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章 罗大纲来到
常州府八县,除了江北的靖江,其余七县以武进县最接近镇江,要想从镇江方向出兵占领常州府,必须先占领武进,胡碌为只是罗大纲派出的小分队之一,在带着部众离开龙溪的时候,罗大纲也亲率数千人渐渐逼近了武进。
“正将军请看!”副将吴孝如突然向城头一指:“据细作来报,清妖官吏均已循逃,可是上面怎么还有守军?难道是绿营自发守城?”
“嗯?”罗大纲也留意到了这一点,连忙招了招手。
一名部将会意的递上望远镜,罗大纲接来一看,在圆筒中,随着他的微微移动,依次出现了黑漆漆的炮口,身着号衣的太平军战士,一面随风飘扬的洪字大旗,以及下方稍矮半截的陈字旗帜。
“不好!”罗大纲顿时惊呼道:“我们来迟一步,被萧王娘抢占了常州!”
刷刷刷!将士们的脸面难看之极,罗大纲是最早参加金田起义的元老之一,骁勇善战,立大小战功无数,但永安封王没他的份,归根结底还在于没有加入拜上帝教。
罗大纲也来自于广东天地会,虽然与苏三娘同样名望崇高,却是另一系统的人马,与拜上帝教的核心人马相比,是嫡系与杂牌的区别,所以进入不了太平天国核心领导阶层,罗大纲的地位,就是一尊有实力的诸候,也是势力较大的一个兵头。
杨秀清曾下诏给予罗大纲在镇江全权处置权,因此镇江等同于罗大纲的私人地盘,他搞私产入圣库,实际上入的是他罗大纲的库,而不是天京的圣库,相对来说,常州虽然不如苏州与松江,却比镇江富庶,如能把常州洗劫一空,这得有多少钱粮啊,巨大的利益谁都没法忽视!
就好象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罗大纲的脸色也阴沉下来,目光闪烁盯着城头,半天不语。
吴孝如凑上头问道:“正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萧王娘自东而西过来,既然占了武进,想必其余江南六县也被她占领,难道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
白跑一趟,不但战士们不甘心,罗大纲也不甘心,把心一横,便沉声道:“走,咱们上前看看。”
城头虽然架着大炮,但没人相信洪宣娇敢开炮,均是憋着一肚子恼火跟在了罗大纲身后。
距城两百米处,罗大纲止住全军,向上问道:“是哪一位将军?本人太平天国金官正将军,殿左一指挥罗大纲!”
罗大纲五十左右,身材粗短,胡碴脸,古铜色皮肤,具有水寇的普遍特征。
武进城头的确站着以陈阿林为首的三师战士,陈阿林略一打量,就唤道:“原来是罗将军,我是萧王娘麾下旅帅陈阿林,不知罗将军来我武进是为何事?”
“陈阿林?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说过?”罗大纲盯着陈阿林问道。
陈阿林拱了拱手:“我原是福建小刀会舵主,于上海联合刘丽川发动起义,在小刀会被萧王娘与王师帅救出之后,转投了贵军。”
一个是旅帅,一个是金官正将军,中间差了好几级,陈阿林又是被收编的小刀会成员,罗大纲懒得再与他罗嗦,不客气的问道:“萧王娘呢?”
陈阿林实话实说:“萧王娘与王师帅去接收苏州府了。”
罗大纲的嘴角猛一抽搐,苏州府四百万人口,遍地富商,如果私产全部充公,抄到上亿两白银都不在话下。
可如今,这些财富全部归了洪宣娇,打仗的关键是有钱有人,洪宣娇有那多么钱,又有那么多人,再拉起几万人马不费吹灰之力!
回想一个月以前,洪宣娇与王枫领三千多杂牌军去救援小刀会,谁会料到连战连捷,竟然把清朝官吏活生生吓跑呢?这一刻,罗大纲悔的肠子都青了,如果早知道清军如此不堪,就该自己请命去苏南啊,一时之间,满心都是羡慕妒忌恨!诸多负面情绪强烈冲击着心灵,但他也清楚,苏州与他之间隔着常州,想进占苏州几乎没有可能,他只希望能把常州拿到手,你洪宣娇吃肉,好歹给我罗大纲留口汤吧!
强行压下沸腾的心绪,罗大纲向上挥了挥手:“我军探听到清妖弃常州逃走,是以连夜赶来,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有我们在,常州百姓不会再被清妖奴役,另请代我向萧王娘道一声谢。”
陈阿林与身周众将面面相觎,虽然早料到了罗大纲必不怀好意,却没料到不要脸至此!
陈阿林淡淡道:“罗将军,对不住了,我们奉萧王娘命令接收常州诸县,退走必须要有萧王娘的军令。”
吴孝如冷冷笑道:“你方在松江府活动,距常州隔着太仓,而我镇江紧挨常州,前来接收理所当然,况且东王只着你们救援小刀会,你们不嫌手伸的太长了么?”
陈阿林也冷冷笑道:“清妖之所以会弃松江、苏州与常州三府,实因弟兄们在萧王娘与王师帅的带领下,先大破洋人,又全歼许乃钊八千精锐,再于三日前取下太仓,枪毙上至知州,下至皂吏八千余人,这才是清妖急于逃命的根本原因,因此常州府也是我们的胜利果实,我们接收理所当然,再换句话说,罗将军一直紧挨着常州府,怎不见常州官吏逃走?”
这话打脸啊,罗大纲的心头顿时腾起了一团怒火,按照他杀人时的老习惯,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吴孝如会意的喝道:“一个小小的旅帅也敢大放厥辞,现在罗将军以金官正将军与殿左一指挥的名义命令你们退出常州地界,否则以叛逆论处!”
陈阿林不急不忙道:“我们不是罗将军的属下,罗将军也无权对我们发布军令,叛不叛逆更不是你们说了算,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请来萧王娘的手令,没本事就少放厥辞。”
“好!”吴孝如气急败坏道:“好大的胆子,莫非以为我们不敢强行入城?”
陈阿林伸手向下一指:“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以距城墙五十丈为限,擅入者格杀匆论!”说着,猛一招手!
顿时,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缓缓调整,成排的士兵也端枪出现在了城跺后方。
罗大纲这才记起了一个关键词,那就是枪毙,枪毙了八千多人,意味着白白打掉了八千多发子弹,再一看城头上,除了炮手之外,人人持枪,而且还没有火绳枪,这让他的嘴角再次抽了抽!
第一六七章 苏州在望
罗大纲军中的武器装备,相当于太平军的普遍水准,燧发枪、火绳枪、弓矢、长矛大刀样样俱全,子弹也要节省着用,哪能奢侈到拿来枪毙人?
这让罗大纲更加确定洪宣娇在苏南捞取了天大好处,眼睛都有些红了,作为一支部队,钱财固然重要,武器装备也不可或缺,有了足够的枪支与火炮,他才可以攻打扬州城外的江北大营,使自己的势力进一步向北扩展,进而打通与淮北捻子的联系,既能互为倚仗,也能在太平天国内部获得足够的话语权!
只不过,愿望虽然美好,眼下的形势却有一触即发的危险,对方如果真敢开火,说不定自己都要交待在这里,罗大纲只得强行按下心里的贪念,瞪大眼睛,目光如刃直直盯着陈阿林,一股上位者的威势冲天而起!
陈阿林根本不为所动,毫不示弱的与之对视,他只佩服王枫,对罗大纲,甚至洪秀全与杨秀清都没有任何既视感,他在内心中已经认同了自己是中国民主同盟军战士,而不是太平军的一员,罗大纲的无耻要求更是让他对太平军生出了深深的厌恶,只是受形势限制,才不得不与太平军虚与委蛇罢了。
城上城下安静无声,城头战士枪口斜下,枪托顶着肩窝,目光中充满着冷酷无情,城下的罗大纲部则强作镇定!
罗大纲陷入了深深的为难当中,他没法确定陈阿林敢不敢开枪,判断失误的代价是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吴孝如终于忍不住道:“陈阿林,老子不信你敢开炮!”
陈阿林是个黑瘦汉子,咧出一嘴洁白的牙齿笑了:“在我等来常州之前,萧王娘早已放话万事有她顶着,你若不信,有种就踏前五十丈试试!”
“哼!”吴孝如一副不与你一般见识的模样重重一哼,却没有移动脚步,说到底,他还是不敢拿命去赌那五十丈的红线!
洪宣娇是太平天国女营总管,严格较真的话,洪秀全与杨秀清的诸多王娘也要归她管理,与杨秀清之间其实不存在谁隶属于谁的关系,只是杨秀清强势,又是天父的化身,洪宣娇才奉东殿的命令罢了。
陈阿林把狠话摞下之后,罗大纲已经基本上确定自己栽了,不禁退意萌生,但退走总要有个台阶,将来传来别人耳里,他罗大纲被一个小小的旅帅吓走,脸面挂不住啊!
正当暗暗寻思的时候,远处突然一骑快马驰来,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快马很快勒停,一名骑士翻身而下,施礼道:“罗将军,江南大营邓绍良率五千军向镇江疾行!”
邓绍良来攻虽然意外,但罗大纲并不惧怕,这个消息对于他显然是个台阶,于是向上猛的一指:“有清妖趁虚来袭,我先不与你计较,可这事没完,我会禀报东王,你们等着吧!”说完,转头喝道:“全军听令,速回镇江!”
罗大纲安排了些人手去通知其他几支小分队撤退之后,就领军顺着原路奔返,没过多久,城下已空无一人。
一名来自于乡勇的战士忍不住道:“算罗大纲识相,要不然非得让他把命留下!”
陈阿林摇摇头道:“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最佳时机,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总司令与军长也有为难之处,关键是我们整合苏南需要时间,只要能有一两年的缓冲,扎下根基之后,就无须再顾忌这顾忌那,来,我们也下去吧,赶紧把城内安顿好。”
“遵命!”除了留下一小部分人,其他人都随着陈阿林向下走去。
清朝官吏逃之夭夭,自然不需要再搜捕,全军的主要任务是宣讲政策与安定民心,在忙忙碌碌中,时间来到了傍晚,王枫与洪宣娇领第一师与部分妇女特别师从清晨出发,也于傍晚赶到了苏州城下。
由于太平军的传统是男女搭配作战,所以周秀英以连为单位把妇女特别师拆开,分派往各城专门从事妇女工作,她本人则跟随王枫奔赴苏州。
苏州城门大开,水陆码头空无一人,只有城门处聚集着数百名乡绅打扮的人,凭着王枫、洪宣娇与周秀英的眼力,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人的脸面都带有或多或少的不安之色。
洪宣娇很快就收回目光,不经意道:“秀英,我早年在广州就听说过苏州的繁华,你是青浦县人士,想必常来吧,等有闲了你得带我好好逛逛。”
周秀英却没有开声,洪宣娇不由看了过去,正见周秀英瞪大眼睛在人群中依次搜索,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
“秀英怎么了?”洪宣娇轻扯了下王枫。
“看我的!”王枫嘿嘿一笑,就拍了拍周秀英的肩膀:“我说大妹子,你该不是在找钟殿选吧?要我说,钟大人身为堂堂苏州府知府,肯定在府衙等着你去拜见才是,怎会屈尊前来迎你?”
周秀英顿时俏面一红,没好气道:“谁说我找钟殿选了?我看看都有什么人,不行吗?”
“哦?”王枫不依不饶道:“那你给我说说,都有谁?”
“我....我干嘛告诉你!”周秀英恼羞成怒的回了句,就把脑袋转向了一边。
洪宣娇明白了,周秀英的确是在找钟殿选,虽然细作曾汇报过钟殿选已经弃城而逃,但亲生父亲被活剐已经不能用仇深似海来形容了,出于人的天性,周秀英或许在幻想着钟殿选并未逃走,所以才会有了这番古怪的举动,偏偏王枫也不是好鸟,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洪宣娇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便继续向前看。
关于王枫的名字,这两天在苏州士绅中被传疯了,一方面是杀人如麻,战无不胜,仅凭两三千杂牌军就横扫苏南,另一方面,是与对农民和地主的征税统一为十税一,除此之外不征任何捐杂,并且还对上海放手不管,任由上海人自己折腾有关。
随着距离接近,以沈铭绍、贝晋恩为首的士绅也逐渐看清了这一支军队,男女兵都有,人数不算多,约六千余人,也没有携带火炮之类的重武器,其中队前有几人骑马,众人的目光渐渐移了过去,想找出谁是王枫。
入目所见共有五人,两男三女,均是穿戴着类似于洋人的衣帽,三个女人被自动忽略,而这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大些,二十来岁,憨厚中带着丝精明,另一个二十不到,眉目较为清秀,嘴角还带着丝淡淡的笑容。
第一六八章 试探
其实这两人,一个是陆大有,另一个正是王枫,只是苏州士绅不清楚,都在暗暗猜测。
宋文泽忍不住道:“老沈,你看谁会是王枫?我觉得年纪大点的比较像,此人面相沉稳,隐含得色,想他年纪青青就席卷苏南,又即将入驻苏州这般的重城,年少得意正当其时啊。”
“不错,不错,文泽兄目光如炬,言之有理啊!”相当一部分士绅跟着附和起来。
沈铭绍却是目光闪烁了一阵子,寻思道:“我与你恰恰相反,我以为年纪更轻的才是王枫。”
“哦?愿闻其详!”一名士绅追问道。
沈铭绍缓缓道:“自古少年出英雄,不以年龄论成就,想必诸位都赞同,现在我们再看,那年龄稍大的面带得色,显然城府较差,而王枫的所作所为诸位理该探听得七七八八,拿捏之轻重,手段之老辣,又岂是胸无城府所能为之?
你们看那年龄稍小一点的,目光散漫,表面上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可是谁能猜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哦~~原来他才是王枫。”人群中,恍然大悟声纷杂而起,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沈铭绍点了点头,又道:“另外沈某还发现了一个细节,刚刚那年轻人与身边的两名女人调笑了片刻,请问诸位,若是换成钟大人,可敢在许大人面前与女人调笑?又或是只有三个女人,他竟胆大至与两个女人调笑?”
这话一出,众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下级当着上级的面与女人说笑,这是找抽啊,尤其三个独霸两个,更是目无尊上!
韩英杰赞道:“高!老沈果然高,论起心思缜密,观察之入微在我等中当属第一,想那王枫心意不明,入城的后果难以预料,今次还望铭绍兄多多出力,我等愿听从指派,唯铭绍兄马首是瞻。”
“不错,不错!铭绍兄勿要推辞!”一众士绅再次附和起来。
“诸位言重了,沈某才德浅薄,担此重任何德何能?不敢当,不敢当啊,咱们大伙儿一起与他周旋便是。”沈铭绍暗暗得意,嘴上却是连番推辞。
被推举为苏州商界领袖,固然要承担惹怒王枫被杀头的风险,但如果能与王枫形成互补合作的关系,得到的好处也难以估量,根据对王枫言行的推敲分析,沈铭绍认为这个风险值得冒。
而苏州商人面对不可抵挡,且难以揣摩的外部力量时,都明白合则聚,散则分的紧迫性,在这种时候,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有能力人的来担当领袖,把自己这些松散的商人团结起来,用一个声音说话,抱团维护自身利益。
所以说,两方面是一拍即合,在众人的七嘴八舌劝说中,沈铭绍见推辞不过去,才勉为其难道:“既然诸位抬爱,沈某便豁出去为我苏州百姓争一争,来,他们过来了,咱们速去迎接。”
王枫与洪宣娇等人已经下马,缓缓走来,以沈铭绍与另三大家主为首,一干苏州士绅赶忙迎了上前。
相隔着十米左右,沈铭绍领着众人抱拳作揖:“苏州聚福绸庄沈铭绍,与我苏州士绅代表恭迎天军!”
王枫拱手回礼:“沈老板言重了,天军都在灵宵宝殿,哪管人间疾苦?我们哪里是天军,我们来自于人民,是人民的军队嘛,来,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太平军一向以天军自居,内部文书中也称天军,只有王枫身为现代人,有实事求是的精神,既不好意思,也不会自大至把自己称为天,他就是一口一个太平军,所以出言澄清。
“贵军太谦虚了。”苏州士绅显然不适应王机的谈话风格,均是讪笑着谦让起身。
王枫又笑呵呵道:“沈老板,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罢,我姓王,叫王枫,想必诸位已有耳闻,我是中国民主同盟军总司令,这是我军第一军军长洪宣娇....”
王枫把身边诸人依次介绍,沈铭绍等人顿时嗅出了不寻常意味,中国民主同盟军,这不是意味着与太平天国划清界限了吗?虽然他们从王枫的言行推测出了王枫已隐有自立门户之意,但亲耳听着,仍是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私产入圣库与男女别营的杀伤力太大,太平天国的名声就是被这两项制度搞臭的。
与同伴交换了个会心的眼神之后,沈铭绍也把一些重要人物介绍了一通,便道:“王司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我等心仪已久啊,现已将曾为满人占据的网师园略加扫洒休缮,作为王司令在苏州的居所,此为我等心意,请万勿推却。”
苏州园林,代表的是苏州文化,是苏州人的骄傲,每一座名园各不相同,背后各有故事,作为苏州本地人,自然如数家珍,但王枫是外乡人,又是个毛头小伙子,他能懂什么?
安排名气稍欠的网师园,实则体现了沈铭绍等人相对于王枫的文化优越感,隐晦的表达出了你虽然在武力上进据苏州,但在文化上还差的远,也变相的告诫王枫,入主苏州不是仅靠拳头就可以的。
众人纷纷交换了个眼神,等着王枫的应对,在他们眼里,要么懵然不知,糊里糊涂的称谢,要么附庸风雅,发表一番对苏州园林的假大空感慨,甚至于识破了自己的居心,以严于律已作为借口,通过严辞拒绝来掩饰无知!
“哦?竟然是网师园?”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王枫讶道:“我听说网师园历史悠久,初建于南宋淳熙年间,曾为宋代藏书家、扬州文人史正志万卷堂故址,名为渔隐,后不幸废弃。
乾隆年间被光禄寺少卿宋宗元购之重建,定名网师,网师者,渔夫也,意同渔隐,含有隐居江湖之意,并且还与巷名王四谐音,园内一景一致无不暗含隐逸之志,至乾隆末年归瞿远村,故又名瞿园。
网师园虽小,却小中见大,布局严谨,主次分明富于变化,园内有园,景外有景,精巧幽深,筑虽多却不拥塞,山池虽小却不局促,布局精巧,结构紧凑,清新有韵味,是以少胜多的典范,钱大昕评曰:地只数亩,而有行回不尽之致,虽近廛,而有云水相忘之乐,柳子厚所谓奥如旷如者,殆兼得之矣....”
第一六九章 入了魔障
王枫就着网师园滔滔不绝,不仅止于洪宣娇等人不可思议,以沈铭绍为首的苏州富豪们也是眼珠子越瞪越大!
古代可不比现代,现代资讯爆炸,苏州园林的一切资料都可以轻易获取,王枫恰好去过网师园,当时就留了意,而古时信息匮乏,如苏州园林这类小众知识的来源要么是同圈子中的传播,要么是经实地考证的第一手资料,可是王枫有在苏州文人雅士圈子混迹的经历吗?他之前来过苏州吗?
带着向往之色,长篇大论了一番,王枫又道:“按理说,我初入苏州当与民共苦,不该住此清雅园林,但我早对网师园心仪已久,诸位的提议实令我心痒难耐啊,也罢,既然是苏州父老的一番心意,我就厚颜多谢了!”
沈铭绍捋须叹道:“王司令对网师园的分析精僻之至,令老夫大为叹服,可见亦为一风雅之士,甚至于若非说得一口京城官话,我等还以为王司令是我苏州老乡呢,呵呵~~扯远了,来,王司令与诸位请,在看过园子之后,晚间我苏州士绅将专程设宴款待!”
“请!”对于沈铭绍自称老夫而不称小人,王枫并不计较,在微笑着示意之后,率先提步入城。
跟随王枫的战士很少,除了洪宣娇与周秀英,只有数十名女兵,大多数人都要忙于抢占城墙以及城内的战略要点,同时还要立即收编绿营兵勇,这没办法,苏州与南京的面积差不多,都是周长六十余里,当初太平军入南京,有十几万大军,可以轻易控制全城,而王枫的兵力只有一个师,几十倍的差距,人手严重不足。
可以说,此时的王枫正是最虚弱的时刻,人手不但分散,机动兵力也没了,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征集起足够的兵力驻守各地,再重新组织起一到两支能够用于野战的机动力量。
清庭官吏的一哄而散打乱了王枫的布署,使他不得不分兵抢占各处城池,他虽然紧张忧虑,却一路谈笑风声,绝不在以沈铭绍为首的苏州富豪面前流露出半分焦急的神态。
约摸一个小时不到,王枫等人被迎进了网师园,网师园的面积并不大,不到拙政园的六分之一,约为十亩左右,其中园林占了八亩,内花园又占园林的六亩,沈铭绍领着一众士绅只粗粗介绍了下,就回到主屋万卷堂等候,给王枫留下洗漱更换衣服的时间。
女兵们陆续散去,去收拾各自的屋舍,王枫身边一左一右站着洪宣娇与周秀英,眺望着花园景色。
时值初夏,池塘里红莲盛开,蛙声处处,山石小品的布局与百多年后一模一样,在现代社会文物古迹修旧如旧的指导方针下,竟然连屋舍也大差不差,如果硬要说区别,那就是走进来时门口少了个售票处,身边多了两个清朝女人。
非常突兀的,王枫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害怕下一刻走出网师园,会看到煞风景的售票处,会看到成排的电线杆,会看到印有冰力十足字样的黄伞,以及在狭窄的巷道中来回穿梭的汽车与电动车,甚至还有滴水的空调!
虽然穿越来只有区区两个多月,但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王枫绝对不愿意再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在那个时空中,他只是执行任务的工具,是杀人的机器,不被允许拥有独立的思想,或者说,即使有,也要深深的隐藏起来。
王枫印象最深的,是政治工作者那千篇一律的腔调与话语,与组织上无时不刻的提防与盘查,即使在外执行任务,甚至于与各色女人肆意**的时候,也总感觉被一双眼睛在不远处盯着。
王枫的父母,弟弟妹妹都拥有富足而体面的生活,他却明白,家人只是人质而己,一旦自己不被上面信任,他们的生活会瞬间改变,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死在美军手中,也许是一个最美满的结果,上面为了维护自身形象,不使战友寒心,必然会给他们更多的照顾。
在这个时空里,王枫则可以拥有独立的思想,向着自己向往的目标去奋斗,他不再是工具,而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的感情有了寄托,艾丽丝、傅家姐妹、苏三娘、乃至杨水娇都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王枫最终把目光投向了洪宣娇,洪宣娇身着一袭黑色中华装,爽飒中不失妩媚,可是王枫却有了些迟疑,随即就猛一咬牙,抓起一片衣襟用力的搓揉起来。
“嗯?”周秀英转过头,目中满是古怪之色。
洪宣娇也哭笑不得的伸出胳膊,想把王枫的手拍开,但她发现了王枫的神色很不正常,隐含着燥动与焦急,还有从未见过的无助,于是放下手,柔声问道:“王枫,你怎么了?”
“不错,不错,是这料子,土布料子,不是毛涤的,但土布很好仿制!”王枫反复搓着,嘴里还说着古怪的话,跟着又催促道:“你叫洪宣娇吧,去换一身清朝衣服让我看看,还有你,你是不是周秀英?我听说周秀英兵败被俘,被几百个男人轮了一遍之后,第二天就剥的精光绑刑场上活剐了五百刀,算了,姑且当你是周秀英吧,我也要看你穿清朝衣服,我和你们一起去!”说着,一手一个,牵着就跑!
王枫的话语很是不堪,但周秀英也觉察到了这人的古怪,难得的没有挣扎,一边被拽在身后跟着跑,一边小声问道:“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洪宣娇非常慎重的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枫正处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我们不要打扰他,按着他的意思做,唉,也怪他突破的太轻松,功力上来了,但心境与意志没有得到磨砺,就是不知道诱发他魔障的引子是什么?”
周秀英沉默下来,练武明面练肉身,实际上也是炼心的过程,如果心境修为跟不上功夫的进展速度,就很有可能会被反噬,而王枫的功夫她已经从洪宣娇嘴里了解的很清楚了,短短两个月进境如斯,这正是被心境修为不足反噬了啊!
周秀英虽然焦急,却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外人帮不来,只能靠王枫自己。
很快的,两个女人被王枫领进一间屋子,也不用吩咐,立刻奔到里屋去换衣服,虽然王枫没进来,但外面不断响起的搬动桌椅声音还有那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让她们的心里更加不安!
“没有电线,也没有插头,看来是真的了!”
“我得再找找,我要确认我在哪里,我绝不回去,我要留下,我喜欢这里!”
第一七零章 真实
洪宣娇与周秀英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并耐着性子互相帮对方盘上头发,就冲了出来。
清朝民间女子服饰,一般分为满汉两种,满女的穿着大红大绿,色彩鲜艳,从头到脚缀满了珠宝,汉女的服饰则较为清爽,却一点都不难看,直到雍正年间,汉女的着装仍然以明朝装束以主,清庭只对男人严格限制,对女人的穿着不过多指手划脚,自乾隆起,汉女的着装与打扮才逐渐吸收了满人的元素。
总体来说,汉女上半身是宽大束腰的过臀长衫,袖口领口纹着精致优美的刺绣,有讲究的还罩上一层薄纱,袖子则为两层,内窄外宽,镶有横条,可以衬托出那莹白的小手,裙子狭窄拖曳到脚后跟,与衣服的色调纹饰相互搭配,显得修长而又苗条。
这时的洪宣娇与周秀英,分别是一袭以绸面打底的淡粉色与湖水绿装束,洪宣娇是妇人身份,所以头发顺着梳,在后脑结了个发髻,戴着简单的首饰,尽显江南水乡小女人的娇柔与妩媚,而周秀英是黄花大闺女,因此结了个双丫髻,也就是俗称的丫头,比平时的爽飒利落多出了几分俏皮可爱。
两个女人均是堆起笑容看向王枫,王枫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先摸了摸洪宣娇的衣着布料,又转到后面看了看,然后才绕到正面,冷不丁的问道:“宣娇姐姐,你给我说普通话,那粤语就和鸟语一样,听着太吃力了!”
“什么是普通话?”洪宣娇依然满嘴粤语愕然道。
王枫顿时眼神亮了起来:“你果然是洪宣娇,你不是装的,从衣料上看就不象是机器做的,可惜洪宣娇是个大脚娘们儿,要是有个小脚女人那我就能确定了。”
说着,王枫又看向了周秀英,脸一板道:“周秀英,把鞋子脱了让我看看。”
“这....”周秀英有些为难,脚是女人仅次于胸部与臀部的第三重要部位,上一次让王枫看脚,那是被激的,没想太多,可是再让他看,凭什么?他又不是自己的男人!
洪宣娇赶忙打眼色过去,示意王枫现在不正常,周秀英只得不情不愿的踢去了鞋子。
周秀英虽然不是小脚女人,但王枫对她的脚印象深刻,她的脚趾圆润饱满,就像吸盘,世上独此一家,王枫一把抄上周秀英的脚,挨个脚趾捏了起来。
“你....快放手!”瞬间,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周秀英俏面绯红,猛的一挣,却没挣开。
洪宣娇又拍了拍她,无奈劝道:“秀英,你忍忍吧,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咱们江湖儿女,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周秀英在心里反复念叨着王枫是走火入魔,自己不与他计较,强行忍住那让人心慌意乱的异样感,任由王枫把玩自己的脚,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大笑传来:“哈哈哈哈,你真是大妹子,你不是装的,打我一拳试试!”
王枫把脚放开,胸脯一挺,周秀英二话不说,狠狠一拳打上!
“砰!”的一声闷响,王枫倒退两步,脸面有了些痛苦,洪宣娇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一眨不眨的看了过去,孰不料,王枫又更加兴奋的大叫道:“打的好,宣娇姐姐,你咬我一口!用力咬,要出血,给我带块手表!”
刷的一下,王枫摞起衣袖,把胳膊猛的伸到洪宣娇嘴边!
洪宣娇有了片刻的不忍心,但王枫满脸催促,还隐含着不耐烦!
‘算了,咬就咬,他也是暗劲高手,人到暗劲哪能怕疼?’洪宣娇猛一咬牙,张嘴就咬!
一缕鲜血由嘴角渗出,当洪宣娇放开嘴时,王枫的手臂上多出了一圈圆圆的牙齿印,恰似个手表的样子。
这一嘴咬过之后,王枫的神色有些靡顿,可是洪宣娇与周秀英均是双双松了口气,王枫目光中的迷惘与焦急不见了,重新恢复了往昔的清明。
其实王枫是钻了牛角尖,也可以看作走火入魔,身为一个能呼风唤雨,并且有可能改变时代的穿越者,最担心的是自已根本没有穿越,而是在做梦,甚至被美军打死都是梦,一切只是个梦中梦,当梦醒时,发现自己还躲在佛罗里达的小旅馆里呼呼大睡呢!
这的确如洪宣娇的猜测,王枫的功夫突破的太轻松了,导致心境修为没有跟上,情绪也不稳定,这段日子以来,他虽然表面上乐观,可那是做给别人看来,实际上他的精神就像一根弦紧紧绷着,没有一刻敢松懈。
当苏南形势出现了意外的转折时,他没有唾手而得的欣喜,反而生出了危机感与紧迫感,当仅以六七千人马进驻拥有几百万人口,情况又无比复杂的苏州时,心理上承受的压力更是无以复加。
当年解放军进上海,带了充足的干部与几十万大军,可是王枫进苏州带了什么?他只有成军才一天的数千人马,心里难免会焦虑,所以前世今生几乎一模一样的网师园,顺理成章的成了触发他情绪失控的导火索!
总之,这所有一切的根源,都是由于他没法以自己的知识体系来解释为何人死了会有穿越,这造成了他不足为外人道的不安全感与不真实感!
虽然刚刚入了魔障,差点万劫不复,但王枫认为值得,他去了一个心结,精神虽然有些靡顿,灵台却一片清明,这对于日后劲力入化显然有着极大好处。
“呼~~”王枫吁了口气,摇摇头道:“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周秀英伸手在王枫眼皮底下晃了晃:“你真的没事了?我是谁?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东西是什么意思?”
王枫微微笑道:“你是大妹子,我记得你说过,当某一天你不是我的对手时,你就给我乖乖做小妾,对不对?至于那些东西,告诉你没有用,该明白你会明白,不该明白就我在说胡话。”
王枫恢复了嘴花花,这说明已经正常了,周秀英无比欢喜,却仍是照着老习惯冷哼一声:“想要本姑娘的身子,你得空手过了我的大关刀才行!”
洪宣娇也猛扑上来,用力挥打王枫的后背,尖叫道:“你这没良心的,害我担心死了,呜呜呜~~”
王枫把洪宣娇紧紧抱住,这一刻,他真正感觉到了真实,那不带任何化学合成气味的香软身体,那毫不掩饰的感情的确发自内心,他不用再担心一觉睡醒会回到现代!
第一七一章 拙政园宴客
连续拍打了几下,稍稍把怨气发泄了之后,洪宣娇推开王枫,抹了抹眼角道:“你赶紧去洗个脸换身衣服吧,那些人都在外面坐着,让他们久等了还以为你架子大呢。”
“好!”王枫点了点头,提步向内屋走去。
当再次出来时,王枫依然是大盖帽与黑色中华装,只是整个人神彩煜煜,所有的颓丧与负面情绪已不翼而飞,浑身都散逸出一股强大的斗志。
“嗯~~”洪宣娇美目一转,满意的笑道:“不错,这才是我洪宣娇的男人,我放心了,那种场合我和秀英就不去了,谁知道会有什么污七糟八的东西,还是你自己去罢,我让些姐妹跟着给你撑撑场面,我和秀英呀,逛逛这园子,听你说的那么好,我们也要仔细看看。”
周秀英接过来,叮嘱道:“你们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总是会推说逢场作戏,但是我劝你,再是逢场作戏也要有个度,你在外面快活的时候要多想想,你的宣娇姐姐还在独守空闺呢。”
洪宣娇立时递了个我信任你的眼神过来。
王枫也同样抱以一个放心吧的笑容,直勾勾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周秀英那挺翘的胸脯上,嘿嘿笑道:“外面的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家里的大美人?今晚我一定回来,大妹子,宣娇姐姐暂时不能和我圆房,那就你吧,洗干净了钻被窝里等着,知道吗?”说完,便扬长而去!
“做梦!”目送着王枫的背影,周秀英恨恨的跺了跺脚,没多久却又问道:“宣娇姐姐,这家伙刚才泛病的时候曾自言自语,说我绝对不能回去,我要留下来!你说他要回哪去?他究竟是从哪来的?还有他污蔑我,说我被那么多男人....那个了,又被活剐了五百刀,偏偏说的有鼻子有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了,你认识他比较久,他以前来过网师园吗?”
周秀英的提问也是洪宣娇的疑惑,王枫身上疑点重重,随着相处越多,越是了解,心里的问号也就越大,偏偏这个家伙的口风紧的很,而今日的反常言行也许透露了什么。
蹙着秀眉,目光闪烁了一阵子,洪宣娇突然咯咯笑道:“秀英你这么关心他?我和你说真的,你干脆从了他吧,王枫做你的男人也不算辱没周老前辈,苏州这地方自古出美人,男人很难经受的住,你就天天陪他睡,一晚十次把他榨干,免得他在外面沾花惹草。”
周秀英顿时俏面通红,不依道:“你怎么不给他睡?像他这样的没正经男人我还看不上呢!”
“唉~~”洪宣娇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呀,这事其实没什么好害羞的,孔夫子还说过食色性也呢,只是我的身份太敏感,暂时还是少惹些麻烦为妙,总之,我不是开玩笑,我给你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别到时园子里弄进来一些姐儿戏子,整日争风呷醋,你说烦不烦人?”
正说着,洪宣娇拉起周秀英,又笑道:“是好是歹你都明白,我不多说了,我们好好逛逛吧。”
“嗯~~”周秀英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偎着洪宣娇,双双向花园深处走去。
......
沈铭绍等苏州富豪宴请王枫的场合并不是著名酒楼,而是在拙政园内,远远的,就看到圆形门口悬着一溜排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一名五六十岁的老家伙垂手等候,身边还有两名俏婢,也各自提着个灯笼婷婷站立。
当时的拙政园已经不叫拙政园了,而是一分为三,分别为东部的棠园,中部的复园与西部的书园。
沈铭绍微躬着身子示意道:“拙政园虽号为苏州第一园,却皆为有主产业,故我等擅自作主,替王司令安排了网师园,还请王司令匆要见怪啊,今次是棠园主人潘爱轩潘老听闻王司令大名,愿以自家花园作为招待之所,请!”
对于拙政园,王枫没有任何不适,因为后世的拙政园是三个园子重新合一,以李秀成胡搞过的忠王府作为基础,与原貌大不相同,至少即将进入的门就是后世没有的。
“网师园挺不错的,沈老板不必客气,请!”王枫略一点头,径直向内走入。
刚一到门口,那名老家伙就一掸袖头,左手扶膝,右手下垂,打了个千:“草民潘爱轩,请王司令大安!”
王枫上前两步,扶着道:“潘老不必如此,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不时兴请安,见礼打招呼拱手鞠躬即可,或是使用洋人的握手礼,来,快起来吧,今次叨扰府上,请潘老见谅啊!”
“王司令屈驾光临,小民欢喜还来不及,快请进来!”潘爱轩依言起身,热情的作了个请的手势,又给那两名俏婢打了个眼色。
“王司令,请跟奴婢来!”两名俏婢笑吟吟的各自施了个万福,就挑起灯笼在前带路。
虽然已是黑夜,但园子里张灯结彩,路口转角都有下人婢女持着宫灯,穿过重重回廊,眼前豁然大亮,这是一片约有数千平米的草地,摆放着近百张圆桌,最前面是一个戏台,几百名苏州士绅分站两旁,一见着王枫,立时齐齐鞠躬拱手:“请王司令大安!”
这一下子由静到动,跟随王枫的几名女兵均是俏面一紧,不自觉的摸向了背着的枪,王枫赶忙摆了摆手,笑呵呵道:“今日苏州名流济济一堂,王某不胜欢欣,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王司令!”众人陆续站起身子,并有一些人走上前来,沈铭绍依次作起介绍,显然,能被他介绍到的,都是苏州商界能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基本上各行各业都有,有绸布庄,有卖衣服鞋帽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开菜馆的,还有专做糕点的,林林总总诸如此类,这些人与十三行的牙商专做贸易不同,是以实业起家,靠着代代积累与勤奋钻研,才有了今日的规模。
这才是王枫真正想扶持的民族资产阶级!
一连介绍了数十人,王枫被迎上了首席,也就是最靠近戏台的那一桌,与别的桌子都是黄花梨桌面不同,这一张桌子是云纹石桌面,在灯火的照耀下,洁白的桌面隐有云纹流动。
一桌能坐十二人,女兵自动散开,并不入席,陪着王枫的,只有沈铭绍、宋文泽与棠园的主人潘爱轩,显得宽宽敞敞。
第一七二章 口唇茶
一般来说,中国人吃酒席讲究把桌子坐满,而在场有资格坐首席陪酒的绝不止这三人,王枫暗暗纳闷,目光一扫,这才留意到,自己四人屁股底下是雕花靠背椅子,身边各有两个鼓形圆凳。
王枫懂了,看来是少不了有美人陪酒,难怪洪宣娇不愿意来,来了吧,身为女人,看着不舒服,可这就是规矩,她又能怎么滴?索性不来落个眼不见为净,果然,啪啪两声,潘爱轩双掌交互一拍,喝道:“上茶!”
正对着的人工湖,缓缓驶来一艘画舫,灯火通明,窗户全开,里面端坐着一队男女乐师,均是轻拨铮琴,一阵轻柔的丝竹声悠悠传来,紧接着,戏台后面环佩轻响,八名摇曳生姿的美人从中走出,纤纤素手托着成套茶具。
“奴婢见过王司令!”在向王枫屈膝问好之后,在四人身边两两坐下。
这八名女子均是十五六岁,云髻高耸,雾鬓低垂,腰似杨柳,脸似牡丹,美眸流盼,仪态万千,身着华美轻薄的明朝女装,刚一靠近,便是一股如兰似麝的淡淡幽香扑入鼻端!
坐王枫身边的两名美人,一人含着淡淡的笑意,轻转身体,替他捏起了肩颈,还伴着用力适中的捶敲,手法娴熟老道,纵是王枫没有任何肩颈上的毛病,也是由衷的感觉到了舒服。
另一人提起茶壶,斟了一小杯茶,双手奉上,羞涩的笑道:“王司令,请用茶!”
茶水碧绿,纤手素白,茶香配着指香,再配上美人的盈盈俏面,即使王枫明知道这是一颗糖衣炮弹,也忍不住把嘴凑上,轻轻吸啜了一小口。
“好!”宋文泽顿时大叫一声好:“王司令,茶的滋味如何?”
王枫微眯上双眼,略一回味,便道:“舌本回甘,齿颊生香,余味无量,却无清涩之味,当为二泡茶,且茶水碧绿清澈,香气浓郁,鲜醇甘厚,回甘持久....”
正说着,王枫眉头一紧,不确定道:“这茶有些古怪,莫非是....明前由处子以口唇采摘之雀舌?”
“何以见得?”潘爱轩顿时来了兴致,睁大眼睛望向王枫。
王枫寻思道:“我曾于古籍见过描述,处子以口唇采摘的雀舌,会生出缕缕轻烟,宛如仙女婀娜起舞,刚才这位姑娘沏上时,王某恰见此景,故有一猜,并且依稀记得有歌云:茶树本是仙宫栽,姐妹衔籽人间来,头茬采完二采旺,早采是宝晚是柴!”
“哈哈哈哈,王司令果然了得,老夫佩服啊!”宋文泽忍不住拍案大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盏清茶竟有如此讲究,王司令实为雅士啊!”周围的士绅,无论是否真心,纷纷屈指称赞,一时之间,席中赞声大作。
王枫也是暗暗赞叹,往往**就是这么来的,虽未送礼献金,可是高雅富贵的生活,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抗拒的住?人生观与价值观必然会扭曲,作为官员,想过上同样的生活容易得很,拿起手里的权力寻租便是。
“王司令~~”这时,那名奉茶的女子微红着脸颊呢喃道:“小女子名绿娥,这茶....正是小女子于数月前,与妹妹彩绫亲口采摘。”
这话一出,纵是王枫刚刚经受过心魔洗礼的意志,也是禁不住猛的一荡!
品着本就惹人暇想的口唇茶,偏偏两个美丽的采茶女还坐在自己面前,那宜喜宜嗔的容颜,娇艳的红唇,轻重适宜的按揉,淡淡的女子体香,无不构成了强烈的暗示,让人生出连茶带人一起品尝的冲动,这份诱~~惑,简直是润物细无声啊!
口唇茶采摘讲究,世间罕有,只有权贵才有资格享用,而且一般来说,茶与采茶女相互联系,采茶女终其一生只采摘一份口唇茶,当茶叶被馈赠之时,采茶女通常也会被附送出去!
王枫终于吃不消了,尴尬的笑道:“想不到王某竟有如此殊荣,实在是唐突绿娥姑娘了,罪过罪过。”
“王司令少年英雄,何出此言?咱们姐妹为能侍奉王司令而深感荣幸呢,请容彩绫也敬您一杯。”绿娥笑吟吟的斟了一小杯放下,绕到王枫背后轻轻按摩。
彩绫则双手捧起茶盏,甜甜笑道:“王司令,请用茶。”
喝了绿娥的,自然没有拒绝彩绫的道理,王枫就着那双素白小手徐徐咽下。
趁着王枫饮茶的工夫,沈铭绍向宋文泽打了个眼色,宋文泽略一点头,却又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急。
品茶只为了餐前清口,“啪啪~~”潘爱轩再次拍了两巴掌,数名俏婢走上前来,撤去茶水,改为换上了八盘凉碟,这是苏州传统的素水八仙,即茭白、莲藕、水芹、芡实、慈菇、荸荠、莼菜、菱角,虽然全是素菜,却不是素做,浇的淡汁与浸的汤卤各异,还未入口,便是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绿娥坐回原位,一手扶袖,一手持筷,夹起一片莲藕,眉目含春的递了上前:“王司令,请!”
被人伺候着用餐,说实话,纵使以王枫前世的放浪,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只不过,既然已经品了茶,再推就显得假了,于是一口咬住,几下一嚼,赞道:“久闻苏州桂花藕名闻天下,今日得尝果然不虚,各位都来!”
“请,请,请!”那三个老家伙身边陪着的美女,也纷纷伸出筷子夹起一片,各自喂了过去。
王枫突然回想起一个细节,就是刚刚喝茶时的茶壶,自己的与那三人在图案上略有区别,而那三只茶壶的图案是一样的,这说明只有自己喝的是口唇茶,他们喝的只是普通茶水,再一细细看去,那六名陪酒女虽然也姿容不俗,却无论在容貌上还是气质上,与绿娥和彩绫都有所不如。
绿娥、彩绫与口唇茶,一直珍藏着,并未拿出献给许乃钊及清庭的任何一个大员,今日却当自己面拿出,这固然是讨好巴结的表现,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又何尝不是清庭不能给他们更大的利益,所以才从自己身上找突破口呢?
‘尼玛!世上哪来这么多老狐狸?’王枫正暗暗警惕着,彩绫又夹起一片荸荠,虚托着送上笑道:“王司令,荸荠虽是以冰窖特意保存数月,鲜香脆嫩却不下于刚刚采摘,您尝一尝就知道了。”
王枫嘴一伸,接过了荸荠。
第一七三章 婉拒二美
荸荠虽然是大众菜,产量高,却只采摘于秋末,由于含水量大,易于变质,只能放冰窖中储存,并且储存的温度还不能低于零度,必须保持在一到五度之间,温度低了会结冰,化冻之后果肉细胞膜被破坏,又老又烂,无比难吃,高了则会腐坏。
在现代社会,大规模储存荸荠并不难,但在没有电的时代,把荸荠由秋冬储存到来年夏季,成本上升百倍都不止!
其余如芡实、慈菇、菱角等等都不是当季菜,因此这一桌素八仙看起来简单,可是初夏时节凑成一桌却是无比劳心费力,实际上的价值远远超了山珍海味。
王枫自然不会客气,张大着嘴,绿娥与彩绫则是乖巧的你一筷,我一筷,依次把王枫喂了个遍。
“啪啪!”见王枫每道菜式都品尝过了,潘爱轩又高举双手拍了拍巴掌。
这一次,上的是主菜,八盘菜,八盘鱼,是最正宗的苏州水席,每一种都不一样,做法也各不相同,分别是花鳜、江刀、石首、白条、鳞鲥、斑鲈、河豚与银丝。
菜上齐之后,沈铭绍给潘爱轩打了个眼色,潘爱轩略一点头,站起来大声道:“大家静一静,今日王司令大驾光临,实令蓬壁生辉,也是我们苏州商界的幸事,来,我们都敬王司令一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绿娥纤巧的提起酒壶,替王枫斟了满满一杯。
王枫离座站起,举杯向四下里一敬:“诸位抬爱,王某就先干为敬了!”随即就猛一仰脖子!
“好!王司令爽快!”在叫好声中,商人们均是一饮而尽。
按规矩,一般敬酒都是连敬三杯,绿娥又取来了一个酒杯,斟满之后,却没有奉给王枫,而是自己一口饮尽,随即就微红着脸颊,一副娇羞不己的模样,缓缓向王枫偎了过去。
“好啊,好啊,美酒美人,相得宜彰啊!”
“王司令年少英雄,先饮口唇茶,又得绿娥姑娘献酒,实是羡煞我等!”
一时之间,轰然叫好,沈铭绍等人捋着胡须连连点头,仿佛王枫与绿娥天生般配一样。
说实话,如果是洪宣娇、艾丽丝、安吉丽娜等女人中的任何一个拿嘴来喂酒,王枫都会甘之如饴,但眼前的是绿娥,一个素不相识,又不知根底的女人。
虽然不可否认这是一个万里挑一的美人,那小家碧玉的柔弱气质足以激发出任何男人的保持**,这也是洪宣娇、周秀英之类的强势女人所不具有的。
可以说,苏州士绅很有心,他们分析出了王枫不好财货,所以就拿美色来引诱,可越是这样,越令王枫警惕,这两个女人分明是两颗糖衣炸弹啊,另外王枫还答应过洪宣娇,绝不在外面乱搞。
暗道了声可惜,王枫伸手拦住了绿娥!
绿娥顿时愕然睁大眼睛,美目中满是茫然不解,还带着一丝羞辱与自哀自怜。
王枫全当没见着,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微微笑道:“绿娥姑娘,谢谢你的照料,这一杯我敬你。”说完,一口喝干。
王枫晃了晃空酒杯,绿娥明白王枫的意思,美目中多出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徐徐把含在口中的酒液咽下。
王枫又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彩绫,笑道:“彩绫姑娘,我也敬你一杯。”
按编排好的剧本,是绿娥先喂王枫一杯,然后下一杯她来喂,凑足三杯,其实她对给王枫喂酒不排斥,如她们这样的采茶女,命运早就注定了,只能是随着口唇茶被馈赠出去。
相对来说,王枫年轻高大,英俊帅气,又如日中天,送给他总比送给那些糟老头子要好,而且王枫在被她们两个美女陪酒时,没有嘿嘿淫笑,也没有不干净的小动作,算是个本份人,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是个色胚子,彩绫原本还暗呼菩萨显灵呢,可是王枫拒绝的意思已经显露无疑,立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嗯嗯!”绿娥轻咳两声,示以提醒,彩绫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酒杯,强笑道:“彩绫多谢王司令,请!”
彩绫以袖遮面,一饮而尽,王枫也喝下了第三杯。
这显然出乎了苏州士绅们的意料,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沈铭绍等人也是相互看了看,目光均是一阵闪烁。
他们的确有把绿娥、彩绫与口唇茶打包送给王枫的心思,这两个女孩子是宋文泽自小收养,请专人教授琴棋书画与曲艺唱腔,如果放到**,任何一个都是红姑头牌,王枫不好财货,难道还不好美色?他这年龄正是气血方刚的时候,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可这时,也感觉到了王枫的难缠。
果然,“啪啪~~”王枫突然转过身体,面向数百名士绅,双掌一击便大声道:“诸位,我这人有个坏毛病,一喝酒心里的话就憋不住,今日,我借着潘老的酒,说几句肺腑之言!”
席中彻底安静了,都不知道王枫要说什么。
王枫锐目一扫,又道:“苏州自古繁盛,但我今日入城,由山塘街到阊门,再到网师园,一路行来,均是铺门紧闭,不见行人,我知道苏州父老是害怕我们,担心我们在苏州胡作非为,我听说苏州原有人口四百万,恐怕已经跑了不少了。”说着,便向沈铭绍问道:“沈老板,这两三日里,苏州跑了多少人你可有数?”
“这....”沈铭绍不明白王枫是什么意思,也感觉到宴会的发展方向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掌控,却只能老老实实答道:“据老夫猜测,离去的人数应不下于百万。”
王枫微微笑道:“沈老板,别人都跑了,你们为何不跑?难道真的欢迎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不,应该还是你们眼里的太平军。”
沈铭绍看向了王枫,王枫并没有什么杀机或是不满的情绪流露,完全是一副开诚布公,公事公办的模样,于是猛一咬牙:“既然王司令问到,那老夫就不隐瞒了,我们的确是有过逃走的念头,但我们的家业都在苏州,实在难以割舍,再看您的所作所为,与天王东王大相径庭,所以才冒险留下赌上一赌,如果王司令贪图我们的家业,那我们只能自认眼瞎,请王司令明鉴。”
一瞬间,席中的气氛骤然绷紧,人人把心一提,有些不安的看向了王枫。
第一七四章 苏州新常态
(谢谢云歧青谷的打赏~~)
“哈哈哈哈~~”王枫突然爆出了一阵长笑,这可把绿娥与彩绫给吓的不轻,均是打了个哆嗦。
王枫带着丝歉意摆了摆手,就赞道:“好,沈老板快人快语,我相信在坐的诸位肯定也有类似的心态,而且我明白,苏州人民其实不欢迎我们,只是大清朝太不争气,竟然被我以三千多杂牌军在一个月内席卷苏南,才不得不迎我入城。
但是,我不管你们欢不欢迎我,我来了就不会走,我也希望诸位能够认清形势,苏南已经变天了,这天,不再是大清朝的天,而是我们汉人自己的天!
当然,空口白话谁都会说,认清一个人,不是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怎么做,可是光做不说也不行,今日我只提两点,首先,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的施政方针是公平、公开、公正、透明,除了军事机密与外交往来,无不可公示于人,我们的宗旨是支持正常的商业经营活动与良性竞争,坚决打击暗箱操作,杜绝权力寻租,斩断利益输送!
作为我们,不允许任何人以权谋私,作为你们,买通官府,获取利益最大化,打击竞争对手的时代结束了,今后在商言商,你自己经营无方,竞争不过别人落得个倒闭关门的下场,活该!
其实我相信,在坐绝大多数的本意并不想走歪门斜道,而是环境使然不得不为之,但随着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的进驻,笼罩苏州上空的雾霾将被驱散,你们不用再给政府额外送银子了,一切按规矩办事,这就是将来苏州的新常态!
或许有人会不适应,担心政府不额外收钱就不给自己好好办事,又或者明面上不再吃拿卡要,暗地里却频伸黑手,这该怎么办?我现在坚决的告诉你们,这完全是多余的,几日内我们会有具体措施出~~台,我希望大家能尽快适应新常态!
再退一步说,我们一起建立一个清廉高效的秩序有何不好?难道你们愿意多送钱?你们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如果有人不适应,好,那就交税,全部归入政府财政,造福苏州人民,诸位意下如何?”
“王司令说笑了~~”席中传来了哈哈声,能少交钱谁愿意多掏,有不少人更是交头接耳起来,气氛也有了些放松。
沈铭绍与众人相视一眼之后,拱了拱手:“王司令有这份心,自然是我苏州商界之福,谁不愿意通过正当手段经营呢,我们衷心希望王司令心口如一,另外王司令既然把话挑明,老夫就多嘴问一句,这税该如何收?”
“这也是我将提到的第二点。”王枫点了点头,就双手一压,大声道:“大家都静一静,刚才沈老板问我如何收税,这应该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对于政府来说,自然是收的越多越好,但对于商户,则是尽量少交,甚至不交!
明朝末年,东南商贾富甲天下,甚至有盐商身家巨亿,却从不向朝庭纳税,他们把钱赞助东林党为自己争取利益,还美其名曰:皇帝不与民争利,迫使崇祯只能从贫苦的农民身上征税,以维持与李自成和建奴的作战,这带来了恶性循环,越征,农民越是从寇,致使李自成在朝庭的围剿中步步壮大,活活逼死了崇祯,最终被建奴捡了便宜,汉家河山从此沧丧!
清军下江南之后,当初那些哭着闹着不缴税的商贾又有几人保住了身家性命?而你们在满清的屠刀下,不还是乖乖的缴税么?甚至缴的更多,除了缴税,还得打点孝敬,苏南地方官员一年一换,每来一任,你们就得打点一次,难道你们没有怨言?可是有怨言又能如何?该掏的钱一文都少不了!
你们就是满清眼里的肥羊,一遍遍掳你们的羊毛,而明朝纵使有百般不是,却最起码能保护住你们,明朝灭亡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没有大家,又哪来的小家?没有国家,又怎么会有你家?古人早已指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诚然,商人逐利是天性,这无所谓正义或邪恶,但我要求你们,把眼光放远一点,不要只顾着脚底下,这世界大的很,洋人能来我们中国倾销商品,我也希望你们将来走出国门,把生意做到全世界,对于暂时有困难而又远景较好的商户,政府会考虑提供低息贷款并给予一定的政策优惠,总之,我希望在座的每一位,未来都是名动世界的富豪,也希望你们挣的钱,都是干净钱,良心钱!”
“好!好啊!王司令说的好啊!”这话说的,有很多人都是热血沸腾,忍不住大声叫好!
但一些老谋深算之辈,如沈铭绍之类并没有跟着起哄,而是相互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以往他们对于王枫的了解只停留在传闻阶段,今日却是真正见识到了厉害,光是煽动人心,世间又有几人有这本事?逞论在军事方面的天赋,难怪能在一个月内如滚雪球般,把三千多杂牌军硬生生的发展到了一万多人!
待下面的喧哗稍稍止歇,王枫拱了拱手:“抱歉了诸位,刚才扯远了,呵呵~~现在我说正事,这税该收多少,该怎么收,说实话,我暂时是两眼一抹黑,所以我提个建议,目前还按清庭的方式收,待过个一两年,我们彼此之间适应了,了解了,我们再坐到一起,互相协商,吸收洋人先进的税收制度,再结合中国实情,商议出一个令方方面面都满意的结果,作为法律严格执行,如何?”
“好,好,就按王司令说的办!”底下再次叫好,在康乾年间,清朝对商人的征税大约分为不动产契税、营业及牌照税与商品流通税三大种类数十小类,自鸦~~片战争以来,又逐渐开征了厘捐与海关税,后二种是完全依商品流通数量抽税,只要市场成长,商品转运,朝庭就可以不断征收。
虽然税捐名目繁多,王枫也暂时按清朝的方式收税,可是孝敬打点钱省了,吃拿卡要没了,究竟一年能省多少,每个人心里都有笔帐,而且王枫还承诺一到两年内重新议税!
沈铭绍也深深一躬:“老夫自即日起才真正相信王司令确是有长远打算,如王司令能言行如一,那我们汉人就有希望了,仅为我苏州商界的前景,请受老夫一拜!”
潘爱轩、宋文泽,及贝晋恩、韩英杰等坐在附近的士绅也齐齐拱手施礼:“王司令胸怀大志,心系中华,请受我等一拜!”
绿娥与彩绫却是芳心阵阵悸动,一言折服数百士绅,一个月内席卷苏南,这才是真男人啊,尤其是王枫滔滔不绝时的高大光辉形象,更是深深印在了她们的心里,有本事的男人,谁不喜欢呢,只可惜王枫似乎对她们没什么意思,一时之间,两双美目又有些黯淡。
王枫也仿佛没有留意到二女的神色变化,向着众人伸手虚托,呵呵笑道:“诸位先别叫好,议税时能心平气和,不要指着我鼻子骂娘,王某就感激不尽了,来,都起来罢。”
人人都明白王枫说的是怎么回事,正如他自己提到,站在政府的角度是希望多征,站在商人的角度是希望少征,其中必有矛盾冲突,甚至还会有激烈的交锋,可无论如何,能把问题解决掉总是好事,今日能开诚布公的交流,每个人都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沈铭绍站直身子,接过来道:“我们相信,王司令有诚意与我苏州商户协商解决征税问题,而我们今日也看到了王司令的诚意,我们自然要有表示,老夫就带个头,割辫明志,拿剪刀来!”
一名婢女递上把剪刀,沈铭绍接到手里,扯过辫子用力一夹,啪的一声,半截黑亮亮的大辫子被剪了下来!
“我来,我来,我也剪!”
啪啪啪啪!一根接一根的辫子堆在地上,短短片刻,所有人都剪去了辫子!
王枫目中现出了满意之色,又向桌子看去,彩绫抢在绿娥前面奉上酒杯。
王枫端来手中,高高举起:“多谢各位苏州的父老乡亲,我再敬诸位一杯!”
“王司令,干!”人人一饮而尽,然后哈哈大笑!
沈铭绍也笑着招呼道:“王司令别光顾着喝酒,菜也要吃,这是我苏州的特色水席,请!”
“请!”在王枫的带领下,众人纷纷落坐,绿娥与彩绫则把每一种鱼都夹给王枫品尝,在赞不绝口与谈笑风声中,不知不觉地就品尝了个遍。
绿娥与彩绫双双放下筷子,彩绫古怪的笑道:“我们姐妹需要暂时离开一下,请王司令恕罪。”
‘嗯?’王枫稍稍一怔,不会去给别人陪酒吧,虽然他没有打这两个女子的主意,心里却总是有些嘀咕,但还是大度的挥了挥手:“有事尽管自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彩绫、绿蛾去去就回。”二女似乎看出了王枫的愣神,抿嘴轻轻一笑,便向席外走去,随着她俩的离去,席中其余的陪酒女也纷纷告辞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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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送口唇茶
与别的陪酒女不同,绿娥与彩绫是向戏台走去,步伐轻盈,并不像大多数女人那样屁股一扭一扭,王枫不由看向了她们的脚,果然,没有裹脚。
留意到了王枫的目光,宋文泽颇为暧~~昧的笑道:“王司令,不知对昆曲可有了解?”
王枫不假思索道:“昆曲自明代中叶起独领风骚三百年,王某虽不敢自夸有所精研,却也是久闻大名....”正说着,望向了绿娥与彩绫的背影,猜测道:“莫非....”
宋文泽会意的递上一本戏单,呵呵笑道:“这俩丫头颇有天份,老夫寻思着不唱曲可惜了,因此没给她们裹脚,请来名师传授,十年下来也小有火候,王司令点一曲便知。”
“哦?那王某却之不恭了!”王枫向戏单随意一扫,便道:“就西厢记罢。”
宋文泽转过头吩咐了几句,一名婢女奔向了戏台。
片刻之后,戏台上灯光大作,一个佛龛摆在正中,在弦琴与梆子声中,一个和尚满脸欢喜的走出来,探头探脑唱了几句,从戏台的角落里叫出了张生。
“嗯?”王枫眼前一亮,京剧虽然脱胎于昆曲,但昆曲角色脸上的油彩较淡,很容易就能看出相貌,这正是绿娥反串的张生,张生唱了一阵子之后,崔莺莺如期出现,与王枫猜测的一模一样,崔莺莺是由彩绫扮演。
这一亮,恰好被宋文泽捕捉到,他也是眼前一亮,装作品评人物凑到沈铭绍身前,小声问道:“老沈,彩绫与绿娥还要不要再送给王司令了?我刚才留意到他似乎对那俩丫头挺有兴趣的,你看,偷偷看,不要被他发现。”
沈铭绍以眼角余光瞥向了王枫,的确,正枫正饶有兴趣的盯着绿娥扮演的张生与彩绫扮演的崔莺莺呢,至于那个和尚,那是连正眼都没翻过。
快速收回目光,沈铭绍也压低声音道:“王司令之前不愿与那俩丫头过于亲蜜,照我看有两个可能,首先要是顾及形象,当着咱们这么多人面,嘴对嘴接酒,这与清庭的老色鬼有何区别?而他以反清自居,必须要突出奉公廉洁的一面,这就是你操之过急了。
另一方面,也许是他对咱们心存戒备,但如今话已经说开,咱们也表态支持他,他理该去了顾忌,所以直到此时才表现出了兴趣,这两个丫头,貌美乖巧,才艺皆精,虽说没有裹脚,略有瑕疵,可王司令不就是好这一口吗?怎么会不动心?说不定他就在等着你我再度相送呢,嘿嘿嘿嘿~~”
沈铭绍禁不住的奸笑起来,宋文泽心领神会道:“我明白了,唱完我就把这两个丫头赠给他。”
或许是沈铭绍的笑声过于特别,王枫把目光转了过来。
这让二人均是心里一突,不解释吧,恐怕会生出误会,以为自己两个人在桌面上嘀嘀咕咕玩些见不得光的名堂,可是说清楚了,又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究竟要不要说清楚呢?宋文泽望向了沈铭绍,沈铭绍略一摇头,就向王枫拱了拱手:“王司令,沈某早前曾向洋人订购了一批枪炮,七八月间可以送来,这个....那时的情况您是知道的,但沈某现在留着已经没用了,只是钱款付了大半,洋人理该不会退款,所以沈某愿以此批枪炮赠给贵军,还望王司令匆要怪罪。”
十九世纪中叶,枪支火炮还没有出现爆炸性的发展,诸多先进武器装备还停留在理论研究或实验论证方面,当时最先进的枪是米尼枪,最先进的火炮则是王枫打捞出的后装线膛加农炮,锥形铜壳炮弹虽然在西方有了实物出现,并且也开始了实验性的列装,但王枫即使有加工设备也没办法制造,因为需要铜。
铜在中国是作为货币流通,要想应用于子弹炮弹方面,先决条件便是发行金或银本位的纸币,把铜驱逐出流通领域,这首先需要有充足的政府信用,然后搭建中央银行或货币管理局,而王枫目前连正规的政府班子都未建立,在短时间内发行纸币根本不可行。
事实上王枫对沈铭绍进献的火枪火炮并不抱太大的期待值,可这总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也是一种姿态,于是立时脸面布满了惊喜之色,欢喜的笑道:“沈老板,你这可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那我就代战士们多多谢过了。”
“哪里,哪里,这是老夫应该的。”沈铭绍连声谦让,心里其实还是挺得意的,一方面搏得了王枫的好感,另一方面则是蒙混过关。
果然,王枫没有多说,继续看向了戏台,两只老狐狸则是更加小心的留意着王枫,越留意就越觉得有戏,王枫虽然是高手,特工生涯又让他的感官远远敏锐于一般的高手,但沈铭绍与宋文泽没有恶意,因此王枫也未生出警兆。
戏台上,方丈、红娘、崔母等角色依次出现,唱到精彩处,台下叫好不断!
王枫虽然也是轻轻晃着脑袋,一边品着美味的苏州水席,一边不时叫上几声好,摆出了一副入戏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对昆曲那是半点兴趣都无,现代人听京剧,觉得腔拖的已经难以忍受了,而昆曲的唱腔更加悠长,节奏也无比缓慢,他只是在看绿娥与彩绫。
这两个女人唱腔清脆婉转,身段妙曼飘逸,深得昆曲三味,如果抛除掉唱腔,光看人在舞台上表演,足以当得上花间美人的雅称,还是挺享受的。
约摸四十分钟之后,冗长的昆曲终于结束,彩绫和绿娥在后台洗去了油彩,换回衣服,盈盈走了回来。
入席至今,她们一口未吃,陪酒女只能给客人喂酒喂食,自己不允许吃任何食物,再唱唱跳跳四十分钟,大强度的体力消耗之下,俏面均是现出了些许的疲惫,却仍是强打精神,堆满笑容望向王枫。
王枫只能违心的赞道:“两位姑娘表演细腻,对人物的刻画入木三分,尤其是张生与莺莺小姐历尽了千辛万苦才最终修成正果,令人心潮跌宕起伏,深深为之吸引啊,我只愿戏外有如戏里,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来,二位姑娘快些去休息吧!”
“托王司令吉言,也谢谢王司令关心。”绿娥与彩绫欢喜的施了个万福。
宋文泽适时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奉上道:“王司令,这是您刚刚品的口唇茶,老夫愿将余下的一并赠送。”
第一七六章 尊重
(谢谢暗暗_啊啊的打赏~~)
一瞬间,席中安静下来,沈铭绍与宋文泽满脸暧~~昧,其余的士绅们则是目光频频在绿娥与彩绫身上打着转,暗呼婉惜,这两个美人即将纳入王枫的私帐,不多看两眼,以后就没机会喽。
当时女人主流虽然以裹脚为美,绿娥与彩绫也都没有裹脚,略有瑕疵,但她们是戏子,戏子是一种特殊行业,不裹脚情有可原,是可以理解的,无损于她们的姿容。
面对着诸多目光,绿娥与彩绫只是羞红着脸低下脑袋,偷偷翻眼瞥着王枫,充满着期待,还有很明显的紧张。
“好!”王枫大叫一声好:“既然是宋老板的心意,这茶,王某收下便是!”
顿时,绿娥与彩绫的娇躯微微颤抖,大胆抬眼望向了王枫,美眸里的柔情蜜情浓的似要化不开,这不是说对王枫一见倾心,而是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谁知道错过今次,下次会被送给什么人?更何况王枫方方面面的条件都令她们满意。
她们并不指望做王枫的正室,戏子的身份使她们准确的把自己定位为了妾,只希望趁着姿色尚在时,能被王枫宠爱几年,然后安安心心生个孩子,自此相夫教子,过上安定的生活。
果然,宋文泽脸一沉,唤道:“绿娥、彩绫,你们过来。”
二女紧张的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小心翼翼走上前,施礼道:“见过老爷!”
“嗯~~”宋文泽点了点头:“自即日起,你们就是王司令的人,要恪守妇道,恭顺听话,匆要争宠吃醋,不得给我宋家丢脸,好了,你们过去罢!”
“是,老爷!”绿娥与彩绫刚刚羞喜交加的应下,才把娇躯转向王枫,王枫就愕然道:“宋老板,你这是何意?”
宋文泽笑呵呵的解释道:“王司令难道不知?历来口唇茶与采茶女两位一体,人不离茶,茶不离人,错非王司令少年英雄,老夫可不舍得拿口唇茶出来待客啊!”
王枫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摇头道:“这可使不得,我受了宋老板的茶已经有违规矩,哪能再收人?更何况二位姑娘怎能被做为礼物送来送去?宋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便是。”
刷!刷!绿娥与彩绫瞬间俏面煞白,身体再次颤抖,与刚刚由欢喜与激动而来的颤抖不同,这一次满心都是羞愤,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面拒绝,她们体会到了作为礼物的感觉!
这一刻,她们的心死了,美眸里控制不住的蒙上了一层雾光,纵是年轻漂亮,纵是多才多艺又如何?戏子始终是戏子,是礼物,尤其是被很有好感的王枫拒绝,使她们生出了一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自艾自怜情绪,难道自己俩姐妹就这么入不得他的法眼?
宋文泽等人则是相互看了看,他们有些摸不清王枫的用意,于情于理,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啊,难道他不爱美人?可是不爱,刚才干嘛看的津津有味呢?
沈铭绍试着道:“王司令,请恕老夫直言,采茶女采摘出的口唇茶一生只能由一个男人饮用,您饮用过了,就相当于采了她们的红丸,您饮了茶却不要人,这俩丫头又如何自处?不错,她们是戏子,但洁身自好,贞洁不下于烈妇,今日被您当面拒绝,只怕....很可能会无颜苟活于世啊!唉~~”
沈铭绍叹了口气,充满着浓浓的婉惜,“呜呜呜~~”绿娥与彩绫再也忍不住,双双掩面缀泣起来。
王枫怔怔看着二女,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带着丝歉意道:“唐突了二位佳人,看来这是我的不是,请问宋老板可是真心放归彩绫与绿娥?”
宋文泽当即拍着胸脯道:“若是一般人,老夫可舍不得,这么多年下来,老夫已经把绿娥与彩绫当女儿看待了,但王司令前程无限,且料想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跟了你必不致受到委屈,老夫也希望她们有个好归宿啊。”
“既然如此,就谢过宋老板了。”王枫点了点头,又向绿娥与彩绫问道:“你们愿意离开宋府吗?”
‘嗯?也许他是真不明白吧?’两个女人透过指缝偷偷交换了个理解的眼神,心里的羞愤少了些,绿娥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我们姐妹愿听从王司令的安排。”说着,俏面一红,与彩绫均是现出了一抹娇羞之色。
王枫却一本正经的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可清楚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对于妇女是什么态度?”
彩绫侧着脑袋寻思道:“小女子听说贵军有不少女兵,拿起刀枪上阵拼杀,想来是英姿爽飒的很,挺让人钦佩的。”
王枫微微笑道:“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的宗旨之一是解放妇女,促进妇女的觉醒,最终能够不依赖男人,在经济与政治上取得独立与平等的地位,在我们的眼里,女人没有贵妇与奴婢之分,每一个女人都拥有一份独立的人格!”
二女睁大眼睛望向王枫,美目中充满了茫然。
王枫又道:“我如果从宋老板手上把你们领回家,就是把你们当作玩物对待,有悖于我自己的信仰,也是对你们的不尊重,二位姑娘才艺非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艰辛,凡是付出了汗水,无论男女都值得尊重,我尊重你们,你们也要尊重自己,你们有人格,你们有自己的思想,你们不是玩物,明白吗?”
说到这个地步,两个女人明白了,俏面现出了感激之色,双双施了一礼:“谢谢王司令尊重我们。”
“好!”王枫鼓励的笑道:“宋老板既然愿意放归你俩,那么从今天起,你们就自由了,你们离开宋府之后不必给我做妾,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自由?”绿娥与彩绫不禁喃喃自语,美目中没有太多的欢喜,反而渐渐地布上了一层迷惘,她们从小被宋府圈养,没有接触过宋府以外的世界,生活都是被人安排好的,乍一下得到了自由,就意味把原有的一切推倒重来,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没了宋府这个家,也没有王枫这个男人作为依靠,得了自由能做什么?该上哪儿去呢?
非常顺理成章的,她们的心头都升出了一丝恐惧,这是对于陌生世界的恐惧,就像两只被养在笼子里的小白兔,被放归大自然之后,并不是尽情的呼吸自由的空气,而是不安的面对着外界那陌生的一切!
宋文泽眉头微皱,他没想到送出了两个珍贵的戏子竟会换来这样的结果,放归自由,不就是意味着不要吗?自己出了血还没落到人情,还不如不送呢!
宋文泽正要劝说,“咳咳~~”沈铭绍已轻咳两声,提醒道:“那俩丫头不是你的人了,该怎么样咱们看着便是。”
宋文泽这才意识到王枫问话的巧妙,心里忙不迭的后悔,可是又能如何呢?只能留意着王枫。
王枫笑了笑道:“二位姑娘,可是得了自由反而变得茫然?这没什么,只是对新环境的不适应而己,过一阵子会好的,我来问你们,可会读书识字?”
绿娥点点头道:“会的。”
“好!”王枫满意的笑道:“解放妇女任重道远,如你们这样会读书识字的尚且茫然,其余大多数目不识丁的妇女更是可想而知,自强自立首先要从教育做起,如果你们暂时无处去,我想请你们帮我个忙,我打算在苏州筹建女子学校,专门从事对妇女的识字教育,传输一些新的观念,并教授基本的生活技能,因此,我想聘请你们担任苏州女子学校的教师,不知你们可愿意?”
彩绫也点了点头:“如果能帮上王司令,我们自然愿意,可是我们除了唱唱曲儿,识几个字,就不会别的了,只怕到时候正事没做,反而越帮越忙。”
“诶~~”王枫摆摆手道:“会识字就行,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尽量发动些相识的姐妹,不管是什么身份,哪怕是窑姐儿,只要自愿从良,会识字都可以。
如果有人需要赎身,可以由我们民盟军先把钱垫上,将来在工资中每个月扣掉一小部分作为偿还,三天后,我会每天抽出一定时间给你们做专门培训,等差不多了,就可以面向社会招募女学生,对了,教师的食宿由我们民盟军免费提供,除了每天几个小时的授课,其余时间你们是自由的。”
绿娥与彩绫再次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目中看到了向外与激动,教师自古以来就是个神圣而高尚的职业,能当教师,谁愿意当戏子呢?一时之间,均是无比珍惜这个机会,尤其是王枫并没有贪图美色而把她们纳为私宠,虽然当教师也许很苦,也许比不上当个宠妾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适日子,但她们感受到了来自于王枫的尊重,能够有尊严的活着,那怕苦点也值!
这种被尊重的滋味让她们的心里充满着感激,同时,还有一股很奇怪的情愫在暗暗滋生,这与自愿给王枫做妾是不一样的,而是来自于心灵的悸动!
二女深深施了一礼:“我们会尽力而为!”
第一七七章 自由的笑
对于教育,王枫有两手安排,一是进行专业化现代技能教育,着手点是对小孩子的重点培养,另一手便是大众识字教育,以扫盲为主,兼顾科学知识,从妇女推广到男人,从城市推广到乡村。
第二个计划暂时对老师的要求仅限于读书识字,戏子与窑姐儿足以胜任,这类女人地位低,易于管理,而且她们随着社会地位的提升,也容易生出感恩戴德之心,尽心尽责,卖力工作,毕竟当时人的道德还没沧落到笑贫不笑娼的地步,能当戏子或是窑姐儿的,大多数都是身不由己。
如果请来落魄文人或是酸士担任老师,光是那份自以为清高的臭老九脾气就让人受不了。
王枫对于文人阶层是怀有警惕的,不是说文人不可以用,而是不能让文人掌握大权,明朝灭亡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国家应该交给理工科出身的知识份子治理,理工生动手能力强,需要从基层干起,接地气,不像纯粹文人,只读四书五经就以为天下尽在指掌当中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一起走罢,我让人替你们把食宿安排好!”王枫点了点头,就向沈铭绍、宋文泽等士绅略一拱手:“今日感谢诸位的盛情款待,王某初入苏州,诸事繁杂,不便过多叨扰,就先行一步,告辞了!”
“老爷告辞!”绿娥与彩绫也向宋文泽施了一礼,便随着王枫在诸多慢走声中向外走去。
很快的,一行人消失在了视线当中,沈铭绍这才猛伸出大拇指,赞道:“高!实在是高!”
潘爱轩忍不住问道:“沈老板何出此言?”
沈铭绍感慨道:“王司令虽然放还了绿娥与彩绫的自由,但我问你们,可有谁敢打她俩的主意?”
“这....”觊觎绿娥与彩绫美色的的确不少,可是回头想想,这两个女人被王枫分派了重任,还真是动不得。
沈铭绍老眼一扫,嘿嘿笑道:“如何?不敢罢?既然没人敢动,这两个美人不迟早还是要被王司令收了去?可是此收不同于彼收,她俩已成自由之身,王司令再纳为私宠,就可以把老宋撇出去,不用欠老宋的人情,这是个厉害角色啊,可怜老宋稍不留神就着了道,美人送出了还落不到好,哈哈哈哈~~”
沈铭绍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
“失算,失算,人财两空啊!”宋文泽则是满脸的懊悔不迭,想想也是,绿娥与彩绫是他拉笼王枫的投资,但王枫的作为很容易让人产生与沈铭绍类似的猜想,被白诳了两个美人,的确是血本无归!
众人纷纷回过味来,有嘲笑的,有赞叹的,还有惋惜的,而王枫在离了园子之后,朝两名女兵招了招手道:“二位姐姐,请替她们找一处清雅些的宅子,不用太大,幽静就可以了。”
“遵命!”两名女兵目中带着些古怪敬了一礼。
目前的苏州,以王枫为首的民盟军已一跃而为了房地产大户,暂时逃走的商人与本地富户的房产王枫不会动,但对清朝官员遗留下的宅院与衙门不会手软。
太仓三十万人,被枪毙了八千多,苏州四百万人,如果王枫有足够的兵力早一步围城,按比例,将会有十万人后脑壳开花,相当于一次小规模的屠城!
逃走的这十万人,财货可以随身携带,房产却带不走,等到最终结果统计出来,店铺加宅院的乐观估计将会达万数之多,安置这两枚小小女子自然不在话下!
刷的一下,二女却是粉面通红,美目中瞬间荡起了盈盈春意,清雅的宅子,还要幽静,这是什么意思?
相互看了眼之后,绿娥与彩绫娇羞难当的施礼道:“多谢王司令费心,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嗯?”王枫有些不理解她们脸红的原因,但也没有多问,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你们回去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将开始崭新的人生,三天后,你们过来找我,希望在这三天里,两位能够多发动些人手,好了,不耽搁你们了,告辞!”说着,就领着剩下的女兵,策马疾驰而去。
细碎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街巷的转角处,绿娥这才扯了扯彩绫:“我们也赶紧走吧,为了迷住王司令,从中午开始,就一遍遍的练仪态,怎么走路,怎么说,都要不烦其繁的重复,入了席又不许吃东西,饿着肚子再唱了那么久的戏,我现在是两眼冒金星,再不吃点恐怕都要饿倒了。”
两名女兵不由递了个同情的目光过去。
彩绫点点头道:“王司令说的对,我们虽然衣着光鲜,可是别人何尝把我们当人看呢,老爷护着我们,无非是想把我们卖个好价钱,所以我们一定要珍惜今天这个机会,吃饱喝足,养好精神,才能为王司令办事。”
似是想到了什么,彩绫突然扑哧笑道:“老爷什么都没落到,就把我们白白放了自由,恐怕悔的肠子都青了。”
“咯咯咯咯~~”绿娥想想的确是这样,不禁咯咯娇笑起来,那两名女兵也觉得有趣的很,相视而笑。
黑暗中的街口,四个女人旁若无人的大笑,直到笑得浑身酸软,泪流满面,彩绫才扶住绿娥道:“开怀大笑的感觉真好,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不用再顾忌旁人的眼光肆无忌惮的笑,但是,我现在怎么这么想哭啊,呜呜呜~~”
笑的好好的,彩绫又放声大哭,那是哭的撕心裂肺,简直可以用嚎叫来形容。
绿娥伸手把彩绫搂入怀里,轻声劝道:“彩绫,不要哭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呜呜呜~~”
正说着,绿娥也是鼻子一酸,眼泪水禁不住的布上了脸颊,索性与彩绫抱头痛哭,就好象要把这十年间所经受的辛酸与委屈全部在哭声中渲泻出来。
两名女兵都能理解,心里暗暗恻隐,也跟着抹起了眼泪,待到哭声稍止,一名女兵劝道:“两位妹妹,还是早点走罢,你们会骑马吗?不会我们可以一人带着一个。”
“嗯~~”绿娥拭了拭眼角,哽咽道:“谢谢姐姐,我们会的,留一匹给我们就可以了。”
戏子并不是文弱的女人,唱念坐打从小练到大,虽然身手与洪宣娇及周秀英之类的武林高手不能比,却至少筋骨强健。
一名女兵牵了匹马过去,四个女人双双上马,一抖马缰,向着与王枫的相反方向缓缓驰行。
第一七八章 三件事
当王枫回到网师园时,洪宣娇与周秀英才洗过澡,衣着装束与白天王枫泛病时一样,只是把一头秀发披散开来,就着习习微风,坐在湖边的小亭子里纳凉。
一见着王枫,洪宣娇立时讶道:“这才多久,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很晚呢,正估摸着过一会儿就和秀英去睡了,你是不是和那些商人谈的不顺利?”
周秀英也把看外星人般的目光投了过来,冷哼一声:“死人在他嘴里都能被说活,那些商人又得小心陪着笑脸,哪能不顺着他?你这是关心则乱,要照我看,肯定是没叫漂亮的粉头来陪酒!”
“嗯?”这个女人表面上大大咧咧,心思却是蛮细腻的嘛,王枫诧异的看了眼周秀英,就嘿嘿一笑:“大妹子,你只猜对了前半段,结果略有些出入,不但无比顺利,宋文泽还送了我两个国色天香的昆曲名角儿,啧啧啧~~那个身段啊,柔软的像杨柳,那个脸蛋啊,娇艳的好似桃花,尤其是....嘿嘿,不说了!”
洪宣娇顿时酸溜溜道:“那你干嘛回来?有美人相陪,你还不**活快去?我知道你想睡女人,这段时间又总是不尽兴,我才不相信你会白白放过!”
周秀英满脸都是鄙夷!
王枫却脸面一摆,正色道:“人都道,家花没有野花香,但我明白的很,家花才是自己的花,路边的野花不能采,实话和你说吧,我放了她们自由....”
王枫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和盘托出了酒宴经过,洪宣娇立时丢了个媚眼过去,喜滋滋道:“算你有良心,你这样安排挺好的,给那俩姐妹弄个正经身份,她们都是可怜人,总唱戏不是个事。”
“宣娇姐姐,你被他骗了!”周秀英瞥了眼王枫,接过来道:“他以别宅另行安置,这不就是置别宅妇嘛,是金屋藏娇!你想呀,他玩了一手漂亮的,又故意做出不觊觎美色的姿态,可越是这样,那俩姐妹就越是会感激他,直至深陷不可自拨,最终以身心相许,他哄女孩子的手段的确高明的很!”
王枫突然意识到绿娥与彩绫的脸为什么会红了,肯定当时就想到了这一茬,而且二女那娇羞难当的模样,显然是挺愿意的,这让他禁不住的浮想连翩,要不要抽个空去看看她们住的环境呢?
王枫虽然力主男女平等,妇女解放,却不会强推一夫一妻制,这不仅仅是与自己过不去,还在于他理想中的妇女解放是有限度的,即拥有财产权与个人尊严,而不是解放的过了头!
当代中国,女人在性方面的开放程度已经一跃而为世界第一,无论是迪拜,还是伦敦巴黎,都充斥着大量的中国站街女,女留学生中援~~交的比例更是高的吓人,据统计,在日本的中国籍女留生约有七成有过援~~交经历!
中国女人对外国人,乃至黑人都敞开双腿,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这样,这无疑成了世界上的天大笑料,是中国人的耻辱,也是对中国国家形象的抹黑,这其中既有道德的沦丧与信仰的缺失,也与媒体的潜移默化不无关系,在广告中,存在着大量白种英俊男人与中国漂亮女人互相搭配的镜头!
这是王枫深恶痛绝的,但根子已经烂了,远不是他一个人,也不是几代人的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俗话说,家有一个好女人惠泽三代,天幸老天爷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在这一世,王枫绝不允许中国女性成为世界公交车,在他心目中,韩国日本在对女性的引导方面做的不错,至少比中国强,部分经验可以借鉴。
当然了,如果不对一夫多妻施以限制,将会使得部分低层光棍娶不到老婆,造成新的不公,引发社会动荡,其实王枫觉得伊朗的一夫多妻制就很不错,虽然法律上允许一个男人娶四个妻子,但在实际中,基本上都是一夫一妻制,因为娶后续妻子会被要求满足诸多条件,而最关键的,则来自于财产分割与前面妻子在法律层面上的同意,只是如果社会发展到一夫一妻成为共识,那又另当别论。
“唉哟!”正暗暗想着时,冷不丁,王枫猛叫一声,大腿一阵剧痛传来,原来,王枫那**的笑容尽入洪宣娇眼里,洪宣娇气不过,当即施出了女人的天赋技能,掐大腿!
王枫连忙岔开道:“宣娇姐姐,你别听大妹子的,我和你说三件正事,我仔细考虑了下,我们以中国民主同盟军的名义管理苏州总是不妥当,在我的预想中,军队是军队,政府是政府,从现在开始就要把军政分开,这件事越早着手越好,所以我打算成立苏州市政府,暂时以你兼苏州市市长,我兼常务副市长,你看如何?”
果然,洪定娇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不解道:“什么苏州市?是不是苏州府?干嘛要我来当这个市长?这些东西你在行,你直接当不就得了?”
王枫耐心解释道:“宣娇姐姐,市就相当于府,市是国际上的通行叫法,两者没有本质的区别,至于由你当市长,是我总感觉南京方面必然会有人眼红我们取下苏南,说不定会跑来搞风搞雨,凭着你天王御妹与萧王娘的身份,比我容易应付,而且女市长是中国从未有过,你当有助于提高女性的觉悟与地位。”
洪宣娇没好气道:“我明白了,原来我是个傀儡,你不榨尽我的每一分利用价值是绝不会放过我的,下一个呢!”
“能者多劳嘛!”王枫理所当然的笑了笑,便道:“当初我们刚攻下宝山时你曾答应过,在形势稳定之后,就放开你手下的女兵与战士们的结婚限制,现今我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大战,是时候了,你不会不记得吧?”
洪宣娇无奈道:“我早说过了,你不把我榨干是不会罢休的,这事你看着办吧,但得姐妹们自愿才行,你不许搞包办指派婚姻,也包括秀英带来的五百名姐妹。”
王枫把胸脯拍拍的砰砰响:“你放心吧,自由恋爱,婚姻自由是我一直主张的,现在天气太热,我打算到秋季举办一场数千人规模的集体婚礼,邀请以文咸为首的租界洋人前来观礼,借此展示出我们民盟军的风貌,也让苏州人民开开眼界!”
“什么意思?你又有什么鬼点子了?”洪定娇好奇的问道,周秀英也看了过来。
王枫神秘的笑了笑:“这事需要艾丽丝与安吉丽娜的帮忙,我现在只有初步构想,等真正着手你就清楚了,第三件事,战士们要成家过日子,不能没钱,而我们手上有大量钱财,又有门面可以出租,以后的税收也会逐步完善正规,所以我打算给战士们发工资,该发多少等忙过这阵子,我们根据苏州一般平民的生活水平来制订研究,逐级提高,但实施日子不应迟于集体婚礼之后,具体言之,便是全军施行募兵制与义务兵制的并行制度。
义务兵制是每个成年人都需要入伍服役数年,接受军事训练,有需要须参与作战,但眼下的条件尚不成熟,这需要苏南人民对我们有了充分的认同才能施行,可以缓几年。
募兵制则是走军队职业化的道路,因为随着军队内部各兵种的细分与军事科学的进步,当兵成了一种职业,需要掌握一定的技能,就拿洋人军队来说,目前西方列强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军队职业化,士兵具有娴熟的技能,强烈的使命感与责任心,这是我们所不及之处,我们要想追赶上来,就必须走这条道路。”
“嗯~~”洪宣娇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们虽然不搞圣库,可实际上军中沿用的仍是太平军旧制,吃喝用度统一调配,战士们不拿一文钱,如果钱财充盈的话,募兵也无不可,毕竟他们都要养家嘛,只是我觉得,绿营不也是当兵拿饷,又有什么不同?”
显然,洪宣娇对军队职业化的理解还停留在肤浅的层面,王枫只得再度解释:“绿营是一人当兵,子孙后代世世当兵,而募兵制虽然也是终生服役,却全凭自愿,不强制家人入伍,士兵退役后由政府给予生活保障,另外绿营的兵勇以地痞**居多,社会地位低,职业化的士兵则是来自于社会各阶层,我会刻意引导宣传,把当兵宣扬为一种高尚的职业,受人尊重,培养出使命感与责任心。”
“哦!”洪宣娇与周秀英均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种事说多了没用,必须要参与才能慢慢理解,因此王枫没有接着话题,而是怪笑两声,指向自己裤裆道:“宣娇姐姐,公事谈完了我们谈点私事,我蓄着满满的子弹,就是特意赶来给你交公粮呢,我现在也困了,来,你给我弄一下,弄完我们都早点睡吧。”
洪宣娇俏面一红,第一个反应就是当着周秀英的面说这事,也太不知羞了吧?可是等等,当着周秀英的面....
第一七九章 政务公开
洪宣娇回想起了与王枫在水下激吻时被周秀英在一旁看着的那种异样感觉,越回味越是刺激,不禁古怪的看了眼周秀英,就坏笑道:“弄也行,但得在这里,你赶紧把裤子脱了!”
王枫连呼刺激,二话不说,把裤子一褪到底,周秀英吃不消了,赶忙把脸背过去,暗暗啐骂着不要脸,站起来道:“我回去睡了,你们慢慢搞吧。”
洪宣娇一把拉住周秀英,笑吟吟道:“秀英,怕什么?男人那玩意儿你迟早要照面,有什么好害羞的?你不要走,就在这看着,看看姐姐是如何让他俯首称臣,顺便认清楚男人的虚弱本质!”
王枫也怪笑道:“大妹子,你不会不敢看吧?你不是口口声声我只要胜过你,你就给我小妾吗?怎么这时胆小了?”
“我....”周秀英脸颊烧的滚烫,对于男女之事,她一知半解,出于青春期少女的天性,天然的感觉好奇,而且走了吧,心里又有一丝不服气,只是留下来看洪宣娇给王枫搞,这得多难为情啊,洪宣娇是过来人无所谓,成过亲的女人有时比男人还大胆,又与王枫是事实上的夫妻关系,她却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啊!
两种念头激烈冲突,正当犹豫不决时,一阵滋溜声传来,还有王枫的低呼舒服,周秀英禁不住的转头一看,顿时石化!
我的天,竟然是嘴!洪宣娇跪在王枫身前,还媚眼如丝的向自己瞥了过来!
......
这一夜,依然是洪宣娇与周秀英睡一起,王枫则单门独院,三个人均是美美的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王枫把即将举办集体婚礼与研究发饷的消息向全军宣布,顿时欢呼雷动,当然了,集体婚礼只属于少数人,毕竟军中女人有限,才一千五百人,大多数战士只能看着眼馋,但王枫并不限制战士们与当地民女的结合,就看各人的本事了。
从例行操演散去开始,全军上下全部都陷入了忙碌当中,人人干劲十足,有的整编绿营,有的走上街头宣传民盟军的政策,还有的大力招募社会上的游手好闲人员参军,虽然王枫声称招兵对象面向各阶层,就目前而言,却还是只能从黑社会帮派与地痞流~~氓着手。
与此同时,苏州百姓也渐渐地走出家门,街面人群涌涌,市集相对恢复了活力。
到了第四天,原苏州府衙那高大的围墙被推倒了,改为正在砌着低矮、可以看到里面的花墙,原先那神秘威武的建筑尽显无疑,整个府衙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一名围观的老大娘按耐不住心头的好奇,拉住一名女兵问道:“大姑娘,这是要干啥?”
这名女兵微笑着解释道:“大娘,我们市长和副市长交待了,政府律令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人人都有知情权,所以今后政务一律公示,一律透明化,全程贴在公告栏上,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杜绝行贿受贿与暗箱操作,所有有关人等,心里都明明白白。”
附近的百姓小声议论起来,神色带着些茫然,毕竟政务公开,对于官场暗箱操作了几千年的中国来说,是个新鲜玩意。”
这名女兵凤目一扫,又道:“诸位可是不理解?那好,我们来打个比方,假如大娘您有事情找我办理,那么公告栏将会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大娘您某某某因某事向某人提出申请,经调查分析,决定受理或是不受理,如果不受理的话,要给出充分理由,一旦受理了,我们为您办事的整个过程、牵涉到的有关人员以及最终结果都会写在公示牌上,接受苏州人民的监督,防止有不公正的情况出现,您可明白了?”
“哦!”大娘恍然大悟道:“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啊,我明白了,也就是常说的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好,好!我如果有事办,一定找姑娘你!”
女兵哭笑不得,正待解释专事有人专办,身边却传来了惊呼:“快看,他们把牌匾摘了!”
刷刷刷!诸多目光纷纷移去,只见苏州府的牌匾被摘了下来,改为悬上了白底黑字的竖匾:上写着,江苏省苏州市人民政府,又有人在门两旁贴上了八个大字:公平、公正、公开、透明!
官府历来是威严的象征,有事没事,进去都不是好事,可是民盟军搞的这些,对于苏州百姓来说,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人群纷纷涌向府门,指指点点,诉说着各自的猜测。
“请大家让一让!”十几名士兵从市政府中走出,两两抬着个大黑板,王枫手上拿着几支粉笔,身边跟着洪宣娇,洪宣娇则拿着一把软毛刷子,凤目一扫,便赞道:“黑板与粉笔是个好东西,写过的字还能擦掉重写,用来公示最恰当不过了。”
黑板与粉笔的制做都非常简单,黑板是在木板刷上黑漆,粉笔则是一步到位的无毒粉笔,即纯石膏加水烘干,这使得粉尘被吸入人体后可以排泄出来,对身体没有损害。
王枫淡淡笑道:“这两玩意儿早就有了,只是应用不广泛,其实黑板与粉笔最主要的用途是在教学方面,尤其是数理化需要公开计算论证更是离不开,过一段时间我会给各地的学校全部装上黑板。”说着,就在黑板上书写起来。
王枫书写的是公示规则,有识字的百姓跟在后面念,条款与之前那名女兵给老大娘的解释差不多,只是用语更加专业。
写完之后,王枫又在另一块上书写,这是招聘启事,招聘市政府各类办事人员,如秘书处、农林水利局、警察局、教育局、税务局、工商发展局等等,每个部门都有对照清朝官署的相应解释,以便百姓们对照理解。
林林总总合计数百人,要求却不是太高,只需要具有一定的专门常识,会识字,会算帐,男女不限,年龄不限,但前来应聘时,不管是否录用,男人必须割辫子,女人必须解裹脚布!
试用期三个月,一经录用,待遇从优,并从录用人员中提拨出领导岗位!
轰的一下,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这哪里是办事人事,分明是官老爷啊,以前当官,哪怕只是个皂吏也要使尽浑身解数托人送礼,还未必成,可是民盟军就这样面向所有人招官老爷了?不收礼,不依关系远近?这岂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做官老爷的可能?
第一八零章 粉头上门
王枫面向社会招聘实属无奈,他不是不知道用人要专的道理,但他不想采用酸溜溜的旧式文人,这些人不是官,却仗着功名在身,官腔与架子不比任何一个官少,指望他们办事,就相当于苏州府的原班人马杀回来重新任职。
王枫的根基毕竟太浅,理科教育才起步,大众教育还未开始,官员选拨制度也无从着手,他只能以招聘加面式的方式亲自筛选出市政府的行政人员,再通过后期培训逐渐走入正途。
这虽然会很累,可是没办法,他没有厚积薄发的时间,他的一切来的太快,乍一看无比辉煌,实际上有如空中楼阁,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打下根基,然后去英国本土搞风搞雨,影响克里米亚战争的进程,因此,把王枫说成与时间赛跑一点都不夸张,他只要有两年的缓冲期就足够了。
另外面向社会招聘虽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招到酸腐文人,可是有了招聘这一环节,他可以挑选,可以培训,尽量选出一些如周富才那样,肯真正做事的文人来为自己效力。
“啪啪!”暗暗叹了口气,王枫双掌重重一拍,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之后,便道:“诸位,请安静一下,首先我先自我介绍,这位是我们中国民主同盟军第一军军长兼苏州市市长洪宣娇,也就是相当于之前的知府,我是民盟军总司令,兼苏州市常务副市长!”
“咦?竟然是女人,女人当知府....不,是市长老爷!”
“洪宣娇我知道啊,她是太平天国的大人物,太平天国与大清朝就是不一样,女人也可以当官!”
“女人怎么了?小看女人是吧?我们女人中还出过皇帝呢!”
一时之间,百姓们对着洪宣娇品头论足,洪宣娇示以微笑,反倒是王枫这个常务副市长,民盟军真正的当家人被忽略了。
过了小片刻,王枫双手一压,又道:“我们通过面向全社会招聘选拨政府公务人员,只要符合列举条件的都可以报名,报名从明日清早开始,接连三天,经考核通过即可任职,最终结果将公布于众,任由苏州人民品评,如有品行不端经证实者,一律免职换人,我们希望,通过选拨真正挑选出有志于服务苏州人民的才智之士,总之一句话,非诚匆扰啊!”
“大人说笑了!”百姓们纷纷讪笑着打哈哈,现场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好!”王枫点了点头:“对于这次选拨,我只申明一点,市政府的所有人员,包括洪市长与我这个副市长在内,立足点都是为苏州人民办事,换句话说,从此不再是老爷了,这在报名之后我会详加阐明,如果有抱着当官是为了捞钱的目地而来,那我奉劝你们不要来,免得因贪污受贿或假公济私被我们民盟军法办!
当然了,想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我们会为所有政府公务人员提供丰厚的薪水与充足的保障,保证你们能过上等同于中等富户的体面生活,大家都好好考虑下吧,想好了今后三天内随时来报名,现在请不要堵着门口,我们另有要事,告辞了!”说着,就给几名士兵打了个眼色。
这几名战士把公示牌往边上挪,王枫与洪宣娇也准备进门,不远处却又传来了一阵喧闹,近百名花枝招展的女子盈盈走来,看方向,就是冲着市政府的。
王枫仔细一看,领头的正是绿娥与彩绫这俩丫头,俏面都带着邀功似的笑容,身边的近百女人不用说,不是与她们同样出身的戏子,就是找来的窑姐儿。
这两类女人很好区分,虽然都会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在某种意义上,戏子与窑姐儿的界限也很模糊,但戏子需要登台,不裹脚,走路端端正正,窑姐儿则是裹脚的,以尽量讨男人欢心,所以走路是扭着屁股走。
洪宣娇也把目光投了过去,似乎看出了什么,不禁轻哼一声:“你那两个小相好还是挺上心的嘛,说好三天,果然是三天,给你带来了这么多人!”
话是这么说,其实洪宣娇也在暗暗赞叹,绿娥与彩绫很好认,走在最前面,也是这群女人中最漂亮的两个,王枫曾戏言她俩皆为国色,真照面了果然是这样,尤其是身上那一股若有若无的风尘气息最是能吸引男人!
“难怪你会弄一出金屋藏娇,当真是我见尤怜!”洪宣娇又酸溜溜的补充了句。
王枫咧嘴笑道:“宣娇姐姐,你哪点比她们差了?你不会没自信了吧?更何况你的名字里就带个娇,我要藏娇也是藏你啊!”
“得了吧,我可不想做陈阿娇,金屋藏娇又如何?不还是被打入冷宫?”洪宣娇没好气道:“你赶紧去把那俩个小美人迎回来吧。”
王枫清楚在这种事上纠缠不清只能是男人吃亏,于是不再多说,迎上前,哈哈大笑道:“二位姑娘,这都是你们找到的姐妹?”
戏子与窑姐儿在明清时期被统称为粉头,一是指身份低贱,二是涂脂抹粉,故称粉头。
六月初的天气已经很热了,这些女人纵是穿着轻薄绸衫,也是额面汗珠微熏,出于职业习惯,抹的脂粉也要比秋冬时节更加浓厚,与一两个单独相处,入鼻的是喷香的香粉味,但置身于近百粉头当中,那个味道,就相当于直接把一盒香粉往脸上盖,尤其这近百人使用的香粉还分为不同的香味,“啊糗!”王枫顿时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一出,把粉头们吓呆了,个个俏面煞白,毕竟她们在社会上的地位连丫鬟都不如,《红楼梦》中,赵姨娘曾破口大骂:你是我银子钱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我家里下三等奴才也比你高贵些!
看看,赵姨娘只是个小妾,小妾的地位已经够低了,但是连小妾都看不起粉头!
而王枫自称司令,虽然她们不清楚司令的具体含意,却也能意识到这就是高高在上的苏州土霸王,沈铭绍等苏州巨富都得小心侍奉,更何况她们惊扰到了司令大人?
说句难听话,她们在社会上的地位已经是最低,但如果惹得王枫不高兴,还能让她们变得更低,更惨,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
绿娥与彩绫虽然对王枫较为了解,知道这个人没什么架子,挺体贴人,也挺尊重人的,可这时,也被王枫一个喷嚏打懵了,怔怔站着说不出话。
洪宣娇却是扑哧一笑,心里连呼活该,就跟过来责怪道:“上来就给人一个下马威,你看看把人家吓的?”
王枫还在揉着鼻子呢,听了这话,把手放下,苦笑道:“南窗北牖挂明光,罗帷绮箔脂粉香,可惜我没这福份啊,罪过罪过,各位不要紧张,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绿娥与彩绫可以作证,来,先进来吧,让人误会那我可冤死了。”
“王司令说笑了。”王枫那随和的态度使众女紧绷的心弦纷纷放松了些,每个人均是略一欠身,施个万福就向内走去,甚至还有些在职业本能的驱使下,眼波转流,眉目含春,向王枫抛起了媚眼,洪宣娇不禁暗暗摇起了头。
绿娥与彩绫则是出于女人的直觉,一眼就看出了洪宣娇与王枫的关系不一般,甚至都有可能是王枫的妻子!她们把自己定位为别宅妇,别宅妇见着大妇,哪有不紧张的?而且洪宣娇虽然极力掩饰,但身上仍有一股上位者所特有的颐指气使气息隐隐发散,这让她们腿脚僵硬,手足无措!
王枫不由讶道:“绿娥,彩绫,你们怎么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啊?不是,不是,谢谢王司令关心!”两个女人强行笑了笑,赶紧头一低,钻入了人堆当中。
这时,已经有百姓在指指点点了,洪宣娇也轻扯了下王枫,兴灾乐祸道:“大清早的,司令大人就招了近百名风尘女子来市政府,当真是好雅兴啊,真是羡煞我等。”
王枫怕的就是这个,按他的原意,是绿娥与彩绫把这些女人安置好之后请他过去,可如今人都上门了,还能如何?
百姓们的脸上都带着暧~~昧的笑容,当王枫把目光投来时,纷纷把脸转去一边,还有人竟然直呼,没看到,没看到!
王枫无语之极,赶紧解释道:“大伙儿别乱想啊,思想都给我放健康点,我们市政府请她们过来,是为了挑选出一批女教师,专门教妇女读书识字,你们家里的婆娘也可以来听课,都是免费的,另外你们不要歧视她们,在这个世界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又有谁生下就愿意低人一等?又有几个人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是不是?”
“那是,那是!”围观众人讪笑着附合。
王枫也没法去理会百姓们是否真心理解,解释过后,就拉上洪宣娇奔入府内,至于大门,则任由敞开,他不敢关,招了一群粉头进府,外面又有那么多的百姓,这要是把门关上,没事也会被传为有事,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