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打牌
这些日子天气慢慢热了,夜风依旧微凉。
外面灯火通明,蓉哥儿拉着平儿在园子里的树下穿行。晚上园子里丫鬟少,除了天香楼中打扫的,鲜少会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蓉哥儿也不怕别人瞧见。
更主要的是,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他可是老手了。
到了树荫暗处,平儿心情也难平复。这种事情就跟偷情一般,越是深入暗处,双脚越软而无力。
“大爷!”
蓉大爷突然感觉平儿拉住了自己,回头问道:“怎么了?”
“就这里罢。”平儿红着脸答了,瞧着头顶月亮,旁边一弯溪水。关键是树下旁边还有一大石头。
真会选地方。
蓉哥儿嘿嘿一笑,“咱们在这里好好赏月。”
女孩总是腼腆的,就算是早经历过几次的平儿也不例外。也不管是赏月,还是赏日,平儿心里也欢喜接受,点了点脑袋。
平儿紧紧贴在在蓉大爷怀里,只觉一阵夜风吹过,双腿一凉。颤声道:“大爷带我们去江南罢。”
“额……”
“也不是对宝姑娘放心不下。”平儿被蓉大爷抱入空中,双手用力揽着大爷脖子,浑身挂在他身上。诚心道:“大爷身边有多少人,对平儿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大爷莫忘了平儿就好。”
“说什么瞎话。”蓉大爷抱着她放在了石头上,低头看向平儿的小脸。“怎么还哭了,大爷怎么会抛弃你来。”
平儿心里苦着。她一直跟在凤姐儿身边,又比其他人长几岁,心里想的自然与别人不同。
加之,本来她是琏二爷房里未来姨娘,如今跟了蓉大爷,还是因为凤姐儿的原因。平儿最怕的就是这点,蓉大爷是因为怕她泄了大爷与奶奶的关系,才收了她入房。
平儿也不是要争什么宠,只是不想往后日子难过。万一哪天事发了,凤姐儿毕竟是王家嫡女,却也不怕。自己却只是一个丫鬟,以后哪里还有活路。
她在荣国府一天,就担心一天。
谁都要为自己的下半生考虑,平儿也一样。她年纪也大了,又没有显贵身份。虽然面上快乐,心里却是愁的。
“平儿只是怕与大爷分开。”
蓉哥儿轻轻摸干她的泪水,真诚道:“不论大爷去了哪里,也不会忘了我的好平儿。就算去了扬州,也不是不回来。可儿她们都在宁国府了,她是知你身份的,一直也把你当东府人看待。”
大爷怎么就偏喜欢上自己的腿儿,平儿羞涩笑了笑。
看着天上的月亮竟晃动起来,像是有着重影。头顶的枝叶也在摇曳,一片分成两片,两片又合成一片。
好一会儿,平儿又依偎在大爷怀里取暖。
她忽然想起以往来,曾经的大爷虽然同院子里走得近,却也没那么放肆。后来大爷成了亲,胆子也变大了,那是她还以为是大爷受两位国公指点开了悟,人也变孝顺了。
没想大爷和奶奶竟然有那关系。明面上是孝敬,实际上却在传情。
他们怎么就这么大胆。
自己现在也很大胆吧,竟然敢在园子里……平儿嘤咛一声,连忙勾住了蓉大爷。
“大……爷……”
还未喊出声音来,半道被蓉哥儿堵上了嘴。园子里传出阵阵呜呜之声,惊起树上歇息的飞鸟展翅进了夜空。
夜色更美,风凉依旧。明月缓缓升起,一缕月光掠过树上枝丫照在两人身上。
蓉大爷道:“大爷带你游游园子。”
园子里也没人,平儿又想着大爷往后就要去江南了,这时间也不管不顾了。只要大爷心里能记着她,别忘了她,不抛弃了她,一切都好。
平儿道:“大爷抱着奴家走走。”
蓉哥儿本也没想着平儿同意,听了这话,心里大喜。笑道:“好平儿转身走在前面,大爷在后面护着你。”
好在平儿身高也够,要换了凤姐儿,薛宝钗这怕使不来。
腿长就是好!
两人摆弄下衣裳,接着,蓉哥儿从后面环抱住了平儿。
“大爷,走慢点!”
“嗯!”
月色那么美,两人一路追着月光前行。
两人在外面围着树林走了好一段路程,也不知花了多少时辰。
凤姐儿在倚霞阁已经等不耐烦了,同薛宝钗笑道:“今儿玩不成了,妹子早些回府歇息吧。姐姐等平儿这丫头回来,也过去府里了。”
薛宝钗淡淡道:“没关系,也不是没在倚霞阁宿过,难不成姐姐不想借地方给妹子?”
王熙凤暗暗咬牙,知自己被这小妮子算计了。退让一步道:“妹子既然好心,等明儿腾出空来见了蓉哥儿,请妹子到金陵张罗也是可行的。”
薛宝钗也没想到王熙凤会让步,谦逊笑道:“劳烦姐姐了,既然平姑娘请小蓉大爷去了,我在这等一等也是行的。”
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贾蓉在府里的光芒越来越大,在小蓉大爷的衬托下,贾家的其他人已经全没了半点光辉,一个个黯然失色。
本来就算贾蓉光芒再大,和她也是没关系的。
偏偏从那夜起,小蓉大爷总往她梦里跑。宝钗也猜得王熙凤同贾蓉的关系,这是贾蓉在她心里最坏的印象。
她何尝又不是和蓉大爷有肌肤之亲?
蓉大爷除了已经娶妻,又和凤姐姐有那关系,其他却是极好的。至于辈分?她们这样的人家,还在乎隔了好几代的辈分吗?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已经十五岁,这两年家里也该张罗婚事了。宝钗不甘心嫁一平凡人,可薛家现在的情况,门当户对里能挑出什么人来?
贾蓉论手段,向来算不得高明,却从不是愚人。认前程,其他人都未必比得上。又是宁国府承爵人,贾家族长。如今一个水泥方子就能闹得满城风雨,虽然只是个四品侍卫,却在水利营田府里也有了功劳,往后只会越来越耀眼。
她心里清楚,自己是那种追逐耀眼的。
自从被户部撂牌子后,娘亲也曾说过,可以多和宝玉接触接触。她哪里听不懂那意思。
王家没有同龄的,史家也更凋零,贾家嫡子里也就宝玉勉强。牛、柳、马、冯、陈、石、候、卫诸家却也隔了距离。其中虽有两家同龄的子弟,就算他们不挑薛家,宝钗反过去还得挑他们。
说到底,还是那夜荒唐惹的麻烦。
她的不甘,没写在脸上,却藏进了心里。薛宝钗何时比别人差过?
“妹子早些回去罢,免得姑姑担心。”王熙凤似乎能看透薛宝钗的心思,憋着半桶气,却也想不明白这妮子怎么就盯上了贾蓉。
薛宝钗轻笑一声,道:“在亲戚家里担心什么,不是还有姐姐陪着?让莺儿回梨香院传告一声,我同姐姐一处玩乐,娘亲也该放心了。”
说罢,莺儿便提了灯笼回去。
气得王熙凤更怒。
两人又等了一会,聊上些有的没的。绕来绕去,最后也绕不出水泥、贾蓉两个话题来。
薛宝钗比谁都清楚,水泥这样的天物,迟早要风靡全国。大燕往后会越来越离开不水泥,宫里也会重新认识水泥的重要。
只单这一项,不提水利营田府开河开田,贾蓉也是大功一件。
听了外面钟响,神京已到夜禁十分。蓉哥儿同平儿才款款归来。
“额,宝姑姑还没回去啊。”贾蓉上楼后,愣了愣神。这妮子夜禁了还不走,难不成是打算在倚霞阁住下不成?
薛宝钗还真有这心思,不然也不会一直拖着。她就是一想到贾蓉同凤姐姐在一处,心里就不通快。
他们怎么能在一起。
薛宝钗笑道:“同姐姐约好了,既然要玩牌,自然不能走了。”
王熙凤心里暗哼一声,又扭头看了眼平儿。心思细腻的她自然能猜到两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妮子又被混账小子吃了一次,脸上的红晕还没消了。
薛宝钗也注意到平儿脸上异常,打量一下,突然问:“平儿姐姐脸上是沾上了什么东西?”
平儿下意识摸向嘴角处,心慌看向王熙凤。
凤姐儿朝她眼角处一瞥,道:“春夏交接,天上鸟儿多了。眼角沾上了脏东西,去洗把脸吧。”
鸟儿?
脏东西!
平儿秒懂,连忙羞着脸跑了楼下。幸好今儿早有准备,知道要在倚霞阁留宿,所以在一楼存了不少的水。
冰块、温水都有!
呸,平儿想着这事来,脸上更羞。
急匆匆洗了脸,上楼。
只听宝姑娘打那说:“知你不会玩牌,特意换了麻将来。上次也见你玩过,莫要说不会。”
真要打麻将啊!
蓉大爷也没法子,苦着脸坐下。嘴上又道:“媳妇还等着我去陪她,一圈定输赢如何?”
“放你娘的屁,我还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都在哪里过夜?”
王熙凤心里记着蓉哥儿与平儿的事情,张嘴就骂开了。
她不会怪平儿,只怪贾蓉。现在平儿已经是贾蓉的人了,又没名分,如果不是蓉哥儿要求的平儿哪会陪他。
没名分的平儿,也就没了争宠的可能。
她将一切看得明白。
蓉哥儿被拆穿,脸上也尴尬,这里还有外人了。讪讪道:“婶子莫生气,我陪你们多打几圈还不行?”
婶子?
薛宝钗暗哼,哪里有与侄子同床的婶子,听着这称呼也不觉别扭?还在我面前装了!脸上挂淡淡笑容,道:“姐姐可别骂了。再骂,等会蓉哥儿不陪我们了,反而吃亏。”
王熙凤嘀咕一声:“他在平儿那都吃饱了。”
平儿听着这话红着脸坐下,哪里是大爷吃饱了,自己吃饱了还差不多。
薛宝钗却没听明白。毕竟没出阁的女子,虽看过几卷春宫图几本禁书,也不听不懂这些俗语。
贾蓉是个脸皮厚的,听了也当做没听见。
“今日赢钱局,排排对子招。三元兼四喜,满贯遇全幺。花自杠头发,月从海底捞。散场要远避,竹杠怕人敲。”
朗上一首麻将打油诗,推着牌子。
蓉大爷却感觉下家的王熙凤总有意无意碰他的手。
这是要干嘛?
传递什么信号?
“雀儿!”
“东风!”
“万六!”
“中?碰一个,呵呵,白板……”
牌桌上气氛很奇怪……似乎不太和谐。
虽然有说有笑,王熙凤同薛宝钗却想杠上了一般,两人针锋相对。
几局过后,贾蓉大概分析了一下几人的水平,王熙凤技不错,从来没点炮的时候。不过,可能她是手气差了些,她只胡了一把小牌。
平儿水平一般,靠着运气没输没赢。
只是苦了贾蓉,虽然玩过几次,却也不太熟练。又遇上薛宝钗这样精明的,输最多的就是他。赢最多的就是宝钗了。
以至于王熙凤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这混账小子故意跟她做对,一直点炮给宝钗。
“嘶……”
蓉大爷腰上一痛。
想都不用想,凤姐儿生气了。
蓉大爷也委屈啊,说了自己不怎么会,还要硬拉着打。能不输吗?
新的一局开始。
薛宝钗打了个发财,就该贾蓉抓牌了。
只觉腰上又是一痛,低头看去,只见王熙凤在那里用手比划。
四?
四什么?
“万四。”
“不要!”王熙凤闷哼一声道,正要摸牌。却听了对面宝钗笑道:“碰,万五。”
哎哟哟,痛死了。
蓉大爷幽怨地看了凤姐儿一眼,你自己不说清楚,能怪我?
“蓉哥儿怎么啦?”
贾蓉强忍痛楚道:“被虫子咬了。”
虫子?
薛宝钗疑惑地左右看了眼,房间里都熏着香,哪里会有虫子来。却忽然想起在王家那夜里,自己也早借口说虫子的事情。
淡淡望了对面的凤姐姐一眼,这两年又在私下作怪。
宝钗心里莫名一酸。
也不知是后面贾蓉与王熙凤的配合越来越好了,还是宝钗心思乱了,接连好几把都是王熙凤赢的。其中薛宝钗还点了两次炮。
王熙凤笑了几声,宝钗也不服输。
再打下去,几人也渐渐困了。
本来大家夜里就睡得早,今儿打了几圈时间也不早了。
反倒是贾蓉来了精神,一只手留在凤姐儿那暖暖,一只手抓牌打牌,好不惬意。
一只脚又悄悄往对面的平儿那里探去,惹得平儿腿上又痒又麻。
这哪里是打牌,就是在揩油。
薛宝钗……
第162章:珖芹赴黑山(求全订)
她蹙着眉头,感觉阁楼里的气氛越发不对劲起来。
意识还算清明的平儿见奶奶已有沉迷之色,又恐宝姑娘瞧出什么来。连忙道:“奶奶应是困了,时辰不早,平儿伺候姑娘回去歇息吧。”
倚霞阁里没还有其他丫鬟,平儿自告奋勇领走宝钗,也瞋目以视蓉大爷。让大爷和奶奶别太出格,楼里还有宝姑娘这外人在。
蓉哥儿也惺惺收了手,笑:“是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宝姑娘才起身,却未走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蓉哥儿同凤姐姐亲热,心里就一阵不快。
只是人们却不知道,就算自视甚高的人,也会生出点点嫉妒心思。有的人能隐藏的好,有的人未必能装个无恙。薛宝钗到底年小,还做不到口是心非也能面色完全无异。
宝钗想着自己在倚霞阁里宿下,蓉哥儿今夜应不敢同凤姐姐乱来。与平儿道:“姑娘先送蓉哥儿回去罢,我也不是个娇贵的,就算是莺儿跟我身边也没到时刻伺候的份上。”
这妮子是想坏自己与凤姐儿的好事啊。
蓉大爷心里不爽着,款款道:“在自己府里,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回去。哪里需要人送,宝姑姑先上楼歇着罢。”
平儿瞧奶奶和大爷意思,心里通透的很。今夜不然大爷陪着奶奶,奶奶又会有气。笑道:“二楼另外两个房间还未整理好,今儿就委屈姑娘在楼上歇着,我先领姑娘过去看看房间。”
王熙凤心上一空,空空落落稍有遗憾道:“我也回房了。妹子也上楼歇着罢。”
宝钗见王熙凤果真回了房间,又看蓉哥儿,他也慢趟趟地下了楼。如此才算甘心,随着平儿到楼上去。
三楼装饰倒合她心意,无金碧辉煌之彩,又没夺目耀眼之光。房间朴素,却也一应俱全。站在窗边,还能俯瞰整个宁国府夜色,又能瞧得不远的天香楼。
打发了平儿下去,宝钗满怀心事躺下。
“若是他还未成亲,倒也算是良配。”
盖上单薄的洋绸被褥,呆呆望着上头发愣。悠悠叹上一声,又是一个难眠之夜。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夜光景,想着蓉哥儿霸道拉自己入怀的那一吻。
宝钗脸上红了,心里更是纠结。
“他怎么能这么放肆?”
也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里游荡多久,让宝钗至夜深了方才入眠。果不其然,这坏人又进了她的梦里。
梦中,她成了崔莺莺,贾蓉却成了清河县开生药铺的。
梦境是毫无逻辑的,在梦里的她,也想不出为什么崔莺莺和卖药的能有关系。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没有半分交集的。
偏偏在梦里,却有了关系。
关系还很深。
很深。
突然,睡梦中的宝钗身子猛然一颤,浑身都没了力气。朦胧中睁开眼来,房间里一片昏暗,仅有的光线是掠过窗台的月光。
稍稍缺了一块的明月在空中高挂着,清冷又孤独。
正同宝钗此时的心境。
这轮有缺的月亮,将要来挂在谁家?
宝钗只觉得浑身有些燥热,像是心里热毒发作,又似那夜吸了迷情药。总静不下心来!
独自从床上爬起,立在窗前,抬头瞧着同她一般的寒月。
“好哥哥!”
嗯?
是什么声音?
“我的大爷!别……”
薛宝钗侧耳听了一阵。像是有女人在委屈哭泣,是从楼下传来的。薛宝钗疑惑着,是楼下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摇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干自己的事情,管它作甚。宝钗合上了窗户,果然声音小了许多。款款倚床坐下,念着继续睡吧。
只是……
那女人哭着、喊着、笑着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哪怕再细微,也源源不断地往她耳朵里钻。
莫不是凤姐姐半夜拿着平姑娘在出气?
宝钗如此想到,幽幽叹息。平儿跟着姐姐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听了半晌,又觉下面有了动静。
似乎……是两个女人的哭泣声。
凤姐姐和平姑娘在打架?
这还得了!
她是真不想管这些闲事的,只是动静大了,在楼上的她怎么也睡不下去。轻轻披上外衣,也未点灯,就着月色抹黑下了楼。
到了二楼,果然见旁边凤姐姐的房里还亮着!房中动静的更让她听了明显。
一女在求饶,
一女在笑闹。
嗯嗯呜呜的哭声、嘻嘻嘿嘿的笑声,不绝于耳。
不是打架就好。
宝钗松了一口气,双腿却不由自主的缓缓朝凤姐姐房间挪去。那奇怪的声音,让她觉得耳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
想弄清个缘由。
透过的门缝朝内看去,什么也没看到。她自嘲自己又多管闲事了,正要离去。却听里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男声,得意笑道:“叫一声爸爸,我就饶了你。”
男人的声音!一定是她很熟悉的男人,只是那声音有些喘,一时没听出具体是谁来。
薛宝钗震惊了,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凤姐姐房里竟然会有男人。
那人是谁?
姐姐怎么能这样。
蓉哥儿待她这么好,处处都想着她。
宝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第一反应想着的竟然不是凤姐儿这么做是在对不起琏二哥,而是觉得凤姐儿对不起蓉哥儿。
蓉哥儿今夜又回去了。东府还有哪个男人?
如果正在忙碌的贾蓉知道宝钗是在这样想,心情一定很复杂。谁说本大爷回去了?只是他不知道宝钗醒了,此刻就二楼,在热闹的房间门外。
薛宝钗只觉心中冒着火,很想冲进去给蓉哥儿讨个公道。却又觉得不能这么鲁莽,想着先探了究竟,明儿再同蓉哥儿传消息。
她换了个位置,走到另一边的门缝,斜着眼看去。
只这么一眼,她的心脏都差点直接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她们三人……
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薛宝钗看到中间男人的侧脸,不是贾蓉还能有谁!
又哭又笑是凤姐姐。
方才说话的是蓉哥儿,他……
平儿轻推着!
宝钗双手轻轻推在门上,不敢用力,整个人却呆呆愣在那里。腿上发软,想走却也挪不动脚。身子也麻了,心里有火,难以形容的火。
房间里发生的,时刻冲击着薛宝钗年幼的心灵。
凤姐儿终于是求饶了,哭闹着唤了声爸爸。
宝钗瞧清了此时凤姐姐的样子,脸上尽红,那红晕一路从脖子蔓延到了腹部。忽然宝钗猛然抬手遮住了双眼,只见三人分开,凤姐儿抖着。
“丑陋玩意!”
宝钗脸上羞红,想着赶紧逃离。却忍不住又瞄了一眼,见平儿移了过去抱着凤姐姐安慰。
蓉哥儿这混账要做什么……
她惊呆了!
这……
宝钗双脚都要跟着抖了,深吸一口气。艰难挪动了步子,捂着胸口,一路噔噔噔上楼。喘着气,到了楼上也实在无法平静。
她虽只看了两三眼,这两三眼却给她留下了极大的冲击力。
就像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看禁书一般。
不,比偷摸看书看图的冲击力更大。
太具体了,太清晰了。
宝钗只觉自己脸上滚烫至极,浑身也在渐渐更热,浑身也酥麻了。想着蓉哥儿的举动,轻轻攀上了自己的身,就像是贾蓉在一般。
“额嗯!”
楼下,蓉大爷扶稳了平儿。
他的眼前一片粉色,美丽至极。凤姐儿软如烂泥,鼻中出无意识的呜声,躲在平儿下面不自觉的挪动。
房间的温度不断上升,像是周围一切都着火了一般。蓉哥儿身子所触,皆是滚烫的。
“饶了平儿罢!”俏平儿将头埋在凤姐儿肩膀上,呜呜咽咽地不知道在求谁。
蓉哥儿嘿嘿一笑,又朝南探去。
良久。
见两人并排躺着,蓉大爷也挤身过去,躺在了中间。左右亲来一下,无尽的柔情便涌上心头。三人聊着不足为外人道的话,偶有一声嘤咛,两声嬉笑。
第二日。
精力充沛的蓉哥儿未能早期,平儿同凤姐儿起得也稍晚了点,不过比贾蓉的情况好一些。
蓉哥儿看着梳妆台前的两女,这主仆经了昨夜,关系比以往似乎更亲熟了。都是自己的功劳啊,本大爷真是个好人。
看着她们婀娜背影,又不由得回味昨夜精彩,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凤姐儿与平儿比以往更迷人了。这风韵,往日哪有今儿般迷人。
平儿为凤姐儿穿戴好,催促道:“大爷快起来吧,等宝姑娘下楼了,发现大爷宿这里。又是说不清的话,难不成还要将她也拉进来保密?”
王熙凤笑道:“他倒是巴不得这样。平儿打水送楼上去罢,随便拖一拖她。”
平儿嗯声应下,去楼下打了谁上去后才发现宝姑娘早起来了,只是坐在窗边瞧外面风采。
“姑娘醒得早,平儿给姑娘送水来了。”
薛宝钗脸上一红。哪里是醒得早,自己分明是一夜没睡好,你们倒是乐开舒服了。打着呵欠道:“劳烦平姐姐了,放那里罢。”
“姑娘没睡好?”平儿警惕问。
“我是认生的,换了地方总要适应几日。也是刚才醒来,精气神还没回。”宝钗暗暗瞥了平儿身影。她们怎么就同意与蓉哥儿那般荒唐?
平儿笑:“姑娘多来倚霞阁住几宿便也习惯了。”
还来?
听你们在楼下唱戏?还是看你们在楼下打架?
宝钗款款道:“也不必了。”
平儿却也只以为宝钗是不合这床,昨夜的动静没被听了去,放心下来。笑道:“我服侍姑娘洗漱罢。”
宝钗拒绝,“自己来便好,平……你还是去服侍楼下的人去吧。”
这……
平儿还要拖着她,不让她撞见了大爷在楼下。
薛宝钗也想到了这里,心里稍恼,道:“我在楼上歇歇,也难得一早登高能见个东出红日。”
平儿笑。“姑娘房间看景倒好,这风采其他地方也难得一见。既然姑娘急着,我也在姑娘房里借个位置,好好瞧瞧东边的红日。”
…………
“出发!”
宁国府外,赖升带上一堆人马拉上种种行囊。
“等等我们,等等我们。”
车队才走,后街里就冲来两人,分别是贾芹、贾珖。
“还以为你们不来了。”蓉哥儿笑道。
哪里能不来。来回路上的用度有宁国府出银子,只赚不赔的买卖怎么能不去。贾珖笑得灿烂,道:“房中老爷听了咱要去黑山村,好一顿交代,不要误了蓉哥儿的事情。这才来晚了一步!”
“六叔只带这么些东西?”贾蓉看贾珖背上行囊只有一个小包,好奇道:“黑山村那处,到了秋冬两季可冷着。”
秋冬?
哪里要等到秋冬。
贾珖和贾芹计算好了,五月底过去,七八月到北辽,在那里呆上两个月也足够了。一等天冷,正好随着黑山村送租子的车队回来。同时还能报了蓉哥儿情况,多少也能那一笔不小的赏银。
贾芹道:“咱与六叔是去黑山村为蓉哥儿办事的,又不是去那享受。东西带多了也麻烦,还不如轻装过去,回来时也便宜。”
“六叔与芹哥儿快上车罢。路途遥远,还得多照顾好自己。”蓉哥儿笑着从怀里摸出几个银裸子,道:“不管黑山村如何,六叔与芹哥儿有心。不论宁荣两府都是欣喜的,此去没计划多少银子,这些是格外给六叔、芹哥儿路上使的。等你们回来,宁国府再备一份厚礼。”
贾珖、贾芹相视一笑,果然没选错。
神京几个庄子被抄了一顿,现在都老实了。他们两人在外面也拿不到谁把柄,也就没银子进账。现在换一个地方,总比继续待神京的庄子上好的。
两人也不客气,连忙收了银子。贾珖道:“蓉哥儿放心,以往是六叔混账了。黑山村的事情,六叔一定为蓉哥儿办得妥妥当当。”
贾蓉也笑,这两个家伙留在神京也是祸害。送到黑山村去,一来回至少半年。半年后,自己也该从江南回来了。省的这两人,因为自己不在神京,就在神京的庄子上弄鬼。
宁国府送走了赖升,又顺带送了贾家两个祸害出去,贾蓉开心极了。
这么一来,就算自己不在神京,宁国府也难出什么岔子。
又到几家府里走上一趟,好拖他们在神京照顾宁国府。
“王妃娘娘携四公主过来了?”贾蓉一愣,连忙让人准备迎驾,又问:“忠顺王可有过来?”
前来传信的小内监道:“是娘娘主持来要看爵爷夫人,十三爷今儿朝议后一直没回府里,应是到工部去了。爵爷还请将府里小厮男仆全退了别处,只留女眷迎驾娘娘、公主威仪。”
第163章:这船上不隔音
此次忠顺王妃出行虽不算极正式,打头先来的也有不少人。又有太监进府,清理宁国府男仆后设关防、挡围幙,以免让人冲撞了即将过来的王妃娘娘和四公主殿下。
蓉哥儿想着,到底是皇家女眷,规矩与他日不同。
不论燕坐、受礼、开宴,种种礼仪条款都被几名内监安排的清楚。
宁荣后街上,更是已经在撵人了。想看热闹的,一个个都被打发离开。
一太监道:“爵爷莫要闲麻烦,谁说娘娘过来望亲,却也马虎不得。同行的还有公主殿下,饶是我们王府里的人也得小心翼翼接待着。”
蓉哥儿笑道:“应当如此,全听公公安排。”
那王府内监收了银子,脸上更盛。笑,“要其他日子,咱不敢收爵爷的银子。咱们王府众人还记着爵爷的好,平白拿了爵爷银子反惹王府里不满。今儿这银子咱便收了,也算是办这帮做事的小子代收着。”
蓉哥儿问:“还要什么要注意的么?”
内监笑:“其他也无需在意,娘娘特意交代过,爵爷是王府子侄,便不必避嫌出去。代替爵爷夫人在门口迎接,免得夫人劳累。”
忠顺王妃倒是记挂这她这干女儿,连正门迎接也给可卿省下了。要是在忠顺王府里还好,如今到了外面,在宁国府这来了情况又不同。
蓉哥儿摸着鼻子讪讪道:“不合规矩罢。”
“多少个规矩,还不是由娘娘定的。公主殿下在王府也曾见过了,都是一家人,又不是在宫里,可省下那些虚礼。”内监笑一声,又让干事的小内监们规矩点。
尤氏、秦可卿等早听了消息,按品级大妆。宁国府外,街头巷口,俱系围幕挡严。尤氏领秦可卿及宁国府女眷在大门外迎接。
王妃娘娘虽然特许了可卿,但她还是坚持过来了。
秦可卿的道理很简单,娘娘可以特赦,但自己不能真不来。那样未免有点持宠而娇的样子,可卿不想给任何人留下这样一个印象。
所以她站在了宁国府大门外。
不多时,宁荣街上来一队队人马,人马过后是两乘版舆。
版舆到府前,尤氏、秦氏路旁跪下。飞奔来两太监,将尤氏、可卿扶起。两乘版舆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
于是抬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几名女官等引领娘娘、公主下舆。
府里贾蓉收了消息,前往请安。
王妃娘娘让人撤了屏风珠帘,颇为不满道:“难怪十三爷说是你鬼滑头的,明明特许了你媳妇不必出门,你却还让了她出去。”
蓉哥儿请了娘娘与公主安,笑道:“媳妇说自己是晚辈,在门口迎接娘亲,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臣下也劝过,媳妇不肯听。还说母亲恩同泰山,娘娘虽是她干娘,媳妇心里却把娘娘当了亲太太。”
王妃娘娘也乐,道:“少打马虎,定是你这滑头主意。还不把我亲女儿请过来,今儿是来看她的,可不是来瞧你这猴子的。”
四公主还是第一次听像贾蓉说的这种话,也觉得有趣,持着绢帕偷笑。起哄道:“对对对,快把姐姐叫来,好些日子没见着姐姐了。”
也不须蓉哥儿差人过去,旁边早有内监跑腿,不一会儿秦可卿便来了。
王妃道:“你怀着孩子,还在我面前行什么礼。你家大爷还说你是我亲女儿,哪有娘亲不疼亲女儿的,别累着了你肚子。快到我身边坐下!”
院里,几人聊得欢快,轻松开着玩笑话。
院外众人却神情紧张着。不论贾家女眷,还是王府内监女官们,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声,静悄悄的。
贾蓉却是鬼精灵,唤了旁边内监取茶来。“娘娘既然来了女儿府里,合该让女儿亲手奉茶一杯,以偿往年未尽之孝。”
旁边的内监瞧着蓉哥儿,心里也有胆颤。难怪十三爷总骂他是浑人,什么话都敢说。
“瞧瞧你家男人,说得是什么话。”娘娘歇着可卿的手,嗔骂贾蓉道:“心里就没个好事,全是贪便宜的。就算要偿往年没尽之孝,哪是一杯茶能代替的。”
秦可卿见娘娘未生气,反而让内监端茶过来,也腆着脸接茶上奉。
娘娘笑道:“到这份上了,也不知道唤一声娘亲太太。脸皮怎么就不如你男人的厚,往后还不得被他欺负死去。”
秦可卿应声心喜,虽然有些难为情,却也轻轻唤一声:“娘亲。”
王妃娘娘大喜,笑:“今儿也没计算你家的混账敲竹杠,这镯子先戴上,免得他在背后议论做长辈的不厚道。”
虽然都是玩笑话,秦可卿也依旧只是王妃娘娘的干女儿,却对外释放了秦可卿在王妃面前受宠的信号。
王府众人瞧她也更不同,以致更是羡慕起蓉大爷来了。
别瞧王妃娘娘在这里和气。在王府里时,娘娘说一句话,就连十三爷也得用心听。
女官佳宜心里最清楚,其中也不是因为别的。王妃娘娘素有贤名,如今十三爷能得势,其中娘娘的功劳不小。
十三爷能闯下如今贤王的名声,也多亏了这位贤王妃。别听着娘娘声音温柔,眉目也多情。如今四十岁同三十岁一般,王府里却没一个不惧她的。
要知道王妃嫁给十三爷二十多年了,如今依旧恩爱如初,真可谓是数十年如一日。除了因为王妃娘娘美艳无双外,更得益于娘娘的手段。
只有跟了王妃多年的女官佳宜清楚。
只要有王妃娘娘在,十三爷永远只会独宠娘娘。十三爷也只信任娘娘,甚至许多朝中事情还会找娘娘来问主意。两人说上一夜长话,第二日十三爷也便有了主意。
十三爷子女众多,然而独王妃娘娘肚子所出便有七八位。其他侧妃、庶妃多只有一子,或一子一女。
王妃最幼嫡子今年也不过两岁,可能窥其中手段之高明。
忠顺王府何时又曾少过女人?众侧妃、庶妃哪个不比王妃年轻?却偏偏王妃娘娘独占恩宠,谁也不知其中根源。
不仅如此,王府内宅却也从未闹出过矛盾。
寻常王府高门里后宅打出狗脑子,各种阴私事层出不穷的勾当,在忠顺亲王府从未有过。
若非娘娘贤明,还常哄着十三爷到其他妃子那去,那些人未必会有半个子嗣。
发妻如此,十三爷更感其恩重,礼敬于她。
再者,王府后宅嫔妃有诞下王子者,娘娘都会视若己出,绝不会区别对待。用娘娘的话说,都是十三爷的子嗣,他们之间没有半点区别。
王府后宅嫔妃因此更是敬她。
毕竟,装一日贤德容易,装二十多年贤德难。
宁国府不仅能得十三爷信宠,还能得王妃娘娘侧爱,贾家当兴。
蓉大爷也乐,自己能遇上十三爷和王妃娘娘,真是百年也难修的福分。有今儿这玩笑话,秦可卿这位在王府比干女儿更亲的外姓女儿,就算将来宁国府真遇了什么事情,也至少能保得住她性命。
显德就算心肠再狠,还能对他最亲密的弟弟家人下手不成?
就连忠顺王府里那位屡教不改的世子爷,也仅仅是在王府禁足而已。
蓉哥儿乐道:“还是娘娘看得通透,若是今儿这阵仗,连个礼也没有。明儿我就到王府找十三爷哭去。”
四公主呵呵笑,也打趣。“姐夫上次还说让人送书到宫里去,怎么一直不见踪影。莫不是姐夫早把我这干妹妹忘了。”
蓉大爷一拍脑袋,还真把这事情给忘了。讪讪道:“殿下恕罪,非是做臣子的忘了这事。这几个月里,衙门事情也多。一直没个歇息,等哪日有了空闲,必将书稿整理出来。”
四公主又道:“才从王府得了消息。姐夫跟着王爷下江南去,哪里还有个时间给妹子写稿的。唉……”
王妃脸上也有笑意,四公主出了宫就算在王府里也总是端着,反今儿道宁国府却显自在轻松了。娘娘也没忘了规矩,坐上一会儿,也让内监女官通传了宁国府其他女眷过来。
蓉哥儿反是因此退下了。
秦可卿、尤氏等人陪同王妃娘娘游园,等到后晌王妃摆驾回去,蓉哥儿才再次出现。
王妃娘娘走了,却留下一名女官来,说是伺候秦可卿的。不仅如此,上次的来过的老御医也将常住府里,以防出现任何情况。
可谓恩宠至极。
“要走了吗?”
这日,秦可卿一早醒了,拉着蓉哥儿的手不愿放开。
“莫要掉眼泪,大爷又不是一去不回。”蓉哥儿轻轻抹了可卿脸上泪水,笑道:“往后身边有什么事情,都让雀儿、香菱去跑。这两个丫鬟一呆一憨,做事反而利索。”
秦可卿点点脑袋,内宅事情都交了尤氏、瑞珠、宝珠打理。现在身边也就剩雀儿、香菱两个丫鬟了。
“听了西府闹动静,是不是她也要跟着过去?”
“额……”
可卿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王熙凤了。蓉哥儿不愿骗她,也瞒不住。道:“江南地富,又多灾情。凤姐儿下江南去,也是为了打理水泥窑的事情。”
秦可卿此时也有想跟着一块去江南的冲动。只是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却也只能作罢。“大爷走罢,时辰不早了,莫要让王爷久等。”
蓉哥儿轻揽了她入怀,在小嘴上亲一口,笑:“这醋你也吃,等年底孩子出生,她不知该如何羡慕你。”
“哼。”秦可卿板脸哼一声,才露了笑颜。
两人又好一阵亲昵,方才分离。
蓉大爷骑马驾去,院里秦可卿脸上却滑出两道泪痕。
香菱、雀儿皆来安慰,忠顺王妃留下的女官也被惊动,连忙过来。
好一顿安抚,秦可卿才算是平复了。
没想,到第二日,可卿又瞧着院子里发呆。
“大爷该到哪了?”
“应在津门地界。”
第三日,可卿又问。
“大爷该到哪里了?”
第四日……
第五日……
第六日……
秦可卿似乎养成了习惯,每天都要问上一遍。后来又让了那了舆图,计算着大爷南下江南的路程。似乎看着舆图上的地名,自己也能跟大爷近一些。
“此处便进了平安州地界。”运河里,段玉在甲板上同蓉哥儿道,“你今日还要去后面那船上吗?”
贾蓉挠了挠脑袋,尴尬道:“玉大哥莫取笑了,你也知后面的船是薛家的。船上运着的是我二婶子和薛家姑姑,我过去也是为了正事。”
段玉笑道:“船上应该还有其他人吧,那日清晨见蓉哥儿回来,明显你双脚都在发软打颤。”
狗屁!
本大爷何时软过。
唉……今夜还是不过去了。没有雀儿熬的汤,天天这么来,确实顶不住。
身体要紧!
蓉哥儿大义凛然道:“玉大哥要不信我,今夜我就留这边外面守上一夜。”
段玉笑道:“还是罢了,夜里河边冷。兄弟们都怕你半夜逃温柔乡取暖去,出了漏子咱们可担待不起。”
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咱是怕冷的人?身体倍棒,只有体虚的才怕冷。
蓉哥儿还想说什么。
段玉道:“你莫要表现自己了,也就是挂了名的侍卫。兄弟们哪里敢真把你当侍卫看待,要你去守夜,真遇上的贼匪,还得让兄弟们去救你。”
蓉哥儿想想,好像还真是的。这平安州可不太平安,乃是圣教的大本营所在。按说正常情况下没有傻子会惹这样的大船队,就拍有不要命的,听说船上有位亲王拼死也要行刺。
那就真日了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劳烦兄弟们了。”
段玉翻了个白眼,道:“假惺惺的家伙,赶紧回你小船上去。十三爷说了,除了下船去勘察水系情况,平时莫要再过来搅他。”
贾蓉早和忠顺王通报过,小船是过去江南建窑的,所以十三爷也许了小船一路跟着船队。毕竟在江南建窑,对十三爷来说也有好处。这么一来,江南开河治水修坝也跟便利。
蓉哥儿却不愿这么早回去,今夜得好好休息才行。
特意在大船蹭了晚饭,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天色全暗了才回上小船去。
只见着甲板上又一孤影,笔直立在灯笼下,任河上清风拂面。
“额……宝姑姑还没歇息啊。”
薛宝钗暗骂:那夜能歇息得早?这船上不隔音,同一条船上,什么声音都能听个清楚。
贾蓉瞧见后面船舱还亮着光,并排同薛宝钗站甲板上。瞧瞧夜色,又看岸上船丁、护卫、兵士等在远处休息的休息,把守的把守。
“宝姑姑回去歇息吧,今儿我为你们守上一夜。”
宝钗一点也不领情,道:“自有薛家的船丁护卫在外面守着。”
第164章:切掉的丸子
“外面风大,宝姑姑回船舱歇息吧!江南路远,行船也苦,姑姑若病着了,等在江南见了蟠大叔也不知怎么交代。”
薛宝钗面上神情未变,望河中月亮如是一把弯刀,悬挂灯笼倒影之上。一阵风来,河水粼粼,弯月九曲不成型,杆上灯笼又似月。
她的心也如的河中灯笼弯月般泛起涟漪,“蓉哥儿便是这么不想见着我?”
“哪有的事情,只是关心宝姑姑,怕姑姑冷着。”蓉哥儿笑一声,又道:“时辰不早,也不再打搅姑姑赏月的心情。”
蓉哥儿心里暗叹,希望今夜凤姐儿规矩点,日日两人对付一个,再怎么精壮的男人也扛不住。
“等等。”薛宝钗看蓉哥儿转身离去,心里没来由来由的一酸。自己在船甲等了他半天,牵挂了半天,如今才见上他却要走。
心里闷闷地很不舒服。
那事真就那么吸引他吗?
“宝姑姑有事?”蓉哥儿闻声停下脚步,他心里记着凤姐儿的交代。莫要和薛宝钗走近了,要趁着下江南发生了什么。凤姐儿一发狠找着机会咬掉了玩意,可划不来。
他对薛宝钗也没有太深的情谊,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当普通亲戚对待。当然,宝钗很美,偶尔会心动。那种心动不是情感上的心动,而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引起的。讲白了,就是有时候色心上来,会有占便宜的心思。
多数男人总会有那样的一瞬间,只是少有表露,更鲜少会有动作。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个回眸,或者一声浅笑。只在那一瞬间的悸动,过后又会因为种种原因将这杂念抛之脑后。
两人回身,四目相对,依着船上灯笼微弱亮光,勉强能看得清楚互相的面容。
薛宝钗站的位置在船甲栏边,头顶悬着灯笼,后面挂着一轮弯月。灯火下宝钗面容朦胧,样子更美。
贾蓉承认,这一眼,他的心脏绝对猛然多跳了两下。
薛宝钗心里更是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真的叫出了声音。那是心底的话,不过想着同蓉哥儿站甲板上看看夜色也是好的。
“不算要紧事情。”宝钗轻轻回一声,心里急着找不出话题来。见贾蓉还在等着后面的话,接着道:“这几日可要到平安州的水泥窑上看看?”
“听十三爷安排吧。此处水泥窑所在里地不远,真要去那里,明儿从运河拐进大清河走一天也到了。”
薛宝钗问:“蓉哥儿就不想去那里瞧瞧?看几个月过去,如今是什么模样。”
贾蓉笑道:“大型窑厂岂是一时半会能建成的?虽有心思过去,也知去了也无异,反让他们耽搁了进程。”
宝钗点了点头,本就是随口找的话题。也没想聊个具体的,只是暂且糊弄过去。
贾蓉听了她提起平安州的水泥窑,也有了想去那里的心思。平安州地界乱,水泥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梁山泊’的名胜地,虽然那里没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但这地界里却藏着圣教人马。
要不要让十三爷到梁山泊转一圈,威慑一下平安州的贼子?
蓉哥儿暗暗摇头,又放下来了这心思。这次下江南是为了解决黄淮之祸,船队上虽有不少人,可要去震慑圣教却也难有成效。毕竟整个船队,连一门大炮都没有。
唉……要是有几门大炮,怎么也得去平安州转转。
圣教的贼子向来是龟缩一角,竭力吸取信众。这会儿没必要去惹他们,还是老实顺着运河下江南吧。
两人没了话题,就这么静站甲板上。
“好个兴致,难怪也不见的回来。”王熙凤从的船舱出来,见了两人并排站着,醋罐子瞬间就翻了。
贾蓉面色微变,讪讪地解释道:“还没歇息?以为你们已经睡下,便没过去打搅。”
王熙凤自从出了贾府,连装也不装了。只要薛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哪怕宝钗在船上,她也没在掩饰。像是在薛宝钗面前宣誓主权般,直接表现出她与贾蓉非比寻常的关系。
薛宝钗心里空空,好兴致也被凤姐儿的出现给破坏了。轻笑一声道:“姐姐来得恰好,妹子这会儿也困了,留着地方给姐姐与蓉哥儿。”
“我这般俗人,向来是坏气氛的,可降伏不住这般雅趣。”王熙凤自嘲一声,暗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不怕冷着,便继续站外面罢,我和平儿先歇息了。”
薛宝钗笑道:“姐姐才是真正的通透人,什么都看得明白。谁要说姐姐坏气氛,莫说蓉哥儿不同意,就是妹妹定也不认同。”
王熙凤心里哼一声。知道,还想抢男人?
笑道:“难怪在府里时妹妹深得老太太喜欢。”
薛宝钗笑容停滞在脸上,淡淡道:“同姐姐相比,妹子还有的学。”
蓉哥儿听不懂两人的话,但他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每句话里都藏着东西。先溜为敬,道:“你们聊着,我先回舱里休息了。”
也不管甲板上的凤姐儿、宝钗怎么想,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熙凤笑道:“妹子也早些休息,姐姐年纪大了,夜里熬不得多久,不在这里陪妹妹了。”
你还熬不得多久?
昨天是谁闹到了半夜,还在那里学鸟叫。
薛宝钗心里堵着,悠悠回了房间。
王熙凤却敲响了贾蓉的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蓉大爷无奈叹一声。“来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她起歪心思了。”王熙凤哼一声。
“她待谁都是一样的,在外面聊了会而已,哪里算计到坏心思去。”蓉哥儿如实说道,“连着几夜劳累,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王熙凤啐他一下,又笑起来。“你夜里也不得意?”
蓉哥儿脸上一红。以后出门还得带上小雀儿才行,不然要被女人给鄙视去。
“以后会有你好看。”
“我也累了,今儿不吵你。躺着说说话罢!”
这样多好。蓉哥儿松一口气,拍了拍床榻示意凤姐儿过来。
“莫要作怪。”凤姐儿拍开贾蓉的手。
贾蓉从来不是老实人,脸皮也厚,被嫌弃了也放手。贴着凤姐儿的脑袋,道:“这次下江南,必然是淮安、扬州两府来回跑,少不得要到林家一趟。最近扬州可有来信,琏二叔是否还在那里?”
漕运总督在淮安,都转盐运在扬州,两江节度在金陵。
十三爷既然到江南,漕运、盐政是必然要巡查的。又恰逢林如海病重,两淮又是盐课重地,忠顺王也是带多重任务来的。
贾蓉去了扬州,难不成真不到林家走一趟?王熙凤南下金陵,也计划从扬州过去。
到时候遇上了贾琏,这就很尴尬了。
王熙凤笑道:“现在怕了?连婶子都敢偷的混账,还会怕一个二叔?”
贾蓉掐一下,惹得凤姐儿大叫。他道:“见面了总是难为情的。”
“走一步算一步呗。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宣传出去不成,就算有气也只能作哑巴。说不得他还得意,往后没了人管着他高乐。”
任何被戴绿帽子的,没一个知道后还能得意的。哪怕是两人也没了感情,多数男人也接受不了。王熙凤是正经的嫡妻,还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
蓉哥儿道:“到了江南省,还是得避着嫌。凤儿先同宝姑姑到金陵去,我同十三爷处理了淮安、扬州两府的事情,也过去金陵找你们。”
“得了吧。你一个侍卫,哪有个时间。还不是王爷去哪儿,你跟着哪儿去。金陵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我在,薛家也弄不出来鬼来。”
看王熙凤自信满满的样子,蓉哥儿无语。他对王熙凤的能力还是信服的,特别是抓这种阴谋诡计方便的,更是天生的敏感。
贾蓉嗯一声,两人依偎睡下。
…………
江南省,扬州府。
“她怎么下江南了,不应该在神京的吗?”送到神京信件的贾琏呆滞在那里,才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这煞星怎么就跑江南了。
贾琏自言自语道:“莫不是煞星过来逮我的吧。”
“不应该啊!她在神京里威风着,哪有心思管我。再者,姑父卧病在床,林家也没人报信去神京啊。”
琏二爷怎么也想不通,王熙凤怎么会到江南来。
信里虽然说了是凤姐儿同薛家、宁国府合作了一水泥窑,要在金陵建厂。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建窑的事情有薛家和宁国府就够了,她一个西府内宅管家的不在内宅带着,跑外面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起了疑心?
贾琏脑袋都是炸的!
找上林家的人问话,“薛家大爷还在扬州与否?”
林家下人回道:“蟠大爷前两日已回金陵采买去了。那日二爷一夜未归,蟠大爷行程又急,便没等着二爷回来。”
琏二爷收到神京的来信,瞬时一点玩乐心思都没了。
急啊!
要不要去外面躲几日?
那不行,没借口。
林姑父还病着,自己哪能直接跑掉。
愁啊。
贾琏又恨,往日在府里管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追到江南来。江南可没老太太护着她,哪日便打烂了这醋罐子,瞧她还威风不成。
“凤姐姐和蓉哥儿要来扬州?”林黛玉听了消息,脸上却乐了。急忙问道:“什么时间过来,还要几日?”
紫鹃笑道:“小蓉大爷是随忠顺王来的,他们阵仗大,计算应是没咱们回来时的快。六月中旬,也能到扬州来。到时候,姑娘也能便能见着小蓉大爷了。”
“乱嚼舌头的,谁要见他。”林黛玉比离开神京时的样子更清瘦了,身子也长高不少,有了大姑娘模样。
雪雁打趣道:“姑娘同琏二奶奶好,自然是想见二奶奶。”
林黛玉听见,越发闷住。让丫头春纤去讨了原信过来。。
“大半年也没来个信,还说心里惦记着谁,怕是早忘了。”林黛玉看过了信,回房间拿着小蓉大爷雕刻的小人生闷气去了。“他如今出息,成王爷贴身的侍卫,就算到了扬州,也没工夫来咱们这样人家里做客。”
紫鹃笑道:“王爷不仅总理水田府,又领内务府,监管盐课。如今到扬州来,怎么也得上咱们府里来一趟。那时,小蓉大爷不也跟着过来了。”
“随别人来的,有个好稀罕?”林黛玉哼一声,终是摆好了小黛玉模样的木雕,嘴角藏着浅浅笑意出院子去。
雪雁、紫鹃、春纤三位丫鬟各不言语,只连忙跟上林姑娘步伐。
其中一人想着,姑娘听了宝二爷消息都没现在这般笑容。
“笑容?”
王熙凤愣一下,翘着嘴角儿,问:“可是这样?”
“额……”
甲板上的贾蓉停下手中画笔,无奈道:“能否和善些,你这笑容让人见了,不得闹出误会。以为是你心里盘算什么,才有了面上冷笑。”
凤姐儿瞟了贾蓉身边的宝钗一眼,可不是盘算着什么?好好的两人相处,她怎么就跑过来凑热闹,没瞧见连平儿都老实呆后面去了。
没一点眼力!
薛宝钗不知凤姐姐心里所恼,反在蓉哥儿身边笑道:“姐姐坐在船头,任由金色夕阳撒在脸上,活似个天宫仙女。想来月宫嫦娥也不过这般美貌了。”
凤姐儿道:“妹子的嘴最会讨人欢心,姐姐又哪比得妹妹。”
宝钗听了也不恼,反而在贾蓉身边指点。让王熙凤心里更气,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一直未变。
贾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收了画笔,作态揉着自己肚子。道:“你们肚子可饿了?该让他们送吃食来了。”
薛宝钗道:“咱们到了真定府来,怎么也得尝尝真定府的几个名菜。上次同娘亲、大哥上京时也停这边。知这里有一名菜叫热切丸子,名里带了个‘热’字,却是一道凉菜。虽是叫丸子,它又不是圆样。有趣的很!”
热切丸子?
蓉哥儿看王熙凤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目光朝自己下面扫来,只觉下身一阵冰凉。
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切掉的丸子。
蓉哥儿连忙道:“可还有别的?”
第164章:热切丸子
“外面风大,宝姑姑回船舱歇息吧!江南路远,行船也苦,姑姑若病着了,等在江南见了蟠大叔也不知怎么交代。”
薛宝钗面上神情未变,望河中月亮如是一把弯刀,悬挂灯笼倒影之上。一阵风来,河水粼粼,弯月九曲不成型,杆上灯笼又似月。
她的心也如的河中灯笼弯月般泛起涟漪,“蓉哥儿便是这么不想见着我?”
“哪有的事情,只是关心宝姑姑,怕姑姑冷着。”蓉哥儿笑一声,又道:“时辰不早,也不再打搅姑姑赏月的心情。”
蓉哥儿心里暗叹,希望今夜凤姐儿规矩点,日日两人对付一个,再怎么精壮的男人也扛不住。
“等等。”薛宝钗看蓉哥儿转身离去,心里没来由来由的一酸。自己在船甲等了他半天,牵挂了半天,如今才见上他却要走。
心里闷闷地很不舒服。
那事真就那么吸引他吗?
“宝姑姑有事?”蓉哥儿闻声停下脚步,他心里记着凤姐儿的交代。莫要和薛宝钗走近了,要趁着下江南发生了什么。凤姐儿一发狠找着机会咬掉了玩意,可划不来。
他对薛宝钗也没有太深的情谊,一直以来也不过是当普通亲戚对待。当然,宝钗很美,偶尔会心动。那种心动不是情感上的心动,而是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引起的。讲白了,就是有时候色心上来,会有占便宜的心思。
多数男人总会有那样的一瞬间,只是少有表露,更鲜少会有动作。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个回眸,或者一声浅笑。只在那一瞬间的悸动,过后又会因为种种原因将这杂念抛之脑后。
两人回身,四目相对,依着船上灯笼微弱亮光,勉强能看得清楚互相的面容。
薛宝钗站的位置在船甲栏边,头顶悬着灯笼,后面挂着一轮弯月。灯火下宝钗面容朦胧,样子更美。
贾蓉承认,这一眼,他的心脏绝对猛然多跳了两下。
薛宝钗心里更是紧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真的叫出了声音。那是心底的话,不过想着同蓉哥儿站甲板上看看夜色也是好的。
“不算要紧事情。”宝钗轻轻回一声,心里急着找不出话题来。见贾蓉还在等着后面的话,接着道:“这几日可要到平安州的水泥窑上看看?”
“听十三爷安排吧。此处水泥窑所在里地不远,真要去那里,明儿从运河拐进大清河走一天也到了。”
薛宝钗问:“蓉哥儿就不想去那里瞧瞧?看几个月过去,如今是什么模样。”
贾蓉笑道:“大型窑厂岂是一时半会能建成的?虽有心思过去,也知去了也无异,反让他们耽搁了进程。”
宝钗点了点头,本就是随口找的话题。也没想聊个具体的,只是暂且糊弄过去。
贾蓉听了她提起平安州的水泥窑,也有了想去那里的心思。平安州地界乱,水泥窑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叫‘梁山泊’的名胜地,虽然那里没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但这地界里却藏着圣教人马。
要不要让十三爷到梁山泊转一圈,威慑一下平安州的贼子?
蓉哥儿暗暗摇头,又放下来了这心思。这次下江南是为了解决黄淮之祸,船队上虽有不少人,可要去震慑圣教却也难有成效。毕竟整个船队,连一门大炮都没有。
唉……要是有几门大炮,怎么也得去平安州转转。
圣教的贼子向来是龟缩一角,竭力吸取信众。这会儿没必要去惹他们,还是老实顺着运河下江南吧。
两人没了话题,就这么静站甲板上。
“好个兴致,难怪也不见的回来。”王熙凤从的船舱出来,见了两人并排站着,醋罐子瞬间就翻了。
贾蓉面色微变,讪讪地解释道:“还没歇息?以为你们已经睡下,便没过去打搅。”
王熙凤自从出了贾府,连装也不装了。只要薛家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哪怕宝钗在船上,她也没在掩饰。像是在薛宝钗面前宣誓主权般,直接表现出她与贾蓉非比寻常的关系。
薛宝钗心里空空,好兴致也被凤姐儿的出现给破坏了。轻笑一声道:“姐姐来得恰好,妹子这会儿也困了,留着地方给姐姐与蓉哥儿。”
“我这般俗人,向来是坏气氛的,可降伏不住这般雅趣。”王熙凤自嘲一声,暗有所指地说道。“你们不怕冷着,便继续站外面罢,我和平儿先歇息了。”
薛宝钗笑道:“姐姐才是真正的通透人,什么都看得明白。谁要说姐姐坏气氛,莫说蓉哥儿不同意,就是妹妹定也不认同。”
王熙凤心里哼一声,脸上却笑着。“难怪在府里时妹妹深得老太太喜欢。”
薛宝钗笑容停滞,淡淡道:“同姐姐相比,妹子还有的学。”
蓉哥儿听不懂两人的话,但他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每句话里都藏着东西。先溜为敬,道:“你们聊着,我先回舱里休息了。”
也不管甲板上的凤姐儿、宝钗怎么想,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熙凤笑道:“妹子也早些休息,姐姐年纪大了,夜里熬不得多久,不在这里陪妹妹了。”
你还熬不得多久?
昨天是谁闹到了半夜,还在那里学鸟叫。
薛宝钗心里堵着,悠悠回了房间。
王熙凤却敲响了贾蓉的门。
该来的还是来了!
蓉大爷无奈叹一声。“来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对她起歪心思了。”王熙凤哼一声。
“她待谁都是一样的,在外面聊了会而已,哪里算计到坏心思去。”蓉哥儿如实说道,“连着几夜劳累,我还能有什么心思。”
王熙凤啐他一下,又笑起来。“你夜里也不得意?”
蓉哥儿脸上一红。以后出门还得带上小雀儿才行,不然要被女人给鄙视去。
“以后会有你好看。”
“我也累了,今儿不吵你。躺着说说话罢!”
这样多好。蓉哥儿松一口气,拍了拍床榻示意凤姐儿过来。
“莫要作怪。”凤姐儿拍开贾蓉的手。
贾蓉从来不是老实人,脸皮也厚,被嫌弃了也放手。贴着凤姐儿的脑袋,道:“这次下江南,必然是淮安、扬州两府来回跑,少不得要到林家一趟。最近扬州可有来信,琏二叔是否还在那里?”
漕运总督在淮安,都转盐运在扬州,两江节度在金陵。
十三爷既然到江南,漕运、盐政是必然要巡查的。又恰逢林如海病重,两淮又是盐课重地,忠顺王也是带多重任务来的。
贾蓉去了扬州,难不成真不到林家走一趟?王熙凤南下金陵,也计划从扬州过去。
到时候遇上了贾琏,这就很尴尬了。
王熙凤笑道:“现在怕了?连婶子都敢偷的混账,还会怕一个二叔?”
贾蓉掐一下,惹得凤姐儿大叫。他道:“见面了总是难为情的。”
“走一步算一步呗。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还能宣传出去不成,就算有气也只能作哑巴。说不得他还得意,往后没了人管着他高乐。”
蓉哥儿道:“到了江南省,还是得避着嫌。凤儿先同宝姑姑到金陵去,我同十三爷处理了淮安、扬州两府的事情,也过去金陵找你们。”
“得了吧。你一个侍卫,哪有个时间。还不是王爷去哪儿,你跟着哪儿去。金陵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有我在,薛家也弄不出来鬼来。”
看王熙凤自信满满的样子,蓉哥儿无语。他对王熙凤的能力还是信服的,特别是抓这种阴谋诡计方便的,更是天生的敏感。
…………
江南省,扬州府。
“她怎么下江南了,不应该在神京的吗?”送到神京信件的贾琏呆滞在那里,才过了半年的好日子,这煞星怎么就跑江南了。
贾琏自言自语道:“莫不是煞星过来逮我的吧。”
“不应该啊!她在神京里威风着,哪有心思管我。再者,姑父卧病在床,林家也没人报信去神京啊。”
琏二爷怎么也想不通,王熙凤怎么会到江南来。
信里虽然说了是凤姐儿同薛家、宁国府合作了一水泥窑,要在金陵建厂。
可他还是不敢相信。建窑的事情有薛家和宁国府就够了,她一个西府内宅管家的不在内宅带着,跑外面做什么?
是不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起了疑心?
贾琏脑袋都是炸的!
找上林家的人问话,“薛家大爷还在扬州与否?”
林家下人回道:“蟠大爷前两日已回金陵采买去了。那日二爷一夜未归,蟠大爷行程又急,便没等着二爷回来。”
琏二爷收到神京的来信,瞬时一点玩乐心思都没了。
急啊!
要不要去外面躲几日?
那不行,没借口。
林姑父还病着,自己哪能直接跑掉。
愁啊。
贾琏又恨,往日在府里管着自己也就罢了,还追到江南来。江南可没老太太护着她,哪日便打烂了这醋罐子,瞧她还威风不成。
“凤姐姐和蓉哥儿要来扬州?”林黛玉听了消息,脸上却乐了。急忙问道:“什么时间过来,还要几日?”
紫鹃笑道:“小蓉大爷是随忠顺王来的,他们阵仗大,计算应是没咱们回来时的快。六月中旬,也能到扬州来。到时候,姑娘也能便能见着小蓉大爷了。”
“乱嚼舌头的,谁要见他。”林黛玉比离开神京时的样子更清瘦了,身子也长高不少,有了大姑娘模样。
雪雁打趣道:“姑娘同琏二奶奶好,自然是想见二奶奶。”
林黛玉听见,越发闷住。让丫头春纤去讨了原信过来。。
“大半年也没来个信,还说心里惦记着谁,怕是早忘了。”林黛玉看过了信,回房间拿着小蓉大爷雕刻的小人生闷气去了。“他如今出息,成王爷贴身的侍卫,就算到了扬州,也没工夫来咱们这样人家里做客。”
紫鹃笑道:“王爷不仅总理水田府,又领内务府,监管盐课。如今到扬州来,怎么也得上咱们府里来一趟。那时,小蓉大爷不也跟着过来了。”
“随别人来的,有个好稀罕?”林黛玉哼一声,终是摆好了小黛玉模样的木雕,嘴角藏着浅浅笑意出院子去。
雪雁、紫鹃、春纤三位丫鬟各不言语,只连忙跟上林姑娘步伐。
其中一人想着,姑娘听了宝二爷消息都没现在这般笑容。
“笑容?”
王熙凤愣一下,翘着嘴角儿,问:“可是这样?”
“额……”
甲板上的贾蓉停下手中画笔,无奈道:“能否和善些,你这笑容让人见了,不得闹出误会。以为是你心里盘算什么,才有了面上冷笑。”
凤姐儿瞟了贾蓉身边的宝钗一眼,可不是盘算着什么?好好的两人相处,她怎么就跑过来凑热闹,没瞧见连平儿都老实呆后面去了。
没一点眼力!
薛宝钗不知凤姐姐心里所恼,反在蓉哥儿身边笑道:“姐姐坐在船头,任由金色夕阳撒在脸上,活似个天宫仙女。想来月宫嫦娥也不过这般美貌了。”
凤姐儿道:“妹子的嘴最会讨人欢心,姐姐又哪比得妹妹。”
宝钗听了也不恼,反而在贾蓉身边指点。让王熙凤心里更气,嘴角那抹淡淡冷笑一直未变。
贾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收了画笔,作态揉着自己肚子。道:“你们肚子可饿了?该让他们送吃食来了。”
薛宝钗道:“咱们到了真定府来,怎么也得尝尝真定府的几个名菜。上次同娘亲、大哥上京时也停这边。知这里有一名菜叫热切丸子,名里带了个‘热’字,却是一道凉菜。虽是叫丸子,它又不是圆样。有趣的很!”
热切丸子?
蓉哥儿看王熙凤微眯着一双丹凤眼,目光朝自己下面扫来,只觉下身一阵冰凉。
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切掉的丸子。
蓉哥儿连忙道:“可还有别的?”
第165章:姑姑可暖和?
几人吃饱喝足了,蓉哥儿当做没瞧见凤姐儿的眼色,寻了船甲一处宽敞地坐旁边发呆。
薛宝钗从后面走来,道:“蓉哥儿与姐姐如今关系,可想过琏二哥知后会如何?”
她怎么也成了多管闲事的?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蓉哥儿道:“如今地步,还能如何?只能走着瞧了,二叔若是心里有气,咱也只能凭着任打任骂。”
偷了人家媳妇,心里要说没半点歉意。那是不可能的!他还没那么狼心狗肺。回头瞧了一眼宝钗,换了姿势,双脚垂在了船外。背朝着她,只是不愿同她说这种事情,苦笑着又道:“男女情爱之事,说了,宝姑姑也未必懂得。”
情爱?
她也是情窦初开的女子,多少还是明白一些。只是从小的教育告诉她,女人是没有自己情爱的。为家、为夫,扶家、扶夫才是宝钗追求的目标。
薛宝钗道:“天下情爱若都成了你和姐姐这种,怕要玷污了情爱两字。”
贾蓉听见,也不答宝钗的话。现在想来,他与凤姐儿的关系,一早就有了苗头,出事是注定了的。
凤姐儿在西府过得体面,心里却也不甚如意。他又多应承体贴,正弥补了这两年凤姐儿感情上的缺失。
哪里先开了口子,之后便如决堤之水,泛滥下一发不可收拾。
玷污就玷污罢。
宝钗咬咬银牙,不满蓉哥儿这态度。心里又有其他打算,寻着蓉哥儿身边坐下,并看着对岸灯火。
“姐姐与蓉哥儿关系,现在还无外人知晓。蓉哥儿尚能与姐姐断了这关系,可做什么也没发生。如此处理,待蓉哥儿、凤姐姐都有益处。到底姐姐是有夫之妇,别因这些事情害了你前程,又坏了凤姐姐的清誉。”
贾蓉疑惑瞥了一眼,这妮子胆子是真的大,敢教唆这样的事情。不怕被凤姐儿知道了,上来抓花她的脸?
这样的事情,凤姐儿能答应?蓉大爷也不会答应。已经对不起贾琏了,还要再负王熙凤?他做不出来,凤姐儿待他够好,他也不能亏了凤姐儿。日后王熙凤和贾琏是和离,还是做对假面夫妻,还要等真到了那天再去计算。
他轻笑道:“在我面前说说,还能知道宝姑姑是好心。要让她听了,只会当你耍心眼,定要与你翻脸不成。”
薛宝钗轻叹一声,自己真的是好心吗?暂且算是好心吧,至少是为了护他名声。心里又不服输,若因为男女私情坏了前程,是大可惜。
还想再劝。
就算不害前程,偷婶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少不得戳脊梁。
她道:“蓉哥儿身边若是换了其他女子,哪怕多收几房妾室,家里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凤姐姐身份到底不同,蓉哥儿得是细细思量清楚才行。”
以前怎么没发现宝钗也是个爱说教的。蓉哥儿疑惑瞧了她一眼,以她性子不应该这样啊。难不成是自己之前对她的认识有误?
贾蓉蹙眉道:“姑姑这话往后还是别再提了。”
薛宝听见,知惹了蓉哥儿反感。懂过犹不及的道理,方才不再继续劝他。轻笑道:“蓉哥儿便当我没说过罢,也非是为了坏你们的情谊,只怕将来惹出不少麻烦罢。”
贾蓉道:“管他什么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再坏的结果,我也全都认了。”
宝钗在心里头一叹,你倒是干脆利索,却没想过女人名声。沿着船上灯笼的光亮瞧着上蓉哥儿那张脸。样貌才华都是出挑的,前途也好望,怎么就有这么个坏事。
蓉哥儿被看得不自在,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摸了摸自己鼻子,转头过去。薛宝钗却若无其事的摆正了脑袋,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不一会儿,宝钗只觉自己另一侧的耳朵滚烫。
她到底受不了蓉哥儿这眼神,船甲上气氛也稍有旖旎,更不自在。
薛宝钗张了张嘴说出一句:“蓉哥儿瞧我作甚?”
话音才落,宝钗便后悔了。这声音语气,怎么……自己总是会在蓉哥儿面前失态。当下更不敢去看他,强装镇定,笑道:“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定是莺儿这丫头没给我梳妆好。”
贾蓉就这几日事情,心里一琢磨。心里发笑,嘴里却郑重其事地说道:“姑姑脸上还真有些东西,可莫要动。”
宝钗不明所以,转头瞧他,见了那稍有玩味的笑容。一时心慌起来,又看蓉哥儿连越凑越近,整个人像是被人定住一般,不敢动弹。
近了。
真的近了。
宝钗已经能闻到蓉哥儿呼出的气息,只觉自己心脏跳动极快,连脖子都僵硬在那里。
“姑娘……”
莺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走了过来,唤一声道:“管事的送了水来,迟些该会凉了。”
薛宝钗晃神过来,见蓉哥儿身子又后撤回去,悄悄松了一口气。回头斜了一眼来传话的莺儿,含笑道:“知了,这就过去。”
此次跟着十三爷下江南,一路急行,少有在进河岸城中修整。许多事情也不大方便,蓉哥儿贴心笑道:“姑姑快去吧。”
只是这笑容在宝姑娘眼里却有些玩味意思。
她脸上发热,起身快步若逃般离开。进了船舱才暗暗探了探自己脸颊,不是一般的烫手!
瞧了莺儿一眼,吓得小丫鬟不敢做声。
宝钗深呼吸两下,款款道:“去外面守着罢。”
贾蓉径直去了凤姐儿房间,又是被审问一番,好在她也没缠着一直追问。
接下两日,宝钗也不敢往贾蓉身边凑了,又稍稍躲着。
这样举动将蓉哥儿闹了糊涂不清,也没管她。等出了乐马湖,船队离淮安府也越来越近了。
“等到了淮安,你们寻地修整两日再继续南下。”蓉哥儿同凤姐儿道,“此次十三爷南下,第一要紧事便是为了洪泽湖大堤,将在淮安待不少时间,你们先回金陵,等到了府里再传信过来。”
这一夜,自然少不了疯狂。
到第二日清晨,又惹来薛宝钗侧目。
以至于贾蓉从大船回来时,宝钗也没给他好脸色瞧。
这一夜是在船上的最后一晚,明儿后晌该到淮安府了。宝钗虽然没有好脸色,却还是留了蓉大爷说话。
“金陵寻地,少不得要些时间。蓉哥儿办完了事情,应到金陵一趟。虽然薛家的人分散出去调查,到底不如你心里清楚。”
“合该去的,往后这段时间就拜托宝姑姑了。”
找合适的建厂地方是个很重要的事情,现在这时代可比不上后世交通便利。现在宁国府人手又不足。只能先委托了薛家的,和以前一样先粗略找地方,等稍有了合适的,再把宁国府水泥窑的人叫来几人。
贾蓉心里计算了时间,这两个月里,平安州水泥窑的生产设施也该全部完成了。其余的就是找招工人、建房、采买、调试、生产。可以从平安州直接掉一批老匠人过来,由贾芸领队也好,秦钟领队也行。
宗成得过来。他那套研磨技术,其他人可不太懂。
宝钗问:“明儿一早,蓉哥儿便要回王爷身边当值了吧?”
当然了。自己还挂了个二等侍卫的名,这些日子能同她们待一起,也是十三爷格外开恩。等到了淮安,可要随时跟在十三爷身边。
蓉哥儿点点头,道:“薛家在淮安府有歇息地方罢?指一个店铺也行,等姑姑到了金陵让店铺掌柜的拿信找我。”
“薛家店铺遍布各省,其中江南最多。”薛宝钗自豪道,整条大运河,哪一城中没薛家的店?
“如此便好,到时让掌柜的送信到淮安河道总督衙门便好。此次南巡,十三爷便是落脚在此处。”
淮安自古是重地,到大燕朝,位置更是非比寻常。黄河、淮河、泗水、大运河都在淮安府汇集,所以此地设有两名总督。
一个是管理黄河、淮河及大运河的堤防、疏浚工作的河道总督;以及负责收粮起运、漕船北进、视察调度、弹压运送等工作的漕运总督。
都是朝中二品大员!
反而是管理两淮盐政的两淮盐运使署设在了扬州,所以作为监督盐政的巡盐御史也在扬州。
“蓉哥儿?”真到了分离时间,她反而不舍了。薛宝钗见蓉哥儿欲离,连忙出声叫住,又心里恼他就没其他话要对自己说的?
“宝姑姑还有事情?”贾蓉疑惑看着宝钗。今夜月色极寒,一轮满月高挂空中将大地照如白昼,船上灯笼下的人儿,更显清凉。
这神情……
蓉哥儿仿佛回到了清虚观那日。宝钗也是这般样子站在月色之中,傲然抬着头,眼中却流露出复杂情愫。
他暂时未做多想,只当是熟人离别的样子。嬉皮笑脸道:“幸好宝姑姑叫一声,不然忘了事情同姑姑说。这重要事情忘了,往后得有一段日子难睡着了。”
宝钗见他样子,以为是让她别透露出蓉哥儿同凤姐儿关系的事情。悠悠道:“蓉哥儿大可放心,我从来不是乱嚼舌头的,你和凤姐姐的事情不会泄露给外人。”
蓉哥儿方是点了点头,又道:“莺儿……”
“你还想打她主意?”薛宝钗莫名的一怒,不想再理会蓉哥儿,转身便要离开。心里计算着,等回了金陵就换掉莺儿丫鬟。
我说什么了?谁打莺儿的主意了。
贾蓉连忙拉住宝钗的手,道:“我是说莺儿能不能管得住嘴吧。”
“……”
薛宝钗才知自己误会了。
也怪蓉哥儿忽然提起这事情来,宝钗又想着这混账不仅偷了婶子,还把婶子身边的丫鬟的心给摘走了。
方才听小蓉大爷突然说莺儿的名字,便以为是他在打自己和莺儿的主意。
脸上一红,道:“让你在夜里毫无忌惮,现在知道怕了?莺儿是个精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是懂的,不然也不会留在我身边。”
“哦。”贾蓉嘿嘿一笑,道:“还是得麻烦宝姑姑吩咐一声。”
宝钗见自己手还被拉着,面上更羞。语气也柔软起来,轻声道:“会和她说的,蓉哥儿可放手了罢?”
有点舍不得放开了!
蓉哥儿心道一句,这么个漂亮人儿,样子怎么就这般迷人。无意中瞄见她眼中春意,蓉哥儿一时都茫然了。思忖暗想着这些日子宝钗的反常,难不成……
本大爷会不会有点自恋了?
蓉哥儿苦笑,对上宝钗眼睛。一时反是心中也柔软起来,朝前走上两步。贴近了宝姑姑,好声道:“谢谢宝姑姑这些日子对宁国府的帮忙,虽然是合作经营事业。若无宝姑姑相助,水泥窑也难有如今进展。”
嗯……
轻轻的低音随着河上威风传入耳朵,宝钗身子稍稍麻了一下。又觉手掌被人拿捏作弄,轻轻抽了两下,也没能从蓉哥儿手里抽脱出来。
“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都是亲戚家的,何故计较半点得失。”薛宝钗略显尴尬道。
这坏人怎么就不放手……他的手真舒服,不凉不暖,刚刚好。甚至有点不想脱出手来。
船舱之中,王熙凤打了呵欠,问平儿道:“去外面瞧瞧他回来没,月亮都飘在天上了,也不见他人影。”
平儿笑道:“快要进淮安地界了,应是王爷留着大爷吩咐罢。难不成昨儿还没闹够?又想着今儿续上?”
凤姐儿呸了一声,骂道:“你这骚蹄子如今敢打趣我来,夜里都是谁按着我手来哉?等到了金陵,我就睁眼瞧着你这蹄子几月没了男人,还有没有如今生气。”
平儿不敢接这话,连忙出了舱房。才到转角处,见了船甲上牵手的两人。
“还说你们没关系!”心里骂了一句,噘着嘴转身回了。又见莺儿要过去,顺道拉着莺儿打发了回去。
凤姐儿见平儿去而复回,疑惑问:“还没回来?”
平儿道:“刚出去没见着人,应该是还有事情未处置完。”
甲板上两人,却不知道刚刚船舱发生的事情。
“姑姑!”
“嗯?”
宝钗羞着脸不敢抬头看他。靠在温暖怀里,闻着日思夜想的熟悉气味,心里竟也满足平静。
蓉哥儿道:“姑姑可暖和?”
第166章:江南梅雨季
河上风起,宝钗放下矜持入了怀中。忧心道:“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正值梅雨天气,蓉哥儿随王爷巡河时,可要时刻小心。”
梅雨,由于该雨季出现时间,正在江南梅子的成熟期,才被俗称其为“梅雨”。又有一叫法为“霉雨”,因为初夏温度提升,加之雨水潮湿,导致江南人家里的器皿极易发霉。
梅雨分早迟,江南早梅一般在农历四五月,江南迟梅则是五六月的时间。
如今正入六月,他们一行从北而来,却不见雨季北上。造成这样的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今年梅雨季节后移,江南地区出现了迟梅雨。
这种雨季的最大特点多雷雨阵雨天气,以至下雨量集中,最容易造成洪涝灾害。
就像是原本是细雨蒙蒙一个月,但是突然遇上强烈对流,导致一个月的雨量在集中在一天之间全部在某一地方降完。
造成的结果,简直就是洒水与倒水的区别。
蓉哥儿道:“姑姑这是关心我?”
不是关心是什么?自己还表现得不明显吗?宝钗不想理会这个调戏自己的家伙,紧紧抓着自己衣裳,阻止那只魔爪向里探。“留你说话,不是让你轻薄我的。”
“习惯性动作,便非有意的。”蓉哥儿辩解一句。
宝钗才不信他,教道:“常闻忠顺王勤慎廉明,事事身体力行。你在他身边做侍卫,定是危险的。左右眼睛须得瞧明了情况,若愚险情也要量力而为。忠顺王又信宠于你,事疑有险时也得劝上两句,不要冒险。”
这东西哪里劝得住?贾蓉对忠顺王的性子是看了明白,就算是重病了也不忘管事,若是江南真出水祸,以这位千岁老爷的性子非得上一线不成。
蓉哥儿心里想的这些,却不想同她们说,免得害了众人心忧。
“我最是怕死的,别的东西不敢说,逃命保命的本事却是一绝。”
“又乱讲话。”宝钗瞋他一眼,动作间却得蓉哥儿之手得了便宜。翻一白眼,道:“可不是教你贪生怕死,你要半路逃了,我也瞧不起你。是让你审时度势,计算着时机恰不恰当。”
蓉哥儿心里喜着,久别重逢的一对伙伴儿,真是温暖可亲。笑道:“贪生怕死又不算坏事儿,这叫惜命。我要死了,你不得哭晕去。”
薛宝钗愣神,脸上羞出一道红晕,嗔声道:“轻点,我才不会哭。你这样的祸害都是要遗千年的,命比石头还硬。”
这妮子还怎可能不会有太多伤感,毕竟是个胸怀大的人,比凤姐儿、秦可卿、平儿她们的胸怀都要大。绝对是胸怀大志的典范。
蓉哥儿清楚别看如今自己同她亲密着,也试出这妮子对自己有情谊。
可……他更明白,宝钗是自己一手无法掌握住的人。这妮子什么东西都深藏不露,不仅仅是情感。
真要出了事情,最伤心的定然是可卿,然后是凤姐儿。至于宝钗,或许会在心里伤感一下,却绝不会让这种伤感占据太多份额。
蓉哥儿道:“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多躲着点便是。江南梅雨季,也未必会有灾。”
宝钗嗯一声,压下蓉哥儿作怪的手,道:“你要哪日生了三品,凡事我的认了。”
什么个意思?
这妮子开玩笑吧。三品和四品,如果自从数字上看,似乎就差一等。实则其中有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是无数人永远也跨越不了的鸿沟。
君不见朝中四品多如牛毛,神京守九门的城门尉是四品,所有二等侍卫是四品,各司少卿、佐领、都司、各省巡道员都是四品。
能从四品升三品的屈指可数,这要的不仅是功绩。如忠顺王府的段玉,身为一等侍卫的他才堪堪从三品,比皇宫里的一等侍卫还低半个品级。
宝钗道:“蓉哥儿莫要这般瞧我,任了你轻薄,我已是走了歧途歪路。要我真心从了你,少得拿出诚意来。不然又岂会甘心,做个二等侍卫的无名外房。”
这妮子说得是十分直接,反正就是你要只靠着祖上阴德,自己却闯不出半点名头。她是怎么也不会情愿的。
这像什么话!
情谊都被当她当成生意做了,着实该打!
啪的一声闷响,从船甲上传开来。
宝钗连忙捂住后处,羞红着脸欲要躲。
蓉哥儿却不肯放过她,自己舍弃了北方的一对老相好,空手去南方逞威风。
啪……
“莫打了。”宝钗吃痛,更麻,心里又酥酥的。脑袋埋在蓉哥儿怀里,连忙道:“莫打了,我认你就是。”
“认了?”
“认了!”宝钗头也不敢抬,双手抓着蓉哥儿衣裳。这坏人,今天才给他表现出半点心迹,便胆大包天得寻着便宜占。现在还打那里威胁她,宝钗真是欲哭无泪。
她委屈道:“我也是只是怕你沉迷绿叶花红之中,学着贾家的一众老爷只会高乐,却不做半点正事儿。哪个姑娘不渴望有一个光明的名分,才想着要激你上进。没想你这没规矩的,就这么待我。”
“打痛了,我给你揉揉!”蓉哥儿无耻的安慰道,“在天上时,有不少人称赞过我的圣手,足十八般方式能让你忘掉刚刚的疼痛。”
薛宝钗脸色更羞,浑身酥软之间正要拒绝,便觉身子被抱紧了,一张大嘴将她所有想说只话都堵了回去。
她对蓉哥儿可还不到死心塌地的程度,虽然夜里常梦着,实际上生活中却也接触的不算多。主要几次突破界限的行为给宝钗心里留下了极深印象,像是刻在脑海之中。
凡是经历这样事情的女子,大多会呈现两种状态。要么在一段时间类心里恨急;要么则是如同宝钗这样,莫名其妙就记挂上了对方。
宝钗能恨贾蓉吗?
显然她是恨不起来的,最初的荒唐要求是她提出的,哪有资格去恨。
呜嗯几声。
闻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男子气息,宝钗浑身乏力,鼻息咻咻。娇躯微微颤抖,双眼尽是动情模样。上次夜里发生的,她只记得自己像是被花椒麻了嘴。今儿互相说了通心的话,之后体会更是不同。
俗话说刚初恋时,再理智的人也会迷失,只记得对方的好。宝钗心里羞涩不堪,根本不敢争眼,念想里竟有期待。至此羞涩地倚在他怀里,一动不也不动。
河中月,天上明,灯笼照下两人一影。
宝钗不必劝人的时候,确实很迷人,安静的样子最美。蓉哥儿又觉怀中所揽,像是极柔软的人偶玩具,仿佛宝钗浑身上下没一根骨头般。
“啊呀”
薛宝钗轻盈唤一声,连忙将蓉哥儿给推开了。原来是贾蓉那火热作怪的手,突然将这宁静美好的气氛的破坏了。她到底是大家闺秀,虽然比寻常闺房女子不同,但也不会让蓉哥儿尽情放肆。
哪怕她心里认了贾蓉这份情,现在这样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被蓉哥儿的手触一下,她整个人都麻了。好不容易让脱了魔爪,岂会在让它溜进去,自是怎么也不肯答应的。
“休得继续作怪,我可不是凤姐姐,不会什么都会依你的。”宝钗认真道。
蓉哥儿讪讪笑一下,那一双老友才打了招呼就被被强迫分开了,是在可惜了。蓉哥儿无耻想着,绝不是自己突起邪念,只想仔细研究为什么宝钗比凤姐儿、可卿她们都软。
既然她不肯,蓉哥儿心里大呼遗憾。只要老实环着腰,互相说些细末小事。
规矩下来的蓉哥儿令宝钗心里大奇,好一会感觉了哪里不对劲,才红着脸暗笑。道:“时间已晚,回房舱内吧。”
“额?”
回房舱?
蓉大爷大喜,连道:“夜深月冷,是该回去了。”
薛宝钗嗔一声,便知蓉哥儿误会。道:“不多占你时间,虽然也不怕凤姐姐起疑,到底她也是个没名分的。只是不论后面事该如何,今夜也不能耽误了时辰,免得她在心里恨我。”
原来是把本大爷打发到王熙凤那里去啊。蓉哥儿轻笑道:“时间尚且还早。”
薛宝钗决然挣脱,道:“今夜你们动静小些。”
…………
十三爷望着这个恢弘大堤,心情十分复杂。看向蓉哥儿道:“装了这么多天的哑巴,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蓉哥儿左右看了眼,见到漕运、河道两位总督都在不远处,正经说道:“小子是十三爷身边侍卫,保护了十三爷周全,便是小子的工作。”
十三爷道:“也对,不论是开河清淤,还是加固堤坝。对你这混账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是在本王面前避嫌?”
这话说的,贾蓉就不乐意了。
开河清淤,确实会用到水泥。在洪泽湖加固堤坝,最好的方法还是加土砌石,水泥未必有用。只是,一味给洪泽湖大堤加固,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现在就已经出现了危机,黄河上游水势大了,就会把河水反灌到洪泽湖里。以至于湖水上涨,随时威胁着洪泽湖大堤东面大片地区。
蓉哥儿笑道:“小子又不是商人,哪能时刻计算盈亏。只是水利营田府、河道总督衙门、总督漕运部院诸多官员都没计算好的事情,小子哪里敢乱说话。”
两位总督大人瞧了十三爷身边的贾蓉一眼,见他一个侍卫也敢与王爷这般说话,只以为是王府近派亲戚。身居要职的他们,自然都是精明人。再瞧见贾蓉时,面上也显得客气了些。
蓉哥儿却没注意这两位,他心里正颇有无奈。
其实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已经说得清楚了。想要解决眼前这麻烦,暂时来说最好的办法就是一面在下游增开海口,一面加固洪泽湖大堤。
老河工道:“只要入海口够大、够深,一定能带黄河中的淤泥顺着海口的进海。”
蓉哥儿暗暗摇头,这可难说。入海口怎么样才算深?怎么样才算大?像宝钗的身材那样?
淤泥是慢慢沉积的,就算入海口加深加宽了,也只能解决暂时的问题。
按照那位老河工的说法,不仅要在黄淮两河上再开引水渠,将其中部分河水引进附近河流去。同时还要在几处河流都开海口,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工程量有点大。
黄淮水势低了,还得疏通运河淤泥,否则漕运就废了一半。其中涉及到好几个衙门的利益,这样情况下贾蓉是怎么都不会说自己观点的。
蓉哥儿瞧了瞧天,最近的几日里,好在宝钗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或者说江南的梅雨集中在了淮东地区,没到洪泽湖上游来作祟。
不然……
也不知道几个妮子在金陵怎么样了。
贾蓉跟着十三爷在淮安府也没住上几日,就随着来巡视黄淮两河了。说来,心里还怪想她们的。
人一旦闲下来,就容易歪想。
蓉哥儿是一行人里最闲的。
或许是因为他和段玉私交好,段玉这位上官没有给他派什么任务。反正蓉哥儿的轻松,绝对不是因为他手无缚鸡之力,让段玉觉得不靠谱;更不是因为他让淮安府里薛家店铺的人带段玉去了一趟烟花地。
蓉哥儿只要跟在十三爷身后当尾巴,什么都用不着采理,除非十三爷问话。
又看向旁边两位总督,在那里窃窃私语。
说是私语,两人脸上表情也都不好看。
河道出了问题,第一个最累的就是河道总督,事情大的时候少说摘帽子,甚至进小黑屋都有可能。这个位置上,做的就是费力不讨好的工作。
开河修渠清淤,对漕运来说也有不少影响。关键,还得让漕运总督在地方募捐开河清淤的钱物,以至于漕运总督更不想开河修渠了。
蓉哥儿看了一阵,没瞧出意味来,便不再打听。自己发呆起来。
等回了淮安府里,薛家店铺的跑腿的人送了信来。
蓉哥儿拿信瞧过,知了凤姐儿、宝钗近况,也放心下来。王、薛两家毕竟久住金陵,他们回去也自在。正欲打发人离去,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尚在后晌时分,便已是入夜模样!
轰隆一声,一阵惊雷炸裂空中。
第167章:打断了腿
申时四刻,暑气才歇,恰是一日里空中气冷,地上温热的时间。
蓉哥儿连打发了送信人回去,走出前厅,望头顶一片灰蒙蒙的黛色。一时,别院内众人有感,纷纷入了园子。
与他一样,上下探望。
园中池水被吹皱出千层碧浪,周围林木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天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响声。众人站在风中,呆呆看着那天随时都要被狂风吹落的天穹。
人群里,有一人忽然喊道:“快上阁楼,瞧瞧大雨打哪处去。”
蓉哥儿反应朝十三爷看去,忠顺王晃神过来,紧忙登楼上去。蓉哥儿紧跟上,到了阁楼高处。
他深邃的眼眸已瞧不清外面样子,所见之地都被笼罩在昏暗黛色之中。俯视整个园子,飞鸟尽惊,在昏暗天色下慌不择路的飞窜。它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云层中的雷电,紧张地从他头顶扑翅而过。
当冰凉的雨水掠过阁楼檐栏,飘进了他的眼中。心里便默默祈祷了起来,这次大雨一阵北去了才好。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十三爷与此次同来的几位官员皆是神情凝重。
顷刻间,大雨夹着狂风覆盖了大地,天色上乌云里如泄愤一般,雨水淅淅哗哗倾泻而下。
阁楼里的下人在手忙脚乱的点灯,又慌慌张张关上了窗台,在昏暗中亮起一道微弱的光明。玻璃制的窗子将大雨隔绝在外,哗哗啦啦的阵阵雨声,模糊了玻璃外的景色。
十三爷一行,站在玻璃后面,一动不动。似乎雨水并不能阻挡他们的视线,仿佛依旧能看到外面情况。
水利营田府的花白头发的老河工道:“要早做打算,最坏的打算。”
天不利人。贾蓉暗叹一声,朝十三爷看去。只留意到这位正值壮年的忠顺王紧握拳头,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轰隆一声,骇人的闪电划破了昏暗天空的刹那,让阁楼里的众人也不禁后退了几步。
虽然园子里的建筑都装备了避雷设施,大家却还是被这狰狞惊惧的闪电给吓住了。这是人类刻在基因里对大自然的害怕,没谁想成为一个遭雷劈的倒霉蛋。蓉哥儿也不例外,退挪了两小步稍稍远离了窗台。
有人讪讪道:“应只有一阵子罢!”
大家都希望是这样,可谁敢去赌,一个个心都被提了起来。如此狂风大雨都不要下一个月,只需一天,淮东将变成一片汪洋。
淮安有一句话叫做: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面对这样大雨,没有人不心慌的。而且时间又恰在雨季,最担心大雨连绵不绝。
十三爷更是咬紧了牙关,他比其他人更清楚。淮安自前明以来,就是水祸重地。
据《明实录》记载:“黄淮两河先后决口,黄河决于山东单县黄固口,淮河决于洪泽湖东岸高家埝之高良润、团家桥等二十二口。”
“夏五月连雨至九月,麦禾具不登……淮河涨,平地引舟,大水进城。”
“徐州至扬州间,方数千里,滔天大水,庐舍禾稼荡然无遗。”
“奔腾澎湃,顷刻百余里陆地丈许,舟行树梢。”
才过百年时间,历史旧剧又要重新上演吗?真不是十三爷在瞎担心,也不是贾蓉及其他水利营田府的官员瞎想。早些时间黄河上游大水,已经危及黄淮两河。
如今又逢江南六月份迟梅雨,实情不容乐观。
十三爷咬牙道:“备车,重返洪泽湖。”
“王爷,不可!”阁楼里,有官员连忙跪地大叫,“淮安大雨,河道衙门自派了人手巡查,王爷不能冒险。”
贾蓉也真不想去那里,不下雨的时候还好说,下雨到时候过去。实在太危险了,随时有可能把自己交代在那里。
忠顺王哼道:“淮扬之间上百万人立危墙之下,本王区一命,如何就去不得?”
贾蓉见状,心也无奈,朝侍卫头子段玉看去。玉大哥给他使了眼色,做样不让蓉哥儿在这时候说话。王爷做的决定,不是他们做侍卫能劝的。
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道:“王爷心忧百姓,是天下之福。然如今大雨才至,天地惊雷未歇,可等上半个时辰。”
十三爷怪眼斜了老河工一下,这老者在王爷的心里有不少的分量。听了他劝,十三爷才暂时打住了这念头,吩咐道:“前去备车,待半个时辰后惊雷停了,夜赶洪泽湖。”
忠顺王又领着几位老河工及水利营田府一干要员,对策洪泽湖一事。
贾蓉段玉两人自是守在一旁,其他侍卫则是查备车马,巡视河道总督衙门别院。
“这大雨,怕是没个几日不得停。”总督漕运部院里,漕运总督同身边也在看着外面雨势。
“大人何故心忧?”有人反笑道,“一阵大雨卷走运河泥沙,倒也省了清淤的麻烦。也不用从衙门里掏钱给忠顺王开河了。”
漕运总督点头道:“该是如此。咱们还有两万张嘴巴等着吃饭,我们也穷得很。只怕洪泽湖大堤出事,往后就得过两个穷年。”
那人又道:“可不嘛,朝中一有事情便找上的咱们两淮。还闹出个清杂加课来,将咱们衙门以往能收的银子全算进了盐课里,每年几十万两全被送进了宫去。唉……真要闹出个灾来,忠顺王还不得按就旧历找上盐商捐钱。盐商们每家捐上几万两给忠顺王,哪里还有银子孝敬咱们。”
漕运总督瞥了这人一眼,道:“这种事情莫要乱张嘴,防着隔墙有耳,闷声发财才是硬道理。”
那人又道:“省的,咱也是就同大人抱怨两句。那河道总督齐叔乐与忠顺王最近,连到江南来也住他衙门别院里。”
漕运总督心里一闷,这混球好好的说这个作甚,自找不痛快?如今齐叔乐加兵部尚书,手中实权同他这个漕运总督也是相当的。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漕运总督在品级上比齐叔乐高,手里又有兵权,本来是河道总督要以漕运总督为马首。没想齐叔乐却背靠忠顺王,今年一路兼官,竟同他旗鼓相当。
河运杂税被清算进盐课中,这背后说不准还有齐叔乐的功劳。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仇,漕运总督可没忘了。
他道:“管他如何,河道事物也差人去巡视着,咱们只计出工不出力。运河诸事还麻烦着,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没那些功夫同忠顺王做开河的把戏,真要被他弄成了,咱们往后说不得要到海上喝风。钱赚不着几个,还冒天大危险。”
谁不想安安静静,躺着就赚个十多万两银子?总比费工费力,冒着海上危险还只能拿朝廷那一百八十两微末俸好得多。当然,他没有把朝廷每年发的一万八千两养廉银算在俸禄之内。
…………
半个时辰之后,天上雷霆渐渐小了。偶尔能听得几声,却也离了有些距离。
天空清明了点,雨势也不如方才大了,却也没停雨。
一路车马出了淮安城,蹚着雨水往西南而去,直奔洪泽湖。大雨行车,极其艰难,城外管道上也淌着水。却也依旧挡不住忠顺王一行,快马加鞭赶路。
到了夜里,这队车马才到了洪泽湖上。先巡了东岸,又绕南岸,此时已经夜深凌晨。
河道总督齐叔乐自然也跟了过来,这家伙在广熙年间便是有名的治水专家,不比忠顺王在水利营田府请的几位老河工差。
齐叔乐道:“瞧着这雨势,今夜怕是难停。”
忠顺王就夜色,左右打灯笼望洪泽湖水面。问:“你应早做了巡查,可算了在这般大雨下,大堤能撑多少时日。”
齐叔乐苦笑道:“如今真是南北为难,指望这几天雨势东走。若是停南,洪泽湖有难;走北,泗水、乐马湖有险。”
贾蓉听了这理论,直在心里骂娘。这尼玛的,竟然还不只一处地方,泗水河那里也不安生。他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忠顺王的脸一定很黑。
十三爷问:“何不早开河道,清淤固堤?”
齐叔乐道:“臣下也上奏过几道,还找了漕运部院总督对策。只是当是朝中计算海运事宜,漕运部院上下皆是不肯。”
如今下游大雨,开闸也难,闭闸修河也不行。十三爷心里大怒,又颇无奈,问:“此地知州知县何在?找上来问话。”
齐叔乐叹道:“盱眙知县早在后面跟着,这人是这两月才打神京来的,刚到任上不久。对洪泽湖东南地区也不大清楚。”
额……
十三爷差点气到吐血。问:“知县不清楚,县丞总该了解了吧,难不成县丞未过来?”
齐叔乐道:“盱眙县丞倒是个精明的,这几天比谁都勤快。听了十三爷过来,亲自在附近给十三爷及水田府众老爷,找地方歇息过夜。”
“好一个精明的县丞。”十三爷咬牙道,“那边去县丞找的歇脚过夜处。”
齐叔乐道:“盱眙知县,十三爷还见否?”
这位河道总督也是一根筋的家伙。蓉哥儿无奈翻了个白眼,才到地方一两月,找过来有什么用?恐怕该地有多少人口,各镇地势也未必清楚,还不如不见。
只是他听着盱眙这个地名有点耳熟,似乎以前在那里听过。这种熟悉的感觉,绝对不是来自前世的记忆,而是就在最近在那里听过这个地名。只是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按理说,他一直在神京里,平时也接触不到江南来的人。怎么会听忽然听了盱眙这地名,也是奇怪的很。
盱眙县丞果真是精明的,在地方找了个大院子,不久后赶来的知州都多瞧了这个精明人一眼。
忠顺王问了洪泽湖东南各地情况,县丞只说了个大概,也没说出具体来。只因洪泽湖东岸属宝应,南岸属盱眙。无奈下,只打发了县丞离开。
没多久,蓉哥儿众侍卫倒是听了外面盱眙知县来求见十三爷。
段玉冷笑道:“这些地方官见了神京下来的人,一个个都勤快的很。先有小县丞为十三爷寻落脚地,后有才上任的县老爷主动求见,只是他们却打错了主意。十三爷可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若无要事,便是知府、知州也未必能见上一面。”
前厅的通报进几个侍卫这里来,段玉正欲拒绝。蓉哥儿忽然脑海里闪现一段记忆来,几个月前,他曾听段浪说过要去盱眙上任。
莫不是洪泽湖地区的倒霉知县就是段浪了?
连忙给通报的问道:“县老爷姓名可知?”
那人回道:“县老爷姓段,具体名讳也是不知。”
还真有可能是这走狗屎运的家伙。蓉哥儿笑一声道:“地方县老爷与玉大爷同姓,说不得几百年前还是一家的。不如咱们先见一见,听他能说出一朵什么花来。若是有益的,也好通报了十三爷知晓;若是无益来钻营的,直接打断了腿丢出去。”
段玉瞧了蓉哥儿一眼,点头道:“蓉哥儿说得也不差,万一这知县真有要紧情报,咱们也不能拒了门外。”
通传的人回去,他才找上蓉哥儿问道:“你又打着什么主意?”
蓉哥儿道:“哪有主意,咱们虽然是侍卫,也得给十三爷分忧不是?十三爷身高位重,自然不与这芝麻官见面。咱们做侍卫的,既然听了求见,也得查一查底线。就如玉大哥所言,万一要紧情报了?”
段玉撇嘴道:“咱们兄弟随着十三爷走遍各省,什么样的地方官没见过。蓉哥儿须知,一府诸州,一州又诸县。若是各个求见,咱们一天到晚都烦他们去了。”
蓉哥儿也知,不过段玉的做法在他看来,却有点懒政样子了。道:“指望这位知县能有些不同罢,哪怕能得一点有用消息,也是好的。”
没多久,一憔悴中年人过来。脸上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身上衣裳湿了大半。
段玉蹙眉,还未等来人说话,便要打发离开。这等模样,岂不坏了朝廷官员形象?
蓉哥儿却笑了起来,不是段浪这倒霉鬼还能是谁。只是身上狼狈了不少,抢先道:“刚还在心里一阵琢磨,没想盱眙的县老爷还真是你。”
第168章:咱也是粗人
段浪在自己身上稍作收拾,腼腆唤了一声大爷。
一等侍卫段玉出奇瞥了一眼,问道:“旧相识?”
段浪又给段玉行一礼,口呼见过将军。不卑不亢,解释道:“下官曾在贾家义学任管教先生。”
众侍卫方是恍然,也多瞧了这位新任的盱眙知县一眼。贾蓉的身份,他们是知根知底的。虽然众侍卫多是公侯子弟,其中各府与朝堂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贾家祖上有二公,除了几位皇室勋戚子弟,王府众侍卫里贾蓉的家景也位列中上。
毕竟出身尊贵的侍卫大多都进了宫里,在御前当值。如众亲王世子、王子中多兼侍卫之职,守备宫中,赐御前侍卫、御前行走、乾清门侍卫、乾清门行走等衔。
在众王府当值的侍卫,其出身便稍疏远了些。有如贾蓉来自功勋大家的子弟,也有段玉这种新贵子弟,还有外房皇族王室勋戚子弟等。
能从贾家义学先生成为一地县老爷,大家伙都能猜到背后定然是贾家出了力。
段玉道:“既是一家的,你们进旁边厢房聊去。”
“大哥莫要笑我才是,浪知县是地方官老爷,自是公事公办。按理,我给避嫌才对,请浪知县与兄弟们汇报清楚了。”蓉哥儿笑一声,知段玉虽是好心,只是这做法却也不大妥当。
又有一侍卫道:“蓉哥儿说的极是,咱们筛过一道。若是县老爷真有要事,也好以后同十三爷汇报。若无要紧事,再当是先生来叙旧的吧。”
段浪虽然憨直,到底也没傻到家去。连忙道:“回几位将军的话,下官虽早得消息蓉大爷来了江南,却也不知是否到此地来了。此次前来非是叙旧,奈因下官早知洪泽湖之险,这两月来曾在各镇走访。今见洪泽湖险情加重,心里尚有一对策,欲报与王爷。”
蓉哥儿、玉侍卫等人皆奇了,一个曾经的义学管教先生还有治水对策?这话还真敢说啊。
段玉稍有不信之色,又给蓉哥儿打了眼色。似乎再说,你们贾家送出来的人,太不懂官场规矩了。轻笑道:“如此,便在此地说了罢。让咱们也听听是如何对策。”
贾蓉也是苦笑,这段浪还是那般耿直。也道:“先生且说说,若要可行,我亲自为你……”
段玉突然轻咳一声,打断蓉哥儿的话,道:“先说罢,到底如何后面再议。”
段浪知蓉大爷心好,恭敬给众侍卫再行一礼,道:“几百年前黄河夺淮,以致淮扬两地水祸频发。历朝在洪泽湖一地筑堤,以防水扰百姓。如今洪泽湖有危,开淮引水已是来不及。唯有开口泄洪,损小护大。”
蓉哥儿眉头一紧,这家伙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开口泄洪,这话能随便说?在哪里开口,往哪里泄洪?洪泽湖可不小,随便开一口子,就能让几县百姓丧生大水。
“这便是你想的法子?”
段浪也瞧出了蓉大爷脸色不佳,心里更急,道:“洪泽湖南有水道,可通高邮湖。高邮湖水南通扬州,可入长江。如今水势稍能开泄,让高邮湖承担部分压力,送黄淮之水入江归海。若等洪泽湖水势累蓄,倒是便是高邮湖也承担不住,淮扬两地将变汪洋大泽。”
众侍卫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雨不停,黄河上游又源源不断的来水,洪泽湖里的水只会越来越多。越早开口泄洪自然威胁是越小的,只是高邮湖真的能承受住这滔滔大水?
贾蓉印象里记得,历史上可发生过一件事情,那就是洪泽湖发生严重水祸让大堤决口。滔滔大水东漫南涨直灌高邮湖,让高邮湖水位猛涨,引起湖啸,以致成灾。冲毁几十万亩良田,上百人丧生,近两万人无家可归。
段浪道:“众将军早做抉择才好。下官到任后早闻淮扬水祸,经两月巡查走访,可计算如今泄洪只危高邮湖周边万人。若是能提前将这万人迁离低处,洪水只毁田地,与人不犯。若让洪泽湖继续蓄水,等到大堤决口那日,便是淮扬两地上百万人受灾。”
账不是这么算的!
蓉哥儿听了段浪的说辞,心里也稍有动心。一万人受灾,和一百万人受灾。看似再简单不过的选择题,实则根本没法选择。没有谁天生就该受灾,哪怕是一百人与一百万之间做选择,也不能说就一定要选让一百人受难。
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同当年他听过的那道火车铁轨难题。一条轨道上有一个人,另一条轨道上有九个人。如果放任不管,火车将撞死九人,如果拉杆换道将撞死一人。
你怎么选?
段玉沉默了,所有侍卫都沉默了。蓉哥儿问:“如今真无其他法子?”
段浪苦笑道:“洪泽湖若被水冲毁大堤,盱眙县内至少有数万人受灾。下官上任后便一直在计算此事,本想着过这两日上报知州,早做泄洪准备。没想江南大雨还是来了!如今只能祈求大雨明日能停,洪泽湖水势不再增长。否则……”
蓉哥儿问:“若是明日开始迁离洪泽湖下游沿岸百姓,需要多少时日能将这一万人口全部迁离?”
两岸分属宝应、盱眙两县,而他只是盱眙县的老爷。讪讪道:“若是两县官吏百姓皆配合,三日内应是可完成迁离工作。”
这么说就是不确定咯。三天,能撑到三天吗?谁都不知道。
段玉叹一声道:“先生也劳碌一夜,现在回衙门还能歇息一个时辰,早些回去罢。此事,我等将汇报与王爷,你自不用担心。”
段浪听闻,又瞧了蓉大爷一眼。见蓉大爷也点了脑袋,才行礼回去。
众侍卫商议了,段玉领蓉哥儿进后院,往十三爷所在汇报去。
段玉嘱咐道:“夜里那位知县过来的事情,莫要对外说了去。蓉哥儿有心为他请功是好的,但这功是祸害未定,若说是一个知县想出来的法子。反而害了他。”
蓉哥儿道:“怎么个说法?”
“知县有对策应是先上报知州,再由知州上报知府。等知府认可了策略,再向十三爷汇报。那段浪虽然在为民着想,却坏了规矩。且高邮湖所威胁之地,主在隔壁宝应县。他想出这法子,一来得罪同僚,二来跨级上奏又得罪州、府官员。”
贾蓉顺着这思路一想,还真是。如果自己是淮安府或者地方州官员,治所下出现这样一个县老爷,要被气死去。
“地方官员不比咱们,他们为了升官,上下左右都得较劲。段浪这人初心虽好,做事却不懂规矩。”段玉又笑道,“不过想来他也是没法子,洪水东引的策略,自然早有人想到。只是大家都默不作声罢,都怕担了责任。府、州两级的官员更是不想做这种兴师动众的事情。”
贾蓉暗暗点了头,道:“要不,便说是玉大哥想出的法子。”
段玉哼一声,“这功劳还是留蓉哥儿罢。那人也算是有心为民的,若事情成了。往后再补上一功也好,有你们贾家做保,段浪真有实干几年后也能换一换官身也是可的。”
蓉哥儿方是听懂了,段玉是想让自己先戴领了这功劳。不管事情成不成,都是十三爷与河道总督做决定。可以免了段浪在地方受排挤,二来贾蓉也是有出谋划策之功。到时候,贾家再给段浪荐本,补偿了这次。
他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法子是段浪想出的,按在自己头上,到底有点不舒服。
段玉看穿了贾蓉的心思,笑道:“那人也姓段,我见了心里也亲切。也最喜这种做实事的人,自然不会害他亏他。我知你性子,最会藏拙。依你才识,如今怕已有了比段浪所想更高明的解围之法。”
哪里更高明,不过也是从段浪那里来的灵感。既然如今做其他的已来不及,唯有泄洪至高邮湖一法。那么高邮湖可不可再泄洪了?高邮湖下面继续开河口,分散洪流。再阔引水长江的口子,暂时将洪泽湖多余的水送往长江去。
等解了眼前的危机,重修多条引水渠。以洪泽湖入长江为大泄洪口,淮河附近再阔一地,建第二泄洪入海水渠。
蓉哥儿讪讪道:“倒是什么都瞒不过玉大哥。”
段玉嘿嘿一笑,道:“王爷应还未歇息,先过去通了这话,再做其他打算。”
先让通报了,蓉哥儿、段玉两人才房间。
房间里,十三爷掌灯瞧着舆图,见了两人过来,才问:“何等事情?”
蓉哥儿先是将段浪说的法子将了一遍,却也没说是自己想出来的,也没说是地方知县给的主意。十三爷沉思片刻,又看了看舆图。连忙让段玉差人去请河道总督及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过来。
“此对策,吾亦思量过。只恐洪泽湖泄洪下去,两岸百姓受难。水势凶猛,非人力可丈量。”齐叔乐叹一声道。
十三爷见了贾蓉躲一遍打盹,咬牙叫道:“混账小子不滚过来?和总督大人说说你的法子。”
贾蓉从梦中惊醒,见了房里几人都瞧着自己。心里计量,早该躲外面打盹去。讪讪道:“这法子是偶尔听来的,可不是小子想出来的。”
蓉哥儿也不想抢了任何人风头,不是自己想的就不轻易认,当然也不会轻易说出是段浪提供的。究竟是从贾家出来的,段浪背后有着贾家的影子,蓉哥儿也多少护他一点。
几人都怪异瞧他,蓉哥儿也不在论他。道:“水势虽难挡。但可以将两岸低处百姓暂时搬迁至他地。良田虽毁,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河道总督齐叔乐道:“良田就是他们的命,没了田,百姓拿什么生活?”
“额……”蓉哥儿挠挠头,道:“每地报灾,不是有救济款?小子记得****颁示过以工代赈条例,可让受灾百姓投入到重建工作中来,一来能加快后续建设工作,二来百姓们也不至于饿肚子,闹出事情来。”
当官的最怕就是百姓躁动,一旦发生大规模躁动就必定会有起义。
十三爷看蓉哥儿左右思忖样子,就知道这混账没跟自己交底。骂道:“这里又无外人,你心里想什么,全说了出来。别做样子难看。”
“小子对河道、水利等事物,自然比不得河工老前辈与总督大人。小子只想起昔日鲧禹治水的传说。一味堵水是不行的,水势大了,必须得疏。黄淮两河如今都是地上悬河,水势过大必然漫出河岸,危及百姓。以往尚有洪泽湖能蓄水,如今洪泽湖尚难自保,只能往其他地方疏。”
蓉哥儿说完此话后,便不再出声。
这道理,众人都是明白的。只是要做却难的很。
大禹治水多少年,才能留下功绩传说。
黄淮两河不是一朝一夕能处理得了的。
自太上皇广熙登极以来,洪泽湖每十年修九次,都是缝缝补补般小打小闹。如今要开口泄洪,必然得重修高邮湖到长江的引水渠。
这可不是小工程,还有高邮湖至洪泽湖一段,也是重建。都要银子,要大量的银子。
没一二百万两,根本不可能!
这些钱从哪里去筹?
每年拿一二十万两修堤救灾,和一次性拿几百万两护河修堤,可不是同样的概念。要让显德皇帝知道修一次洪泽湖,便要花掉两淮一年的盐课。还不知道怎么郁闷,心如刀割也不为过。
贾蓉听众人聊了一宿,已经天亮了才听。
忠顺王道:“招本地州、县长官,负责好洪泽湖东南两岸百姓迁离工作。不管这雨下几日,为保百姓安全,先将他们安置到周全地方。一来避免洪泽湖随时决堤,二来疏散时探查泄洪是否可为。”
诸官员得令,纷纷安排下去。
可怜了蓉哥儿同段玉,足足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吃了前晌,换了班,两人才睡了个好觉。
等蓉哥儿一觉醒来,天色亮堂不少。
“雨势小了。”
段玉欣喜道:“看来此次洪泽湖应是无忧。”
真的吗?
蓉哥儿却笑不出来。雨势小,不代表雨停。南方人都知道,这季节的雨就是这样一阵阵,忽大忽小。
可能会连下几日,中间偶尔停几次,小几次,又大几次。就跟男人的某些反应一眼,完全没有规律。
连着两日,贾蓉也没睡上一个好觉,精神欠佳。
还被人找上了麻烦。
在外巡视途中,遇上有漕运部院的官员,在贾蓉耳边小声哼道:“这等下策便是你想的?洪泽湖泄洪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乐马湖、淮河等地建引水渠?”
“乐马湖、泗水、淮河都是容易引发洪流的危地,当然要建分洪水渠,保证两淮诸地不会轻易受到洪水侵害。”蓉哥儿一脸迷糊道。
只是漕运部院的这人却不这么想,低声怪罪道:“咱们可知你底线。你们金陵贾家以往确势大,如今却也不是顶上的大家。不就是想卖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天物吗?不就是想在两淮地区建渠开田吗?没有咱们漕运部院允许,我就看你们的水泥能从哪里运通。”
哎哟,好家伙,这家伙竟然拿水泥威胁自己。贾蓉眼珠一转,记下这蠢蛋模样。
心里算是明白自己哪里得罪漕运部院,原来是这些官员以为乐马湖、洪泽湖、淮河、泗水等多地修建引水渠,是用来灌溉良田的。
现在黄淮水多,将各地的水分流下去也刚好,不会轻易造成洪涝灾害。但是一到枯水季节,这引水渠少不得给两淮地方田地引水灌溉,那时分流下去运河里水力就小了。
贾蓉还未说话,后面有人听了声音,立马走上起来。也是侍卫打扮,气度不凡。
那人伸出长臂,抓起这官员领子,大声冷笑道:“是你们总督大人指派过来的?也不瞧瞧你是何身份,咱们侍卫处只听命于当今,是你等可指责的?漕运总督若是不满,大可亲自过来问罪,瞧瞧咱们赏不赏他好脸色。”
后面跟着的段玉也笑:“渃哥儿说得在理,这位不知名的漕运官员可将漕运总督请来。咱们侍卫处的人也想见见二品大员该是怎么官威。还想阻止贾家的水泥运通,我看漕运总督有没有那个胆子。”
贾蓉见漕运部院的人脸上一黑,不敢再答话,心里也笑。
又见那位叫渃哥儿的侍卫,一巴掌拍漕运官员头上,冷脸道:“回去告诉你们总督大人,先护好他头顶的帽子。二品大员不是那么好当的,说不等那天漕运总督就换了人。”
漕运部院的人灰溜溜走了。蓉哥儿问:“不会有事罢?”
渃哥儿道:“有事?能有什么事情,不把他这藐视皇威的罪责告到宫里去,已是咱们最大的仁慈。漕运总督要敢多说一句话,咱就掀了他老底,把漕运部院往年的龌龊事都捅出来,看他去哪里耍威风。”
呀,这位哥儿竟这般生猛。
蓉哥儿瞧得心惊胆战。段玉小声笑道:“渃哥儿往日不常在王府,蓉哥儿不熟他身份。这位哥儿来头可不小,论亲缘关系也能算是十三爷的侄儿。”
亲缘侄儿,岂不是……乖乖,王室子弟,至少也是个郡王的子嗣。
只是这家伙,怎么没半点王室子弟的样子。
“玉大哥又在背后说咱坏话?”渃哥儿笑声过来,携上蓉哥儿道:“在信里听十三爷在信里提过你几次,没想咱刚从扬州回来,第一次见便是在这里。往后咱们亲近,别听那烂嘴巴的瞎编。如今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可是抢手货,只要漕运部院敢拦,咱们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蓉哥儿讪笑道:“多谢兄弟刚刚帮扶。”
渃哥儿乐道:“听说十三爷的王妃娘娘认了你家媳妇做干女儿,咱们也算是沾了半点亲。往后蓉哥儿合该叫我为舅哥才是,今儿初次见面也没带礼物,带你到漕运部院找场子去如何?”
段玉拉开他道:“蓉哥儿莫听这浑人的,漕运总督到底是二品上官,官职上比咱们高了些。方才那人也没答是他们总督指派的,不过威胁一句,今儿夜里找上两个兄弟将刚刚那混球绑了,打断三条腿以示惩戒便好。”
这尼玛都是什么人啊。
段玉见了渃哥儿,明显身上气质都变了,像是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蓉哥儿道:“不必了罢,咱们这样做倒不像是个侍卫了,像山里土匪。”
渃哥儿哈哈大笑一声:“咱不就是土匪?他奶奶的,老子在漠南威风的时候,哪个敢这样对咱说话。蓉哥儿要学着点,遇上这样的家伙,直接大耳刮子抽他。有什么事情,兄弟们一起担着。”
段玉兴奋道:“是极是极,反正是对方先挑的事情。就算十三爷怪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来。真要是被寻上理亏了,顶不过让渃哥儿去顶罪。反正当今和十三爷也不会拿他如何。”
“呸……”
贾蓉道:“今儿的事情,暂且放过罢,咱们还是处置了洪泽湖险情要紧。”
段玉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治水大家了?咱们是侍卫,做的是护了十三爷周全,偶尔做些跑腿的差事。”
“蓉哥儿与你这粗人不同,你懂什么。”渃哥儿对着段玉翻一白眼,道“蓉哥儿心细,又满肚子的才识,哪是你能比的。蓉哥儿放心计算,遇上难处,尽管同舅哥说。淮扬两地就没咱办不了的事情。”
蓉哥儿笑道:“其实……咱也是粗人,很粗的那种。”
“嗯?”段玉疑惑。
“嗯?”渃哥儿愣神片刻。随即懂了,哈哈大笑,大力拍着蓉哥儿肩背。笑道:“粗人,咱们都是粗人。你这性子,咱是越来越喜欢了。”
贾蓉差点被他拍过气,这家伙怎么和段玉一样,不知道收力。要把人打死去!
“好说好说,舅哥,手上轻些才是。”蓉哥儿苦笑道,以往都是别人让他轻点,如今竟然也有自己让别人轻点的时候。
唉……
真特么痛。
渃哥儿道:“他娘的,好不容易遇上个对味的兄弟,越想越欢喜。不行,今儿怎么也得找上刚刚那倒霉蛋给蓉哥儿出出气。”
第169章:可儿为大爷卸甲(求全订)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当然,同一个男人说爱,确是是一件别扭的事情。
渃哥儿会想着给他出头,蓉哥儿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除非这位王室子弟是个真傻子。
贾蓉不认为他是傻子,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这家伙在找借口发泄。
渃哥儿讪讪笑一声,“蓉哥儿别这般瞧咱,咱们兄弟几个能有什么坏心思?我同你是一见如故,寻上那漕运部院的倒霉蛋打一顿真无……是有那么一点心思,别这样瞧咱了。蓉哥儿这眼色,总觉得你会在什么时候在咱背后捅刀子。”
段玉在后面笑,“你也有怕的时候?”
渃哥儿道:“蓉哥儿大名,除了宫里那些消息不灵通的,在咱们这些人里哪个不知?”
贾蓉可不吃他这一套。麻蛋的,这些家伙就没一个心思单纯的。他向来是防患于未然,漕运部院既然有人过来威胁,背后指不定有什么手段。不过如果真敢打水泥注意,蓉哥儿反乐得开心,反正最后倒霉的一定是漕运部院的人。
他白了这位只会打嘴炮的家伙一眼,款款道:“漕运部院的威胁,我就没放在心上。如今是下雨的第三日,也不知道南方诸县百姓迁移工作怎样了,咱们还是多差人去打听有没有回来的人。”
段玉也道:“如今洪泽湖大堤才是要紧事情,暂时不管漕运部院的那些混账。他们要在这时候闹事,咱们几家一起还能治不了一个漕运总督不成?耽搁了事情,就连十三爷也不会放过了他。”
“今儿便暂时便宜了那猪头,哪日寻了机会再揍他娘的。”渃哥儿哼一声,又道:“咱今日从扬州走高邮湖水路过来,见两岸有不少官差百姓围观,各县迁移工作怕也不易。”
凑热闹的是人的天性,洪泽湖泄洪,多大场面。总会有那么一批不怕死的,想要在近距离围观。
段玉道:“如今河道总督去了扬州调度,河工前辈又去了高邮湖。如今这里只剩咱们坐镇,可不要给十三爷与侍卫处丢了脸。”
“我是收了十三爷信刚到的,这里还得玉兄弟主持。”渃哥儿连忙道,“十三爷只交代,若遇上不配合的,让咱带着驻守洪泽湖大堤的三河营驻军将人全拿了。”
蓉哥儿疑惑看了这货一眼,开始琢磨这家伙前面说的让人绑了漕运部院的官员,便是因为手里有兵才有这底气吧。
“三河营有多少将士?”
渃哥儿道:“虽然只有两千人,但对上漕运部院的三千漕兵,咱也不虚。”
这家伙是真把漕运部院当成假想敌了。
蓉哥儿道:“两营内讧可不是小事。”
“蓉哥儿怕是不知两淮地区的事情。太上皇在位时,漕运与河道相争便是常有的事情。私下的冲突更是年年发生,当初还闹出过两位总督同时被罢官的事。”段玉笑一声,“渃哥儿手里的兵只是威慑,他们也就不敢多事了。”
忽然,水利营田府的老河工找来。
“湖中水势已难再蓄,最迟明日一早将有决堤之险。”
什么?
几人身子皆是一顿。“今日降雨不是小了许多吗?怎么连明日也难撑过去了?”
老河工无奈道:“天见犹怜,将这两日雨水消减了。可漕运部院为保漕运无忧,临时决定开两河上游开闸放水。”
“野狗肏出来的漕运总督,全家没屁眼的东西。”渃哥儿大骂一声,“十一月才到征兑限期,早不开闸,往不开闸,这时放水是何用意。”
贾蓉方才听了段玉的一番话,心里倒是明白了漕运总督的用意。如今虽然上游储水存在压力,但也还没到必须要开闸的地步,说到底还是为了漕运部院的利益。河道与漕运是必然存在冲突的,这野狗肏的,是在挤兑河道总督。
可他娘的偏偏,如今洪泽湖大堤是贾蓉他们在负责。
“好一个阳谋。”段玉冷笑道,“想来漕运部院传令上游各闸,必定是缓缓放水,已给咱们压力。他又知十三爷计划了水泄高邮湖,他现在只是逼迫咱们尽快泄水,让东南两岸还未完全迁离的百姓受大水之祸。”
渃哥儿哼道:“泄个蛋蛋,他们开闸,咱们就一定要泄水?”
段玉道:“若是不泄,洪泽湖大堤多处溃决,造成的就是淮扬上百万人受灾。他是在让咱们选择,是提前泄洪,还是赌一把大堤不回溃决。”
蓉哥儿道:“我们可因漕运部院私自开闸泄水而办他?涉及淮扬两地上百万的性命的事情,竟被他当做意气之争。”
段玉摇头苦道:“难办。黄、淮上游压力也大,漕运总督也能狡辩是为保上游两岸百姓,才决定开闸泄洪。”
“良心被野狗偷吃了的,烂肉上的臭蛆。咱家不去他那衙门里逮了他,本大爷跟他改姓蛆。”渃哥儿撸上袖子,咬牙切齿就要朝外找三河营驻军去抄了漕运部院。
“渃哥儿等等。”蓉哥儿连忙拦住,“如今不是斗气的时候,要找他麻烦,也不差了这会儿。”
段玉紧皱双眉点头,道:“如今十三爷去了乐马湖,河道总督又下扬州,一夜时间怕是来回也赶不急。洪泽湖能做主的也就你我三人,决不能自乱了阵脚。”
蓉哥儿思忖片刻,道:“时间急迫,想寻求十三爷与河台意见,定然不成。劳请渃哥儿上三河营一趟,分出几队兵士乘快船巡视三河两岸,驱赶所谓未撤离百姓。玉大哥坐镇洪泽湖大堤,调一火炮对准预设的泄洪口。”
渃哥儿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光芒,问道:“蓉哥儿意思是?”
贾蓉却不答他,先找了老河工问:“以老先生之见,带上游大水汇入洪泽湖,明日何时大堤有险?”
老河工道:“卯辰之间。”
蓉哥儿咬牙道:“玉大哥加倍人手巡湖,此刻观察大堤情况。待到卯时,若湖水高涨,开炮泄洪。炮一定要打准了,泄洪口一定不能太大,莫要打上旁边大堤。不然……”
段玉与渃哥儿对视一眼,两人神色皆怪,都暗暗叹息一声。段玉道:“此事放心,十三爷早有准备。”
渃哥儿听见段玉应下,眼色里暗怪段玉答应,也跟着开口问道:“蓉哥儿可还有什么计算。”
蓉哥儿在脑海里飞速思考,道:“请渃哥儿调三河营驻军分出几队,随我至高邮湖南岸护坡,堵住低处以免湖水涨势过猛倒灌两岸低洼。”
“三河营驻军是为了……”渃哥儿正欲说什么,突然见了贾蓉手里的玉牌,猛然将话给咽了下去。拱手道:“臣领命。”
留守在洪泽湖大堤的水利营田府官员也被调动,又分出几队人马持兵往各县寻人。
段玉看着蓉哥儿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声。
…………
“奶奶莫不是想大爷了?”香菱笑道,“都是大爷昨儿送来的拿信惹的。”
秦可卿微微蹙着眉头,总是心神不宁,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雀儿跟着道:“大爷吩咐过,奶奶怀孕时莫要多想才好。说是保持乐观心态,对奶奶身子也有益处。”
蓉大奶奶轻笑一声,也当自己是多想了,吩咐香菱去拿些吃食过来。忠顺王妃身边的宫女佳宜又来照看,好一顿安抚。
临夜睡下,秦可卿却辗转难眠。
夜深终入梦中。
“瞧这小子模样竟跟本大爷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蓉大爷身披金甲从外归来,好个威武。腰间佩一长剑,如贾家宗祠里二公样子。
可卿羞涩一笑,道:“大爷可算是回了,这几日里,几个小丫鬟还逗着哥儿叫老爷了。”
蓉大爷哈哈大笑,问:“他如今学会了没?”
可卿道:“大爷若再不回,他学了叫法也是无用的。”
“也对,老子不在府里,他连干瘾都过不了。如今回来了,一定让你们娘俩叫个痛快。”蓉大爷哈哈大笑。
秦可卿面上更羞,大爷才回府里,就想着那羞羞事情,实在恼人的紧。红着脸道:“可儿为大爷卸甲。”
“互卸互卸!”
可卿稍稍一躲,道:“大家都在了。”
“房里不就咱们俩人吗?”
秦可卿微微一愣,左右看去,房间里果然只有自己和大爷。转念一想,哥儿定是被奶娘抱回去了。嗯一声倒在了蓉哥儿怀里,脸蛋才接触上铠甲,就觉一股深寒刺骨的冷意。
她只当铠甲便是这样的,纤纤细手为大爷卸甲,又换了寝衣。
…………
蓉哥儿很累,很累。
“将军在旁边先歇息一会吧。”有将士道。
“不能歇。”贾蓉冒着雨水,双手抱着石头一步步艰难朝河道走去,“此河河道偏低,若是高邮湖水位上涨,极可能湖水倒灌河中,蔓延两岸。”
众将士也跟着一咬牙,加快速度填堵两岸低洼。旁边的铠甲、武器丢了一地。天上雨水却毫不留情,湿了众人头发,更迷了大家眼睛。
高邮湖沿岸的河流上都发生这样的事情,有三河营驻军兵士,也有县里官吏。他们不敢偷懒,特别是看了蓉大爷手中的玉牌后更不敢有任何怨言。
天色微量之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打雷。
贾蓉能感觉到雨水更大了!
“加快速度。”贾蓉大喊一声,又问:“诸流沿岸村庄全撤离了没有?”
淮扬地区,最怕的就是湖水倒灌,以致诸流两岸的受灾。
渃哥儿骑马儿姗姗来迟,终于见到了如泥人般的蓉哥儿。“高邮湖诸流百姓全已迁离,蓉哥儿先歇息一下罢。就算高邮湖湖水大涨,顶多淹没周边田地,不会伤人。”
淋了一夜雨的贾蓉,见了渃哥儿过来,又听了消息。终于是放心了不少,冰冷了雨水打在身上,尽管浑身都在颤抖。他咬牙道:“此河径流偏低,周围虽撤了,却难保倒灌上游深处。在那里还有几个村庄的百姓,这时候都在梦中了。”
前世从小生活在南方的贾蓉,对洪水有着极深的印象。有时候,不需要太大的激流,也能将的人卷如洪流之中。他前世在小学时候曾亲眼见过一人被洪水冲走,而他就站在岸边。虽然沿岸一路追了下去,却也没能追上。
这件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结,埋藏了许多年。
渃哥儿见劝不住贾蓉,无奈脱下湿透的衣裳丢一边,招呼着随他而来的将士也投入其中。
不久之后,众人便听了北方传来滔滔水声。
众人手脚速度更快了起来。
也不知多久时间,一个个皆以精疲力尽,只看着高邮湖湖面越来越宽,他们所在之地河水开始往回灌了。
“蓉哥儿!”
“将军!”
“快……快……”
…………
“大爷身上,怎么还是那么冷?”秦可卿的小脸贴上蓉大爷的胸膛。
蓉大爷笑道:“冷吗?我不觉得冷,感觉浑身血液都是热的。”
秦可卿啐一声,摸上蓉哥儿的双手,道:“大爷还要哄我,连手都是冰凉的。抱紧可儿,可儿给大爷暖身子。”
蓉大爷哈哈大笑过后,秦可卿只觉浑身一颤,起一身鸡皮疙瘩。
凉,冰凉,冰凉刺骨。
她抬头望去,只见着蓉大爷双唇发紫,脸色一片惨白。
“啊……”
“奶奶怎么啦?”宁国府里,忽一阵嘈杂声响起。蒙蒙微亮的天空下,整个宁国府都被惊动了。
秦可卿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众人不停安抚,只听着她嘴里不停念叨。
“江南……江南……”
“大爷!”
“我要去江南!”
“我要去江南找大爷!”
…………
金陵,王家。
王熙凤在房里来回踱步,一早起来便心烦意乱,怎么都不自在。
“奶奶要收拾东西做甚?”平儿见了,十分不解的问道。
“去淮安府。”王熙凤双手也忍不住颤抖,她终于是想起为什么会心神不宁了。早上的那个梦,那个短暂的梦,此时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奶奶去淮安作甚?咱们才看上两块地方,还有几处要继续……”
“继续个屁,那混账东西出事了。”
平儿见凤姐儿仰头时,才发现她眼眶早红了,泪水在脸上滑出几道来。连忙安慰道:“是奶奶心里紧紧记挂着大爷,又想着这几日大雨才心里担忧。”
第170章:凤姐儿宝钗上扬州
“难得一片赤子心,本王倒也没看错人。”忠顺王轻赞扬一声,笑问:“混账小子如今在何处?竟敢私调三河营将士去治水,就不怕本王治他的罪?”
“蓉侍卫淋了一夜的雨,又失足落水。如今在扬州府养伤,借居在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府上。身子无啥大碍,倒是把渃哥儿吓丢了三魂。”十三爷身后一人如此说道。
十三爷听闻,轻轻点了脑袋。又问:“受灾情况如何?”
那人道:“奈因十三爷有所准备,又有蓉侍卫率三河营将士堵上了那河口,除几位不愿撤离的被三河营将士给抓了去,倒是没出现人员伤亡。连所倒塌房屋,也仅有计划中的六层。只是高邮湖沿岸近万亩良田沉入了湖底。”
“虽控制在计划之内,却也是本王所造孽事。”十三爷摇头轻叹一声。自己这做法,虽然是为了百姓,却也伤了百姓。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的心里还是稍有过意不去。好在贾蓉这家伙以不要命的方式,竟将最后那道口子堵上了,不然……
这次还真算是这混账小子的功劳。
十三爷又道:“近万亩良田被毁,又有数千人难吃上饭了。送一封密信到宫中去,整顿漕运部院的时机到了。赈灾的银子和开渠的钱,就让这个位最后一任的漕运总督出吧。”
那人领了命,又问:“可要送信到渃哥儿那去?”
“不必了,扬州事情找吩咐了他。”十三爷思量片刻,心里早有计划,又道:“差人传告贾蓉一声,在扬州好好休养。等江南雨停,乐马、洪泽、高邮三湖分洪还得要他协助。”
“真的假的?”远在扬州的贾蓉听了段玉送来的消息,差点眼珠子都掉下来。不甘道:“防汛分洪是河道衙门的事情,怎么能让咱侍卫处的人协助?再说,咱还病着了,哎呦诶,可痛死咱了。”
段玉无奈道:“别装了,不过就是受了凉感了风寒。昨日还瞧见你偷偷带着林家的姐儿在扬州城里玩。”
贾蓉心里一紧,连忙捂上段玉的臭嘴。
是傻子吗?在林家说自己拐了林家姐儿,传到林如海那里去,估计要被打断腿。
他小声哼道:“你这纯属在捏造坏人家名声,虽然你是咱上官,你要敢再污蔑咱与林姑姑关系。就算拼了我这半条性命,也要敲掉你满嘴牙齿。”
段玉道:“莫做这样子,林家人是守规矩的。下人早差使出去,哪有人敢打听我们间谈话。渃哥儿去盐运司衙门了,最近蓉哥儿便在林家好好休养,莫要乱跑动才是。”
蓉哥儿眉头轻皱,问:“难不成十三爷不仅要清漕运部院,还得治一治两淮盐运司?”
段玉点了点头,“宫里计划的事情。某些人犯了大忌,不然渃哥儿去岁怎么会跑扬州来。林御史都大半年没出门了,你也老实点,莫要再带人家女儿出去了。万一遇上那些家伙狗急跳墙,渃哥儿未必来得及救你。”
呀,这尼玛怎么感觉自己像是被软禁了一样。
蓉哥儿道:“玉大哥可不要唬我,咱在扬州无冤无仇的,谁会针对我来。”
段玉似笑非笑道:“谁让你不去盐运司住下,反而跑林家来。这可怪不得别人,我可是劝过你的。”
你倒是说清楚啊,早说林家被人盯上来,我一定不会来了。也怪自己,才到扬州就想着见一见林黛玉。他无语的很,闷闷道:“行啦,咱知道了。玉大哥该忙啥忙啥去,下官现在是伤号,得多休息。”
段玉呵呵笑一声,道:“蓉哥儿也莫愁着,这不正得了你意,又能多歇息一段日子。咱们兄弟里,也就你最逍遥。看看其他的,谁不是跑腿的命。说得好听是侍卫,其实一个个是领着侍卫的职,做着兼管各营各地的杂事。”
得了吧。这些家伙至少还有兼职。蓉哥儿身上是一个兼职都没有,哪怕只兼一个四品都司武职也好,多少手里还能有几百号兵,说出去也威风威风。
自从他听说了渃哥儿这货竟然是三河营的参将,心里就不平衡了。奶奶的,渃哥儿不就是一个一等侍卫,凭什么他还能兼一个三品参将。自己虽然差点,是个二等侍卫,怎么却什么都捞不着,一定是显德皇帝偏心。
蓉哥儿闷声道:“你们这些有兼职的,等上几年还能调到地方军营,咱命苦哟。”
“你才多大,咱们都是混了好多年了,才有个兼职。”段玉笑一声,“时辰不早,咱也该离开了。咱虽然不怕被人盯上,怎么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蓉哥儿记住了,最近莫要离开林家。”
“知道了!”
贾蓉无奈的摆摆手,唤了林家的下人送段玉离开,自己则是钻进林家书房找林如海去了。
“姑太爷今日气色好。”
林如海样子文质彬彬,一身的书生气息。瞧他打扮,生活中也是个严谨的人,就连胡须也是梳得整整齐齐。他道:“王府侍卫回去了?”
“回姑太爷的话,刚送出去了。”蓉哥儿嘿嘿笑道,“玉大哥离开前还特意嘱咐一些事情,蓉儿心里不明白,所以特来请教姑太爷。”
“是因为盐运司的事情罢?”林如海一早看穿他的想法,淡淡道:“也算不得大事,不过两淮老鼠胆大了些,贪得无厌偷了许多银子也不肯罢休。于是当今传下旨意进行盐课改革,让老鼠们没了偷的机会。”
贾蓉深深瞧了林如海一眼,这么说来,林如海这位巡盐御史便是显德皇帝安插在江南的眼睛?皇帝虽然下旨改革,必定不会是小动作。被断财路的老鼠们,于是就盯上了林如海这眼睛。
显德皇帝果真是个要钱不要命,或者说是只要钱不管别人命。
蓉哥儿笑道:“姑太爷此次将两淮老鼠打了,等回了神京,怎么也得升上几级罢。”
林如海微微摇头,倒是没回蓉哥儿这话,又道:“既然的忠顺王也传下话来,蓉哥儿等见了琏儿也说道,让他最近待府里莫要在外走动了。”
挠头!
贾蓉来了这几里,除了第一天见了贾琏,后面也没好意思去找他。
唉……
不好面对啊。
他道:“省得。”
当日,蓉哥儿去贾琏房里找了人,却也没见着这家伙。等回了自己房间,却见林黛玉在房里等着。
大半年时间不见,林黛玉也出落的亭亭玉立,身材比以往高挑不少。
这妮子今年也吃十二岁的饭了,正是猛长身体的时间。
“蓉哥儿又打哪去了?半日也没见着人影。”林黛玉见了蓉哥儿过来,心里稍有欣喜,脸上却是责怪着。
蓉哥儿笑道:“没忘了答应姑姑的事情,只要笔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作画。”
林黛玉方是持着扇子轻笑起来,道:“莫要勉强答应,我可没逼着你。”
“为姑姑作画,蓉儿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是心里勉强。”蓉哥儿笑道,“若非这几月公务繁忙,我早腾出时间画出一副来。”
林黛玉噘嘴道:“你也见不着我,怎么画?画出不像我的,才不要。”
“姑姑的样子早刻在我心里,就算是拿最锋利的刀也刮不下去。”蓉哥儿笑一声,惹林黛玉满面羞红。房里几个丫鬟更是不敢听,只瞧着姑娘这样子,暗暗叹气。
贾蓉因得知了最近又能休息,心里反是没了太多外想,安心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病假。让紫鹃取了纸来,才描上一个大概轮廓,外面有丫鬟进来传话。
“薛家蟠大爷携宝姑娘并琏二奶奶来府了。”
“凤姐姐、宝姐姐来了?”林黛玉脸上一喜,雀跃道:“早听了她们回江南,却也不见来府里坐坐,如今倒是来得巧。”
巧吗?
蓉哥儿并不觉得巧,早不来,晚不来,这会儿过来。估计是打听到自己落水的消息,才从金陵赶了过来。
唉……
林黛玉问:“凤姐姐进府了没?现在在哪?”
传话的丫鬟道:“蟠大爷见老爷去了,琏二奶奶与宝姑娘正在过来的路上。”
事情不大妙。
蓉哥儿眉头一皱,王熙凤这个醋坛子跑这里来,少不得闹出事。贾琏还在林家了,这要怎么办才好。幸好先有了丫鬟通报,不然被这醋坛子撞见自己给林黛玉画像,又少不了一阵猜疑。
他连忙道:“二婶婶与宝姑姑过来,姑姑这主人家总得过去迎接一下。蓉儿身子稍有不适,便不同姑姑一并过去了。”
林黛玉也没做多想。只记着她还在神京时,蓉哥儿与宝姐姐便次次避嫌,这会儿不过去见她们,也以为是在避嫌。她领着自己三个丫鬟去见两位姐姐去了。
林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林黛玉想着,往日在神京虽然热闹,却也不是自己家里。她要好好做一回主人,招待两位姐姐。
出了小院子,过仪门,仰着院内小湖沿岸一路。又过一道仪门,林黛玉终于是见着了两人,请安道:“嫂子、姐姐!”
王熙凤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林黛玉,携手笑道:“才几日不见,妹妹越发出落的超逸了。如今更像是画上仙子,让我这做姐姐的羡慕了。”
林黛玉稍羞。她这样子是为了今日请蓉哥儿作画,而精心打扮过的。道:“嫂子才是女神仙,恰好琏二哥也在府里,今儿二哥要见了嫂子模样,指不定要乐成什么样子。”
王熙凤干笑,却惹得旁边宝钗略含深意瞧她。倒是没在上面打趣,也见了黛玉道:“妹妹近日可好?好些日子没见,让咱们一顿好想。”
林黛玉笑道:“姐姐上次路过扬州,也不来府里瞧妹妹,我可记得这仇。”
王熙凤心里惦记着贾蓉,想瞧瞧他到底怎么了。她们两家的人在淮扬好一阵打听,才知道蓉哥儿在扬州林家。虽然听说蓉哥儿无大碍,她却依旧放心不下。道:“咱们先回了院里再聊,今儿尚有风雨,莫要在这里互相恭维来恭维去的。”
“姐姐说的是。”宝钗笑一声,又朝后招呼,道:“今儿过来,还给妹妹带了不少礼物。”
“宝姐姐有心了。”林黛玉心里稍暖,却不知道这礼物不过是宝钗顺带的,她们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瞧蓉哥儿。
几人一路聊着,凤姐儿突然听黛玉提起蓉哥儿,顺势故作不知情地问道:“蓉儿不是随王爷在淮安治水,怎么到扬州来了?”
黛玉也不太清楚贾蓉的事情,只了解了一个大概。叹一声道:“嫂嫂不知内情,这些日子淮扬接连大雨。蓉哥儿当值时,不小心卷入洪流中,因此受了伤痛。才被送到扬州来,王爷传了令让他在扬州休养一段时日。”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里明眸暗闪,心里更是担忧。道:“如今是何模样?我们可得去瞧着。”
林黛玉道:“被医治两日,如今也好了七七八八。昨儿还让我带他去了扬州城里,虽偶有咳嗽,但无要紧的。”
薛宝钗、王熙凤两人听见,齐齐蹙眉。
好个家伙,还有心情携美同游。
可是惬意逍遥!
宝钗稍稍瞥了林黛玉一眼,这妹妹确是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如今稍脱了稚气,也算是美人儿了。那坏人难不成连她也不放过罢?心里酸味又起,更不自在。
凤姐儿更是暗暗咬牙,在内心大骂:混账,混账。
白白让她们好一阵担心。
身后的平儿看了三位姐儿一眼,这都算什么事情。大爷到底要养多少个奶奶?如今已经够乱的了,以后大爷的后宅该乱成什么样子?
凤姐儿淡淡笑道:“既然无事,我这个做婶婶的也就放心了。不然江南省的水泥窑还没建成,他这个大东家反病倒在这里,咱们这些功夫也白浪费了。”
薛宝钗只觉凤姐姐浅笑中带着一股子寒意,心里也乐,暗哼一声:让你花心,是该让凤姐姐好好治你。
林黛玉笑着问道:“蓉哥儿要在江南省建水泥窑?那他是不是在江南有一段时辰呆?”
“哪个晓得。”凤姐儿不冷不热回一声,瞧林黛玉这神情,她心里怎么也有不舒服。
第171章:蓉哥儿和我妹……
林黛玉带凤姐儿、宝钗两人往贾蓉所住房间过去。王熙凤见地方颇为清素,内外也无人,稍为满意。
“倒是给他留了个好地方。”凤姐儿冷笑一声,这府邸虽远不如宁国府气派,里面院子倒也颇具格调。泉水淙淙自房前而下,左右各有奇石假山、花草绿木,可算是另一种气派的山清水秀。
“这儿本是老爷静养之所,最近时日老爷身子好转了,又才腾了出来让蓉哥儿住进去。”紫鹃轻笑一声,解释道:“府里还计算给小蓉大爷身边安排两个丫鬟伺候,却也被他打发离开。说是如此境地,一人住着反是自在。”
薛宝钗心里发笑,好在蓉哥儿打发了安排的丫鬟,不然今儿可有大戏可看。笑一声,道:“妹妹待蓉哥儿也是极好的。”
林黛玉回:“往日在神京时,蓉哥儿夫妇待我也极好。如今他来做客,自然不能亏了他。以他这嘴巴,等回了神京还不得数落林家待客不周。”
几人进前厅,里面极其宽敞空旷,房内多是竹丝器具,一点不同北方风格。春纤先去了房间传报,不多时,蓉哥儿至前厅来。
只见凤姐儿脸上颇冷,反观宝钗面色依旧如常浅笑。
蓉哥儿一双眼珠子顺左转一圈,显露惊喜之色,笑道:“婶婶姑姑们怎么来扬州了,正计算着等哪日养好了伤,去金陵到两府上拜会。”
王熙凤早见识过蓉哥儿说瞎话的功夫,脸上也笑,是淡淡冷笑。道:“看来我们贾家的侄儿,还是懂些礼数,虽然指使咱出去干活了,也没忘了咱。”
这妮子怎么莫名其妙就生气了。
挠头!
蓉哥儿招呼道:“请坐,请坐,大家坐着聊。劳烦雪雁姑娘差人送些茶水来。”
“不必了,既然蓉哥儿无大碍,咱们也不打搅你休息。”王熙凤毫不留情地转身,作势离开,道:“蓉哥儿还是继续躺着罢,受了病,可不是一两日能好的。”
薛宝钗也跟着道:“凤姐姐说得极对,虽然面上瞧着无碍,内里却不知情况。蓉哥儿多静养几日,免落下个病根来。”
好吧,这两妮子今儿都不对劲。
惹不得。
他看了房间林黛玉也在,有些话也不好说得,讪讪道:“听婶婶姑姑们的话,这些日子我定是哪儿也不去,好生在房里带着。”
王熙凤留下一声轻哼,携黛玉游园子去了。
房间里的贾蓉却叹气起来,凤姐儿突然过来应是听了自己落水的消息,这番脸色必是怪他没送消息去金陵。
这回麻烦了!
贾琏还在林家住着了。果不其然,再过了些时辰。才从画舫下来的贾琏听了林府传来的消息,差点腿脚软在地上。
这煞星怎么就过来了。
他这些日子游历在扬州画舫之中,绝对算得上是乐不思蜀,好个快乐逍遥。以至于,贾琏明知王熙凤回了金陵,也没起过去金陵的心思。
画舫之趣,比神京万花楼更乐,他又怎么愿意去王熙凤那儿找晦气。所以一听了凤姐儿已经到林府,差点没把他给吓软了。
“好日子到头了!”
贾琏感慨着。更悲自己竟被一个悍妇给压了好几年,如今来了扬州才知男人乐趣。越想越觉可悲,又给自己在心里鼓气。
扬州城里可无人给她撑腰,她还能继续威风不成?
身后妓子听闻,似乎是在害怕这样一个财貌双全的客人恐要失了去,脸上也不痛快。拱火道:“二爷怕什么,就算是咱做妓子的也懂既嫁从夫的道理,难不成二爷家那媳妇还能反了天不成?”
贾琏脸上一热,哼道:“往日在神京是家里人都被她收买了,到了扬州,爷还怕她不成?今儿回去便好好治一治她,明儿再来找你同游扬州。”
妓子嫣然一笑,道:“二爷回去好好治她,让她知道哪个才是家里的天。奴家明儿一早便在船上等着二爷过来。”
“好!”琏二爷嘿嘿一笑,心绪又似回了画舫之中,那般感觉足让他回味不已。
琏二爷领着几名长随,冒雨朝林府赶去。虽然刚说了一通大话,心里却没底的很,越近林府,心里更是慌张。多次在心底下打气,今儿王熙凤要在亲戚前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定要展现一家之主的威风。
等贾琏离开,河岸有人立即找上画舫里妓子,好一顿询问。没听见自己想要的消息,有人道:“早知这家伙怂包,该绑了要挟林如海交出那本子来。”
妓子幽怨道:“咱该做的也做了,该说的也说了。贾琏不知是在装傻,还是真没听林如海提过。他对盐运司的事情,是半点也不知道。”
有人骂一声,“早知如此,去年就该找机会弄死了林如海,早省下一大堆麻烦。如今这位巡盐御史一直躲在府里,连商量的机会也没一点。”
“如何商量?去年林如海突然抱病,总把子便觉事情不对劲。那些当官的做商的,一个个全还不信。后来神京来了人,咱们已经浑然没了商量余地,只能想着如何将林如海手里计算的账本毁了。”
又一人道:“去年的事情哪个计算得到,上面那些人也是后知后觉,如果不是那名侍卫带人控制了盐运司,恐怕所有人还蒙在鼓里。他娘的,如今害了我们这些做事的,银子没拿到多少,还得给他们处理这烂事。”
“少抱怨两句罢。上面那些总商头子哪家不欠宫里几十万两银子?他们自然安心,顶多把家产全抵了出去。咱们这些做事的,事发之后谁的脑袋也保不住。”那人叹一声,道:“去给总把子传消息罢,账本拿不到,林家的人也不出来,看如何计算。”
“昨儿让你们出手绑了那小丫头,你们也不愿动。如今心里着急了?”画舫里的妓子笑一声,“咱可是一早给你们传了消息,那丫头是林家唯一的女儿,有她在手上还不怕林如海就范?”
啪的一声,有人给了妓子一耳光,“大爷的事情,哪需要你这贱货多嘴?”
一人附和道:“贱人说的也不差,要是昨儿出手,或许还能有些希望。”
“屁的希望。你知昨儿同林家女儿一起的是谁?他要出了意外,咱们都别想活命了。当真以为昨儿没人守着他们?侍卫处、锦衣司、三河营都派出有人在护着他。”
“那人是什么身份?”
“就神京一个没落国公府的子弟。”
“那……”
为首的瞪了他们一眼,哼道:“不该问的别问,你们只要知道,就连咱们总把子也得小心保他平安。往后莫要非议此人,否则莫说你我的脑袋,就连咱们全家老小都要跟着遭殃。”
“难不成是圣……”
说话的人见了老大眼神连忙闭嘴。将林家在神京的亲戚、国公府子弟等信息串在一起,立刻就明白了。
再不敢多说一句,只在心里默念,为刚刚自己的邪念告罪:“无生慈母,恩德无边。”
画舫发生的事情,贾琏自然是半点也不清楚。
等他回了林府,那里已经开始摆宴席招待王熙凤、薛蟠、薛宝钗一行。
“琏二哥可算回来了。”薛蟠笑一声,挤眉弄眼在他面前小声道:“二哥再不来,今儿凤姐儿该拿你教训了。”
贾琏哼一声,问:“你怎么也过来了,江南省采买完成了?”
薛蟠道:“家里妹子说要到扬州来,我争不过她,又怕半路遇上什么事情。所以一路护送了过来,正好也能来瞧瞧琏二哥。”
贾琏好奇问:“妹子怎么忽然想着到扬州来?还把她给拉来了?”
薛蟠道:“还不是听了蓉哥儿遭了难,以为出了大事。二哥也清楚,咱们家和宁国府还经营着水泥买卖。妹子怕蓉哥儿有个闪失导致两家买卖出问题,所以铁了心要来。”
真是这样?
贾琏蹙着眉头,这话怎么就没半点说服力。左右扫了一眼,没见到蓉哥儿他们。心里也为薛宝钗担忧,道:“妹子年已及笄,又是未嫁之身,让她离蓉哥儿远些才是。万一两人间传出点什么,妹子往后还怎么嫁人。蓉哥儿到底是有妇之夫,莫要让他们常见面的好。”
薛蟠虽是浑人,也能听得出贾琏话里意思。他又最疼妹子,当即拉起脸来。道:“你有这好心,还是想着今儿如何同你媳妇说罢。我家妹子天仙样的人儿,怎么会闹出那等事情。往后再说这种话,我定与你翻脸。”
贾琏一想到王熙凤,心里又无奈起来。刚打的几次气,这会又瘪了。见薛蟠板着脸,携他手道:“是兄弟嘴臭,你也莫怪。妹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坏心,但男女之间走得近了,难免会被人说闲话。而蓉哥儿又不是一府里的亲戚,隔了好几代去,相处久了……”
“蓉哥儿才不是那样人。”薛蟠闷闷道一声,这会儿连见贾琏的喜悦也没了。更不愿同贾琏再说什么,暗暗从贾琏手里挣脱,道:“我找蓉哥儿去了。”
贾琏撇了撇嘴。薛蟠怎么就不信了?唉,自己也是为了他好。在心里一阵琢磨,他也知道王熙凤拿了她自己嫁妆参与水泥的事情,难不成她也是为了水泥窑的事情来的?
只是怎么都觉得二女上扬州的理由,有些站不住脚。又不愿往那坏方面去想,他方才对薛蟠说的话,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
王熙凤和贾蓉走得太近了一些,他还在府里时,王熙凤与贾蓉互相之间的关心也稍有过头。
当初他不是没怀疑过,只是后来两府里关于贾蓉与王熙凤的传闻没了,才稍稍打消了疑虑。可是……离开神京好几个月,他们期间会不会又闹出什么来?
贾琏心里没有底。
他与凤姐儿之间,过了新婚两年关系已经淡了许多。在府里时便经常互相看不顺眼,又常常被她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贾家里除了英年早逝的珠大哥,谁房里没有几房小妾?哪家的媳妇不顺着爷们的心,爷们开口,哪个敢反驳反对?偏偏自己家的却反骑到头上来。
有时被她整得烦了,贾琏心里甚至还起过那不可说的坏心思。
但……到底是明媒正妻。
只想着有平儿在王熙凤身边,他们应是不敢越过雷池,来安慰自己。
不多时,林如海出来,薛蟠也领贾蓉过来。宴会正式开席,林府女眷并林黛玉携王熙凤、薛宝钗等人在另一房间。
贾蓉瞧琏二叔总忍不住朝那边瞄去,心情也颇为复杂。
让蓉哥儿往后与王熙凤断了联系,是绝对不可能。让王熙凤与贾琏再处一地,蓉哥儿也接受不了。
贾蓉正要拿杯,林如海道:“蓉哥儿有疾在身,你我饮茶作乐,让他们俩自喝自的。”
蓉哥儿作罢,笑道:“劳姑太爷关心,蓉儿今日便不敬了。”
你不敬的时候可多着。贾琏闷闷不乐想着,他越琢磨越觉得王熙凤过来的目的,极有可能只是关心贾蓉的伤病。
经营?
那只是借口。
薛蟠也稍有心事,琏二哥的话终究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妹子虽然不比其他女子一直待在闺房里,偶尔也会在外走动。可常相接触的异性男子却不多,特别是蓉哥儿这样年岁相差不大,又才貌双全的。
他瞧了瞧蓉哥儿,又瞧了瞧琏二哥,低头喝闷酒罢。
与他们这里闷闷的气氛不同,旁边屋子倒是活跃乐趣的很。
林黛玉孤独了好几个月时间,今儿见了伴,心里也开心。薛宝钗则是见了贾蓉无碍,心情顺畅也无杂想。王熙凤更是一个处事不惊的,就算知道旁边屋子贾琏贾蓉同坐一桌,她也没半点忧虑担心。
贾蓉这一席早早散去,王熙凤她们却喝到了夜里。
“蓉哥儿?”
贾蓉回头,见是薛蟠叫住自己,笑道:“大叔,还没喝好?今儿我身子不便,可陪不得你,等身子好全乎了再补这一次的酒。”
薛蟠微微摇头,支吾半天也没说出心里想问的话来。良久,说道:“到你房里说话。”
蓉哥儿领了他过去,又斟茶,让薛蟠解酒。笑问道:“大叔是有何时要交代,怎这般严肃神情。”
“蓉哥儿和我妹……”薛蟠说道一半,却也说不下去了,顿在那里。
蓉哥儿却被吓了一跳,以为宝钗将两人之间的事情说给了薛蟠听。心里好个紧张,生怕薛蟠突然发作。讪讪问道:“大叔有什么吩咐?”
“唉……无事。”薛蟠终究说不出口。他怎么能怀疑自家妹子,她是那样聪慧,比他聪明一百倍的人。“过些时日,我也该领商队回京去,金陵的事情便交给蓉哥儿和我妹子了。”
贾蓉听见,稍松了一口气。宝钗这样精明的,自然不会这时候给任何人吐露两人关系。再说两人间也还未明确定下,她的私定终身可是带着要求的。
“大叔放心,合作的经营不会让薛家亏了的。十三爷已经确定了要在淮扬地区开泄洪引水渠,同时在乐马湖、洪泽湖、高邮湖、芒稻河等地方加建水闸。”
第172章:夜里不能再受凉
薛蟠心里哪里想的是这种事情,他在担心着自家妹子和蓉哥儿产生私情了。又听蓉哥儿一阵吹嘘,脸上也只显尴尬。
河道建闸采买水泥又与他们薛家无关,薛家做的是天南地北的散户生意,水泥直供河道衙门又不会分薛家一文钱。薛蟠实在听了一阵,再忍不下去,匆匆告辞。出了临水轩楼,他在外停了一阵,思考再三还是放弃了去找宝钗的决定。
没走出多远,便听了附近院子有人在吵闹,是凤姐儿同琏二哥的声音。
虽然他与琏二哥今儿闹了出不愉快,心肠依旧还是热的,想过去说些什么。又觉自己不好插手,到底是他们的家务事。
在外面听琏二哥喊了几句狠话,又吃痛叫一声,才瞧贾琏捂着脸气冲冲摔门出来。薛蟠连忙避开躲一边去,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瞧见,好让贾琏不伤了自尊。
等贾琏离开,薛蟠才从暗处出来,连忙离开。
这院子里,宝钗安抚着凤姐儿道:“不过七八千两银子的事情,姐姐何故抓花了二哥的脸。他到底是爷们,往后让人瞧见脸上的伤,外人该如何笑话他。家里不论闹成什么样子,总不能在外面丢了体面。”
王熙凤冷笑道:“莫说体面不体面的事情,他与那画舫名妓那些事情,我还没找他麻烦。往后各过各的,我也并非不肯。只是你们薛家做的好事,连他在扬州找妓子勾寡妇的钱,也‘好心’借给他。若是几百两银子,我也认了。左右算出近万两银来,当我管着大燕国库?”
宝钗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也不好受。挑眉暗讽道:“借银子出去的是大哥,姐姐撒气到妹子身上作甚?二哥找哥哥拿银子使,哥哥还能拒绝不成?姐姐今儿作态,大家心里都通透。有了新郎换旧郎,左右离不开‘喜新厌旧’四字。”
凤姐儿被说穿心思,她也不羞不恼。哼骂道:“别在我面前说新啊旧啊的理论。妹子要怜他,明儿我便与他和离了去,让他扶妹子做个正房。”
薛宝钗听见却恼了,她是未嫁之身岂能拿婚姻开这种玩笑。收敛笑容道:“姐姐如今在气头上,妹子也不便多打搅。”
凤姐儿暗骂声,莫以为我不知你打着什么主意。
都是狐狸成精,一个比一个狡猾。王熙凤怎么会看不出薛宝钗的心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宝钗这浪蹄子和蓉儿定不清白。
她的心里又恨自己怎么嫁了这样的人,越想越不痛快,回想她在嫁入贾家的这些年月。事事为了贾家,却没落下半点好。这会儿的凤姐儿就像是走进了逻辑迷宫的死胡同里,越是深想,越是气愤。拿着贾琏、贾蓉两人对比,心里更怒贾琏而喜贾蓉。
临水轩楼里,贾蓉望湖面叹息。还在计算着,今儿怎么将贾琏给支使开。却忽然见一人从旁边走出,沿着湖岸往出门的方向走去。
“琏二叔!”
蓉哥儿喊一声,对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的朝前走。
他该不会是要出府罢?
贾蓉心里担忧,林府外面可不太平,如今又近入夜。这时候出去了,晚上怎么还回得来?扬州不比神京,不是人人都认贾家的牌子。
蓉哥儿找上几人追了一阵,没追上,反而丢了贾琏的踪影。见天色已晚,只能惺惺回了林府。
恰逢平儿过来,问:“大爷怎么出去了?”
蓉哥儿无奈道:“刚见了琏二叔出府去。”
“大爷管他作甚,二爷在扬州潇洒着,不仅天天会妓子,外面还勾搭了几个商妇。找薛家足足借了八千两银子,全被他使女人肚子上去了,刚奶奶还拿这事生气。”平儿不忿道,“他这会儿出去,自然是因为没在奶奶那占到便宜,找勾搭上的贱人消火去了。”
真是夜里去找姘头倒也算好,就怕琏二叔被有心人给盯上了。蓉哥儿暗暗摇头,一早就同他说了,最近不要离开林府。
他道:“往后让凤姐儿也莫要在这事上管着二叔,二叔要想在外高乐也好,勾搭也罢。只要触了律令,随着他去。你和凤姐儿跟了我,难道还不能让二叔去外面吃口荤?”
平儿呸一声,瞧自己双手被拿住,哼道:“奶奶说与他往后各过各的,也没想要再管着他。只是借银子去找妓子的事情,实在说不过去。贾家虽大,却也经不住这般挥霍,奶奶才会如此生气。”
大家府邸里的哥儿,心里哪会计算。家里府中到底有多少银两,这些人也未必知数。扬州可是知名的销金窟,不管多少银子它都能让你花个干净。一时声色犬马,淌下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蓉哥儿笑问道:“她叫你过来,又有什么差事?”
平儿红脸哼道:“奶奶担心大爷身子,让平儿过来瞧瞧。”
“真的?”蓉哥儿魔爪顺着弯背侵细腰袭微翘,见平儿情义更动,拍上一掌揽得更紧。
平儿身姿轻扭,让好些日子未见女色的蓉哥儿,瞬时激动起来。正欲行动,却被平儿笑声逃出,哼道:“就知大爷会作怪,所以奶奶才让我来防你。大爷身子未好,南方又潮,夜里不能再受凉。”
“我不信,在这林府里,她还能防谁?”蓉哥儿盯平儿妙曼身姿,笑一声。
这些时日跟着十三爷忙黄淮水祸的事情,让他又当了一阵和尚。俗话说饱暖思婬欲,在公干时不会有这些歪心思,一旦闲下来这思绪便起了。
蓉哥儿道:“明摆着是找借口,把你送来。”
平儿噘嘴仰头哼道:“大爷莫要装傻。那夜里在船甲我可瞧见了大爷同宝姑娘在做什么,虽然未和奶奶禀明,以奶奶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你和她的关系。只是她不愿点明了事情罢,免得让你难堪。”
“天地良心,那夜里我啥也没做。”
平儿哼:“谁信你鬼话。今儿一进林府瞧你与林姑娘不对劲,要不是奶奶瞧她还小,今夜林家岂会这般太平。”
蓉哥儿对宝钗确实有过想法,毕竟那对老相好,实在温柔可亲且超迈绝伦。所以那日在听了宝钗的表露,他也心动。漂亮女人,谁不爱?
呸,男人!
蓉大爷在心里鄙视一下自己,又觉委屈。他和林黛玉可是真什么都没有,十二岁未满的小丫头,他能起什么心思?一直就是当个傲娇小妹妹看待,而且林黛玉性子不同别人。等到这妮子长大了,蓉哥儿反倒未必敢接触。
年纪小作一点是可爱,年纪大了如果还作,那就是麻烦。
贾蓉会惹这样麻烦吗?
他可不傻,如今接触也是想着林黛玉身子不好,病弱小女孩最惹人可怜。加上前世一些模糊记忆,以及林黛玉这个名字的加成,才导致贾蓉对她多关心了点。
蓉哥儿无奈道:“那该如何?”
“大爷身子不好,还是早些休息。等瞧了大爷入睡,平儿才能回去。”
平儿这傲娇样子,蓉大爷恨不得上去给她记下。他出主意道:“听人说,人在劳累过后,是最容易睡着的。绝对倒头就睡,不如今儿我试试?”
“呸,又起歪心思。”平儿噘嘴道,“这里可是林府,大爷今儿安心睡下,平儿在外面守着。”
唉,也是这房间位置不太好。虽然是当初林如海的静养之所,周围却也来往便利,不是个隐蔽地。不然……
蓉哥儿收起心思,笑道:“你早些回去罢,莫收这里了。细雨蒙蒙的夜里,哪有人来我这儿。冻坏了我的好平儿,我该几天几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
平儿羞着啐他一脸,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哪个女人不爱听这样的情话,特别是这时代深居后宅的女子。面对情郎,可不懂什么叫做油腻。
只觉听入耳中后,心里酥酥麻麻。
平儿轻嗯一声,又红着小脸警告:“不管有没有人来,你也不需对别人作怪,更不能去找别人。”
“本大爷向好平儿保证。”蓉哥儿竖起手指道。
俏平儿心里一软,壮着胆子快步上前在蓉大爷嘴上轻轻啄一口。道:“大爷安分,平儿以后为大爷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
蓉大爷见平儿这模样,好个可亲可爱的姑娘。一阵难言的悸动,真想现在就把这妮子揉进自己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平儿却不等蓉大爷动作,嬉笑着闪身躲开,道:“大爷慢慢猜去。”
“打哪去猜?”蓉哥儿问一句,却见平儿嬉笑着沿行廊离开。只留他心里如老鹿乱撞,莫不是上次提议的只穿裙袍,里面……
蓉大爷傻笑一声,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裙袍太宽敞了些,要换成旗袍配上平儿的一双腿,啧啧……
蓉哥儿一拍脑袋,这里可是江南。最主要的丝绸生产地,连大燕三大织造都设立在江南,一个在金陵、一个在苏州、一个在杭州。
江南苏绣更是出名,连林黛玉这种小姑娘都精通几套针法。在江南做几套苏绣旗袍,啧啧……这不简单的很?有钱就行。
要是再配上丝袜!
我的那个乖乖!
好吧,以自己微末的知识水平来,丝袜绝对是个难题。蓉哥儿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先找人做几件旗袍来试试?
给可卿、凤姐儿、平儿都换上!
还有宝钗,宝钗不能忘了!这妮子的身材穿上旗袍该是什么样子?不过她的衣裳,在某些地方的尺寸要备大一点。不然她怎么喘得过气来。
蓉哥儿有了想法,说干就干。
当即找出前面准备为林黛玉作画的纸笔,移灯过来,提笔在纸上缓缓勾勒。如今的女子身上的裙袍和旗袍样式其实差不了多少,只是旗袍更贴身,更省布料。
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卖得出去。
蓉哥儿暗笑两声,一想到将来各府后宅里的女子,一个个穿着贴身紧身的旗袍。这货心里就一阵骚动,我是在给天下所有人造福啊。
这玩意做出来,只要人们可以接受,男人得谢我,女人也得谢我。
哈哈……
“蓉哥儿在画什么?”突如其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入他的耳朵里,吓得蓉哥儿手上一抖。抬头看去,宝钗这妮子竟然还真找了过来。
“这是?”宝钗好奇走近,盯着纸上勾勒出的样子。问道:“衣裳?”
蓉大爷放下手中炭笔,在旁边盆里洗了手,挠头道:“你怎么来了?”
扭头扫一眼窗外,如今天色已被黑夜笼罩。这么个小妮子……嗯?莺儿没跟来过,竟敢独闯本大爷的房间,是真心信任本大爷的人品啊。
宝钗听提起这话,也不再问画上事物。轻声道:“过来瞧瞧你。”
这妮子一定居心不良。
蓉哥儿暗笑一声,牵上她手竟也不反抗,问道:“林府里人多眼杂,你不怕被人瞧了去?”
宝钗仰头紧紧盯着蓉哥儿脸蛋,微微左右摆了摆,突然就扑进了蓉大爷的怀里。
我去。
本大爷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妮子反主动投怀送抱了。蓉哥儿放手她手,揽上腰肢,确实比平儿她们的略圆一点。
蓉大爷心里一阵乱想,却突然觉察胸口沾湿,疑惑间只听宁静的房中响起轻微哭泣之声。
“怎么哭上了?”贾蓉低头看去,正是宝钗这丫头抱着自己流泪,也不做声。
宝钗吸了吸鼻子。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任何事情上都能理智,哪怕是面对贾蓉。可是那日听到蓉哥儿被水冲走的消息,宝钗的三魂七魄差点丢了三魂六魄。
真的被吓到了!
她同时也明白,原来蓉哥儿在自己心里那么的重要。道:“都怪我给你定的那些要求,我不要你去当三品官了,不要了!别为了那些事情去拼命,不值当。”
额……
蓉哥儿晃神过来,一阵哭笑不得。原来这妮子以为自己落水,是想着建功立业争取早日混个三品大员。
好吧,其实自己落水的原因很多。其中一条比当官更伟大……
他暗想着,既然是个美丽的误会,就让她继续误会下去罢。宝钗这样失态的样子,贾蓉还是第一次见着,爱情原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人渣笑道:“我还想早点接你进房了!”
宝钗哪里听过这么直白的话,红着脸手足无措。
第173章:夜里的奇思妙想(求全订)
“你要做什么?”宝钗身上一痒,连忙将蓉哥儿推开。“片刻也不能老实,今儿夜里特意过来看你的,不是来给你……轻……薄的。”
这样的宝钗才可爱嘛。天天带一副假面具,那有什么个意思。蓉哥儿嘿嘿笑一声,“实则我是在测量,计算给宝姑姑设计一套专门的衣裳。”
宝钗见蓉哥儿手上无尺、言辞间更无耻。红脸道:“哪有那样测量的,你有不是制衣店的裁缝,需你做这事?”
“姑姑刚不是问我在做甚?画上的衣裳,便是专门为姑姑设计的。”蓉哥儿拉害羞的宝钗过来,神秘一笑,道:“我设计出的衣裳,制衣店里裁缝未必见过。也不是穿外面给外人瞧的,是专门用于家里奶奶姑婶的内宅便服。”
薛宝钗听他说什么奶奶姑婶之类的,便忍不住有怪异之感。这坏蛋,还知自己是他姑姑了。又想凤姐姐与宁国府关系,这混账竟也下手偷了去,哪里还顾姑婶侄儿之礼。
握上蓉哥儿无处安放的手,垂头过去在纸上细细打量,却见上面画着一件长长的女子连体衫裙,如是裙袍。胸前斜插排襟对扣,下摆一直垂到脚踝。与裙袍有别之处,便是袖口极小,裙摆更不宽敞。
最为奇特的是,边上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直到腿上。
宝钗给蓉哥儿白了一眼,只觉自己眼睛看到纸上衣裳的哪处,这混账空出的手便停在了哪处。她拍掉腿上那手,道:“还以为有多奇,与北方女子的便式袍裙也差不多。不过是将裙口缩窄了……腰间也……别闹!”
薛宝钗白了蓉哥儿一眼,按照图上的样子,她怕是穿不了这种衣裳。宝钗身材丰腴润泽,换句话说便是微胖界的美人,这样的衣裳套在她身上反显露出身量上的劣势来。
这是送自己的衣裳?她很怀疑蓉哥儿是不是在特意为难自己。
她道:“这样的衣裳紧贴身子,将女子体型身段都显露出来,就算是在内宅里也无人愿意穿的。”
现在年代还是以含蓄为美,如此穿着确实显得太轻薄了。蓉哥儿见宝钗噘嘴,解释道:“不见外客时的宅院穿着。”
“我才不要。”宝钗严词拒绝,伸手要阻蓉哥儿魔爪,却不想触衣下一坚处。将她吓了一跳,连忙躲了去。
蓉大爷哎哟一声,揉曲骨。
宝钗脸若红色石榴,又担心蓉哥儿身子。自己不过轻轻碰了一下,便能造成这样伤痛?怯声问:“蓉哥儿还好罢。”
贾蓉摇头,表示自己很不好,需要安慰……不,是安抚。
小宝钗脸上一红,嗔道:“谁让你作怪,抱着了还不安分。你……无大碍吧?需不需唤太医过来,我……”
“别去。”蓉哥儿佝偻着身子,艰难伸出手阻止。吃痛道:“让我缓缓……缓缓便好了。”
薛宝钗见蓉哥儿这般模样不像作假,原本的疑惑瞬时化作满心的紧张。紧忙过来,扶着蓉哥儿到一边坐下,问:“要多长时间能好?”
这人渣唉一声,眼里藏笑,道:“若是消得快,痛上几刻钟才能好。若是消得慢……当然,如果宝姑姑能帮忙,不需多久也便解了。”
“帮……帮……什么忙?”宝钗再不敢瞧他,低着脑袋朝曲骨处看去。脸色更红,那里怎是纯洁女子能碰的地方。
贾蓉哀痛一声,道:“宝姑姑莫要管我罢,让我坐上一夜,也便没事了。若是姑姑能答应帮忙制出纸上的衣裳,我心里欢畅下,说不得也能忘了身体疼痛。”
宝钗猛然抬头,盯蓉哥儿一双眼珠子。
这妮子……要做什么?
只见宝钗这妮子脸上渐渐起了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伴随脸上那尚未消散的红晕,实在勾人心魄。
蓉哥儿还沉浸在宝钗绝美的笑容中,未来得及反应,只觉腰间一痛。
哎哟哟……
低头看去,正事眼前这个浅笑着的女子,一手掐上了自己腰间的软肉。蓉哥儿连忙道:“快放手,放手……痛!”
宝钗轻轻笑着,怪声哼道:“让你扯谎哄我,还想让我给你做那羞事。一心想着占姑娘家便宜,难怪连凤姐姐也不信你。”
唉……被这妮子给看穿了。
太聪明的女人果然不好忽悠。蓉哥儿讪讪求饶道:“姑姑快放手,往后再不哄你。”
“哼……”宝钗松手、变脸一气呵成。道:“虽然是在养伤,到底要寻着正事做。水利、河道几个衙门事物,蓉哥儿多关心着。莫要只惦记着占我们姑娘家的便宜,虽不想你因工害命,却也不能因私情而废公务。”
蓉哥儿见状装不下去,携上宝钗的丰润小手,道:“也不是因私害公。水利、河道事物早已定下,如今就等扬州事毕,以及平安州水泥窑生产后送下淮安。处理了此事,虽升不上三品,多少能记上一笔功劳。”
宝钗听见,嫣然一笑,任蓉哥儿揽入怀中。又问:“你又画这劳子作甚?”
旗袍的事情不能说,总不能告诉宝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点趣味吧。给几个姑娘一人做上一套贴身旗袍,下面也不换裤子。这年代做不出尼龙丝袜,可以用棉、蚕丝造一条长裤袜。虽然透明度与弹性差了些,不过……
依旧很性感嘛!
甚至还能找宝钗这妮子合伙卖一卖长裤袜,啧啧!
蓉哥儿道:“姑姑没瞧出它最大的好处,便是适合女子形体,更能体现她们的柔美身段和迷人的神韵。往日我在天上时,见诸多仙女最是追捧这等衣裳,能随时随地展现女人光彩。我也是想着先请人做出几件来,让姑姑婶婶们先试穿了,若是可行也能尝试向外推广售卖。”
宝钗道:“这等害礼的衣裳,岂会又人买。”
贾蓉笑道:“不试试怎么行?往后这生意依旧宁国府与薛家合营,姑姑瞧怎样?”
薛宝钗听与薛家相关,脸上一愣,反而认真思考起来。闷闷道:“你房里收这么多人,往后哪养得起?薛家也不占这便宜,若真制成衣来,可挂薛家布庄代为售卖。”
小妮子越来越可爱了。他才不管能不能卖出去,只要让几个女人换上这衣裳,他的目的就达成了。蓉哥儿笑道:“这般说定了,等我完全设计好了,姑姑帮忙请人裁缝。”
宝钗点头,却又关心上蓉哥儿的仕途来。问:“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暂时先把河道衙门的事情安排好了,往后依旧是回京畿跟十三爷开田。慢慢积累功劳,又让皇家这会儿离不开自己。如今贾蓉做的就是先顺皇意,再取民心,让官民都记住自己的功劳。
自己为护百姓,以身挡水的事情,想必在淮扬已经传开了吧。
蓉哥儿暗笑一声。王莽谦恭,便是这道理。等除了漕运总督这渣渣,再改了盐课制度造福百姓。自己再找人宣扬一波,也能在忠顺王身边蹭一蹭名声。
又有了水泥方子这样重要的东西存在,贾蓉名声、功绩、又是显德皇帝改革的重要人物之一。皇帝平衡之下不会轻易动贾蓉。当然,在这的前提是贾家不会有人作妖,或被宫里抓到谋逆之类的把柄。
先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后面再一点点清除贾家里的隐患,将来皇帝也没理由再动贾家了。人啊,一定要先苟着。不能太冲动,特别是在局势不明的时候,当个人畜无害的老实人是最好选择。
说实在的,他这一世从来就没太大理想,一切作为只为自保和自己逍遥。
蓉哥儿笑道:“自是多做几件为百姓的事情,不求加官进爵,只求将来薛家能认我。”
这情话说的毫无水准,薛宝钗偏就心动了。她嗔一声道:“蓉哥儿自要加官进爵,让所有人都瞧着你能力。我做不了正房奶奶,却更做不得二房。只求将来宁国府里,有一个‘姑姑’的院子。”
贾蓉清楚,如果自己敢以二房之礼纳宝钗,薛家不闹翻天才怪。不仅薛蟠、薛姨妈等人会闹,便是王夫人、王熙凤、王子腾夫人等都会来找麻烦。
二房虽然面上称奶奶,在族谱里却只能记是妾身。然而从来就没有士族嫡女做妾的道理,除非是嫁入王室为侧。否则,薛家脸面都会因此全丢了去。除非薛宝钗‘私奔’弃籍,丢掉薛家嫡女身份,从此身改贱籍。
蓉哥儿自己都不会肯。
他道:“委屈你了。”
“你知便好。”从来目标清晰的宝钗,悠悠道:“我一心跟了你,便没再考虑名分的事情。只想将来你出息,百年之后的贾家墓地里,我能同秦氏并排葬下。”
我的个乖乖,真是瞧不来。宝钗这妮子还知道说这样情话。蓉大爷心里一阵火热,紧揽着她,抱这柔软身子坐上来。啄上一口未施粉黛的红唇,道:“在我心里,你们重无大小、无嫡庶、无妻妾之分。”
宝钗红脸道:“蓉哥儿这般说了,我便信你一回。不过……事说清楚,林家妹妹到底与我不同。你不得招惹了她,否则我定铁心拖着不清白之身,嫁他人为妇。”
啪……
一声。
两声。
蓉大爷打上一顿,教训道:“我当她是正经姑姑,绝无二心。林家姑太爷这些年在扬州功绩甚伟,不出意外,一两年内必受重任。我岂会去招惹她。且她如今才多大,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只怜惜林姑姑身子不安才多照顾。”
宝钗趴在蓉哥儿怀里,脸色如血。
“谁知你心思。你们爷们都是来者不拒的,若是她表露心迹,只怕你内心又是一阵蠢蠢欲动。”
不存在的!绝对不存在的。
蓉哥儿再三表示了,“我与其他爷们不同。”
“……”
身上那只手还没停下了,宝钗低着脑袋如此想着。身子越发软糯,突然一阵颤动,便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不愿动了。
她突然感觉那作怪的大手突然停下,连忙偷偷看了他一眼,却见蓉哥儿双眼微眯,脸上泛起一阵得意的笑,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蓉哥儿双手托扶着,心思暗忖乱想。如此重大的一双相好,再过得几年,若是受地心引力影响,该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情。
防地心引力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蓉哥儿嘿嘿笑了,自己虽然没穿过,难道还没解过?
宝钗见他怪笑,不明所以,暗哼一声将蓉哥儿的手从衣裳抽出。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哪里是打主意,我想到一个宝贝。能造福宝姑姑的好宝贝,往后若有了那物,宝姑姑再也不用愁了。”
“嗯?”
贾蓉见宝钗疑惑不解,双手伸出,再次寻上旧地。好个舒适,感受一番,道:“便是护这的东西,还有……这里……”
宝钗心里一慌,连忙要起身,却被抱紧。好在蓉哥儿没在有别的动作,她才放心下来。瞪了这坏人一眼,竟又被他多占了便宜。
一双爪子在无阻碍之下,犹如鱼得水,上下左右一阵轻滑游动。
宝钗轻轻一颤,脸红似火,耳根热。根本不敢抬起头来,乖乖任他使坏。
蓉大爷双手轻移,缓缓摸索。
那般柔滑细腻真与之不同,肌肤更软似温水,令他爱不释手。
宝钗嘤咛一声,羞脸想着自己这辈子是绝不可能再许他人了。忽一阵凉意侵袭,领上衣扣不知何时开了,连忙用手遮挡。
落在蓉哥儿眼中,却是另一滋味。
宝钗犹豫片刻,却也抵不住贾蓉的手段。他向来洁身自好,若不是对蓉哥儿情根深种,断不会任由这坏人如此放肆。
她轻咬下唇,心绪悠悠中松了手,羞脸闭上双眼。
好个绝美女子,蓉哥儿见她如此反应心中更热,艰难地吞了口口水。
抱上可人儿,便入了内房卧室。
“蓉哥儿,不要!”宝钗反应过来时已躺了床上,一声娇滴滴的轻唤,声音细微难闻。连宝钗自己听了也是满心的奇怪,这羞人的声音竟是我喊出来的?
第174章:老爷纳姨娘,奶奶养……
薛宝钗淡粉双唇微张,气息如火般灼热,脸颊若是晴空突现的一片火烧云。一双美眸盈盈仿佛要滴出水来,急唤道:“蓉哥儿先听我一言。”
这都什么时候了?蓉哥儿瞧怀中人儿,要害处被遮了春光,可见地丰满而不臃肿,白皙里泛着粉红愠色。即将入最喜时间,身心正待极乐,突然喊停不是要了人命?蓉哥儿上下为难,突觉怀里人儿轻颤。
“宝姑姑怎么哭上了?”蓉哥儿急忙撤出双手在,捧着宝钗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温柔给她擦去眼角泪花,但宝钗的明眸下溢出的泪水滚滚而下,怎么也止不住。
薛宝钗听了他的话,却更是嘤嘤哭泣了起来。哽咽道:“在蓉哥儿的眼里,我便是那样随意的女子吗?”
不是,绝对不是。蓉哥儿指天发誓,嘴里说着无尽好话,道:“在我眼里,宝姑姑是最纯洁,最纯情的美丽女子。是南海的观世音,是月宫的里嫦娥,是菩萨神仙样的女神。”
宝钗刚刚是真的吓坏了,只以为今儿就要被蓉哥儿吃个干净。偷偷抹上一把泪珠儿,扯着衣裳遮盖羞处,道:“我心里记着蓉哥儿,也想着蓉哥儿。特意过来瞧蓉哥儿,生怕你有半点的伤痛。却不想你……我心里认了你,这清白身子永远是你的。蓉哥儿手上占点便宜,我也没说别的。但这苟合之事,我便是拼死也不同意。”
话里的意思是,蓉哥儿可以手上占便宜,但不能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否则便是苟合。宝钗是个极有原则的,诸事都看得通透明白。苟合她必定是不肯的,蓉哥儿想要进行最后一步,怎么也得有所表示才行。
只是……
蓉哥儿心里更是门清,他对宝钗明媒正娶是完全不可能的。不是他不愿意,而是朝廷不愿意、礼部不愿意、薛家更不愿意。、
宝钗见他脸上为难,又不再作怪,方才闷声道:“今夜刚与蓉哥儿说的,你便忘了。”
说了什么?
忘了什么?
这妮子怎么总喜欢打哑谜?不知道哑谜最容易闹误会?
蓉哥儿以作惩罚的抓上北上那对相好。她的身材是真的好,稍显肉肉的感觉。原本以为宝钗丰厚的身子会有小肚腩,结果……啧啧,亲眼所见才知真是该有的地方有,该细的地方也无赘肉。
“虽不再求蓉哥儿如何做大官,多少也想蓉哥儿在朝堂搏出名声来。”宝钗面向着蓉哥儿,幽幽说道,“哪怕不计算那些,我也不能在这里给了你。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蓉哥儿半点也没准备,如何知你真心。”
“……”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玩意在他们两人身上太难了!宝钗见蓉哥儿愁眉不展,安慰道:“宁国府如今是蓉哥儿与蓉大奶奶当家,只需哪日蓉大奶奶亲自找我娘亲去说,两家定下。我也就认了!”
这不是又回到了那个原点?
蓉哥儿心里虽然无奈,也更不愿委屈的哪个。揽着她,道:“等哪天我亲去同姨太太说。”
宝钗听了这话心里才满意了。又抓住蓉哥儿的手,道:“太晚回去,被林府女眷瞧见也不好。我今儿得回去了,明儿一早来瞧你。”
当是哄小孩子了?
蓉哥儿哪里舍得!建议道:“今儿咱们就这么揽着说说话。”
薛宝钗本意是过来关心贾蓉的,白白让他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又得了他一些许诺。自然没留下的想法,拉开了蓉哥儿的手,自顾整理衣裳,道:“白日里轩楼外人来人往,让大家伙瞧见我从你房里出来,算怎么个事情?”
“……”
薛宝钗走得很决然,只要脱离了贾蓉怀抱,她又变回了那个理智的女人。只在房间里留下淡淡芬香,证明她夜里来过。
蓉哥儿低头看去,暗自摇头,又叹气。
薛姨妈会肯?哪怕他脸皮再厚,无耻地表露他与宝钗有私情,只怕会起反作用。哪个当母亲的愿意女儿无名无分跟着别人,或者说自降身份去当姨娘?
除非……说到底,还是爵位的事情。
第二日,前晌。
林府众人还不见贾琏归来,林如海差了几个小厮出去寻人,也好几个时辰也没半点消息。
贾蓉暗道:“希望不是被盯上林家的人给绑了去。”
贾琏去哪了?
谁也不知道。
只因贾琏出府的时机太巧,即将夜禁时分,连白日里盯着林府的人也都撤了离开。他们也不清楚贾琏去了哪里,河上的画舫妓子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贾琏过来。
妓子道:“怪不得我了罢,已到昨儿约定的时辰,他还是未出现。”
守在青楼的人暗骂一声,也无可奈何,道:“偏偏今儿便不来了,是林府闹出了什么事情?”
“看来是忠顺王身边几个侍卫告知了林家现今扬州的情况,在追查结束之前,林家的人是不会出府来了。”有人叹一声,道:“昨夜总把子传下话来,既然林如海手里的东西毁不掉,两淮三十位总商业不管咱们死活。那么咱们撤出扬州回平安州去……”
有人道:“在扬州经营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日子,岂能说走就走?”
“不走,等着送死吗?”这人显然是这里管事的,吩咐道:“大家准备好撤离吧,扬州的事情总把子会有安排。”
“什么安排?是留下部分,随时再回来?”
管事的人冷声道:“等朝廷清查了私盐,又进行了盐课改制。往后就算回来,咱们还能干嘛?盐运司和那些总商们觉得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一劫,竟不管咱们死活,咱们又岂会让他们好过?盐运司他们做的事情,总把子那里可都留有暗册,虽然无法送到忠顺王手里,但忠顺王身边几个侍卫可在扬州。”
一人道:“老哥玩笑话罢,如今盐运司被围了,咱们还没进衙门就被人抓了起来。”
“林如海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只要等哪日贾琏出来,将册子让他带回林府去。盐运司与总商们往后还想过好日子?简直异想天开。”
各方各怀心思!盐运司里的最高长官也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瞧了衙门内外都被三河营将士保卫,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只能寄托两淮三十位总商与淮扬各大盐帮能在携手解决眼前的危机。
只是这位盐运使却不知道,扬州最大的盐帮的见事情无力回天,不仅准备撤离还要丢下一本关于他们盐运使的罪证来。
“乌合之众!”
贾蓉合上手上的册子,笑道:“恭喜姑太爷,历经五年,太爷总算是将两淮盐运贪污整理了出来。可差人去盐运司通知了渃侍卫?”
五年,人生又有几个五年?这五年里,林如海每日过得提心吊胆。然而巡查两淮盐业却是当今指派的任务,他不得不做。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将林黛玉送入神京,若非那日受了重伤,才想着最后见女儿一命。
林如海叹一口气道:“五年时间还不足以调查清楚,除盐运司、盐场、官盐总商、盐帮贩子等,还有漕运部院,淮扬两地知府、知州等诸多官员牵扯在内。甚至两江节度使也收了不少孝敬,此举带来的不知是福是祸。”
蓉哥儿笑道:“两江节度使又如何?漕运总督与他也是平级,漕运总督也要受难,他若真不干净。未必逃脱得了。姑太爷此举为国为民,便是当今也不会让林家再出半点意外。”
林如海倒是不怕,只是独女却放心不下。
贾蓉却是暗暗心惊,幸好自己过来了。这样的情况下,林家说准还真要出意外。妈的这盐运司也太黑了,一年贪污几十万两白银。更触目惊心的是各大户部代理总商,每家贪个十来万两,三十家便是三百万两。
足足比每年两淮盐课送入国库的钱还多一百万两。
当然,他也知道每家贪的十来万两银子并不是全部进了腰包,而是上下打点孝敬去了。比如盐运司的几十万两就是从总商那里分来的,各州、府衙门再分一点,真正进腰包的也没多少了。
这些人真正赚钱的项目是倒卖私盐。各大盐场、总商与盐帮勾结在一起,将盐场官盐倒卖至其他省去,一不用交税,二不用买盐引,能倒卖多少就赚多少。
按照林如海整理出的册子可知,淮、扬、苏、常等府内大小衙门都参与在内。可谓波及官员无数,还没算上负责两淮盐课的盐运司上千官吏,负责漕运的三万漕丁,几千个盐帮贩子。
这一下,可是打击了数万人的利益。
蓉哥儿这回是真的不敢随便出林府了,这么多衙门里只要出现几个不要命的,这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林如海叹道:“只怕连累了你们,蓉哥儿又是贾家近两代里最出息的,因此受了牵连。我哪里能跟你姑太太交代?只是当时又不能对外透露这些事情,唉……”
其实贾蓉心里也有担忧,琏二叔两夜没回林府,不知是否出了意外。虽然这位二叔像一只小泰迪般,见了妇人便想着要一起亲热,也因为王熙凤的原因,蓉哥儿也不太喜欢他。
但也不想贾琏真出什么意外。因为贾蓉、王熙凤、贾琏之间的算是家事,在关上门怎么闹都好。但是在外,他们全都代表着贾家。
蓉哥儿同林如海道:“既然姑太爷将册子整理了出来,侄孙这便找人通知渃侍卫他们过来。”
林如海嗯了一声。他知道忠顺王既然将扬州盐课案交给了渃侍卫,有让段玉、蓉哥儿在扬州协助,这些事自然让蓉哥儿处理最好。
蓉哥儿去林府角门出走了一遭,与人传了话。
有小厮道:“方才的琏二爷回府了,喝了不少酒。”
哎呀,这家伙没出事就好。
蓉哥儿知了,又见守门的一人暗暗点头,才放心回去。才进后院不远,便听了贾琏醉醺醺的在那闹事。
“咱堂堂荣国府的哥儿,哪点比不上别人?他们一个个房里养着好几房小妾,你……我不过拿了银子在外交络,便耍起了夜叉脾气。”
房里的王熙凤已经黑了脸,并坐的林黛玉也被贾琏的样子吓坏了。
他赶忙过去,只听道凤姐儿的骂声。“这里是林府,不是你那破院子里。将妹妹吓成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人?”
蓉哥儿到时,贾琏歪头晃脑的还知道给林黛玉赔罪。贾蓉扶着琏二叔道:“二叔该喝了多少?怎这般模样,先回房休息罢。”
“你起开!”贾琏挥手推开贾蓉,仰着头斜着脸,在双眼迷离瞧了蓉哥儿一眼。又怒视着王熙凤,道:“咱好不容易过了一阵痛快日子,你为何要像阎王索命般的从金陵追来?莫以为我不知你和蓉哥儿……”
房间里的林黛玉已经听傻了!宝钗脸上也露出奇怪的神情,唯独王熙凤冷着脸。
“二叔!”贾蓉大喝一声,哪里还能让他继续说下去,强拉着贾琏出了院子。
“放开我!”到外面,贾琏推搡开,道:“你和她那般亲密的越矩行为,我可说过半点?她凭何如此管我?只需她放火,还不能让我点灯了?”
这家伙也不知是听了别人挑拨还是怎么的,喝成这样专门来凤姐儿的场子了,竟什么话都敢说。
贾蓉叹一声,无奈道:“二叔喝多了,侄儿带你回去歇息。”
“不去。”贾琏歪着身子,打上两个酒隔。他的心里极不平衡,又在温柔乡度过两夜,听不少枕边风,想着扶正外面的人儿。哼道:“莫说你与她之间无半点纠……嗝……我在府里时与老爷的姨娘们也有……嗝……”
“二叔慎言!”贾蓉对这家伙都无语了,拉上他胳膊扶着,道:“先送二叔去房里歇息吧,万事也等酒醒再说。”
贾琏发泄一通,酒劲过了头,也任由贾蓉扶着。蓉哥儿听琏二叔嘴巴里胡言乱语说着:什么谁没个风流事,哪家的老爷、奶奶在外没个顺心人。
这家伙!
唉……
老爷纳姨娘,奶奶养俊生。这是男女大防之下,将人的欲望和情感压制到了一个让人喘不过气的地步后的反弹。
ps:这个月剩下十多天,双更!双更!大家保持追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