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一章 放雷与扫雷
联合舰队中的大大小小扫雷船有近两百艘,一般来说,海盗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只认钱,其他什么都不认,在十三行的重金利诱之下,以及两广总督叶名琛与广东巡抚柏贵的联合招安许诺,每个人都是一脸的蛮不在乎之色。
扫雷船队后方的一艘大扒船上,黑旗帮帮主张飞虎舔了舔嘴唇,这是一名胸口长满黑毛的壮汉,狞笑道:“民盟军的烂木箱水雷咱们早研究透了,也做过充分的排雷演练,事实证明我们的方法是可行的,此战获胜,人人都能去广州包个粉头快活大半年,还将摇身一变成为朝庭官军,着弟兄们不要怕,大胆往前冲,洋人会为我们开炮,凡有畏缩不前者,三刀六洞,帮规处置,擂鼓!”
“咚咚咚~~”一面牛皮大鼓被重重檑响,士气顿时一振!
沉闷的鼓声穿透力极强,谢安邦直直盯着前方,渐渐地,他也看清了跟着扫雷船后面的大家伙,尤其是在望远镜中,位于舰首的炮管正在做着上下微调,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唤道:“他娘的,看来英国佬要开炮了,着弟兄们尽量分散,预备,三里放雷!”
旗手挥动起了旗帜,战士们人人目视前方,这其实是听天由命,满船都是水雷,一旦被英军的火炮击中,只能是粉身碎骨的结果,却无一人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惧色。
扫雷船越来越近,甚至不用望远镜都能看清对面海盗那狞狰的表情与血红的眼眸,谢安邦猛一挥手:“放!”
各船的战士相继把漂雷放入江中。黑乎乎的雷体顺着江流缓缓向下游漂去,这一次的水雷数量足够多。每艘船都带了二十颗漂雷与一颗锚雷,根本不用对准了放。完全是靠量多压死人。
就在这时,“砰~~”韦林顿公爵号上,舰首那细长的炮管突然闪出了一蓬明显的火光,紧接着,前方数里远的江面上腾起了一大团足有三丈来高的水花。
“唉!”吴健彰猛叹了口气:“竟然没有打中,短毛的运气也太好了!”
要说天底下最恨民盟军,那就是吴健彰,当初捐苏松太道的本钱还没捞回来,就被赶到了租界。而且在租界里也整天提心吊胆,因为租界是开放的,如果民盟军有心要他命,派几个杀手就可以了,尤其是好好的一只眼睛被打瞎,那锥心澈骨的剧痛不必再提,更重要的是,少了一只眼睛,不但走着走着就转起了圈。还到处被人指点嘲笑!
虽然没有人当他面说,可是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就算是粉头对他的热情也大不如往昔,他的银子一分没少给。粉头们也是一口一个吴大人,听着甜美的很,但厌恶与恐惧还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来。那一听就很假的叫唤与快点快点的催促声,已经让人无比败兴。甚至还有粉头无论怎么折腾,居然不出水!
女人不出水。只能说明根本没有投入,使得吴健彰在败兴之余,还凭添了份挫败感,只能擦些润滑油草草了事,久而久之,他也没了寻欢作乐的兴致,此仇此恨,如何能平?
“诶?”吉尔杭阿很同情的看了眼吴健彰,便道:“吴大人莫要焦燥,这才是第一炮,一般来说,头炮很少能打中,你再往下看,今次必将短毛彻底剿灭,为你报去血海深仇!”
“有劳吉大人了!”吴健彰拱手称谢,随即又似想到了什么,转头用还算是熟练的英语问道:“惠什将军,右侧还有一两条次航道,您为何不分些兵力从次航走?”
说实话,惠什很不想回答如此愚蠢的问题,却还是强行压抑下了那份厌恶感,礼貌的笑道:“吴大人,次航道水情不明,我军的巨舰未必能安然通过,况且民盟军必然会在次航道安置水雷,既然如此,又何必分兵?而民盟军要防着我军从次航道突破,他将不得不分兵,所以还没交手,我们就已经占了兵力集中的优势,吴大人,请耐心点,我们大英帝国的舰炮全球领先,我敢保证,下一炮,必然击中目标!”
果然,话音刚落,舰首炮声再响,这一次,前方的江面猛爆出了一大团火球,声响沉闷有力,显然是一炮命中!
“好!”吴健彰猛叫了声好,惠什与兰伯特也相视一笑,一股浓的化不开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
在他们眼里,击沉民盟军的船只没什么值得欣喜的,与中国人作战与以缅甸人作战是同一性质,都是对落后的殖民地民众的镇压,就像大人打小孩一样,他们只为了舰炮是由英国出产而骄傲!
紧接着,又是一团火球爆出,原来,不止是韦林顿公爵号在用舰首主炮轰击,那四艘护卫般也没闲着,虽然舰上的炮比较老旧,与赫尔墨斯号的舰炮属于同一期的产品,却怎么说都是后装线膛炮,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无非是射程近一点,精度差一点。
短短片刻之内,民盟军被击沉了两艘布雷船,联合舰队顿时士气大振,张飞虎船上的战鼓,更是檑的震天响!
“娘的!”宝山城里,陆大有狠狠一拳檑上护墙:“英国佬不就是欺侮我们没有战舰,否则哪敢如此张狂?只是可惜了战士们,死的真惨哪!”
杨水娇也紧紧捏着拳头,尖叫道:“王枫,今晚我们找个机会把他那船炸掉吧!”
王枫却是面色一冷:“杨水娇,你在说胡话吧,你还当是炸赫尔墨斯号?数万人围着,你去给炸炸看?行了,大伙儿都不要怨天尤人,上阵作战,谁能保证不死?这才刚开始!”
“噢!”杨水娇低下了脑袋,不吱声了。
前方的江面上,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间中还夹杂着零零散散的爆炸,但这不全是船只被击中,有一些是炮弹入水掀起的巨浪波及到了水雷,凑巧引爆罢了,可纵是如此,当漂雷全部施放完毕时,民盟军已经损失了十二条船。
谢安邦脸面阴沉的可怕,内心的悲愤也如潮水般喷涌,却依然沉着声音道:“传令全军,后撤释放锚雷,看准了地图放,命令三团放到一丈到两丈之间!”
“遵命!”
所有的船只开始向上游溯去,战士们依据水情图,不为身周的爆炸所动,冷静的把一颗颗锚雷投入水中,这些看不见的水雷,承载了他们为战死同袍报仇血恨的希望!
扫雷船队中,张飞虎哈哈大笑道:“民盟军跑了,弟兄们,该老子们上阵了了,都把招子放亮点,谁他娘的被炸着,那是活该,没命享受怨不得人,哈哈哈哈~~”
海盗们跟着狂笑,但是不敢有丝毫放松,毕竟扫雷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活计!
随着距离愈发接近,江面上漂浮的灰乎乎物体也越来越清晰,英军五舰主力战舰已经停止了炮击,虽然海盗就是炮灰,没人拿他们的命当回事,可是误伤着了总是会打击到士气不是?而且以战列舰护卫舰打小木船,即便打中了也提不起劲头,英军放炮的主要目地,只是把民盟军的小木船吓走,免得开枪对海盗的扫雷行动造成干扰。
“那边有颗水雷!快趴下来,拿枪打!”
“嘭~~”的一声巨响,一大团火光爆出,虽然掀起的水花都能溅到船上,却是人人兴奋的哈哈大笑,这就是钱啊,每引爆一颗水雷,十三行另外算钱。
由于长江下游水流平缓,五月份尚处于丰水期的前夜,因此水雷飘浮的速度并不快,虽然水雷被涂上了黄灰色的伪装色,可是细细分辨还是可以发现的。
“嘭嘭~~”江面上就像安装了喷泉,此起彼伏的爆炸激起一道道水柱,密集时,甚至水柱紧挨着水柱,水雷大部分都被枪打爆,真正被木栅栏扫着引爆的少之又少,而扫雷船到目前为止,一艘都未损失。
“四千八百一十六,四千八百一十七....”张飞虎的座船上,哈哈大笑不断,专门有人报数,按十三行的开价,一颗水雷十两银子,此时的海盗们,只希望江面上全是水雷,永远都扫不完!
后面的韦林顿公爵号上,也不时传来轻松愉快的交谈,印度土王之一的瓦迪亚四世,他是锡克教徒,头上带着个高大华贵的布帽子,这时便道:“中国人太愚蠢了,难道以为施放几颗水雷就可以阻挡住英国皇家海军?英国强大不可战胜,其实投靠英国没什么不好,我们的权势与财富都可以保存,我为早几年发动对英国的叛乱而感到羞愧。”
“不错,不错!”甘帕特拉奥土王与贾赫五世连连点头:“我们与我们的臣民永远愿意匍匐在英国女王的脚下,我们愿意做女王陛下皇冠上那颗最眩丽的宝石!”
“哧~~”章西女王冷冷一笑:“卑微而肮脏的印度教徒,永远只能是被奴役的命运!”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瓦迪亚四世怒道:“克希米芭伊,你这个丑陋的女人,你别忘了,你的先祖也是印度教徒,只因被莫卧儿王朝征服才改信了白白教,你也是被征服者,如果不是英国人的到来,你的章西邦仍需要承受莫卧儿王朝沉苛的重税,你不但不感恩,还来指责我们,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脏肮的白白林!”(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吴健彰的毒计
三名印度教土王,非常厌恶的与章西女王保持起了距离,在白白教徒的眼里,印度教徒是被征服者,是奴隶的身份,只是攀上了英国人的高枝,甘愿给英国人做牛做马,才摆脱了莫卧儿王朝的控制。
而在印度教徒看来,白白教是侵略者,教义偏激,贪婪无度,残忍嗜杀,扩张的**永无止境,几百年的被奴役历史早已化作了血脉中的仇恨,正是由于英国等西方殖民者的到来,才解放了自己,因此印度教中的香蕉人对英国的好感是毫不掩饰的。
“哼!”章西女王轻哼一声,也很不屑的把脑袋拧去了一边,颇有种剑拨弩张的味道。
这时,“嘭!”的一声,前方突然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这和水雷单纯被引爆的声音还不一样,而是某种物体被炸碎的声音,舰上的一干人等纷纷探首看去。
挨炸的是一艘扫雷渔船,强烈的爆炸把整条船炸的粉碎,以爆炸点为中心五丈之内,江面洒满了碎木屑,如此之大的威力,让人由不得不倒抽口凉气。
惠什与兰伯特相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他们并未太当回事,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手呢,扫雷被雷炸着,实属平常,包括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这只能是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张飞虎就骂道:“奶奶的,是哪个狗杂种嫌命长了,赶着去投胎是吧?”
可话音刚刚落下,“嘭!”又一声巨响,这回众人看的真切。一条扫雷船瞬间断为两截,并寸寸迸烈。船体的碎屑被抛上了天空,有视力好的。甚至可以看到几条胳臂大腿狠狠落下,砸入了江中!
“嘭嘭嘭~~”接二连三的爆炸依次响起,虽然有相当一部分爆炸是空的水雷被引爆,但短短几分钟之内,竟然有十来艘扫雷船被炸毁,任谁都看出有问题了,再是粗手粗脚都不可能被炸成这种惨相。
张飞虎站起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前方船上,一名海盗头目大声道:“老大,我们也不就知道啊。弟兄们都很小心的,不可能是自己往水雷上凑!”
林则徐曾给道光上奏曰:不知该夷兵船笨重,喫水深至数丈,祇能取胜外洋,破浪乘风,是其长技。
一八四零年代,英军主力战舰的排水量普遍在千吨左右,就吃水相当深了,而苏州兵器局经过反复试验测算。最终把深水锚雷的安放深度定在了一到两丈之间,这个区域伸手不见五指,即使有水鬼下水,除了走运碰上。在缺乏有效排雷设备的情况下,根本别想排掉。
深水锚雷并不是东一颗,西一粒。而是按江水的层次集中放置,这使得一炸不是一颗。将是好几颗一起炸,专门用来招呼英军的五艘大型战舰。
而扫雷船撞上的水雷距水面平均在两尺左右。清末的长江水浊浪滚滚,纵然是两尺的深度也看不清水下。
张飞虎没办法,只得提醒道:“都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
韦林顿公爵号上,兰伯特却是抽了口烟,缓缓道:“我总感觉有些蹊跷,难道民盟军有我们不了解的地方?”
毕竟锚雷在历史上,首次出现是在克里米亚战争当中,由俄国应用于港湾防御,而英法两国刚于今年三月对俄宣战,战争还未发展到拉锯时期,俄国也没有到必须使用锚雷的时候。
水雷这玩意儿,一般是海军力量不足才会发展,用于防御作战,如俄国、德国,海军力量足够强大反而不会随便放置水雷,那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只会大力研究扫雷技术,因此身为拥有全球最强大海军,英军中的一员,兰伯特不了解实属正常。
惠什没有回答,眉心紧锁,一口接一口的喷着烟,直视着前方。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有近二十艘扫雷船爆掉,剩下的船只都不自觉的停止了前进,张飞虎暗感头皮发麻,连忙大声道:“各位大人,下面有古怪啊!
吉尔杭阿、吴文榕、吴健彰等清朝官员都清楚自己不作主,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惠什,翻译转述过去,惠什略一沉吟,便道:“让那名海盗头子派水鬼下水。”
“是,先生!”翻译奔向船舷,大声传达了命令。
张飞虎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当下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大声呼喝,指挥各船派人下水。
海盗的水性都是一等一的,水花四溅中,道道身影跃入江里,一个猛子便消失不见。
时间缓缓流逝,不时有人探出头换气,兰伯特也时不时掏出怀表看看,惠什虽然神色如常,但抽烟的节奏稍微快了些,显然他的内心颇为焦燥。
未知的才最让人恐惧,目前联合舰队四百多条船所面临的问题正是不清楚水底下是什么。
“老大,下面有水雷!”又过了几分钟,一名水鬼突然冒出头,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唤。
不待惠什吩咐,张飞虎立刻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民盟军,竟然把雷布在水下,老子草你老吊,捞一个上来!”
“是,老大!”四五名水鬼聚在一起向下潜去,各艘船上,每个人都探头去看,神色也或多或少起了些变化,最起码再不复之前的轻松惬意了,前方那空荡荡的江面,实则潜伏着无形的杀机啊。
“嘭~~”毫无征兆的一声巨响,一道粗大的水花飚射而出,还有几块碎肉被抛飞到了半空中,很明显是不小心触发了水雷,一窝水鬼全部死绝。
“娘的,再找!给老子小心点!”张飞虎气的破口大骂!
可是在宽阔的江面发现锚雷谈何容易?两尺深的水下,入目所见只是朦朦胧胧的淡黄颜色影子,更要命的是,有了前一次爆炸的提醒,水鬼们都变的小心翼翼,最直观的体现,便是效率下降。
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才发现了另一颗锚雷,这一次,没有人敢毛手毛脚,而是极易小心的摸到绳索,割断之后使锚雷浮上水面,再集合众人之力,甚至还驶来了几条船帮忙,才把锚雷的底座给捞了上来。
锚雷的底座一般是铁块或者石头,这一枚是使用石头固定,上百斤的巨石扔下水面容易,却由于石块会陷入江底的淤泥中,因此打捞起来无比吃力。
当石块被送上韦灵顿公爵号时,所有人都沉默了,从表面上看,就是在石头上钻个孔,穿入绳索固定水雷,但如此简单的设备,竟然给舰队带来了难以想象的麻烦。
好一会儿,吴文榕才缓缓道:“各位大人,都看到了吧,短毛诡计多端,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圈套,更可虑的是,水面下这样的雷还不知有多少,依海盗的排雷速度,恐怕十天十夜都没法排完,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吉尔杭阿点点头道:“吴大人说的不错,而且入了夜,短毛还能继续放雷,我们白天排,他趁夜放,那我们岂不是永远被拦在江口,寸进不得?”
翻译把吴文榕与吉尔杭阿的话翻译过去,惠什与兰伯特,也包括四位印度土王均是面色一变,如果由于水雷的原因不在宝山上岸改在租界上岸,一方面,己方的坚船利炮将失去作用,被迫以英军不擅长的陆战方式与民盟军决战。
据战前分析,民盟军必然会扼守宝山,因为他没有战略纵深,只能寸土不让打阵地战,而把决战地点选在宝山,很显然,韦灵顿公爵号上的新型舰炮将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另一方面,如果控制不了长江,民盟军很可能会趁夜摸黑沿江而下到出海口施放水雷,要知道,从黄海北部到东海,有一条贴着海岸线的寒流自北向南运动,这恰可以把在长江口施放的水雷推到租界码头,将给屯聚在租界的军舰带来极大的威胁,必须要把民盟军限制在陆地,不给下水的机会,才能彻底杜绝,所以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攻占宝山已势在必行。
还没攻上岸,舰炮也没发挥出威力,就碰上了棘手的难题,惠什与兰伯特已是头疼之极,也去了对民盟军的轻视之心,首次正视起了文咸的忠告,可是正视归正视,该如何解决呢?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时,吴健彰仅剩的一只眼睛中凶光一闪,就转头道:“各位大人,吴某有一策,可请洋大人出面,命令黑旗帮以竹杆探入水中开路,这将使得探测面积数以十倍的扩大,如果抓紧点,未必不能于天黑之前在宝山登陆。”
“嗯?”吉尔杭阿与吴文榕顿时眼前一亮,吉尔杭阿更是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高,果然是高!”
据现场目测,民盟军水雷的爆炸范围约为两丈,这还不是破片杀伤范围,而是纯爆炸威力!
把木竿探入水中扫雷,由于执竿者必须站在船面,当水雷被引爆的那一刻,会不可避免的被爆炸波及,而且水面下的阻力很大,拿竹竿在水里拨,太长了会折断,起不到扫雷的作用,只能控制在两丈以内,这等同于拿命去换,每引爆一颗水雷,引爆者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是雇佣海盗不就是当炮灰使用吗?他们不上谁上?(未完待续。。)
第三三三章 人体排雷
吉尔杭阿连忙让翻译转述,顿时,惠什与兰伯特也是双双眼珠子一亮,人体排雷,怎么没想到呢?只要能取得胜利,中国人,甚至是带来的印度人全体死绝了都不在乎。
这一次本土虽然没有发兵,但在整支混合舰队中,仍有将近四千人的来自于东印度公司的英国士兵,这才是他们的精锐力量,其他人都可以舍弃。
“去,给那个海盗头子传令!”兰伯特立刻挥了挥手,翻译奔上船舷,大声的转达了命令。
霎时间,海盗群中炸开了锅,没有人是傻子,谁都明白以这种方式扫雷铁定是送死,海盗们过着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日子是不假,却不代表愿意去死!
张飞虎大声抗议:“诸位大人,凭什么让我们去白白送死?这不公平!”
吴文榕冷声道:“张飞虎,十三行把你们雇来不就是扫雷吗?如今短毛的水雷还在江里躺着,你们不去谁去?快点,莫要耽误,若是延误了军机,军法处置!”
张飞虎满脸悲愤,不服气道:“我们黑旗帮并非朝庭官兵,没必要尊朝庭号令,不错,我们是收了钱,但明知是死,要钱还有何用?大不了我们把银子退给十三行便是,前面死去的兄弟就算白死了!”
吉尔杭阿伸手一指:“张飞虎,莫非你要反悔?”
张飞虎猛一咬牙,拱了拱手:“我们退出,请各位大人留条道,他日我黑旗帮定有回报!”
“哈哈哈哈~~”吉尔杭阿、吴文榕与吴健彰均是放声狂笑。这张飞虎也不拎拎自己的斤两,朝庭想剿他。早把他剿了,之所以留着黑旗帮肆虐华南沿海。是由于剿了黑旗帮,将来还会有灰旗帮、白旗帮出头顶替,海盗是永远也剿不完的,不如留着黑旗帮,稍作控制,一方面可以压制华南的其他海上势力,另一方面,如果有某些商家不听话,可以指使黑旗帮去劫了他的船货。
这几年来。黑旗帮与广东一众大员眉来眼去,小日子过的还是挺滋润的,但狗永远是狗,在主人有需要的时候,必须要奉上一切,包括性命!
今日这条狗竟然要和主人谈条件,这岂不是反了天?吴健彰当即就用英语说道:“惠什先生,兰伯特先生,海盗想撕毁协议。请给他们长点记性!”
“不错,协议必须无条件执行,契约精神不容亵渎!”惠什点了点头,向后猛一招手。
“砰!”的一声。舰首主炮喷出一团火光,数秒之后,一艘扫雷船轰隆一声巨响。当场炸裂来开,碎木板与尸体被抛飞入江中。江面也被染上了一层暗红。
一瞬间,海盗们被震住了。再无人敢叫嚣,却有一股悲愤不平之气弥漫开来。
宝山城内,盛宣怀放下望远镜,猛叫了声好:“好,还没打,敌人就狗咬狗了,好兆头啊!”
陆大有也解气的说道:“清庭历来不讲信义,英夷则唯利是图,与这些人搅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看看,肯定是被逼着扫雷了,我们民盟军又没招惹他,他却为虎作伥,活该!”
“嗯!”杨水娇猛一捏拳头,随即众人纷纷举起望远镜,向海盗船中搜索,很快,就找到了张飞虎。
张飞虎脸面血红,浑身剧烈颤抖,这一刻,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与朝庭暗通款曲,杀人劫财还不用担心被围剿,这确实很快活,可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馅饼?当需要你付出时,你就得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吉尔杭阿又催促道:“张飞虎,这一炮是警告,如你还敢不执行协议,那可别怪朝庭把你黑旗帮先当叛逆剿了!”
吴健彰也探出身子劝道:“张首领,你这是何苦呢?天底下哪有收钱不办事的道理,你既然收了钱,就得把事情办好,你说可是?况且就算你反悔,那也得十三行牙商同意,可是牙商并未有代表随船,你若差人赶回广东与十三行协商,这一来一去贻误的战机谁负责?数万人多耗费的粮饷你可能赔的起?
本官劝你莫要糊涂啊,其实照本官看,短毛的水雷未必足够,你们理该损失不了几个人手,伤亡的弟兄好生抚恤便是,快点吧,如果拖到天黑,让短毛在夜里重新布雷,那明日不还得由你们来扫?岂不是清扫的难度更大?张首领,待你功成归来,咱们几位联手向叶大人举荐,保你为广东水师副提督!”
吉尔杭阿与吴健彰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尤其是吴健彰,满嘴漂亮话,张飞虎如何听不出是信口雌黄?
他不禁举目四顾,带来的帮众,脸面布满了绝望,后面的船只,枪口绰绰,炮口瞳瞳,摆出了一副只要自己再敢说个不字,就立刻先把自己灭了的架式。
黑旗帮能肆虐南洋,那是没碰上硬茬子,其实他的船只装备都简陋的很,别说与洋人作战,就算是与陈村单挑也是半点胜算全无,尤其还是被堵在长江里面,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飞虎敢确定,一旦开火,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无一能幸免,而冒险排雷的话,或许有人能捡漏活下来。
‘你他娘的,老子记着了,此仇此恨,容后再报!’张飞虎目中凶光一闪,便转头大喝道:“弟兄们,拿竹秆扫,谁敢后退,老子第一个砍了他脑袋!分散开来,上!”
海盗们也不是看不清形势,只得拆去栅栏,持着竹竿在船的周围胡乱拨划。
“轰!”的一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很明显拨爆了一颗水雷,锚雷的爆炸范围是五到六米,而竹竿的长度不到两丈,恰好处在爆炸范围之内,拨弄的那人,当场给冲击波倒轰出去,足足在天空中飞行了十几米才落回了江面!
锚雷爆炸的能量很大,因为在水底起爆,会产生一个瞬间超高强度水压,当压力波冲击到舰壳时,如果舰壳承载不住,就会破碎,这也是深水炸弹的原理,没必要击中潜艇,只需要在潜艇周围爆炸,就足以把潜艇的钢壳压破。
而海盗的船都是木制,以渔船商船为主,本身的防护性能极差,根本就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冲击力,喀啦啦一阵密集的脆响之后,给撕成了两截,铁片弹子如下雨般打在船帮上,并穿透过去,船上每个人都跑不掉,全部被打成了筛子,惨叫着跌落江里!
“哗啦啦~~”一道浪花打来,断为两截的船只寸寸崩裂,化为一堆碎木消散在了江水当中!
“轰隆!轰隆!”爆炸声此起彼伏,江面上一道道水柱腾起,不得不说,吴健彰的毒计的确很管用,排雷的效率大为提高,但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一整条船的人命换一只雷,这是活生生的人体排雷!
宝山城里,杨水娇忍不住道:“这也太疯狂了吧,但真的挺有用的呢,我们的锚雷不会不够用吧?”
王枫摆摆手道:“怎么?不忍心了?海盗可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死干净也省得将来多费手脚,至于雷够不够用,你不必担心,英军的扫雷船只有两百条不到,先前还沉了十来条,而我们布下的锚雷,深水区的有五六十枚,剩下的全在浅水区,以他一条船换一颗雷的代价,你说如何排的完?”
“噢!”杨水娇点了点头,却问道:“锚雷如此厉害,难道就没法排吗?”
王枫微微笑道:“排雷很麻烦,但也不至于无计可施,只需用船拖曳上扫雷具就可以清扫,来回几次,基本上可以把水面下的雷扫去,但一时之间,英国人未必能想的到。”
“真希望英国佬永远都想不到!”杨水娇捏了捏拳头,有些紧张的说道。
这也是每个人的想法。
而在韦林顿公爵号上,一张张面孔变得越来越沉,刚开始还没人当回事,海盗死了也就死了,可是随着被炸毁的扫雷船越来越多,心头都渐渐地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照这情形看,海盗即使死光了也未必能把雷排掉啊,雷不排掉,英军的各型战舰绝不敢前进。
果然,当腾起了最后一道水柱之后,江面除了被水流冲刷向下飘浮的木板碎屑与死尸之外,空空荡荡,却还有一艘船孤悬在前方,这就是张飞虎的座船。
刷刷刷!所有的目光全部投了过去,意味不言而喻,张飞虎顿觉压力奇大,这时他已经没有报仇的心思了,近五千弟兄全部死绝,还如何报仇?甚至于自己能不能回到海南岛都是个问题。
“扑通!”一声,张飞虎膝盖一软,跪下来大声哀求道:“各位大人,饶命啊,我张飞虎只求活命,愿意给各位大人做牛做马,求大人们高抬贵手啊!”
“扑通!扑通!”船上仅剩的几十人纷纷跪倒,浑身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说实话,江底下的雷没人知道有多烽,可是张飞虎只有一条船,多排一颗少排一颗于事无补,因此吉尔杭阿、吴文榕,甚至连出主意的吴健彰都有了些迟疑。
张飞虎则是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把舱板磕的砰砰直响,脑门都磕出了鲜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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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打上了陈村的主意
张飞虎仿佛忘记了疼痛似的,任凭脑门血花四溅,那几十人也开始跟着猛磕,吴文榕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忍心,转头道:“惠什先生、兰伯特先生,你们看....要不要算了?”
虽然听不懂,可是见着吴文榕的神色就知道他的意思,惠什当即说道:“胜败有时只由最后一英寸决定,我们决不能放弃,也许民盟军只剩下了最后一颗水雷,也许已经被扫光了,让他去!”
翻译奔到船边大声转达,顿时,满船的人面如死灰,这就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因为没人相信水里面的水雷被扫光了。
当海盗的,都有一股凶悍之气,既然被逼上了死路,那为何不索性拼一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倒赚!
“弟兄们,洋鬼子不给我们活路....”张飞虎满腔悲愤,正要下令以这艘大扒船去冲击近六千吨排水量的韦灵顿公爵号时,一名随从却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
张飞虎顿时眼中现出了些神彩,看了看前方,重重一拱手,就下令船只向前划去。
一艘孤零零的大扒船飘泊在江面上,十余名海盗站在船边,拿竹竿在水里捣拨划弄,显得无比凄凉,乘坐韦灵顿公爵号的清朝官员,除了吴健彰,都是暗暗摇着头,很是同情张飞虎,可是洋大人的决定,这一战又以英军作为主力,他们怎么敢求情呢?
兰伯特却是眉头一皱,喃喃道:“惠什先生,有些不对劲。你看那海盗头子怎么尽在扫过的江面上行驶,难不成他想跑?”
惠什也细细看去。果不其然,海盗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扫雷。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最起码清出了一片江面,他都暗暗记着,张飞虎的座船表面上是一副卖力清扫的模样,却是在安全水道中行驶,并且越驶越远。
那名随从确实是让张飞虎借机逃走,反正英军战舰不敢追,只要出了火炮射程,随便找个地方上岸。或者潜回华南,或者索性割了辫子当民盟军的老百姓都不是不可以。
“狡猾的中国人!”惠什冷笑着挥了挥手:“开炮!”
炮口缓缓调整,片刻之后,一团火光迸出,就看到在大扒船的左侧三丈腾起了一团水花,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催促声:“洋鬼子赶尽杀绝,快,快点划,划出去老子们再来报仇!”
原本大扒船还装模作样。速度不是太快,这一被识破,陡然加快了速度,每一名桨手都是使出吃奶的劲划桨。船每向前移动一寸,他们的的希望就多增加一分。
生死只在一线间,在强烈的求生**驱动下。每个人都拼了!
但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无比残酷。轰隆一声巨响,大扒船的望楼开了花。当场垮塌,包括张飞虎在内,十余道身影被抛飞入江中,过了大约十几秒,又是轰隆一声,这一炮,正中船的后尾,硬生生把船的后半部炸成了粉碎!
顿时,剩下的半截船身就地一倾,重重砸上江面,在断成了三段之后,渐渐沉入了江底。
仅仅三炮,三炮就干掉了一艘大扒船,而大扒船足以当得上大清朝水师战斗力最为强悍的船只,清庭官员们,这次连吴健彰都倒吸了口凉气,一股大英帝国不可抵抗的颓丧感油然而生!
惠什显然很满意于清庭众人的神色,透过翻译问道:“先生们,虽然践踏契约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江里的水雷并未清除干净,而我们必须要在天黑前占领宝山码头,诸位能不能给我一个建议?”
要想继续前进,只有继续扫雷,海盗已经死绝了,英军是不可能扫雷的,那么,剩下的只有陈村,可是陈村与两广总督衙门的关系非同一般,最起码比黑旗帮紧密的多,况且陈村也不是软柿子,实际上是一支精锐水师,因此,吉尔杭阿等清庭官员都保持了沉默。
果然,惠什打上了陈村的主意,又让翻译说道:“诸位,你们中国除了海盗,还有一支海军船队,我打算让他们发挥些贡献,你们谁愿意去劝说?好言相劝总过好伤了和气,是不是?”
惠什的话中已经隐含威胁的意味了,吴健彰忍不住道:“惠什先生与伯兰特先生,陈村与海盗不同,他们没有扫雷的义务,这....恐怕不妥当罢?”
伯兰特脸一沉道:“惠什先生是此次远征军的总司令,被印度总督授予临机处置权,他有权在战时下达任何命令,请你们去劝说,只是不愿伤了和气,请不要浪费时间,如果拖到天黑,我们将被迫撤退,而民盟军肯定会趁夜源源不断释放水雷,我军在没法进入长江的情况下,或有可能与民盟军缔结停战协定!
诸位大人,我们英国与民盟军并没有你死我活的仇怨,如果我们走了,对大英帝国没有任何损失,但你们清国....呵呵~~据我所知,民盟军不久前突袭你们国家的首都,而你们束手无策!
我很难相信,没有英军的参与,清**队可以抵抗住民盟军,所以对于贵国来说,这是扑灭民盟军的最好机会,倘若你们连一点点的牺牲都不肯付出,我们只能表示无比遗憾,并且会通过驻华公使将实情转告给贵国皇帝。”
如果说惠什只是隐含威胁,伯兰特则是**裸的威胁了,在翻译转述之后,每个人都现出了无奈之色,确实,没有英军的参与,民盟军根本无人能制,大清朝早晚会亡在民盟军的手上,如果说,大清朝的灭亡还需要一段时间,那么伯兰特告御状的结果铁定是惹来咸丰震怒,自己这些人当场就要掉脑袋啊!
与之相比,能够扑灭民盟军,牺牲一个区区的陈村算得了什么?
吉尔杭阿瞥了眼吴健彰,便道:“本官听说吴大人与陈老大有一面之交,就由吴大人走一趟罢。”
“这....”吴健彰的脸瞬间瓦绿瓦绿,扫雷等同于送死,去劝陈老大送死,人家能乐意吗?说不定先把自己搞死!
“嗯?怎么?莫非吴大人不愿为朝庭效力?”吉尔杭阿脸一沉,目含威煞,看向了吴健彰。
吉尔杭阿见了洋人那是不敢有任何怠慢,可是面对吴健彰,官威就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他是江苏巡抚,而吴文榕是浙江抚巡,命令不动吴文榕,却可以命令吴健彰,吴健彰到目前为止,仍挂着个苏松太道的头衔,是他的直属手下。
苏松太道全称分巡苏松太兵备道,既管钱谷,也管刑名,尤其驻地上海县城,因此兼理上海江海关,油水比江苏巡抚都足,搁在现代,就相当于集法院院长、财政厅长与海关关长于一体,这显然是清庭最肥的一个缺,本该争个头破血流,却由于苏松太常实际上被民盟军控制,这导致了无人和吴健彰竞争。
一方面,争过来没有油水可捞了,另一方面,如果被朝庭下令配合江苏巡抚攻打苏松太,这岂不是相当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这也是吴健彰瞎了一只眼还能坐稳苏松太道位置的根本原因,甚至于咸丰都不知道吴健彰瞎了一只眼。
吴健彰心里早把吉尔杭阿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敢发誓,他和陈村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却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只得很不情愿的打了个千:“喳!”
翻译把结果告诉了惠什,惠什立时现出了满意的笑容,向后招了招手:“来人,给吴大人备船。”
几名英军放下小艇,吴健彰乘着箩筐下去之后,小艇急速向陈老大的座船驶去。
......
“什么?英夷竟然让我们陈村送死?”过了十五分钟,吴健彰来到船上,不敢贻误,直接转述了惠什的意思,陈老大顿时面色剧变,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陈村的船虽然在后面,却可以大致看到海盗全军覆没的惨相,排雷摆明了是送死啊!
陈老二也怒道:“我们陈村本与民盟军无怨无仇,不是为了报效皇上为何发兵去攻?去年我们折了近十条船,死了几百人,朝庭一文钱的抚恤都没给,身为大清子民,我们非但没有半句怨言,今年还倾全村之力助朝庭继续来攻,可这倒好,所谓过河拆桥,这他娘的河还没过就把桥拆了,朝庭把我们陈村当什么了?当条狗吗?”
陈老五更是重重一擂桌子:“大哥、二哥,洋人拿我们送死,朝庭又出卖我们,横竖是个死,不如趁着洋人没有防备,搏他娘的一把,如果能逃出生天,我们带着全村老小寻个海岛落草为寇,照样他娘的逍遥快活,岂不是胜过被水雷活活炸死?”
阿老四猛的一指吴健彰:“大哥,分明是朝庭的狗官害怕英夷向咸丰告状才落井下石,现在就先把这只狗官的脑袋砍下来祭旗,以示与清狗决裂之心!”
霎时间,吴健彰吓的面色煞白,连连挥着手道:“诸位好汉,不关本官的事啊,本官曾力劝洋大人,奈何洋人仗着兵力雄厚,根本不听良言,况且各位都与洋人打过交道,理该清楚洋人的傲慢禀性,本官劝的洋大人都发了火,却仍是劝之无用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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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被迫扫雷
吴健彰一头一脸都是汗水,甚至背心都湿了一小块,在广东,出海讨生活的渔村多了是,为何陈村能脱颖而出?造得一手好船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包括被王枫枪毙的陈老三在内,兄弟六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陈村的江山,是在广东沿海打出来的,这样的人,杀人根本不会考虑后果。
吴健彰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生怕再有其他人附合,好在陈老大摆了摆手:“莫要吓着吴大人,吴大人也是迫不得已,为今之计,是如何逃过此劫,不知吴大人可有法子?”
吴健彰连忙擦了把汗水,但他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陈老大虽然摆出了好脸,实际上却是在逼自己想办法,如果拿不出,第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除了陈老大,其余四兄弟的目中均是充满着寒意,吴健彰只得猛一咬牙:“各位好汉,英夷火炮犀利,诸位有几成把握能在英夷的炮火下循走?恐惧一成都不到罢?所以依本官之见,不如搏一搏,毕竟黑旗帮已经清扫了大部分的江面,或许....剩下的水雷不多了,甚至于全部扫光都不是没可能。”
陈老二冷冷笑道:“吴大人,这话你怎么不和洋人去说?说到底不还是叫我陈村去送死?我阿村素来忠于朝庭,危难当头,朝庭却把我们出卖,着实令人齿冷!”
“噌!”的一声,阿老五索性拨出腰刀,指着吴健彰道:“说恁多废话作甚?横竖是个死。让老子先砍了这狗官的狗头!”
“扑通!”吴建彰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颤抖着声音大叫道:“住手,莫非你陈村要谋反?杀朝庭命官视同于谋反。是要诛连九族!
你们落到这般境地,是被洋人逼的,关本官何事?纵然朝庭有心护着你陈村,却兵力单薄,武备落后,如何能压服洋人?你们怎能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
再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杀了本官,也无非是泄一时之愤罢了。可是你们的家人还在阿村,难道你们不顾陈村一众老弱妇孺的性命?你快把刀收了,此事本官可当从未发生过,也可以举天为誓,绝不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是吴健彰的最后生机了,强行瞪大眼睛,直视陈老五。果然,或许是想起了留在广东的家人,陈老五把钢刀往甲板猛的一插,抱着头叫道:“他娘的。大活人竟能给尿憋死,早知道就不来了!”
英国人的战舰,先不提那五艘大型战舰一打一个准。大扒船两炮被干翻,这谁能受得了?而且小火轮也不是吃素的。火炮的性能要远远优于自己的船。
再因着小火轮是风帆蒸汽混合动力,节约了桨手。也相当于增加了作战人员,反观自己船上,一半人都在划桨,除了开炮,能开枪的只有十来人,这仗还怎么打?
如果真与英国人冲突,半个小时之内铁定全军覆没,而英国人无非是被击沉几艘小火轮罢了,损失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
更逞论动手的后果,不但是自己死,还会连累到家人,顺德陈村将从此在世上除名!
可是来都来了,后悔有用吗?洋人会允许自己退走吗?
船仓里的气氛憋闷的令人窒息,吴健彰大着胆又道:“诸位,赶紧拿个主意罢,洋人的耐心有限啊!”
“也罢!”陈老大很是憋屈的猛叹了口气:“咱们就搏一搏了,赌老天爷的意思如何,来人....”
“大哥且慢!”陈老大刚要下令全军前进,一直没有吱声的陈老六却挥手阻止。
“嗯?”仓内众人全都看了过去。
吴健彰居然也大着胆脸一沉,喝斥道:“陈老六,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要把全村上下都害死?”
陈老六厌恶的瞥了眼吴健彰,便拱了拱手:“大哥,诸位兄长,事已至此,这雷是扫也得扫,不扫也得扫,老六并非要阻止,而是扫雷的方法有待斟酌。
黑旗帮扫雷是用竹竿在水里拨划,付出的代价是全军覆没,这说明了水雷一来很容易引爆,二来有效范围是在两丈以内,那么,咱们可不可以改进一下呢,用船拖曳起如铁块、铅块等重物,全速前进,当可使重物跟在水面以下移动,一样可以扫雷,只要把重物入水的距离控制在距船两丈以外,理该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陈老六的主意已经雷同于近现代的扫雷方法了,当然了,扫雷船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毕竟一马当先全速行驶,很有可能与水雷来个迎头相撞,但无论怎么说,总好过黑旗帮的盲目扫雷。
“哈哈哈哈~~”陈老大浑身一松,大笑道:“老六,有你的,果然不愧小诸葛的绰号,好,就按你说的做,吴大人,请回去向英夷为我陈村讨要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若是连这也不允许,那说不得,我陈村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吴健彰也认为陈老六提出的方法可行,于是拍着胸脯道:“洋大人只是心忧战局停滞,难免有些焦燥,并非不通情理,好汉们请放心,我吴健彰定然为诸位争取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告辞!”说完,急匆匆的走出了船仓。
又过了十五分钟,吴健彰回到韦灵顿公爵号上,把陈村提的建议说了出来,惠什略一迟疑,就点头同意,毕竟他逼迫陈村的目地只为了扫雷,如果陈村全死光了而雷依然没有扫清,那么接下来谁扫?派小火轮去扫?要知道,小火轮上也有些英军。
他虽然声称可以随时退兵与民盟军签署停战协定,可实际上,这根本不可行,关键在于东印度公司虽然攻占了缅甸,却未落到好处,反而为此背负上了沉重的负担。
当时缅甸丰富的油气资源尚未勘探出来,缅北山林英国人也没有踏足,林木资源无从开采,在英国人眼里,缅甸其实是个贫瘠的地方,战争爆发的原因只因为英国人认为自己受到了缅甸人的羞侮,再加上缅语地区与印度语地区的风俗大相径庭,不可能采用印度的管理制度,总总原因导致东印度公司出现了财政赤字。
要知道,东印度公司一直是英国的赚钱机器,如今出现了亏损,这是百年来从未有过,那时凯恩思主义还未面世,各国政府都视赤字为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一时之间,放弃缅甸说,解散东印度公司说在英国本土喧嚣异常,东印度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这一战如果无功而返,面子落下是小,白白消耗掉的巨额军费还将使得东印度公司那本已捉襟见肘的财政雪上加霜,印度总督拉姆齐的构想是通过击溃民盟军,占领苏松太常,然后向清庭勒索天价赎金以弥补财政上的巨额亏空,所以惠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战而退,后果他承担不了!
这时,陈村提出了听起来行之有效的扫雷方法,惠什只能挤出一个小时的宝贵时间让陈村作准备。
长江下游,战舰林立,长江上游,空空荡荡,显得极不协调,在漫长的等待当中,一个小时终于熬过,陈村先派出了几条船,驶往清扫过的水域实验。
“咦?”宝山城中,杨水娇轻咦一声:“竟然是陈村?他们有这么伟大吗?难道不怕死?”
王枫不以为然道:“有海盗全军覆没的示范在前,谁吃饱了撑着愿意扫雷?要照我看,肯定是让英国人逼的,陈村不出马,难道英国人亲自上场?”
“难怪拖了这么久!”陆大有接过来道:“总司令,英国人肯定是各种威胁都用上了,陈村也肯定心怀怨恨,这是好事啊,只要二虎和阿林能成功掳来陈村的老弱妇孺,劝降陈村的把握有个五六成应该不是问题。”
盛宣怀却担心的提醒道:“把握是增加了些,可是如果陈村在扫雷中全军覆没,那陈师长与丁队长岂不是白跑了?难道还要我们民盟军养着一群孩子女人?”
“盛宣怀你看!”杨水娇伸手一指:“陈村船两边荡起的波纹,这不就是王枫提到的扫雷器具吗?他怎么可能全军覆没?只不过,他的扫雷方法是从哪儿弄来的?”
随着陈村实验船的速度越来越快,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看到,船的两侧明显荡起了一左一右两道波纹,显然是使用了拖曳式扫雷法。
“这是怎么回事?”盛宣怀满脸不解,看向了王枫。
王枫摆摆手道:“拖曳法扫雷并不复杂,只是想得到与想不到的问题,天下人材济济,想到实属正常,不必纠结,来,我们好好看看,陈村究竟会损失几条船,又或者能不能把深水区的雷也扫掉。”
“嗯!”众人纷纷点了点头,凑上望远镜,看了过去。
陈村使用的拖曳物,是在长长的缆绳未梢挂上三到四枚重物,每隔一尺一枚,经过来回几轮行驶,拖曳物的深度可以保证在一丈水深,亲自出马的阿老五觉得差不多了,于是招了招手。
道道旗语打出,阿村又驶出几条船,与原有的船凑足十条,肩并着肩,一起向上游驶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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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敢问路在何方?
仿佛龙舟竞赛,十条船齐头并进,在船速全开的情况下,拖曳绳索最大可以张开到二十米的尺度,再加上船身的宽度,每条船都相隔四十五到五十米的距离,合起来近似于一里,如果拖曳有用的话,基本上可以在短时间内清理出一条航道。
惠什与伯兰特信心大增,双双点上烟,面带期望望了过去,其余人也聚成一团,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指点点。
“轰隆!”一声,左起第三条船的左舷附近猛然冲出一道水柱,溅出的水花打在船上,但可喜的是,船体结构并未出现明显的损伤,在一阵剧烈摇晃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衡,紧接着,船上又抛下去一根新的拖曳绳索,继续向前驶去。
“轰隆!轰隆!”江面不时就掀起道道水柱,每一道水柱都表明引爆了一颗水雷,而船只一艘未损,这说明拖曳法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扫雷方法。
吴文榕忍不住道:“黑旗帮覆没的真冤,如果能早点想到以绳索拖曳扫雷,又何至于全军覆没?”
“不错,不错!”吉尔杭阿与吴健彰连声附合,心里想的却是在这一战结束之后,应该尽快派兵偷偷摸摸潜去海南岛,趁黑旗帮主力尽墨之时,去把他的老巢抄了,要知道,当了那么多年的海盗,肯定是积攒下了不菲的财富,不黑吃黑都对不起天地良心!
只不过,行动要快,也要足够隐密。毕竟海南岛处于两广总督与广东抚巡的管辖范围之内,去慢了。会被人捷足先登,被发现了。还有可能引发纠纷。
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捋须嘿嘿直笑,就在这时,前方水面,正中间的一艘大扒船轰隆一下断成了两截,火炮,人员全被抛飞到了半空中,随即又重重砸入江里,船体则是快速下沉。十几个呼吸之间已消失不见。
很明显,这一艘扫雷船以身殉雷!
“不好!”缀在后方的陈村舰队中,陈老二猛叫一声不好:“这是老五的船,他娘的,老五怎么这么不小心?”
其余几个兄弟也是满脸焦急,但好在船体是被挤碎船板沉没,并不是直接爆炸,如果老天爷保偌的话,或会有人侥幸逃过一劫。这时已经有附近船上的水手跳入江中打捞,可这份希望也极其渺茫。
陈老四恨恨道:“若是五哥有任何差池,老子和民盟军没完,今生今世。不斩除民盟军誓不罢休!”
陈老六摆摆手道:“四哥,你恨民盟军作甚?两军交战,有死伤实属正常。其实真算起来,民盟军与我陈村井水不犯河水。还是我们先招惹了他,大敌当前。他不在江里释放水雷,难道坐看我们登陆?如果五哥有了不测,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英夷与朝庭,若非被逼着扫雷,五哥哪会撞上水雷?”
兄弟几个都认为有些道理,均是叹了口气,梁子已经结下了,自己一方也死了不少人,还能说什么呢?
陈老六略一沉吟,又道:“几位兄长,我怀疑那个吴大人很可能会把我们之前的言行泄露给朝庭,而朝庭历来对涉嫌谋反者是宁可错杀三千,也决不放过一个,这事不得不防,恐怕此战结束,朝庭将会对我陈村下手!”
阿老二迟疑道:“我陈村为朝庭效力多年,不过是说说气话,朝庭理该不会分辨不出罢?况且吴大人不是指天为誓绝不泄露了吗?他难道不怕受报应?”
“报应?”陈老大苦笑道:“老二,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都是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何时怕过报应?你与朝庭官员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这些人什么德性难道不清楚?最起码不能把简单的忠孝义节套用在他们身上。
而且我看那吴大人时而卑躬屈膝,时而官威十足,显然已深得为官之道,就算他不上报朝庭,也多半会凭此要挟我陈村为他办事,唉~~这一次真的栽了,不但老五生死难料,还落下把柄任人拿捏,稍有处置不当,陈村几十年的心血恐怕会毁于一旦,更可虑的是,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我们只能任人渔肉!”
陈老大满脸忧色,望着那滔滔江水,身处于大变革与大时代的旋涡中,一个小渔村哪怕凶狠一些,强悍一些,也不过是个刺头罢了,既没有左右时局的能力,更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就算陈老大舍得放弃家业,领着全村老小出走南洋,可是南洋并非乐土一片,白人殖民者明里暗里的支持当地土著欺压残杀华人,有时还亲自操刀上阵,目前势力最大的兰芳共和国,也是举日维艰,在荷兰人的打击下,灭国只是时间问题。
敢问路在何方?
陈老大不知道,甚至于这一仗打完该何去何从他都是一片模糊,陈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
兄弟几个均是心情沉重,乱世中,拳头大不就是道理吗?陈村的拳头已经够大了,不仅道上的朋友望风而避,就连两广总督与广东巡抚都要好言相商,可是没有人能想通,去年还叱咤东南沿海的顺德陈村,怎么一转眼就落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陈村四名当家沉默无语,韦林顿公爵号上,众人也都在观察着那艘沉没的陈村大扒船,吴文榕怔怔道:“难道是陈老五的船?是他!我亲眼看到他挤进了中间航道,想不到啊,中间反而不如外面保险,这真是阎王三更来拿人,谁敢留人到五更?如今只能希望陈老五没给炸着,落水里或有一线生机。”
吉尔杭阿不以为然道:“爆炸的威力如此迅猛,就算没给炸死,也十有**会被震晕,人事不醒落入水里,还如何有救?吴大人再看,江水浑浊,视线不清,又如何打捞?本官估计是捞不上来喽,这倒好,陈家六兄弟,去年折一个,今年又折一个,这分明是风头太盛,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啊!”
吉尔杭阿说着风凉话,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吴健彰也把独眼凑上来,冷笑道:“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卑职去劝说时,陈老五还声称要砍去卑职的脑袋,祭起谋反的大旗呢....”
吴健彰似乎忘了发过的誓言,把陈村兄弟几个的表现添油加醋的道了出来。
“哼!”吉尔杭阿顿时面色一沉,冷哼道:“陈村是找死,待此间结束,本官将奏请朝庭,揖拿陈村一众叛匪归案!”
吴健彰赶忙提醒道:“吉大人,陈村与广东官面纠缠不清,恐怕会有人回护于他,您一定要给朝庭详细奏明,自请为钦差大臣,杜绝一切干扰,亲自操办陈村谋反一案。”
“哈哈~~还是吴大人考虑的周到啊!”吉尔杭阿一点就明,指着吴健彰呵呵笑了起来,陈村这么多年下来,光是造船所获得的利润就未必会少于黑旗帮,逞论其他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吴健彰也陪着笑,一名巡抚,一名道台,笑的乐呵呵,双双做起了发财美梦,其实这在当时属于常态,明朝的富户可以勾结文人掌握话语权,间接把持朝政,但清朝的富户纯属绵羊,一遍遍被捋羊毛,如果有把柄被官府拿捏住,下场一般是很惨的,不被吸骨食髓绝不会收手,甚至抄家灭族的都不在少数。
惠什却是等的不耐烦了,向翻译吩咐道:“去告诉陈村,出现了伤亡我表示同情,但我军时间有限,命令他们立刻停止打捞,派出船只补位!”
“是,先生!”翻译奔到船尾,大声转达了惠什的命令。
陈家兄弟的座船与韦林顿公爵号约有四百来米的距离,声音隐隐约约地飘了过去,陈老二顿时勃然大怒:“他娘的,五弟生死不明,洋人还不让打捞,讲不讲道理了?”
“唉~~”陈老大重重叹了口气:“捞了这么久都没捞到,五弟多半是凶多吉少,听洋人的罢,我们得罪不起啊,待清过这片江面,回过头再细细搜索便是。”说着,向后挥了挥手。
又一条船驶出,参与到了扫雷当中。
“轰隆,轰隆!”江面上,水柱此起彼伏,看的人暗暗咋舌,幸好陈村想出了拖曳式扫雷的方法,要不然全部搭进去都未必能扫光,可纵是如此,当江面再无水柱出现时,连同陈老五那艘,陈村足足折了六艘船,一枪未打,一炮未发,两百多人葬身于江底!
其实惠什仍有点不放心,但陈村的船已经在江面来回跑了数遍,眼见是扫不出了,只得吩咐道:“命令小火轮与陈村在前开道,务必于一个小时之内攻占宝山码头。”
道道旗语打出,小火轮与陈村的船紧紧束缚在一里宽的江面内渐次向前驶去,惠什的算盘打的很好,如果有个别漏网的水雷,那最多是损失几艘小船,他可不敢拿战列舰与护卫舰冒险,爆掉任何一艘,都足以在议会里掀起轩然大波!
英国议会授权东印度公司对民盟军采取报复行动,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自于赫尔墨斯号的沉没,在海权国家,军舰相当于主权的象征,击沉军舰,等同于宣战!
前方密密麻麻的中小型船只有条不紊的行驶,没有爆炸发生,惠什终于放下心来,再次招了招手:“全速前进!”(未完待续。。)
第三三七章 爆了一艘护卫舰
江面上,小火轮与陈村的船在前探路,之后隔着几百米,是韦林顿公爵号与左右各一艘护卫舰,三舰并行,另两艘护卫舰押阵,气势无比恢宏,仅凭这五艘军舰,就足以横扫中国的一切江河海面了。
在最后面则是运兵船,百条大型商船上,装着四万名印度士兵,印度教三万,白白教一万,全部装备米尼枪,其中印度教徒用的是涂猪油的子弹,而白白教徒的子弹涂着牛油,随船还有五十门陆地加农炮,这将是攻打宝山的主力。
“他娘的!”陆大有猛一锤护墙,不愤道:“我们中国的江河什么时候轮到英国人嚣张了?你他娘的快给老子爆啊,炸掉一艘看他还敢不敢横冲直撞!”
杨水娇也明显有些焦急,失望的叫道:“就这么轻松的让他们过来了,那些深水锚雷一颗都没炸,说不定全给扫掉了。”
盛宣怀无奈道:“这也没办法,布雷本就是听天由命,炸着了是中大奖,炸不到也没什么损失,最多战后,我们多费些手脚,把水雷给清除,王枫,你说是吗?”
王枫没有接话,而是回头向一名随军记者吩咐道:“你另写一篇稿子送回苏州,标题为《英军战舰横行长江,我们中国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战舰?》记住,内容要激发出民众的爱国心与同仇敌忾,并隐约的透露出一点点希望工商界捐款造军舰的氛围,但不能明着写,尺度你把握好。不要让民众生出军方伸手要钱的错觉,回到苏州后。你再给傅姑娘审议一下。”
“是!”这名记者很干脆的应下。
王枫虽然暂时不缺银子,但是海军建设极其烧钱。北洋水师从成军到被合并,前后数十年共耗费白银近两亿两,这无疑是个天价,况且北洋军舰都是花钱买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民盟军不可能购买现成军舰,必须要走自主研发的道路,各项成本加上研发费用。既使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因素,要想达到北洋水师的规模,开销肯定会远不止两亿两白银,要知道,自主研发就是个无底洞,有可能大把银子投进去,一文钱的成果都看不到!
不是王枫吹牛逼,有合适的材料与设备,他可以组装出一架简单的飞机。却偏偏对造军舰一窍不通,这就要人命了,因此本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原则,希望有钱的大户能够提供些支援。
盛宣怀立刻明白了王枫的意思。心领神会道:“王枫,回去我就和祖父说说,我们盛家先捐十万两银子。”
“这怎么行?你们盛家的人力已经被我充分利用上了。我哪好意思再要你家的钱?”王枫假惺惺的推辞着。
盛宣怀嘿嘿一笑,附耳过去。小声道:“这好办,你不好意思拿钱可以在事后偷偷还给我们嘛。反正你的目地只为了起个示范效应,我们盛家帮你合演一出戏不就得了?”
“去,去!”王枫当即挥了挥手:“捐出去还好意思要走?你当是小孩子玩过家家啊?”
一提到钱,王枫不含糊了,地主老财的吝啬性子当场显现,盛宣怀顿时丢了个很不齿的眼神过去。
这时,陆大有提议道:“总司令,看来英军战舰是炸不沉了,但他总要靠岸吧,我陆大有请命出战,带着些弟兄强行夺来!”
这话一出,王枫动心了,如果在海上,那肯定是没办法,可是在江里,并不是没有可能。
王枫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灼热,随即就摆摆手道:“夺取英军战舰必须要从长计议,先看看情况罢。”
王枫这话刚刚落下,江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响,只见位于韦林顿公爵号左侧的那艘护卫舰,舰首部分猛的迸裂开来,在冲天的水柱中,硬生生被炸的与船体分离,而后半部的船身则陡然一沉,跟着就以极快的速度倒立在了江中,并缓缓下沉,桅杆、烟囱纷纷折断,仿如天崩地裂似的,船上的火炮、人员,连同木板与其他一些零碎的部件扑通扑通的砸入江里。
显然,这艘护卫舰很不幸的触发了深水锚雷!
一般来说,同样的装药量,靠压力波冲击舰船的锚雷要比漂雷的威力大上很多,因为完全被水这种特殊介质包围,所以爆炸的能量不会泄露分毫,全部转化成了水压,基本上一到两颗锚雷就可以摧毁一艘中型战舰。
即使民盟军制造的锚雷在装药成份上不如后世的锚雷,可是英军的护卫舰也不是后世的的铁壳战舰,依然是木壳舰,如何能抵挡得住那一瞬间的冲击波?
深水锚雷不是一颗单独放置,而是一整串四五颗一起炸,仅仅一千五百吨级的护卫舰再不沉就没天理了。
这一次爆炸来的太过于突然,有很多人都没有心理准备,舰上的士兵除了有限几人,大多数是连跳水逃生的机会都没有,船首的被当场震死,船中后部的,就算侥幸没死,结果也是要么从高处砸入水中,砸成重伤活活淹死,要么则是索性闷在船仓里逃不出来,随着舰体绝望的沉入江底!
护卫舰那庞大的体积引发了旋涡,舰体旋转起来,下沉的速度也渐次加快,直到此时,杨水娇才爆出一声惊呼:“天哪,我没看错吧,真壮观啊,才说过不会沉呢,没想到就沉了一艘,太好了!”
盛宣怀不齿道:“水娇姐姐,这也叫壮观?你是没见过赫尔墨斯号沉没的样子,我告诉,那时火光冲天,爆炸一阵接一阵,就像放礼花一样,而这艘连火星都没冒,差的太远了!”
话是这么说,但盛宣怀那稚嫩的脸庞上布满了振奋,这毕竟是一艘护卫舰啊,其实他清楚,锚雷在水面以下爆炸,是不会出现火光的,即使有,也只可能是船体断折时,由锅炉或发动机引爆了火药,可这种情况不是必然发生。
王枫更是转头唤道:“你再写篇稿子,《我军水雷大发神威,击沉英军一千五百吨级护卫舰一艘!》,记着,加发号外,马上就写,明早一定要在全境发行!”
“是!”那名随军记者几乎是吼着答应!
民盟军中,欢欣雀跃,人人目睹了一艘护卫舰的沉没,甚至都有人在大声叫喊,再爆一艘,再爆一艘!
可以说,之前爆掉的上百艘都比不上这一艘,护卫舰虽然只有一千五百吨级,比战列舰韦林顿公爵号几乎少了四倍,却不代表它的长度也要相应的短了四倍,这一方面是长宽高综合在一起的结果,另一方面是韦林顿公爵号的技术更加先进,结构也更加紧凑。
来袭的四艘护卫舰,目测长度约为四十五米到五十米之间,连烟囱的舰体水面以上高度约在十米左右,这已经是英军舰队中的第二庞然大物了。
而在江面上,气氛憋闷的仿佛让人透不过气来,吉尔杭阿、吴健彰与吴文榕均是面色煞白,浑身瑟瑟发抖,这就在身边百米不到啊,他们亲眼见证了一艘战舰沉入江底的全过程,尤其是爆炸的冲击波打在脸上那生疼的感觉,使他们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
看似平静的江面,又重新变得危机四伏,护卫舰能沉没,那么自己乘坐的这艘旗舰呢?
护卫舰的舰桥上,同样的位置,那些英军士兵如下饺子般砸入水中的惨相不受控制的浮上了脑际!
“停机,停机,快,紧急停机!”伯兰特率先回过神来,急的连声大叫,旗手赶忙挥舞起旗帜,一阵阵急促的呼喝响起。
伯兰特又转头问道:“惠什先生,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惠什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盯着左侧的江面,护卫舰那高高翘起了船尾已经不再下沉,很明显是碰到了江面,但是又开始了向后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在伯兰特话音刚刚落下之时,轰隆一声巨响,舰尾重重拍打在了江面上,激起了高达五六米的浪头,在浪花中,可以隐约看到舰体分崩离析,散落成一块块,有的直接沉入江底,有的却仍然飘浮在江面随着浪头奔涌而来。
“嘭~~”的一声闷响,浪头击打上旗舰,把舰身冲的左右摇晃,惠什浑身一震,本能的抓住护绳,整个人也如苍老了十余岁。
在文咸手上被炸沉的赫尔墨斯号,可以归结为势单力孤,孤零零的一艘被民盟军趁夜偷袭,可是这艘护卫舰,是在大举进攻之下,在重重防护中被炸沉江底,一枪未打,一炮未发,作为总司令,负责全部在于他,他没法向印度总督交待,没法向议会交待,更没法向阵亡的两百多名英军士兵及其家属交待!
如果说,陈村的船,黑旗帮的船,被炸沉了他丝毫不心疼,可是这艘护卫舰的沉没割到了他的肉,他明白,即使这一战取得了胜利,如果没有取得重大利益的话,自己也难以应对各方的苛责,尤其是宝山码头尚在前方,士兵尚未登陆,还没有正式打开呢,未战先折大将,这显然不是个好兆头!
伯兰特也理解惠什的心情,没有催促,只是陪着站着,面色阴沉的看着乱成一团的江面。(未完待续。。)
第三三八章 天价赔偿金
足足过了十分钟,包括打头探路船与后面的运兵船,舰队终于悬停在了江面,但整齐的队形已经七零八落。
惠什凌厉的目光透过重重帆影,落在了陈村的船上,冷声道:“雷是由陈村负责清扫,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必须要追究责任,叫那几个负责的过来!”
“是,先生!”翻译奔到船首,大声呼喊。
在护卫舰爆炸的一瞬间,陈村兄弟四个心里均是格登一下,都意识到了不妙,的确,雷是自己扫的,被炸翻了一艘护卫舰,英国人能饶过自己吗?果然,船才刚刚停住,翻译的叫唤声就传来了过来。
“大哥,怎么办?”陈老二不安的问道。
陈老四悲声道:“你以为英国人能放过我们?不如拼了,临死还能拉几个垫背!”
“唉~~”陈老大摆了摆手,苦笑道:“拉垫背?你往周围看看,只要我们稍有异动,英夷的炮会先打来,我们拼尽全力之下,又能击沉他几艘?更何况如果我们全部战死,留在村里的老弱妇孺怎么办?算了,还是老老实实过去罢,看看英国人会如何处置我们。”
陈老大一副英雄落暮的模样,另三个也觉得心里憋的慌,这纯属无妄之灾啊,可是命捏在人家的手里,还能如何呢?
兄弟四人下到小船,十五分钟之后,出现在了韦灵顿公爵号上,吉尔杭阿顿时厉喝一声:“跪下!”
“你....”陈老四面色刚变,陈老六已赶忙扯了扯他。示意小不忍乱大谋。
“诶!”陈老四重重叹了口气,与三位兄弟无比憋屈的跪在了甲板上。
吴健彰冷眼一扫。便挂上了副笑脸,半弯着腰道:“惠什先生。陈村的人犯在此,您有什么想问的。”
惠什面无表情道:“你问问他们,是否故意为之。”
“是!”吴健彰转过身,站的笔直,喝问道:“大胆陈村,竟敢勾结短毛,陷害洋大人,该当何罪?”
说实话,兄弟四人恨不能一脚把吴健彰踹到江里去。那丑恶的嘴脸令人作呕,可这时,只能忍气吞声。
陈老大强抑下怒火,拱了拱手:“我阿村为朝庭效力从不慢有半分怠慢,况且老三于去年被短毛杀害,老五又于不久前中了短毛的雷,连尸骨都找不到,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去勾结短毛?请吴大人与诸位大人明鉴。”
“哼!”吴健彰冷哼一声:“说的好听,那刚刚是怎么回事,雷是你陈村扫的,肯定是你等故意留着几颗用来陷害洋大人!”
“冤枉啊!”陈老六当即叫道:“吴大人。诸位大人,我们确实是清扫干净了,否则那么多船驶过去为何不炸?其实此事不难理解。短毛必然在更深的水下放置了雷,而我们的索具只能清扫水面一丈以下。洋大人的船吃水深,所以....被波及到了。这完全是短毛心思狡诈所致,我们也不愿如此啊。”
陈老六的解释合乎情理,事实上,没有人认为在这当口,陈村敢与洋人作对,吴文榕与吉尔杭阿均是点了点头,吴健彰也觉得没什么问的了,把目光投向了惠什。
翻译把原话转述过去,惠什略一沉吟,便道:“我军被毁一艘战舰的根本原因在于陈村工作疏漏,责任不容推卸,因此第一,必须全额作出赔偿。
被毁的护卫舰服役不超过五年,是驻星加坡海军的主力战舰,这显然会对东南亚水域的安全造成严重影响,甚至影响到星加坡的安全,综合造舰成本与林林总总后续损失,陈村必须赔偿一百万镑!
舰上有各级军官及士兵合计二百五十七人,必须由陈村抚恤,本来依级别不同,抚恤应有区别,但念在陈村是无心之失,故网开一面,可不按级别以最低标准,每人一万镑抚恤,合计为三百五十七万镑,于战后两个月之内结清!
第二,陈村作为扫雷的执行者,必须重新清扫水面,如再有雷未能清除,以通敌罪论处!”
当翻译再次转述时,每个人都是狠狠地倒抽了口凉气,三百五十七万镑,按一比三的官方汇率,那就是超过一千万两白银啊,陈村再是富裕,有没有能力赔偿都很难说,或许即便是有,也肯定被扒的底裤朝天了。
一艘陈旧的护卫舰加上二百多条人命竟然敢要一千万两白银,什么叫狮子大开口?这就是狮子大开口!
但英国人有实力,有坐地叫价的本钱,而陈村任人宰割,连还价都不可能,可以说,经此一役,陈村完了,被英国人剥皮抽筋,敲诈的干干净净,甚至连维修船只的钱都花不起,在可预见的将来,陈村将彻底被打回原形,数十年的心血化为泡影,沧为一个破落的小渔村!
吴健彰与吉尔杭阿的嘴角隐秘的抽搐了下,原本他们还指望把陈村抄家灭族大赚一笔呢,这下倒好,被英国人捷足先登,油水全部被英国人捞光。
陈村兄弟四人面如死灰,这些年虽然靠造船赚足了钱,可是全村万余人都要吃饭,还有广东官面上的打点,能凑出两百万两的现金就很不错了,赔偿一千万两,即使把全村土地卖了都不够数!
刷的一下,陈老四忍无可忍,猛站起来,大怒道:“你他娘的心也太黑了吧,让我们倾家荡产,倒欠一屁股债,还让我们去送死,既然横竖是个死,那就拼个渔死网破,弟兄们,拼了!”
惠什虽然听不懂,但看到陈老四的神色就能猜出他要做什么,已经先一步招了招手,十余名英军士兵挺枪而上,把陈家四兄弟围的严严实实。
陈村能闯荡出诺大的名头,不二法门便是打,兄弟几个尽管比不上苏三娘、石达开之类的高手,却还是有些功夫的,可是被枪指着,还能如何呢?
陈老大立刻一拉陈老四:“跪下,你想害了全村老小吗?”
“大哥!”扑通一声,阿老四跪了下来,伏地大哭道:“洋人这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啊,我好恨啊,你说我们老老实实造船有何不好?非要去招惹民盟军,如今连民盟军的毛都没摸到,我们陈村,却已经倾家荡产了,老五又尸骨无存,嗷嗷嗷~~”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诺大的汉子竟哭的撕心裂肺,这显然是精神崩溃了,被英国人勒索全无抗辩的余地,想动手拼命吧,还得顾及远在顺德的家小,这真是大活人能被尿憋死!
吴文榕难得的生出了些不忍心,劝道:“洋人的要价是有些高,可是形势比人强,不应下还能如何?毕竟雷是你们扫的。
其实照本官看,事情远不至于束手无策,你们陈村在广东地面活动多年,总有些亲朋好友,回去之后,不足部分好言商借不就得了?你们凭着造船的本事,十年八年之内,理该能还清欠款,往后再慢慢恢复元气便是,唉~~这世道啊,只要人在,比什么都好。”
重重叹了口气之后,吴文榕又向翻译道:“陈村赔偿如此巨额的款项确实力有未逮,这位兄弟,请问一下洋大人,能不能减免一些?倘若把人逼上绝路真的豁出去了不干,谁来扫雷?”
翻译也很同情陈村的遭遇,点了点头,如实转述。
惠什与伯兰特嘀嘀咕咕商议了一阵子,便道:“好,我就卖给吴大人一个面子,三百五十七万镑,可以去掉零头,交付三百五十万镑,请陈村抓紧时间扫雷,天黑之前,我军必须登陆。”
按常理来说,减免七万镑,相于二十一万两白银,吴文榕的面子值二十一万白银,还是挺大的,可是相对陈村的天价赔偿,这无异于杯水车薪。
在翻译道出了惠什的要求之后,陈老大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在甲板上,借钱说起来容易,可是得罪了洋人,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谁又敢借钱给自己?再退一步说,即使能借到,也只能借高利贷,几百万两银子的本钱,利滚利,十辈子都还不清!
尤其还要被逼着去清扫难度更大的深水雷,肯定会伤亡大增,如果不是有家小的拖累,陈老大都有了种与惠什同归于尽的冲动。
想到了远在顺德的妻儿与族人,陈老大顿时浑身一软,以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胳膊拱了拱手,便带着三名弟弟快步离去,韦灵顿公爵号虽然气派威武,却是他陈村的噩梦!
惠什与伯兰特不禁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双双磕起了烟丝,损失一艘护卫舰固然难以交待,换来的结果则是三百五十万镑,那艘护卫舰是十几年前的老旧型号了,根本不值钱,抵扣掉折旧费用,顶死只能值个十万镑!
至于战死士兵的抚恤,英国产业工人一年的平均工资才十五镑,按这个标准,即使翻三倍抚恤,也只有四十五镑,这就相当于每名阵亡英军士兵所带来的利润是九千九百五十五镑,除了敲诈勒索,世界上还有哪门生意能有如此之高的利润?
再加上因护卫舰沉没净赚的九十万镑,东印度公司财政上的窘迫将极大缓解,有了这笔资金的注入,说不定不等从清国勒索来赎金,就能扭亏为盈呢!(未完待续。。)
第三三九章 如何上岸
兰伯特点上烟,得意的笑了笑:“惠什先生,您为东印度公司筹来了巨款,总督先生应该会非常满意,不过,我们需要尽快拟一份文书让陈村签署,以防止他们变卦,另外在战争结束之后,还得控制住陈村的老小,若是敢赖帐的话,嗯?”
正说着,兰伯特那碧绿的眼珠子中突然迸出了一抹凶光,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惠什略一点头,向后招了招手:“你去仓里拟一份合同,上岸之前必须要拟好。”
“是,先生!”一名秘书装扮的青年男子施礼向后退去,惠什则是把目光投向了前方。
扫深水雷,不但索具要重新设计,还需要把水面重新让出,在旗舰旗手打出道道旗语之后,各舰开始调头后退,足足忙活了一个小时,才回到了之前的起点。
可是陈村那边又出现了麻烦,问题在于索具,如果速度过快,索具会由于浮力的因素难以探到水面一丈以下,所以只能放慢速度,这带来的后果便是索具张开的范围不够大,极有可能被爆炸波及。
果然,江面上不时就传来了零星的轰隆轰隆闷响,每一声闷响,几乎都代表着一艘船的沉没,这和黑旗帮的自杀式扫雷差不多了,陈家四兄弟那是心里面鲜血狂滴啊!
好在深水雷的数量只是浅水雷的一半,又为了炸毁大型战舰,以四到五颗集束投放,使得实际上深水雷的投放点只有十几个,而且陈村不必清扫全部江面。只需要探出一条航道即可,因此在再次沉没了七条船之后。江面终于恢复了平静。
陈村的第二次扫雷付出了七条船的代价,惠什与特兰特均是额角冷汗直流。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大摇大摆的冲过去,剩下的四艘大型战舰极有可能也会被炸沉,虽然心里还有些发毛,但时间已至下午,没法再拖延了,只得把心一横,下达了全军前进的命令。
每个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再听到轰隆一声。但意外没有发生,诺大的舰队于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宝山码头。
看着前方那豁着个缺口的低矮城池,惠什这一路行来的憋屈再也没法抑制住,同时还要以舰炮摧毁民盟军有可能的火炮为登陆部队提供掩护,当下猛一挥手:“开炮!”
一艘战列舰,三艘护卫舰,并成一条直线,战列舰有火炮十门。可以动用的是六门,护卫舰则是四门,一共十八门火炮,霎时间。炮声轰鸣,火光喷吐,向宝山城倾泄出一排排炮弹。
有鉴于英军舰炮的射程。宝山靠前的部分没有布置成阵地,英军的炮火有三分之二只能处于这个范围之内。虽然爆炸四起,黑烟滚滚。却是放了空,而另外六门则把炮弹打入了阵地,这显然是来自于韦灵顿公爵号上的炮火!
“隐蔽,隐蔽,注意隐蔽!”前沿阵地上,指导官大声叫唤,战士们也尽可能的把身体龟缩在壕沟里面,就看到伴着爆炸,一蓬蓬泥土铺天盖地的泼洒,炮弹落点的十余米之内,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
只不过,炮弹并不仅仅是打在壕沟两侧,也偶尔会有那么几颗正中壕沟,在后方的高台上,陆大有亲眼见到一道壕沟中心突然腾起了一大团火光,还伴着几条身影倒飞而出,当硝烟稍稍散去之后,壕沟仿佛给撑炸了似的,凭空迸现出一个方圆两到三米的深坑,坑内一片焦黑,在浮土中,隐隐约约还有几条胳膊大腿!
“他娘的!弟兄们死的真惨啊,老子草你老母,英国佬,有种上岸来干!”陆大有狠狠一拳砸上护墙,满脸的不愤之色!
杨水娇、盛宣怀,也包括身周的每一名战士的眼里都喷射出了熊熊怒火,王枫却是眼珠子一瞪:“陆大有,你情绪如此易于波动,我以后怎么放心让你独挡一面?你以为每次作战都能如你所愿?你太让我失望了,现在给我背诵指挥官守则!”
“是!”陆大有浑身一凛,微红着脸,大声念道:“第一条:严格遵守纪律,时刻保持冷静!第二条:具备坚定的意志和灵活的头脑!第三条:心硬如铁,视众生如棋子!第四条,深刻认识战略格局,准确判断敌我形势!第五条:善于把握战机,克服犹豫不决!第六条,戒骄戒燥、切忌轻敌冒进!第七条,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知人善用,具备高超的统筹协调能力!第八条,坚定全军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信念!第九条....”
王枫让陆大有背诵的指挥官守则,是专门对军级指挥官的要求,林林总总十余条,在炮声中,陆大有熟练背诵。
背完之后,王枫冷声道:“光会背有什么用?你能做到几条?自己好好想想。”
“是!”陆大有羞愧的敬了个礼。
王枫略一点头,又把目光投向了前方,城中爆炸不断,一些未被拆去的建筑也毁于炮火当中,虽然英军的炮火大部分属于空放,但只要打中壕沟,基本上都能带来十余人的阵亡。
炮击的时间并不长,约十五分钟,很明显,这是泄愤炮,可纵是如此,也给民盟军带来了百人左右的伤亡。
清朝的建筑以土木结构为主,被火炮引燃,城中火光冲天,尽管明知道盲目放炮不可能有太大的效果,却是看着解气啊,兰伯特便是一解胸中郁气,微微笑道:“惠什先生?是不是可以上岸了?让战士们好好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攻打宝山。”
惠什不置可否的沉吟道:“民盟军既然有水雷,未必不会在江滩上埋设地雷,不得不防。”
不远处的吴健彰恰好听懂了这几句,连快凑上了脑袋,帮着出主意道:“惠什先生,短毛诡计多端,您的顾虑必须慎重面对,依我看,不如用火炮轰击地面,假如有地雷,肯定会被引爆。”
说完,吴健彰现出了邀功似的神色,微哈着背,满脸谀笑的看着惠什,惠什则是叼着烟斗,眉心拧了起来。
宝山码头只是很小的范围,以土质地面为主,有一条平整过的黄土大道直通宝山城,整片地域,土地被压的很实,没有翻动过的痕迹,可是在码头与宝山城之间,也就是两三百米以外,是很大面积的荒地,五月份正是万物勃发的时节,地面上,满是过膝深的杂草,东一团,西一块,散布在大大小小的水坑之间,另外还有些高高矮矮的树木,这的确是个埋设地雷的好地形,换了他自己来防守宝山,都想不出不埋地雷的理由!
如此之大的面积,以舰炮轰击,先不提炮弹与地雷之间悬殊达上百倍的成本,即使他不在意,但船只的载弹量有限,刚刚已经打了几百发出气弹,再用来扫雷,打完了从哪儿补充?一艘没有炮弹的军舰无疑是没有牙的老虎,处境是相当危险的。
吴健彰似乎猜出了惠什的心思,又提议道:“惠什先生,宝山码头过于狭小,要不往上游再找找,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登陆地点?”
惠什把目光向上游投去,说实话,那个时代的长江岸边连堤坝都没有,长江下游直至出海口是大片的滩涂,在江水的冲刷线以外,长满了杂草野树,丰水季节时会直接淹进江里,浅水季节也是淤泥与小型沼泽遍地,根本不适合登陆作战。
唯一条件好点的,便是宝山城下这一小块长四百来米,宽度不足三百米的小小码头,后世的宝山码头是人工挖出来的内嵌式码头,而目前王枫不可能开工建设宝山港区,所以只能是这个样子。
不得不说,吴健彰很善于设身处地的替人着想,很快就理解了惠什的为难,全军近五万人,码头区显然不够安置,可是前方的荒地又没法确定有没有地雷,万一军队过去踩着了怎么办?这的确挺难为人的,该如何是好呢?
过了片刻,惠什突然眉头一松,向吴健彰招了招手:“吴大人,你们清国不是有两三千士兵吗?你让他们先上岸,散开来奔跑,以宽一英里,长三英里为限,限半个小时之内完成。”
顿时,吴健彰傻眼了,这摆明了是要以清军扫雷啊,他虽然能出毒计让黑旗帮以人体扫雷,可是换成清军上阵他怎么舍得?更何况是他凑上来惠什才下了这道命令,这很容易让人误会主意出自于他,是要被人骂穿脊梁骨啊!
“嗯?吴大人不愿意?”见健彰有些迟疑,惠什绿眼一瞪,一抹凶光闪出!
吴健彰连忙道:“惠什先生,卑职并没有对朝庭军队的处置权,况且强令扫雷,说不定会引来哗变,这个....不是还有陈村吗?您可以令陈村上岸,让他们扫雷不是一样?”
吴健彰急的连卑职都冒出来了,惠什却丝毫不领情,陈村价值三百五十万镑,已经成了他眼里的奇货,再死个千儿八百的谁来还钱?难道去逼一群老弱妇孺?这不符合他的绅士作风,反而是清军毫无价值,以清军去扫雷才是最佳选择。
“no!”惠什腥红的嘴唇一翻,伸手向边上猛的一指,浑身透出了一股不容悖逆的气势!(未完待续。。)
第三四零章 轮到绿营了
吴健彰满脸为难,他是真的不愿意去传令,去了,这个恶人就做定了,即便他不在乎绿营的性命,但那两千绿营是吴文榕的手下!
当今的中国,朝庭对太平军、民盟军与捻军束手无策,这从侧面反映出了朝庭的虚弱,一般来说,中央政府虚弱的后果必然是地方割据势力的壮大,目前由北京往浙闽与两广的政令通达已经出现了问题,军阀割据的苗头初现。
而在乱世中,有兵才是草头王,那两千绿营是吴文榕的命根子,现在拿吴文榕的命根子去送死,吴文榕能不恨他吗?
其余绿营中的提督、总兵、游击、副将、参将、守备等各级中高层将领能不恨他吗?
吴健彰还不死心的正待哀求,伯兰特已经招了招手,两名英军士兵快步上前,把吴健彰向外推去!
这已经坚决的表明了惠什的态度,吴健彰欲哭无泪,可是洋人又得不起,只能回去转达了惠什的命令,果然,吴文榕袖子一摞,勃然大怒道:“吴健彰,老夫哪里得罪你了,你竟如此算计老夫,你究竟存着什么居心?
你早在三十年前就在洋行当买办,善于揣摩洋人心意,你又因与洋人水乳交合,被朝庭误认为是通夷之才,才把你捐的候补道台提拨为实授苏松太兵备常道兼江海关监督,可你倒好,不但不报效朝庭,反而出卖绿营去讨洋人欢心,你莫不是瞎了一只眼自知在官面上混不下去,才甘当洋人的走狗?”
吴文榕气疯了。吴健彰也是被骂的暗生恼火,瞎了一只眼是他的忌讳。谁提他和谁急,况且吴文榕也提醒了他。在中国官场上,对人的仪表有着相当高的要求,瞎了一只眼,基本上已经断绝了仕途之路,一旦攻破民盟军,必然会有人拿这说事,使再多的银子都没用,苏松太常的位子肯定会落到别人手里,既然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投了洋人那又如何?
有洋人做靠山,认洋人当爹,只要取得了洋人的支持,谁敢夺他的苏松太道?
吴健彰当即胆气一壮,冷哼道:“吴大人,我不和你争辩,这是惠什先生的意思,你若不信。可以亲自去询问,但你必须照办,否则耽搁上岸贻误了战机,被洋人告到朝庭那里。你有几颗脑袋够砍?本官奉劝你一句,朝庭对剿灭短毛是相当重视的,别说区区两千绿营。即便是搭上你我的性命,也会在所不惜。马上天快要黑了,你可别惹得惠什先生震怒啊!”
“你....大胆!”吴文榕气的浑身颤抖。虽然他不是吴健彰的直属上级,但他是浙江巡抚啊,堂堂从二品,尽管不如总督官阶高,可是总督中的督字很能说明问题,主要职责是督察,相当于唐朝以前的刺史,真正在地方上管事的,还是巡抚。
这也是江苏巡抚衙门与浙江巡抚衙门驻节苏州与杭州,而两江总督衙门与闽浙总督衙门驻节经济上相对落后的南京与福州的根本原因,说到底,总督与巡抚是互相制衡,互相监督的关系,王懿德愿意与吴文榕合作,那只是大敌当前的缘故,平时两个人虽然说不上有多僵,却也是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吴健彰是什么官?小小的四品道台也敢对自己叫嚣?这是不想在我大清混下去的节奏啊!
吉尔杭阿还真猜出了吴健彰的心思,立时以看陌生人般的眼神打量着吴健彰!
果然,吴健彰豁出去了,催促道:“吴大人,要不要本官把洋大人请来?你若是再拖延,恐怕连你自己都要搭进去!”
“你你你~~”吴文榕嘴上你你你,显得怒不可竭,心里却是做起了剧烈的思想斗争,如他这类人,既然能做到巡抚,必然胸有成府,吴健彰的无礼固然可恨,但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吴健彰投靠了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奈何他不得,如果还纠结于此,僵持下去说不定真会被洋人办了,要知道,朝庭更加奈何不得洋人!
忍气吞声,是自己的实力大受影响,可是坚决不从吧,后果又难以预料,二者只能取其一。
好半天,吴文榕才猛一咬牙,恨恨道:“吴健彰,今天的帐老夫记着了!”说完,就走到船舷,大声呼喊:“苏松太吴道台向洋人提议由绿营先上岸,探查有无布雷,洋人已经同意....”
吴文榕也不是好惹的,当头就把满满一大盆屎劈头盖脸向吴健彰泼去,顿时,绿营沸腾了!
“你他娘的吴健彰,敢陷害老子,信不信老子去租界奸你满门?”
“吴大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您尽快向皇上上折,一定要将汉奸卖国贼吴健彰抄家灭族!”
一时之间,江面上各种恶毒的咒骂铺天盖地,吴健彰也是脊背一阵阵的发寒,他没料到,吴文榕竟然也如此恶毒!
吴文榕捋须冷笑,吉尔杭阿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吴健彰不禁把救助的目光转回看去,惠什一见事态有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立刻向后招了招手。
“砰!”的一声,炮口火光一闪,江面上腾起了一大团水柱,满场的喧哗声也戛然而止,绿营官兵这才意识到,他们在洋人手里,只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一名翻译得到惠什的授意,奔向舷边厉声催促:“惠什先生限你们十分钟之内上岸,否则,以违抗军令罪击沉,另外再警告你们,若是上了岸有投降民盟军者的想法,那么请慎重想一下,在我军火炮射程的覆盖之下,你们中有几个能跑过去!请抓紧时间!”
一股悲愤之气冲天而起,每个人都是两眼喷火,可是黑旗帮以人体扫雷时,绿营在看笑话,陈村被逼着扫雷时,绿营也在看笑话,却没想到,以身试雷的命运转眼间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充分说明,当不公正发生在你身边时,而你在袖手旁观,很可能下一个受害者就是你!
两千绿营士兵,夹在东印度公司的近五万大军之间,根本是全无反抗之力,不去,是被击沉的结果,去了,或许还能搏一搏,除了上岸赌一把老天爷的意思,哪有别的选择?
在吴文榕的不停劝说之下,装载绿营的运兵船缓缓靠向码头,一队队士兵仿佛被宣判了死刑,面色灰败的在码头集结,而英军的火炮也上下移动着炮口,威慑力十足!
翻译提醒道:“再次警告大家,任何人不得离开划定范围,否则立刻开炮,现在开始吧,跑起来!”
每个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始终没有人迈出第一步。
“砰!”,又是一炮,打在了前方的草地上,紧接着,便是翻译的催促:“快去!”
“啊啊啊~~老子憋屈啊!”一名守备大叫着向前奔跑,就像发了疯一样,顿时,所有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可是这人刚刚跑出了码头的范围,竟然奇迹般的停下脚步,尽量把手臂伸到最长,以枪尖的刺刀小心戳击地面,一点点的向前行进。
前后反差之大令人愕然,随即有人回过神,绿营官兵有样学样,两千人分散开,一边戳击地面,一边缓慢移动。
全军走了小半程,除了江面的呼呼风声,居然一声爆作都没有,惠什眉头皱了皱,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难道是我多疑了?”
兰伯特也很不理解的说道:“惠什先生,民盟军能放置水雷却不埋设地雷,这很不合常理,如果换了是您,您会这样做吗?除非他的火药不够制造地雷,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惠什沉默不语,除了民盟军火药不够,他想不出有别的理由,但火药并不是稀缺品,要说民盟军没有储备足够的火药,这真的很让人难以相信。
渐渐地,绿营官兵的胆子越来越大,敲击陆续停止,而是改为随意行走,直至发足奔跑,甚至有人边跑边哈哈大笑,却没人留意到,他们中极个别人的脚下会传来片刻的虚浮感。
民盟军的确是埋了地雷,而且足足埋了上千颗,在最外侧是几颗拉索雷,里面的雷全部引信朝下埋,每一颗的距离不超过两尺,经充分实验可以确保被踩中不爆,却能够被爆作传导来的地面震动引爆。
三名民盟军战士蹲在挖出的深坑里,上面覆以厚木板,再往上,则是厚达两寸的完整草皮,不是特别注意很难发觉,战士仅靠着木板边侧的一丝丝缝隙艰难的呼吸,周围的环境漆黑闷热,有时还会有些不知名的虫子从手上脸上爬过,但他们楞是一动不动,紧紧攒着手里长达五丈的结实引线,他们担负着引爆的重任!
另外在稀疏的野树中,有一颗直径约二十厘米粗的树很特别,它的根部被挖空,恰好可以藏一个人,地面以上,五十厘米以下的树干也被从里面掏空,可以勉强塞进一颗头颅,这时,就有一对黑漆漆的眼睛透过树干上的两个了望孔在观察着来回奔跑的清军,他在等,等待着大部队上岸,然后拉响信号雷!(未完待续。。)
第三四一章 地雷炸响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绿营官兵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码头,互相分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当然了,也不忘以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吴健彰,喧闹声传到江面,惠什与兰伯特都不理解民盟军为何不埋设地雷,只有地雷爆炸他们才安心,不爆炸反而会胡乱猜疑,但天色已经愈发昏暗,最多再有一个小时,夜幕将降临,已经等不起了。
兰伯特转头道:“惠什先生,我们不必再疑神疑鬼了,我们应该相信眼前的现实,如果这一战能活捉王枫,向他问清楚不就得了?请您下令上岸吧。”
惠什略一迟疑,向后招了招手:“舰炮警戒,全军登陆!”
狭窄的码头区域,瞬间忙碌起来,一队队印度士兵,把一堆堆物资甚至还有火炮推到岸上,随着登陆上岸的人员物资越来越多,阵势也开始缓慢向前方和左右扩散,没多久,开始有人踏入了雷区。
“咦?”借着夕阳的余辉,盛宣怀轻咦一声:“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人?怎么那么黑?”
“嗯!”杨水娇也讶异万分的点了点头:“一看就是脏兮兮的,英国人不都是白乎乎的吗?这么会有这么脏的人?还有人带着裹成一团的白色高帽子,不嫌重吗?”
王枫放下望远镜,呵呵笑道:“我说英国要全力为克里米亚战争作准备,哪有能力派上几万人进攻我们,原来是三哥啊!”
杨水娇连忙问道:“什么是三哥?你干嘛好好的叫人家哥?你怎么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王枫打着哈哈道:“三哥是印度人的呢称,咱们私底下说说没有什么。但你记住,如果以后见到了正常来往的印度人。千万不要当人家的面叫三哥,因为印度人的心思比较单纯。说不定他们会真把自己当作你的三哥!”
“噢!”杨水娇与盛宣怀,甚至还有陆大有都交换了个似懂非懂的眼神,才点了点头应下。
王枫则是沉吟了片刻,就转头道:“来人,速去苏州,请洪副司令准备好石灰和白漆,再尽一切可能征集黄牛,有多少要多少,另外根据黄牛角请工匠加工角套。长度要有一尺,对了,水牛也要一些,但不要太多。”
“是!”一名战士向后跑去。
盛宣怀不解道:“王枫,你要牛做什么?你该不会是突发奇想摆火牛阵吧?这都什么时代,牛还没冲过去早被枪炮打死了。”
杨水娇也象个好奇宝宝一样的问道:“你为什么黄牛是有多少要多少,水牛只要一些呢?如果你真要摆火牛阵,应该全部用水牛,黄牛比水牛在体形上小很多。力气也相应的小,那些石灰、白漆与角套又是做什么用的?”
很多人会把水牛与黄牛搞混,其实在科学上,这是两种动物。同科不同属,奶牛就是由水牛演化而来,而黄牛的奶较少。力气也小,最直接的用途是杀了吃肉。水牛由于长期从事重体力活导致肉质粗糙,不如黄牛肉好吃。因此在售价上远不及黄牛肉。
王枫耐心解释道:“黄牛是印度教中湿婆大神的坐骑,杀掉是对神的亵渎,依印度人对宗教的虔诚,多半是不会杀的,只不过,湿婆大神骑的黄牛与我们中国的黄牛有些不同,它通体白色或是灰白,两只角又粗又长,所以我们需要给中国的土生黄牛做个化妆,至于水牛,虽然印度教徒杀水牛,但水牛的冲击力的确比黄牛大,就让水牛跟在黄牛后面好了,总之,试一试吧,即使不成功我们也只是损失些牛肉,全当是便宜英国佬了。”
每个人都觉得王枫有些异想天开,在生死关头,难道任凭火牛阵冲来而不做抵抗?印度人再是对宗教虔诚也不会不顾生死吧,但王枫说的很有道理,成功了就是大捷,不成功无非是损失些牛,相对于在战争中损耗的炮弹、地雷水雷与火药,乃至将来重建宝山的巨额费用,些许牛钱根本不值一提。
“那....那我先祝你成功了。”杨水娇嘟囔了句,把目光向着前方的码头投去,不多时,又道:“那几名战士怎么还不把地雷引爆?已经可以炸到两三千了,差不多了,他不会还在等吧?可别后路被断,自己回不来呢!”
王枫无奈道:“人都是有些赌性的,赚了还想赚,也怪我,事先没有特意叮嘱,可这时已经没法传信了,唉~~”
王枫重重叹了口气,‘一百,两百....’树洞里的那名战士正默默数着,在他的角度,自然是恨不能一次炸死个一两万,可是紧接着,就两眼一瞪,紧张的摒住了呼吸,他看到有一双脚愈发接近,还是直奔树根而来!
‘难道发现自己了?’树洞中的两只眼晴眯成了一条缝,他已经做好了一旦被发现就引爆信号雷的准备。
仅仅几个呼吸,这双脚在距树根一尺左右停了下来,然后又转了过去。
‘还好,看来是凑巧路过的。’这名战士刚刚松了口气,却是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看到一只黑黄颜色,干瘦干瘦的屁股对着眼睛蹲了下来。
‘真他娘倒霉!’事到如今,谁都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果然不出所料,砰的一声炸响,一大团黑黄色的稀糊糊物体喷出,这是恶心到了极点啊,纵使他以最快的速度摒住呼吸,却仍是慢了一步,恶臭沿着两只小孔窜入了树洞。
全无防备之下,“呕~~”这名战士忍不住干呕起来。
“呱啦呱啦~~”那名印度人听到屁股后面居然有人的声音,当即下意识的一跳,连裤子都不得提,提枪端向了树洞。
“不好!”这名战士知道自己暴露了,顿时猛一拉绳索!
“嘭!嘭!”大地连续发出了几声闷响,一般来说,炮弹爆炸的声音与地雷爆炸的声音有很大区别,炮弹带有刺耳的破空声,并且爆作的余音很长,声音沉闷,而地雷爆炸时,声音短促,稍显尖锐,这就是下达动手命令的信号。
当然了,如果英国不计炮弹的损耗轰击荒地,从而引爆了地雷,那只能自认倒霉了,但除非实力悬殊过大,势均力敌的战争本身就不存在十拿九稳,往往是各种不确定的偶加因素叠加,才最终促成了战争的结果。
英军舍不得拿昂贵的炮弹去轰击荒地,而是选择了以绿营兵勇探查地雷,这正是不确定因素之一。
霎时间,就像开花一样,地雷以极快的速度依次爆炸,一片片分区炸开,凡是身处爆炸范围之内,无一人能幸免,残肢断臂,碎石泥土漫天飞舞,场面甚为壮观!
“**!”惠什气的把烟斗都掰成了两段,小心再小心,还是中了招,就像他不明白之前为何没有地雷爆炸一样,此时依然不明白为何地雷会突然炸开,但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被炸翻的印度籍士兵加上少量的白人指挥官竟然多达两千余人!
双方还未正式交锋,就死了两千多人,难怪文咸会提醒自己,民盟军首领王枫是个其极狡猾的人!
在惠什眼里,黑旗帮、陈村与绿营不能算人,只能算作工具,有用招来,无用弃之,而印度籍士兵是攻打民盟军的主力,可以勉强当作人看待。
只不过,如果把孟斗班率领的六百名英法美联军踩进了地雷阵说成是不知情的话,那么,明知道民盟军会埋设地雷还挨炸,这只能是愚蠢的表现了!
战局发展至今,被炸沉了一艘护卫舰,被炸死了两千多人,而民盟军连脸都没露,他深深的感觉到了民盟军的可怕,就算在后面的直接交战中获胜,但倘若没法勒索来巨额资金,惠什唯一的结局便是被国会问责免职,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到东印度公司被英国政府解散。
东印度公司曾有一段时间风光无限,大约相当于英国海外藩王的地位,英国政府没有实质上的管治权,可是随着百年的发展,治下的殖民地起义不断,巨额军费正在逐渐把这艘庞然巨舰拖入深渊,而且内部**滋生,财务状况混乱,已经出现盛极而衰的趋势了。
这一次前来攻打民盟军,实际上可以看作是东印度公司对自身命运的一次反击,假如不能通过对华战争获得巨额利润,伦敦的政客们将会致力于推动解散东印度公司,因为这可以赖掉巨额债务,以及各个外国股东的股金!
比如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十三行的伍家,如果东印度公司进入了破产清算程序,只需要虚构出一个大债主,就可以把资产顺利转移,即使伍家知道了也莫可奈何,他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
当然了,东印度公司与惠什,兰任特等人的利益息息相关,不到无路可走谁也不愿意被解散,而阿村价值三百五十万镑,惠什出于本能向陈村的船只看去,
“好!”陈村兄弟四人,兴灾乐祸的大声叫好,包括陈村的所有战士,人人大感解气,甚至还有人乐的哈哈大笑!
爆炸也震惊了绿营,绿营官兵满脸的心有余悸,脚底下是真有地雷啊,就是不知道被民盟军用什么手段控制住没炸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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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二章 与敌偕亡
“哦~~大梵天(天主),这真是一场灾难!”随船的四大印度土王同声尖叫,心里疼的都在滴血,被炸死的,九成九是印度人,这是真正被刀子刮到肉了!
其中以来自于章西邦的白白林居多,因为白白林人数不占优,又受印度教徒与英国人的排斥,所以他们最先上岸,也走的更远。
章西女王立刻转头道:“惠什先生,前面说不定还有地雷,快让战士们撤退吧,重新换中国人去扫雷,您还应该追究中国人的责任,正是他们扫雷出工不出力才害得我们死了这么多战士,您应该判处几名为首者死刑,立即执行,看中国人还敢不敢不把您的命令当回事!”
“闭嘴!”惠什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当即厉声喝斥,他纵然没有见过拉索雷,在经过思索之后,却也能大致猜出地雷必然有人控制,因为起爆的地点他看的清清楚楚,空无一人,这说明了地雷并不是被重物踩爆,而是人为引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定点清理引爆的人,才能排除地雷。
由于地雷只埋了一片区域,登陆突前的士兵中有一两百人未被爆炸波及,这时,正处在爆炸范围以外惊恐的向回望,虽然地面被炸过了一遍,但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敢向回跑。
惠什顿时把那毛乎乎的爪子一招,正待让士兵撤回,然后不计血本的对前方空地进行地毡式轰击,却是绿眼珠子猛的一瞪,大叫道:“抓住他们。抓活的,快!一定要抓活的!”
参与引爆地雷的一共有四名士兵。在爆炸停歇的一瞬间,纷纷推开挡板。从洞窟中钻了出来,缩在地底下的滋味绝对不好受,尤其是那名半个脑袋卡在树洞里的战士。
虽然由于没法准确判断地面的真实状况,每个人都知道暴露身形很危险,可是此时不走,一旦让英军扎下营垒,那是永远都别想走,在脱离大部队的情况下突前拉爆地雷,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这是他们自愿的,早已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其中有家小的两名战士,于出战之前向上级递交了遗书!
四个人刚刚露出身形,迈出了向回跑的第一步,可是第二步就再也迈不出了,幸存的两百多名印度士兵陆续发现了他们,纷纷挺枪逼了上前。
“呵呵~~”兰伯特森冷的笑了笑:“惠什先生,他们除了投降别无选择。虽然我们死了那么多人,可是抓到俘虏的意义完全不同,最起码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取有关民盟军的一些情报。”
惠什也目中绽出了寒意:“这四个人,是最直接的凶手。我会让他们知道与大英帝国作对的下场!”
惠什与兰伯特一副笃定的模样,被团团围困,脱围不得。换成他们自己也想不出不投降的理由,在西方的文化中。当战俘不可耻。
“唉呀,不好!”杨水娇却是猛叫一声:“这可怎么办?看来是要被抓走了。唉,以后通过换俘还可以回来的。”
王枫、陆大有、盛宣怀与战士们都没有接腔,事到如今,即使被俘也没人会责怪他们。
这四名战士,成了双方近十万双目光的焦点,印度士兵自发的形成了四个包围圈,挺着枪步步逼近,还有人嘴里叽叽呱呱不停,从挥动的刺刀可以判断出,显然是让投降。
四个人站立不动,任凭包围圈越缩越小。
十米,五米....
一名战士突然问道:“如果被俘,会不会是自己的耻辱,总司令的耻辱,民盟军的耻辱?”
另一名战士们接过来道:“当然是耻辱,吴光祖,你的名字是光宗耀祖的意思,难道你要投敌?你想给你祖宗蒙羞?”
“去你娘的比!”这名战士们巨声怒骂:“怕死老子不会当兵,你们看看,我们四个人干掉了两千多敌人,一条命换几百条,还有什么不满足?赚的盆满钵满,死了也值,弟兄们,老子先走一步,在下面等你们!”说完,从腰间一连拽出两颗手榴弹,猛一咬弦!
“哈哈哈哈~~”另三人也齐声大笑道:“我们一起走!”
“哧哧哧~~”手榴弹被高高举起,那向外喷吐的浓烟清晰可见,还伴随着嘹亮的军歌:“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
印度士兵中立时传来了惊恐的大叫声,均是撒开脚转身就跑,却已经迟了!
“砰砰砰砰~~”接连四声炸响,军歌戛然而止,四名战士们的身体缓缓倾倒,以之为中心,周围的印度士兵被炸翻成了个圆圈,靠里面的血肉模糊,靠外面的躺在地上哀嚎不止,侥幸没被炸着的,那是连头也不敢回,一声接一声的尖叫着向回狂奔,直到跑回阵中,才仿如失去了浑身力气般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太震憾了,那坚定的手臂,铿锵有力的歌声,目中射出的执着与狂热,将会一辈子印在他们的心底,但前提是,他们能在这一战中活下来!
天地间陷入了沉默,没人能料到,四名战士会以如此壮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虽然上了战场,谁都有战死的可能,可是拼着与敌同归于尽也要拉爆手榴弹,这是何等的勇气,也是何等的血性?
“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蓦然之间,民盟军阵中突然爆出了激昂的歌声,面向那四名战士的牺牲地点,每个人都站起来,敬起军礼接着歌唱,上至王枫,陆大有,下至普通战士,人人都是目中含泪,声音悲壮,歌声由一开始的零散瞬间汇聚成了一片,他们要把战友没有唱完的军歌....唱完!
歌声刺穿空间的阻隔,清晰传到了江边,无论听不听得懂,也无论是陈村、清军、英军或是印军,都是不由自主的心神震荡,因为歌声中透出了一股不怕牺牲,一心求胜的坚强意志!
“好汉子!好一个民盟军!老三死的不冤!”嘹亮的歌声中,陈老大猛叫了声好,纵然是处于敌对,纵然有着兄弟被杀之仇,可是这样的战士,这样的军队由不得他不敬佩,陈村的其他人,包括他的三名弟弟在这一刻,也全都忘去了敌我的分野,纷纷抹了抹眼角,心里生出了些难以抑制的自豪,那是同为华夏子孙的自豪!
只是陈老六的目中多闪出了一抹复杂难明之色,随即就转头看向了陈老大,似乎有话要说,但很明显存在某一方面的顾忌,还是颓然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与阿村众人不同的是,吴健彰冷哼一声:“真是傻了巴叽,投降洋人未必不能活,可这倒好,连尸骨都找不到,图个啥?还有短毛居然集体在战场上唱歌,是当儿戏吗?笑话!”
吉尔杭阿与吴文榕很是厌恶的瞥了眼吴健彰,他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一股股寒意涌上了脊背,直到此时他们才理解,民盟军能在短短一年内崛起并连战连捷的根本原因!
正是吴健彰嘴里的傻了巴叽,才赋予了民盟军强悍的战斗力,相比之下,朝庭军队**无能,不败都没天理了。
惠什也怔了好半晌,突然站的笔直,向前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神情肃穆庄重!
兰伯特明白,这是对敌人的尊重,在战场上,只有视死如归的铁血硬汉才值得尊重,那四名战士,与对面歌声中传来的排山倒海气势里蕴含的不屈决心,赢得了惠什的尊重,这超出了种族与文明的界限,在几十年殖民地的征战生涯中,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敌人,唯独没有见过慷慨赴死的敌人!
一般来说,越是蒙昧不开化的种族,就越容易投降,因为他们没有民族的概念,中国被几十万鞑靼征服,这让中国被西方世界打上了蒙昧不开化的标签,而满清在十几年前签署的《南京条约》,也彻底的扒下了清庭那靓丽光鲜的外衣,露出了内里虚弱丑陋的身体。
可是在今日的民盟军身上,他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一个巨人在向天地发出怒吼!
兰伯特不自禁的双目凝视,向前敬礼,陆陆续续的,英军士兵跟着纷纷敬礼,站的笔直,眼神直视,他们在向拥有不屈意志的对手表达出尊重!
“英国人这是在做什么?竟然向敌人敬礼?哦~~我们的战士死了那么多,英国人为何不闻不问?”这时,耳边传来了贾赫四世略显不满的嘀咕声,惠什放下手掌,冷眼看了过去。
印度士兵那黑黝黝的脸面大多带着些茫然,四名土王则是以恐惧为主,还有些不理解与妒忌。
‘真是蒙昧的人种!’惠什很是不齿,但印度士兵是主力,只得强按下内心深处的鄙视,厉声道:“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敌人,具有顽强的斗志,视死如归的精神,这样的敌人既可怕,也值得敬重,如果你们能够战胜他们,也将赢得我们英国人的尊重。
我要求你们收起懦弱,把印度人民的勇气拿出来,给女王陛下、给总督阁下、给我,给你们的敌人证明,印度人不是甭种!
明天,你们将会展现出你们的英勇,现在开炮,扫清障碍,十五分钟后上岸扎营!”(未完待续。。)
第三四三章 上了岸也不舒坦
“砰砰~~”江面上,五艘大型军舰,炮口再次喷吐出火舌,尽管惠什很舍不得浪费炮弹,可是前方那空荡荡的地面,使他感受到了夏日中的一抹寒意。
兰伯特自问在几十年的征战生涯中从未遇到过如民盟军这般顽强的敌手,他同样有类似的感觉,而且还要加上一句,民盟军对地形地势的利用也是他闻所未闻。
上午入的长江口,几十里的江面花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才开始登陆,民盟军那边大约阵亡一百多人,而自己这方,把陈村与海盗一起算进去,足足死了八千多人,虽然海盗与陈村不被他当人看,但伤亡比之大由不得人不暗暗心惊。
五月底的长江下游已经很热了,最高温度一般在三十到三十五度之间,而军舰受阳光直射,船仓内的温度可以达到四十多度,最热的锅炉房能有五十几度,经一整天的紧张煎熬,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迫切需要上岸休息。
说起来,王枫从不迷信资历,诚然,资历可以渐渐积累起经验,但历史上的名将又有几个是靠熬资历上位,如卫青、霍去病、岳飞等民族英族,谁不是年纪青青就大放异彩?
他始终认为,人与人之间,无论在才能与智力方面都有区别,这是天赋,不是后天可以弥补,也决不是一句人人生而平等就可以忽视,只要做到知人善用,年青人也可以挑大梁,这是他大胆使用才十三岁的盛宣怀的根本原因。
民盟军在这种主导思想下。也是一支相当年轻的军队,一般年龄大的。作用保守的,都被王枫弄去搞后勤了。一线作战需要有热血,有朝气的年轻人。
与民盟军中鲜有超过三十岁的军官不同,西方军队中像惠什、兰伯特这样的高级军官,都是通通几十年的从军生涯一步步熬出头,年龄普遍在四十多到五十岁,这个阶段,正是人的体力精力下降比较厉害的一个阶段。
惠什就觉得脑袋中有根筋在不停的跳,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他渴望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然后在习习江风里喝杯咖啡来舒缓头痛,因此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战士们,他只能使用舰炮,把地翻个遍。
隆隆炮火中,一颗颗矮树被打断,草皮泥土迸射,印度士兵继续向前行进,威势十足。王枫当即大喝一声:“传令,全军鸣枪,为兄弟们送行!”
“遵命!”命令迅速传达。
“砰砰砰砰~~”顿时,阵中枪声大作。每个人都向斜上方鸣枪,以寄托心中的哀思,虽然枪声不如炮声响亮。可是几万条枪一起放,瞬间就把炮声给盖了下去!
盛宣怀猛一捏拳头。狠狠道:“王枫,我从那四名战士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牺牲的精神,你总是说中国人欠缺民族主义精神,但是我在他们那里看到了民族大义,这一战我们一定会胜,他们不会白白死的,他们的牺牲会教育民众,他们的精神也将鼓舞我们与英国佬战斗到底!”
王枫目含鼓励的拍了拍盛宣怀,就转头道:“尽快查明四名牺牲战士的姓名,我将授予他们中华烈士的称号,另请洪副司令筹建靖国忠烈宫,所有为国牺牲,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付出生命的战士将永远被供奉其中,接受朝拜,成为我们民族的守护神!”
说句公道话,日本的靖国神社其实是个好东西,可以极大的凝聚民族精神,中国也应该建一座靖国宫,供奉阵亡战士的灵牌,由官方组织各界代表定期祭祀,他的作用,远不是一座纪念碑可以比拟,只是在当代中国,由于日本先行一步,靖国神社又被贴上了军国主义的标签,所以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建一座靖国宫,可是在这个时代,王枫可以放手去做。
“遵命!”一名战士快步向回跑去。
王枫又挥了挥手:“天要黑了,英国人应该不会趁夜进攻,但英国人舟车劳顿,今晚我们好好给他上盆菜,传令,十二点过后,各阵地依次开枪放炮,佯装进攻,陆大有,具体由你来操作,既要保证弟兄们能轮流休息,也要切实起到骚扰英国人的效果!”
“是!”陆大有敬了个礼。
......
英军其实也没有带营帐之类的累赘,天气炎热,往地上一躺哪儿都能睡,如果遇上下雨,就全部回船,在用过饭之后,分批分次下到江里洗澡,除了留下部分人手警戒,每一个回到岸上的人都是倒头就睡。
不多时,阵地上鼾声四起,惠什则睡在船里,由于偏头痛会影响睡眠,他翻来覆去好久才勉强睡着,正当迷迷糊糊之时,猛然之间,炮声连响,一下子就把他惊醒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惠什跑出船仓,放眼望去,只见民盟军阵地上火光连闪,还有金鼓的声音,借着火炮的火焰,可以勉强看到一队队人马在调动。
兰伯特也从另一个船仓系着皮带跑出,急声道:“惠什先生,民盟军很可能要趁夜进攻了,赶紧让战士们做好迎战准备!”
“这个....”惠什迟疑道:“他的火炮根本打不了那么远,他拿什么掩护士兵?他怎么敢主动进攻?以他的能力,依托阵地防守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兰伯特略一寻思,便点点头道:“您说的不错,民盟军的目地很可能是骚扰我们,干扰战士们休息,但在中国的兵法里有句名言,叫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我认为很有道理,如果我们不当回事,不做布置,也许民盟军会真的发动进攻,您别忘了,这是一支作风强悍的军队,我们必须要考虑任何一种可能。”
“嗯~~”惠什想想也是,沉吟道:“全军进入三级戒备,但一定要保证士兵轮流休息!”
在西方军事体系中,戒备分为五级,由下往上,依次升高,第五级是一般就绪状态,也就是和平时期军营等重要部门的警戒状态,第四级是高于正常就绪状态,需要增加情报探查与加强安全措施,第三级是做好对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第二级是十五分钟之内做好战斗准备,第一级则是军队随时将投入战斗。
当然了,现代的西方军队,随着科技进步与战术理念的发展,戒备状态与措施与百年前也有了显著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戒备级别依然分为五级,第三级已经很严重了。
美军在二战后曾有三次进入三级戒备,一次是古巴导弹危机,一次是赎罪日战争,还有一次是911,其中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美军战略航空司令部与战略空军司令部进入的是二级戒备,可见那时真有发生核战争的危险。
“是!”一名传令兵匆匆奔下军舰。
虽然惠什下令要保证部分士兵的休息,但与民盟军缺乏战略纵深类似,英军也缺乏阵地纵深,他的防线不可能再往前布置了,向前就要进入民盟军的炮火射程,经战前得到的各方情报汇总,英军虽然没法判断民盟军的火炮数量,却可以大致判断出民盟军的火炮射程在一点三英里左右,最远不会超过一点五英里,至于清庭的红夷大炮与五花八门的轻炮,在英国人眼里是不能当作火炮的。
这一点五英里的空隙必须要留出,而由宝山码头到宝山城的距离很近,英军数万人只能压缩在距码头一英里不到的范围里,夜间,大炮声响传的异乎寻常的远,民盟军开的炮,都是红夷大炮,红夷大炮的特点是装药量大,声音也异乎寻常的洪亮,就像打雷一样,一英里的距离对于雷声的损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白天见识过了民盟军的凶悍,每个人都认为从明天开始的战斗,将异常艰辛,也异常惨烈,只要上阵,谁都有战死的可能,这难免会多多少少的带来些压力。
阵地中,有人从怀里掏出妻儿的书信照片一遍遍的看,又有人拿起纸笔,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有的人则是望着天空中异乡的月亮,一口一口的抽着廉价的纸烟,还有人在向自己的神灵做着祷告,阵地中充满着令人难熬的战前紧张气氛。
其实真正大战来临,很多人都能把状态调整回来,在大战之前才是最令人患得患失,这种情况下,即使能睡着,睡眠质量也不高,再一被隆隆的炮声与喊杀声骚扰,还如何能睡?
“惠什先生,您看该怎么办?”同样睡不着,被骚扰的心烦意乱的惠什下到地面,战士们的状态令他心惊,陪在身边的兰伯特也是担心的问道。
惠什向对面望去,民盟军阵地上,除了炮口零散喷吐出的火光,还有忽远忽近的叫喊声,甚至侧翼都有声音,然后就是黑漆漆一团,很容易让人生出些胡乱的猜测,比如会不会有大军掩杀而来之类的。
“真见鬼!”惠什只觉得刚刚有所缓解的偏头痛又有了扩散放大的趋势,当即转头叫道:“传令,开炮轰击民盟军阵地,我倒要看看他们能闹到几时!”
“是!”一名士兵转身向战舰跑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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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四章 一夜三扰
战舰上,炮口火光再次迸射,由前沿空地一直到民盟军的阵地,炮弹无情的倾泄,也在黑暗中迸发出一团团的亮光。
其实英军开炮带有一丝斗气的性质,那就是你不让我睡,我也不让你睡,但民盟军是依托城池布防,有阵地纵深,至少在后面休息的战士不用担心英军会直插而入,而英国阵地是空荡荡的平地,一旦被突破攻入,可以一直追到江边!
因此开炮对双方的影响有着显著的差别,只不过,炮火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刚刚回到船上,兰伯特突然指着前方,大叫道:“惠什先生,您快看,有人!”
在距离己方阵地大约半英里远的地方,有几道人影被掀飞到了半空中,民盟军果然是要趁夜偷袭啊!
假如不是自己下令开炮,让民盟军趁乱摸来,潜伏一段时间再发起进攻,后果将不堪设想!
惠什不禁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伸手猛的一指:“对准了打,就打那一块!”
沿着惠什手指的方向,炮弹如雨点般密集,火光几乎连成一片,在火光中,一具具的尸体被掀出来,足足有三百多具,要知道,不是每具尸体都能被炮火打到半空中的,大部分只会就地炸碎,照这推算,击毙的民盟军战士理该在千人左右!
“好!”这是大的不能再大的大捷,惠什顿觉头痛全消,猛叫了声好:“传令,全军进入二级戒备,防止被民盟军小股部队偷袭!”
其实不用下令。全军上下自动进入了警戒状态,因为掀飞到半空中的尸体不仅是惠什看到了。军中的大部分人也看到了,这摆明了是民盟军打算混水摸鱼的节奏。幸好被经验老到的惠什识破了阴谋,英军战士们纷纷夸赞起了惠什的英明决定!
炮击约持续了二十分钟,把那块地的周围全打了个遍,当火炮停下时,民盟军阵地上的炮不叫了,喊杀声也没了,在英军眼里,这肯定是吃到了苦头不敢再吵闹。
天地间重新归于平静,除了两军阵地之间。还残留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在闪烁。
惠什满意的收回目光,吩咐道:“戒备降为三级!”说完,向船仓走去。
经此炮击,英军中的紧张情绪渲泻了些,一般来说,紧张过后是松驰,而松驰加上白天的困顿会使人更加疲惫,没有警戒任务的,立刻往地上一倒。有警戒任务的,则打着哈欠默默熬着时间。
对面的民盟军阵地上,盛宣怀嘿嘿一笑:“英国佬肯定以为炸死了我们不少人吧,恐怕还得意着呢。”
“嗯!”杨水娇重重一点头:“我猜他们想不到。那都是战士们偷偷背过去的木偶,炸吧,炸的越起劲越好。”
陆大有也问道:“总司令。要不要再放一些?”
王枫掏出怀表看了看:“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到一点半着人再背五百个过去。两点开始放炮,然后三点半再来一次!”
“是!”陆大有一口应下。过了几刻,又问道:“总司令,我们要不要派点战士真的摸过去,给英国佬吃几颗手榴弹?”
王枫摆了摆手:“英军虽然疲惫,但警戒心会更加强烈,我猜他在前沿阵地必然布有暗哨,这才刚开始,不着急的,这里交给你了,明早我们换班,你去休息。”
“哦~~”陆大有心领神会道:“我明白了,请总司令放心,战士们会让英国人不得安宁的。”
王枫向后招招手道:“走罢!”
盛宣怀与杨水娇跟着向后走去。
......
两点钟准时,民盟军阵地上火炮再响,各种敲锣打鼓与呼喊声也再次喧嚣尘上,惠什睡的正香呢,这一被惊醒,气的当场骂娘,可是骂归骂,措施还是要采取的,他又把戒备升为二级,同时进行火炮轰击,这一次被炸出尸体的地点比前一次稍微近了些,并且更加的分散,使得他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炮击于两点半停止,四点,黎明的前夜,民盟军阵地上第三次炮声炸响,这可把惠什给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啊,除了开炮还击,还派了些印度士兵去察看,他对民盟军一**的送死行为很不理解,第一次肯定是有偷袭的心思,第二次还可以当作存有一丝侥幸,那么第三次,明知道自己一方的炮火猛烈,依然执着的让士兵上前,这就很不正常了。
过了半个小时,一名印度籍军官跑来敬礼道:“惠什将军,我们在阵前没有发现任何中国人的尸体,甚至连残渣都没有,只是....找到了这些,您请看一下。”
一些印度士兵抬着些可以依稀看出是人形的木头人偶碎片过来,基本上都有被炙黑过的痕迹,显然,火炮击中的正是木头。
“**!”惠什咆哮如雷,三轮炮击,上千发炮弹,就打中了这些破烂玩意儿?他感觉到了耻辱!
作为一名高贵的英军高级军官,还有什么比被敌人愚弄更让他耻辱呢?被愚弄代表着没有看穿对方的计谋,为什么没有看穿?那是智力不如人啊,战败可以有多种借口,可以列举出一大把客观条件,而被愚弄只能拿愚蠢、笨蛋、傻瓜、弱智、迟钝来解释,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法接受的现实!
夏季天亮的早,看着渐渐现出了轮廓的大地,兰伯特也是一丝无奈涌上了心头,他完全理解惠什的心情,忙活了一整夜,一个民盟军都没打死,还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炮弹,可是不这么做还能如何,万一民盟军真的派士兵上前,只会吃更大的亏。
而且以同样的手法对民盟军反击也不可行,民盟军挖有壕沟,有阵地,没有必要胡乱开炮,小股部队过去,只能是被歼灭的下场,大部队摸黑进攻,说不定还会踩上地雷。
兰伯特叹了口气:“惠什先生,天就要亮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吧,白天的战斗会很激烈。”
惠什一言不发,沉着脸向船上走去。
没过多久,东方的地平线上透出了一抹鱼腹白,双方都清楚正式的交手即将开始,进食的进食,调弄枪炮的调弄枪炮,都在为交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在苏州,新华日报社内,“呼~~”傅善祥长长吁了口气,捶着后背道:“三万份总算连夜赶出来了,快点发给报童吧。”
“是,总编!”几名工作人员快步走了出去。
自愿留下陪着傅善祥的洪宣娇,带着些自豪说道:“我就知道王枫不会让人失望,想当初,我还有把他收服的打算呢,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可笑了,也亏得是王枫,换了其他人,恐怕早被英军攻上岸了,善祥,你一夜都没睡,赶紧回家补一觉吧。”
傅善祥那秀美的容颜略显憔悴,眼眶周围有两个淡淡的黑眼圈,一双大眼睛黯淡无神,布满着血丝,却仍是摇了摇头:“不,我想上街走走,看看苏州民众的反应,也许下午还要加发一份增刊,这可是凝聚人心的大好机会,苦点累点也就这么几天,熬一熬就过来了。”
“哎~~你呀,和那个人一样,干起活来不要命!”洪宣娇无奈的责怪道:“那好吧,我们一起走,王枫让我帮他征集牛,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就去黄天源糕点店吧,他家的糕团最正宗,人也肯定很多,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去处。”
“嗯!听你这么一提,我还真的饿了呢!”傅善祥一把挽上洪宣娇的胳膊,两个女人双双向外走去。
原本大清早,街面上只有些商贩,或者是搜集垃圾与排泄物的清洁工,普通民众不会这么早出来,而今日,刚出了报社,就看到街面上人头涌涌,显然是在等着报纸分发,每当有捧着报纸的报童出现,立刻就被数以百计的民众围成水泄不通,一个个人拿着报纸快步离开,又有一个个人见缝插针挤了进去。
在往日,《新华日报》是由分布在全城的各个售卖点分售,所谓的售卖点并不是报亭,一份报纸没必要建报亭,只是摆个小摊,卖完回报社交钱,报童的工资按日结算,卖掉多少,给多少钱,一般是以勤工俭学的贫苦学生为主。
另留有几千份报纸是由专人骑快马发往松江、常州、太仓等主要城池销售,但照今日的情形来看,报纸根本分不出去,最多十分钟,将被一扫而空。
洪宣娇给吓了一大跳,连忙拉着傅善祥闪回报社院落,带着丝同情说道:“三万份远远不够,又得增加印数了。”
傅善祥苦笑道:“宣娇,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三万份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再想增加,就必须先订购印刷设备,设备都是艾丽丝与安吉丽娜通过洋行由香港搞过来的,一来一回需要两个月,这倒也罢了,多等两个月没关系,关健是那个人不肯给钱了,让我们报社自负盈亏,自己拉广告赚钱,可是广告部才刚刚搭了个架子,离正式运营还有一阵子呢,你说我怎么办?没有钱只能暂时维持着发工资。”(未完待续。。)
第三四五章 打巷战
洪宣娇一听,立时不乐意了:“真是个小气鬼,如此重要的报社竟然舍不得投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回来我得讲讲他!”说着,又扯了扯傅善祥:“我们从边上小门走吧,被人认出那可麻烦了。”
“嗯!”傅善祥也不愿意被一群热情的民众围着打招呼,毕竟她只是个女人,虽然有事业心,却不是交际花,在人际交往方面,对于和男人接触还是有些排斥的,于是与洪宣娇绕到后面,双双头一低,快步走了出去。
黄天源糕点店位于观前街,距离鼎鼎大名的玄妙观不远,洪宣娇与傅善祥没过多久,便从糕点店的后门上到了二楼的包间里,伙计摆上清澈的碧螺春,四支翠绿的肉粽子,两小碗桂花酒酿元宵,两小碗虾仁面条,以及六月份的时令糕点,如绿豆糕、薄荷糕、米枫糕等等,早餐以甜糯为主,具有浓郁的苏州地方风情。
说实话,桌面碗碟盘笼摆的满满,两个女人吃显然有些多,但洪宣娇是暗劲高手,食量非一般女人可比,当即剥起一只粽子,纳入口中招呼道:“嗯,不错,快来尝尝,是蛋黄火腿粽,味道很不错的。”
“好的!”满眼都是可口的食物,傅善祥也是食窦大开,有样学样的拿起只粽子剥了起来。
透过包间的竹帘,可以看到一楼的大厅,大厅里坐满了食客,喧闹异常,其中还有几人手里拿着报纸。
“快给大伙儿读读,有没有前线的消息?”
“催什么?我不正在看吗?哪。听好了,黑旗帮甘当马前卒。却被洋人逼迫以身扫雷,五千人两百条船。全部炸沉江底,顺德陈村约被炸沉了十来条船....”
“好,死的好,真是大快人心啊,好好的中国人不当,去给洋人卖命,这就是汉奸走狗的下场!”
一时之间,满座叫好,又有人催促道:“快说说。还有什么?这就是识字的好处了,赶明儿我也去报名参加扫盲班,不识字,真他娘的急死人啊!”
这话引来了诸多赞同声,读报纸的那人有些得意的扫了一眼,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摆足了谱才读道:“特大喜讯,英军一艘一千五百吨级护卫舰被炸沉。全舰官兵二百多人,几乎无人逃生,哈哈,这果然是喜讯。英国人死掉两百多,真不容易啊,这十来年间。洋人在我们中国想打谁就打谁,威风的紧。也活该碰上了王司令,来。我们以茶代酒,同饮以贺之!”
气氛陡然热烈,糕团店里洋溢着浓浓的民族自豪感,就连洪宣娇与傅善祥也是拿起茶杯,轻轻碰了一小下。
“战地记者吴广泽为您报导:陆军第一军三师二旅一团三营一连四名战士江树得、李遇春、黄元起与吴光祖,向上级请命潜伏在地穴中引爆地雷阵,他们在闷热潮湿的环境下,六个小时一动不动,终于找到机会拉响地雷,取得了炸死炸伤敌军两千余人的辉煌战果,却因归路被残敌断去,眼见就要被俘之时,高唱军歌拉爆手榴弹,他们选择了慷慨就义,宁可与敌同归于尽也不做俘虏,请让我们永远记住这四位烈士的姓名,他们的精神将鼓舞我们的战士与敌人战斗到底....”
这一段念出来,大厅中的气氛立时为之一变,每个人都觉得有一股郁气憋在胸口不吐不快,甚至还有人暗暗抹起了眼泪,通过记者的简短描述,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当时那壮烈的场面。
楼上的傅善祥与洪宣娇也双双叹了口气,这时,下面又传来了诵读社评的声音:《英军战舰横行长江,我们中国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战舰?》
在文章中,列举了宋朝远洋贸易的繁华、明朝郑和下西洋的伟大功绩,然后是一系列的提问,到了清朝,竟然被别人的炮舰欺上门来,这是为什么?历史为什么会倒退?中国何时才能恢复宋明时期驰骋于大海的荣光?
这一篇稿子,引发了热烈的议论,人人口沫横飞,大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就连傅善祥与洪宣娇也在轻声诉说着什么。
而此时的宝山前线,已经是箭在弦上,气氛紧绷异常。
惠什只睡了两个小时,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发起进攻,勒兵驻马,很容易影响到士气,作为司令官,他必须现场指挥。
码头前方,五十门轻型加农炮夹杂在两万印度士兵当中,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惠什当即猛一挥手:“开炮!”
“嘭嘭~~”四艘战舰火炮齐鸣,从空地开始渐次向前推进,既起着扫雷,也起着压制火力的作用,就看到黑烟一朵接着一朵升起,那三艘护卫舰的舰炮射程为八里左右,最远可以打到阵地前沿,民盟军的阵地前沿是空的,而韦林顿公爵号的六门新式舰炮,射程约十里左右,直接把炮弹倾泄到了宝山的城中心。
别看只有六门炮,却威胁极大,一栋栋建筑在炮火中垮塌,有些避让不及的战士直接被埋在了底下,可是民盟军根本没法还手,全军只有十二门加农炮,最远的一门只能打到五里,由于需要避开英军舰炮的射程,布置的都很靠后,关健时候才能拿出来使用。
“唉!”盛宣怀叹了口气:“王枫,太憋屈了,被压着打的滋味真不好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这样的火炮啊!”
周围的战士们均是心有同感,纷纷现出了无奈之色。
王枫冷眼一扫,喝道:“怎么?沮丧了?我们成军才多久?才短短一年,而英国海军自明朝万历十六年击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时起,就一跃成为大海上的霸主,两百多年间,未尝有一败,可是在去年,英国海军被我们炸沉了赫尔墨斯号,在昨日,又被炸沉一艘护卫舰,还死了那么多人!
你们仔细想想,我们有什么?我们只有渔船、舳板,这些别说是海军,就连水师都算不上,但是我们敢于面对大海上的霸主,并击沉了他的两艘军舰,古往今来,除了我们民盟军,还有谁能以如此弱小的力量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军舰是急不来的,我们能够在一年内发展壮大,将来也肯定会拥有独步全球的海军力量,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总有一日,我们会在海洋上与英国决一雌雄!
现在英军在拿舰炮轰击,我们让他轰,难道他还能一直轰下去?他总要派人来攻的,我们在地面上先狠狠的教训英国人!”
“是!”战士们把身体站的笔直,一股不屈的斗志弥荡开来。
王枫略一点头,把目光向前投去。
在舰炮的掩护下,英军大队开始向前移动,近现代,随着火炮威力的大幅加强,攻坚与堡垒战的战术相对都变得简单,无非是火炮提供火力掩护,然后步兵压上冲锋。
其实王枫清楚,被压着打明显要吃点亏,却没有太好的法子,关键还在于英军有四艘大型军舰坐镇,无论是从侧翼攻打还是包抄后路,都没办法避开英军战舰的火炮射程范围,迫使民盟军只能坚守阵地,在拼消耗的同时,等待陈村老小被送往苏州的消息传来,再寻机发动全面反攻。
“嘭嘭~~”炮声骤然变得密集,英军携带的五十门陆地加农炮在抵达炮位之后,也迅速投入战斗,这就相当于六十八门炮一起开火,形成了接力式的全面火力压制,可以打到阵地的更深处,民盟军别说开炮还击,战士们连头都没法抬,完全是一边倒的态势。
韦灵顿公爵号上,吉尔杭阿捋着胡须呵呵笑道:“英军的炮火如此猛烈,民盟军焉有不败之理?看来迟至今年秋季,朝庭当可收复全部失地啊。”
“嗯!”吴文榕信心大增,点点头道:“恐怕等不到秋季,一个月内,短毛将全军溃败,介时顺手灭了长毛,天下可定!”
吴健彰则是破罐子破摔,他既得罪了吴文榕,又成了绿营公敌,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当即转过头,哈下腰谀笑道:“惠什先生,民盟军只会耍些小聪明,可是真正碰上了硬战,这不?还是哑火了吧。”
“哼!”惠什也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傲然道:“一切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无所循形,命令发起进攻!”
传令官挥舞旗帜,印度士兵缓缓压上。
由于两军都全面列装了米尼枪,列队放排枪只能是找死,排队枪毙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印度士兵也相应分的很散,端着枪,小心翼翼的向前行走,几乎看不出队形。
只不过,王枫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杨水娇忍不住道:“王枫,快让战士们进入战壕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王枫伸手一摆:“放他们进来,坚守阵地只能引来英军的炮火,会给战士们带来大量的伤亡,只有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使英军舰炮投鼠忌器,我们有工事可以依托,进来又如何?打巷战便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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