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桌下那只脚
有好消息?
薛家能传来自己的的好消息,莫不是外省水泥窑的选址有着落了。
蓉哥儿大喜,脸上表情也多了几分热情。
连忙招呼着薛家兄妹去了书房密谈。又传了几个董事的丫鬟先将书房灯掌好了,再送来些茶水糕点。
贾蓉看了薛蟠手中拿着的一叠图纸,特意寻了个长案,急切邀道:“大叔、姑姑快落座。可说说是怎样一个好消息?”
薛蟠并蓉哥儿坐下。
宝钗不喜蓉哥儿这急功近利的表情,淡然瞥了眼。悠悠在对面落座,道:“平安州的主管来了信,上次看的地方又有了新消息。”
蓉哥儿也好奇,“不是早些时间才来的信吗?怎么这会儿这般快?按理上次回的信也才敢到平安州吧。”
薛蟠道:“蓉哥儿瞧瞧就知了,平安州的主管还未等我们送信去,就详细调查了那处。还联系上了那地主人,方圆五百亩地,售价不过三千两。”
“这事情倒是真奇了。京畿之地,富则二三十两一亩,贫则十来两一亩。平安州地价怎么会这么便宜,折算下竟然不过六两一亩?”
薛宝钗道:“那处地方临河靠山,其中虽说有几亩良田,其他大多却也贫瘠。常年又受水祸侵害,其中又囊括一座山丘。往日里,庄地主人也只能在那处开园种菜,却也无太多进益。加之平安州强梁横生,地贱也属正常。”
听薛宝钗的话里已经将那处地方说了大概,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地贱的原因。
蓉哥儿心里有了数,冷笑着。
强梁横生?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强梁,水泥天物可是关于忠顺亲王的水里开田的大事情。哪个强梁刚来搞事情?十三爷还不得带上京畿八营的军士去平安州清匪?
说不得贾蓉还能混上半点功劳。
他一拍桌子道:“管他强梁不强梁的,只要主人肯卖地,这处我们就先拿了。快瞧瞧周边的水利、煤矿、铁矿的情况,若是可以,我明儿就差人去平安州一趟。”
薛蟠笑道:“蓉哥儿莫要着急。三月中旬,我得下江南一趟,到时会路过平安州。等些日子,蓉哥儿唤上一行人与我们薛家商队同行,一来有个路上互相有个照应,二来买地时我们薛家也能给帮上一些。”
蓉哥儿正要应下,突然在桌案下的脚却被人踢了一下。
嗯?
怎么回事?
蓉哥儿看了宝姑姑一眼,疑惑的眼神里透露着:你踢我干嘛?
薛宝钗知是踢错了人,脸上神情自然,却也没表现出什么。她只是想提醒大哥不要乱说话。
款款道:“亲戚家的事情何须说一个帮字,若是宁国府派出的人瞧了地界模样觉得可行,咱们薛家先出钱帮忙买了。也省的宁国府还要运送这大批银子到平安州的混乱地区。”
薛宝钗还真是会卖人情。蓉哥儿暗笑着,不过能让薛家在平安州的商铺出钱买下,也确实是个好办法。
不过将来建窑时,还是得从神京带上不少的银子过去。既然要整活一个大型的窑厂,可不是二三千两银子可以做成的。
薛蟠道:“妹子说的是极,咱们两府不分你我。这些个事情上也不必见外,等我去了江南,我这妹子和娘亲还想拖蓉哥儿在神京照顾着。”
薛宝钗听了大哥这话,心里却气得不行。怎么能对贾蓉说这样的话,岂不让他产生什么误会。
啪的一下。
蓉哥儿感觉到桌下又被踢了一脚。
薛宝钗这妮子没完了?
蓉哥儿也不理她,同薛蟠笑道:“大叔玩笑了,姨太太同姑姑何须拖得侄儿。有西府二太太在家里,姑姑姨太太在府里哪有别的忧心事。”
薛蟠叹一声,“大家总说我是个浑人,实际咱最担心的就是这妹子了。近些年我闹出不少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了妹子备选。姨妈那里最近烦心事情也多,这两天连我娘亲也稍有疏远。若非娘亲同王家舅妈有间,真想劝她搬王家住下。”
最近王夫人又闹什么事情了?贾蓉脸上疑惑着,却又突然受了一脚。
这妮子真是……
蓉哥儿咬牙切齿。
薛蟠见了自家妹子瞪了他一眼,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干笑道:“前些日子宝兄弟被打的事情可听说了?”
这事……贾蓉当然知道,还就因为宝玉被打,自己还被老太太叫去西府一趟。
蓉哥儿点头问:“知晓些,可是二太太的火还没消?”
薛蟠道:“哪是那般容易消的,又怕被人看了笑话,又恼姑父下手重了。几日了脸上也没个笑颜,连我娘亲去了也不怎么欢迎。好在这两日宝兄弟的伤好了,这会儿闹着要让宝兄弟辞了义学,回府里读书了。”
薛宝钗气急,怪大哥什么时候都同贾蓉说,又是一脚踢过去警告。
可想而知,她还是踢错了人。
其实也不能怪她,第一次是知道踢到了贾蓉。后面两次贾蓉也无异样表情,还以为踢的是大哥。结果她发现自己的脚被人夹住了。
宝钗脸上顿时一羞。书房里就三人,能做这样事情的除了色胆包天的贾蓉,还能有谁。
一双灵动眼睛朝蓉哥儿瞪去,却只换来了贾蓉一声轻笑。
蓉哥儿继续同蟠大叔问,“宝二叔可是要辞学了?”
这对贾蓉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义学里没了宝玉这个祸害,其他的学子也能安分许多。
薛蟠道:“我在兄弟房里陪了两日,听他意思自然不肯。那长随李贵被姑妈调到了外府,李嬷嬷也受了罚。其他伙伴都在义学里,宝兄弟也没了几个交往的人。他哪受得那寂寞,还是想去义学里。”
贾蓉疑惑地看向薛蟠。这宝玉如今改了性子,倒是能和薛蟠凑成一对。难不成这两人已经暗通曲款?
薛宝钗见了贾蓉那怪异的眼神看大哥,自己的小脚又被他钳着,心里恼怒。又提起另一脚踹了过去。
蓉哥儿眼神一凝,这妮子真没完没了了。
薛宝钗见了他样子,心里已一慌,莫名想起那夜情形。至此不敢再动弹,款款劝大哥道:“哥哥莫要背后说他们家坏话,你还有半个月就要离京了,以后事情也难牵扯上哥哥。哪需管他们家是怎么模样,这些日子也不要总往宝兄弟院子走的好。”
薛蟠也想起自己这么说,确实容易让人误会,笑道:“我与他是嫡亲的表兄弟,哪里会有些别的事情。只是看他样子难受,偶尔劝他一通。以往还觉得兄弟同我是一路人,没想他却突然变了。唉……可惜啊。”
自己来之前好生交代过,怎么到了宁国府里嘴上就又没了锁。竟然什么话都对贾蓉去说,这些东西是能随便讲的吗?
她还未做别的举动,身子却突然一僵。只觉有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裤脚,那手竟然还探入其中找到袜子向后一撸,宝钗的神经都差点打了个哆嗦。
袜脚被贾蓉翻了个边,就这么轻轻的一下接触,薛宝钗的脑海都顿时被清空了思想。
这混账东西。
薛宝钗咬牙启齿,用眼神警告着贾蓉不要乱来。
蓉哥儿脸上呵呵笑着,嘴里同薛蟠说道:“大叔有什么可为难的。姨太太同二太太到底是亲姐妹,关系也亲厚,俩人还能闹出什么矛盾不成?若是哪日西府住不习惯了,也可换东府来住下。咱这里空闲的院子也多着,就当是姑姑同姨太太来东府陪菱儿。”
薛宝钗见薛蟠还真去考虑,心里对自己这大哥更失望,道:“那岂能行,没有干娘住干女儿家的道理,况且那干女儿在府里连半个主人都算不上。我们薛家在神京也又不是没去处,只是想着在西府有亲戚,平日里互相有个照应。”
宝钗心里暗哼,这事情哪里合规矩,让姑妈知了心里还不知怎么想薛家。贾蓉这混账定是打着自己注意。竟然还想让自己搬进来,岂不便宜了他?
她心里真计算着找借口离开,却突然觉了自己脚上鞋子一松。一股冷意传来!连忙想从中抽出脚来,却感到蓉哥儿的手寻上脚底板,轻轻一滑。
“额嗯……”
那股又痒又麻的感觉从脚底板传入她的神经大脑,薛宝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妹子怎了?”薛蟠贴心问道。
薛宝钗正欲回答,却又被轻轻滑了一下。身子一抽,又强忍住笑意。回道:“没事!”
见了薛蟠继续看向桌案上的图纸,宝钗才恶狠狠地瞪了贾蓉一眼。
薛蟠道:“从神京到平安州快则十来天,慢着半个月,倒也不算远。选的这地离神京更近,快慢也不过十天功夫。蓉哥儿坐镇神京亦可能管得上那边情况。”
贾蓉点着脑袋,赞一声:“是极。”
手上却也没停,又轻轻挠了两下,只见对面宝钗忍俊不禁。那副强忍笑意,眼中又带怨念的模样,真是有趣至极。
看你还敢不敢乱踢。
蓉哥儿却不知宝钗这怨念中还藏着羞意,女人的脚哪里能让男子随便碰的。若要换了其他人,薛宝钗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
只是贾蓉这混账将宝钗上下多地都碰过来,心里虽有羞意,却也没太多外想。只是想着如何脱身才行,又怕自己这样被大哥给瞧见。
第147章:有股淡淡的味道
薛蟠完全不知道桌子下发生的一切。还在同蓉哥儿说着以后薛家和宁国府的生意合作。
蓉哥儿对着蟠大叔点头。
手指轻轻的在手中拿捏的那物上轻轻一滑,只看着对面薛宝钗猛地一耸肩。
他笑着同薛蟠道:“大叔也用不着担心,除了内务府、工部、水利营田府几个衙门,其他地方的水泥销售全由你们薛家代理。若是薛家能有胆量,甚至还能将水泥运达大八洲、李朝、安南等国售卖,我们宁国府也是不管的。”
薛宝钗听了眼里放光,甚至忘了将自己的脚给抽回来。问:“若是我们薛家从宁国府拿一石水泥五百文,卖到李朝国一石五两银子,你们也不管?”
只要宁国府的水泥一直供养朝廷,那么水泥在民间或者其他国家里,一定会大受欢迎。
特别是这几个国家都是常年受海浪台风威胁的,对这样一个东西肯定欢迎的很。
“只要你们薛家能保证了运送过去的水泥,不会受潮受损砸了宁国府的名声。你们在其他国家卖多少银子一石,宁国府管你作甚?不过,有一点可得提前同你们说了,既然内务府会采购水泥,不说得他们也会运到李朝去售卖。”
薛宝钗眉头一蹙,问:“怎么还有内务府的事情?”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内务府作为皇家的钱袋子,哪能真一点都不给他们分?而且内务府不仅是皇家的钱袋子,也还掌管着诸多宫内事项。里面也有关于工程的营造机构。
只是不知道原本用于皇家内务营造工程的水泥,会不会被人给转卖到民间。
薛宝钗微微摇头,道:“虽然如今还没个章程,但等京畿的工程修建好后,当今怕是会示下限制水泥卖往他国。”
“宝姑姑这便是多虑了。若是这小小水泥能够在他国卖上几两银子一石,当今和十三爷一定不会做限制。”
一千石不过后世两三千包水泥的量。三千包水泥能做什么?而且水泥真正想发挥军事作用,没了铁骨可不行。
贾蓉嘿嘿一笑,捧着薛宝钗的脚,轻轻滑上一下。既然她也不挣扎反抗,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他记得当年的细棉土工厂生产的水泥可是主要出口国外的。而且这几年,大燕朝也刚解了海禁,外面还有大把银子等着他们了。
继续道:“若是卖出一千石水泥,就能从他国运回近万两银子。哪怕是当今也拒绝不了这诱惑的!实际上一千石水泥又做得了什么?修一条几里长的小道?”
薛宝钗竟然动也不动,任由蓉哥儿放肆。
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或者说,不管男人女人都是复杂的。
大部分的女人如果让你牵了一次手,那么下次再牵上也就成了顺其自然。只要开了这么一个口子,只要不做出实在惹人生厌的举动,随着时间推移,人与人之间也会越来越亲密。
肌肤相亲,是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最大秘诀。
先拉手、后拥抱,再接吻。距离慢慢递进。
就像曾经某位女作家说过的那样:通往女人灵魂深处的通道是……
现在的薛宝钗就处在这样一个状态下,对于她来说,根本用不着到最后一步。第一次亲密接触可以说迫是于无奈意外,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可能就没个复杂的心绪。
又因为亲兄薛蟠在场,被抓住脚的薛宝钗除了觉得痒痒,心里竟还有着另外一种感觉。是一种连她这么聪明的人,也无法言语表述的奇怪感觉。
蓉哥儿拿捏着稍显圆润的脚,脚心,脚趾头,脚腕子,小腿,都被他细细给探了个便。心里却在感慨,真是可惜,这样是穿着丝袜该多好。
滑滑顺顺、细细腻腻的感觉,今生怕是难体验到了。
不过,虽然没有丝袜,却也很软很滑。
薛宝钗脸色一红,强作镇定道:“真想要在他国卖出高价也难,还是把握住各省经营吧。”
薛蟠也点点头,薛家得抢先在各省打下名声才行。内务府虽然被整顿了一趟,可里面依旧乱着了。万一真有胆子大的,将内务府原本用于工程营造的水泥私自运往各省售卖,还不得被内务府的人抢了先机。
蓉哥儿又道:“其实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儿,那就是更换装水泥的器物,换成小桶子。一来方便,二来也好计算。”
薛宝钗眯着眼睛看贾蓉,以她商人家出生的天生嗅觉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问:“换了容具之后,每五百文的水泥分量也会变化吧。”
贾蓉连连摇头,又在薛宝钗的小腿肚子上掐上一把,笑道:“往日是一石三百、五百、八百,以后改成每桶百斤,一桶按等级分百二十文、二百文、三百文。”
薛宝钗快速在心里算了一笔账,这价格竟然比以前还便宜了一个倍。只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蓉哥儿会这么好心?
“莫不是水泥灰比重大,一石远超百二三十斤?”
可不是远超一百斤吗?妈的蛋,蓉哥儿在心里吐槽,当初也没考虑清楚,直接用容量计算价格。如果说一石大米百二十斤,一石水泥就近三百斤。一来重量越大运输越不方便,二来也没那么多的大容器。
蓉哥儿脸色如常,笑道:“虽然有些出路,却也不大,不会有所影响的。当然,薛家帮宁国府不少,薛家拿货的价格是最低的。最次等一百文一桶,中等百六十文一桶,最上等二百四十文一桶。”
奸商!
薛宝钗见了蓉哥儿脸上笑容,脑子里莫名冒出这样一个词来。堂堂一位爵爷,还顶着个四品官职,怎么比商人还要奸。
贾蓉是无所畏惧,反正水泥在这世界只有自己独一份,自己想怎么定价就怎么定价。当然也要考虑到工程用量及成本,如果定价太高,工部和水里营田府也不会选择用水泥了。所以贾蓉虽然分开了卖,却也没涨什么。
薛蟠笑一声:“要我说,哪怕就算是定上一两银子百斤,也不算得什么。外人又造不出来,也买不到。”
这薛霸王是真的敢想,一两银子百斤。随便修一个一里长的小水渠就要成千上万万两银子,十三爷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贾蓉干笑两声。这么卖,估计也没人会愿意买了,生意不能那么做。
这时他也放开了薛宝钗的脚,便宜占够了,还贴心的为对方套上了鞋袜。笑着对薛宝钗看了两眼,换来的却是薛宝钗的冷淡。
蓉哥儿对此也毫不在意。
轻轻抬起自己的手闻了闻。
额……
有股淡淡的味道。
贾蓉轻浮的举动落在薛宝钗眼里,瞬间双眼都要冒火了。最可气的是蓉哥儿竟然还皱眉耸了耸鼻子,宝钗恨得牙痒痒。
踢脚就往贾蓉那边踹。
蓉哥儿似乎早有防备,连忙躲开,反而将薛宝钗的鞋子踩住。不仅如此,还用自己的另外一只脚在上面蹭了蹭。
桌案下一顿闹腾,做旁边的薛蟠也察觉了不对劲,提着眉毛皱了额头,疑惑看向贾蓉和妹子。
薛宝钗面不改色,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贾蓉则笑着同宝钗道歉:“宝姑姑莫见怪,可能是我的腿儿太长了,无意间踩住了姑姑的鞋子。”
宝钗淡然回道:“无事,蓉哥儿也不是故意的。”
薛蟠方才笑起来,道:“天色不早,瞧见连外面都掌上灯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蓉哥儿起身,朝外面看了眼,笑道:“没想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等哪日大叔要往江南去时,可在府里留个信,好让侄儿差人准备一番约定上时间同大叔一并出发。”
薛蟠心里乐着,只要宁国府的水泥窑建好了,薛家的店铺又多了一种独家售卖的好货。
贾蓉又道:“大叔和姑姑回去之后,还请各省的主管在他们的地方也多加留意。若是有合适的地方,说不准我们宁国府还要建第二个水泥窑厂。”
薛蟠道:“好说好说,今儿就聊到这儿,过两天再来看蓉哥儿。”
薛宝钗心里还想着蓉哥儿闻手的举动,虽然跟着大哥出了书房,心里还是一阵不痛快。扭头暗恨恨地瞪了蓉哥儿一眼,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
三月初三,宜沐浴。
“日程过得快,这工程也够快的。”蓉哥儿赞了一句。“才一个月时间不到,各处修水渠的地方也挖的差不多了。”
这种效率确实让蓉哥儿惊了一下。
段玉笑道:“皇庄的旱田改了水田,他们今年只能等入夏才能开种,这会儿所有人都扛着锄头挖渠了。速度能不快吗?”
贾蓉笑道:“是有钱吗?皇庄的佃户也能过来帮忙?”
段玉奇怪的看了蓉哥儿一眼。“这次所有的银子是内务府出一半,水里营田府凑一半。至于那些做工的佃户农人,他们只是做该做的事情。哪里还有钱拿。水渠修好了,他们也有利处。”
蓉哥儿看了下这速度,估计四月底就能把水渠建好。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等完工了,我大带玉大哥去万花楼瞧瞧羡梅姑娘。”
段玉叹一声道:“等完工了,羡梅姑娘也离京了。”
蓉哥儿疑惑看向段玉,这家伙够闷骚的嘛,天天和自己待一起还能收到万花楼的内幕消息。问:“怎么个情况?”
段玉道:“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只听了外面在传在万花楼如日中天的羡梅姑娘以后就不在神京了。若是还想见她一面的,需在三月中旬前去捧场,只剩这十来天功夫了。”
营销手段吧。
贾蓉暗笑,“看来玉大哥是无法瞧得羡梅姑娘的容颜了,可有听说她离了神京去哪?莫不是金陵?又或是扬州?”
第148章:凤姐儿病了?
神京里虽然达官贵人满地,论的风月终究不如金陵和扬州的盛名。所以贾蓉一听到段玉说羡梅要走,便以为是去金陵或扬州。
段玉失落道:“谁晓得是去哪儿,只要出了这神京,某是没机会见着她了。”
贾蓉安慰着他。“羡梅姑娘不在了,万花楼里还有一个素兰,风采不在羡梅之下。等完了工,兄弟请你去听听素兰的曲子。”
段玉脸上一喜,揽上蓉哥儿的肩膀道:“哥儿说的可是实在话?”
“同玉大哥说话,哪有不实在的。”蓉哥儿嘿嘿一笑,这次忠顺王主持的开河开田工程,一次性直接将宁国府大半年的水泥存货给清空了。虽然算不得发了财,却也有千两银子。
贾蓉也不是小气人,花上几两银子请同僚兄弟吃个酒听个曲也不算什么。又不是要学着薛蟠那样搞什么竞花名。
段玉也笑,拉着贾蓉道:“今日蓉哥儿也早些回去吧,趁着这大好日子,细致洗了全身。”
如今已经进入施工阶段,贾蓉在水利营田府的事情也没之前那么多。终于能正常下个班了。蓉哥儿感慨一声,问:“莫不是已经到了时辰?”
段玉道:“时辰应也差不多了。今儿十三爷特意交代了,让蓉哥儿无需回王府报道,直接回府就好。”
十三爷到底对自己还是好。蓉哥儿笑一声,“今儿虽不是正经节时,却也是仙人喜事。合该去王府拜会一趟的。”
段玉白了这小子一眼,无奈道:“赶紧回府沐浴吧,今儿莫要去打搅了十三爷。”
贾蓉回过味来,心里想着莫不是十三爷这会儿也是沐浴,说不定还是同王妃一起的鸳鸯浴。那样的话,确实不能去打搅了好事。
嘿嘿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咱就不去王府了。玉兄弟也早些回去,莫让嫂子等急了。”
段玉脸上一红,哼着贾蓉赶紧走。
蓉哥儿从皇庄里出来,骑着小马在道上逍遥。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怎么羡梅姑娘会在这个时候离京,难不成身份暴露了,所以逃离神京去别处?
不应该啊。
这羡梅姑娘对外公示的底线可清白着,自己若不是因为从雀儿那里得来消息,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其他人又哪里会注意到一个清倌人。
贾蓉想了一通,也没想明白。最后索性不再想下去。
等回了宁国府里,天色也至黄昏。贾蓉也不得不佩服那些制定百官上下班时间的人,从下班回道府里,时间总是恰好。
“大爷回来了?”府里的丫鬟同他道,“今儿三姑娘生辰,奶奶领姨娘们去了西府高乐。”
贾蓉点了点头,问:“今儿又是在哪个的院子里办?”
有丫鬟道:“三姑娘生辰历来那样,不过是同老太太、太太们跟前玩笑一日。请着府里太太奶奶们过去,也当是热闹热闹。”
贾蓉听了实在贾母院子里,突然就没了兴致。那里他可不去,免得看到讨人厌的两位太太。
心里又笑,也不知道宝玉现在如何了。应该府里的姑娘都听了宝玉的事迹,也不晓得那些个姑娘们将如何看宝玉。
那丫鬟又道:“早前平儿姑娘来过府里,说琏二奶奶今儿身子不适,需大爷手里一秘方才能治得。请大爷回府后,带上房子去琏二奶奶院子一趟。”
嗯?
凤姐儿怎么啦?
贾蓉心里一惊,怎么好好的就又身子不适了。我手里有什么秘方能给她治病的?难不成是因为探春生辰高乐过头了,一时喝多了酒又乱吃了东西?
蓉哥儿连忙回了院子里,找上一通,既没找到所谓的秘方,也没想起自己能给凤姐儿治病的是什么。
叹一口气,出府急催了马车朝荣国府赶去。
快到荣国府时,贾蓉才想了明白。
凤姐儿哪里是身子不舒服,明明是想见他了。只是今儿探春生辰大家都在贾母院子了,王熙凤又不好找理由到宁国府来,所以才想着这理由让自己去见她。
可真是会计算。
贾蓉嘿嘿地一笑,也不想让宝贝凤姐儿等久了。
进了荣国府,过了进后院的两座仪门,也不走正路。寻了荣国府里的一条夹道子往凤姐儿院子赶去。
彼时,从一个房间后窗下路过。
眼角余光透过后窗玻璃见到房里情况,鬼使神差地蹲下了身子。
只听着里面嘻嘻哗哗的水声。眼睛从玻璃窗的下沿看过去,只见着里面一个低矮的木桶里,正坐着一个婀娜女子。桶中冒着腾腾热气,又隔着玻璃瞧见此景,竟有不真实之感。
看那女子青丝高盘,颈项处白皙光洁,肌肤细腻光滑,仿如一块无暇的美玉。她正在轻轻揉搓着左右双肩,露出光滑美丽的脊背。
蓉哥儿眨了眨眼,隐约间透过左右腋下还能瞧见前面点点风采。
这女人是谁啊?
身材竟也如此之好!
蓉哥儿这才猛然想起,凤姐儿隔壁的院子住着的不就是珠大奶奶李纨?
沐浴的人是李纨?
旁边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小丫鬟在她身边伺候,不是添着热水儿,每加一勺,那热气便多一分。如是在梦幻仙境里。
贾蓉看了这么一眼,却也挪不开眼睛。自己真是个贱人,凤姐儿还等着了。
艰难的将目光移开。
赶紧先去凤姐儿那里再说,指不定今儿还能同凤儿、平儿玩出斗地主的有趣游戏。
蓉哥儿暗暗点头,却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着房里那人从桶中站了起来,弯下身子揉搓着腿脚。
蓉哥儿心跳猛得跳动两下。对自己暗骂了一声,真他娘的禽兽,自己竟然偷窥。
心里还在无耻的抱怨,珠大奶奶也真是的,房里还留个后窗做甚?留后窗就留吧,还是个玻璃窗,这不等着让人窥探吗?
而且那桶子也太矮了点,哪里洗得舒服。真不会享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蓉哥儿默念四字葴言,一双眼睛却是半天舍不得挪开。心里进行了激烈的斗争,蓉哥儿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勉强收拾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又偷偷越过西花墙,出面角门进入凤姐院中。
只是脑海里还不时闪现刚刚李纨站起身子那一幕的风采。
“小蓉大爷可算来了。”王熙凤院子里的平儿姑娘见了蓉哥儿过来,笑道:“奶奶今儿不知这么的,浑身都没个力气,得小蓉大爷的秘方才能治得好。”
哄鬼了!
蓉大爷白了平儿这妮子一眼,要是王熙凤真身子不舒服,平儿哪里会是这副模样。
贾蓉道:“快带我去瞧瞧婶子吧。”
平儿嬉笑一声,领着小蓉大爷进了凤姐儿正房里。见王熙凤正在炕上一手撑着脑袋,歪着身子打眯。
似乎是听了开关门的声音,王熙凤才款款睁了眼睛。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平儿回:“酉时三刻。”
凤姐儿伸了个懒腰,一双丹凤眼充满笑意地看着那个盯着自己胸前的小贼子。道:“今儿离夜禁还有一个时辰,蓉儿给我按按身子吧,入春总提不起劲来。”
难不成凤姐儿真病了?
贾蓉一时也没了别的心思,看王熙凤这慵懒模样,心里真担忧起来。连忙走上前去在旁边坐下,探了探凤姐儿额头温度,却也还好。
又道:“若真有了不舒服,请位宫里的御医过来瞧瞧。身子上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万万不能耽搁。”
王熙凤最喜欢看蓉哥儿对自己紧张的模样,顺势靠在了蓉哥儿的腿上,懒着模样。道:“可不是,这不是把你请过来治病了。”
蓉哥儿方才稍稍松了口气,要被这妮子给吓死去。
躺在他怀里的王熙凤却突然蹙了眉头,伸手向下一抓,竟然寻到一物。连忙从贾蓉身上爬起,脸色变化几下,道:“你刚刚去了哪儿?”
我靠!
蓉哥儿心里一汗,怎么还没消。又道:“听了府里丫鬟的说你身子不舒服,连忙赶了过来,还能去哪儿?”
王熙凤却不信他,手上更抓得紧了。
第149章:有人过来了
男人的反应是最捉摸不定的,有时候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起来。当然这不能成为贾蓉的借口,他的心里也清楚,这次的反应绝对和刚刚路过的后窗玻璃有关。
那更是不能说的消息。
不论男人女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拥有者一种控制欲,这样的欲望可大可小,因人而异又因对象而异。
王熙凤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蓉哥儿对此非常清楚。
“还不是因为凤儿生得漂亮,一时没见着心里就想得紧。那也是对凤儿美丽的一种认同。”蓉大爷说着浑话。
凤姐儿身子一时都软了,多会说话的大爷啊。这样的话在外面说是耍流氓,在内房里说却是情趣。
这会儿平儿又偷笑道:“说来也是怪平儿多嘴,刚在院子里告诉大爷说奶奶刚沐浴过了,这才让大爷起了歪心思。不过奶奶还是查查的好。从后街进府来,旁边可就是梨香院。莫不是大爷还在梨香院里逗留了会。”
“你这骚蹄子又坏着什么主意,今儿梨香院的人和三姑娘素来亲厚,都在老太太院子里。他去那里逗留,还能是和蟠兄弟厮混不成?”
王熙凤对着平儿呸了声。
蓉大奶奶和他院子的姨娘丫鬟都去了老太太院子里,薛家的母女也去了,蓉哥儿哪里还有招惹的对象。
想通了这里,又听了平儿说的,算是从心底儿认了蓉哥儿的说辞。只当贾蓉是色心被勾起,也不在计较。稍稍松开手,轻轻拍一下,道:“这个坏东西。今儿就憋着你。”
好在蓉哥儿及时拿捏住。连忙道:“我倒有计算去梨香院找蟠大叔一趟,大叔这个月便要下江南了。咱们家的水泥窑也在他们家的帮忙下选了地址,等着大叔出发的日子,让蔷哥儿几个同大叔先到平安州去。”
凤姐儿又啐,道:“谁和你是一家的。水泥窑里可有我私人的一份,以后留给大姐儿做嫁妆的。莫不是她的嫁妆你也要私吞了?”
“我哪是做那种混账事的人。”蓉哥儿干笑。
王熙凤道:“我晓得你做这窑厂费钱,东府又被你那老爷败了一顿,以后真要少了银子。我这里东挪西挪,勉强还能凑个万两现银,多了我也拿不出来。”
蓉哥儿揽着她道,“哪里还要你再掏银子,庄园窑上还有个二三千两银子可使。上次从几个庄主园子里也抄出了两三万两,想来暂时应是足够了。凤儿有这心,我亦满足。若是将来水泥窑血本无归了,我再来凤儿这打财主。”
“呸呸呸……”王熙凤推开他,骂道:“你要把我的银子也亏进去了,饶不了你的小命。”
蓉哥儿连连告罪道:“以防万一嘛,天灾人祸哪里算得到,总有之前就做个最坏的打算。”
王熙凤霸气道:“做什么最坏打算?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遇上个什么天灾人祸?还能黄河决了堤,把所有家产都一下冲了干净不成?”
蓉哥儿挠了凤姐儿痒痒,一时便坏了她那气势。“晓得你管家手段高,今儿可不是来听你吹嘘的。”
王熙凤腰肢轻扭,躲开蓉哥儿的魔爪,顺势趴在了床上。
“都说春困秋乏,今儿也实在没精神,所以才叫了你过来。可别想着什么歪主意,这会儿人都在老太太那闹着,指不定谁突然找过来。”
蓉哥儿爬上去,笑道:“我给你松松筋骨,今儿睡个早觉。”
王熙凤轻嗯一声,任由贾蓉作弄。
好一会儿,凤姐儿竟就这般睡着了。
蓉哥儿给凤姐儿盖上被褥,才拉着平儿问:“最近日子府里事情多?”
平儿点头道:“这东一个节日,西一个生辰的。前些日子宝二叔受了难,老太太还在背后议大爷的不是,奶奶说了好些中听话才让老太太消气。还有各侯府里的来往,都是些费心费力的事情,全由奶奶应付着。”
蓉哥儿皱着眉头,低声问:“老太太说了什么?”
平儿哼道:“老太太是府里祖宗,又最宠宝二爷。被两位夫人挑拨两句,把罪责全推大爷身上了。说什么都是大爷逼他念书写字,把胆子唬破了,见了政老爷就像个避猫鼠儿一样。散了胆,坏了肝,才改了性子寻高乐。”
贾蓉算是明白了,那天老太太在自己面前说好话只不过是怕因为这事解散了义学,让荣国府做了坏人。实则在老太太心里,还是因为宝玉被打对自己不满。
“这么多事情,她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平儿只觉自己小腹被戳着,媚眼斜了蓉大爷,轻轻刮上一下腹前。
“奶奶哪里愿意让这些事烦大爷的心,全全都她给大爷挡着。没想大爷却是个不识好歹的,来院里的路上又去惹了哪位。”
蓉哥儿灵机一动,把平儿紧紧揽怀里,拍上她娇俏处。道:“你家大爷今儿谁也没惹,特意来院里陪你们的。”
平儿嘤咛一声,羞着埋头在蓉大爷怀里。委屈道:“平儿替大爷瞒事情,大爷还要打平儿,下次不帮大爷了!”
哪里是打!
蓉哥儿笑吟吟道:“你哪是在给我瞒事情,明明是在坏我名声,整的我像个纵色的轻狂人。”
平儿娇嗔满面,反手抓住蓉大爷在后面的双掌,又挺了挺她的小腹。仰着脑袋问:“这又怎么说?”
蓉哥儿见她动情,便笑道:“是在寻家了。”
俏平儿脸上顿时红了,连忙推开蓉大爷,跑到了外屋里,掀着帘子笑:“小蓉大爷的家也未免太多了点,不知道在西府有着几个家。”
贾蓉追过去,携上平儿就要往旁边的房间走。“都说老马识途,也是认得路的,只知你这儿有一个。”
平儿啐一声,道:“没良心的,过了河儿就拆桥。只图自己舒服,叫奶奶知道了趁她睡着闹事,又不待见我了!”
蓉哥儿笑道:“刚给凤姐儿按上一顿,胳膊也酸了,手也累了。你们俩也得犒劳犒劳我呀,让我跑这一趟才是过河拆桥。”
“你们一个个舒服,最后累得我来。”平儿觉大爷手入了裙里,却也奈何不得他。又想自己已是蓉大爷的人,嗔道:“莫去了衣裳,时辰早着,使不得有姑娘过来。”
事情还真被她们给说中了,没多久就听了外面来人。
“院里的丫头都打哪去了,连平儿姐姐也不见了人影。”
是探春的声音!
平儿心里一紧,欲推开身后的人儿。她却也不敢闹大动静,只听蓉大爷轻声道:“没看着人,她也便走了。”
但愿如此。
平儿心里焦急,一来求蓉大爷找地躲着,二来求三姑娘出了院子。
可偏偏两件事都不随她心愿,小蓉大爷随轻慢了,却不仅不躲,还藏墙角里偷瞧外面情况;三姑娘探春也没离开,只见着她趴正房窗子上朝那里面看。
大爷坏的要死!
平儿紧紧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
只听外面探春同人说话的声音:“嫂子应是在内屋歇息着,平儿在跟前伺候,没听到声音罢。”
这时,平儿并蓉大爷都见着院里还有一人,正是穿蜜合色棉袄的薛宝钗。
宝钗道:“凤姐姐身子不好,恐是平姑娘给她熬药去了。”
探春左右瞧了瞧,一样看见贾蓉、平儿所在屋子里掌着灯。道:“这房里应有小丫鬟在,我们也不便进嫂子房间,寻个小丫鬟问问嫂子身子情况。”
平儿心里大急。
可不能让她们进来。
让她们俩瞧见,一切都完了。
蓉哥儿都把心给提了起来,连忙看了眼房门,好在是关上的。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后便听了外面推门的动静。探春道:“从里面锁上了,有人在里面。”
房间里,贾蓉、平儿两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响着。
探春问:“谁在里面?”
薛宝钗却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拉着探春道:“莫要吵她们了,许是房间里的人都睡下了。”
探春自从薛宝钗来之后,两人关系渐好。又从林黛玉离开后,恰时的探春将宝钗视作最贴心的人。
虽然担心着凤嫂嫂的身子,却不强求一定今儿见到。探春点了点头,才同薛宝钗离了凤姐儿院子。
平儿的小脑袋透过缝隙见了院子里没了两人声音,才缓缓出了口长气。
“大爷差点害死平儿了。”
蓉哥儿道:“西府到底不安全,下次还是换倚霞阁去。”
平儿突然闷呃一声,颤着身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小脑袋不停上下晃着。
是夜!
蓉哥儿又去房里看了凤姐儿一眼,轻轻吻了额头才别了平儿离开。
这日。
衙门里,段玉为难着说道:“水里营田府有个事情得蓉哥儿拿主意。”
蓉哥儿迷惑抬头,问:“衙门里还有什么个事情要我这闲人拿主意?”
段玉笑:“蓉哥儿要是闲人,咱岂不是吃干饭的了?说来也不是别的事情,昔日十三爷拿了蓉哥儿的计算图纸,在另外几处皇庄上也按图开渠。只是没想其中一个皇庄边上有一户人家,他家的地里正是在水田府的开渠道上。”
蓉哥儿笑:“开渠能坏他多少田地?坏多少补多少银子就成。这需拿个什么主意?”
段玉摇头道:“如是寻常人家,这么算计也都成了。只是那家里主人狮子大开口,坏一亩地要补五百两银子。偏偏开渠位置又不好绕他,这才来问蓉哥儿计算。”
贾蓉眉头一挑,笑道:“是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咱们水里营田府也敢敲诈?都不需要让咱们来管,直接让负责那处的郎中、员外郎当即锁了他打上几十板子,瞧能不能老实了。十三爷主理的事情,就算是其他几位亲王老千岁也不敢多说什么。”
段玉款款道:“那户也不是别人,户主姓赖,说是从荣国府里出来的。”
第150章:给赖升的两条路
姓赖?从荣国府出来的。
贾蓉都不需要思考,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名字来——赖尚荣。
“这事来问我作甚?是哪个混账出的主意,一个从荣国府脱籍出来的家生子,难不成还得让我来管教不成?”蓉哥儿气极,“某倒要见识见识管那处皇庄水利的郎中和员外郎,这事问来是几个意思。”
“蓉哥儿莫急。”段玉拉住发飙的蓉哥儿,笑道:“那里的管事也是怕处置了赖家惹上你这哥儿,方才请了我过来问你意思。”
贾蓉哼道:“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谁说情也没用处。说个不好听的,这赖家的行为就是妨害公务,拉上他打几十板子都是轻的。”
“不急着气,这事也怪不得水里营田府的官员。我也听了那赖家的背景,祖上是你们贾家荣国府的老仆,他老子和叔叔又分别是你们宁荣两府的总管。有着这等身份,那些官儿怎么也得看你的面上。”
段玉笑着安慰他,又道:“如今的神京百官,哪个不晓得你是混账出名的。连十三爷都差点遭过你的,他们哪敢因这点事情得罪了你。只是那赖家确实不要脸了些,若是只要几十两银子,那些当值的也就当孝敬蓉哥儿了。这一开口便是五百两一亩,吓得谁也不敢应承了。”
蓉哥儿冷笑道:“可不是这道理。神京地贵,却也不过二三十两一亩,他却喊五百两一亩。还不是要他整一亩地,不过是从中修条水渠而已。好个胆肥的混账,足足翻了二十倍不止。那些官员真要想孝敬也该是孝敬到我宁国府去,哪里找上一个从荣国府出来的家生子去孝敬?”
段玉道:“话是这么说。那些当值也是不知你性子,还当是你们贾家要浑水摸鱼,从中捞些银子使。所以只能请了我过来悄悄问你,水利营田府毕竟比不别处。乃是十三爷和陈大学士两人总理的事物,寻常人也不敢伸手。”
贾蓉一愣,稍稍斜着脑袋瞧他。“莫不是玉上官也认为某是这样的人?”
“瞧你生疏了不是。方才还唤我玉大哥,如今又叫起上官来。”段玉笑道:“蓉哥儿是什么性子,咱哪里不知?莫说是五百两,就算是五千两、五万两,蓉哥儿也是不放在眼里的。那些官员某也斥责一顿,只是到底牵扯了你们贾家,还需你拿主意最好。”
要是真有五万两,我还算是会心动的。蓉哥儿翻了个白眼。
“那便按章程办事,衙门也不欺负了赖家。若是能按市价换了,那便换了。若是不能按市价,水渠改道总不会多花五百两银子。”
段玉点头应下,又道:“事情虽然说通了,不过蓉哥儿回府后最好寻上赖家的人训上一通。不论他们赖家做的什么事情,大伙儿也不会记姓赖的,只会寻着你们贾家来。”
蓉哥儿笑:“哪有这样的道理。”
“便是这道理。赖家长辈是你们贾家的奴才,还任着两府的总管。虽说某信赖家这事同蓉哥儿无关,可是其他人会信赖家敢这么的大开口,不是仗着贾家的威风?甚至还会怀疑就是你们宁荣两府给指使的。”
赖尚荣敢狮子大开口确实是因为有贾家的威风在。真要说是宁荣两府指使,这就太扯淡了。
不过这赖家确实也得找机会清理了。
赖升倒还好,现在宁国府诸多事情也不是由赖升管着,踢出府去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只是荣国府那边,贾蓉却管不上。
赖嬷嬷可是伺候过荣国府以前的老主子,就相当于现在贾母身边的鸳鸯。哪个小辈见了鸳鸯不客客气气的?加上又有贾母的关系,这赖嬷嬷也相当于荣国府里半个老主子。
蓉哥儿想着这些个事情,一阵心烦。
“是得好生管教了他们,否则这些下人还要翻了天。”
段玉又道:“莫要再气这些事儿了,长短也就这两个月事情。忙完了这处,咱们也就回十三爷身边了。”
回十三爷身边有什么好的。
蓉哥儿撇了撇嘴,自己在这皇庄上,除了段玉就没谁看管。想干嘛干嘛,没事的时候躲在角落补觉都成。
去了忠顺王府或者是水里营田府衙门里,到处规矩多着。他可不是一个规矩的人,最受不得这些条条框框。在皇庄当监工多好的事情,这里指指,那里点点。
因此,对段玉说的事意兴阑珊。
当日,回了府里,直接去前厅里找了赖升过来。
“知道何事找总管过来吗?”
赖升一脸疑惑,哪里会知道蓉大爷这会儿黑着个脸是什么原因。想了想最近府里,似乎也没其他的情况。
“可是庄上的事情?蔷二爷已经选定好了人手,这次只先几个人过去摸清了情况,只要等了薛家的消息便一并出发。”
蓉大爷嗯了声,脸上神情未变,又问:“还有了?”
赖升又回:“近日神京几处庄子已经下种,有贾芹、贾珖监督着应是不会再闹出以前的事情。金陵那边也差了人过去,只是黑山村那处过于遥远,暂时还未选出人手过去。”
蓉哥儿嘴角露出一抹浅笑,饱含深意地看向赖升,道:“既然选不出人手来,不若劳烦赖总管亲自带人走一趟。摸清了黑山村现在的底细,再回神京来。”
黑山村远在北辽寒冷之地,赖升哪里肯去那里。脸上干笑着,道:“每天府里都有着诸多事情,哪里能远去北辽。”
蓉哥儿淡淡道:“这些年黑山村的租金一年比一年少,总管代我巡视黑山村也是府里正事。就算是当今也要派亲近的人去巡查边疆了,我也是信得过赖总管,才忽然想出这法子。若办好了,对你们赖家少不了好处。”
赖升突然听蓉大爷提起赖家,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当了几十年下人总结出的经验,若是赖家无事,主子又怎么会突然提起赖家来。
赖总管突然跪下地上磕头,道:“大爷信得过咱,本是咱的恩荣。大爷若是觉得老仆可替大爷巡视黑山村,老仆自当万死不辞。”
这老批货倒是个识货色的。
贾蓉道:“这黑山村总是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偏偏又远,任何人去了那里,也担心被乌庄头给买通了。所以啊,咱也想出个办法。那就是分批过去,有明有暗,任何弄虚作假的全部家规处置。”
赖总管心里苦啊。
这也叫信任?
这才是最大的不信任。
真要去了黑山村,怕是不把乌庄头弄个赶紧,大爷也不会罢休了。
赖升道:“凡听大爷吩咐。”
唉……其实别的不说,赖升和赖大两个人都是真有才干的。只是这赖家的心思……
蓉大爷微微摇摇头。这老匹夫态度还很好,也不再跟他打哑谜,淡淡道:“最近你们赖家可是出了利害人。”
赖升知道要说正事了,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不敢抬头。
蓉大爷冷笑道:“说来也是巧。若不是我在水里营田府里兼了个差事,还听不到这样的消息。胆大妄为啊,你们赖家的好哥儿,比我们贾家还要张扬。”
赖升一听跟水里营田府有关,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衙门可不比别的,乃是当朝最权势的忠顺王总理的。连忙问道:“可是老仆那子侄惹出了什么祸事?”
“也不算祸事吧。”贾蓉冷笑一声,“不过是仗着贾家的威名,敲诈水利营田府。银子也不多,不过是五百两一亩地,一百亩也才区区五万两。真是不多啊!”
赖升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蓉大爷一直黑着脸了,连连磕头道:“老仆今儿晚上就回赖家花园去,好好训斥那小子一番。”
贾蓉道:“训斥?可会有用处?听说早些年荣国府还帮你那侄子捐了个前程,现在可等到官身消息了?”
赖升道:“还没听到消息。”
“想来也是,若是有了消息。他也该去赴任了。”蓉大爷冷笑道,“你们赖家三代才出了这么一个脱籍的哥儿,是该好好培养。”
赖升心里也委屈,这都是赖大家的事情,怎么还把自己给连累上了。
这时他却已不敢再言语。
贾蓉款款道:“咱也没别的办法,总不能让你们赖家连累的府里。念在你们在府里付出多年,给两条路:一,等忙完这阵子,你领上几个人到黑山村去;二,将你夫妇这些年在宁国府挣的交出,咱帮你消了奴籍从此互不相欠。荣国府那边我也管不着,至于坏贾家名声的赖尚荣,自有办法罚他。”
第151章:恭敬叫我一声世叔
脱奴籍向来是一件说简单,又不简单的事情。若是像袭人那样从小卖身进府的,只要花钱赎了私契便可。
赖家这种家生奴仆,只有钱赎身还不够,还得主子宽容到户部打点后改了奴籍。
赖升能有这机会心里自然是欣喜若狂,只要能换得自由身,倾家荡产又有何足惜。按这自古传下的规矩,家中奴仆的一切本就是主子的,只是少有人夺奴仆的体己。
向来的惩罚条例是转手卖出去,又或者打发到庄上种田。
蓉大爷这做法已经是极其的宽厚了。赖升心里也笑,他这些年从府里赚的大部分早转移到赖家花园去了,可不在宁国府里。
只是他能想到这些,蓉大爷就想不到这些?
赖升思想过后,无奈道:“谢大爷宽待,老仆愿意去黑山村一趟。”
他还是不敢赌。心里害怕蓉大爷虽然放了他的自由身,却寻个理由到赖家花园要账去。以蓉大爷的性子,这样的事情很可能发生。保不齐最后自己又会因在主家行窃贪腐之类的罪名,搞得个人财两失。
蓉哥儿怪笑了一声,“比你那侄子有见识的多,到底是府里的总管,也知道个好歹。明儿自己去赖家花园传个话,同你那侄儿说道说道。既然还没等到官身也别等了,老老实实做个土财主,在赖家花园里怎么混账都无所谓。”
赖升猛然抬头,面露惊惧之色。蓉大爷这是要毁了赖尚荣的前程啊,磕头道:“求大爷开恩,赖家好不容易出一个有前程的哥儿,求大爷饶恕他这次吧。”
贾蓉道:“有前程?哪里有什么前程。凭他见钱伸手的性子,真要去了地方做县老爷,还不得鱼肉百姓?明儿我亲自找西府的两位太爷说道,看谁会给赖尚荣走门路。提一个官很难,但要阻一个人做官却容易得很。”
蓉大爷悠悠道:“他的前程,是他自己毁的。与谁也没干系!我们贾家更能不能推这搬的人出去,反害了贾家的名声。”
赖升心里一痛,这些年为了给赖尚荣走门路,他与大哥在两府里何尝不尽心尽力。饶是连赖嬷嬷同赖大家的也没少在两府讨好着老老少少各位主子。
赖家一不做官、二不经商,家里却有庄子、花园,还请着几十上百的丫鬟婆子小厮们伺候赖尚荣。这些钱都打哪里来的?还不是赖家两代长辈在两府里获得的赏赐,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贪墨。
如今全白费了。
赖升心里苦啊!
蓉大爷却不看他伤怀样子,冷淡道:“也别跪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如此,赖升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蓉大爷呸了一声,“今天的茶水淡了些。”
没多久儿,赖升去而复回,脸上还有着悲意。道:“秦老爷、蔷二爷同匠人宗成来了。”
“备上好茶,邀他们到书房去罢。”蓉哥儿笑颜又开,连忙吩咐着赖升,“昨日从南方送来的果子也都备上,一一送书房来。”
秦业、贾蔷他们过来,向来是有好消息。
贾蓉连忙回院子里换了衣裳才过去。
“老爷今儿怎么领着他们过来了?”蓉哥儿在书房里见到了气色越来越好的秦业,又问:“鲸卿怎么没一并过来。”
秦业道:“窑里总要留个管事的。”
“还想着明儿差人送些珍奇果子到庄上去,没曾想老爷和蔷哥儿先来了。”蓉哥儿笑,又朝外面唤了声,让丫鬟们捧上果子进来。
“这是昨儿薛家打岭南来的船队捎来的。叫什么番娄子,又称波罗。寻常人在神京可吃不着,这还是薛家在岭南的主管特意加急给送的,于是我半道截留了几个。大家尝尝!”
“酸!”蔷哥儿挑了一块放嘴中,咬上一口后,差点没丢了出去。
“便是这味道!”蓉大爷嘿嘿笑道,“你们来得急,也没提前准备。若是提早用盐水泡上一会,味道会更好。这可是薛家商船从海上奔波十多日送来的,等会回去捎上两个,也好让鲸卿、芸哥儿他们都尝尝。”
秦业听了这话,悄悄放下手里挑着的那块,道:“那便先说了事情,再细品这玩意。”
宗成也点着脑袋,从怀里抽出一卷画来,铺在长案上。
“这是?”
蓉哥儿看着画上的玩具,奇奇怪怪,半晌也没认出是什么。
宗成腼腆地笑一声,“是俺在闲暇时自己画的,一个用来磨水泥熟料的工具。也不知可不可行,被业老爷、蔷二爷见了才逼着过来。”
蓉哥儿问:“最上面这些圆圆的东西是什么?”
“是铁球。”宗成回一声,又指着画上下面一层的小圆球道,“这些都是铁球,只是大小不同。”
“铁球?”
蓉哥儿一愣,这玩意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如果把图纸横过来看……
这就是一个简易的球磨机啊!
贾蓉看向宗成的眼神都不同,这尼玛是个天才吧,连这鬼玩意都能想得出来?
宗成脸上显露出老男人的害羞,道:“也不知道可不可行,只是那天听了大爷说的,只要水力足够能带动的力量也就越大,所以瞎琢磨出这么个玩意出来。上面放块状熟料,由轴承带动磨盘以及上面的铁球将碎料碾碎。”
这想法是很好的,可是能不能做出这机器来才是关键啊。就算能,耗费的钱物也定不是个小数目。
蓉哥儿心里叹了一声,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琢磨着该怎么面对,首先肯定不能打击了宗成这些工匠的积极性,能画出一个简易的球磨机已经是非凡了。
不仅不能打击还得奖励。
他笑道:“可行,宗成大哥之才,真是令某大开眼界。往日在天上时,某也见过差不多的东西,只是那物在这里却难造得出来,反是宗成大哥画出来的,正好简洁了许多。”
几人听了皆是一喜。
秦业拍着宗成肩膀笑道:“早说了可行。”
蔷哥儿悄悄在贾蓉耳边道:“秦老爷收了宗成为徒弟,两人在庄上关系亲厚着。”
原来如此。
蓉哥儿稍稍点头,对宗成问:“宗成大哥可有计算,若要造出此物需得多少银两?每日可增加多少熟料研磨产出。”
这一问,反而是问住了宗成。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虽然把东西画了出来,心里却也是担忧着可不可行。哪里会想造价几何,产出几何。
秦业见宗成一时说不出话来,主动说道:“咱们也不须直接造这物件,可用木板石头做个小型的玩具研究。先查查看有其他问题没,若没了毛病,再适用于窑厂里。”
宗成腼腆点点头。
蓉哥儿也笑:“该是这样,先用便宜东西试验了,得了验证咱们再用于生产。新厂那处,宗成大哥也不急着过去,研究出了这物件,可比过去新厂建窑重要的多。”
宗成听蓉大爷也支持自己,兴奋得面红耳赤。回道:“还有十来天的时间,俺定将他造出来。”
“不急。新厂买地开地建窑都需要时间,莫不成你还信不过其他的匠人兄弟?”蓉哥儿笑着道,“宗成大哥试验出了这物,我私人奖你一笔银子。只是在这期间,原来计划的水磨坊也要继续建造。”
几人又聊了些细节,蓉哥儿将自己印象里的球磨机原理也给他们说了一遍。不要求宗成能复原出一个球磨机来,哪怕是个简易的,能投入使用稍稍提高效率的磨熟料机器也是一种进步。
宗成今天是开了眼界,还听了不少的陌生词汇。
什么摩擦力、离心力、惯性之类的,就是通过这些莫名其妙的力量让铁球将熟料粉碎,从而达到成灰的效果。
等几人出了宁国府,蔷哥儿手里捧着一个波罗感叹。
“蓉哥儿平日虽不表现什么,他之才华,却是我永远也追赶不及的。”
宗成也道:“大爷之才,自非寻常人可及。某却向往那离恨天之地,小小磨盘之中却也有这么多的学问。”
秦业款款哼了声,“不会好好说话,学什么掉书袋的毛病。”
宗成讪讪一笑,也捧着一个波罗上前,连忙请着秦老爷上车。
“今儿老爷又来了?”秦可卿问道。
“可不是,老爷还收了一门徒弟。只是年岁有些大了,脑子却是灵活的。”
蓉哥儿笑着趟在了可卿的一双腿上。“往后你也不用担心秦老爷在庄上没人孝敬,不论宗成还是蔷哥儿都对秦老爷恭敬的很。”
秦可卿食了一块菠萝,还是意犹未尽,道:“这么个果子,也不知是怎么长出来的。虽然样子丑了些,味道却出奇的好。”
蓉哥儿问:“不觉得酸吗?今儿秦老爷他们吃时可都嫌太酸了。还是我劝了,才勉强带了两个回去,让鲸卿也尝尝味道。”
“不酸啊。味道正好着!”秦可卿笑道,“这两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总觉喉咙些许不舒适。这番娄子倒是合我胃口,能压一压那感觉。”
蓉哥儿紧忙起身,问:“莫不是吃坏了肚子?让雀儿去外面请个御医过来。”
秦可卿看大爷这紧张模样,笑道:“这大晚上的去哪儿请御医,不过是喉咙不舒适。又没其他毛病。”
蓉哥儿讪讪笑了下,自己或许真是紧张过头了。
“今日早些睡下,养足了精神,或许明日就好了。”
“今夜可不许作弄坏事。”秦可卿轻轻一笑,好一副温柔魅惑的模样,惹得蓉大爷心里痒痒。
只是两人又聊了些今日两府发生的趣事,可卿却明显困了,蓉大爷也不忍吵了她。只得怀抱着睡下。
第二日,蓉哥儿才从水里营田府回来。
便见着赖升领一人在前厅候着。
“见过小蓉大爷!”那人面上微胖,身材圆润有福,双手拱着见礼。笑起来时,倒也和善。只是一双眼睛里透着难以捉摸的精光。
不像是正经人。
蓉哥儿朝赖升看了眼,听赖升道:“这位便是兄弟家的哥儿,学名尚荣。”
“哦!”蓉大爷意味深长地瞧了这货色一眼,冷淡道:“赖家哥儿不在园子里好好享受着,跑这里来作甚?”
赖尚荣脸上一黑,也没了刚刚的热情。道:“是二叔唤我过来,同小蓉大爷说清前些日子的误会。”
贾蓉疑惑道:“嗯?有误会?什么误会?我怎么不知道?”
赖升见自家侄儿这样子,心里也无奈,哼一声:“跪下。”
赖尚荣哪里肯跪,冷漠道:“他是宁国府哥儿,我是赖家哥儿,又不是他们家奴才。干嘛跪他,既然小蓉大爷说没误会,也不须解释了。”
“那请吧。”蓉大爷挥挥手,头也不回的去了院子里。
“……”
“你在他面前拿什么脾气?”赖升斥责道。
赖尚荣冷着脸嘲讽,“你们是做惯了奴才,见了主子就要跪。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人,不是什么贾家的奴才。若不是你强拉着我过来,我哪里愿意来他们贾家。”
“你……”赖升气得都说不出话来。
赖尚荣冷声道:“让我跪他,他也不怕折寿?咱跟薛蟠、冯紫英都是同辈相交,真要论他还得恭敬叫我一声世叔,咱认不认还另说。”
院子里,蓉哥儿听着雀儿给自己的讲述着赖升与赖尚荣之间的对话,一时啼笑皆非。
赖尚荣今年要有个好年过?我特么就不信了。
又过了几日。
薛蟠这边终于准备下江南了。
宁国府也分出一批人马,由秦钟、贾芸带几个老匠人与薛蟠同行。
清河码头,贾蓉特意找段玉借了半日时间出来。遥遥看着船上的秦钟,心里五味杂陈。
这小子终于也能干些正事了!
虽然没继续在义学里听讲,也算没辜负了自己的用心。
蓉哥儿道:“老爷,回去罢。”
旁边的秦业点了点头,望那款款远去的船只,眼角却湿润了。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秦业年迈,秦钟年幼,却因这事分隔两地。蓉大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偏偏这确实秦业父子共同商议的想法。
秦业虽然要秦钟去平安州,心里却也惦记着这年幼的儿子。
蔷哥儿见此样子,走过来扶上秦业,道:“宗成大哥研究的那物也到关键时候,老爷先回庄上吧。”
蓉哥儿却听着身后来一人说道:“不过来迟一步,这家伙怎么就走了。”
回头看去,正是冯紫英。
第152章:秦可卿有了
冯紫英抱怨一句,便看到了前面立着的贾蓉,上前来招呼,道:“蓉哥儿怎么得了空过来?”
“旁边就是负责的皇庄,离得不远。”蓉哥儿笑一声,又道:“蟠大叔还以为世叔不来了,加之时辰也不早,于是便先开了船。”
冯紫英叹一声,“这家伙。他这一走也不晓得要多少时日才能回京,我哪能不来送他。”
蓉哥儿玩笑道:“世叔若是想见他,这会儿驶条船过去,半日应是能追上。”
“他算得老几,不过是想着往日神京少了他,便也少了几分乐趣。今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蟠兄弟要下江南了。那万花楼的羡梅也不见了踪影,要不是某晓得羡梅姑娘瞧不上这货,还以为这两人约好了要私奔。”
冯紫英呸了一声,继续开着玩笑话。
贾蓉很多日子没去过万花楼了,上次还是听段玉提过羡梅。
“应是被哪家见不得光的哥儿买了回去,让才万花楼如此宣扬罢,好断了你们这些公侯哥儿们的念想。”
“呸……咱可没什么念想。还能真在外养个清倌人不成?咱可做不出来这事,怕是要被家里老子给打个半死。”冯紫英笑,“反是蓉哥儿没人管着,就算你将清倌人带回府里做妾,也不会有人说道什么。”
蓉哥儿赶紧摇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清倌人做妾?
秦可卿和王熙凤两大醋缸子非撒泼不可,到时候闹得满府的醋味,那才是真不好受。
“世叔莫笑话我,我与那羡梅也未曾见上两面。这些日子都在水利营田府里做事,日日面土背天的,可享不了那等艳福。”
冯紫英听蓉哥儿提起水利营田府来,脸上稍稍一变。拉着贾蓉到一遍,问:“听几日前,蓉哥儿训了赖家哥儿一趟?”
“这事都传世叔耳里了?”蓉哥儿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莫非世叔是与赖尚荣来说情的?”
冯紫英道:“实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是一桩买卖,价高折,价贱提。谈不拢便不谈罢了,何必到这地步。”
贾蓉淡淡问:“何种地步?”
“听尚荣的说法,蓉哥儿要阻了他的官身。赖家老嬷嬷曾在荣府服侍过老国公夫人,不论其他,到底有些苦劳。如今她孙辈终于出了个有出息的,突然没了希望,只怕赖家心凉。”
贾蓉冷笑道:“世叔怕是不知道赖家哥儿是怎么说的。说我是宁国府的哥儿,他是赖家的哥儿。他做什么,我们贾家哪里管得着?咱心里还凉着了。”
“这……”冯紫英也苦笑,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若不是仗着贾家两府的恩荣,赖尚荣哪里有今天的好日子。
蓉哥儿又道:“若只是这般,我也不去管他。还对他叔叔说,真要论起辈分,我这个宁国府的承爵人还得恭敬唤他一声世叔。我也知冯世叔交际广,什么人也谈得来,与赖尚荣也密切。只是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我定要让他瞧瞧没了宁荣两府,他们赖家哥儿又是个什么东西。”
冯紫英问:“蓉哥儿欲行何事?真要下手整他?”
贾蓉摇头道:“世叔是要救他么?”
“怎会?赖尚荣说到底不过是赖嬷嬷的孙子、赖大的儿子。我同叫交往也是看着贾家的面子,看着赖大的面子。既然蓉哥儿不喜了他,我何必再去捞他,岂不坏了我们两府的关系。”
冯紫英这样的公侯子弟可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赖家是依附在贾家过活的,没有贾家的帮衬,赖家什么都不是。冯家和贾家是世交,怎么会因为一个家生子反坏了冯家同宁国府交情。
贾蓉笑道:“我昨儿还想着,若是今日在码头遇上冯世叔,会不会给赖尚荣来说情。有了世叔这话,我也倒放心了。”
“蓉哥儿是打算怎么做?”冯紫英看了贾蓉脸上表情,心里虽然有为赖尚荣默哀的心思,却也并不深。
“也没什么太多计算的。不过是请了忠顺王府几位同僚帮忙,查一查这些年赖尚荣在府里的所作所为。又请了琏二婶婶算账,把赖家这些年从荣国府贪墨的份额计算出来。”
冯紫英嘴角咧了咧,道:“各府管事的多少会捞点银子,哪能真做到清澈见底。就算是从中沾上一些油水,老太君心里也是知晓的。向来是任人唯亲,莫要做水至清则无鱼那套才好。”
蓉哥儿款款道:“仆上效,主下赐,皆是恩情。可赖家的哥儿得了好处,不仅不感恩,还坏贾家的名声。这也倒罢了!还要在贾家耍威风,当着我面也不嘴软,哪能轻易放了他。以后两府的下人有样学样,岂不是一个个都养成了白眼狼?”
冯紫英唉了一下,道:“这人也不知深浅了些,左右也不着调。往日里同他喝酒时,还见着算客气。没想却是这么个人,这些事儿蓉哥儿瞧着办,我绝不多管闲事。”
他听了贾蓉说了大概,也差不多了解蓉哥儿要用什么办法了。赖家依仗的不过是赖嬷嬷和赖大、赖升两兄弟在宁荣两府的威望,如果一下把赖嬷嬷这些可依靠的人清除了,赖尚荣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所谓孤立无援、求门无路,没了贾家的庇护,赖尚荣这么个哥儿还能在神京潇洒多久?
“世叔可是怪我太不近人情了?”蓉哥儿笑着问道。
冯紫英摇摇头,这是贾家的家事,哪里是他能参与的。现在贾蓉又是八公里最有潜力的人之一,大家都只会应承,怎么可能会与贾蓉唱反调。
他很清楚情谊是情谊,利益是利益。况且,真论起来,他与赖尚荣也没什么情谊。
冯紫英淡淡道:“不过一个脱籍的家生子,怎么做都不算过分。”
蓉哥儿点了点头。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些人认不清自己。所谓圈子不同,不要强融。对冯紫英、薛蟠,甚至贾宝玉来说,赖尚荣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也许赖尚荣认为冯紫英唤他一声兄弟,这是认可了他的身份。实则,不过是见面时的客气。
这些个公侯子弟,会同人交心,却难同赖尚荣这样的人交心。只是赖尚荣却以为同场喝过酒,换了名牌称兄弟,就真的成了兄弟。
这可能吗?
贾蓉望着清河里的那艘船已经远去,同冯紫英道:“也该回皇庄当值了,不宜多逗留。”
“去吧,某也该回神京了。紧赶慢赶也没见着这家伙一面,等他回来在细细算账。”
冯紫英呵呵一笑,完全没把赖尚荣的事情放心上,又道:“等蓉哥儿忙了这阵子,咱再去府里叨唠。”
冯紫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贾蓉无奈笑了声。让蔷哥儿送秦业老爷回去,自己则跑到马车上一马车边。
“向来只听说了长姐如母,却未曾听过小妹如母的。蟠大叔有宝姑姑这样一个妹子,实在让人心生羡慕,不知省下多少忧愁。”
车里坐着的正是薛宝钗,她却不回蓉哥儿的话,吩咐莺儿该回去了。
这妮子还记着上次脱她袜子的仇了。
蓉哥儿暗暗摇摇头,我闻着那味道都没说什么,反倒是她先生气了。
这些来的一些日子,蓉哥儿也过得平常。水里营田府的事情按部就班进行着,王熙凤那边也颇有忙碌,只是秦可卿这些日子稍显有些不对劲来。
蓉哥儿从皇庄出来,去西府凤姐儿院里一趟回来,就见着秦可卿在炕上打盹。
“奶奶这几日精神气缺了不少,我们要去找太医过来,她却不肯麻烦。”小雀儿见上蓉大爷的面告蓉大奶奶的状。
小雀儿噘嘴道:“雀儿也是为奶奶好,奶奶却责大爷不在府里,哪能让其他男子进院子来。死活不肯见太医,咱与憨丫头都找到西府请太医去了,奶奶也不肯见。”
蓉哥儿问:“到底是如何了?”
雀儿怕吵了蓉大奶奶打盹,拉着蓉大爷小声道:“这些日子奶奶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今儿我探了奶奶额头,也异常温烫。而且……往常月初几日就要备上糖水,这个月都过中旬了,奶奶却还全无动静。”
蓉哥儿瞧着炕上的秦可卿,面色红润,倒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心里却被小雀儿说的发毛,确实太异常了。
连忙拿了牌子给小雀儿,吩咐道:“你对忠顺王府里也熟悉,趁着夜色不深,拿牌去一趟。若是能见着王妃娘娘最好,见不着直接同王府里的内监说明了奶奶的情况,请王府里的御医过来诊诊。”
小雀儿得了令,火急火燎出了院子,在门外唤了马车朝王府奔去。
贾蓉也不忍吵了可卿,轻轻为她覆上被褥,在旁边坐下等御医过来。
“大爷回来了?”秦可卿却还是被这轻微的举动给惊醒,露着慵懒笑容。
“继续躺着吧,莫要起来了。”蓉哥儿扶着她继续躺下,责道:“好好的人儿,怎么就学着讳疾忌医那一套。我让雀儿去忠顺王府请御医了,应不须得多久也能到。”
秦可卿道:“府里都掌灯了,大爷怎么还劳烦别人走一趟。不过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有些没力劲,犯不上这般大惊小怪的。这么点事情就跑到王府去叨唠,王爷和娘娘还不知怎么想大爷,留下个持宠而娇的印象可不好。”
“媳妇身子事情就不算小事,乃是我心里最大的事情。你还是娘娘的干女儿了,你身子病了,她合该也需知道情况。”
秦可卿轻嗔了一声,打着呵欠寻蓉大爷的腿靠上。
“鲸卿同蟠大叔他们已经离京了?”
“前晌走的,这时间应到了津门地界,再几日便到平安州地界。”蓉哥儿轻轻抚上可卿睡时压乱的鬓发,为她细细理好,道:“早和鲸卿吩咐过,不论平安州选址可不可行,都让他回一趟。”
“让大爷费心了。”秦可卿嫣然一笑,用她的小脑袋蹭了蹭蓉大爷的腿,寻上个舒服的位置。问,“赖家的事情妥善了?”
“你管这些做甚?”蓉大爷好奇问道。
“不单是外宅的事情,也和内宅相干的。我怎就不能管?”秦可卿悠悠道:“赖嬷嬷在两府里也是极贴心的人,便是那赖大总管家的也是办事周到的,怎么赖家就出了这么个哥儿。”
蓉大爷不吃这她这套,笑道:“又是谁找上你来说情了?”
“大爷决定的事情,我那会说这情。赖大家的虽然来找过我,我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给回了。只是心里略有感慨,大爷若真要动赖家的哥儿,西府老太太哪里怕也说不过去。在那些太太眼中,赖家的人可都是府里的贴心助手,怎么会说辞就辞的。”
“所以才没急着动他,免得西府的人说我是以小化大,没事找事。若是下次再有人说情,你直接应下就是。”蓉哥儿嘿嘿地一笑,扶着可卿胳膊道,“你继续眯上一会儿,也别想这些事情了。等王府的御医过来,瞧了具体情况再说。”
要动赖家,就要斩个彻底。如果留着赖嬷嬷、赖大这些人继续在西府里,就算赖尚荣做不了官了,以后还不是依附在贾家上面吸血?
虽然吸的是荣国府的血。
当贾蓉就是不想让赖家的好过,所有姓赖的不清了干净,心里就不舒服。
这事情还得缓缓图之,先让赖家再潇洒一阵子。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在最得意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蓉大爷做事,再不是心血来潮就去做。
虽然那样一时能解气,但是后果总会出不少麻烦。贾蓉最怕事后的麻烦,宁愿前期麻烦一点,把事情一步步做稳妥了。
一劳永逸。
莫约三刻钟的时间,小雀儿总算带了人过来。
“佳宜姑姑怎么也来了!”
被称作佳怡姑姑的是一名二三十岁的老宫女,这些年一直在忠顺王妃身边伺候。她连忙道:“可怜见的,快躺下吧。娘娘听了丫头汇报的话,想着姐儿估计是有了,才让咱待着王府御医过来。”
蓉哥儿也向佳怡姑姑见了礼,老宫女连忙避了,笑:“蓉爵爷莫折煞了奴婢,这要传到十三爷耳里,还怪王府后院的在您面前摆身份。”
又唤了御医进来,给秦可卿诊脉。
第153章:秀女,太子妃
秦可卿听了佳宜姑姑的话,反而突然有了精神。
怀上了?
脸上娇羞地一红,看向蓉哥儿的眼神,更见深情。像是要讲蓉哥儿整个人都要融化了一般,又听佳宜姑姑道:“劳烦了姑姑不辞辛苦过来一趟。”
佳宜笑道:“丫鬟婆子们还不伺候着你们奶奶更衣?再寻个普通的房间,铺好了床榻,请你们奶奶过去。爵爷房里的丫鬟都得回避了御医,留下两个婆子在房间里伺候,诊脉时还得将帷幔拉上,姐儿就是半片指甲也不能让御医瞧了。”
难不成还要搞出个悬丝问诊?
这能不能靠谱?
蓉哥儿虽然也不想让自己媳妇在外人面前露脸,可也觉得这样做没个必要吧。万一诊差了怎么办?
“这般可准得?”
佳宜安慰道:“准得。娘娘近些年的喜脉全是这张御医问的,这老先生可是王府供奉。娘娘将他差来,可是真把蓉大奶奶当女儿看待了。大爷也不用担心别的,诊脉时让蓉大奶奶手上盖一丝巾,老御医不会同蓉大奶奶接触半分。”
听了这话,蓉哥儿才放了心。
不是悬丝问诊就好,那玩意总觉得靠谱。隔着丝巾把脉,要真有经验的应该还是能准的吧。
不多时,蓉大奶奶穿戴了整齐了,随着丫鬟们换了房间。蓉哥儿同佳宜姑姑在旁边陪着,等床上的帷幔一拉,雀儿、香菱二人也被宫女佳宜给赶了出去。
又有两位上了年纪的婆子才请了外面的张御医进院。待御医进了房里后,佳宜姑姑也躲坐到了屏风之后,不与老御医见面。
这时,秦可卿的小手从帷幔见伸了出来,另一婆子手疾眼快拿着丝巾将这白嫩嫩的小手遮个干净。
老御医年岁不小,脸面苍苍,冠下显露的头发也近花白。他进了房间倒也没多说什么客套话,同蓉哥儿两人互见了礼。
“躺着的便是府里奶奶了?”老御医问。
蓉哥儿回道:“正是媳妇,老先生请这边来。”
老先生将手搭上,调息了至数,凝神细诊了半刻功夫。
诊毕了,老先生说道:“我们外边坐罢。”
老先生脸上面无表情,也不见喜悲。让蓉哥儿心里一沉,莫不是真问出个病来了?
贾蓉于是同先生到外边屋里炕上坐了。一个婆子端了茶来,贾蓉道:“先生请茶。”
茶毕。
蓉哥儿才问:“先生瞧这脉息是何情况?”
“尊夫人脉息往来流利,圆滑交替,如珠滚玉盘。”老先生款款回了一声,又问:“近月夫人经期可调顺?”
“算算时间,怕已隔了三四十个日子。”
老先生一拱手,笑:“如此便没错了,恭喜蓉爵爷。”
“真怀上了?”
贾蓉哈哈大笑,见了老御医点头,连忙唤了婆子去找雀儿拿赏钱。
老先生又拦蓉哥儿,道:“大爷却也先莫急着,依老朽看这脉息。大奶奶是个心性高强、聪明不过的人。但聪明太过,则生思虑。如今有了喜,应通畅心情才是,身子更须得保养。”
蓉哥儿道:“是极。我家这媳妇心里话多,嘴里话少。如意的、不如意的,全埋心里头。”
从两家家境来说,秦可卿也算是贫女得居富室。蓉哥儿也知可卿心里一直藏着些自卑,凡是都要计算个清楚,又怕丢了宁国府的脸面。饶是如今得了忠顺王妃认亲,她给自己的压力也没少上几分。
老先生道:“这事也好解决,让大奶奶少理府中琐事,多卧床休息,闻不见忧虑自然得好。”
“不需写个方子?”
老先生摇头道:“是药三分毒,终须对症。大奶奶的情形只需通畅了心情,比任何药都管用。”
贾蓉又问了饮食禁忌,让旁边婆子一一记上。
事毕。
蓉哥儿又给张御医、佳宜姑姑备了礼,请了丫鬟婆子分别送了回去。
“大爷莫想着作怪!佳宜姑姑吩咐了,往后这些日子,要与大爷分房睡。”秦可卿娇羞着,双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蓉哥儿道:“咱不过是想听听动静。”
“才刚怀上,哪能听到什么动静。”秦可卿哼了声,就觉得大爷是在占便宜了。唤了香菱、雀儿进来,小心护着回了正房。
因为得知怀上了,秦可卿心情也是极好的。虽不然大爷进正房,却哄着大爷到旁边的房间去。
小雀儿服侍着蓉大奶奶睡下,悠悠叹一声。
“憨丫头,你瞧我作甚?可告诉你,今年里你要进房里中可是没机会的,奶奶身边还要你服侍了。”
香菱哦了一声,她也不懂那些进房不进房的事情。展颜笑道:“如今这样挺好。”
可不好嘛!
她幼年被拐子拐了,又被卖了一次,被抢一次。后来被薛家姨太太待带在身边,虽然时日子虽然比以往好了些,可旁边也没个说话的人。本以为进了宁国府会还受难,结果蓉大奶奶却也是个宽厚仁慈的。
这个雀儿虽然嘴上不饶人,也对自己没个坏心肠。
小雀儿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只听着外面声音,分辨出蓉大爷是去了旁边宝珠的房间里。
翌日,小雀儿却又瞧见大爷从瑞珠房里出来,偷偷对着大爷的背影瞪一下。
留下一声轻哼。
秦可卿怀孕的消息立刻传遍了两府。清晨,蓉大奶奶到尤氏院里请安,拉着她说了好些话。
“以后内宅的事情,让瑞珠、宝珠她们管着。顾不过来的,让她们去找赖升家的。你也不要太操心府里的事情,这些日子就好好在房里歇着,往后也没了必要来这里请安。”
尤氏携着秦可卿道,“咱们府里犯不上那些规矩。”
秦可卿道:“哪能行的。”
尤氏笑:“蓉儿是府里独子独孙,你这肚子里的可金贵着。比起那些繁杂的俗礼,你与肚子里的孩子才最重要。你要怕在院里呆得闷,我时常去你那坐坐聊聊天。只要不吵着你歇息,偶尔请西府的姑娘们过来聊天也是好的。”
秦可卿方才点了头。又道:“以后内宅的事情,还请太太上些心思。瑞珠宝珠她们毕竟只是府里姨娘,终究要有个主子问候。”
其实秦可卿也是这想法。又听了大爷的话,要多休息不让多操心内宅事情,所以才又请了尤氏帮忙管着。
这可是她与蓉大爷的孩子,心里不敢有半点马虎。她嫁进来两年了,现在才终于怀上,自己也对肚子里的看重的很。
贾蓉带着喜气去了忠顺王府谢了恩,才到皇庄管事去。
“恭喜,恭喜。”段玉嘿嘿拱手笑着。
“消息传得未免太快了些!”蓉哥儿无奈道。
“这样的喜事在神京里,能瞒得住几个人?”段玉笑道,“莫说我们这些在王府当值的,外面也有许多人知道了。昨夜你府上的车马火急火燎地来王府里,可惹了不少人注意,若换了别的府上,今日蓉哥儿该让府里的人去巡捕营领人了。”
蓉哥儿尴尬一笑,昨夜里是心里担心着可卿的身体情况。他又信不过宁荣后街的太医的,才连夜去王府找人。
贾珍那件事,他心里还有着阴影。蓉大爷怎么可能会让那些庸医去问诊,到时候没毛病还反让庸医们整出毛病来。
“这些事情不会闹宫里去吧?”蓉哥儿问道。
段玉回:“闹不上去,因病犯夜,情有可原的事情。再说巡捕营大多是你们四王八公一脉的人,就算有不开眼的向上捅,四王八公各家还不得护着你?你那媳妇又被娘娘认作干女儿,外面的人多少也得顾忌忠顺王府的意思。”
蓉哥儿点点头,也难怪今儿见十三爷的时候,他没有说什么。昨夜连娘娘都差了人过来,想来后面也闹不出事情!
段玉又道:“只是你府里这几日可有得忙了。”
蓉哥儿道:“怎么会?才诊出怀上,能有什么忙的。”
“你怎么还不清楚?最近清河附近可多了不少人,一个个都盯着皇庄了。那些家伙去岁虽瞧了王府庄园的水渠,却也没怎么放心上,如今又见了各处皇庄样子,心里哪能没个计算?”
“这……”
段玉叮嘱道:“你们宁国府的水泥可得看紧了。”
“多些玉大哥提醒。”蓉哥儿嘿嘿一笑。
寻常人拿到水泥方子也不一定做得出同样的水泥来,况且宁国府里真正掌握全部秘方的,也只有贾蔷、秦钟等少数人。
就算是一直在购买原材料的贾芸,虽然大致知道一些,却也不清楚具体比例,更不清楚其中奥妙。如今贾芸、秦钟等人都去了平安州,神京里也就剩贾蔷、宗成几个了。
况且,庄上水泥窑都如今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巡视,外人也进不去那里。
段玉摇头怪笑道,“蓉哥儿误会我意思了,若说王府庄园让水泥进入各府眼线,那么清河边上这些皇庄则会让各府真正惦记上。这是喜事,蓉哥儿要发财了。”
“托玉大哥吉言。”
贾蓉哈哈一笑。心里却清楚,就算其他各府过来买水泥,自己也没货卖他们。庄上的小窑厂一年才能生产多少,存货都被水利营田府给清空了,以后还远远不够。
现在又减缓了生产速度,生产出的暂时留着窑厂自己用了。
…………
“小三爷?”
赖升道:“早大爷一步来的,说是为大爷贺喜,还送来不少礼物。”
蓉哥儿挠了挠脑袋,问:“你确定是小三爷,不是北静王?”
赖升回:“老仆就算两眼发昏也认得出北静郡王,上面拜帖上也写得清楚。”
太子殿下怎么跑这里来了?
蓉哥儿猜想着小三爷来的目的,难不成是为了拉贾家成为太子党?
没必要啊,贾家现在连个三品大员都没有。去拉拢王家、冯家还差不多。再说贾家这样的倒霉蛋,前太子倒了、义忠亲王倒了,这小三爷还敢骑这克主的卢……
呸、呸、呸,是还敢拉拢总选错人的贾家?
管他什么目的,先看看礼单再说。
我擦,都他娘的是便宜货!
堂堂一个太子,出手也太小气了点。
这上面唯一值点大钱的,估计还是那几幅字画。
失望,十分的失望。
蓉哥儿进了书房里,脸上极其热情道:“小三爷今儿怎么出宫来了,还到了宁国府,怎么也不差人通知一声。快快快,给小三爷换府里最好的茶,记得是最好的那种。”
小三爷笑道:“今儿正好在外面,谈话见听了蓉哥儿有喜的消息,临时寻了些补品过来,又加上几幅好寓意的字画。又怕打搅了蓉哥儿的正事,所以没往皇庄去了,直接到府上来。”
你他娘的才有喜!
蓉哥儿嘿嘿笑道:“多谢小三爷重恩。”
小三爷无奈叹一声:“算不得什么。本来前些日子,还想找蓉哥儿学如何开河营田。可被父皇训了一顿,禁足二十多天,今儿才出来。”
这家伙跟太上皇的性子是一样的,总是想到什么就玩什么。好好一个太子,不应该学着怎么治理国家么,学什么开河营田。难怪总有人传显德不喜太子。
小三爷见贾蓉眼神异样,笑道:“其实本宫有一个梦想。”
蓉哥儿眼里放光,问:“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额……”小三爷语塞了,良久才道:“原来蓉哥儿有如此伟岸之理想,难怪太上皇说你与众不同。”
蓉哥儿楞一下,原来不是这梦想啊。又问:“小三爷指的是?”
小三爷哪里还说得出来,讪讪一笑却也不接这话。他的梦想不过是能跟太上皇一样,能够六巡江南,阅尽江南江北风光。反请教蓉哥儿,“清河营田后,如何才能保证河运畅通?”
蓉哥儿道:“清河分流,水位自然下降,往后河运主依托温榆、通惠、永定三河的码头。清河这段的,只能减重通行。”
减重?也就说只要不是重货,还是可以保证清河河运的。
小三爷得到自己想问的,心满意足。笑:“再过几日,要开始选秀女了。蓉哥儿有亲戚备选么?若进了宫里,本宫寻上她去处,托人照顾一二。”
“宁荣两府没适龄的女子。”
小三爷道:“可惜了!本宫的太子妃会在今年的秀女中选出。”
蓉哥儿避开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第154章:平儿生日夜宴(求全订)
太子妃的人选哪会随便。选来选去还不是那几家的姐儿,就如贾家一样,向来与王、薛、史三家联姻。
秦可卿这样出自外家的嫡妻,在两府里可谓是少之又少。
皇族宗亲更是如此,选秀更重门第,其中朝堂因素也极重。
蓉大爷送了小三爷离开,暗暗摇头,也不知道这薛宝钗会被选哪儿去。
他的印象里,这个心心念念要进宫的宝姑姑,似乎是没有选上的。
过后几天,宁国府里真如段玉所说,来往客人源源不断。许多往日里不便不怎么亲络的,这几日也上门送礼来了。
反而是四王八公及金陵几家正经交好的,还是同以往一样,虽然也有各府太太奶奶过来,却低调的很。
期间王子腾家夫人也过来过,还携上王熙凤、李纨、探春、宝钗几人同秦可卿一处解闷儿。
因此还让凤姐儿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
“反倒是她先怀上了!”
“事情全靠天命,哪能是人为可控制的。”蓉哥儿携手安慰道,“如今也不是个好时机,你贸然怀了,西府的太太们还不得追究是谁的种。”
“呸!真到了那天,我就回王家躲一年。”王熙凤哼道:“他在扬州逍遥了大半年也舍不得回来,我要闹事,她们还管的着?”
天地良心。
贾琏和林黛玉是十月去的扬州,现在才三月下旬,勉强算小半年。
这话说得,蓉哥儿都不免在心里给贾琏叫屈。从神京去扬州的路程最快都要十多天,加上林如海病重,林家又没个主持的,贾琏哪里能一时走得脱。
蓉哥儿笑道:“你哪能回得了王家,几个太太肯会让你回去?指不定那是天天去闹你,事情也就被曝光了。”
“你怕了?”王熙凤双眼深邃地瞧了他一眼。
蓉哥儿摸了摸鼻子,笑道:“哪会怕这些,只是担到时候太太们吵你,又闹得不安生。”
凤姐儿轻哼一声,浑不在意的模样。又道:“我回去院里了,事情交代了清楚,时间一长你媳妇该要吃醋了。”
蓉哥儿这方恋恋不舍放了手,又找了施恩、施德兄弟过来。
这两人是府里长随,同李贵一样也是家生子,其父亲是宁国府管车马的施主管。
蓉哥儿寻了一张纸,写上一方子,同两人道:“你们在外面找个底子干净的,想办法将这方子送到赖尚荣手上去。”
施恩问:“大爷,这是何方子?为何要送给赖家?”
蓉哥儿淡淡道:“是水泥的方子,特制的水泥方子。”
“啊?咱们府里的秘方怎能送给赖家那白眼狼?”施德连忙道。
贾蓉也是没办法啊。让王熙凤和平儿在西府里找赖大、赖嬷嬷的贪墨的证据,竟然发现这家子手脚干净的很。又或者说手段隐蔽的很,一时之间根本寻不出什么大错来。
蓉哥儿只能特制一方子送过去,看赖尚荣这家伙会不会动心。钓鱼执法嘛,鱼饵当然越大越好,反正方子又不是真的。
只要赖家敢在建窑,这鱼就上钩了。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这傻货将方子卖了别人,到时候两家找他麻烦,赖尚荣死得更惨。
蓉大爷在心里悠悠叹一声,咱也不会别的手段,只会这种浅薄的小聪明。不管有用没用,往水塘丢下一块石头再说,万一能砸中赖尚荣这条傻鱼了?
施恩施德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了主意。
“就对外说这方子是你们从我口中偶然听来的,不知真假。等到事发,你们矢口否认就行。大爷安排的事情,还能最后责罚你们兄弟俩不成?”
这两人方颤颤巍巍地接了方子。
蓉大爷又道:“当然你们要有胆量,也可以抄上无数份,在神京各府里售卖。卖得银两,分本大爷五成就好。不过,过后等各府的发现了异样找上门来,那时咱可只会一口咬定这方子是你们偷出去的。”
施德两眼一转,问:“这方子要外卖,值多少钱合适?”
蓉哥儿淡淡道:“这方子可是宁国府最新研制出的,自然要贵些,怎么也得五千两以上。”
施德施恩两人生吸一口凉气,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你们别给我撕烂了。别的也不强求,唯一一点就是要先送赖尚荣府上去。只要办好了这事,哪怕这方子没卖出去,你们每人有五两赏钱。”
其实贾蓉也是这么一说,如果施恩兄弟真偷偷去卖,贾蓉也不管他们。哪怕不分银子都行,那样自己也算又找出一对白眼狼来,收拾起来也名正言顺。
蓉大爷心里笑一声:自己可真是个有原则的善良人。
秉持钓鱼佬从不走空的原则,一绳多饵,能多钓一个是一个。
……
“当真?”
一粗汉子道:“自然是真的,也就咱与尚荣兄弟交好,不然哪会拿方子来求你。”
赖尚荣将酒杯放下,细细打量手里的方子。疑惑道:“此乃宁国府绝密的事情,你打哪儿得的?”
那汉子咧嘴笑道:“半个月前,咱与宁国府施管事家的一对兄弟喝酒,他们喝多了,无意中从袖子里掉下来的。本也没往那上面想,后来施家兄弟来抢,说这是宁国府最先研制的水泥方子。”
赖尚荣不信他,又问:“怎么就会到你手里来?”
汉子脸红道:“说来也是咱心眼犯了,突然记起一个月前宁国府寻你的短,所以偷偷记了方子抄了下来。”
“尚荣多谢好哥哥了,只是这方子在我们赖家也无用。若是偷偷建窑,被贾家知了,只会凭白添上一大笔麻烦事。”
“那……这方子我再找别人去,说不得还能卖点银子。”汉子叹一声,就要从赖尚荣手里拿回方子。
看纸上分别写着青石、黏土、沙土、砾石、铁矿石等各占比例,这些都是宁国府庄上常购的原料。还有一个大致的步骤,先烧后磨,再烧再磨。
赖尚荣想着上面应是水泥方子无误。
双手一缩,道:“好哥哥不着急。这方子留我这里罢。好哥哥自个拿去卖,未必能卖得出高价来,放在兄弟这里可翻几倍的价钱。”
汉子一愣,见赖尚荣不愿给了。讪讪道:“也是,尚荣认识的达官贵人比某认识的多。”
赖尚荣笑着安慰道:“过些日子,等咱把方子出了,不会短了兄弟的。”
…………
贾蓉那里知道赖家发生的事情,他也没问过施家兄弟的情况。这事情急不来,凡是见到方子的自然会去打听真假。
蓉大爷让贾蔷这些日子明目张胆大力在外收购沙土、砾石等,又放出风声,宁国府研制了出一种新型水泥,成型后强度比以往更大。
段玉道:“蓉哥儿此举太过张扬了些,如此大力采购原料,就不怕别人猜出方子来?”
蓉哥儿笑道:“若是真有人能猜出方子,咱也只得认了。大燕的水泥多了,各省各地铺路修桥也更便利,乃是为百姓造福的好事。任何人要制出了水泥,宁国府只会鼓掌为他庆祝。”
水泥方子真那么好猜?
就算把几个主要的原材料告诉你,你也未必做的出来。就算做出来了,也只是下等不合格的。
贾蓉对此完全不怕,水泥说来也简单,不过是青石和黏土烧制。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用青石和黏土烧成水泥,其中可有不少门道。比如各种混合物外加剂,这些是绝对保密的。
段玉却信以为真,拍着他肩膀道:“没想某还是小瞧了蓉哥儿的肚量,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蓉哥儿这肚量比那名相还宽。”
蓉哥儿不接他的话,反问:“咱们这里,这个月也能完工了罢。”
段玉嘿嘿一笑,“快完了。如今好多人都等着通渠进水,看看这壮观场面。”
贾蓉点点头,往日地里田间处了干活的老农们,也不见外人。如今清河两岸皇庄田埂上,偶尔能见着几个衣着光鲜老爷。
他才不信,一个个都是来踏春的。
蓉哥儿问:“今儿十三爷可去水里营田府了?”
“十三爷哪有不去的道理,哪怕各部事物再繁忙,也得到水田府瞧瞧。这可是关乎民生的大计,十三爷上心着了。”
蓉哥儿起身,拍了拍屁股。
“咱回衙门去。”
“不在这守着了?最后几天莫要出事情才好。”段玉道。
“突然想起有一要事,忘了同十三爷通报。”蓉哥儿笑一声,“劳驾玉大哥监管着,咱去水田府报道去。”
段玉一愣,原来蓉哥儿口中的咱不是咱们。无奈摆了摆手,只得放他,却也不知道蓉哥儿到底是有什么要事同十三爷说。
到四月底,贾蓉负责的皇庄终于浇筑完毕。后面只等水渠干透,便可在清河上开口引水。
想到这里,蓉哥儿也不免兴奋起来。
不枉咱来一遭,到底干了件实事。
以至于回府后,脸上还笑嘻嘻的。
“今儿是怎么了?作这样一副表情。”蓉哥儿找上香菱问话。
香菱悠悠叹一声,道:“可怜了宝姐姐,今儿被撂牌子,打发回来了。”
撂牌子!
也就是没选上!
蓉哥儿看香菱脸上这忧愁的表情,不免笑道:“你一个小丫头反担心起她来了,她就算没入选,往后日子也比你好过许多。”
香菱道:“宝姐姐素来待我极好,她心里不痛快,咱也不开心。”
蓉大爷也不管这傻丫头,问:“今儿不是西府宝二爷过生?怎么没去那边玩?”
香菱道:“奶奶一早送了礼过去。又听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儿姑娘也是今天生日,所以邀着平姑娘到府里来了。正在天香楼乐着,奶奶又想着大爷快回了,所以让菱儿来请大爷过去。”
“没一处过啊!”
香菱道:“今儿宝二爷仗着自个生辰,连义学也没去了,隔了亲友,自个在院子里同丫头们玩。琏二奶奶说咱们过咱们的,不一处热闹。”
蓉哥儿点点头,去了天香楼里。虽然没请戏班子,却也热闹的很。
迎春、探春、惜春三人虽然没来,楼上人也不少。东府秦可卿、瑞珠、宝珠、雀儿,又有王熙凤、薛宝钗、莺儿等,自然也少不了平儿这主角。
此时的平儿显然喝了不少酒,娇俏脸蛋上尽是红晕色彩。
蓉哥儿朝王熙凤看去,见着她淡淡笑道:“平儿这些年跟我身边吃不少苦头,今儿她生辰,便让她放肆一回。蓉儿赶巧来了,也不能少了这杯。”
什么赶巧,不是你们把我叫来的吗?
贾蓉左右看了,发现今天情况确不同以往,竟然没个主仆之分,众女皆同桌坐着。
只是……
薛宝钗和莺儿在这桌上,让蓉哥儿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妮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今天明显是东府私下小聚,或者说是蓉大爷房里私下小聚。宝钗和莺儿掺和进来干嘛,整得蓉大爷都有点放不开手脚了。
这么一看,自己房里的人可不少了!
蓉哥儿提酒同平儿贺上一杯。
平儿见了是蓉大爷,脸上更红。雪白的玉颈稍稍一抬,又一杯下肚。只觉腹中更暖,眼神又显迷离。
秦可卿悠悠看了蓉大爷一样,也察觉桌上气氛不对。笑着吩咐香菱道:“快把平姑娘扶起来,她一个干净姑娘,怎么能往大爷身上倒。可不能让蓉大爷坏了人家清誉。”
薛宝钗暗暗哼一声,她哪里看不出平儿瞧贾蓉眼神不对劲。加之凤姐姐和那坏人又是非一般的关系,平儿怕也遭了坏人的魔手。
她心里不知怎么冒起火来,又想着自己被撂牌子,火更盛。一副打趣的表情说道:“上次我生辰的时候,小蓉大爷可没往梨香院去。这杯酒怎么也得补上才行。”
蓉哥儿一愣,双眼快速地左右瞥一下,见着可卿、凤姐儿都是怪异表情。心里大汗,这妮子要干啥了?
提酒赔罪道:“那日府里事情多,又要备衙门的差事,宝姑姑请原谅则个。”
宝钗笑着将酒饮了,又道:“平安州河边山地已买下,为我们俩家的合作,也值得喝一杯。”
不就是没选上秀女嘛?整得失恋一样。
蓉哥儿无奈,道:“是该喝一个。”
第155章:无意间碰上了
王熙凤笑道:“妹子偏心,怎把姐姐给忘了。你们俩家的合作里,我们院里可压了一万两银子。莫不是你们串通好了,要吞我这一万两不成?”
想到这个,薛宝钗心里突然有种闷闷的感觉,偏看了眼蓉大奶奶只得按下心中的恼怒。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姐姐。”
贾蓉见王熙凤找薛宝钗喝上,心里也是一暖。薛宝钗这妮子也不看看场合,有王熙凤在,她能讨到什么便宜?
今儿本是平儿的主角,奈何她喝得有些多了,秦可卿又不能熬夜,酒局没多久便散去。
王熙凤本还想着与平儿在倚霞阁留宿,突然听薛宝钗请蓉哥儿送她,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凤姐儿哪里会给宝钗与蓉哥儿相处的机会,她既不放心宝钗,更不放心蓉哥儿。她对蓉哥儿的性子可是了解的很,这家伙别瞧得长一张正气的脸,那色心却是不小。
“妹子今儿可算是开心,没喝上几盅却先上了头。还有什么个正事,也改日子再说,免得酒后说了第二天又不记得。”
薛宝钗笑道:“倒也不算什么要紧的正事,只是这几天薛家几个掌柜听了一些消息,似乎在神京里,又有别家做出了水泥。所以先同蓉哥儿问问!”
王熙凤狐疑朝贾蓉看去,脸上瞬间一冷,严肃问:“竟然有这事?是哪家吃了豹子胆的。”
她想着贾蓉的水泥窑会不会受到影响,又想着是哪里出了漏子,竟然被其他家也得了水泥方子。心里又气又急,追着宝钗问:“快说是哪家的。”
竟然敢动蓉哥儿的营生,这家的胆子实在大了点。
秦可卿也担心这些,水泥方子是大爷从天上得来的,若不是泄露,外人哪里能知晓。偏秦家父子也是知方子的,希望不要和秦家父子有关才好。不然……
雀儿狐疑看了蓉大爷一眼,以大爷的精明,怎么可能会泄露方子?知方子的秦钟去了平安州,秦业老爷和蔷二爷在庄上,这里面怕另有隐情。
薛宝钗叹了一声,“也是几个店铺的掌柜的,听到有人上来推销。有卖水泥成料的,也有卖水泥方子的。让人去套了话,这些人都谨慎的很,怎么也不肯透露来源。”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透露。
蓉哥儿故作遗憾的叹了一声,道:“这事估计与我有关。”
“怎么回事?”王熙凤一双丹凤眼里冒着怒火,就像是一头盯上猎物的老虎。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这方子竟然还是这混账小子泄露的?
蓉哥儿嘴角一咧,知道不能在凤姐儿面前弄玄虚,否则她现在真相信了,后来也发现白担心。以后决没好日子过了。
贾蓉左右瞧了一眼,道:“也不算什么大事,媳妇先带她们回去罢,我同宝姑姑和婶子商量个对策。”
秦可卿自然是相信大爷的,当下唤了香菱带丫鬟婆子扶平儿姑娘到倚霞阁歇息,她则是带上瑞珠、宝珠回了正院里。
宝钗瞧了身边的莺儿一眼,也让莺儿同雀儿一起去了倚霞阁。
没多久儿,天香楼里瞬间一走而空,除了楼下作门神的雀儿外,楼中再无其他丫鬟婆子。二楼也只剩下贾蓉、王熙凤、薛宝钗三人。
三人换房间,将门带上后。
蓉哥儿讪讪笑着同凤姐儿道:“先消消气,宝姑姑说的方子应是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嗯?
王熙凤同薛宝钗都是一愣。
故意放出去的?
“你要做甚?咱们家的秘方怎么能告诉外人,其不是白添了几个对手。”王熙凤眉头一蹙,伸手就往蓉哥儿腰上去。
“哎哟,疼疼……饶命。”蓉哥儿抓上凤姐儿的小手,求饶道:“莫着急,先听我慢慢道来。”
“快说。”
王熙凤一手被扒开,另一手又上了。
薛宝钗看打情骂俏的两人,心里只觉空空的。问道:“到底是怎么个事情?竟然弄出这样的计算来。”
“上个月府里不是来了许多客人,一个个都明里暗里打听水泥,所以才突然有了这念头。宁国府庄上的水泥成料被水利营田府一下清空了,如今宁国府也没个现货。”蓉哥儿道。
凤姐儿虎目一瞪,似要发作样子。咬牙切齿道:“所以你想着卖方子,保证神京水泥足够供给?”
贾蓉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那样的事情。
“先听我说完好不好。”蓉哥儿携上凤姐儿的小手,轻抚安慰,道:“那方子是假的。是我故意找人泄露出去的。这些日子因为水泥的火热,让不少人都盯上的宁国府的庄窑上。一来抛出这诱饵引开大家注意,二来……”
贾蓉嘿嘿笑两声,却被王熙凤抓了耳朵,道:“快说。”
“唉……痛。咱说,咱这就说。二来,也能让那些居心否侧的人,白白花上一大笔银子,最后却只有一场空。”
薛宝钗见两人亲密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滋味也不是羡慕或嫉妒,单纯是因为她才在选秀女的时候撂牌子了,心里本就郁闷。
偏偏小蓉大爷和凤姐姐这二人在自己面前毫不顾忌,谈着正事还要打情骂俏的,心里又怒又怨。就不知道什么叫尊重?这可不是倚霞阁里,还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啊。
好一对狗男女。
最关键的是,宝钗竟然还让薛家的一个掌柜花五百两买了个假方子!真是平白被这贾蓉耍了,简直气上加怒。
蓉哥儿只觉右边腰上吃痛,低头一看却是薛宝钗这妮子的小手给掐上了。
贾蓉欲哭无泪。
这妮子又是怎么回事?又怕王熙凤给发现了,右手悄悄地去扒拉,面上装作若无其事。
“这也怪不得我,这么多人打水泥的主意。只好抛假的方子出去转移注意,谁信谁傻蛋。嘶……”蓉哥儿长一口凉气,宝钗妮子又发病了,掐这么用力。连忙握住宝钗的小手,继续道:“如果还有人真去建窑尝试那方子,咱们水泥窑的危机也能缓解一些。”
凤姐儿的注意在水泥窑上,没有细看蓉哥儿表情,问:“什么危机?”
“因为大家都看到了水泥的重要性,以往虽然百官知道水泥,却也没放在心上。当是如今水利营田府在清河两岸的大动作,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水田府现在的做法就是改薄田为良田,这其中可有学问,涉及到不少人的利益。”
王熙凤哪里听得懂这些,一脸疑惑。
薛宝钗也回过神来,也不怪蓉哥儿暗讽她是傻蛋了。轻轻松口了蓉哥儿腰上的小手,问道:“可是说,谁用水泥建坝修渠了,就能让他手里的土地价格上扬。”
当然如此,有水灌溉的田地自然比没水灌溉的田地价格要高。
蓉哥儿道:“关键还有一点,本朝鼓励开荒。以往开荒一年,也可能只有一片薄地,反倒划不来。如今能修渠引水了,开出来的未必是薄田。要知道,开荒后的田地,前几年可是不用交税的。所以不少人看到了水泥的价值,起了歪心思。”
贾蓉听蔷哥儿说过,最近宁国府庄外总有人徘徊。甚至还有不少人打听宁国府水泥窑采购了那些原料,各占比多少。
目的就是想要研究出水泥的方子来。
现在抛出一个假方子,总有几个信以为真的会去研究。
薛宝钗脸上稍红,恼怒地瞪了蓉哥儿一眼。自己都松开了,他怎么还不放开自己的手。问:“流一个假方子出去,这被人知道的了,不怕找上门来讨说法?”
“有谁能证明是我指使的?就算知道了是我背后搞鬼,他们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要不是他们贪心,怎么会上这当。我早有说法,方子是新研究的,他们做不出来是他们不懂其中奥妙。”
凤姐儿终于是笑了,满意地瞧了蓉哥儿一眼。嘴里却哼道:“害我白担心一场,这些事也不提前说,是心里信不过我?”
蓉哥儿左手牵着王熙凤,道:“如果连你也信不过了,还有谁值得信任?如今不都交实在底细了?”
他右手牵着的薛宝钗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说只是为了防备别人窥视方子,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只是薛宝钗心里这么猜想,却又觉得只要薛家不会受损,也就没必要再说别的了。
王熙凤听了贾蓉回话,嫣然一笑,只是余光里却无意中看到桌下那双握着的手。突然变了脸色,瞧了薛宝钗一眼,款款道:“蓉儿可真是个有计算的人。”
薛宝钗心虚,连忙挣扎着抽出手来。附和凤姐姐的话,道:“小蓉大爷既然想了周全,我们也不须多虑了。”
王熙凤意味深长道,“水泥窑上的事情不用多忧虑,只是内宅的事情,以后有得麻烦。”
薛宝钗耳朵瞬间充血,心里怪蓉哥儿刚刚竟被凤姐姐瞧见了。在心里为自己辩护着:谁稀罕进这宅子?我才不会像某人那样不知廉耻,委身做小也就罢了,还是互相偷来的二房。
蓉哥儿疑惑道:“内宅有什么麻烦的?”
凤姐儿冷笑着,看蓉哥儿装傻充愣。也不管宝钗心里怎么想,她只相信自己眼睛见到的。起身换到了宝钗的身边,携手道:“妹子今儿被撂牌子,其实也不算坏事。后宫佳丽三千人,有几个能得三千宠爱于一身的。”
贾蓉听了这话,都对王熙凤刮目相看了。凤姐儿竟然还能念两句诗出来?
薛宝钗闷闷嗯了一声,不聊这话题。轻笑着道:“时辰也不早了,外面钟也响了几遍,也该回去歇息了。”
王熙凤笑道:“是该歇息了。今儿西府是回不去了,妹子同姐姐一并宿倚霞阁罢。顺便聊聊咱们贾家几个哥儿,姐姐那叔子琮哥儿长得也一表人才,想必妹子还未见过。就近的宝兄弟虽然比妹子小几岁,却也是个有福的。”
贾蓉一愣。
我去,凤姐儿是要给薛宝钗做媒啊?
贾琮、宝玉?
可真会选人!
薛宝钗的浅笑瞬时僵住。贾琮虽然没见过,却也在府里听人提起过几次,是个赦老爷房庶出的哥儿。虽然她也不是挑嫡挑庶的轻狂人,只是贾琮在府里也没太多好名声。
至于宝玉!
薛宝钗一想起宝玉和李贵之间的事情,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好好一个哥儿,怎么就上下通了气,跟个放荡女子一般。
若只是上下通气,这也没什么。关键宝玉还不好学,每每劝他上进,反发起脾气来。她的夫君,怎么能是这样的无能之辈?
宝钗干笑一声,道:“这事情倒也急不来。”
贾蓉偷笑着瞥了王熙凤一眼,招呼着两人小心下楼。出了天香楼外,差人上去收拾了。自己领上雀儿送凤姐儿、宝钗两人回倚霞阁。
“笑个什么劲?”王熙凤瞪了蓉哥儿一眼。
实在忍不住啊。
凤姐儿给宝钗介绍谁不好,偏偏介绍宝玉。谁要做了宝玉媳妇,以后还不得装个假的反去捅宝玉?
又或者每每深夜里想起自家爷们刚还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这谁能受得了?
真是造孽!
“额……”贾蓉一颤,连忙抓上凤姐儿的手,求饶道:“唉哟哟,轻点,碎了可对你没好处。”
王熙凤咬牙道:“刚刚可瞧见了你们在桌下弄鬼。蓉大爷可真行啊,薛家的姐儿也被你得手了。”
“没有的事情。”蓉哥儿欲哭无泪,缩着身子轻声道:“宝姑姑还在前面走着,被她瞧见了可不好。”
王熙凤冷笑道:“休想轻易放过你。你那小雀儿已经领她过了桥,这会儿应进倚霞阁了。”
贾蓉道:“天香楼里还有打扫的丫鬟婆子们,被她们瞧见也不好。”
“蓉大爷还怕被瞧见?刚刚在天香楼上,可是胆大的很。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王熙凤冷着脸哼一声,她也怕真把小蓉大爷抓碎了,悠悠放了手。“是不是回味无穷?连出了楼里,还一路偷笑。”
天地良心,自己偷笑可不是因为这个。
蓉哥儿松了一口气,要害处没了威胁,这才挺直了腰板。
携上凤姐儿手道:“我哪里是回味那,就是无意间碰上了宝姑姑的手,就被你瞧见了。”
王熙凤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第156章:风雨夜
蓉哥儿一双鼠目左右瞄一下,见周围无人拉凤姐儿到暗处。
“还不是因你乱给宝姑姑出主意,琮二叔、宝二叔,他们哪里合适。宝姑姑好歹是薛家嫡女,哪需你来操心她的人生。”
凤姐儿冷声道:“他们两个不合适,你最合适。说话就说话,拉树下做什么。手收回去,刚牵了她又来碰我。”
自己什么都还没做了!凤姐儿就喜欢正话反说。
蓉哥儿嘿嘿笑着,揽上王熙凤腰肢,道:“咱也不合适,我身边有你和可儿就足够了。”
凤姐儿听着情郎的情话,又闻上火热鼻息,又羞又喜。拍了他在背后作怪的手,哼道:“你倒是诚心,连在我面前也不忘了提你房里大奶奶。”
蓉哥儿呵呵一笑,道:“我要不提她,反而显得虚情假意了。那明显哄人的话,你也未必会信。”
“你提上她的名,我就会信?还不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多少人了。”
王熙凤这些日子都没正经和蓉大爷呆一起过,感受那双火热大手,这会儿只觉双脚发软,连站也站不稳了。悠悠白了蓉哥儿一眼,可惜夜色之下,这饱含风情的一眼蓉哥儿也未能瞧见。
凤姐儿心肝乱颤,呼吸一阵比一阵急促。最终理智战胜了她了的情欲,连忙推开蓉哥儿,哼道:“你想让人看活春宫不成?”
蓉哥儿道:“好些日子没同凤儿好好说话了,心里怪想。”
他嘴里的说话,和王熙凤理解的说话可不同。
凤姐儿轻声道:“回倚霞阁去罢。”
额……
倚霞阁里薛宝钗主仆都在了,回了那里,真只能坐着聊聊啦。
凤姐儿气急,“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
“暮天席地,纵意所如。体验魏晋之风流也是好的。”
王熙凤呸了一声,偏偏又奈何不了蓉哥儿的请求。咬牙道:“这辈子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坏人。”
蓉大爷笑一声,手上一阵摸索,揽着凤姐儿到一树下。笑:“咱们也算是往昔怀古,对魏晋风流致敬一番。”
凤姐儿才不懂什么魏晋风流,只知贾蓉的下流龌龊。连忙扶上一树杈,娇羞到了极点。窝在黑暗之中,看着外面灯火,怕路上有人过来。
担忧道:“夜里凉风习习,莫不是要下雨的模样。”
蓉哥儿仰望着乌黑的天空,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珠,竟真未在天上寻得一轮弯月。都说明月星稀,如今既瞧不见月亮,连点点繁星却也见不着半颗。
天空中黑乎乎的一团,莫不是乌云?
只是这时的他哪有那心思去管天管地。
凤姐儿身体一阵筛糠般的轻颤,连忙双手扶稳了左右树杈。紧紧捂着小嘴儿,半点声音也不敢出了。
突一阵风袭来,满园子的树木都在瑟瑟颤抖,在沉沉夜色中发出潮水般的响声。
日!
天公不作美。
他真要说话,只见不远处的路道上跑过一提灯笼的丫鬟,两人连忙禁声。等丫鬟跑过,蓉哥儿从背后抱上王熙凤,免她受寒风侵扰。
风是一阵一阵的。
吹起树叶的摇动,也是一阵一阵的。
这风不知持续多了久。
那从前面道上跑过的小丫鬟,却忽然回了头。侧着耳朵朝园子里听,不多时,小丫鬟脸上红了。
雀儿寻上了大爷的着落,也放下心来。决定不去打搅了大爷的好事,噘着嘴回倚霞阁等大爷。
忽然,外面响起淅沥沥的声音。
倚霞阁里的小雀儿悠悠道:“大爷不要冻出病才好。”
园子里。
蓉哥儿突然打了个寒颤。
“看来要落大雨了,我送你会倚霞阁罢。”
一滴两滴打在树叶之上,雨水顺着枝叶纹理从尖角处滴下。
凤姐儿扶着蓉哥儿,感觉到天上滴落一滴雨水到她身上。不知打哪里进入的,又从腿上内侧一路向下滑落。她稍稍迈上一步,还能个听到风雨交加、风浪涌动的声音。
王熙凤道:“还不给拉上来。”
黑暗里,蓉哥儿寻上凤姐儿衣裳整理好了,笑:“我抱你过去,雨已经下起来了。”
王熙凤撑树的手也累了,双脚一直崩得太紧,也在发酸。点点头,道:“快些吧,雨越来越大了。”
软糯身子入怀,蓉哥儿快步朝前走去。出了树下,外面雨势果然不小。
王熙凤感觉最为明显,弯着在蓉哥儿怀里的身子低凹处,此刻一片潮湿。又觉那里温温的,有点粘。
神京的风雨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端午过后,也没停歇,甚至隐隐有愈演愈烈之势。
神京许多人都知道了宁国府水泥方子泄露的事情,有来安慰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这一日,是端午过后的第三天。
水利营田府好几处皇庄都已竣工,正式引水入渠,改旱田为水田。如果这个社会有新闻头条,神京接连几天的头条都都和贾蓉有关。
“水利营田府第一批八万亩旱改水田初步完成,忠顺王笑了,贾蓉哭了!”
“宁国府水泥方子泄露,四品爵骑都尉的他买醉万花楼!”
“贾蓉醉后吐真言?泄露的水泥方子是假的,大家千万不要信!”
“……”
尽管这世界没有报纸,没有互联网。关于水里营田府和宁国府水泥窑的事情也在神京传了个遍。一个个口口相传,却把事情说得有头有尾,活灵活现。
“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不过是贾蓉为了迷惑众人撒的谎话。”赖尚荣热情笑道,这些日子里靠着卖方子,他们赖家赚了不少的银子。
对面男人蹙眉,给仇及衡使了个眼色。
仇及衡道:“咱们爷归根溯源最后寻你这来,自然是相信你手里有宁国府方子的。你也晓得如今水利营田府即将在整个京畿范围开田,还要同工部到淮扬地界护河治水,也就这几个月的事情。你若拿个假方子忽悠,将来你就算逃了李朝国去,咱们爷也能让李朝国国主亲自把你送来。”
赖尚荣着实一惊,仇及衡的身份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个神秘男子身上颇有阴气,像是宫里人。又听仇及衡的语气,想来背后人的身份必定是藩国国主之上。
难不成是皇子?
他心里一喜,又更紧张。不敢有半点隐瞒,把方子来源都说了清楚,又恭敬将方子呈上。
“咱也不要你方子,只需你在庄上建窑子,将方子上之物生产出来。往后,咱们爷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神秘男子呵呵一笑,道:“你若肯为咱办事,把这水泥窑给建好了。将来就算宁荣两府的人见了你,指不定还得给你跪下磕头。”
赖尚荣呼吸急促起来,圆润胖脸上起一些红棱子。以他的视角看来,其实简单的很。赖家是贾家的奴才,贾家也是皇家的奴才。如今自己能给皇家当狗,怎么也和贾家在同一水平了。
连忙跪下给什么男子磕头,道:“小得谢大爷赏识,哪怕倾家荡产也为大爷办好了事情。”
神秘男子捏着嗓子吩咐仇及衡道:“是个上道的人,该赏。”
仇及衡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小锦盒子,红漆木雕,紧致至极。
赖尚荣睁大了眼睛,只见盒子打开,从中蔓出阵阵微光。
“这事?”
仇及衡道:“别小瞧了这珠子,可不是一般的夜明珠。乃是南海上供,由当今赏给咱们爷的,如今特意赐你,足以证明咱们爷对你的厚望。”
赖尚荣跪地上又磕了几磕。
那神秘男子一边让赖尚荣自己建窑,又将方子抄了一份离开。等出了赖家花园,仇及衡对神秘男子行礼,道:“今儿谢谢公公了。”
神秘男子将手里方子递给仇及衡,道:“都是为爷办事的,不须客气。你们仇家离宁国府的水泥窑近,瞧瞧上面的东西是不是宁国府庄子上常用的。”
“是一样的。仇家的小厮还打听了宁国府外购原料的比例,和上面也差不多。”仇及衡笑道,“贾家出了赖尚荣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他们家合该倒霉。”
公公道:“这赖家能出卖贾家,往后就能出卖咱们。既然方子到手了,赖家那里暂时不用管着。若是他真制出了水泥,再给个赏赐也是应该的。”
仇及衡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方子?”
“你抄一份走,方子还得送回宫里让大爷过目。”公公吩咐道,正准备打发仇及衡离开,又忽想起什么。问:“仇侍卫最近和小三爷走得近吗?”
仇及衡讪讪道:“去年咱怂恿了小三爷一趟,结果被踹了几脚,小三爷后来也没再亲近咱了。这半年来一心一为咱们爷办事,近来也没怎么见过小三爷,公公可得明鉴。”
公公笑一声道:“咱也就这么一问。二爷去岁被过继给了义忠亲王,没成想才半年时间,老亲王就走了。这些日子宫里的事情,仇侍卫应是有听闻,二爷扰了选秀,这次怕要削除宗籍。往后啊,只剩下大爷和三爷了。”
仇及衡点头如捣蒜,心里也明白的很。他们这些做侍卫的,总要选一个亲近。
这日。
“外面传的方子是真是假?”十三爷终究还是找上了贾蓉,这个事情关乎太大了。现在不仅神京不少人打着歪主意,甚至还有人付出了实际。竟然跑南方囤地开荒去了。
蓉哥儿也发现事情有点脱离掌控了。老实回道:“是假的!”
十三爷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极其无奈地瞪了这混账一眼,道:“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是可巧的事儿。本来想着故意放出假方子惹人主意,没想半路有人把方子劫走了。所以……”蓉哥儿挠了挠脑袋,“也就不算是咱故意放出去的,只能怪他们贪心。”
“有这么巧的事情?”十三爷哼道,“听说你在万花楼里又是哭又是闹的,分明是计算全了。既然外面方子是假的,何必演戏给人看。敢说不是等着别人上钩?”
蓉哥儿讪讪道:“十三爷咋突然关系起小子的经营来了。”
忠顺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都是你弄鬼。如今京畿地域所有沙土砾石碎石一路上涨,水利营田府的官员都来我这里告状,修渠建坝的原料都涨价好几成了。”
额……
这个贾蓉还真没想到。
最近宁国府庄上的生产忙了下来,主要进行水泥研究,不再是主力生产地。经过两个月时间,平安州的水泥窑初步搭建完成,以后那里才是主要生产区。
所以他也没到贾蔷他们说关于原料涨价的事情。
既然原料都涨价了,是不是水泥成料也可以涨价了?
蓉哥儿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瞧了十三爷一眼,不敢说这话。
怕被打!
“市场行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十三爷总不能强制别人每车石头卖多少钱吧。现在买沙子、买石头的人多,价格当然就贵了。等过些时日,那些建窑的人发现烧不出水泥,原料价格就滑落下去了。”
十三爷心里明白的很,所以才郁闷。
“还要多久才能稳定下砾石、沙土的价格?”
蓉哥儿哪里知道,现在各家得了方子的人全在试验水泥,一个个都在大力购买沙土、砾石、青石、铁矿石等石头。生怕比别人买的晚了,让其他人先制出水泥来,抢占了市场。
“估计还得有两三个月吧。”
得到水泥方子,不试验几个月,任谁都不会甘心。也不知道赖家的哥儿,这次赚了多少银子,真希望他能多赚点。
以后算账起来,那才刺激。
忠顺王摇了摇头,看着这个罪魁也是无奈的很。这混账想的乱七八糟的法子,连宫里的哥儿都被骗到了。
事情却远没忠顺王想的简单。
到了五月下旬,清河流域第一批旱田改水田计划成果统计出来。效果非常的好,饶是连续几天的大雨也没让清河泛滥,同时也保证了水田用水。八万亩水田已经开始晚稻制种!
然而由于宁国府水泥缺产,神京对这神秘的天物依旧热情高涨。
然而,在四月份就购买了水泥假方子的人,渐渐回过味来。两个月没制出半点合格水泥,开始怀疑方子的真假。
一部分人开始找赖尚荣麻烦,另一部分人决定转移风险,将自己手里的假方子和土窑转手卖出去。
于是……
“他娘的,怎么沙土、砾石、青石越来越贵的了!”
第157章:树下赏夜景
对于这个问题,薛宝钗有自己的看法。
“上个月有人窥见了其中机会,所有神京郊外的几个石场出料都被人抢先买下了,一路抬高神京的土石价格。”
都是极聪明的人啊!
蓉哥儿好奇道:“薛家也在囤土石?”
薛宝钗淡淡回道:“都是便宜易得的原料,囤来也赚不到几个钱。等价格到了一定的程度,需购土石的人从京畿运土石过来更便宜。我又知你方子底细,土石涨不了多久,囤那玩意作甚?还占地方。”
开山采石,挖河采沙,对这个时代来说可不是便宜事。就算开采出来了,运输也是麻烦的。
贾蓉也知道,那些囤土石的人就是打着信息差,短时间内将原料价格在神京里提起来。这事情是无法持续的,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如果神京的土石太贵了,大不了到外省买地建窑去,宁国府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只是,再这样下去,可会惹朝廷不满。工部、水利营田府都每天都要消耗大量土石材料,每船只贵一两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蓉哥儿暗想:是该收手了,过犹不及。
“假的?这贾蓉真是有意思,不就是想着贾家独占天物吗?以为找上十三叔,本王就会信他的话?不收手,继续让人收购沙土砾石,全送到仇、赖两家的窑厂去。”宫里某位如此说道。
“可笑至极,贾家是真的急了。贾蓉如今没了法子,才请忠顺王出面,对外说方子是假的。不过是想骗我们主动放弃,同时又让忠顺王给咱们施压了。他急了,他真的急了。看来方子是真的,一定是那些低贱工匠弄错了,才没有制出宁国府的水泥来。”神京外城里某位财大气粗的富贾如此说道。
“如今还作弄做这些把戏有什么用处?宁国府庄子附近的仇家,可是制出了水泥,已经在对外售卖了。以往还没发觉,一个小小都尉的府里,竟然又这财力,能够建出三个大窑来生产水泥。咱们也得抓紧了,不能让仇都尉家抢了头筹。”又有人道。
“哥哥说得极是。要弟弟讲,这贾蓉也是傻。偏偏他在神京的庄子上停了生产,要把跑到平安州建窑去。这不白让出了神京、京畿这一大片,要知道工部与水里营田府的工程主要以京畿直隶地区为主。”
赖尚荣却与他们想得不太同,这会儿心里很慌张。早没了前些日子的高兴致!他偷偷瞒着在赖家庄子上建了窑,哪能一直瞒得过去,在赖嬷嬷已经骂了他一顿。可是宫里安排的人每天都有沙土砾石送来,他现在又不能停止。
最担心的是,这方子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还好,抵不过是和贾家翻脸,不再依附贾家也就罢了。反正他也不喜贾家的人!
若是假的……那可就遭了。如今贾蓉两次对外声明方子是假的,还不完善。自己却将它卖了这么多家,换来的银子又大部分孝敬到了宫里,剩下的也被建窑买沙土砾石去了。
该怎么?
赖尚荣如今恐慌起来,吩咐了几位小厮日日到神京打听消息去。他又亲自去了仇家,却连仇及衡的面也未见上,也不知道仇家的水泥是真是假。
没几日,三年一届的选秀女结束。
显德皇帝为太子殿下赐婚。
神京里暂时没了关于水泥的消息,所有人都在讨论前任漠蒙节度使之女被封太子妃一事。水泥这种东西,哪有皇家的八卦更值得关注?
这李家向来多与皇室结亲,只是谁也没想到当今为太子选的,竟然是曾经向太上皇力荐义忠亲王登极的李保宁的女儿。
看来当今还是放心不下漠蒙之地,想用一个太子妃来安抚住漠蒙李家。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讨论李保宁,还是继续有一部分人在关注水泥。比如赖家、仇家,宫里的某位爷等所有拥有假方子的人。
“仇家的门被人砸了?”蓉哥儿好奇问道。
“可不是嘛!就因为水泥天物的事情,他们仇家低价卖给内务府不少水泥。结果样子上虽与你贾家的水泥相似,只是难以凝结,哪怕成了团干透后,只要被人用力跺上一脚,也就碎了。”
真的没想到,最先遭殃的竟然是仇家。
仇及衡这小子怎么也掺和到这事情来了?莫不是小三爷也把假方子当真了?
蓉哥儿暗暗笑着摇头,如果真是小三爷,也活该倒霉。在大婚里不好好享受温柔乡,还窥探贾家的水泥。这样的家伙不倒霉才怪,生了儿子也未必是通气的。
只是这回,蓉哥儿却想错了。仇及衡的背后不是小三爷,而是另外一位。
施恩又小声笑道:“现在赖家那位哥儿正跪在西府求饶了。”
“跪西府求什么饶?”蓉大爷不解问道:“他也被人盯上了?”
施德又笑:“仇家父子都在侍卫处当值,又和宫里又关系。内务府的人打上一顿,陪了银子也就出气了。赖家的却惹上不少人,这贪得无厌的哥儿将方子卖了多次,如今都要找着他麻烦了。”
“他是命里有此一劫。”蓉哥儿轻笑两声,“咱去西府瞧瞧热闹去,看西府老太太会不会给他求情。”
蓉大爷让施家兄弟备上车,夜闯西府。
一路急行,生怕去晚了没瞧见热闹。
到了老太太院外,穿堂处丫鬟见了小蓉大爷过来,连忙朝正房里报名。不多时鸳鸯出来,怪色问:“你怎么来了,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干嘛来凑这晦气。”
蓉哥儿心里在笑,面上却严肃至极。“听了外面在传,我宁国府的方子就是从赖尚荣这里泄露出去的,特意过来讨个说法。”
鸳鸯道:“讨说法也不是这时间,赖家在两府上上下下多少有体面。赖嬷嬷也在屋子里,小蓉大爷这会儿见去了,岂不是给老太太难堪。”
蓉大爷可不就是来给老太太难堪的。
掷地有声的说道:“在神京闹出这么大阵仗了,宁国府可是实实在在亏了银子的。来前已经同赖升说了,他这总管当到了头,过几日就打发到黑山村种田去。这罪魁,怎么能轻罚了?若是府里下人有样学样,还不得把两府的家产都搬空了?”
贾蓉的声音很大,大到正房里的老太太等人也能听个清楚。
跪地上的赖尚荣低着脑袋不敢起来,早没了先前在宁国府时傲气。赖嬷嬷更是脸上尴尬,赖家出这么一个白眼狼来,她也能只求老太太开恩保一保孙子了。
赖大夫妇更不敢说话,后悔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是赖尚荣在弄鬼,发现后又没有强硬阻止。如今走到这地步,他也是无话可说了。
房间里只有王熙凤在冷笑。
鸳鸯气得小脸通红,她这身份便同赖嬷嬷差不多的。她觉得小蓉大爷在暗暗嘲讽着自己,偏在这节骨眼上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来,只能打着帘子请小蓉大爷进去。
蓉大爷进了房里,先请了老太太安,又给自己辩解一句。
“重孙也相信老祖宗会为贾家做主,会为两府做主。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损坏贾家利益的坏人,也不会诬陷一个什么都没做过的好人。赖家哥儿的事情,重孙本是不须得管的。只是到底牵扯了贾家与两府的利益,重孙不得不来。”
邢太太道:“那方子不是已经证实是假的了吗?”
蓉大爷恭敬回了。“一个未完成的方子,能够从宁国府悄无声息的飞赖家花园去,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事情。”
杀人诛心。
老太太也是一愣,宁国府最保密的东西都被赖家拿去,那么与赖家更近的荣国府。
赖尚荣泣声给老太太磕头道:“方子是别人送来的,与我无关,不是我偷拿的。”
蓉哥儿叹气道:“到底是出了府的哥儿,这话姑且大家信了。为何你得了方子,明知是宁国府的东西不送到宁国府来,反而将方子卖了出去敛财。这作何解释?听人说最少可卖了几千两银子,赖世叔可真有手段。”
赖尚荣听了这世叔称呼,顿时连哭也忘记了,呆呆跪那里。心里惊涛拍浪,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他私下同二叔说的,难不成是二叔告的密?
蓉哥儿同老太太道:“老祖宗若要护他,重孙也没话讲。只是宁国府方子泄露的账,还是得算。当初赖家这哥儿为了敛财,为难水利营田府,一亩地要收五百两银子的事情。我也没计较了,他让我恭敬唤他世叔,如今也唤了。水泥天物的事情,如今决不能算了。”
老太太听得糊涂,问什么五百两银子。
蓉哥儿冷笑着将事情前后说了,又问:“赖世叔,蓉儿可有说假话?当日世叔离来宁国府,还说自己是赖家的哥儿,咱是贾家的哥儿,咱见了你还得恭敬唤一声世叔。这事是真是假?咱过后可为难过你?”
赖尚荣只以为是赖升告的密,不敢撒谎,只能低头沉默着。
众人见状也知了事情基本为真,这会儿饶是一直看贾蓉不舒服的王夫人也对着赖家的人黑了脸。
一个出府的家生子还要骑主子头上来了,岂不是宝玉还得恭敬叫他一声好哥哥?
王夫人冷声质问赖大道:“真真好的很,瞧你们养出的好哥儿。”
贾蓉又回:“贾家向来积善,对下人也是仁厚。可惜换来的却不是感激,还养成了一头白眼狼。如今在外面受了难,反又来求贾家了。这算怎么个道理。”
赖嬷嬷长叹一声,从座位上下来,朝老太太跪下。
“……”
赖嬷嬷一句话也没说,所有人却都知道,她其实把所有话都说了。
贾蓉静静看着赖嬷嬷表演。
老太太为难起来,长吁短叹,让鸳鸯将赖嬷嬷扶起。
赖家是在再也翻不起身,更作不了浪了。
老太太叹一声道:“赖家这么多年伺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家那园子,就当是抵了宁国府的债。赖总管养出个这样的哥儿也是有责任的,把你老娘留府里吧,你们夫妇往后就到荣国府庄上过活。”
蓉哥儿却还不想放过他们,道:“去年宁国府从几个庄上抄了出几万两银子,要弄鬼的人,不论在哪儿都会弄鬼。”
一直没做声的王熙凤突然瞪了贾蓉一眼,让他闭嘴。
贾蓉方没继续说下去。
老太太让人送走了赖家的人,又招呼着众人散去。
蓉哥儿看着灰头土脸离开了赖家一行,心里并没有开心,只有放松的感觉。这样的手段对付一家下人,确实不太光彩了。
不过,经过这事后,府里下人要有想学赖家的,心里自然会掂量掂量。
“你怎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王熙凤道:“真想直接整死了他们不成?赖家的到底与府里大小主子有情谊,你得了便宜也该收手。事情做太过了,只会像我一样成个万人嫌的。如今放了他们,两府的哥儿姐儿丫鬟下人都会心里称你一声仁慈。就算放他们去了庄上,还能有好日子过不成?外面的人也不会放过赖尚荣。”
曾经的赖大夫妇在府里背靠赖嬷嬷及老太太、王夫人,可谓是风光无限。如今被送到了庄里,庄上的人未必会正眼瞧他们。
贾蓉可没听过几个被送庄里的下人,还能再回府里的。
两府的下人太多了,没了一个机灵的,马上就能补上另一个机灵的。
蓉哥儿笑道:“谢谢凤儿教我,这些个事情,还是你擅长。”
“路道上乱摸什么。”凤姐儿啐他一声,哼道:“内宅里本就是娘们的世界,什么勾心斗角烂事情常有。你要在内宅当上几天家,也就清楚了。”
蓉哥儿点头嗯了声,笑道:“那日树下被风雨搅了,那天得补上才行。”
凤姐儿骂道:“搅了哪里?那夜回倚霞阁后,你那宝贝姑姑还说我身上有股子味道。偏平儿骚蹄子做着春梦,后来还是我自己关房间里洗的。”
平儿听着大爷和奶奶的对话,感觉自己那夜错过了许多精彩事情。
蓉哥儿笑她,“你是不是好奇那夜发生了什么?等明儿大爷带你去那树下赏夜景。”
这混账刚当自己的面调戏平儿。王熙凤气不打一处来,提脚就踹了出去。
“滚东府去。”
第158章:南下扬州!
“混账,混账!”宫里人的听了消息,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笔墨台案上。殿里的花瓶被砚台砸了个稀烂,绚丽多彩的碎瓷片如花瓣般洒落地上。
黑色的墨汁扑在金砖上,如是那花瓣下的树干。左右散落的各种毛笔,证明着这是一副未完成的画。
“你们怎么敢?”这位身份显贵的大爷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方子就是假的了。“是不是赖家与贾家串通一气弄鬼?”
仇及衡也不敢回这话,虽然他心里也有怀疑过。
“赖尚荣因被人追讨得厉害,还求到了荣国府去。荣国府也未帮他,反是勒令赖家将庄园抵了宁国府的损失。贾家两府两位姓赖的总管都没打发到庄上去了,倒也不像是串通。”
小大爷骂道:“宁国府有个屁的损失。方子是假的,往后也没人抢得他们经营。赖家赚的本就是宁荣两府的银子,那破园子原来就是拿贾家的银子修的。赖家去了庄上,等哪天风头一过,说不定贾家就把赖家的功臣们召回了府里。”
这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谁都不敢保证,是不是贾家在背后弄鬼,万一赖家只是贾家推出来的工具了。
仇及衡不明白,“贾家这般做的原因是什么?”
大爷又骂:“贾蓉这混账阴货做事还要有个什么缘由?抢来的原料也成了废物,辛苦建的窑厂也没任何用处,白折腾一顿。好些人都盯着他手里的方子了,如今这么来一出,坑了多少人家的银子。是在吓唬人不要打他家方子的主意了。”
“卑职往后该怎么做?”仇及衡问。
一下把大爷也问住了。投入了这么多银子,抢来这么多的原料。如今方子是假的,东西没做出来,钱却花了不少。赖家还堆积着不少的沙土砾石了。
小大爷心很累,无奈摇头道:“把原料都尽快出了。万一等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方子是假的消息,各种原料还不知道跌成什么个样子。能减少一些损失也是好的,宁国府水泥天物的事情暂时先放一放。”
不放也没办法。
发生这样的意外,小大爷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就算怀疑是贾蓉布局又怎样,谁都没有证据。
而且赖家还被宁荣两府给惩罚了,这不就是对外说了是赖家私下偷走宁国府方子,最后才惹出了这麻烦。
“姓赖的做什么不好,偏偏就偷出一个假方子来。可把人给害惨了!”
这样的心声,不止是小大爷一人如此想。
所有被坑了一顿的,都是一样的心里。他们才不管是不是贾蓉做的局,损失了银子是真的。这些人也没有理由也更不敢找贾家的麻烦,当是赖尚荣却可以找。
蓉哥儿笑道:“十三爷可算心安了,才几天功夫土石价格一降再降,现如今比往日价格还低廉了。”
忠顺王脸上却没个开心的样子,蹙眉道:“神京土石价格降下来了,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此一来京畿也能继续大力开田了。”
贾蓉见忠顺王脸上愁容,不解问道:“既然如此,十三爷为何摇头?”
忠顺王道:“近日黄河上游连降大雨,河水卷打量淤泥将淮河堵塞了。”
蓉哥儿顿时明了。
几百年前,黄河在阳武故堤决口,洪水吞没封丘县,一路南下侵夺了淮阳以下的淮河河道。
从此黄河夺淮入海。
如果黄河夺淮带来的仅仅是水,本来也算不得大问题。无非就是黄河改道,换了个地方将河水送入海中。
但黄河之中不仅有水,还有大量的泥沙。这些泥沙会在水流较为平缓的河道的河床上沉淀,日积月累,河道就会渐渐抬高,形成地上悬河。更严重的还会造成河道淤塞,河中水势较大时可能再次决堤,祸灾两岸。
大燕朝又极重视漕运,为了维持运河航道的畅通,每年在漕运开始前和进行时,均要闭闸蓄水。而此时上游淮水支干各河来量极大,无法宣泄,使得整个淮河中游成为滞洪区,只能任其淹没洪泽湖以西的风阳、泗州、颍州等地区。
太上皇在位时,曾大力治理黄淮水祸。在洪泽湖加筑大堤,结果黄河河床不断淤高。
因此黄、淮、运河的水位日益抬高,洪泽湖大堤不断延长、加高、加固。
事实上,洪泽湖大堤的加筑,不但极大增加了洪泽湖上游地区的水患,而且在堰东的淮、海、扬等地上空悬了一把随时下落、每年必落的利剑。
谚云:“决高堰,淮、扬不见面”,“倒蒋坝,淹天下”,均是形容大堤的高度危险性。
蓉哥儿问:“可是洪泽湖大堤有险?”
这可是真正的大事啊,随便哪里开一口子,黄淮大水就会在淮扬地界造成近百万人死亡。
突然来这么一个关乎淮扬地界几百上千万人性命的大事情,蓉哥儿心里也是紧张打鼓的。
十三爷点了点头,道:“朝中还没个章程,这几日你在府中准备一下。近日,须得随我到扬州一趟。”
贾蓉一愣。“小子才学微末,也不必随十三爷下扬州了吧。”
十三爷骂道:“你一王府侍卫,不随本王走动,还想留京不成?早点滚回府里去,这几日也不必到水利营田府混日子了,等王府令牌。”
“唉……”
“叹气做甚,知你媳妇正怀着。王府将派遣一名御医并两名老嬷嬷去你府里,会为你照理好怀孕的媳妇。”
还知道我媳妇怀着身孕了,竟然还把自己叫扬州去。那里可随时会发生决堤,不太平的很。等到六七月北方雨季来临,诸河水上涨,淮扬之地更危险。
也不知道谁哪个想出的法子,怎么就夺淮入海。黄河从北进渤海不好嘛?非得要跟淮河汇一汇?
蓉哥儿无奈从忠顺王府出来,别了段玉,回到府中。
先写了信给秦钟、贾芸,得快加平安州窑厂的建设,尽早将水泥烧制工作提上日程。往后各地可能需要大量水泥,不仅仅为了赚钱,也为避免更大的灾难。
唤了小厮过来,却听赖升求见。
“赖总管怎么这幅神情?”
赖升跪在蓉大爷的面前,泣道:“求大爷救救赖家吧,今儿老仆那侄子被人打断了双手。”
“嗯?谁被人打了。”
赖升泣道:“尚荣,他……双手都被人打断了。”
赖尚荣被人断了双手?
“怎么回事?”
赖升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蓉哥儿才知了,蹙眉道:“他自己要找死,谁也救不了他。明知自己在神京得罪了一大批人,还不好好躲着缩着,跑到南城寻花问柳做甚?可报了官?”
赖升道:“打人者已经被抓了。可是……那些人不过是拿钱办事的,往后赖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这又怪得了谁?
蓉哥儿心里正烦着,自己没叫人去打赖尚荣一顿已经是好心了。哪里想管这事情,哼道:“你们赖家的脸皮可真是厚?”
赖升也尴尬低头。如今赖尚荣的事情已经在两府传开,赖大夫妇连进荣国府的资格都没了,虽然赖嬷嬷还在荣国府里,却也没了往日风光。只是老太太记着赖嬷嬷一辈子的奉献,每月给点月钱让赖嬷嬷在府里自生自灭,同时传个仁慈的名声。
因为求西府也是没用的。
赖家唯一还能在两府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跪在贾蓉面前的赖升了。
贾蓉道:“上次老太太做主将你们赖家的花园抵给了宁国府,虽然府里没去讨它,却也是宁国府的。既然有人砸了宁国府的东西,本大爷自会让人查个清楚。往后,你那侄儿就在宁荣后街寻个小院住下,是生是死也与贾家无关了。”
赖升脸上一喜,道:“谢大爷开恩,老仆明儿一早就让他搬后街来。”
蓉哥儿心里却无奈,当真以为进了后街就安全了?虽然外面的人不敢到宁荣后街来闹事,可是贾家其他几房的人都住后街了,赖尚荣的日子未必会比在赖家花园时好过。
赖升又道:“老仆办好了此事,等三日后便要启程去北辽了。往后,还请大爷保重身子。”
“行吧。”蓉大爷挥了挥手,“去的时候多领上一些人。你到底是带着我的的名义过去的,总不能到了北辽被黑山村的人欺负。”
赖升又磕了头,才泄气驼着背出去。
宁国府虽然又得了一处庄子,所有东西折算成银子,虽然也有几千两银子,贾蓉心里却没什么欣喜的。让人将里面贵重的都变卖了,园子和田亩让梅毛炳等人先打理着。
“大爷怎么愁容满面?”
怀孕两三个月的秦可卿模样还没怎么变化,不过身材稍比以往丰硕了点。
蓉哥儿道:“过些时日,我得随十三爷下扬州一趟,怕有些日子不能在神京里了。”
秦可卿微微一笑,“大爷是去扬州做大事的,是宁国府之福,也是可儿的福气。”
“舍不下你,一想到要好些日子见不到你,心里就落落空空。”蓉大爷轻轻揽着秦可卿的身子,抚上她的肚子,问:“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怎么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秦可卿道:“最快也得到年底去了,才三个月时间,他能有什么动静。”
蓉大爷悠悠叹一声,“这家伙来得也真不是时候,要把他老子憋死去了。”
蓉大奶奶羞的面红,也阻止不了大爷的手如何在衣裳里作怪。嘤咛一声,身子酥软在蓉大爷怀里。半晌秦可卿将大爷推开,哼一声:“最会作弄人家啊。”
蓉大爷喜乐一下,也罢手停了。
秦可卿道:“大爷过些日子要去扬州了,自然少不得到林家一趟,还得携些礼过去才行。”
“我去扬州是公干的,又不是走亲戚。哪里还能携礼过去,若是淮扬安稳了,才能腾出空去林家。若是没办完,还不是十三爷去哪儿,咱就跟着去哪儿。”
说来这两个月,扬州的来信也少了。不知道会不会在那里遇上贾琏这位西府二叔。
自己该怎么面对他才好了?
要不半路花重金给琏二叔置办一顶镶嵌翡翠的冠帽?
秦可卿轻笑道:“若去了扬州,也不到亲戚家唠叨一下,怎么也说不过去。往日里,外面的人来了京,不也都会到咱们府里来拜会?”
说得倒也是。蓉哥儿点头,道:“要有那机会,不会忘的。瞧你这样子,你家大爷哪能真半点礼数不懂?”
第二日,贾蓉从瑞珠房里出来。先去见了媳妇,又请了尤氏安。在府里转了半圈,溜进宗祠盘的净室去了。
“因过些日子要随忠顺王南下扬州公干,王爷特意放了孙儿回府安顿几日。”蓉哥儿在贾敬面前嬉皮笑脸地说道,“太爷这些日子过得可安好?”
贾敬眉眼微启,嗯了一声。
蓉哥儿又道:“孙儿不在府里的这些日子,还得劳烦太爷帮忙看着府里。”
贾敬像还没睡醒般,脑袋上下轻点了两下,也没出声。
晌午。
“请姨太太安,请宝姑姑安。”闲下一日的贾蓉又跑梨香院来了。
薛姨妈笑着回应道:“你今儿怎么没去王府里当值?”
贾蓉解释道:“过些日子要随忠顺王去一趟扬州,特意过来找宝姑姑问扬州的情况。”
宝钗疑惑道:“什么情况?”
“记得上次薛家各省主管送了不少信来,其中有一副是淮扬地界的。我想着,既然去了淮扬,若是得闲,正好去瞧瞧那地方。随便在江南省也建一窑厂,也省的从平安州运水泥过去。”
“莫非南省有异?”
不得不说薛宝钗就是比薛蟠精明,蓉哥儿微微点了脑袋,“具体的现在还不得而知,反正要到江南一趟。”
薛宝钗让莺儿取了信出来,找江南省的。她笑道:“此去江南省还不忘建窑,难不成是忠顺王要在扬州淮安两府海岸修筑海塘?”
这妮子不仅比薛蟠精明,更对事情敏感。可惜她还是猜错了,扬州、淮安两府可不仅受海浪之祸,还受黄淮运三河之害。水泥在淮扬地界用途可多着了。
她见蓉哥儿摇头,脸上一变,问:“难不成是黄淮有乱?可得让各省主管赶紧收购粮食。”
第159章:请平儿帮忙……
“未必会险情,姑姑想着囤粮未必能挣着银子。真要出了险情,灾时囤粮难免落人口实。”蓉大爷蹙眉说道。薛宝钗这妮子,对商贾之事真是精通的很。
只是这做法……
薛宝钗嗔怪蓉哥儿一声,说薛家不是这样的人。
囤粮到底是为了赈灾还是为了抬价,蓉哥儿没心情同薛宝钗争,就算薛家不做也有别人做。他对大燕朝赈灾也有一些了解,哄抬粮价在当前并没什么作用。
这或许也算是显德皇帝第一项政绩吧。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燕朝水祸频发。不论登极之帝,还是朝中诸官宦,对如何救灾都有了不少的经验。
截漕平粜,邻省采买,各仓拨运等几种手段下,这些年受灾地区也没见过粮价哄抬严重的。
蓉哥儿也不与薛宝钗在囤粮上纠结,反认真瞧了手中来自江南省的信件。
江南省地势极其广阔,东含松江、苏州、扬州三府,北揽徐州府、淮安府,南纳徽州府、池州府,西括凤阳、庐州、安庆三府。
薛家江南省的主管信里所提位置,倒也不是别地,竟然就在金陵城外。
扬州离金陵不远,不过两百多里地路程。
说来贾、王、薛、史四家的祖地都在金陵,如今金陵城内还生活着贾家其他十多房族人。按照习俗,等哪日贾敬登仙了,贾敬、贾珍的灵柩还得从铁槛寺运回金陵祖地葬下。
心念至此,脑海里却莫名想起前世一个水泥厂来,同样也是在金陵。那座水泥厂见证了民族的屈辱历史。
心里莫名一酸。
“蓉哥儿想到什么了?”薛宝钗好奇问。
蓉哥儿落寞道:“也无其他,只念着祖上从金陵搬来,后辈们去也不知金陵如今模样。想着哪日应回金陵瞧瞧。”
薛姨妈笑道:“回金陵有的是机会,昔日你们贾家在扬州、姑苏一带监造海船,修理海塘。想来也是出于这缘故,两位老国公才接引了你,传下这水泥方子来。依我看,往后监造海船,修理海塘的差事还是落在了你们贾家。”
贾家还在苏扬地区造过船?那都是好几十年以前的事情,蓉哥儿也不清楚。
也算误打误撞,没想着水泥和贾家以前管的事情还有关。
监造海船?这样的差事,蓉哥儿可不敢想。
他现在想的还是如何避免贾家有可能出现的危机。如果显德帝真要让贾蓉差了监造海船的事情,他就敢偷摸让人造一艘特别的船,万一哪天大燕动荡了,就让一些对贾蓉重要的人暂时离开这片是非地。
凡是都要做多手准备嘛。
贾蓉由于忠顺王给了几天假,将神京城外水泥窑的事情安排好了,又选了人让宗成带队到平安州去。
“老爷收得这徒弟,除了年纪大些,竟无再寻不出其他缺点。”蓉哥儿同秦业笑道。
秦业知蓉哥儿找来的目的。没接这奉承话,教道:“我也知你心急,可是建窑这等事情急不来。宗成如今算是将那水力磨给改进了,到了平安州,还得花几个月时间建磨坊。平安州磨坊成了,炉窑有了,工人也得对外招。这么多人在一处地方,衣食住行都得完备。”
蓉哥儿也是无奈,这样算下去,平安州的窑厂没个一两年准备时间,也难开炉。除了工人问题,还有原料采购,焦煤、铁渣、铁矿、滑石等东西要准备。
“蓉哥儿也勿用担心,秦老爷早有计算。芸哥儿、钟兄弟、宗成大哥去了平安州,他们是为了往后一劳永逸,建个大窑厂来。咱们在神京的也不能停了生产,这些日子外面的土石不都在降价?”
蔷哥儿笑一声,继续道:“咱们这里已经让宗成换了新的磨坊,往后生产时也跟便利。如今沙土、砾石都在降价,神京造房修路建坝也跟便宜。指不定,咱们这个小作坊未必会输给平安州的大窑厂。”
秦业也道:“神京到底天子脚下,难出得什么乱子。虽然少了几个熟练匠人,在外面也能容易找人补上。神京人多,做工的更是不少。我还想着在神京扩大窑厂,将来同那混小子打擂台了。”
混小子指的当然是秦钟。
蓉哥儿看秦业、贾蔷两人激情满满,也只得随他们。如今平安州的窑厂短时间内内生产不出合格的水泥来,只能依靠着庄上的窑厂继续供给。
他也知这两人心思,一个是为了儿子和女儿,一个则是为了……
管他们为了什么,将水泥窑厂管好了就行。反正贾蓉也不会亏待了他们。
他问:“近些日子,庄外窥探的人可还有?”
秦业道:“虽然少了些,不过这样的长脖子家伙,怎么会全走。我同蔷哥儿已经商议好了,准备从外面收一批沙土、砾石来,再买上不少砖石在庄外竖起一道高墙。往后只有是窑厂的人才能进出庄内外,高墙大门日夜派人守着。墙内也时时巡逻。”
蓉哥儿汗颜。有这必要吗?现在庄上已经安排了人手巡逻,还要建一道高墙,岂不是和监狱一般?
秦业、贾蔷却有自己的想法。
贾蔷道:“高墙将庄园、工人宿房与窑厂隔开,往后就算是窑厂工人,不在做工时间也不得进入窑厂。”
完全就是军事化管理了!
这一老一少的两个,真的有想法。
蓉哥儿哭笑不得,随他们怎么作去。
心里又计量着,若是同事在外省建两个窑厂,怕是有些困难。这次下江南的同时,还想再建一窑厂怕是难了。不仅人手不够,就连钱也不足。
他留下一句:“秦老爷保证身子,蔷哥儿尽快恢复生产。”
回府后,贾芹、贾珖也找了过来。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又凑到了一起。
蓉哥儿无奈笑道:“你们要去黑山村?”
贾珖给了贾芹一眼色,芹哥儿会意,连忙道:“这两年来,我同珖叔也想通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宁国府的事情就是咱们一起的事情。黑山村的黑心庄头敢偷扣租金,兄弟自然得为蓉哥儿出头,过去将这砍头玩意给抓回来。”
贾珖点头道:“芹哥儿所言甚是。两府里连姓赖的都倒台了,他们姓乌的也该砍砍脑袋。”
蓉哥儿也觉得好笑,贾珖贾芹两人怎么就突然想起要跟赖升到那地方去,北辽黑山村啊。边陲之地,冰寒之处,那里日子可没神京好过。
贾珖凑过来,贼眉鼠眼道:“蓉哥儿同六叔说说,若是办好了此事,宁国府能给六叔多少银子?”
好家伙原来是惦记着银子来的。
蓉哥儿反问道:“六叔要想要多少银子?”
五大三粗的贾珖腼腆一笑,浑身油腻又恶心的模样,道:“上次抄神京几个庄子,六叔也没捞到什么银子。这次抄乌家的,蓉哥儿怎么也不能小气了吧。”
自己果然猜的没错,这两个货从来是无利不起早,怎么会这么好心主动来帮忙的。
不过蓉哥儿也不在意,为了利益做事的人,手段上往往比较有新意。他笑道:“六叔与芹哥儿若真确定了乌家在黑山村弄鬼,将乌家抄下的银子中那出一成,让六叔与芹哥儿分了。”
“一成?”贾芹明显还年轻,脸上稍显不太乐意的样子。
蓉哥儿道:“其实这事情也不须麻烦了六叔与芹哥儿。”
“别介啊。”贾珖可精明这,一成已经不少了。如果乌家贪了一万两,一成就是一千两;如果贪了十万两,一成就是一万两。“一成就一成罢,都是家里的事情,犯不着计算那么多。”
贾珖想着,就算乌进孝只贪墨了一千两,自己也有办法把这一千两说成是一万两。大老远跑上一趟,不赚个几百上千两银子,那就是血亏。
蓉哥儿瞧贾珖、贾芹二人乐呵呵离去,只能无奈摇头。
神京的天气,过了端午之后,越来越热。
贾蓉一早就躲倚霞阁去歇息了,前晌里,尤氏却突然唤了丫鬟过来寻他。
自从秦可卿怀了孩子以后,宁国府里极其重视,尤氏也心甘情愿再次接手了宁国府内宅事情。蓉大爷心里还疑惑,这日子里,府里还能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才能解决的。
到了尤氏院中,蓉哥儿见了房里客人,才恍然大悟。
“请婶子安!”
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王夫人的儿媳妇,带着儿子守寡的珠大奶奶李纨。
年仅二十出头的珠大奶奶着一身清素衣裳,让人瞧着总觉得她少了些生气。蓉哥儿脑海却忽想起某夜无意间瞧见的身影,云雾缭绕间现一白璧无瑕。
别人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素面朝天,色彩单调的李纨衣裳下竟也靓丽无比。
李纨笑道:“前两日义学里的段先生去了南省赴任,如今义学里只有李家叔叔一位先生。正好听府里人说蓉哥儿在家歇息,特意找了过来打听,往后义学是怎么个安排。”
段浪的赴任的事情,蓉哥儿早知道了,至于义学怎么安排。他心里却还真没什么安排。
李老先生年纪大,想管也精力不足。贾代儒更是如此,还没半点实学。贾瑞年轻,做事却也不够圆滑。义学里,真正能管事的没了。
蓉哥儿瞧着李纨也无奈,当初李纨母子但凡给段浪说句话,贾母还能为了宝玉而去坏贾兰学业不成?
长辈有偏心的,却也没有偏心到坏嫡亲重孙前途的。
现在段浪自由了,还跑江南当县令老爷了。义学也只留下两老一弱,哪里还能压制得住宝玉这样的哥儿。
加之上次贾蓉见了李纨母子也无在乎之意,他事情这么多,哪能天天盯着一个义学,索性也没再管了。
这会儿找上门来,贾蓉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蓉哥儿问:“这些日子,侄儿府内府外事情多,一时也没问义学情况。可是兰哥儿同婶子说了,最近义学出了什么状况?”
李纨叹一声:“兰儿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也没在我身边提过义学的事情。只是在府里听了些话,说义学里没有以往严苛,让许多学子都懒散了起来。”
原来她是怕担心其他懒散的学子打搅到贾兰的学业。
蓉哥儿笑道:“婶子也不必担心,兰哥儿是侄儿见过自制力最强的。外人想要扰了他学习,怕也不容易。今儿后晌,侄儿找时间到义学瞧一瞧,应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李纨闻言,干笑一声:“麻烦蓉哥儿跑一趟了。”
尤氏笑她,道:“本就是该他管的事情,哪里说个麻烦的。蓉儿管不好,还要找他算账了。”
“……”
蓉大爷火急火燎回了倚霞阁里,笑道:“天气热了,还穿这么多衣裳作甚?”
俏平儿嗔他,道:“奶奶只是让我送冰过来,将倚霞阁给装饰好了,可不是来陪大爷的。”
“倚霞阁本就背阴,后面又有水,墙壁也是厚实隔热。哪里需要到处用冰,这玩意可比我们水泥还贵。”
平儿道:“奶奶还不是怕某人怪天气热,想让进了倚霞阁的都不穿衣裳。”
“呸呸呸,我是那样人吗?”蓉大爷坚决否认,敲一块碎冰在手上握上一阵,忽然将手探进了摆弄冰鉴的平儿衣裳里。
俏平儿顿时打了个机灵,惊吓得跳开,可腹上高处却还阵阵冰凉。
她白了蓉大爷一眼,“莫要闹了,我去寻些果子过来放冰鉴里,往后不论哪个奶奶过来,在倚霞阁歇息时也能吃两口凉快的。”
蓉大爷笑:“只有冰的还不行,还有一个怀着孩子,只能吃温的。哪又如何?”
平儿哼道:“没忘了蓉大奶奶,阁楼里也备了几个铜壶用来装温水。”
这楼里有温水啊!
蓉哥儿一愣,好些日子没来。倚霞阁变得连他都有点不认识了。
他笑一声道:“我有一事想请平儿帮忙。”
平儿疑惑瞧着大爷,不解问:“什么?”
这两个字,绝对是平儿最后悔说的两个字。就不应该回大爷的,听着大爷嘴里的话,脸色越来越红,看着左边装冰块的冰鉴,又看右边盛温水的铜壶。
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蓉哥儿忧伤道:“咱过两日就要下江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回来。咱也不是负心人,不会忘了我的好平儿。只是好平儿,在大爷要去外面公干了,也不愿帮忙一次吗?”
平儿脸上大羞。什么帮忙,也就是说得好听。
也不知道大爷是怎么想出的法子,竟然……竟然……
真羞死个人了。
平儿红脸道:“一冷一热的,要把大爷害出病来,我可成罪大恶极的坏人了。”
蓉哥儿一听这话,心知有戏。
第160章:难忘的夜晚(求全订)
男人绝对要知道,在面对什么样的女人时,该说什么样的话。
王熙凤掌控欲望强,平儿左右逢源求全,秦可卿委屈自己求全。这面对这三种不同的女人时,人会不自觉地的匹配上的不同的态度做法。
俗话说常委屈自己的,总能习惯性的遇上渣男渣女。掌控欲望强的,容易让对方无法呼吸,从而闹矛盾。像平儿这样的,反而相处得最轻松。
当然,这便不是说那种性格不好。毕竟王熙凤虽然掌控欲望强,但在贾蓉的面前,反而是常常妥协的那个。秦可卿虽然常委屈求全,却也偶尔会耍一耍性子。
人向来是复杂的,不是平面的,不是标签化的。
只要找到沟通最恰当自然的那点,一切也没那么困难了。
“冷……有点难!”平儿对着蓉大爷翻一白眼,小心放下了嘴中冰块。她只觉舌头、脸蛋全被冰麻了。
蓉哥儿帮忙想了一个法子,从铜壶里给平儿倒一晚温热的水。“嘴里含上一口温水,也就缓解了。”
平儿媚眼如丝,幽怨一瞥。
“嗦……哎哟哟!”蓉大爷深吸一口气,“唉呀!呀!呀呀……”
冷热交替。
“哎哟哟!”
蓉大爷身子忽然一抖。
见平儿将嘴里小冰块吐了出来,剔透双唇的下随着冰块落下,也滴落几滴水来。
“别让冰块把你嘴巴冻麻了,快含一口温水漱漱!”
平儿脸上红着应下。漱口回来,只见蓉大爷还躺着,羞着脸道:“大爷快起来罢,床上都湿着。先让平儿换了被褥床单,大爷再歇息。”
“还换什么被褥床单,待会又湿了。”蓉哥儿拉过平儿道。
“就图你舒服,我嘴里还麻着。奶奶待会就要过来了,还想着怎样?”平儿扭上一下小蛮腰,从蓉大爷怀里挣脱,哼道:“她未必舍不得罚你,还不得怪我惹你?最后受罪的又是我来,少说被她骂上几句蹄子,我才不会傻傻全应你。”
平儿耍起了小性子,俊俏模样倒也显得可爱。
蓉哥儿笑一声,拉上平儿的小手,道:“你又是想多了,今儿我好歹在府里休息一日,就是望着能同好平儿说上几句贴心话。”
平儿哼一声:“大爷贴心的话还是到梨香院说去,那里的姐儿身上香,院里还随时备着冷香丸。奶奶可说了,下次再听了你去梨香院里厮混,就拿剪子咔嚓下那玩意。”
蓉大爷额头冷汗直流,讪讪道:“我去梨香院里也是有正事,也不是去玩的。”
“是有什么正事,一定要到梨香院说去?”楼下突然走上一人来,不是王熙凤是哪个。
贾蓉欣喜道:“今儿这么早过来了?”
凤姐儿款款道:“你这法子用多了,在我面前也就失了效。你要真有了个事情,非得到梨香院去?那里就她们娘儿俩在,别传出闲话来。”
“凤儿媳妇说的是,往后不往那里跑了。”蓉哥儿点头,欲拉着王熙凤在二楼厅里坐下。
王熙凤眼睛尖的很,瞧见房里床上一批湿漉漉样子,就知道蓉哥儿一早拉着平儿作弄了。她对平儿道:“你也是的,什么也都应着他。往常怎么不见你应琏二爷?如今换了人,怎么不见以往坚贞了。”
平儿哼道:“我才没应他,别想着拿这事抓我把柄。平儿跟着奶奶一并进了蓉大爷的房里,就算一一全应了大爷,反而是坚贞的。”
凤姐儿乐道:“哎哟哟,这小蹄子话里莫不是骂我来了。”
蓉哥儿拉上王熙凤道:“你平白说她坚贞不坚贞作甚,这样的事情,不论如何个抉择,她总讨不了两个的好处。”
平儿抱着被褥床单出去。往日里坚贞,还不是因为王熙凤防备着。如今在蓉大爷坚贞,也是因为考虑着王熙凤。平儿心里哪能真就没有半点的气?只是从来没表现罢了。
“还在生她的气了?”蓉大爷从背后抱上平儿,笑道:“认识她这么久,还不知道她性子,从来是个口无遮拦的。”
平儿在窗台铺着被褥,猛然地手上一顿,差点让被褥掉地上了。脸上红着道:“我才没跟她置气,呃……她在楼里了。”
蓉哥儿笑道:“她不是说你坚贞嘛,你坚贞给她瞧瞧。”
平儿大羞,呸一声逃了。
惹得后面王熙凤怒目相视,紧瞪着贾蓉,似乎要剥他皮。
随着太阳高升,秦可卿也由香菱、雀儿陪同着从树荫小道下到倚霞阁来。
“一楼倒也凉爽,左右树木,也晒不进光阴来。”秦可卿同王熙凤在一楼坐下,笑道:“你倒是会选地方,这样个好地被你给占了。”
王熙凤笑道:“宁国府正院不比这阁楼好得多?你怀着孩子哪能住这阴暗地,这地方最适合我。”
两个女人话里有深意?
蓉哥儿听得半知不解,什么时候王熙凤也能说这样有深意有水平的话了?
秦可卿道:“你要愿意到东府院里来,我也愿意。如今内宅事情都是瑞珠、宝珠管着,她们两个小丫头到底不够周到。虽说有太太偶尔会打听,也是太太身边的人出面罢了,哪里会尽心。”
王熙凤道:“想得可美,把我当管家使唤?赖家的被你大爷一把扫干净了,西边府里这些日也乱糟糟的,一时也得尽心管着,哪有空来帮你。”
这话贾蓉可就不信了。赖大一家被赶出了府里,难道西府就没了管事的?周瑞、林之孝两家的人都是府里知名的管事,不论男女都是精明的。
还有其他许多不知名的管家,难道就找不出一个顶上赖大两口子位置的?
蓉哥儿笑道:“可别怪我,赖家的自己要找死,我就送他们一程。”
王熙凤不愿多提赖家的人,赖尚荣的所作所为确实寒了荣国府众人的心。赖大夫妇、赖嬷嬷等人都是受了赖尚荣的连累,但也不算冤枉。
俩媳妇笑笑也没回了,她们无论如何都是支持蓉大爷的。
过一会,府里听了消息的太太尤氏、珠大奶奶也到倚霞阁来了。这些主子丫鬟们一多,虽然没个戏班子,却也热闹起来。
大小丫鬟奶奶太太聚在一起,少不了玩牌。
玩牌对男人来说,免不了被当成玩物丧志,蓉哥儿又成了边缘人。不在这里自讨没趣,到宗祠边的净室里去了。
“这就是蓉儿整理出的东西?”贾敬问。
蓉哥儿笑道:“也就胡乱想的,本来昨日该送来,却又担心被有心人盯上。”
贾敬点了点头,专心看了册子的东西。
半晌。
贾敬摇遥头将册子收下。
贾家把持了几十年的京营兵权,没想显德才登极几年就被明降暗升给夺了回去。如今更是连九门步军巡捕衙门也不让贾家人进了,真是防备极深。
就这么怕贾家突然来个神京城门大开,还是怕贾家领着京营打神京?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隐隐有失势算账的迹象。
他小心谨慎的几十年,竟还不如孙子。深深看了自己这个孙子一眼,别人都传他是阴货,这孙子比自己还阴。
贾敬道:“会在秘密安排的。”
“劳烦太爷了。”蓉哥儿笑一声,方安心下来。朝中几位大佬一直吊着,派系诸多,总让他提心吊胆的。
贾敬道:“外面事情不要过多参与,他们乱他们的。造反也好,夺嫡也罢,都和我们贾家没关系。你现在是家里的领头人,不要轻信了谁,反而坏了贾家一族。”
哪能轻易站队,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
“蓉儿省的。”贾蓉笑一声道。“咱们自然两不想帮。”
贾蓉在净室呆了一个下午,才又去了义学一趟。
义学里的情况和贾蓉想得差不多,也没什么好说的,与李老先生随意打听几句也就回来。
倚霞阁里,一众玩牌的也结束在算账。
“今儿又是那个赢了?”
王熙凤酸溜溜道:“次次吃东道也不地道,今儿勉强让她们俩赢了一回。今晚你们府里可得备上好酒好菜。”
原来是秦可卿和尤氏赢了钱。
蓉哥儿笑一声,“姑婶来了东府,哪次能招待差了。自然是上最好的酒,尝最美味的菜肴。丫鬟们已经在天香楼摆席了,就等着大家伙过去。”
宝钗不知什么时候也来的,显然这妮子手气也不够好。笑道:“在东府待了半日,吃上一顿也是应当的。今儿时辰还早着,吃过后,大家伙继续来玩。”
这是输多了不服气?宝钗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啊。
蓉哥儿正疑惑,王熙凤那边却又笑了起来,道:“咱们才是正经姐妹,你却不帮我来,还一直同我做对。我找谁说理去,你要继续,我这个做姐姐的还能怕了你不成?”
秦可卿道:“姑姑要玩,侄媳妇可陪不了。稍会儿,让太太陪姑姑们在这里罢。”
尤氏也摇头,笑道:“她们姐妹要争个输赢,我才不凑热闹,吃过饭就回院子去。凤辣子不说了嘛,倚霞阁是她的私人地盘,在这里她才是东道。不需要咱们招呼,她想怎么玩都行。”
王熙凤哼道:“你们家总得留一个在,不然哪凑得了这么多人。”
凤姐儿看我作甚?蓉哥儿无奈,自己哪里会玩这个。样子上看着像后世的字牌,长长窄窄的,里面画的内容有花花的像是麻将。
贾蓉是完全看不懂。
几人也是去天香楼吃过了晚饭。贾蓉特意在天香楼里逗留,他才不愿意去打牌。还想着薛宝钗这些人早早回去,好在倚霞阁里同凤姐儿、俏平儿一同玩乐一夜。
这样的机会不多了。等过两天去了扬州,自己哪里还能见着凤姐儿、平儿两人。
怎么能让薛宝钗这妮子坏了自己的好事?
“就知你躲这里,奶奶特意让我来叫你过去了。”
平儿从倚霞阁里折回来,等了楼上就见着蓉大爷站在栏边望着宁国府夜色发呆。
贾蓉笑道:“你也知我不喜欢玩牌,那玩意也看不大懂。要不,平儿过去让凤姐儿打发宝姑姑离开了,我立马也回倚霞阁去。”
薛宝钗离开了,大爷过去还能有什么事情。俏平儿脸上一红,哼道:“宝姑娘下午时就与奶奶莫名对上了,看来今夜她是铁了心不愿意走了,大爷还是收收那心思罢。”
宝钗不愿意走?
还去倚霞阁干嘛。
蓉哥儿撇着嘴,“我还是在这里瞧瞧宁国府的夜色罢,等去了扬州,这片夜空也就见不到了。”
平儿暗笑:“奶奶就知道大爷是这心思。所以特意留了话过来,让平儿告诉大爷,奶奶今年也回金陵一趟。”
王熙凤要去金陵?
“她去那里作甚?”
平儿道:“还不是因为大爷和宝姑娘。”
“怎么又把我同宝姑姑扯上关系了。”
平儿噘嘴道:“谁晓得你们有没有关系。往日我是不信的,打今儿以后,我也怀疑你。不然,好端端的宝姑娘去金陵做什么?就算宁国府要在金陵建窑,哪里要得她去张罗。”
“八字还没一撇了。我也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尚没决定在金陵建窑。得先去扬州公干了,腾出时间回金陵祖地一趟。她跟着过去干嘛?”蓉哥儿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薛宝钗打什么主意。
平儿道:“谁又晓得。万一是你们约定好的,别说奶奶不放心,我也不放心。我们院里出了一万两银子,奶奶去金陵也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个屁。
这又不是在现代社会,哪有女子出门管经营的。就算薛宝钗也是偶尔打着薛蟠的名义在商铺管事,王熙凤又管哪门子的事情。
蓉哥儿道:“蟠大叔这会儿应在江南,宝姑姑也不须过去,你们更不用过去。”
平儿笑道:“大爷还是同宝姑娘说去吧。”
额……
她们去不去金陵,都是以后的事情。今夜最要紧的还是薛宝钗什么时候走,贾蓉才不想过去玩牌。牌有什么好玩的,输赢一两吊钱,也没多大意思。
蓉哥儿瞧着天上,月明星稀,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今夜应该是不会下雨了吧。
蓉哥儿笑道:“平儿应一件事情,大爷就过去玩牌。”
“什么?”
“大爷要送平儿一个难忘的夜晚。”
“呸!”平儿学着王熙凤呸一声,大爷又打歪主意了。今儿一早冷热交替的,已经让她够难忘了。大爷还想着要做甚?
平儿时常跟在王熙凤身边,也少有单独同大爷相处的时候。脸色却越来越红,哪有女子不想同情男多相处的。
低着脑袋,跟着大爷下了楼。到了外面,小手被蓉大爷拉着,进了园子中的树林里。
平儿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月光下脸儿更俏,依偎进大爷怀里。
天上一月,地上一树,树下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