间就拜托宝姑姑了。”

    找合适的建厂地方是个很重要的事情,现在这时代可比不上后世交通便利。现在宁国府人手又不足。只能先委托了薛家的,和以前一样先粗略找地方,等稍有了合适的,再把宁国府水泥窑的人叫来几人。

    贾蓉心里计算了时间,这两个月里,平安州水泥窑的生产设施也该全部完成了。其余的就是找招工人、建房、采买、调试、生产。可以从平安州直接掉一批老匠人过来,由贾芸领队也好,秦钟领队也行。

    宗成得过来。他那套研磨技术,其他人可不太懂。

    宝钗问:“明儿一早,蓉哥儿便要回王爷身边当值了吧?”

    当然了。自己还挂了个二等侍卫的名,这些日子能同她们待一起,也是十三爷格外开恩。等到了淮安,可要随时跟在十三爷身边。

    蓉哥儿点点头,道:“薛家在淮安府有歇息地方罢?指一个店铺也行,等姑姑到了金陵让店铺掌柜的拿信找我。”

    “薛家店铺遍布各省,其中江南最多。”薛宝钗自豪道,整条大运河,哪一城中没薛家的店?

    “如此便好,到时让掌柜的送信到淮安河道总督衙门便好。此次南巡,十三爷便是落脚在此处。”

    淮安自古是重地,到大燕朝,位置更是非比寻常。黄河、淮河、泗水、大运河都在淮安府汇集,所以此地设有两名总督。

    一个是管理黄河、淮河及大运河的堤防、疏浚工作的河道总督;以及负责收粮起运、漕船北进、视察调度、弹压运送等工作的漕运总督。

    都是朝中二品大员!

    反而是管理两淮盐政的两淮盐运使署设在了扬州,所以作为监督盐政的巡盐御史也在扬州。

    “蓉哥儿?”真到了分离时间,她反而不舍了。薛宝钗见蓉哥儿欲离,连忙出声叫住,又心里恼他就没其他话要对自己说的?

    “宝姑姑还有事情?”贾蓉疑惑看着宝钗。今夜月色极寒,一轮满月高挂空中将大地照如白昼,船上灯笼下的人儿,更显清凉。

    这神情……

    蓉哥儿仿佛回到了清虚观那日。宝钗也是这般样子站在月色之中,傲然抬着头,眼中却流露出复杂情愫。

    他暂时未做多想,只当是熟人离别的样子。嬉皮笑脸道:“幸好宝姑姑叫一声,不然忘了事情同姑姑说。这重要事情忘了,往后得有一段日子难睡着了。”

    宝钗见他样子,以为是让她别透露出蓉哥儿同凤姐儿关系的事情。悠悠道:“蓉哥儿大可放心,我从来不是乱嚼舌头的,你和凤姐姐的事情不会泄露给外人。”

    蓉哥儿方是点了点头,又道:“莺儿……”

    “你还想打她主意?”薛宝钗莫名的一怒,不想再理会蓉哥儿,转身便要离开。心里计算着,等回了金陵就换掉莺儿丫鬟。

    我说什么了?谁打莺儿的主意了。

    贾蓉连忙拉住宝钗的手,道:“我是说莺儿能不能管得住嘴吧。”

    “……”

    薛宝钗才知自己误会了。

    也怪蓉哥儿忽然提起这事情来,宝钗又想着这混账不仅偷了婶子,还把婶子身边的丫鬟的心给摘走了。

    方才听小蓉大爷突然说莺儿的名字,便以为是他在打自己和莺儿的主意。

    脸上一红,道:“让你在夜里毫无忌惮,现在知道怕了?莺儿是个精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是懂的,不然也不会留在我身边。”

    “哦。”贾蓉嘿嘿一笑,道:“还是得麻烦宝姑姑吩咐一声。”

    宝钗见自己手还被拉着,面上更羞。语气也柔软起来,轻声道:“会和她说的,蓉哥儿可放手了罢?”

    有点舍不得放开了!

    蓉哥儿心道一句,这么个漂亮人儿,样子怎么就这般迷人。无意中瞄见她眼中春意,蓉哥儿一时都茫然了。思忖暗想着这些日子宝钗的反常,难不成……

    本大爷会不会有点自恋了?

    蓉哥儿苦笑,对上宝钗眼睛。一时反是心中也柔软起来,朝前走上两步。贴近了宝姑姑,好声道:“谢谢宝姑姑这些日子对宁国府的帮忙,虽然是合作经营事业。若无宝姑姑相助,水泥窑也难有如今进展。”

    嗯……

    轻轻的低音随着河上威风传入耳朵,宝钗身子稍稍麻了一下。又觉手掌被人拿捏作弄,轻轻抽了两下,也没能从蓉哥儿手里抽脱出来。

    “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都是亲戚家的,何故计较半点得失。”薛宝钗略显尴尬道。

    这坏人怎么就不放手……他的手真舒服,不凉不暖,刚刚好。甚至有点不想脱出手来。

    船舱之中,王熙凤打了呵欠,问平儿道:“去外面瞧瞧他回来没,月亮都飘在天上了,也不见他人影。”

    平儿笑道:“快要进淮安地界了,应是王爷留着大爷吩咐罢。难不成昨儿还没闹够?又想着今儿续上?”

    凤姐儿呸了一声,骂道:“你这骚蹄子如今敢打趣我来,夜里都是谁按着我手来哉?等到了金陵,我就睁眼瞧着你这蹄子几月没了男人,还有没有如今生气。”

    平儿不敢接这话,连忙出了舱房。才到转角处,见了船甲上牵手的两人。

    “还说你们没关系!”心里骂了一句,噘着嘴转身回了。又见莺儿要过去,顺道拉着莺儿打发了回去。

    凤姐儿见平儿去而复回,疑惑问:“还没回来?”

    平儿道:“刚出去没见着人,应该是还有事情未处置完。”

    甲板上两人,却不知道刚刚船舱发生的事情。

    “姑姑!”

    “嗯?”

    宝钗羞着脸不敢抬头看他。靠在温暖怀里,闻着日思夜想的熟悉气味,心里竟也满足平静。

    蓉哥儿道:“姑姑可暖和?”

第166章:江南梅雨季

    河上风起,宝钗放下矜持入了怀中。忧心道:“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正值梅雨天气,蓉哥儿随王爷巡河时,可要时刻小心。”

    梅雨,由于该雨季出现时间,正在江南梅子的成熟期,才被俗称其为“梅雨”。又有一叫法为“霉雨”,因为初夏温度提升,加之雨水潮湿,导致江南人家里的器皿极易发霉。

    梅雨分早迟,江南早梅一般在农历四五月,江南迟梅则是五六月的时间。

    如今正入六月,他们一行从北而来,却不见雨季北上。造成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今年梅雨季节后移,江南地区出现了迟梅雨。

    这种雨季的最大特点多雷雨阵雨天气,以至下雨量集中,最容易造成洪涝灾害。

    就像是原本是细雨蒙蒙一个月,但是突然遇上强烈对流,导致一个月的雨量在集中在一天之间全部在某一地方降完。

    造成的结果,简直就是洒水与倒水的区别。

    蓉哥儿道:“姑姑这是关心我?”

    不是关心是什么?自己还表现得不明显吗?宝钗不想理会这个调戏自己的家伙,紧紧抓着自己衣裳,阻止那只魔爪向里探。“留你说话,不是让你轻薄我的。”

    “习惯性动作,便非有意的。”蓉哥儿辩解一句。

    宝钗才不信他,教道:“常闻忠顺王勤慎廉明,事事身体力行。你在他身边做侍卫,定是危险的。左右眼睛须得瞧明了情况,若愚险情也要量力而为。忠顺王又信宠于你,事疑有险时也得劝上两句,不要冒险。”

    这东西哪里劝得住?贾蓉对忠顺王的性子是看了明白,就算是重病了也不忘管事,若是江南真出水祸,以这位千岁老爷的性子非得上一线不成。

    蓉哥儿心里想的这些,却不想同她们说,免得害了众人心忧。

    “我最是怕死的,别的东西不敢说,逃命保命的本事却是一绝。”

    “又乱讲话。”宝钗瞋他一眼,动作间却得蓉哥儿之手得了便宜。翻一白眼,道:“可不是教你贪生怕死,你要半路逃了,我也瞧不起你。是让你审时度势,计算着时机恰不恰当。”

    蓉哥儿心里喜着,久别重逢的一对伙伴儿,真是温暖可亲。笑道:“贪生怕死又不算坏事儿,这叫惜命。我要死了,你不得哭晕去。”

    薛宝钗愣神,脸上羞出一道红晕,嗔声道:“轻点,我才不会哭。你这样的祸害都是要遗千年的,命比石头还硬。”

    这妮子还怎可能不会有太多伤感,毕竟是个胸怀大的人,比凤姐儿、秦可卿、平儿她们的胸怀都要大。绝对是胸怀大志的典范。

    蓉哥儿清楚别看如今自己同她亲密着,也试出这妮子对自己有情谊。

    可……他更明白,宝钗是自己一手无法掌握住的人。这妮子什么东西都深藏不露,不仅仅是情感。

    真要出了事情,最伤心的定然是可卿,然后是凤姐儿。至于宝钗,或许会在心里伤感一下,却绝不会让这种伤感占据太多份额。

    蓉哥儿道:“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多躲着点便是。江南梅雨季,也未必会有灾。”

    宝钗嗯一声,压下蓉哥儿作怪的手,道:“你要哪日生了三品,凡事我的认了。”

    什么个意思?

    这妮子开玩笑吧。三品和四品,如果自从数字上看,似乎就差一等。实则其中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是无数人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君不见朝中四品多如牛毛,神京守九门的城门尉是四品,所有二等侍卫是四品,各司少卿、佐领、都司、各省巡道员都是四品。

    能从四品升三品的屈指可数,这要的不仅是功绩。如忠顺王府的段玉,身为一等侍卫的他才堪堪从三品,比皇宫里的一等侍卫还低半个品级。

    宝钗道:“蓉哥儿莫要这般瞧我,任了你轻薄,我已是走了歧途歪路。要我真心从了你,少得拿出诚意来。不然又岂会甘心,做个二等侍卫的无名外房。”

    这妮子说得是十分直接,反正就是你要只靠着祖上阴德,自己却闯不出半点名头。她是怎么也不会情愿的。

    这像什么话!

    情谊都被当她当成生意做了,着实该打!

    啪的一声闷响,从船甲上传开来。

    宝钗连忙捂住后处,羞红着脸欲要躲。

    蓉哥儿却不肯放过她,自己舍弃了北方的一对老相好,空手去南方逞威风。

    啪……

    “莫打了。”宝钗吃痛,更麻,心里又酥酥的。脑袋埋在蓉哥儿怀里,连忙道:“莫打了,我认你就是。”

    “认了?”

    “认了!”宝钗头也不敢抬,双手抓着蓉哥儿衣裳。这坏人,今天才给他表现出半点心迹,便胆大包天得寻着便宜占。现在还打那里威胁她,宝钗真是欲哭无泪。

    她委屈道:“我也是只是怕你沉迷绿叶花红之中,学着贾家的一众老爷只会高乐,却不做半点正事儿。哪个姑娘不渴望有一个光明的名分,才想着要激你上进。没想你这没规矩的,就这么待我。”

    “打痛了,我给你揉揉!”蓉哥儿无耻的安慰道,“在天上时,有不少人称赞过我的圣手,足十八般方式能让你忘掉刚刚的疼痛。”

    薛宝钗脸色更羞,浑身酥软之间正要拒绝,便觉身子被抱紧了,一张大嘴将她所有想说只话都堵了回去。

    她对蓉哥儿可还不到死心塌地的程度,虽然夜里常梦着,实际上生活中却也接触的不算多。主要几次突破界限的行为给宝钗心里留下了极深印象,像是刻在脑海之中。

    凡是经历这样事情的女子,大多会呈现两种状态。要么在一段时间类心里恨急;要么则是如同宝钗这样,莫名其妙就记挂上了对方。

    宝钗能恨贾蓉吗?

    显然她是恨不起来的,最初的荒唐要求是她提出的,哪有资格去恨。

    呜嗯几声。

    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男子气息,宝钗浑身乏力,鼻息咻咻。娇躯微微颤抖,双眼尽是动情模样。上次夜里发生的,她只记得自己像是被花椒麻了嘴。今儿互相说了通心的话,之后体会更是不同。

    俗话说刚初恋时,再理智的人也会迷失,只记得对方的好。宝钗心里羞涩不堪,根本不敢争眼,念想里竟有期待。至此羞涩地倚在他怀里,一动不也不动。

    河中月,天上明,灯笼照下两人一影。

    宝钗不必劝人的时候,确实很迷人,安静的样子最美。蓉哥儿又觉怀中所揽,像是极柔软的人偶玩具,仿佛宝钗浑身上下没一根骨头般。

    “啊呀”

    薛宝钗轻盈唤一声,连忙将蓉哥儿给推开了。原来是贾蓉那火热作怪的手,突然将这宁静美好的气氛的破坏了。她到底是大家闺秀,虽然比寻常闺房女子不同,但也不会让蓉哥儿尽情放肆。

    哪怕她心里认了贾蓉这份情,现在这样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被蓉哥儿的手触一下,她整个人都麻了。好不容易让脱了魔爪,岂会在让它溜进去,自是怎么也不肯答应的。

    “休得继续作怪,我可不是凤姐姐,不会什么都会依你的。”宝钗认真道。

    蓉哥儿讪讪笑一下,那一双老友才打了招呼就被被强迫分开了,是在可惜了。蓉哥儿无耻想着,绝不是自己突起邪念,只想仔细研究为什么宝钗比凤姐儿、可卿她们都软。

    既然她不肯,蓉哥儿心里大呼遗憾。只要老实环着腰,互相说些细末小事。

    规矩下来的蓉哥儿令宝钗心里大奇,好一会感觉了哪里不对劲,才红着脸暗笑。道:“时间已晚,回房舱内吧。”

    “额?”

    回房舱?

    蓉大爷大喜,连道:“夜深月冷,是该回去了。”

    薛宝钗嗔一声,便知蓉哥儿误会。道:“不多占你时间,虽然也不怕凤姐姐起疑,到底她也是个没名分的。只是不论后面事该如何,今夜也不能耽误了时辰,免得她在心里恨我。”

    原来是把本大爷打发到王熙凤那里去啊。蓉哥儿轻笑道:“时间尚且还早。”

    薛宝钗决然挣脱,道:“今夜你们动静小些。”

    …………

    十三爷望着这个恢弘大堤,心情十分复杂。看向蓉哥儿道:“装了这么多天的哑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蓉哥儿左右看了眼,见到漕运、河道两位总督都在不远处,正经说道:“小子是十三爷身边侍卫,保护了十三爷周全,便是小子的工作。”

    十三爷道:“也对,不论是开河清淤,还是加固堤坝。对你这混账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是在本王面前避嫌?”

    这话说的,贾蓉就不乐意了。

    开河清淤,确实会用到水泥。在洪泽湖加固堤坝,最好的方法还是加土砌石,水泥未必有用。只是,一味给洪泽湖大堤加固,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现在就已经出现了危机,黄河上游水势大了,就会把河水反灌到洪泽湖里。以至于湖水上涨,随时威胁着洪泽湖大堤东面大片地区。

    蓉哥儿笑道:“小子又不是商人,哪能时刻计算盈亏。只是水利营田府、河道总督衙门、总督漕运部院诸多官员都没计算好的事情,小子哪里敢乱说话。”

    两位总督大人瞧了十三爷身边的贾蓉一眼,见他一个侍卫也敢与王爷这般说话,只以为是王府近派亲戚。身居要职的他们,自然都是精明人。再瞧见贾蓉时,面上也显得客气了些。

    蓉哥儿却没注意这两位,他心里正颇有无奈。

    其实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已经说得清楚了。想要解决眼前这麻烦,暂时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面在下游增开海口,一面加固洪泽湖大堤。

    老河工道:“只要入海口够大、够深,一定能带黄河中的淤泥顺着海口的进海。”

    蓉哥儿暗暗摇头,这可难说。入海口怎么样才算深?怎么样才算大?像宝钗的身材那样?

    淤泥是慢慢沉积的,就算入海口加深加宽了,也只能解决暂时的问题。

    按照那位老河工的说法,不仅要在黄淮两河上再开引水渠,将其中部分河水引进附近河流去。同时还要在几处河流都开海口,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工程量有点大。

    黄淮水势低了,还得疏通运河淤泥,否则漕运就废了一半。其中涉及到好几个衙门的利益,这样情况下贾蓉是怎么都不会说自己观点的。

    蓉哥儿瞧了瞧天,最近的几日里,好在宝钗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或者说江南的梅雨集中在了淮东地区,没到洪泽湖上游来作祟。

    不然……

    也不知道几个妮子在金陵怎么样了。

    贾蓉跟着十三爷在淮安府也没住上几日,就随着来巡视黄淮两河了。说来,心里还怪想她们的。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歪想。

    蓉哥儿是一行人里最闲的。

    或许是因为他和段玉私交好,段玉这位上官没有给他派什么任务。反正蓉哥儿的轻松,绝对不是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让段玉觉得不靠谱;更不是因为他让淮安府里薛家店铺的人带段玉去了一趟烟花地。

    蓉哥儿只要跟在十三爷身后当尾巴,什么都用不着采理,除非十三爷问话。

    又看向旁边两位总督,在那里窃窃私语。

    说是私语,两人脸上表情也都不好看。

    河道出了问题,第一个最累的就是河道总督,事情大的时候少说摘帽子,甚至进小黑屋都有可能。这个位置上,做的就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开河修渠清淤,对漕运来说也有不少影响。关键,还得让漕运总督在地方募捐开河清淤的钱物,以至于漕运总督更不想开河修渠了。

    蓉哥儿看了一阵,没瞧出意味来,便不再打听。自己发呆起来。

    等回了淮安府里,薛家店铺的跑腿的人送了信来。

    蓉哥儿拿信瞧过,知了凤姐儿、宝钗近况,也放心下来。王、薛两家毕竟久住金陵,他们回去也自在。正欲打发人离去,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尚在后晌时分,便已是入夜模样!

    轰隆一声,一阵惊雷炸裂空中。

第167章:打断了腿

    申时四刻,暑气才歇,恰是一日里空中气冷,地上温热的时间。

    蓉哥儿连打发了送信人回去,走出前厅,望头顶一片灰蒙蒙的黛色。一时,别院内众人有感,纷纷入了园子。

    与他一样,上下探望。

    园中池水被吹皱出千层碧浪,周围林木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天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响声。众人站在风中,呆呆看着那天随时都要被狂风吹落的天穹。

    人群里,有一人忽然喊道:“快上阁楼,瞧瞧大雨打哪处去。”

    蓉哥儿反应朝十三爷看去,忠顺王晃神过来,紧忙登楼上去。蓉哥儿紧跟上,到了阁楼高处。

    他深邃的眼眸已瞧不清外面样子,所见之地都被笼罩在昏暗黛色之中。俯视整个园子,飞鸟尽惊,在昏暗天色下慌不择路的飞窜。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云层中的雷电,紧张地从他头顶扑翅而过。

    当冰凉的雨水掠过阁楼檐栏,飘进了他的眼中。心里便默默祈祷了起来,这次大雨一阵北去了才好。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十三爷与此次同来的几位官员皆是神情凝重。

    顷刻间,大雨夹着狂风覆盖了大地,天色上乌云里如泄愤一般,雨水淅淅哗哗倾泻而下。

    阁楼里的下人在手忙脚乱的点灯,又慌慌张张关上了窗台,在昏暗中亮起一道微弱的光明。玻璃制的窗子将大雨隔绝在外,哗哗啦啦的阵阵雨声,模糊了玻璃外的景色。

    十三爷一行,站在玻璃后面,一动不动。似乎雨水并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仿佛依旧能看到外面情况。

    水利营田府的花白头发的老河工道:“要早做打算,最坏的打算。”

    天不利人。贾蓉暗叹一声,朝十三爷看去。只留意到这位正值壮年的忠顺王紧握拳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轰隆一声,骇人的闪电划破了昏暗天空的刹那,让阁楼里的众人也不禁后退了几步。

    虽然园子里的建筑都装备了避雷设施,大家却还是被这狰狞惊惧的闪电给吓住了。这是人类刻在基因里对大自然的害怕,没谁想成为一个遭雷劈的倒霉蛋。蓉哥儿也不例外,退挪了两小步稍稍远离了窗台。

    有人讪讪道:“应只有一阵子罢!”

    大家都希望是这样,可谁敢去赌,一个个心都被提了起来。如此狂风大雨都不要下一个月,只需一天,淮东将变成一片汪洋。

    淮安有一句话叫做: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面对这样大雨,没有人不心慌的。而且时间又恰在雨季,最担心大雨连绵不绝。

    十三爷更是咬紧了牙关,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淮安自前明以来,就是水祸重地。

    据《明实录》记载:“黄淮两河先后决口,黄河决于山东单县黄固口,淮河决于洪泽湖东岸高家埝之高良润、团家桥等二十二口。”

    “夏五月连雨至九月,麦禾具不登……淮河涨,平地引舟,大水进城。”

    “徐州至扬州间,方数千里,滔天大水,庐舍禾稼荡然无遗。”

    “奔腾澎湃,顷刻百余里陆地丈许,舟行树梢。”

    才过百年时间,历史旧剧又要重新上演吗?真不是十三爷在瞎担心,也不是贾蓉及其他水利营田府的官员瞎想。早些时间黄河上游大水,已经危及黄淮两河。

    如今又逢江南六月份迟梅雨,实情不容乐观。

    十三爷咬牙道:“备车,重返洪泽湖。”

    “王爷,不可!”阁楼里,有官员连忙跪地大叫,“淮安大雨,河道衙门自派了人手巡查,王爷不能冒险。”

    贾蓉也真不想去那里,不下雨的时候还好说,下雨到时候过去。实在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把自己交代在那里。

    忠顺王哼道:“淮扬之间上百万人立危墙之下,本王区一命,如何就去不得?”

    贾蓉见状,心也无奈,朝侍卫头子段玉看去。玉大哥给他使了眼色,做样不让蓉哥儿在这时候说话。王爷做的决定,不是他们做侍卫能劝的。

    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道:“王爷心忧百姓,是天下之福。然如今大雨才至,天地惊雷未歇,可等上半个时辰。”

    十三爷怪眼斜了老河工一下,这老者在王爷的心里有不少的分量。听了他劝,十三爷才暂时打住了这念头,吩咐道:“前去备车,待半个时辰后惊雷停了,夜赶洪泽湖。”

    忠顺王又领着几位老河工及水利营田府一干要员,对策洪泽湖一事。

    贾蓉段玉两人自是守在一旁,其他侍卫则是查备车马,巡视河道总督衙门别院。

    “这大雨,怕是没个几日不得停。”总督漕运部院里,漕运总督同身边也在看着外面雨势。

    “大人何故心忧?”有人反笑道,“一阵大雨卷走运河泥沙,倒也省了清淤的麻烦。也不用从衙门里掏钱给忠顺王开河了。”

    漕运总督点头道:“该是如此。咱们还有两万张嘴巴等着吃饭,我们也穷得很。只怕洪泽湖大堤出事,往后就得过两个穷年。”

    那人又道:“可不嘛,朝中一有事情便找上的咱们两淮。还闹出个清杂加课来,将咱们衙门以往能收的银子全算进了盐课里,每年几十万两全被送进了宫去。唉……真要闹出个灾来,忠顺王还不得按就旧历找上盐商捐钱。盐商们每家捐上几万两给忠顺王,哪里还有银子孝敬咱们。”

    漕运总督瞥了这人一眼,道:“这种事情莫要乱张嘴,防着隔墙有耳,闷声发财才是硬道理。”

    那人又道:“省的,咱也是就同大人抱怨两句。那河道总督齐叔乐与忠顺王最近,连到江南来也住他衙门别院里。”

    漕运总督心里一闷,这混球好好的说这个作甚,自找不痛快?如今齐叔乐加兵部尚书,手中实权同他这个漕运总督也是相当的。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漕运总督在品级上比齐叔乐高,手里又有兵权,本来是河道总督要以漕运总督为马首。没想齐叔乐却背靠忠顺王,今年一路兼官,竟同他旗鼓相当。

    河运杂税被清算进盐课中,这背后说不准还有齐叔乐的功劳。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仇,漕运总督可没忘了。

    他道:“管他如何,河道事物也差人去巡视着,咱们只计出工不出力。运河诸事还麻烦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没那些功夫同忠顺王做开河的把戏,真要被他弄成了,咱们往后说不得要到海上喝风。钱赚不着几个,还冒天大危险。”

    谁不想安安静静,躺着就赚个十多万两银子?总比费工费力,冒着海上危险还只能拿朝廷那一百八十两微末俸好得多。当然,他没有把朝廷每年发的一万八千两养廉银算在俸禄之内。

    …………

    半个时辰之后,天上雷霆渐渐小了。偶尔能听得几声,却也离了有些距离。

    天空清明了点,雨势也不如方才大了,却也没停雨。

    一路车马出了淮安城,蹚着雨水往西南而去,直奔洪泽湖。大雨行车,极其艰难,城外管道上也淌着水。却也依旧挡不住忠顺王一行,快马加鞭赶路。

    到了夜里,这队车马才到了洪泽湖上。先巡了东岸,又绕南岸,此时已经夜深凌晨。

    河道总督齐叔乐自然也跟了过来,这家伙在广熙年间便是有名的治水专家,不比忠顺王在水利营田府请的几位老河工差。

    齐叔乐道:“瞧着这雨势,今夜怕是难停。”

    忠顺王就夜色,左右打灯笼望洪泽湖水面。问:“你应早做了巡查,可算了在这般大雨下,大堤能撑多少时日。”

    齐叔乐苦笑道:“如今真是南北为难,指望这几天雨势东走。若是停南,洪泽湖有难;走北,泗水、乐马湖有险。”

    贾蓉听了这理论,直在心里骂娘。这尼玛的,竟然还不只一处地方,泗水河那里也不安生。他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忠顺王的脸一定很黑。

    十三爷问:“何不早开河道,清淤固堤?”

    齐叔乐道:“臣下也上奏过几道,还找了漕运部院总督对策。只是当是朝中计算海运事宜,漕运部院上下皆是不肯。”

    如今下游大雨,开闸也难,闭闸修河也不行。十三爷心里大怒,又颇无奈,问:“此地知州知县何在?找上来问话。”

    齐叔乐叹道:“盱眙知县早在后面跟着,这人是这两月才打神京来的,刚到任上不久。对洪泽湖东南地区也不大清楚。”

    额……

    十三爷差点气到吐血。问:“知县不清楚,县丞总该了解了吧,难不成县丞未过来?”

    齐叔乐道:“盱眙县丞倒是个精明的,这几天比谁都勤快。听了十三爷过来,亲自在附近给十三爷及水田府众老爷,找地方歇息过夜。”

    “好一个精明的县丞。”十三爷咬牙道,“那边去县丞找的歇脚过夜处。”

    齐叔乐道:“盱眙知县,十三爷还见否?”

    这位河道总督也是一根筋的家伙。蓉哥儿无奈翻了个白眼,才到地方一两月,找过来有什么用?恐怕该地有多少人口,各镇地势也未必清楚,还不如不见。

    只是他听着盱眙这个地名有点耳熟,似乎以前在那里听过。这种熟悉的感觉,绝对不是来自前世的记忆,而是就在最近在那里听过这个地名。只是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按理说,他一直在神京里,平时也接触不到江南来的人。怎么会听忽然听了盱眙这地名,也是奇怪的很。

    盱眙县丞果真是精明的,在地方找了个大院子,不久后赶来的知州都多瞧了这个精明人一眼。

    忠顺王问了洪泽湖东南各地情况,县丞只说了个大概,也没说出具体来。只因洪泽湖东岸属宝应,南岸属盱眙。无奈下,只打发了县丞离开。

    没多久,蓉哥儿众侍卫倒是听了外面盱眙知县来求见十三爷。

    段玉冷笑道:“这些地方官见了神京下来的人,一个个都勤快的很。先有小县丞为十三爷寻落脚地,后有才上任的县老爷主动求见,只是他们却打错了主意。十三爷可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若无要事,便是知府、知州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前厅的通报进几个侍卫这里来,段玉正欲拒绝。蓉哥儿忽然脑海里闪现一段记忆来,几个月前,他曾听段浪说过要去盱眙上任。

    莫不是洪泽湖地区的倒霉知县就是段浪了?

    连忙给通报的问道:“县老爷姓名可知?”

    那人回道:“县老爷姓段,具体名讳也是不知。”

    还真有可能是这走狗屎运的家伙。蓉哥儿笑一声道:“地方县老爷与玉大爷同姓,说不得几百年前还是一家的。不如咱们先见一见,听他能说出一朵什么花来。若是有益的,也好通报了十三爷知晓;若是无益来钻营的,直接打断了腿丢出去。”

    段玉瞧了蓉哥儿一眼,点头道:“蓉哥儿说得也不差,万一这知县真有要紧情报,咱们也不能拒了门外。”

    通传的人回去,他才找上蓉哥儿问道:“你又打着什么主意?”

    蓉哥儿道:“哪有主意,咱们虽然是侍卫,也得给十三爷分忧不是?十三爷身高位重,自然不与这芝麻官见面。咱们做侍卫的,既然听了求见,也得查一查底线。就如玉大哥所言,万一要紧情报了?”

    段玉撇嘴道:“咱们兄弟随着十三爷走遍各省,什么样的地方官没见过。蓉哥儿须知,一府诸州,一州又诸县。若是各个求见,咱们一天到晚都烦他们去了。”

    蓉哥儿也知,不过段玉的做法在他看来,却有点懒政样子了。道:“指望这位知县能有些不同罢,哪怕能得一点有用消息,也是好的。”

    没多久,一憔悴中年人过来。脸上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身上衣裳湿了大半。

    段玉蹙眉,还未等来人说话,便要打发离开。这等模样,岂不坏了朝廷官员形象?

    蓉哥儿却笑了起来,不是段浪这倒霉鬼还能是谁。只是身上狼狈了不少,抢先道:“刚还在心里一阵琢磨,没想盱眙的县老爷还真是你。”

第168章:咱也是粗人

    段浪在自己身上稍作收拾,腼腆唤了一声大爷。

    一等侍卫段玉出奇瞥了一眼,问道:“旧相识?”

    段浪又给段玉行一礼,口呼见过将军。不卑不亢,解释道:“下官曾在贾家义学任管教先生。”

    众侍卫方是恍然,也多瞧了这位新任的盱眙知县一眼。贾蓉的身份,他们是知根知底的。虽然众侍卫多是公侯子弟,其中各府与朝堂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贾家祖上有二公,除了几位皇室勋戚子弟,王府众侍卫里贾蓉的家景也位列中上。

    毕竟出身尊贵的侍卫大多都进了宫里,在御前当值。如众亲王世子、王子中多兼侍卫之职,守备宫中,赐御前侍卫、御前行走、乾清门侍卫、乾清门行走等衔。

    在众王府当值的侍卫,其出身便稍疏远了些。有如贾蓉来自功勋大家的子弟,也有段玉这种新贵子弟,还有外房皇族王室勋戚子弟等。

    能从贾家义学先生成为一地县老爷,大家伙都能猜到背后定然是贾家出了力。

    段玉道:“既是一家的,你们进旁边厢房聊去。”

    “大哥莫要笑我才是,浪知县是地方官老爷,自是公事公办。按理,我给避嫌才对,请浪知县与兄弟们汇报清楚了。”蓉哥儿笑一声,知段玉虽是好心,只是这做法却也不大妥当。

    又有一侍卫道:“蓉哥儿说的极是,咱们筛过一道。若是县老爷真有要事,也好以后同十三爷汇报。若无要紧事,再当是先生来叙旧的吧。”

    段浪虽然憨直,到底也没傻到家去。连忙道:“回几位将军的话,下官虽早得消息蓉大爷来了江南,却也不知是否到此地来了。此次前来非是叙旧,奈因下官早知洪泽湖之险,这两月来曾在各镇走访。今见洪泽湖险情加重,心里尚有一对策,欲报与王爷。”

    蓉哥儿、玉侍卫等人皆奇了,一个曾经的义学管教先生还有治水对策?这话还真敢说啊。

    段玉稍有不信之色,又给蓉哥儿打了眼色。似乎再说,你们贾家送出来的人,太不懂官场规矩了。轻笑道:“如此,便在此地说了罢。让咱们也听听是如何对策。”

    贾蓉也是苦笑,这段浪还是那般耿直。也道:“先生且说说,若要可行,我亲自为你……”

    段玉突然轻咳一声,打断蓉哥儿的话,道:“先说罢,到底如何后面再议。”

    段浪知蓉大爷心好,恭敬给众侍卫再行一礼,道:“几百年前黄河夺淮,以致淮扬两地水祸频发。历朝在洪泽湖一地筑堤,以防水扰百姓。如今洪泽湖有危,开淮引水已是来不及。唯有开口泄洪,损小护大。”

    蓉哥儿眉头一紧,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开口泄洪,这话能随便说?在哪里开口,往哪里泄洪?洪泽湖可不小,随便开一口子,就能让几县百姓丧生大水。

    “这便是你想的法子?”

    段浪也瞧出了蓉大爷脸色不佳,心里更急,道:“洪泽湖南有水道,可通高邮湖。高邮湖水南通扬州,可入长江。如今水势稍能开泄,让高邮湖承担部分压力,送黄淮之水入江归海。若等洪泽湖水势累蓄,倒是便是高邮湖也承担不住,淮扬两地将变汪洋大泽。”

    众侍卫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雨不停,黄河上游又源源不断的来水,洪泽湖里的水只会越来越多。越早开口泄洪自然威胁是越小的,只是高邮湖真的能承受住这滔滔大水?

    贾蓉印象里记得,历史上可发生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洪泽湖发生严重水祸让大堤决口。滔滔大水东漫南涨直灌高邮湖,让高邮湖水位猛涨,引起湖啸,以致成灾。冲毁几十万亩良田,上百人丧生,近两万人无家可归。

    段浪道:“众将军早做抉择才好。下官到任后早闻淮扬水祸,经两月巡查走访,可计算如今泄洪只危高邮湖周边万人。若是能提前将这万人迁离低处,洪水只毁田地,与人不犯。若让洪泽湖继续蓄水,等到大堤决口那日,便是淮扬两地上百万人受灾。”

    账不是这么算的!

    蓉哥儿听了段浪的说辞,心里也稍有动心。一万人受灾,和一百万人受灾。看似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实则根本没法选择。没有谁天生就该受灾,哪怕是一百人与一百万之间做选择,也不能说就一定要选让一百人受难。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同当年他听过的那道火车铁轨难题。一条轨道上有一个人,另一条轨道上有九个人。如果放任不管,火车将撞死九人,如果拉杆换道将撞死一人。

    你怎么选?

    段玉沉默了,所有侍卫都沉默了。蓉哥儿问:“如今真无其他法子?”

    段浪苦笑道:“洪泽湖若被水冲毁大堤,盱眙县内至少有数万人受灾。下官上任后便一直在计算此事,本想着过这两日上报知州,早做泄洪准备。没想江南大雨还是来了!如今只能祈求大雨明日能停,洪泽湖水势不再增长。否则……”

    蓉哥儿问:“若是明日开始迁离洪泽湖下游沿岸百姓,需要多少时日能将这一万人口全部迁离?”

    两岸分属宝应、盱眙两县,而他只是盱眙县的老爷。讪讪道:“若是两县官吏百姓皆配合,三日内应是可完成迁离工作。”

    这么说就是不确定咯。三天,能撑到三天吗?谁都不知道。

    段玉叹一声道:“先生也劳碌一夜,现在回衙门还能歇息一个时辰,早些回去罢。此事,我等将汇报与王爷,你自不用担心。”

    段浪听闻,又瞧了蓉大爷一眼。见蓉大爷也点了脑袋,才行礼回去。

    众侍卫商议了,段玉领蓉哥儿进后院,往十三爷所在汇报去。

    段玉嘱咐道:“夜里那位知县过来的事情,莫要对外说了去。蓉哥儿有心为他请功是好的,但这功是祸害未定,若说是一个知县想出来的法子。反而害了他。”

    蓉哥儿道:“怎么个说法?”

    “知县有对策应是先上报知州,再由知州上报知府。等知府认可了策略,再向十三爷汇报。那段浪虽然在为民着想,却坏了规矩。且高邮湖所威胁之地,主在隔壁宝应县。他想出这法子,一来得罪同僚,二来跨级上奏又得罪州、府官员。”

    贾蓉顺着这思路一想,还真是。如果自己是淮安府或者地方州官员,治所下出现这样一个县老爷,要被气死去。

    “地方官员不比咱们,他们为了升官,上下左右都得较劲。段浪这人初心虽好,做事却不懂规矩。”段玉又笑道,“不过想来他也是没法子,洪水东引的策略,自然早有人想到。只是大家都默不作声罢,都怕担了责任。府、州两级的官员更是不想做这种兴师动众的事情。”

    贾蓉暗暗点了头,道:“要不,便说是玉大哥想出的法子。”

    段玉哼一声,“这功劳还是留蓉哥儿罢。那人也算是有心为民的,若事情成了。往后再补上一功也好,有你们贾家做保,段浪真有实干几年后也能换一换官身也是可的。”

    蓉哥儿方是听懂了,段玉是想让自己先戴领了这功劳。不管事情成不成,都是十三爷与河道总督做决定。可以免了段浪在地方受排挤,二来贾蓉也是有出谋划策之功。到时候,贾家再给段浪荐本,补偿了这次。

    他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法子是段浪想出的,按在自己头上,到底有点不舒服。

    段玉看穿了贾蓉的心思,笑道:“那人也姓段,我见了心里也亲切。也最喜这种做实事的人,自然不会害他亏他。我知你性子,最会藏拙。依你才识,如今怕已有了比段浪所想更高明的解围之法。”

    哪里更高明,不过也是从段浪那里来的灵感。既然如今做其他的已来不及,唯有泄洪至高邮湖一法。那么高邮湖可不可再泄洪了?高邮湖下面继续开河口,分散洪流。再阔引水长江的口子,暂时将洪泽湖多余的水送往长江去。

    等解了眼前的危机,重修多条引水渠。以洪泽湖入长江为大泄洪口,淮河附近再阔一地,建第二泄洪入海水渠。

    蓉哥儿讪讪道:“倒是什么都瞒不过玉大哥。”

    段玉嘿嘿一笑,道:“王爷应还未歇息,先过去通了这话,再做其他打算。”

    先让通报了,蓉哥儿、段玉两人才房间。

    房间里,十三爷掌灯瞧着舆图,见了两人过来,才问:“何等事情?”

    蓉哥儿先是将段浪说的法子将了一遍,却也没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也没说是地方知县给的主意。十三爷沉思片刻,又看了看舆图。连忙让段玉差人去请河道总督及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过来。

    “此对策,吾亦思量过。只恐洪泽湖泄洪下去,两岸百姓受难。水势凶猛,非人力可丈量。”齐叔乐叹一声道。

    十三爷见了贾蓉躲一遍打盹,咬牙叫道:“混账小子不滚过来?和总督大人说说你的法子。”

    贾蓉从梦中惊醒,见了房里几人都瞧着自己。心里计量,早该躲外面打盹去。讪讪道:“这法子是偶尔听来的,可不是小子想出来的。”

    蓉哥儿也不想抢了任何人风头,不是自己想的就不轻易认,当然也不会轻易说出是段浪提供的。究竟是从贾家出来的,段浪背后有着贾家的影子,蓉哥儿也多少护他一点。

    几人都怪异瞧他,蓉哥儿也不在论他。道:“水势虽难挡。但可以将两岸低处百姓暂时搬迁至他地。良田虽毁,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河道总督齐叔乐道:“良田就是他们的命,没了田,百姓拿什么生活?”

    “额……”蓉哥儿挠挠头,道:“每地报灾,不是有救济款?小子记得****颁示过以工代赈条例,可让受灾百姓投入到重建工作中来,一来能加快后续建设工作,二来百姓们也不至于饿肚子,闹出事情来。”

    当官的最怕就是百姓躁动,一旦发生大规模躁动就必定会有起义。

    十三爷看蓉哥儿左右思忖样子,就知道这混账没跟自己交底。骂道:“这里又无外人,你心里想什么,全说了出来。别做样子难看。”

    “小子对河道、水利等事物,自然比不得河工老前辈与总督大人。小子只想起昔日鲧禹治水的传说。一味堵水是不行的,水势大了,必须得疏。黄淮两河如今都是地上悬河,水势过大必然漫出河岸,危及百姓。以往尚有洪泽湖能蓄水,如今洪泽湖尚难自保,只能往其他地方疏。”

    蓉哥儿说完此话后,便不再出声。

    这道理,众人都是明白的。只是要做却难的很。

    大禹治水多少年,才能留下功绩传说。

    黄淮两河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得了的。

    自太上皇广熙登极以来,洪泽湖每十年修九次,都是缝缝补补般小打小闹。如今要开口泄洪,必然得重修高邮湖到长江的引水渠。

    这可不是小工程,还有高邮湖至洪泽湖一段,也是重建。都要银子,要大量的银子。

    没一二百万两,根本不可能!

    这些钱从哪里去筹?

    每年拿一二十万两修堤救灾,和一次性拿几百万两护河修堤,可不是同样的概念。要让显德皇帝知道修一次洪泽湖,便要花掉两淮一年的盐课。还不知道怎么郁闷,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贾蓉听众人聊了一宿,已经天亮了才听。

    忠顺王道:“招本地州、县长官,负责好洪泽湖东南两岸百姓迁离工作。不管这雨下几日,为保百姓安全,先将他们安置到周全地方。一来避免洪泽湖随时决堤,二来疏散时探查泄洪是否可为。”

    诸官员得令,纷纷安排下去。

    可怜了蓉哥儿同段玉,足足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吃了前晌,换了班,两人才睡了个好觉。

    等蓉哥儿一觉醒来,天色亮堂不少。

    “雨势小了。”

    段玉欣喜道:“看来此次洪泽湖应是无忧。”

    真的吗?

    蓉哥儿却笑不出来。雨势小,不代表雨停。南方人都知道,这季节的雨就是这样一阵阵,忽大忽小。

    可能会连下几日,中间偶尔停几次,小几次,又大几次。就跟男人的某些反应一眼,完全没有规律。

    连着两日,贾蓉也没睡上一个好觉,精神欠佳。

    还被人找上了麻烦。

    在外巡视途中,遇上有漕运部院的官员,在贾蓉耳边小声哼道:“这等下策便是你想的?洪泽湖泄洪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乐马湖、淮河等地建引水渠?”

    “乐马湖、泗水、淮河都是容易引发洪流的危地,当然要建分洪水渠,保证两淮诸地不会轻易受到洪水侵害。”蓉哥儿一脸迷糊道。

    只是漕运部院的这人却不这么想,低声怪罪道:“咱们可知你底线。你们金陵贾家以往确势大,如今却也不是顶上的大家。不就是想卖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天物吗?不就是想在两淮地区建渠开田吗?没有咱们漕运部院允许,我就看你们的水泥能从哪里运通。”

    哎哟,好家伙,这家伙竟然拿水泥威胁自己。贾蓉眼珠一转,记下这蠢蛋模样。

    心里算是明白自己哪里得罪漕运部院,原来是这些官员以为乐马湖、洪泽湖、淮河、泗水等多地修建引水渠,是用来灌溉良田的。

    现在黄淮水多,将各地的水分流下去也刚好,不会轻易造成洪涝灾害。但是一到枯水季节,这引水渠少不得给两淮地方田地引水灌溉,那时分流下去运河里水力就小了。

    贾蓉还未说话,后面有人听了声音,立马走上起来。也是侍卫打扮,气度不凡。

    那人伸出长臂,抓起这官员领子,大声冷笑道:“是你们总督大人指派过来的?也不瞧瞧你是何身份,咱们侍卫处只听命于当今,是你等可指责的?漕运总督若是不满,大可亲自过来问罪,瞧瞧咱们赏不赏他好脸色。”

    后面跟着的段玉也笑:“渃哥儿说得在理,这位不知名的漕运官员可将漕运总督请来。咱们侍卫处的人也想见见二品大员该是怎么官威。还想阻止贾家的水泥运通,我看漕运总督有没有那个胆子。”

    贾蓉见漕运部院的人脸上一黑,不敢再答话,心里也笑。

    又见那位叫渃哥儿的侍卫,一巴掌拍漕运官员头上,冷脸道:“回去告诉你们总督大人,先护好他头顶的帽子。二品大员不是那么好当的,说不等那天漕运总督就换了人。”

    漕运部院的人灰溜溜走了。蓉哥儿问:“不会有事罢?”

    渃哥儿道:“有事?能有什么事情,不把他这藐视皇威的罪责告到宫里去,已是咱们最大的仁慈。漕运总督要敢多说一句话,咱就掀了他老底,把漕运部院往年的龌龊事都捅出来,看他去哪里耍威风。”

    呀,这位哥儿竟这般生猛。

    蓉哥儿瞧得心惊胆战。段玉小声笑道:“渃哥儿往日不常在王府,蓉哥儿不熟他身份。这位哥儿来头可不小,论亲缘关系也能算是十三爷的侄儿。”

    亲缘侄儿,岂不是……乖乖,王室子弟,至少也是个郡王的子嗣。

    只是这家伙,怎么没半点王室子弟的样子。

    “玉大哥又在背后说咱坏话?”渃哥儿笑声过来,携上蓉哥儿道:“在信里听十三爷在信里提过你几次,没想咱刚从扬州回来,第一次见便是在这里。往后咱们亲近,别听那烂嘴巴的瞎编。如今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可是抢手货,只要漕运部院敢拦,咱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蓉哥儿讪笑道:“多谢兄弟刚刚帮扶。”

    渃哥儿乐道:“听说十三爷的王妃娘娘认了你家媳妇做干女儿,咱们也算是沾了半点亲。往后蓉哥儿合该叫我为舅哥才是,今儿初次见面也没带礼物,带你到漕运部院找场子去如何?”

    段玉拉开他道:“蓉哥儿莫听这浑人的,漕运总督到底是二品上官,官职上比咱们高了些。方才那人也没答是他们总督指派的,不过威胁一句,今儿夜里找上两个兄弟将刚刚那混球绑了,打断三条腿以示惩戒便好。”

    这尼玛都是什么人啊。

    段玉见了渃哥儿,明显身上气质都变了,像是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蓉哥儿道:“不必了罢,咱们这样做倒不像是个侍卫了,像山里土匪。”

    渃哥儿哈哈大笑一声:“咱不就是土匪?他奶奶的,老子在漠南威风的时候,哪个敢这样对咱说话。蓉哥儿要学着点,遇上这样的家伙,直接大耳刮子抽他。有什么事情,兄弟们一起担着。”

    段玉兴奋道:“是极是极,反正是对方先挑的事情。就算十三爷怪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真要是被寻上理亏了,顶不过让渃哥儿去顶罪。反正当今和十三爷也不会拿他如何。”

    “呸……”

    贾蓉道:“今儿的事情,暂且放过罢,咱们还是处置了洪泽湖险情要紧。”

    段玉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治水大家了?咱们是侍卫,做的是护了十三爷周全,偶尔做些跑腿的差事。”

    “蓉哥儿与你这粗人不同,你懂什么。”渃哥儿对着段玉翻一白眼,道“蓉哥儿心细,又满肚子的才识,哪是你能比的。蓉哥儿放心计算,遇上难处,尽管同舅哥说。淮扬两地就没咱办不了的事情。”

    蓉哥儿笑道:“其实……咱也是粗人,很粗的那种。”

    “嗯?”段玉疑惑。

    “嗯?”渃哥儿愣神片刻。随即懂了,哈哈大笑,大力拍着蓉哥儿肩背。笑道:“粗人,咱们都是粗人。你这性子,咱是越来越喜欢了。”

    贾蓉差点被他拍过气,这家伙怎么和段玉一样,不知道收力。要把人打死去!

    “好说好说,舅哥,手上轻些才是。”蓉哥儿苦笑道,以往都是别人让他轻点,如今竟然也有自己让别人轻点的时候。

    唉……

    真特么痛。

    渃哥儿道:“他娘的,好不容易遇上个对味的兄弟,越想越欢喜。不行,今儿怎么也得找上刚刚那倒霉蛋给蓉哥儿出出气。”

第169章:可儿为大爷卸甲(求全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当然,同一个男人说爱,确是是一件别扭的事情。

    渃哥儿会想着给他出头,蓉哥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除非这位王室子弟是个真傻子。

    贾蓉不认为他是傻子,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这家伙在找借口发泄。

    渃哥儿讪讪笑一声,“蓉哥儿别这般瞧咱,咱们兄弟几个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同你是一见如故,寻上那漕运部院的倒霉蛋打一顿真无……是有那么一点心思,别这样瞧咱了。蓉哥儿这眼色,总觉得你会在什么时候在咱背后捅刀子。”

    段玉在后面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渃哥儿道:“蓉哥儿大名,除了宫里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在咱们这些人里哪个不知?”

    贾蓉可不吃他这一套。麻蛋的,这些家伙就没一个心思单纯的。他向来是防患于未然,漕运部院既然有人过来威胁,背后指不定有什么手段。不过如果真敢打水泥注意,蓉哥儿反乐得开心,反正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漕运部院的人。

    他白了这位只会打嘴炮的家伙一眼,款款道:“漕运部院的威胁,我就没放在心上。如今是下雨的第三日,也不知道南方诸县百姓迁移工作怎样了,咱们还是多差人去打听有没有回来的人。”

    段玉也道:“如今洪泽湖大堤才是要紧事情,暂时不管漕运部院的那些混账。他们要在这时候闹事,咱们几家一起还能治不了一个漕运总督不成?耽搁了事情,就连十三爷也不会放过了他。”

    “今儿便暂时便宜了那猪头,哪日寻了机会再揍他娘的。”渃哥儿哼一声,又道:“咱今日从扬州走高邮湖水路过来,见两岸有不少官差百姓围观,各县迁移工作怕也不易。”

    凑热闹的是人的天性,洪泽湖泄洪,多大场面。总会有那么一批不怕死的,想要在近距离围观。

    段玉道:“如今河道总督去了扬州调度,河工前辈又去了高邮湖。如今这里只剩咱们坐镇,可不要给十三爷与侍卫处丢了脸。”

    “我是收了十三爷信刚到的,这里还得玉兄弟主持。”渃哥儿连忙道,“十三爷只交代,若遇上不配合的,让咱带着驻守洪泽湖大堤的三河营驻军将人全拿了。”

    蓉哥儿疑惑看了这货一眼,开始琢磨这家伙前面说的让人绑了漕运部院的官员,便是因为手里有兵才有这底气吧。

    “三河营有多少将士?”

    渃哥儿道:“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对上漕运部院的三千漕兵,咱也不虚。”

    这家伙是真把漕运部院当成假想敌了。

    蓉哥儿道:“两营内讧可不是小事。”

    “蓉哥儿怕是不知两淮地区的事情。太上皇在位时,漕运与河道相争便是常有的事情。私下的冲突更是年年发生,当初还闹出过两位总督同时被罢官的事。”段玉笑一声,“渃哥儿手里的兵只是威慑,他们也就不敢多事了。”

    忽然,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找来。

    “湖中水势已难再蓄,最迟明日一早将有决堤之险。”

    什么?

    几人身子皆是一顿。“今日降雨不是小了许多吗?怎么连明日也难撑过去了?”

    老河工无奈道:“天见犹怜,将这两日雨水消减了。可漕运部院为保漕运无忧,临时决定开两河上游开闸放水。”

    “野狗肏出来的漕运总督,全家没屁眼的东西。”渃哥儿大骂一声,“十一月才到征兑限期,早不开闸,往不开闸,这时放水是何用意。”

    贾蓉方才听了段玉的一番话,心里倒是明白了漕运总督的用意。如今虽然上游储水存在压力,但也还没到必须要开闸的地步,说到底还是为了漕运部院的利益。河道与漕运是必然存在冲突的,这野狗肏的,是在挤兑河道总督。

    可他娘的偏偏,如今洪泽湖大堤是贾蓉他们在负责。

    “好一个阳谋。”段玉冷笑道,“想来漕运部院传令上游各闸,必定是缓缓放水,已给咱们压力。他又知十三爷计划了水泄高邮湖,他现在只是逼迫咱们尽快泄水,让东南两岸还未完全迁离的百姓受大水之祸。”

    渃哥儿哼道:“泄个蛋蛋,他们开闸,咱们就一定要泄水?”

    段玉道:“若是不泄,洪泽湖大堤多处溃决,造成的就是淮扬上百万人受灾。他是在让咱们选择,是提前泄洪,还是赌一把大堤不回溃决。”

    蓉哥儿道:“我们可因漕运部院私自开闸泄水而办他?涉及淮扬两地上百万的性命的事情,竟被他当做意气之争。”

    段玉摇头苦道:“难办。黄、淮上游压力也大,漕运总督也能狡辩是为保上游两岸百姓,才决定开闸泄洪。”

    “良心被野狗偷吃了的,烂肉上的臭蛆。咱家不去他那衙门里逮了他,本大爷跟他改姓蛆。”渃哥儿撸上袖子,咬牙切齿就要朝外找三河营驻军去抄了漕运部院。

    “渃哥儿等等。”蓉哥儿连忙拦住,“如今不是斗气的时候,要找他麻烦,也不差了这会儿。”

    段玉紧皱双眉点头,道:“如今十三爷去了乐马湖,河道总督又下扬州,一夜时间怕是来回也赶不急。洪泽湖能做主的也就你我三人,决不能自乱了阵脚。”

    蓉哥儿思忖片刻,道:“时间急迫,想寻求十三爷与河台意见,定然不成。劳请渃哥儿上三河营一趟,分出几队兵士乘快船巡视三河两岸,驱赶所谓未撤离百姓。玉大哥坐镇洪泽湖大堤,调一火炮对准预设的泄洪口。”

    渃哥儿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问道:“蓉哥儿意思是?”

    贾蓉却不答他,先找了老河工问:“以老先生之见,带上游大水汇入洪泽湖,明日何时大堤有险?”

    老河工道:“卯辰之间。”

    蓉哥儿咬牙道:“玉大哥加倍人手巡湖,此刻观察大堤情况。待到卯时,若湖水高涨,开炮泄洪。炮一定要打准了,泄洪口一定不能太大,莫要打上旁边大堤。不然……”

    段玉与渃哥儿对视一眼,两人神色皆怪,都暗暗叹息一声。段玉道:“此事放心,十三爷早有准备。”

    渃哥儿听见段玉应下,眼色里暗怪段玉答应,也跟着开口问道:“蓉哥儿可还有什么计算。”

    蓉哥儿在脑海里飞速思考,道:“请渃哥儿调三河营驻军分出几队,随我至高邮湖南岸护坡,堵住低处以免湖水涨势过猛倒灌两岸低洼。”

    “三河营驻军是为了……”渃哥儿正欲说什么,突然见了贾蓉手里的玉牌,猛然将话给咽了下去。拱手道:“臣领命。”

    留守在洪泽湖大堤的水利营田府官员也被调动,又分出几队人马持兵往各县寻人。

    段玉看着蓉哥儿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声。

    …………

    “奶奶莫不是想大爷了?”香菱笑道,“都是大爷昨儿送来的拿信惹的。”

    秦可卿微微蹙着眉头,总是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雀儿跟着道:“大爷吩咐过,奶奶怀孕时莫要多想才好。说是保持乐观心态,对奶奶身子也有益处。”

    蓉大奶奶轻笑一声,也当自己是多想了,吩咐香菱去拿些吃食过来。忠顺王妃身边的宫女佳宜又来照看,好一顿安抚。

    临夜睡下,秦可卿却辗转难眠。

    夜深终入梦中。

    “瞧这小子模样竟跟本大爷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蓉大爷身披金甲从外归来,好个威武。腰间佩一长剑,如贾家宗祠里二公样子。

    可卿羞涩一笑,道:“大爷可算是回了,这几日里,几个小丫鬟还逗着哥儿叫老爷了。”

    蓉大爷哈哈大笑,问:“他如今学会了没?”

    可卿道:“大爷若再不回,他学了叫法也是无用的。”

    “也对,老子不在府里,他连干瘾都过不了。如今回来了,一定让你们娘俩叫个痛快。”蓉大爷哈哈大笑。

    秦可卿面上更羞,大爷才回府里,就想着那羞羞事情,实在恼人的紧。红着脸道:“可儿为大爷卸甲。”

    “互卸互卸!”

    可卿稍稍一躲,道:“大家都在了。”

    “房里不就咱们俩人吗?”

    秦可卿微微一愣,左右看去,房间里果然只有自己和大爷。转念一想,哥儿定是被奶娘抱回去了。嗯一声倒在了蓉哥儿怀里,脸蛋才接触上铠甲,就觉一股深寒刺骨的冷意。

    她只当铠甲便是这样的,纤纤细手为大爷卸甲,又换了寝衣。

    …………

    蓉哥儿很累,很累。

    “将军在旁边先歇息一会吧。”有将士道。

    “不能歇。”贾蓉冒着雨水,双手抱着石头一步步艰难朝河道走去,“此河河道偏低,若是高邮湖水位上涨,极可能湖水倒灌河中,蔓延两岸。”

    众将士也跟着一咬牙,加快速度填堵两岸低洼。旁边的铠甲、武器丢了一地。天上雨水却毫不留情,湿了众人头发,更迷了大家眼睛。

    高邮湖沿岸的河流上都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三河营驻军兵士,也有县里官吏。他们不敢偷懒,特别是看了蓉大爷手中的玉牌后更不敢有任何怨言。

    天色微量之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打雷。

    贾蓉能感觉到雨水更大了!

    “加快速度。”贾蓉大喊一声,又问:“诸流沿岸村庄全撤离了没有?”

    淮扬地区,最怕的就是湖水倒灌,以致诸流两岸的受灾。

    渃哥儿骑马儿姗姗来迟,终于见到了如泥人般的蓉哥儿。“高邮湖诸流百姓全已迁离,蓉哥儿先歇息一下罢。就算高邮湖湖水大涨,顶多淹没周边田地,不会伤人。”

    淋了一夜雨的贾蓉,见了渃哥儿过来,又听了消息。终于是放心了不少,冰冷了雨水打在身上,尽管浑身都在颤抖。他咬牙道:“此河径流偏低,周围虽撤了,却难保倒灌上游深处。在那里还有几个村庄的百姓,这时候都在梦中了。”

    前世从小生活在南方的贾蓉,对洪水有着极深的印象。有时候,不需要太大的激流,也能将的人卷如洪流之中。他前世在小学时候曾亲眼见过一人被洪水冲走,而他就站在岸边。虽然沿岸一路追了下去,却也没能追上。

    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结,埋藏了许多年。

    渃哥儿见劝不住贾蓉,无奈脱下湿透的衣裳丢一边,招呼着随他而来的将士也投入其中。

    不久之后,众人便听了北方传来滔滔水声。

    众人手脚速度更快了起来。

    也不知多久时间,一个个皆以精疲力尽,只看着高邮湖湖面越来越宽,他们所在之地河水开始往回灌了。

    “蓉哥儿!”

    “将军!”

    “快……快……”

    …………

    “大爷身上,怎么还是那么冷?”秦可卿的小脸贴上蓉大爷的胸膛。

    蓉大爷笑道:“冷吗?我不觉得冷,感觉浑身血液都是热的。”

    秦可卿啐一声,摸上蓉哥儿的双手,道:“大爷还要哄我,连手都是冰凉的。抱紧可儿,可儿给大爷暖身子。”

    蓉大爷哈哈大笑过后,秦可卿只觉浑身一颤,起一身鸡皮疙瘩。

    凉,冰凉,冰凉刺骨。

    她抬头望去,只见着蓉大爷双唇发紫,脸色一片惨白。

    “啊……”

    “奶奶怎么啦?”宁国府里,忽一阵嘈杂声响起。蒙蒙微亮的天空下,整个宁国府都被惊动了。

    秦可卿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众人不停安抚,只听着她嘴里不停念叨。

    “江南……江南……”

    “大爷!”

    “我要去江南!”

    “我要去江南找大爷!”

    …………

    金陵,王家。

    王熙凤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早起来便心烦意乱,怎么都不自在。

    “奶奶要收拾东西做甚?”平儿见了,十分不解的问道。

    “去淮安府。”王熙凤双手也忍不住颤抖,她终于是想起为什么会心神不宁了。早上的那个梦,那个短暂的梦,此时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奶奶去淮安作甚?咱们才看上两块地方,还有几处要继续……”

    “继续个屁,那混账东西出事了。”

    平儿见凤姐儿仰头时,才发现她眼眶早红了,泪水在脸上滑出几道来。连忙安慰道:“是奶奶心里紧紧记挂着大爷,又想着这几日大雨才心里担忧。”

第170章:凤姐儿宝钗上扬州

    “难得一片赤子心,本王倒也没看错人。”忠顺王轻赞扬一声,笑问:“混账小子如今在何处?竟敢私调三河营将士去治水,就不怕本王治他的罪?”

    “蓉侍卫淋了一夜的雨,又失足落水。如今在扬州府养伤,借居在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府上。身子无啥大碍,倒是把渃哥儿吓丢了三魂。”十三爷身后一人如此说道。

    十三爷听闻,轻轻点了脑袋。又问:“受灾情况如何?”

    那人道:“奈因十三爷有所准备,又有蓉侍卫率三河营将士堵上了那河口,除几位不愿撤离的被三河营将士给抓了去,倒是没出现人员伤亡。连所倒塌房屋,也仅有计划中的六层。只是高邮湖沿岸近万亩良田沉入了湖底。”

    “虽控制在计划之内,却也是本王所造孽事。”十三爷摇头轻叹一声。自己这做法,虽然是为了百姓,却也伤了百姓。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的心里还是稍有过意不去。好在贾蓉这家伙以不要命的方式,竟将最后那道口子堵上了,不然……

    这次还真算是这混账小子的功劳。

    十三爷又道:“近万亩良田被毁,又有数千人难吃上饭了。送一封密信到宫中去,整顿漕运部院的时机到了。赈灾的银子和开渠的钱,就让这个位最后一任的漕运总督出吧。”

    那人领了命,又问:“可要送信到渃哥儿那去?”

    “不必了,扬州事情找吩咐了他。”十三爷思量片刻,心里早有计划,又道:“差人传告贾蓉一声,在扬州好好休养。等江南雨停,乐马、洪泽、高邮三湖分洪还得要他协助。”

    “真的假的?”远在扬州的贾蓉听了段玉送来的消息,差点眼珠子都掉下来。不甘道:“防汛分洪是河道衙门的事情,怎么能让咱侍卫处的人协助?再说,咱还病着了,哎呦诶,可痛死咱了。”

    段玉无奈道:“别装了,不过就是受了凉感了风寒。昨日还瞧见你偷偷带着林家的姐儿在扬州城里玩。”

    贾蓉心里一紧,连忙捂上段玉的臭嘴。

    是傻子吗?在林家说自己拐了林家姐儿,传到林如海那里去,估计要被打断腿。

    他小声哼道:“你这纯属在捏造坏人家名声,虽然你是咱上官,你要敢再污蔑咱与林姑姑关系。就算拼了我这半条性命,也要敲掉你满嘴牙齿。”

    段玉道:“莫做这样子,林家人是守规矩的。下人早差使出去,哪有人敢打听我们间谈话。渃哥儿去盐运司衙门了,最近蓉哥儿便在林家好好休养,莫要乱跑动才是。”

    蓉哥儿眉头轻皱,问:“难不成十三爷不仅要清漕运部院,还得治一治两淮盐运司?”

    段玉点了点头,“宫里计划的事情。某些人犯了大忌,不然渃哥儿去岁怎么会跑扬州来。林御史都大半年没出门了,你也老实点,莫要再带人家女儿出去了。万一遇上那些家伙狗急跳墙,渃哥儿未必来得及救你。”

    呀,这尼玛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软禁了一样。

    蓉哥儿道:“玉大哥可不要唬我,咱在扬州无冤无仇的,谁会针对我来。”

    段玉似笑非笑道:“谁让你不去盐运司住下,反而跑林家来。这可怪不得别人,我可是劝过你的。”

    你倒是说清楚啊,早说林家被人盯上来,我一定不会来了。也怪自己,才到扬州就想着见一见林黛玉。他无语的很,闷闷道:“行啦,咱知道了。玉大哥该忙啥忙啥去,下官现在是伤号,得多休息。”

    段玉呵呵笑一声,道:“蓉哥儿也莫愁着,这不正得了你意,又能多歇息一段日子。咱们兄弟里,也就你最逍遥。看看其他的,谁不是跑腿的命。说得好听是侍卫,其实一个个是领着侍卫的职,做着兼管各营各地的杂事。”

    得了吧。这些家伙至少还有兼职。蓉哥儿身上是一个兼职都没有,哪怕只兼一个四品都司武职也好,多少手里还能有几百号兵,说出去也威风威风。

    自从他听说了渃哥儿这货竟然是三河营的参将,心里就不平衡了。奶奶的,渃哥儿不就是一个一等侍卫,凭什么他还能兼一个三品参将。自己虽然差点,是个二等侍卫,怎么却什么都捞不着,一定是显德皇帝偏心。

    蓉哥儿闷声道:“你们这些有兼职的,等上几年还能调到地方军营,咱命苦哟。”

    “你才多大,咱们都是混了好多年了,才有个兼职。”段玉笑一声,“时辰不早,咱也该离开了。咱虽然不怕被人盯上,怎么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蓉哥儿记住了,最近莫要离开林家。”

    “知道了!”

    贾蓉无奈的摆摆手,唤了林家的下人送段玉离开,自己则是钻进林家书房找林如海去了。

    “姑太爷今日气色好。”

    林如海样子文质彬彬,一身的书生气息。瞧他打扮,生活中也是个严谨的人,就连胡须也是梳得整整齐齐。他道:“王府侍卫回去了?”

    “回姑太爷的话,刚送出去了。”蓉哥儿嘿嘿笑道,“玉大哥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一些事情,蓉儿心里不明白,所以特来请教姑太爷。”

    “是因为盐运司的事情罢?”林如海一早看穿他的想法,淡淡道:“也算不得大事,不过两淮老鼠胆大了些,贪得无厌偷了许多银子也不肯罢休。于是当今传下旨意进行盐课改革,让老鼠们没了偷的机会。”

    贾蓉深深瞧了林如海一眼,这么说来,林如海这位巡盐御史便是显德皇帝安插在江南的眼睛?皇帝虽然下旨改革,必定不会是小动作。被断财路的老鼠们,于是就盯上了林如海这眼睛。

    显德皇帝果真是个要钱不要命,或者说是只要钱不管别人命。

    蓉哥儿笑道:“姑太爷此次将两淮老鼠打了,等回了神京,怎么也得升上几级罢。”

    林如海微微摇头,倒是没回蓉哥儿这话,又道:“既然的忠顺王也传下话来,蓉哥儿等见了琏儿也说道,让他最近待府里莫要在外走动了。”

    挠头!

    贾蓉来了这几里,除了第一天见了贾琏,后面也没好意思去找他。

    唉……

    不好面对啊。

    他道:“省得。”

    当日,蓉哥儿去贾琏房里找了人,却也没见着这家伙。等回了自己房间,却见林黛玉在房里等着。

    大半年时间不见,林黛玉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身材比以往高挑不少。

    这妮子今年也吃十二岁的饭了,正是猛长身体的时间。

    “蓉哥儿又打哪去了?半日也没见着人影。”林黛玉见了蓉哥儿过来,心里稍有欣喜,脸上却是责怪着。

    蓉哥儿笑道:“没忘了答应姑姑的事情,只要笔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作画。”

    林黛玉方是持着扇子轻笑起来,道:“莫要勉强答应,我可没逼着你。”

    “为姑姑作画,蓉儿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是心里勉强。”蓉哥儿笑道,“若非这几月公务繁忙,我早腾出时间画出一副来。”

    林黛玉噘嘴道:“你也见不着我,怎么画?画出不像我的,才不要。”

    “姑姑的样子早刻在我心里,就算是拿最锋利的刀也刮不下去。”蓉哥儿笑一声,惹林黛玉满面羞红。房里几个丫鬟更是不敢听,只瞧着姑娘这样子,暗暗叹气。

    贾蓉因得知了最近又能休息,心里反是没了太多外想,安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病假。让紫鹃取了纸来,才描上一个大概轮廓,外面有丫鬟进来传话。

    “薛家蟠大爷携宝姑娘并琏二奶奶来府了。”

    “凤姐姐、宝姐姐来了?”林黛玉脸上一喜,雀跃道:“早听了她们回江南,却也不见来府里坐坐,如今倒是来得巧。”

    巧吗?

    蓉哥儿并不觉得巧,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过来。估计是打听到自己落水的消息,才从金陵赶了过来。

    唉……

    林黛玉问:“凤姐姐进府了没?现在在哪?”

    传话的丫鬟道:“蟠大爷见老爷去了,琏二奶奶与宝姑娘正在过来的路上。”

    事情不大妙。

    蓉哥儿眉头一皱,王熙凤这个醋坛子跑这里来,少不得闹出事。贾琏还在林家了,这要怎么办才好。幸好先有了丫鬟通报,不然被这醋坛子撞见自己给林黛玉画像,又少不了一阵猜疑。

    他连忙道:“二婶婶与宝姑姑过来,姑姑这主人家总得过去迎接一下。蓉儿身子稍有不适,便不同姑姑一并过去了。”

    林黛玉也没做多想。只记着她还在神京时,蓉哥儿与宝姐姐便次次避嫌,这会儿不过去见她们,也以为是在避嫌。她领着自己三个丫鬟去见两位姐姐去了。

    林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林黛玉想着,往日在神京虽然热闹,却也不是自己家里。她要好好做一回主人,招待两位姐姐。

    出了小院子,过仪门,仰着院内小湖沿岸一路。又过一道仪门,林黛玉终于是见着了两人,请安道:“嫂子、姐姐!”

    王熙凤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林黛玉,携手笑道:“才几日不见,妹妹越发出落的超逸了。如今更像是画上仙子,让我这做姐姐的羡慕了。”

    林黛玉稍羞。她这样子是为了今日请蓉哥儿作画,而精心打扮过的。道:“嫂子才是女神仙,恰好琏二哥也在府里,今儿二哥要见了嫂子模样,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样子。”

    王熙凤干笑,却惹得旁边宝钗略含深意瞧她。倒是没在上面打趣,也见了黛玉道:“妹妹近日可好?好些日子没见,让咱们一顿好想。”

    林黛玉笑道:“姐姐上次路过扬州,也不来府里瞧妹妹,我可记得这仇。”

    王熙凤心里惦记着贾蓉,想瞧瞧他到底怎么了。她们两家的人在淮扬好一阵打听,才知道蓉哥儿在扬州林家。虽然听说蓉哥儿无大碍,她却依旧放心不下。道:“咱们先回了院里再聊,今儿尚有风雨,莫要在这里互相恭维来恭维去的。”

    “姐姐说的是。”宝钗笑一声,又朝后招呼,道:“今儿过来,还给妹妹带了不少礼物。”

    “宝姐姐有心了。”林黛玉心里稍暖,却不知道这礼物不过是宝钗顺带的,她们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瞧蓉哥儿。

    几人一路聊着,凤姐儿突然听黛玉提起蓉哥儿,顺势故作不知情地问道:“蓉儿不是随王爷在淮安治水,怎么到扬州来了?”

    黛玉也不太清楚贾蓉的事情,只了解了一个大概。叹一声道:“嫂嫂不知内情,这些日子淮扬接连大雨。蓉哥儿当值时,不小心卷入洪流中,因此受了伤痛。才被送到扬州来,王爷传了令让他在扬州休养一段时日。”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里明眸暗闪,心里更是担忧。道:“如今是何模样?我们可得去瞧着。”

    林黛玉道:“被医治两日,如今也好了七七八八。昨儿还让我带他去了扬州城里,虽偶有咳嗽,但无要紧的。”

    薛宝钗、王熙凤两人听见,齐齐蹙眉。

    好个家伙,还有心情携美同游。

    可是惬意逍遥!

    宝钗稍稍瞥了林黛玉一眼,这妹妹确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如今稍脱了稚气,也算是美人儿了。那坏人难不成连她也不放过罢?心里酸味又起,更不自在。

    凤姐儿更是暗暗咬牙,在内心大骂:混账,混账。

    白白让她们好一阵担心。

    身后的平儿看了三位姐儿一眼,这都算什么事情。大爷到底要养多少个奶奶?如今已经够乱的了,以后大爷的后宅该乱成什么样子?

    凤姐儿淡淡笑道:“既然无事,我这个做婶婶的也就放心了。不然江南省的水泥窑还没建成,他这个大东家反病倒在这里,咱们这些功夫也白浪费了。”

    薛宝钗只觉凤姐姐浅笑中带着一股子寒意,心里也乐,暗哼一声:让你花心,是该让凤姐姐好好治你。

    林黛玉笑着问道:“蓉哥儿要在江南省建水泥窑?那他是不是在江南有一段时辰呆?”

    “哪个晓得。”凤姐儿不冷不热回一声,瞧林黛玉这神情,她心里怎么也有不舒服。

第171章:蓉哥儿和我妹……

    林黛玉带凤姐儿、宝钗两人往贾蓉所住房间过去。王熙凤见地方颇为清素,内外也无人,稍为满意。

    “倒是给他留了个好地方。”凤姐儿冷笑一声,这府邸虽远不如宁国府气派,里面院子倒也颇具格调。泉水淙淙自房前而下,左右各有奇石假山、花草绿木,可算是另一种气派的山清水秀。

    “这儿本是老爷静养之所,最近时日老爷身子好转了,又才腾了出来让蓉哥儿住进去。”紫鹃轻笑一声,解释道:“府里还计算给小蓉大爷身边安排两个丫鬟伺候,却也被他打发离开。说是如此境地,一人住着反是自在。”

    薛宝钗心里发笑,好在蓉哥儿打发了安排的丫鬟,不然今儿可有大戏可看。笑一声,道:“妹妹待蓉哥儿也是极好的。”

    林黛玉回:“往日在神京时,蓉哥儿夫妇待我也极好。如今他来做客,自然不能亏了他。以他这嘴巴,等回了神京还不得数落林家待客不周。”

    几人进前厅,里面极其宽敞空旷,房内多是竹丝器具,一点不同北方风格。春纤先去了房间传报,不多时,蓉哥儿至前厅来。

    只见凤姐儿脸上颇冷,反观宝钗面色依旧如常浅笑。

    蓉哥儿一双眼珠子顺左转一圈,显露惊喜之色,笑道:“婶婶姑姑们怎么来扬州了,正计算着等哪日养好了伤,去金陵到两府上拜会。”

    王熙凤早见识过蓉哥儿说瞎话的功夫,脸上也笑,是淡淡冷笑。道:“看来我们贾家的侄儿,还是懂些礼数,虽然指使咱出去干活了,也没忘了咱。”

    这妮子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挠头!

    蓉哥儿招呼道:“请坐,请坐,大家坐着聊。劳烦雪雁姑娘差人送些茶水来。”

    “不必了,既然蓉哥儿无大碍,咱们也不打搅你休息。”王熙凤毫不留情地转身,作势离开,道:“蓉哥儿还是继续躺着罢,受了病,可不是一两日能好的。”

    薛宝钗也跟着道:“凤姐姐说得极对,虽然面上瞧着无碍,内里却不知情况。蓉哥儿多静养几日,免落下个病根来。”

    好吧,这两妮子今儿都不对劲。

    惹不得。

    他看了房间林黛玉也在,有些话也不好说得,讪讪道:“听婶婶姑姑们的话,这些日子我定是哪儿也不去,好生在房里带着。”

    王熙凤留下一声轻哼,携黛玉游园子去了。

    房间里的贾蓉却叹气起来,凤姐儿突然过来应是听了自己落水的消息,这番脸色必是怪他没送消息去金陵。

    这回麻烦了!

    贾琏还在林家住着了。果不其然,再过了些时辰。才从画舫下来的贾琏听了林府传来的消息,差点腿脚软在地上。

    这煞星怎么就过来了。

    他这些日子游历在扬州画舫之中,绝对算得上是乐不思蜀,好个快乐逍遥。以至于,贾琏明知王熙凤回了金陵,也没起过去金陵的心思。

    画舫之趣,比神京万花楼更乐,他又怎么愿意去王熙凤那儿找晦气。所以一听了凤姐儿已经到林府,差点没把他给吓软了。

    “好日子到头了!”

    贾琏感慨着。更悲自己竟被一个悍妇给压了好几年,如今来了扬州才知男人乐趣。越想越觉可悲,又给自己在心里鼓气。

    扬州城里可无人给她撑腰,她还能继续威风不成?

    身后妓子听闻,似乎是在害怕这样一个财貌双全的客人恐要失了去,脸上也不痛快。拱火道:“二爷怕什么,就算是咱做妓子的也懂既嫁从夫的道理,难不成二爷家那媳妇还能反了天不成?”

    贾琏脸上一热,哼道:“往日在神京是家里人都被她收买了,到了扬州,爷还怕她不成?今儿回去便好好治一治她,明儿再来找你同游扬州。”

    妓子嫣然一笑,道:“二爷回去好好治她,让她知道哪个才是家里的天。奴家明儿一早便在船上等着二爷过来。”

    “好!”琏二爷嘿嘿一笑,心绪又似回了画舫之中,那般感觉足让他回味不已。

    琏二爷领着几名长随,冒雨朝林府赶去。虽然刚说了一通大话,心里却没底的很,越近林府,心里更是慌张。多次在心底下打气,今儿王熙凤要在亲戚前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定要展现一家之主的威风。

    等贾琏离开,河岸有人立即找上画舫里妓子,好一顿询问。没听见自己想要的消息,有人道:“早知这家伙怂包,该绑了要挟林如海交出那本子来。”

    妓子幽怨道:“咱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贾琏不知是在装傻,还是真没听林如海提过。他对盐运司的事情,是半点也不知道。”

    有人骂一声,“早知如此,去年就该找机会弄死了林如海,早省下一大堆麻烦。如今这位巡盐御史一直躲在府里,连商量的机会也没一点。”

    “如何商量?去年林如海突然抱病,总把子便觉事情不对劲。那些当官的做商的,一个个全还不信。后来神京来了人,咱们已经浑然没了商量余地,只能想着如何将林如海手里计算的账本毁了。”

    又一人道:“去年的事情哪个计算得到,上面那些人也是后知后觉,如果不是那名侍卫带人控制了盐运司,恐怕所有人还蒙在鼓里。他娘的,如今害了我们这些做事的,银子没拿到多少,还得给他们处理这烂事。”

    “少抱怨两句罢。上面那些总商头子哪家不欠宫里几十万两银子?他们自然安心,顶多把家产全抵了出去。咱们这些做事的,事发之后谁的脑袋也保不住。”那人叹一声,道:“去给总把子传消息罢,账本拿不到,林家的人也不出来,看如何计算。”

    “昨儿让你们出手绑了那小丫头,你们也不愿动。如今心里着急了?”画舫里的妓子笑一声,“咱可是一早给你们传了消息,那丫头是林家唯一的女儿,有她在手上还不怕林如海就范?”

    啪的一声,有人给了妓子一耳光,“大爷的事情,哪需要你这贱货多嘴?”

    一人附和道:“贱人说的也不差,要是昨儿出手,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屁的希望。你知昨儿同林家女儿一起的是谁?他要出了意外,咱们都别想活命了。当真以为昨儿没人守着他们?侍卫处、锦衣司、三河营都派出有人在护着他。”

    “那人是什么身份?”

    “就神京一个没落国公府的子弟。”

    “那……”

    为首的瞪了他们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你们只要知道,就连咱们总把子也得小心保他平安。往后莫要非议此人,否则莫说你我的脑袋,就连咱们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遭殃。”

    “难不成是圣……”

    说话的人见了老大眼神连忙闭嘴。将林家在神京的亲戚、国公府子弟等信息串在一起,立刻就明白了。

    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在心里默念,为刚刚自己的邪念告罪:“无生慈母,恩德无边。”

    画舫发生的事情,贾琏自然是半点也不清楚。

    等他回了林府,那里已经开始摆宴席招待王熙凤、薛蟠、薛宝钗一行。

    “琏二哥可算回来了。”薛蟠笑一声,挤眉弄眼在他面前小声道:“二哥再不来,今儿凤姐儿该拿你教训了。”

    贾琏哼一声,问:“你怎么也过来了,江南省采买完成了?”

    薛蟠道:“家里妹子说要到扬州来,我争不过她,又怕半路遇上什么事情。所以一路护送了过来,正好也能来瞧瞧琏二哥。”

    贾琏好奇问:“妹子怎么忽然想着到扬州来?还把她给拉来了?”

    薛蟠道:“还不是听了蓉哥儿遭了难,以为出了大事。二哥也清楚,咱们家和宁国府还经营着水泥买卖。妹子怕蓉哥儿有个闪失导致两家买卖出问题,所以铁了心要来。”

    真是这样?

    贾琏蹙着眉头,这话怎么就没半点说服力。左右扫了一眼,没见到蓉哥儿他们。心里也为薛宝钗担忧,道:“妹子年已及笄,又是未嫁之身,让她离蓉哥儿远些才是。万一两人间传出点什么,妹子往后还怎么嫁人。蓉哥儿到底是有妇之夫,莫要让他们常见面的好。”

    薛蟠虽是浑人,也能听得出贾琏话里意思。他又最疼妹子,当即拉起脸来。道:“你有这好心,还是想着今儿如何同你媳妇说罢。我家妹子天仙样的人儿,怎么会闹出那等事情。往后再说这种话,我定与你翻脸。”

    贾琏一想到王熙凤,心里又无奈起来。刚打的几次气,这会又瘪了。见薛蟠板着脸,携他手道:“是兄弟嘴臭,你也莫怪。妹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但男女之间走得近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而蓉哥儿又不是一府里的亲戚,隔了好几代去,相处久了……”

    “蓉哥儿才不是那样人。”薛蟠闷闷道一声,这会儿连见贾琏的喜悦也没了。更不愿同贾琏再说什么,暗暗从贾琏手里挣脱,道:“我找蓉哥儿去了。”

    贾琏撇了撇嘴。薛蟠怎么就不信了?唉,自己也是为了他好。在心里一阵琢磨,他也知道王熙凤拿了她自己嫁妆参与水泥的事情,难不成她也是为了水泥窑的事情来的?

    只是怎么都觉得二女上扬州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又不愿往那坏方面去想,他方才对薛蟠说的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王熙凤和贾蓉走得太近了一些,他还在府里时,王熙凤与贾蓉互相之间的关心也稍有过头。

    当初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后来两府里关于贾蓉与王熙凤的传闻没了,才稍稍打消了疑虑。可是……离开神京好几个月,他们期间会不会又闹出什么来?

    贾琏心里没有底。

    他与凤姐儿之间,过了新婚两年关系已经淡了许多。在府里时便经常互相看不顺眼,又常常被她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贾家里除了英年早逝的珠大哥,谁房里没有几房小妾?哪家的媳妇不顺着爷们的心,爷们开口,哪个敢反驳反对?偏偏自己家的却反骑到头上来。

    有时被她整得烦了,贾琏心里甚至还起过那不可说的坏心思。

    但……到底是明媒正妻。

    只想着有平儿在王熙凤身边,他们应是不敢越过雷池,来安慰自己。

    不多时,林如海出来,薛蟠也领贾蓉过来。宴会正式开席,林府女眷并林黛玉携王熙凤、薛宝钗等人在另一房间。

    贾蓉瞧琏二叔总忍不住朝那边瞄去,心情也颇为复杂。

    让蓉哥儿往后与王熙凤断了联系,是绝对不可能。让王熙凤与贾琏再处一地,蓉哥儿也接受不了。

    贾蓉正要拿杯,林如海道:“蓉哥儿有疾在身,你我饮茶作乐,让他们俩自喝自的。”

    蓉哥儿作罢,笑道:“劳姑太爷关心,蓉儿今日便不敬了。”

    你不敬的时候可多着。贾琏闷闷不乐想着,他越琢磨越觉得王熙凤过来的目的,极有可能只是关心贾蓉的伤病。

    经营?

    那只是借口。

    薛蟠也稍有心事,琏二哥的话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妹子虽然不比其他女子一直待在闺房里,偶尔也会在外走动。可常相接触的异性男子却不多,特别是蓉哥儿这样年岁相差不大,又才貌双全的。

    他瞧了瞧蓉哥儿,又瞧了瞧琏二哥,低头喝闷酒罢。

    与他们这里闷闷的气氛不同,旁边屋子倒是活跃乐趣的很。

    林黛玉孤独了好几个月时间,今儿见了伴,心里也开心。薛宝钗则是见了贾蓉无碍,心情顺畅也无杂想。王熙凤更是一个处事不惊的,就算知道旁边屋子贾琏贾蓉同坐一桌,她也没半点忧虑担心。

    贾蓉这一席早早散去,王熙凤她们却喝到了夜里。

    “蓉哥儿?”

    贾蓉回头,见是薛蟠叫住自己,笑道:“大叔,还没喝好?今儿我身子不便,可陪不得你,等身子好全乎了再补这一次的酒。”

    薛蟠微微摇头,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心里想问的话来。良久,说道:“到你房里说话。”

    蓉哥儿领了他过去,又斟茶,让薛蟠解酒。笑问道:“大叔是有何时要交代,怎这般严肃神情。”

    “蓉哥儿和我妹……”薛蟠说道一半,却也说不下去了,顿在那里。

    蓉哥儿却被吓了一跳,以为宝钗将两人之间的事情说给了薛蟠听。心里好个紧张,生怕薛蟠突然发作。讪讪问道:“大叔有什么吩咐?”

    “唉……无事。”薛蟠终究说不出口。他怎么能怀疑自家妹子,她是那样聪慧,比他聪明一百倍的人。“过些时日,我也该领商队回京去,金陵的事情便交给蓉哥儿和我妹子了。”

    贾蓉听见,稍松了一口气。宝钗这样精明的,自然不会这时候给任何人吐露两人关系。再说两人间也还未明确定下,她的私定终身可是带着要求的。

    “大叔放心,合作的经营不会让薛家亏了的。十三爷已经确定了要在淮扬地区开泄洪引水渠,同时在乐马湖、洪泽湖、高邮湖、芒稻河等地方加建水闸。”

第172章:夜里不能再受凉

    薛蟠心里哪里想的是这种事情,他在担心着自家妹子和蓉哥儿产生私情了。又听蓉哥儿一阵吹嘘,脸上也只显尴尬。

    河道建闸采买水泥又与他们薛家无关,薛家做的是天南地北的散户生意,水泥直供河道衙门又不会分薛家一文钱。薛蟠实在听了一阵,再忍不下去,匆匆告辞。出了临水轩楼,他在外停了一阵,思考再三还是放弃了去找宝钗的决定。

    没走出多远,便听了附近院子有人在吵闹,是凤姐儿同琏二哥的声音。

    虽然他与琏二哥今儿闹了出不愉快,心肠依旧还是热的,想过去说些什么。又觉自己不好插手,到底是他们的家务事。

    在外面听琏二哥喊了几句狠话,又吃痛叫一声,才瞧贾琏捂着脸气冲冲摔门出来。薛蟠连忙避开躲一边去,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瞧见,好让贾琏不伤了自尊。

    等贾琏离开,薛蟠才从暗处出来,连忙离开。

    这院子里,宝钗安抚着凤姐儿道:“不过七八千两银子的事情,姐姐何故抓花了二哥的脸。他到底是爷们,往后让人瞧见脸上的伤,外人该如何笑话他。家里不论闹成什么样子,总不能在外面丢了体面。”

    王熙凤冷笑道:“莫说体面不体面的事情,他与那画舫名妓那些事情,我还没找他麻烦。往后各过各的,我也并非不肯。只是你们薛家做的好事,连他在扬州找妓子勾寡妇的钱,也‘好心’借给他。若是几百两银子,我也认了。左右算出近万两银来,当我管着大燕国库?”

    宝钗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也不好受。挑眉暗讽道:“借银子出去的是大哥,姐姐撒气到妹子身上作甚?二哥找哥哥拿银子使,哥哥还能拒绝不成?姐姐今儿作态,大家心里都通透。有了新郎换旧郎,左右离不开‘喜新厌旧’四字。”

    凤姐儿被说穿心思,她也不羞不恼。哼骂道:“别在我面前说新啊旧啊的理论。妹子要怜他,明儿我便与他和离了去,让他扶妹子做个正房。”

    薛宝钗听见却恼了,她是未嫁之身岂能拿婚姻开这种玩笑。收敛笑容道:“姐姐如今在气头上,妹子也不便多打搅。”

    凤姐儿暗骂声,莫以为我不知你打着什么主意。

    都是狐狸成精,一个比一个狡猾。王熙凤怎么会看不出薛宝钗的心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宝钗这浪蹄子和蓉儿定不清白。

    她的心里又恨自己怎么嫁了这样的人,越想越不痛快,回想她在嫁入贾家的这些年月。事事为了贾家,却没落下半点好。这会儿的凤姐儿就像是走进了逻辑迷宫的死胡同里,越是深想,越是气愤。拿着贾琏、贾蓉两人对比,心里更怒贾琏而喜贾蓉。

    临水轩楼里,贾蓉望湖面叹息。还在计算着,今儿怎么将贾琏给支使开。却忽然见一人从旁边走出,沿着湖岸往出门的方向走去。

    “琏二叔!”

    蓉哥儿喊一声,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他该不会是要出府罢?

    贾蓉心里担忧,林府外面可不太平,如今又近入夜。这时候出去了,晚上怎么还回得来?扬州不比神京,不是人人都认贾家的牌子。

    蓉哥儿找上几人追了一阵,没追上,反而丢了贾琏的踪影。见天色已晚,只能惺惺回了林府。

    恰逢平儿过来,问:“大爷怎么出去了?”

    蓉哥儿无奈道:“刚见了琏二叔出府去。”

    “大爷管他作甚,二爷在扬州潇洒着,不仅天天会妓子,外面还勾搭了几个商妇。找薛家足足借了八千两银子,全被他使女人肚子上去了,刚奶奶还拿这事生气。”平儿不忿道,“他这会儿出去,自然是因为没在奶奶那占到便宜,找勾搭上的贱人消火去了。”

    真是夜里去找姘头倒也算好,就怕琏二叔被有心人给盯上了。蓉哥儿暗暗摇头,一早就同他说了,最近不要离开林府。

    他道:“往后让凤姐儿也莫要在这事上管着二叔,二叔要想在外高乐也好,勾搭也罢。只要触了律令,随着他去。你和凤姐儿跟了我,难道还不能让二叔去外面吃口荤?”

    平儿呸一声,瞧自己双手被拿住,哼道:“奶奶说与他往后各过各的,也没想要再管着他。只是借银子去找妓子的事情,实在说不过去。贾家虽大,却也经不住这般挥霍,奶奶才会如此生气。”

    大家府邸里的哥儿,心里哪会计算。家里府中到底有多少银两,这些人也未必知数。扬州可是知名的销金窟,不管多少银子它都能让你花个干净。一时声色犬马,淌下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蓉哥儿笑问道:“她叫你过来,又有什么差事?”

    平儿红脸哼道:“奶奶担心大爷身子,让平儿过来瞧瞧。”

    “真的?”蓉哥儿魔爪顺着弯背侵细腰袭微翘,见平儿情义更动,拍上一掌揽得更紧。

    平儿身姿轻扭,让好些日子未见女色的蓉哥儿,瞬时激动起来。正欲行动,却被平儿笑声逃出,哼道:“就知大爷会作怪,所以奶奶才让我来防你。大爷身子未好,南方又潮,夜里不能再受凉。”

    “我不信,在这林府里,她还能防谁?”蓉哥儿盯平儿妙曼身姿,笑一声。

    这些时日跟着十三爷忙黄淮水祸的事情,让他又当了一阵和尚。俗话说饱暖思婬欲,在公干时不会有这些歪心思,一旦闲下来这思绪便起了。

    蓉哥儿道:“明摆着是找借口,把你送来。”

    平儿噘嘴仰头哼道:“大爷莫要装傻。那夜里在船甲我可瞧见了大爷同宝姑娘在做什么,虽然未和奶奶禀明,以奶奶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你和她的关系。只是她不愿点明了事情罢,免得让你难堪。”

    “天地良心,那夜里我啥也没做。”

    平儿哼:“谁信你鬼话。今儿一进林府瞧你与林姑娘不对劲,要不是奶奶瞧她还小,今夜林家岂会这般太平。”

    蓉哥儿对宝钗确实有过想法,毕竟那对老相好,实在温柔可亲且超迈绝伦。所以那日在听了宝钗的表露,他也心动。漂亮女人,谁不爱?

    呸,男人!

    蓉大爷在心里鄙视一下自己,又觉委屈。他和林黛玉可是真什么都没有,十二岁未满的小丫头,他能起什么心思?一直就是当个傲娇小妹妹看待,而且林黛玉性子不同别人。等到这妮子长大了,蓉哥儿反倒未必敢接触。

    年纪小作一点是可爱,年纪大了如果还作,那就是麻烦。

    贾蓉会惹这样麻烦吗?

    他可不傻,如今接触也是想着林黛玉身子不好,病弱小女孩最惹人可怜。加上前世一些模糊记忆,以及林黛玉这个名字的加成,才导致贾蓉对她多关心了点。

    蓉哥儿无奈道:“那该如何?”

    “大爷身子不好,还是早些休息。等瞧了大爷入睡,平儿才能回去。”

    平儿这傲娇样子,蓉大爷恨不得上去给她记下。他出主意道:“听人说,人在劳累过后,是最容易睡着的。绝对倒头就睡,不如今儿我试试?”

    “呸,又起歪心思。”平儿噘嘴道,“这里可是林府,大爷今儿安心睡下,平儿在外面守着。”

    唉,也是这房间位置不太好。虽然是当初林如海的静养之所,周围却也来往便利,不是个隐蔽地。不然……

    蓉哥儿收起心思,笑道:“你早些回去罢,莫收这里了。细雨蒙蒙的夜里,哪有人来我这儿。冻坏了我的好平儿,我该几天几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平儿羞着啐他一脸,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哪个女人不爱听这样的情话,特别是这时代深居后宅的女子。面对情郎,可不懂什么叫做油腻。

    只觉听入耳中后,心里酥酥麻麻。

    平儿轻嗯一声,又红着小脸警告:“不管有没有人来,你也不需对别人作怪,更不能去找别人。”

    “本大爷向好平儿保证。”蓉哥儿竖起手指道。

    俏平儿心里一软,壮着胆子快步上前在蓉大爷嘴上轻轻啄一口。道:“大爷安分,平儿以后为大爷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

    蓉大爷见平儿这模样,好个可亲可爱的姑娘。一阵难言的悸动,真想现在就把这妮子揉进自己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平儿却不等蓉大爷动作,嬉笑着闪身躲开,道:“大爷慢慢猜去。”

    “打哪去猜?”蓉哥儿问一句,却见平儿嬉笑着沿行廊离开。只留他心里如老鹿乱撞,莫不是上次提议的只穿裙袍,里面……

    蓉大爷傻笑一声,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裙袍太宽敞了些,要换成旗袍配上平儿的一双腿,啧啧……

    蓉哥儿一拍脑袋,这里可是江南。最主要的丝绸生产地,连大燕三大织造都设立在江南,一个在金陵、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杭州。

    江南苏绣更是出名,连林黛玉这种小姑娘都精通几套针法。在江南做几套苏绣旗袍,啧啧……这不简单的很?有钱就行。

    要是再配上丝袜!

    我的那个乖乖!

    好吧,以自己微末的知识水平来,丝袜绝对是个难题。蓉哥儿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先找人做几件旗袍来试试?

    给可卿、凤姐儿、平儿都换上!

    还有宝钗,宝钗不能忘了!这妮子的身材穿上旗袍该是什么样子?不过她的衣裳,在某些地方的尺寸要备大一点。不然她怎么喘得过气来。

    蓉哥儿有了想法,说干就干。

    当即找出前面准备为林黛玉作画的纸笔,移灯过来,提笔在纸上缓缓勾勒。如今的女子身上的裙袍和旗袍样式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旗袍更贴身,更省布料。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

    蓉哥儿暗笑两声,一想到将来各府后宅里的女子,一个个穿着贴身紧身的旗袍。这货心里就一阵骚动,我是在给天下所有人造福啊。

    这玩意做出来,只要人们可以接受,男人得谢我,女人也得谢我。

    哈哈……

    “蓉哥儿在画什么?”突如其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入他的耳朵里,吓得蓉哥儿手上一抖。抬头看去,宝钗这妮子竟然还真找了过来。

    “这是?”宝钗好奇走近,盯着纸上勾勒出的样子。问道:“衣裳?”

    蓉大爷放下手中炭笔,在旁边盆里洗了手,挠头道:“你怎么来了?”

    扭头扫一眼窗外,如今天色已被黑夜笼罩。这么个小妮子……嗯?莺儿没跟来过,竟敢独闯本大爷的房间,是真心信任本大爷的人品啊。

    宝钗听提起这话,也不再问画上事物。轻声道:“过来瞧瞧你。”

    这妮子一定居心不良。

    蓉哥儿暗笑一声,牵上她手竟也不反抗,问道:“林府里人多眼杂,你不怕被人瞧了去?”

    宝钗仰头紧紧盯着蓉哥儿脸蛋,微微左右摆了摆,突然就扑进了蓉大爷的怀里。

    我去。

    本大爷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妮子反主动投怀送抱了。蓉哥儿放手她手,揽上腰肢,确实比平儿她们的略圆一点。

    蓉大爷心里一阵乱想,却突然觉察胸口沾湿,疑惑间只听宁静的房中响起轻微哭泣之声。

    “怎么哭上了?”贾蓉低头看去,正是宝钗这丫头抱着自己流泪,也不做声。

    宝钗吸了吸鼻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任何事情上都能理智,哪怕是面对贾蓉。可是那日听到蓉哥儿被水冲走的消息,宝钗的三魂七魄差点丢了三魂六魄。

    真的被吓到了!

    她同时也明白,原来蓉哥儿在自己心里那么的重要。道:“都怪我给你定的那些要求,我不要你去当三品官了,不要了!别为了那些事情去拼命,不值当。”

    额……

    蓉哥儿晃神过来,一阵哭笑不得。原来这妮子以为自己落水,是想着建功立业争取早日混个三品大员。

    好吧,其实自己落水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条比当官更伟大……

    他暗想着,既然是个美丽的误会,就让她继续误会下去罢。宝钗这样失态的样子,贾蓉还是第一次见着,爱情原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人渣笑道:“我还想早点接你进房了!”

    宝钗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话,红着脸手足无措。

第173章:夜里的奇思妙想(求全订)

    “你要做什么?”宝钗身上一痒,连忙将蓉哥儿推开。“片刻也不能老实,今儿夜里特意过来看你的,不是来给你……轻……薄的。”

    这样的宝钗才可爱嘛。天天带一副假面具,那有什么个意思。蓉哥儿嘿嘿笑一声,“实则我是在测量,计算给宝姑姑设计一套专门的衣裳。”

    宝钗见蓉哥儿手上无尺、言辞间更无耻。红脸道:“哪有那样测量的,你有不是制衣店的裁缝,需你做这事?”

    “姑姑刚不是问我在做甚?画上的衣裳,便是专门为姑姑设计的。”蓉哥儿拉害羞的宝钗过来,神秘一笑,道:“我设计出的衣裳,制衣店里裁缝未必见过。也不是穿外面给外人瞧的,是专门用于家里奶奶姑婶的内宅便服。”

    薛宝钗听他说什么奶奶姑婶之类的,便忍不住有怪异之感。这坏蛋,还知自己是他姑姑了。又想凤姐姐与宁国府关系,这混账竟也下手偷了去,哪里还顾姑婶侄儿之礼。

    握上蓉哥儿无处安放的手,垂头过去在纸上细细打量,却见上面画着一件长长的女子连体衫裙,如是裙袍。胸前斜插排襟对扣,下摆一直垂到脚踝。与裙袍有别之处,便是袖口极小,裙摆更不宽敞。

    最为奇特的是,边上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直到腿上。

    宝钗给蓉哥儿白了一眼,只觉自己眼睛看到纸上衣裳的哪处,这混账空出的手便停在了哪处。她拍掉腿上那手,道:“还以为有多奇,与北方女子的便式袍裙也差不多。不过是将裙口缩窄了……腰间也……别闹!”

    薛宝钗白了蓉哥儿一眼,按照图上的样子,她怕是穿不了这种衣裳。宝钗身材丰腴润泽,换句话说便是微胖界的美人,这样的衣裳套在她身上反显露出身量上的劣势来。

    这是送自己的衣裳?她很怀疑蓉哥儿是不是在特意为难自己。

    她道:“这样的衣裳紧贴身子,将女子体型身段都显露出来,就算是在内宅里也无人愿意穿的。”

    现在年代还是以含蓄为美,如此穿着确实显得太轻薄了。蓉哥儿见宝钗噘嘴,解释道:“不见外客时的宅院穿着。”

    “我才不要。”宝钗严词拒绝,伸手要阻蓉哥儿魔爪,却不想触衣下一坚处。将她吓了一跳,连忙躲了去。

    蓉大爷哎哟一声,揉曲骨。

    宝钗脸若红色石榴,又担心蓉哥儿身子。自己不过轻轻碰了一下,便能造成这样伤痛?怯声问:“蓉哥儿还好罢。”

    贾蓉摇头,表示自己很不好,需要安慰……不,是安抚。

    小宝钗脸上一红,嗔道:“谁让你作怪,抱着了还不安分。你……无大碍吧?需不需唤太医过来,我……”

    “别去。”蓉哥儿佝偻着身子,艰难伸出手阻止。吃痛道:“让我缓缓……缓缓便好了。”

    薛宝钗见蓉哥儿这般模样不像作假,原本的疑惑瞬时化作满心的紧张。紧忙过来,扶着蓉哥儿到一边坐下,问:“要多长时间能好?”

    这人渣唉一声,眼里藏笑,道:“若是消得快,痛上几刻钟才能好。若是消得慢……当然,如果宝姑姑能帮忙,不需多久也便解了。”

    “帮……帮……什么忙?”宝钗再不敢瞧他,低着脑袋朝曲骨处看去。脸色更红,那里怎是纯洁女子能碰的地方。

    贾蓉哀痛一声,道:“宝姑姑莫要管我罢,让我坐上一夜,也便没事了。若是姑姑能答应帮忙制出纸上的衣裳,我心里欢畅下,说不得也能忘了身体疼痛。”

    宝钗猛然抬头,盯蓉哥儿一双眼珠子。

    这妮子……要做什么?

    只见宝钗这妮子脸上渐渐起了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伴随脸上那尚未消散的红晕,实在勾人心魄。

    蓉哥儿还沉浸在宝钗绝美的笑容中,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腰间一痛。

    哎哟哟……

    低头看去,正事眼前这个浅笑着的女子,一手掐上了自己腰间的软肉。蓉哥儿连忙道:“快放手,放手……痛!”

    宝钗轻轻笑着,怪声哼道:“让你扯谎哄我,还想让我给你做那羞事。一心想着占姑娘家便宜,难怪连凤姐姐也不信你。”

    唉……被这妮子给看穿了。

    太聪明的女人果然不好忽悠。蓉哥儿讪讪求饶道:“姑姑快放手,往后再不哄你。”

    “哼……”宝钗松手、变脸一气呵成。道:“虽然是在养伤,到底要寻着正事做。水利、河道几个衙门事物,蓉哥儿多关心着。莫要只惦记着占我们姑娘家的便宜,虽不想你因工害命,却也不能因私情而废公务。”

    蓉哥儿见状装不下去,携上宝钗的丰润小手,道:“也不是因私害公。水利、河道事物早已定下,如今就等扬州事毕,以及平安州水泥窑生产后送下淮安。处理了此事,虽升不上三品,多少能记上一笔功劳。”

    宝钗听见,嫣然一笑,任蓉哥儿揽入怀中。又问:“你又画这劳子作甚?”

    旗袍的事情不能说,总不能告诉宝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趣味吧。给几个姑娘一人做上一套贴身旗袍,下面也不换裤子。这年代做不出尼龙丝袜,可以用棉、蚕丝造一条长裤袜。虽然透明度与弹性差了些,不过……

    依旧很性感嘛!

    甚至还能找宝钗这妮子合伙卖一卖长裤袜,啧啧!

    蓉哥儿道:“姑姑没瞧出它最大的好处,便是适合女子形体,更能体现她们的柔美身段和迷人的神韵。往日我在天上时,见诸多仙女最是追捧这等衣裳,能随时随地展现女人光彩。我也是想着先请人做出几件来,让姑姑婶婶们先试穿了,若是可行也能尝试向外推广售卖。”

    宝钗道:“这等害礼的衣裳,岂会又人买。”

    贾蓉笑道:“不试试怎么行?往后这生意依旧宁国府与薛家合营,姑姑瞧怎样?”

    薛宝钗听与薛家相关,脸上一愣,反而认真思考起来。闷闷道:“你房里收这么多人,往后哪养得起?薛家也不占这便宜,若真制成衣来,可挂薛家布庄代为售卖。”

    小妮子越来越可爱了。他才不管能不能卖出去,只要让几个女人换上这衣裳,他的目的就达成了。蓉哥儿笑道:“这般说定了,等我完全设计好了,姑姑帮忙请人裁缝。”

    宝钗点头,却又关心上蓉哥儿的仕途来。问:“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暂时先把河道衙门的事情安排好了,往后依旧是回京畿跟十三爷开田。慢慢积累功劳,又让皇家这会儿离不开自己。如今贾蓉做的就是先顺皇意,再取民心,让官民都记住自己的功劳。

    自己为护百姓,以身挡水的事情,想必在淮扬已经传开了吧。

    蓉哥儿暗笑一声。王莽谦恭,便是这道理。等除了漕运总督这渣渣,再改了盐课制度造福百姓。自己再找人宣扬一波,也能在忠顺王身边蹭一蹭名声。

    又有了水泥方子这样重要的东西存在,贾蓉名声、功绩、又是显德皇帝改革的重要人物之一。皇帝平衡之下不会轻易动贾蓉。当然,在这的前提是贾家不会有人作妖,或被宫里抓到谋逆之类的把柄。

    先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后面再一点点清除贾家里的隐患,将来皇帝也没理由再动贾家了。人啊,一定要先苟着。不能太冲动,特别是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当个人畜无害的老实人是最好选择。

    说实在的,他这一世从来就没太大理想,一切作为只为自保和自己逍遥。

    蓉哥儿笑道:“自是多做几件为百姓的事情,不求加官进爵,只求将来薛家能认我。”

    这情话说的毫无水准,薛宝钗偏就心动了。她嗔一声道:“蓉哥儿自要加官进爵,让所有人都瞧着你能力。我做不了正房奶奶,却更做不得二房。只求将来宁国府里,有一个‘姑姑’的院子。”

    贾蓉清楚,如果自己敢以二房之礼纳宝钗,薛家不闹翻天才怪。不仅薛蟠、薛姨妈等人会闹,便是王夫人、王熙凤、王子腾夫人等都会来找麻烦。

    二房虽然面上称奶奶,在族谱里却只能记是妾身。然而从来就没有士族嫡女做妾的道理,除非是嫁入王室为侧。否则,薛家脸面都会因此全丢了去。除非薛宝钗‘私奔’弃籍,丢掉薛家嫡女身份,从此身改贱籍。

    蓉哥儿自己都不会肯。

    他道:“委屈你了。”

    “你知便好。”从来目标清晰的宝钗,悠悠道:“我一心跟了你,便没再考虑名分的事情。只想将来你出息,百年之后的贾家墓地里,我能同秦氏并排葬下。”

    我的个乖乖,真是瞧不来。宝钗这妮子还知道说这样情话。蓉大爷心里一阵火热,紧揽着她,抱这柔软身子坐上来。啄上一口未施粉黛的红唇,道:“在我心里,你们重无大小、无嫡庶、无妻妾之分。”

    宝钗红脸道:“蓉哥儿这般说了,我便信你一回。不过……事说清楚,林家妹妹到底与我不同。你不得招惹了她,否则我定铁心拖着不清白之身,嫁他人为妇。”

    啪……

    一声。

    两声。

    蓉大爷打上一顿,教训道:“我当她是正经姑姑,绝无二心。林家姑太爷这些年在扬州功绩甚伟,不出意外,一两年内必受重任。我岂会去招惹她。且她如今才多大,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只怜惜林姑姑身子不安才多照顾。”

    宝钗趴在蓉哥儿怀里,脸色如血。

    “谁知你心思。你们爷们都是来者不拒的,若是她表露心迹,只怕你内心又是一阵蠢蠢欲动。”

    不存在的!绝对不存在的。

    蓉哥儿再三表示了,“我与其他爷们不同。”

    “……”

    身上那只手还没停下了,宝钗低着脑袋如此想着。身子越发软糯,突然一阵颤动,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不愿动了。

    她突然感觉那作怪的大手突然停下,连忙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蓉哥儿双眼微眯,脸上泛起一阵得意的笑,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蓉哥儿双手托扶着,心思暗忖乱想。如此重大的一双相好,再过得几年,若是受地心引力影响,该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防地心引力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蓉哥儿嘿嘿笑了,自己虽然没穿过,难道还没解过?

    宝钗见他怪笑,不明所以,暗哼一声将蓉哥儿的手从衣裳抽出。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哪里是打主意,我想到一个宝贝。能造福宝姑姑的好宝贝,往后若有了那物,宝姑姑再也不用愁了。”

    “嗯?”

    贾蓉见宝钗疑惑不解,双手伸出,再次寻上旧地。好个舒适,感受一番,道:“便是护这的东西,还有……这里……”

    宝钗心里一慌,连忙要起身,却被抱紧。好在蓉哥儿没在有别的动作,她才放心下来。瞪了这坏人一眼,竟又被他多占了便宜。

    一双爪子在无阻碍之下,犹如鱼得水,上下左右一阵轻滑游动。

    宝钗轻轻一颤,脸红似火,耳根热。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乖乖任他使坏。

    蓉大爷双手轻移,缓缓摸索。

    那般柔滑细腻真与之不同,肌肤更软似温水,令他爱不释手。

    宝钗嘤咛一声,羞脸想着自己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再许他人了。忽一阵凉意侵袭,领上衣扣不知何时开了,连忙用手遮挡。

    落在蓉哥儿眼中,却是另一滋味。

    宝钗犹豫片刻,却也抵不住贾蓉的手段。他向来洁身自好,若不是对蓉哥儿情根深种,断不会任由这坏人如此放肆。

    她轻咬下唇,心绪悠悠中松了手,羞脸闭上双眼。

    好个绝美女子,蓉哥儿见她如此反应心中更热,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抱上可人儿,便入了内房卧室。

    “蓉哥儿,不要!”宝钗反应过来时已躺了床上,一声娇滴滴的轻唤,声音细微难闻。连宝钗自己听了也是满心的奇怪,这羞人的声音竟是我喊出来的?

第174章:老爷纳姨娘,奶奶养……

    薛宝钗淡粉双唇微张,气息如火般灼热,脸颊若是晴空突现的一片火烧云。一双美眸盈盈仿佛要滴出水来,急唤道:“蓉哥儿先听我一言。”

    这都什么时候了?蓉哥儿瞧怀中人儿,要害处被遮了春光,可见地丰满而不臃肿,白皙里泛着粉红愠色。即将入最喜时间,身心正待极乐,突然喊停不是要了人命?蓉哥儿上下为难,突觉怀里人儿轻颤。

    “宝姑姑怎么哭上了?”蓉哥儿急忙撤出双手在,捧着宝钗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温柔给她擦去眼角泪花,但宝钗的明眸下溢出的泪水滚滚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薛宝钗听了他的话,却更是嘤嘤哭泣了起来。哽咽道:“在蓉哥儿的眼里,我便是那样随意的女子吗?”

    不是,绝对不是。蓉哥儿指天发誓,嘴里说着无尽好话,道:“在我眼里,宝姑姑是最纯洁,最纯情的美丽女子。是南海的观世音,是月宫的里嫦娥,是菩萨神仙样的女神。”

    宝钗刚刚是真的吓坏了,只以为今儿就要被蓉哥儿吃个干净。偷偷抹上一把泪珠儿,扯着衣裳遮盖羞处,道:“我心里记着蓉哥儿,也想着蓉哥儿。特意过来瞧蓉哥儿,生怕你有半点的伤痛。却不想你……我心里认了你,这清白身子永远是你的。蓉哥儿手上占点便宜,我也没说别的。但这苟合之事,我便是拼死也不同意。”

    话里的意思是,蓉哥儿可以手上占便宜,但不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否则便是苟合。宝钗是个极有原则的,诸事都看得通透明白。苟合她必定是不肯的,蓉哥儿想要进行最后一步,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只是……

    蓉哥儿心里更是门清,他对宝钗明媒正娶是完全不可能的。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朝廷不愿意、礼部不愿意、薛家更不愿意。、

    宝钗见他脸上为难,又不再作怪,方才闷声道:“今夜刚与蓉哥儿说的,你便忘了。”

    说了什么?

    忘了什么?

    这妮子怎么总喜欢打哑谜?不知道哑谜最容易闹误会?

    蓉哥儿以作惩罚的抓上北上那对相好。她的身材是真的好,稍显肉肉的感觉。原本以为宝钗丰厚的身子会有小肚腩,结果……啧啧,亲眼所见才知真是该有的地方有,该细的地方也无赘肉。

    “虽不再求蓉哥儿如何做大官,多少也想蓉哥儿在朝堂搏出名声来。”宝钗面向着蓉哥儿,幽幽说道,“哪怕不计算那些,我也不能在这里给了你。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蓉哥儿半点也没准备,如何知你真心。”

    “……”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玩意在他们两人身上太难了!宝钗见蓉哥儿愁眉不展,安慰道:“宁国府如今是蓉哥儿与蓉大奶奶当家,只需哪日蓉大奶奶亲自找我娘亲去说,两家定下。我也就认了!”

    这不是又回到了那个原点?

    蓉哥儿心里虽然无奈,也更不愿委屈的哪个。揽着她,道:“等哪天我亲去同姨太太说。”

    宝钗听了这话心里才满意了。又抓住蓉哥儿的手,道:“太晚回去,被林府女眷瞧见也不好。我今儿得回去了,明儿一早来瞧你。”

    当是哄小孩子了?

    蓉哥儿哪里舍得!建议道:“今儿咱们就这么揽着说说话。”

    薛宝钗本意是过来关心贾蓉的,白白让他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又得了他一些许诺。自然没留下的想法,拉开了蓉哥儿的手,自顾整理衣裳,道:“白日里轩楼外人来人往,让大家伙瞧见我从你房里出来,算怎么个事情?”

    “……”

    薛宝钗走得很决然,只要脱离了贾蓉怀抱,她又变回了那个理智的女人。只在房间里留下淡淡芬香,证明她夜里来过。

    蓉哥儿低头看去,暗自摇头,又叹气。

    薛姨妈会肯?哪怕他脸皮再厚,无耻地表露他与宝钗有私情,只怕会起反作用。哪个当母亲的愿意女儿无名无分跟着别人,或者说自降身份去当姨娘?

    除非……说到底,还是爵位的事情。

    第二日,前晌。

    林府众人还不见贾琏归来,林如海差了几个小厮出去寻人,也好几个时辰也没半点消息。

    贾蓉暗道:“希望不是被盯上林家的人给绑了去。”

    贾琏去哪了?

    谁也不知道。

    只因贾琏出府的时机太巧,即将夜禁时分,连白日里盯着林府的人也都撤了离开。他们也不清楚贾琏去了哪里,河上的画舫妓子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贾琏过来。

    妓子道:“怪不得我了罢,已到昨儿约定的时辰,他还是未出现。”

    守在青楼的人暗骂一声,也无可奈何,道:“偏偏今儿便不来了,是林府闹出了什么事情?”

    “看来是忠顺王身边几个侍卫告知了林家现今扬州的情况,在追查结束之前,林家的人是不会出府来了。”有人叹一声,道:“昨夜总把子传下话来,既然林如海手里的东西毁不掉,两淮三十位总商业不管咱们死活。那么咱们撤出扬州回平安州去……”

    有人道:“在扬州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日子,岂能说走就走?”

    “不走,等着送死吗?”这人显然是这里管事的,吩咐道:“大家准备好撤离吧,扬州的事情总把子会有安排。”

    “什么安排?是留下部分,随时再回来?”

    管事的人冷声道:“等朝廷清查了私盐,又进行了盐课改制。往后就算回来,咱们还能干嘛?盐运司和那些总商们觉得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一劫,竟不管咱们死活,咱们又岂会让他们好过?盐运司他们做的事情,总把子那里可都留有暗册,虽然无法送到忠顺王手里,但忠顺王身边几个侍卫可在扬州。”

    一人道:“老哥玩笑话罢,如今盐运司被围了,咱们还没进衙门就被人抓了起来。”

    “林如海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只要等哪日贾琏出来,将册子让他带回林府去。盐运司与总商们往后还想过好日子?简直异想天开。”

    各方各怀心思!盐运司里的最高长官也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瞧了衙门内外都被三河营将士保卫,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只能寄托两淮三十位总商与淮扬各大盐帮能在携手解决眼前的危机。

    只是这位盐运使却不知道,扬州最大的盐帮的见事情无力回天,不仅准备撤离还要丢下一本关于他们盐运使的罪证来。

    “乌合之众!”

    贾蓉合上手上的册子,笑道:“恭喜姑太爷,历经五年,太爷总算是将两淮盐运贪污整理了出来。可差人去盐运司通知了渃侍卫?”

    五年,人生又有几个五年?这五年里,林如海每日过得提心吊胆。然而巡查两淮盐业却是当今指派的任务,他不得不做。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将林黛玉送入神京,若非那日受了重伤,才想着最后见女儿一命。

    林如海叹一口气道:“五年时间还不足以调查清楚,除盐运司、盐场、官盐总商、盐帮贩子等,还有漕运部院,淮扬两地知府、知州等诸多官员牵扯在内。甚至两江节度使也收了不少孝敬,此举带来的不知是福是祸。”

    蓉哥儿笑道:“两江节度使又如何?漕运总督与他也是平级,漕运总督也要受难,他若真不干净。未必逃脱得了。姑太爷此举为国为民,便是当今也不会让林家再出半点意外。”

    林如海倒是不怕,只是独女却放心不下。

    贾蓉却是暗暗心惊,幸好自己过来了。这样的情况下,林家说准还真要出意外。妈的这盐运司也太黑了,一年贪污几十万两白银。更触目惊心的是各大户部代理总商,每家贪个十来万两,三十家便是三百万两。

    足足比每年两淮盐课送入国库的钱还多一百万两。

    当然,他也知道每家贪的十来万两银子并不是全部进了腰包,而是上下打点孝敬去了。比如盐运司的几十万两就是从总商那里分来的,各州、府衙门再分一点,真正进腰包的也没多少了。

    这些人真正赚钱的项目是倒卖私盐。各大盐场、总商与盐帮勾结在一起,将盐场官盐倒卖至其他省去,一不用交税,二不用买盐引,能倒卖多少就赚多少。

    按照林如海整理出的册子可知,淮、扬、苏、常等府内大小衙门都参与在内。可谓波及官员无数,还没算上负责两淮盐课的盐运司上千官吏,负责漕运的三万漕丁,几千个盐帮贩子。

    这一下,可是打击了数万人的利益。

    蓉哥儿这回是真的不敢随便出林府了,这么多衙门里只要出现几个不要命的,这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林如海叹道:“只怕连累了你们,蓉哥儿又是贾家近两代里最出息的,因此受了牵连。我哪里能跟你姑太太交代?只是当时又不能对外透露这些事情,唉……”

    其实贾蓉心里也有担忧,琏二叔两夜没回林府,不知是否出了意外。虽然这位二叔像一只小泰迪般,见了妇人便想着要一起亲热,也因为王熙凤的原因,蓉哥儿也不太喜欢他。

    但也不想贾琏真出什么意外。因为贾蓉、王熙凤、贾琏之间的算是家事,在关上门怎么闹都好。但是在外,他们全都代表着贾家。

    蓉哥儿同林如海道:“既然姑太爷将册子整理了出来,侄孙这便找人通知渃侍卫他们过来。”

    林如海嗯了一声。他知道忠顺王既然将扬州盐课案交给了渃侍卫,有让段玉、蓉哥儿在扬州协助,这些事自然让蓉哥儿处理最好。

    蓉哥儿去林府角门出走了一遭,与人传了话。

    有小厮道:“方才的琏二爷回府了,喝了不少酒。”

    哎呀,这家伙没出事就好。

    蓉哥儿知了,又见守门的一人暗暗点头,才放心回去。才进后院不远,便听了贾琏醉醺醺的在那闹事。

    “咱堂堂荣国府的哥儿,哪点比不上别人?他们一个个房里养着好几房小妾,你……我不过拿了银子在外交络,便耍起了夜叉脾气。”

    房里的王熙凤已经黑了脸,并坐的林黛玉也被贾琏的样子吓坏了。

    他赶忙过去,只听道凤姐儿的骂声。“这里是林府,不是你那破院子里。将妹妹吓成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人?”

    蓉哥儿到时,贾琏歪头晃脑的还知道给林黛玉赔罪。贾蓉扶着琏二叔道:“二叔该喝了多少?怎这般模样,先回房休息罢。”

    “你起开!”贾琏挥手推开贾蓉,仰着头斜着脸,在双眼迷离瞧了蓉哥儿一眼。又怒视着王熙凤,道:“咱好不容易过了一阵痛快日子,你为何要像阎王索命般的从金陵追来?莫以为我不知你和蓉哥儿……”

    房间里的林黛玉已经听傻了!宝钗脸上也露出奇怪的神情,唯独王熙凤冷着脸。

    “二叔!”贾蓉大喝一声,哪里还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强拉着贾琏出了院子。

    “放开我!”到外面,贾琏推搡开,道:“你和她那般亲密的越矩行为,我可说过半点?她凭何如此管我?只需她放火,还不能让我点灯了?”

    这家伙也不知是听了别人挑拨还是怎么的,喝成这样专门来凤姐儿的场子了,竟什么话都敢说。

    贾蓉叹一声,无奈道:“二叔喝多了,侄儿带你回去歇息。”

    “不去。”贾琏歪着身子,打上两个酒隔。他的心里极不平衡,又在温柔乡度过两夜,听不少枕边风,想着扶正外面的人儿。哼道:“莫说你与她之间无半点纠……嗝……我在府里时与老爷的姨娘们也有……嗝……”

    “二叔慎言!”贾蓉对这家伙都无语了,拉上他胳膊扶着,道:“先送二叔去房里歇息吧,万事也等酒醒再说。”

    贾琏发泄一通,酒劲过了头,也任由贾蓉扶着。蓉哥儿听琏二叔嘴巴里胡言乱语说着:什么谁没个风流事,哪家的老爷、奶奶在外没个顺心人。

    这家伙!

    唉……

    老爷纳姨娘,奶奶养俊生。这是男女大防之下,将人的欲望和情感压制到了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步后的反弹。

    ps:这个月剩下十多天,双更!双更!大家保持追订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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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入宁府,在贾蓉的新婚夜里醒来,开局就娶秦可卿!红楼蓉大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蓉大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蓉大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