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正是在下
见对方一派从容闲适,倒是比他这个正主要淡定多了。
这位沈家小娘子倒是不俗,看来这个方子也是她的,而不是夫家的生意,否则这位沈夫人也不会全权凭对方做主。
而且听她们语气,对方在千灯镇其实还有其他吃食生意。
想到上回祝家那个拿着栗子饼到他身边邀功的小厮,身上还萦绕着一种特殊香味,像是荤的,闻起来却没有红烧肉那么腻味的感觉,想必那个就是沈家再卖的另外一种吃食吧?
他一个少爷去问小厮吃了什么不太好意思,所以当时没问。
连连两个吃食,都如此不同反响不说,还都是他没有听说过的。
并且或许还可能是其他人都没有的独特吃食,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虽然对方说是因为和他五妹合眼缘的原因才如此,但祝弘奇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要说他真的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算计攀附却又没有,所以对方这些行为在祝弘奇眼中看来,还真的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正疑惑间,净妙就拿着纸笔进了屋子。
但净妙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却跟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来人正是沈清。
净妙为沈清示意了一下沈母和林茗几人的方位,就略显恭敬地问道:
“这几位可是公子要找的人?”
沈清看了看正坐在桌子旁边吃着的沈母三人,就听见沈子胥那边喊道:
“大哥你俩啦?”
沈清点点头,就和那边的净妙道:
“正是,多谢小师傅。”
净妙也回了礼,看到自己手上的纸笔,这才想起要给坐在主位上的祝弘奇。
沈清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见对方朝他看过来,眼中有着一丝打量。
沈清就扫了一眼那边正拿着筷子吃东西的林茗一眼,仿佛确认了什么,随即又将眼神看向了祝弘奇。
二人互相对视着,却都没说话。
沈母见状,眼珠子来回转了转,也没出声。
好在那边净妙拿着纸笔去了祝弘奇那里之后,就将东西递呈上去道:
“祝二公子,您要的纸笔。”
祝弘奇这才晃神过来,接过纸笔之后,身子却不由坐的挺拔端正了一分。
那位应该就是这位沈夫人的儿子,也就是沈小娘子的夫君了吧?
看模样倒是不赖。
看上去还是个读书人,气度也倒比宣州那些成日吟诗作对的损友们沉稳内敛多了。
祝弘奇将宣纸摊在桌子上,斋饭自然被收起到一边,本来他中午就已经吃过了,一会就要启程,这质要还是早点写的好。
等祝弘奇将手上的事做好,这才抬眼面带一丝笑意朝着沈清问道:
“这位就是沈公子吧?”
仅仅一个照面,祝弘奇就以及感受到了来自对面那人的气势,心中诧异丰县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同时,也产生了些不服气。
于是才接过了东西,才问向对面那人,他倒是要看看,这人究竟有没有两把刷子,还是只是个空架子。
祝弘奇和沈清二人之间的氛围,倒是将原本淡定的林茗看的有些奇怪。
这俩人之前应该不认识吧?
林茗不知道的是,有些人,只需一眼就能悉知常人需要很久才能意识到的事。
而沈清和祝弘奇,显然就是那种人。
于是就在祝弘奇有些刻意,但对其他人来说,并不明显的针对之下,沈清也做出了反应。
众人就见沈清抬腿走向那边沈母以及林茗的方向。
林茗身旁恰好空了一个座位,沈清就坐在了那上面。
坐下之后,沈清还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后这才平视的看向对面的祝弘奇,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道:
“正是在下。”
饶是祝弘奇这种见过场面的人,也不由被沈清这更加直白的反击给看懵了。
一旁林茗本来正喝着汤,见沈清如此,差点呛到了自个。
沈清这厮,还真是一贯的……
气死人不偿命啊。
不过为啥她竟然觉得有点刺激呢?还从没看见沈清对付过其他人。
之前沈清气得一直是她,就算想赵大勇那种不长眼的,沈清也不搭理。
而现在看样子这两个人是遇见对手了啊。
林茗刮着自己的下巴,不知为啥,心中唯恐世界不乱的邪恶因子,突然有些期待这两人打起来。
不过这种想法,刚一产生,就被林茗很快给否决了。
毕竟要是真的有什么矛盾,那等会的质要岂不是也签不成?
那之后林萱回去还怎么吃的到栗子饼?
不吃栗子饼也不会想到她,虽然林萱回去可能没多久就想起了她,毕竟她现在也不知道现在的林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忘记她的。
但根据前世科室的工作经验来看,或许只是生了什么病短暂地遗忘了些事情而已。
许多病人在手术刚醒来那几天,就连亲妈都不认识了呢!
所以只要她真的是林萱,那还是非常有可能会想起她的,虽然这需要一些时间。
而且在林萱想起她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不能和祝家关系闹僵了,所以虽然里面唯恐天下不乱,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打架什么的,多不好啊,这两人就如此唇枪舌剑也蛮好的,反正她看的就觉得蛮精彩。
沈母自然也唯二看出沈清和祝弘奇有些争锋相对矛头的人,不过沈母却也并没有出言制止或者是表现出歉意,反倒看着沈清面露出一丝骄傲来。
这让林茗仿佛看到了前世一些家长,在得知自家小孩和其他同学打架了的时候,最先问的一定是:
“谁赢了?”
这个问题。
要是自家孩子输了,必定就会招来另外一顿暴打,但要是赢了,估计就会表面上口头批评一下。
没想到,竟然连沈母都是那么不理智的家长啊……
围观这一切的林茗,心中啧啧称道。
沈清这一招反击,虽然让祝弘奇吃了鳖。
但奇怪的是,对方在愣怔了一下之后,面上却并没有出现生气或者是甩脸子的表情。
对方反倒看着沈清面露了刮目相看的眼神。
第573章 爱屋及乌?
对方反倒看着沈清面露了刮目相看的眼神。
林茗瞧见着祝弘奇的表情,嘴角不禁扯了扯,想来前世林萱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里面的剧情还真是存在的。
就比如此刻祝弘奇这般,被沈清甩了脸子,竟然不怒反笑,所以这人难道是有受虐倾向不成?
林茗又怎么会懂,祝弘奇在见过太多没有风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偶尔遇见一个并不觉得畏惧自己的身份,反倒反击与他的人时,是多么惊讶了。
林茗又看向沈清,见对方和沈母沈子胥二人说了两句话,随后就将眼神转向了自己。
一时之间有种偷窥被抓住的尴尬,随即林茗略带刻意地看向了自己面前的碗。
还别说,其实沈清偶尔露出这样的锋芒,看起来还真是满帅气的。
至少比平时那副模样要生动多了。
反正她怎么想,沈清也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取笑她也就不会得意喽?所以林茗自顾自地在脑海当中想到。
沈清见林茗转过头,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过下一秒当沈清听道面前那少年清朗的声音之后,笑意便被其他东西取而代之。
“沈公子这是从净空大师那来?”
沈清微微颔首道:
“正是。”
祝弘奇见此又追问道:
“那净空大师可有说什么?”
沈清这回却道:
“未曾说什么。”
祝弘奇心中有些纳闷,这净空大师也不知道这回是怎么回事,居然将沈家的斋饭送到他们这里,难道也没和人家道个歉什么的?
这可不行,爹娘在来前可已经和他说过了,就算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也须得以礼相待。
这一方面是因为爹娘心善,做不来以大欺小的事,而来则是为了五妹积德,所以走过之处,只要遇见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他们也都不会吝啬出手相帮。
而若是庙里这件事被爹娘知道了,爹娘误会是他纨绔了,这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再加上,这个沈家显然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无论是那个栗子饼还是天下第一卤,亦或者是眼前这个看不出深浅的少年人,这些都说明了对方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对待的。
现在虽说这位沈夫人和沈小娘子看似并不责怪他们祝家,可要是这位沈公子心生怨言的话……
于是祝弘奇咳嗽了一声嗓子,有些刻意道:
“原来如此,祝某原以为净空大师会和沈公子说明这次的事情和祝家并无关系的事实,想必净空大师应该是忘记了吧。”
沈清却依旧面色如常道:
“净空大师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祝二公子无需多虑。”
这句话倒是让在场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祝弘奇也点点头赞同道:
“此话深得我意,既然如此…”就见祝弘奇站起身双手作揖道:
“在下宣州祝家祝弘奇,家中排行老二,还问沈兄尊信大名?”
沈清自然也有模有样地回了礼数道:
“在家千灯镇内青村沈家长子沈清。”
林茗瞧着二人既然就这样互相握手言和了,惊讶的手里的筷子都不会拿了。
这要是放在现代她那几个同事身上,方才那一个下马威,就可以引发一场惊天混战,或者99+的吐槽不可。
然而这两个人既然就这样握手言和了?
林茗不知道,高手较量,点到为止。
既然二人都看出对方不是啥简单货色,与其针锋相对倒不如相谈甚欢。
祝弘奇越看沈清就越是满意,可心中那一份存心较量的想法也就越发深了起来。
从对方不卑不亢,甚至就连自报家门的语气也未见丝毫波动上来看,此人不是胸无点墨自是甚高者,就是才学人品皆上乘之人。
就按照祝弘奇的个人观感来讲,他更愿意相信沈清是之后那一种人。
之后祝弘奇又和沈清探讨了许多,二人你来我往,虽说在没有之前刚见面时的针锋相对,但林茗瞧见祝弘奇看着沈清地目光却觉得有些奇怪。
这人看着沈清的表情,都快赶上之前在街上逛街时那些女子的表情了。
林茗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祝弘奇,沈清喜欢的是女子,而她是沈清的娘子。
可有觉得这样有失礼数。
于是只好纠结着捣鼓着自己的筷子。
到时祝九龄那边,在看见有外男进屋之后,就让丫鬟将帘幕重新挂上了。
不过心中倒是对沈家的人更加觉得好奇起来。
今天的事情给了她太多意外,不仅仅是这位一见面就让她觉得似曾相识的沈小娘子让她意外。
之后她更是得知了之前在千灯镇偶然吃到的那个叫做栗子饼的吃食,竟然就是这位沈小娘子家中摊子所出。
对方起初唤她做林萱,虽然不知道那个叫做林萱的人此时身在何处,但有如此闺中蜜友,想来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这之后,对方的相公也来到了屋里,虽说她怕生也男的见外人,于是当即命阿喜将帘幕挂上了,但还是看到了那人的俊朗之姿,也听到了对方和二哥之间的全程交谈。
这样的人,即使在宣州都不多见,二哥虽然平日里瞧着不显,但他显然也是知道沈家人的特殊,所以才如此以礼相待,如此亲近的交谈。
而即使再和他二哥的交谈之中,表现谈吐都不俗,想来这个沈家当真不是一般人家了。
这样的人家,她二哥有幸结识,也是缘分,对她而言,一个栗子饼虽说不能当饭吃,但也是她为数不多的,吃第一口喜欢上的吃食。
而且她也有预感,这个栗子饼,娘也肯定会喜欢的。
就因为有如此,祝九龄才没有拦着祝弘奇和沈家人签质要,或者是接受对方的赠予。
因为她直觉,沈家人,或许当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而那位叫林茗的,也就是沈小娘子,也竟然比宣州那些平日里也互相走动的闺中好友,让她更显亲切半分。
难道是因为对方坦率真诚的性子?
还是因为对方就是她喜欢吃的栗子饼摊主的原因,爱屋及乌所以觉得亲切?
第574章 遇到自然就在一块
二人正交谈着,突然祝弘奇身旁的仆从也是一个书童看到净妙拿来的墨水都快干了,这才看不下去附在祝弘奇耳边提醒了一句。
祝弘奇见他和沈清交谈,竟然谈的都忘记了时间,心中顿觉神奇,倒也不拘泥,而是大笔一挥道:
“急什么,我现在就写不成了?”
沈清看了看桌案上面摊开的宣纸,看了看沈母,见对方做了几个口型,沈清似有所感的看向了林茗。
林茗耸耸肩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见与祝家五小姐有缘,就将栗子饼的方子让给他们了,不过还需要签一下质要,方子是送的,不过祝家也需要保证不将方子用在商途,或者转让转卖,违约就得赔付十倍栗子饼一年的利润价值。”
说道这里,许是怕沈清整日读书不太懂,于是林茗就拉着沈清单独解释道:
“赔的不是咱们家能卖的利润,是买卖栗子饼方子一方一年能赚得的收益。”
沈清闻言,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就连一丝意外都不曾有。
林茗见沈清如此淡定,到时有些不解,也没多想就问道:
“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什么要送给他们?”
沈清也低声耳语道:
“想送便送,有什么可奇怪的?”
林茗一愣,随即看向了沈清面上面色如常的神情,突然笑了,就听她靠近沈清又说了句:
“你说得对,想送便送了,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说完,林茗心情很好的喝了一口汤。
不知为什么,虽然口中的汤过了那么久已经凉了,但林茗却觉得好像还是温的一样。
就连味道都比方才喝着好喝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她口味重,所以放一会就入味了?
林茗心中故意想到。
祝弘奇那便正蘸着再不写马上就要干了的墨水,在宣纸上,洋洋洒洒写下了这回和沈家,或者说是和沈家沈小娘子签订的质要契约条款内容。
正当祝弘奇写完之后,抬眼却见对面那俩夫妻却在说悄悄话。
祝弘奇这个单身狗,或许是气不过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于是就故意问道:
“对了,还未曾问一问沈兄多少岁了?”
沈清回答:
“十六”
祝弘奇一愣,连他都没想到,他居然还比沈清年长一岁,他都马上要十七了。
眼前之人看着沉稳,但实则却如此年轻,年少便惊才艳艳,这就更加难得了。
虽然祝弘奇觉得,沈清和他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但经过这一番交谈,他也可以确定对方之后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有才气的人自然不少,可多得是自视甚高,也多的是没有骨气的,可眼前之人,既有傲骨,又不自视甚高,想必日后的成就自然不低了。
祝弘奇突然想到,这样的人,他爹最是喜欢,要是到时候有机会,他也能帮忙引见一下,这样他爹知道他和沈清这样的人来往,之后也就不会说他的朋友都是狐朋狗友了。
想到这里,祝弘奇又有些奇怪道:
“没想到我竟然还比你年长一岁,不过那你们那里都是这么早便成亲了吗?”
沈清看了看林茗,语气之中多了些不易察觉的笑意道:
“并非。”
祝弘奇就疑惑了,那沈清这样的男子为何这么早就成亲了?
就连他这样的,家里也左挑右选的,十七才说亲呢。
“那你为何这么早便…”
虽然祝弘奇有些意识到了自己正在八卦人家家里的家事,但看着沈清和林茗的眼神还是不自觉有了许多疑惑。
林茗原本听祝弘奇八卦他们的亲事还没觉得什么,可是越听他就越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随后看了眼那祝弘奇看向他们的眼光,林茗瞬间意识到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这什么人啊,不就是想说为什么沈清怎么想不开,怎么早就跳进婚姻的坟墓,她的坟墓里面是不?
那祝弘奇话里的意思她可是都听出来了。
岂有此理,她怎么了?虽然性格是不太淑女,但也不必其他人差好不?
像是什么刺绣女红的,她不是也会?
家务活不是也会?
还会做好吃的,她啥不会呢?
沈清除了脸好看,会读书,可以免费喝酒免费换灯笼之外还会啥?
沈清和她成亲,怎么还成了沈清吃亏了?
是她吃亏了好不好?
而且不说沈清才十六岁,就算是这句身体的原主,也才十四岁好不?
这人难道是来砸场子的不成?
林茗看向祝弘奇的眼神,瞬间不乐意了,就打算挽起袖子讲理。
这时却感觉到沈清那边胸腔之中发出一声闷笑,随后语气如常道:
“遇到了自然就在一块了。”
祝弘奇一脸懵逼,沈母也没想到沈清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很懵逼。
只有林茗,在反应过来沈清这话是帮着她讲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一点,捞袖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过当场面静了两秒之后,林茗又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沈清这话怎么那么肉麻,听起来好像是他俩两情相悦,遇见了,就在一起似的。
想到她和沈清郎情妾意的画面,不知怎滴,林茗突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画面太美,她不太敢想,而且她现在觉得,承认自己占沈清便宜好像也不是难事。
于是林茗为了打破沈清营造的尴尬场面,瞬间清了清嗓子道:
“夫君年少有为,公婆待我和善,林茗得以嫁到沈家来,确实幸甚至哉。”
说完这话,林茗就拿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看向沈清,暗示人不要再大家面前说那些让人掉鸡皮疙瘩的话,平日里私下说就算了,沈母和外人可都在呢,林萱还在。
亏沈清还是个读书人,咋就不知羞了呢。
然而林茗的眼神到了沈清哪里却被一句反问打断道:
“娘子当真如此认为?”
林茗扯了扯嘴角,面上却只能点头道: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反正嫁都嫁了,要是她说后悔,那才是有问题吧?
再说虽然沈清每每私下气她,但要说她真的讨厌这人也不至于,她就把沈清当成一个熊孩子,自己这个做阿姨的也不至于和小屁孩一般计较不是。
第575章 怎样才能唤醒
林茗心里以阿姨自居,占沈清便宜。面上回答地丝毫不迟疑,要是外人看了兴许还会觉得她这般伉俪深情,和自家相公有多么多么恩爱呢。
但沈清作为当事人,却似乎心有所感,看向林茗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
林茗见此,咳嗽了一声就转头看着那边多事的祝弘奇道:
“少废话,契约书写完了没有?”
祝弘奇一愣,当即又摇了摇头,他真的看不出来,为何沈兄要选择这样一个女子,像沈兄这样的英才,应当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才对。
不过这也不管自己的事,他将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人家沈夫人可还在跟前,他要是乱说话被人家误会什么就不好了。
于是祝弘奇也没生气,对着沈母林茗就道:
“写好了,还请沈夫人沈小娘子二位查看一番,若是没问题,双方按了手印就可以拿到衙门去盖章了。”
林茗这时有些疑惑道:
“你们祝家在宣州,丰县这里的官印对你们有约束力吗?”
毕竟是重要的问题,还是问清楚一点的好,不过其实就算对祝家没有约束力,这方子她也打算送给人家。
祝弘奇笑道:
“你们放心,只要我们约定双方任何一方所在的官府印章,都是有约束力的,假使之后真的出了事,丰县的官府也有权对祝家问责。”
既然如此,林茗看了看沈母,见对方点了点头,林茗这才接过祝弘奇递过来的契约,看了一会,发现没有错漏,于是又提给了沈母。
沈母看了一会也再次朝她点了点头,如此双方这才签订了契约质要。
“合作愉快,沈夫人沈小娘子。”
“合作愉快祝二公子。”沈母面上和善道。
其实对于祝家而言,这个方子就算是有利可图,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利润,毕竟人家还有自己的基业,不算这些年才做大的九龄堂,就算是其他商铺,祝家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少闲心去顾及这个方子的事?
所以自打开始,沈母就知道对方要这个方子,或许真的是只是为家里人能够吃到而已。
于是之后林茗也拿了笔墨,在纸上将栗子饼的方子写了下来,不过写完之后,她还又写了一个替代的榛子饼的方子。
毕竟栗子这个东西,想也知道对方根本就找不到,既然如此,她给一个榛子的方子,起码可以有差不多的味道。
等写完之后,林茗还将栗子树的大致样貌画了下来。
还别说,虽然前世的林茗画画水平十分低下,和幼儿园水平相差不大。
但这一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身的身体记忆,竟然非常顺畅地就将一副栗子树的图给画下来了,关键是画的还像是那么回事。
原本林茗只是想简单画个大概,等画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无师自通一样,自己都觉得神奇,更别说这些画她自己看着也不是很陌生,仿佛就是她自己画的一样。
当然这个画确实是她自己画的,不过不是她那个自己。
好吧,她成功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副画她画完了自己都不禁想要夸上两句,原主还真是书画过人。
也就是现在,林茗才开始对原主生活的林家有了更多疑惑。
毕竟就以林家这样的人家,想养育一个能识字的闺女肯定不简单,更别提这个闺女还懂得绘画,这就更加让人感到异常了起来。
“怎么了?”
沈清在一旁看着林茗将那栗子树画完之后,就愣在那里,一副出神的模样,心下有些疑惑,于是就出声问了句。
沈清的疑惑将林茗拉回现实,随后她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
这才又拿着手中的宣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给了祝弘奇道:
“这个就是做栗子饼的食材模样,这个树上的果实,将外壳去了之后,就可以做成栗子饼。”
祝弘奇拿去看了看,发现这个树自己还真的没看见过。
要是他那些成日里只会吟诗作对地损友没见过,倒也是正常。
但他这个成天往林子里钻,最喜欢打猎的人,就算五谷不分,也认得绝大独树山林里面的树。
但这个叫做栗子树的东西,他却真的没有见过。
林茗将纸递给了祝弘奇之后,又看向林萱,也就是祝九龄那边,故意说道:
“这个栗子树一般人找不到,甚至其他地方都不知道有没有,而我也只是恰好发现这样一两颗栗子树,但现在这些树也被其他人人为的据为己有了,所以我才说这个栗子饼虽好,但食材太难寻,就算你们想买我也不会卖给你们的。否则不是谁觉得自己吃了亏,就是谁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反倒是不美。”
这一番解释,直接将祝弘奇最后一丝希望给落空了,他一直以为对方说食材难寻只是夸张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不想卖方子罢了。
谁知道这个什么栗子竟然真的是一种不常见,甚至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后又看见下面有一个用榛子做的方子,想起方才对方说这个榛子饼味道也差不多,祝弘奇心中这才稍微不那么失落了。
而那边林茗在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却见帘幕后面并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林茗心中就更加疑惑起来,难道林萱不仅仅是将她给忘记了,也将现代地所有事情都忘记了吗?
那她要怎么样才能唤醒林萱的记忆?要是连现代的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沈清虽然全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但他却也发现今天的林茗十分不正常。
或者说,自从他到了这里之后,看见的林茗就像是有心事一样,和当初她刚嫁来沈家那几天,面上的神情状态一样。
沈清想起之前察觉到的林茗的过往,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看向祝弘奇之后,却发现对方看着林茗的眼神澄澈不含一丝杂念。
随后沈清便收回了眼神,想了想又看向了那个被帘幕遮挡起来的方向。
第576章 先去偏厅等着
难道是那帘子后面的人?
沈清来时虽然没有四处张望过,但还是看到了那帘子后面好像是个女子。
加上方才林茗所说,之所以送了这个方子,只是因为和祝家五小姐有缘。
如此一来,难道林茗今日的反常是和那个女子,也就是祝家五小姐有关不成?
那这里面又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林茗若有所思走着神。
沈清也因此暗自思忖。
到时沈母想的简单,既然契约已经签了,那就赶快去衙门盖个章,也免得自家的权益不受保护。
也免得耽误之后祝家的行程。
“既如此,过会等用好了饭之后,劳烦祝二公子将质要拿去衙门盖个章,两家人便都放心也好。”
祝弘奇看着手里的画,当下也点头道:
“这个自然。”
说完之后祝弘奇又考虑到之后他们马上就要启程回去了,万一这丰县的衙门办事拖沓,岂不是要耽误一会?
于是祝弘奇想了想道:
“沈夫人你看若不然这样,我现在就遣了我的亲信,拿着质要去衙门走一趟,也不至于会耽搁大家的时间。”
能早点盖章,沈母自然不会不答应。
于是那边见沈母答应下来,祝弘奇便取下自己身侧的代表着身份的祝家丰县祝家嫡系玉佩,连同手上的那张质要一起,交给了身旁的亲信道:
“你速去衙门将此事办妥。”
“是少爷。”
那仆从拿着东西退下去衙门办事,林茗却从祝弘奇急忙要盖章的行为当中反应道,一会祝家就要走了的事实。
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伤感。
她认为,就算是宣州路途遥远,也难以阻挡她去见林萱的脚步。
可却在想起自己要见林萱的理由和身份,以及自己要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宣州犯了难。
对于所有人,包括沈家人来说,她要是真的无所顾忌往宣州跑,任何人都会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而林萱那边却还没有想起她,她也不可能会带着对方远走他乡。
所以难道这一世她们各自有了家人,但却只能隔着这么远的地方不能在一起生活吗?
林茗心中有了些失落,面上自然也不满不住一直都在观察着她的沈清。
而沈清显然也从这一个表现当中看出来,林茗却是是在因为祝家即将要回去而失望失落。
沈清垂眸喝了口面前茶杯里面的水。
那边林茗正失落着,却见沈清竟然喝了她的水,也懒得和沈清烦,于是就对着祝九龄那边语气轻松地问道:
“不过你们是吃完了饭就要走了吗?”
祝九龄看不见林茗是问她的,但祝弘奇却看见,于是他就帮着五妹回答道:
“正是,此时天色也不早,早些走,也能到下一个客栈投宿。”
听了这话,林茗这才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那边祝九龄许是因为来了外男,所以一直在帘幕后面没有出声,林茗心中虽然失落于无法在和对方多说几句话,企图唤醒对方的记忆。
但知道古代的规矩,也知道祝家这样的门第和一般人也却是不能一概而论,不能她说将帘子放下来,或者两人一起出去走走,就可以这样的。
在古代,还有整个世界和这些轻松自在的行为对立着。
既然不能如此,林茗只能吃着自己面前的斋饭,原本因为找到林萱的惊喜而变得异常美味的饭菜,在凉了之后,也变得普通甚至有些苦涩了。
但就算是凉了她也得吃,毕竟她是真的饿了。
再说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想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让林萱的记忆复苏。
沈母见林茗一反方才的状态,竟然自顾自安静地吃起了饭,面上有些疑惑,但却因为外人在场没有多问。
倒是一旁的沈子胥,不管林茗沈母几人如何,一直吃的都挺高兴的,见自家大哥来了,还一个劲的让沈清吃这吃那的。
而这些在林茗口中味道一变再变的斋饭,就凭味道上来说,确实是有点水平的。
起码比山下那些一般的素菜馆要好一点,饭菜都很精致,当然一份的份量也不是很多,不过一个正常食量的人吃起来,吃饱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边普渡寺的众人正吃着喝着。
那边祝弘奇的随身亲信却拿着祝弘奇和沈家签订的契约质要,没敢耽搁一分,迅速来到了衙门。
而沈家沈父林秋白以及赵家赵高此时却正等在衙门偏厅内等候。
三人开始到衙门时,门口的衙役还爱搭不理地,听他们说要来过户盖章的,也只派了个人进去说要先通报一下。
然而三人左等右等,却不见那人回来,沈父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说话宽慰了声面上有些担忧的林秋白一声。
而那边赵高却看出门口那人打量的神情,这都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冷,虽然白日里还有太阳,但这冷风吹的他也受不了。
再加上那衙役老是不来,一看就知道是有意试探他们,要是他不下点本,对方或许就将时压在那里了。
想到这里,赵高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到了那打量他们的衙役身旁,塞了些东西在对方手里,说道:
“还望大人通融通融。”
那人隔着袖子摸了摸赵高塞了差不多有半两银子的模样,虽说也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于是就在沈父以及林秋白不解的眼神当中,就见赵高给那个衙役塞了什么东西,那个衙役就换了一副面孔对着他们扬声道:
“这样吧,你们就先去府里的偏厅等着。”
给了这些银子,也只能换个地方等着而已,至于事情什么时候办完,还得看师爷的心情。
师爷心情好,那自然办的就快,若是心情不好,那等个几天也不是不常见的事。
不过这位衙役看着那边赵高面上得意地拉着其余二人去偏厅的表情,想到了前几天师爷新过门还没玩腻的小妾上吊的事,就觉得这几天师爷的心情是不大可能好了。
而既然师爷的心情不好,苦的还是他们手底下的人,这个时候又怎么敢将这些琐事禀告上去烦扰师爷?
第577章 这也是难免的
而既然师爷的心情不好,苦的还是他们手底下的人,这个时候又怎么敢将这些琐事禀告上去烦扰师爷?
所以这几天来办事的人,都只能等着,等师爷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说。
一般没眼色的人,就只能等在衙门门口吹冷风,要是想刚才那个老赵头一样孝敬些银两的,他们也发法善心,让人去挡风有椅子的偏厅候着。
虽说就算是等在哪里,也不一定能办好事,但总比在外吹风舒坦些是吧。
衙役自觉自己比那给了一两银子以上才放人进去等的,还是要善心慈悲地多。
而那边赵高花了半两银子,心里已经在滴血了,但也只能带着沈家二人先去了偏厅。
见已经看不到衙役了,赵高才一脸肉疼又气闷道:
“这些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让他们去禀告,可不得到来年去了。”
沈父虽然没有见过太多官府的腌臜,但方才的事,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来。
那衙役确实是在收了贿赂之后,为他们开了后门的。
沈父面上的表情不是多好,赵高也只以为沈父心疼钱了,就顿时道:
“奎章啊,赵叔刚才要不是花了那一两银子,人家也不至于放咱们进来,左右在丰县多留一天,也要多花销不少,还不如早点办完事,早点回去。”
沈父没理会赵高的话里的意思,反而道:
“赵叔放心,若是之后还有此事,不用赵叔费心了。”
赵高一听沈父话里的意思,是不让他花钱打点,心中顿时嗤笑一声,这些个当官的,那个肯做无用功?
不过要是沈父真的不让他从中打点了,那他之后也没什么油水好捞了不是?
想到这里,赵高便摆手道:
“奎章你这就见外了,这几两银子本来也就是奎张你让我打点上下,好办事的,赵叔怎么能昧着良心自己克扣起来了呢?”
见沈父不说话,赵高便继续道:
“听赵叔的,虽说这些衙役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是可气了,但要是最后事情办完了,这桩事了不就成了?”
虽说赵高心中十分不认同沈家这种替别人家养儿子的做法,认为这着实是有点傻了。
毕竟沈家也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沈家两个儿子都不差。
既然沈清和沈子胥都不差,沈家这种还要再过继子嗣的行为,自然让包括他在内的赵家人都无法理解。
村里但凡是过继的人家,哪家不是绝子绝孙的绝户头?
再不济也得是儿子个个不成器的人家,才想到要重新养一个为自己养老送终的。
所以沈家过继的事情,村里的人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只要是知道的,都没一个不奇怪的。
但人家家的家事,赵高也管不到也不想管。
再说要是沈家不搞这么一出,他也捞不到这么多的油水是不?
打从来之前,沈家就给了他二两银子了,现在也只花了半两银子,也就是方才他拿去拿点那个衙役的碎银子。
其余的还踹在他的兜里,要是接下来顺利的话,这些银子就是他自个的了。
再加上他刚才谎报多了半两银子,到时候没准还能再赚上一些。
赵高心中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但沈父却不是一点都没意识到。
反而沈父心中十分清楚赵家人的脾性,也知道赵高的脾性,只是不去和他计较罢了。
再加上自己最看好的学生林秋白的身世,沈父只想要快些将户籍盖上官府的印章,免除了接下来或许会发生的后患才是。
于是沈父只能沉默了一会,又考看了看一旁的林秋白一眼,随后对着赵高道:
“赵叔说的事,那此事就按照赵叔说的办,若是有需要的,或者之前给的银子不够,还请赵叔和奎章说。”
得到了沈父的这一句准信,赵高心里的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面上也就招呼着沈家二人在偏厅的椅子上坐着。
三人坐下没多久,就见先前那一位说要去禀告师爷的衙役从偏厅门前路过。
那神情姿态,哪里是一副衙役的模样,手里拿着烧鸡正边走便啃着,来的方向也是衙门的偏门。
“岂有此理,此人方才不是去禀报师爷了吗?为何会从偏门那里来?”
沈父面上有些气愤,不自觉道。
赵高却是见怪不怪,禀告师爷这话,他来丰县衙门怎么多回,谁信他都不可能会信。
不过可不能让沈奎章乱说,要不然一会人家一起之下给他们赶走了这可怎么办?
于是赵高便笑道:
“这也是难免的,你我寻常百姓在官府的地人微言轻,就随他去吧。”
沈奎章这才将袖子一挥,从走远的那位衙役身上撇过了眼,颇有一种眼不见为净的感觉。
赵高不屑地想,沈奎章不过就是千灯镇的一名秀才,在丰县的话还有些牌面,可千灯镇是怎么样的地方谁不清楚?
丰县底下管辖的几个镇子,千灯镇算是落后的那几个里面的,就是将秀才的身份报上名,人家也不一定会多看一眼,更别提另眼相看了。
就这样三人又等了许久,等到午餐时间都到了,别说沈家二人不太适应到点突然肚中空空的感觉。
就是赵高这几天过的滋润,也觉得有些挨不住肚饿了。
但又生怕一会衙门师爷传唤他们,人不在不好。
于是三人就只能一直这样等着,不过不论是沈父还是赵高的心情都不太好。
沈父自然心中悲哀与官府的尸位素餐,在其位吃着国家的皇粮却不为老百姓做事的悲哀失望。
而赵高则在心中暗骂方才那个收了他钱的衙役,拿了他的钱却不干活!
害他们白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不说,还需要一直等下去,否则得罪了人家官老爷,以后还这么来办事?
赵高心中直骂娘,没骂多久,却见门口突然被两个衙役引进来一个人。
巧的是,那两个衙役,一个就是方才那个答应进去禀告师爷,但却从偏门溜出去买烧鸡吃的那位。
第578章 岂不是都完蛋了?
另外一位就是收了赵高半两银子,但三人等了一个多时辰,却没有受到任何回音的衙役。
沈父和赵高一看到二人,当时就站起了身,以为他们的事情有着落了。
谁知道二人还没迈开步子走上去,就见二人一副恭维奉承的模样,点头哈腰地将以为身着玄色衣裳的男子给请进了偏厅。
就听那烧鸡衙役一边走还一边说道:
“嘿嘿,大人小心台阶。”
那个收了赵高半两银子的衙役也不甘示弱道:
“大人,你来这边坐着,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马上就去禀告师爷,给您处理好……”
之后的话说的小声,赵高沈父就没怎么听清楚。
但这二人面对着他们的态度,和面对着这位玄色衣裳男子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这让沈父心中的悲哀更加浓烈,却也让赵高心中不禁不服气起来。
赵高可不是沈家人一样没见过世面,这位身穿玄色衣裳的男子。
身上的布料虽然上乘,但论款式和颜色,这都是只有下人才会穿的。
这世上什么时候下人还比庄户人家更尊贵了?!
看到那个下人面色倨傲冷淡,那两个衙役却一副跪舔的样貌,再想起自己的那半两银子,赵高顿时一时气急,就到了三人跟前,问道:
“二位小哥,我托你们办的事可是有眉目了?”
那两个衙役正拍着人马屁,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去管沈父和赵高的事?
他们之所以如此对待人家,一方面是因为人家可是宣州祝家的人,如此高门大户,事情办成了之后,赏钱自然也就多。
另一方面是因为,师爷方才的仆从过来传话,说师爷去镇子上的春望楼了,根本就不在衙门。
这祝家来的一看就不是个善茬,要是一会办事不当,给人家惹火了,到时候师爷县令又将错怪在他们身上,他们就麻烦了。
所以二人才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位祝家来的仆人,生怕对方一个不乐意回去告状,影响到自个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事?”
那位烤鸡衙役,显然一个烤鸡下肚之后,就将之前的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另外一位到时有些记忆,不过过了这么久,那衙役也只记得清楚自己收到的那半两银子,其他事情也忘得干干净净。
想起手上迎的这位身份,在和赵高送的那半两银子做个对比,那衙役就有些不耐烦道:
“急什么,你们不就是千灯镇沈家来过户继子办户籍证明的吗?已经上报给师爷了,有了眉目自然会通知你们,再多说一句,烦扰了师爷,可拿你是问。”
赵高被这人不要脸的样子给说愣住了,从那个烤鸡衙役的反应,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们的事情这两人根本就没再办!
竟然还骗他,枉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肚子都唱了好几百回空城计了!
赵高敢怒不敢言,只得一脸气闷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然而那边沈父却不打算再等下去了,既然今天事情办不成,那边明天再来,也好过呆在这里受人侮辱的好!
赵高见沈父的动作,还没来得及拦住,就听那边一直被笑脸相迎的玄衣男子出声问道:
“还请留步,敢问阁下可是千灯镇内青村的那个沈家?”
两位衙役原本见沈父一脸清高的就要走,当时心里就鄙夷不屑,打定主意要将沈家的事放到最后面再办。
却没想到,一直没理会他们祝家二少爷亲信却对这位沈姓男子另眼相看,竟然还问什么千灯镇内青村的沈家,难道这二人原本就是相识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两位原本暗自有些较量衙役,瞬间互相看了一眼,就站到了同一战线上了。
“难道这二人原本就相识?”半两银子衙役使了个眼色。
“不能吧?要是像是人家也就相认了,也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烤鸡衙役皱眉。
就连赵高以及林秋白都对那人叫住了沈父的行为十分意外。
在场众人都如此惊讶,沈父自己自然也不排除在外。
不过想到那两位衙役,沈父面色依旧不是很好地道:
“正是,敢问阁下为何这样问?”
虽然语气不是很好,但该有的礼数,沈父作为一个读书人自然不会忘记。
于是让在场众人再次震惊惊愕的事情就发生了。
就见那位被追捧着的玄衣男子,听见沈父确认之后,当时就朝着沈父作揖道:
“沈老爷,小的来衙门这一趟,是受二少爷所托,来办祝家和千灯镇内青村沈家的签的质要公证。”
沈父被面前这人的话给说懵了,对方礼数周全,说的头头是道不说,还确实是知道内青村沈家的。
可这些话里的内容,他为何听不太懂呢?
什么叫祝家和沈家签订的质要?
沈家什么时候和姓祝的人家签过什么契约了?
要说沈父心中是诧异疑惑的话,那边两位衙役就是惊慌失措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千灯镇来的沈姓男子,竟然会被祝家二少爷的亲信称呼为沈老爷!
这就算了,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祝家这样的人家,竟然还和这位沈姓男子签了质要契约?
这样的人家,会随随便便和人签什么契约吗?答案肯定是不会了。
所以难道千灯镇的沈家真的和祝家有所牵扯?
更甚至……
两位衙役那眼睛看了看身旁祝家二少爷亲信对待沈父的态度十分恭敬。
难道祝家和沈家的牵扯还不一般不成……
既然沈家和祝家有牵扯,还被祝家二少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这位亲信以礼相待,那他们刚才……
一瞬间,两位衙役脑海当中就想起了他们不久之前,是怎么对待前来衙门办事的沈家人以及老赵头的。
尤其是收了老赵头钱,也没通报沈家事务的那位,方才还如此明显地糊弄老赵头。
甚至那沈家老爷受了怠慢还大有一副拂袖离去的意思……
二人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万一沈家人想对付他们两个,和祝家一提,他们岂不是就都完蛋了?
第579章 还当自己是个人物
二人追悔莫及,态度自然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
就见那个说话间还残留着烧鸡气息的衙役,俯首对着沈父奉承道:
“原来是沈老爷,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沈老爷,还请沈老爷不要放在心上。”
另外一位手里不自觉的掂量了一下兜里方才收下的碎银子,心里头有些虚,面上便也谄笑道:
“是啊沈老爷,你放心,沈老爷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过户的事情,一准马上给你半妥帖。”
两位衙役说完之后,就不由看向了正盯着他们的祝家前来办事的人,见对方面露一丝满意,二位衙役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更加加深了这个千灯镇沈家一定和祝家来往不俗的这一想法。
所以着祝家来的人,才会在刚才看见他们怠慢沈家之后,出言叫住对方,给了对方面子不说,还尤为显得恭敬。
即使这是祝家人故意如此表现的,可这也恰巧说明了,沈家也绝不是简单的人家。
就凭这一点,他们之后低眉顺眼的也不冤枉,总比真得罪了谁,被人拿来当枪使要好。
沈父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的不说心里十分复杂。
一方面也觉得事情能马上办好,也算了了一桩子事,他们之后也不必因为林家,担心林秋白。
另一方面,沈父又怎会不知,这两个衙役之所以打包票马上就能办好,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只是因为这个号称自己来自祝家的仆从。
沈父虽然没听说过祝家的名号,但看对方架势,以及这个两个衙门的衙役,也能猜出来对方估计不是普通人家。
所以即使事情或许会很快办完,但沈父依旧对现如今的官府十分失望。
又说到了那个祝家来的人,那张契约,沈父想到惠娘以及儿媳最近总是捣鼓着镇子上的生意,心中有了些猜测。
可惠娘她们今日不是说好要去寺庙祈福的吗?
于是,沈父只能先将其他事其他想法放在一边,而是越过赵高投来的疑惑目光,转而问想祝家那人道:
“敢问阁下可是从寺庙那来?”
沈父也只是一猜,毕竟惠娘早在出行前就准备好了去寺庙的物什,既然原定今日要去寺庙,惠娘应该不会更改才是。
就算是又有什么生意要谈,也不会耽误了去寺庙的行程才是。
而此时正值正午时分,惠娘他们应该还在寺庙里用斋饭,又怎会和人交谈生意上的事宜?
除非这人就是从寺庙那来的。
听闻沈父如此问,那祝家仆从便点头回答道:
“正是如此,沈夫人和沈小娘子和二少爷达成了约定,于是便差遣了小人前来衙门办个公证,却不想正巧遇见了沈老爷。”
沈父见人对他恭敬,也面上有礼道:
“沈老爷不敢当,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敢问阁下我家夫人和儿媳可离开寺庙了?”
那人回答道:
“未曾,若是一会沈老爷不嫌弃,可以与小人一同回到寺庙。”
沈父其实是想快点办完事情去寺庙找惠娘他们的,不过又怕人家的事情早办完,而他们沈家的事情估计还得拖一拖。
打时候耽搁了对方回去复命就不太好了。
见沈父迟疑,对面那人想了想也知道缘由,于是就转头对着那两个面上还带着些追悔的衙役道:
“你们手底下还有其他差事?”
二人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就听对方说道:
“既然没有其他差事,为何不去将沈老爷的事务办妥帖,反倒叫人等在此处浪费时间?”
二人脸上的肉就是一抖,随即就听收了银子的那位磕磕绊绊解释道:
“办!再办了…这不是马上就要办好了吗…”
那祝家仆从就点了点头道:
“最好如此,若是你们玩忽职守,一会回去我定当禀告二少爷。”
一听对方如此明显的威胁话,二人脸上的肉抖得更猛烈起来,就见二人一个劲地摇头摆手道:
“大人放心,小的马上就去办,一定马上将大人和沈老爷的事情都办地妥妥贴贴的!”
那祝家人见此,这才摆弄一下衣袖道:
“那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办事?”
随后那两个人这才突然惊醒一般,想到师爷此刻或许还在春望楼里寻欢,顿时比谁都急切了起来。
等那二位衙役告辞离开,那位玄衣男子这才向沈父行了个礼数道:
“沈老爷不要见怪,这些人不鞭打许是还不当一回事。小的祝家二少爷房里的,沈老爷可以叫我祁二。”
“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这些个个都是喂不饱的白眼狼,若不是你的原因,兴许今日的事情要耽搁许久了。”
就见沈父还没说话,那边赵高就面上笑着插话道。
沈父一愣,祁二自然也是一愣,面上像是才刚发现赵高一样,看向赵高问向沈父道:
“沈老爷,敢问这位尊下是?”
沈父于是便解释道:
“这位是这次帮着到县里办事的赵高,也是我们内青村的村长。”
至于祁二沈父自然不需要帮着赵高做解释,人家反而自己就聊上了。
于是就听祁二那头礼貌道:
“赵村长幸会幸会。”
赵高那边自来熟道:
“幸会幸会,不过你家主子和沈家是签了什么契约了,难不成是生意上的契约吗?”
祁二见赵高第一眼,见了对方飘忽的眼神,心下就知道此人不是安分的,在二少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了不少,所以当下祁二就并未高看赵高一眼,但礼数却还是周全的。
毕竟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代表了主子的门面头脸,出门在外,能不得罪谁,自然也不会行事猖狂。
于是当祁二听见赵高打听祝沈两家的契约内容时,便面露歉意道:
“还望赵村长海涵,主子家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可妄加揣测考量,祁二只是个跑腿的。”
赵高闻言,心中不屑,觉得这个做下人的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等没人的时候,问沈家的人也一样。
第580章 丰县李师爷
就见赵高皮笑肉不笑道:
“当然,我也只是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见赵高也没对此事纠缠不放,祁二自然也礼数周全地恭维两句,这才转向沈父交谈起来。
而在普渡寺里发生的事,祁二便也挑选了一部分告知沈父,毕竟旁边还有两个外人,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多说。
就说祝家的行程,平时为了行路安全,这种事对外是不会声张的,这次也只是二少爷五小姐为了和净空大师道别,所以才临走时前往寺庙。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好在最后圆满解决,二少爷也得到了吃食方子,回去好孝敬祝老夫人。
他在二少爷身边当差有不少时日,自然看得出二少爷对谁是瞧不上眼,做表面功夫,对谁是以礼相待,敬重一分了。
这沈家沈小娘子虽然脾性泼辣,但却也是个豁达大气的,再说沈家那位叫沈清的男子,就以他在宣州看见的这些贵人当中,还真的没有几位公子哥有对方那样的气度气势的。
现在再见了沈家的家主,也就是眼前这位,虽然从容貌上来看有些年事,但却也一身书卷气,被那二位衙役怠慢,也只是拂袖离去,可见是个有风骨的文人。
别的地方祁二不知道,但这一趟去了千灯镇之后,那边的文人气氛,可当真是没有其他地方浓厚的,更别说是那个他都没听说过的内青村了。
在这样的地方,出了沈家这样的人家,想必这家人自身就有许多不同之处,也难怪能得二少爷的以礼相待以及重视。
所以才会在方才听到对方说千灯镇的沈家时留了个心眼。
又想起方才还在寺庙里时,那沈家沈夫人曾提起过沈家是专程来县里衙门办事的,虽然只是随口一提。
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向来耳听八路眼观四方,也就被他放心里去了。
有了猜测,问一句也不费事,可要是猜测成了真,而他当时不作为,时候被二少爷知道,也少不了要一阵说教提点。
所以才会在对方拂袖离去之时,出言叫住了对方问了句话。
却没想到这人还当真是千灯镇内青村沈家的人。
事情巧了,也算是他没真的让对方走,否则等他办完了事情回到普渡寺,场面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毕竟人家比他们先去,但那两位衙役却恭维他们祝家,而不理会沈家人,无论换了谁,心里都会有气受。
而要是一般人,祁二自然也不会觉得后怕,可沈家却不太一样。
不仅仅是自己主子二少爷的以礼相待另眼相看,还有被祝家捧在心窝子上的五小姐,这回也和往常不一样了。
那位沈小娘子虽然不似平常的女子,更不似平常的妇人,但五小姐却反常地着了青眼,竟是因为那沈小娘子一句话,就想延后回程的时日。
要知道他早就听五小姐的大丫鬟阿喜说了,五小姐一早就想回去见老爷夫人了,就是碍于测算的最佳归程时日,所以才一直等着。
可现在五小姐只以为对方一两句话,就先开了帘幕,还袒露出想要参加乞巧节这样的意愿,这怎么能不让所有人惊讶?
反正他是二少爷身边最亲近的仆从,而五小姐和二少爷在这一众祝家主子之中,也算是最好的那几个了,所以他自然也知道五小姐是个不喜热闹,喜爱清静的女子。
这回见了沈家的那位,就有如此转变,被说是他和二少爷了,就算是老爷和夫人知道了,也非得惊讶一番不可。
综合以上情形,他自然也对沈家这位当家家主要恭敬三分了。
不过另外两位,他却有些疑惑。
一位是那位内青村的村长,也就是赵高。
看起来似乎和沈家不是一类人,也不知道沈家是否是因为这次前来县里办的事才结伴前来。
若是因为如此,那倒也说得过去,若不是因为如此,沈家和这位村长平日里就走的近乎,就有些让他疑惑了。
二少爷可一直教导他们这些人,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位赵村长眼神飘忽,心神不定,面带精明和算计,一看就是个不安分油滑的人。
不过想来对方是因为村长的原因,才结伴前来的吧。反正他身为二少爷的眼睛耳朵,回去自然也不会忘记将这件事情告诉少爷,其他的就由少爷定夺了。
但起码,祁二能够猜出来的,是那位叫林秋白的哥儿,必定是沈家看重的。
原因无他,一般偏僻的地方就算买卖子女,过继子嗣,也不大会经过官府盖章,私底下银货两讫的不在少数。
但沈家在已有两个子嗣还是男儿的情况下,依旧选择过继这样一个少年,并且还大费周折,舟车劳顿前来县里盖章。
这里面或许还有其他事,所以一会回去了他势必也会和二少爷仔细说说。
祁二在衙门和沈父赵高二人相谈甚欢之时,那头两个衙役却奔走相告地急于去找自家师爷。
丰县李师爷,全名李侍英,人称“李是淫”,是丰县衙门的师爷,也是丰县县令的幕僚幕府。
在整个丰县,可以说县令老大,李是淫就是老二。
甚至李师爷本人在有些时候,比县令的面子还管用。
所以这个这个“李是淫”的称呼也就是这些人私底下敢叫叫,万一被那李师爷知道了,卷铺盖走人还是轻的。
而之所以李师爷有这么个称呼,原因自然是对方实属淫,乱,生怕最喜爱的除了钱银子,就是女人,或者说各色各样的女人。
对方和一般玩女人的还不一样,只要被李师爷盯上的人,最后都难逃被折磨致死的下场。
而且听从李师爷手底下逃出来的有位女子所说,李师爷家后院里的丫鬟仆从,就是一个比春望楼还要秽乱的地方。
当然那位女子所说是否是事实,也无人能够考证,反正那女的最后是被人发现吃了砒霜去世了。
对方是李师爷偷拐进府里的,还不算李家人,死因自然那也不像李家小妾一样潦草盖过。
第581章 不敢想
最后那女子的年迈母亲,是被官府的一句自己误吃吃了药狗的包子,中了砒霜去世的。
当时李师爷因为那个不听话的女人,忙活了好一阵子,事情明面上掩盖过去之后,李师爷更加变本加厉起来。
这不,就在前一段时间,李师爷又如法炮制,派人拐来一个年轻貌美的良家女子。
本来以为人是丰县的人,李师爷仗着自己的地位,拐了也就拐了。
掳掠回来之后,下人才收到消息,人是跟着爹娘来丰县看望投奔亲戚的,走的水路,正好途径千灯镇的码头,被在码头的眼线物色了,这才将人给拐来了丰县。
可怜那对老夫妻,等赶到丰县之后,那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已经香消玉损,上吊自尽了。
而令人唏嘘不已的是,那对老夫妻竟然在收到闺女死讯之后,一言不发地收下了李师爷派人来送的封口费,并且将闺女活化了之后,隔天就离开了丰县,据说是回了老家。
这件事就是前段时间的事,虽说这事情最后在那对老夫妻答应收下封口费的时候,就不算闹大。
但也给李师爷带来了许多不甘心,宁愿死也不愿做他的小妾,这让李师爷倍感怨恨,家里的另几房小妾也打的打杀的杀。
打杀了家里的,还不满意,于是最近几天都出没于丰县最繁华,姑娘也最漂亮的一家春楼,也就是春望楼。
这里的女人,自然都能满足李师爷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使动用武力虐待虐打也不会寻死觅活,给他找不痛快,还让外人嘲笑他的行为。
此刻虽然已经快要下午,但李师爷依然醉倒在温柔乡里,不省人事,身旁两侧是春望楼里,最有名的两个舞姬。
二人此时正衣着清凉,倒着酒杯给李师爷灌酒。
李师爷虽然疯魔时,不管不顾会不会伤人性命,但平时还算是正常,至少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还算是正常。
所以这两个舞姬,虽然心中紧张的手直抖,但因为还有第三者在场,所以也还算没有那么胆怯害怕。
因为传闻当中,这位李师爷,并没有当着第三个人的面折磨虐待过哪位女子过。
而她们中间的那位身着上等衣料锦袍,气质却荒淫五度,面色亏空实为下等,年近中年的佝偻男子,自然就是丰县衙门的李师爷,也正是丰县县令家的幕僚李侍英。
男子不过三十几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可以做同岁沈奎章的爹,实在是平时太过荒淫无度,气色自然也就显露出败相。
不过男子可不在意这些外在,在李侍英眼里,只要有钱有权,什么东西都有了。
此时李师爷狭着眼睛看向右边那位舞姬,语气轻佻猥琐道:
“璎儿,你在这春望楼服侍我,嗝,多少年了?”
那右边容貌清丽的舞姬,举着酒杯的手就是一顿,随即她看了看自己对面另外一位女子,掩饰住声音当中的惧怕,回答道:
“回师爷的话,有一年了。”
说完之后,就将手里盛满烈酒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收回了自己掩饰不住有些微抖的手。
李师爷最讨厌有女子在他面前露出胆怯惧怕的神色,若是被看出一份惧意,下场不是她能承受的。
气氛在李侍英不再喝酒,而是问了璎儿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之后,急转直下,沉重凝结。
“才一年啊,我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两三年的样子。”
又是一句语气里蕴含深意的话,将璎儿的心悬地七上八下,堪堪调整好了表情才强撑着笑意道:
“想来应该是璎儿未能伺候好师爷,才让师爷度日如年有了如此错觉。”
说完这句话,璎儿下意识地观察了下李侍英的反应,却不想看见对方突然有些微怒地笑道:
“璎儿这话错了,分明是璎儿伺候的太好,让师爷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三秋又三秋,自然像是过去了不少年月似的。”
当李侍英面上阴笑着说出这些话时,那位叫做璎儿的舞姬脸色就是一白。
这话的意思太过清晰了,她想要装作不明白都不能够。
她刚来春望楼是时还及笄,当时李侍英恰好来此,见了她点名要她伺候。
可当时老鸨见她被亲人卖来还未满十四,就要伺候李师爷这样的客人,怕她身子招架不住亏了买她的银两,于是就说她在及笄之前都只卖艺不卖身。
而她现在就差一个月不到就到生辰及笄了,此时李侍英却问她伺候他多久,又说在府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里面的意思还不明显吗?
这分明就是打算在她及笄之后,纳她当小妾姨娘的意思!
可任何一个女子,哪怕这春望楼最轻贱的女子,都不会想给衙门李师爷当姨娘!
只要进了李府的人,再难有出来的机会,只能在府里忍受着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她不能去!
即使在这春望楼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她也不能去,去了只能死,但在这里,她好歹还活着。
原本就察觉出来璎儿有回避之嫌,有些微怒的李侍英。
在看见璎儿惨白的小脸,以及死灰一般的眸子时,顿时面色大怒道:
“怎么了璎儿?难道你不是如此对师爷我念念不忘吗?”
此时的璎儿,即使再强装着镇定,都无法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躯。
情急之中,害怕自己受到伤害的璎儿,只能看向对面的另外一位舞姬道:
“师爷且慢,蕊儿还在这里呢……”
语气微微颤抖,任何人都能从这语气当中听出话里的惧怕。
李师爷自然也能听出来。
于是李师爷看向了一旁的那位叫做蕊儿的舞姬,这才面色缓和了一些,又假意温柔地放下了璎儿地胳膊。
那胳膊上已经有了两道被狠勒出来的红印子。
璎儿不敢顾及自己的胳膊,只能看着李师爷,妄图打消对方的念头道:
“师爷误会了,只是璎儿成日在这春望楼,心思早已不如当初那般纯净,不是师爷所说不想,而是璎儿自知不敢想……”
第582章 看好里面的人
“师爷误会了,只是璎儿成日在这春望楼,心思早已不如当初那般纯净,不是师爷所说不想,而是璎儿自知不敢想……”
好在这一番话看似有了些效果,李侍英那边这才阴翳着脸色,再看璎儿已经满是无趣。
于是李侍英就看向另外那边的蕊儿,眯着三角眼问道:
“蕊儿呢?你可曾和师爷想着你一样,想着师爷?”
见璎儿在这个当口提及自己,师爷又将注意看向她这边,蕊儿一瞬间心下闪过不好的预感,但对方这句问话,她只能尽心回答:
“蕊儿也和璎儿一样,虽也想念师爷,但又自觉不洁不敢想念。”
蕊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觉得刚才璎儿说的话,让李侍英失了兴趣,想必学着说,一定也管些用处。
璎儿不想去李府她知道,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女子在明知那是什么地方,还想去的。
同样,她也不想,她虽然卖身为妓,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在攒够了赎身的钱之前,她一定不能让李师爷将她赎出去。
然而蕊儿不知道的是,她说的这句话,是让李侍英觉得无趣了。
但却对方眼见一个两个都如此无趣时,李侍英并没有放过她们两个,而是彻底地怒了。
战战兢兢的二人,就见李侍英满身酒气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酒杯就往地上摔去。
这一下,酒杯瞬间随着力道四分五裂,酒水也从地方往四处迸溅。
蕊儿坐的里离地上近,当场就被一个碎片擦上了额头,额头上瞬间就渗透出了血色。
然而蕊儿却全然未觉,她现在只想赶快逃跑。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然让那人和发了疯的牛似的,看向她的眸子里有令人胆寒的阴沉和红光。
“***!”
李侍英对着璎儿和蕊儿怒骂了一声,就想拿起地上的酒杯继续扔二人。
璎儿蕊儿只能躲藏,好在李侍英喝了不少酒,所以扔地也不准,除了开始被扔到了胳膊上几下,后来李侍英被绕晕之后,也就看不清人了,只能站在原地晕头转向地发疯。
里面的情形激烈,外面等着的老鸨也急的和什么似的。
不说这两个姑娘是她这里身段相貌最好的,要是被废了,之后可还怎么赚钱,就说她买下两人的一百两银子,还没回本,要是真的就被李师爷弄的非死即残,那她楼里的损失可就大了!
璎儿和蕊儿互相扶持着移动,二人手上已经渗透出了冷汗,身子也打着颤,看向李侍英的眼神,早已不见了最初的伪装,却是被惊惧填满。
好在李侍英没看到二人脸上的表情,不然或许会更加发疯也不一定。
就在璎儿和蕊儿避无可避,到了死角,绝望的看着李侍英时,门外等的焦急的老鸨却突然看看到了一个人。
是衙门的人!
难道是衙门有事来找李师爷?
李师爷平日里上春望楼,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可现在却来了一个穿着衙役衣裳的两个男子,这二人她好像之前还见过。
来不及想太多,即使衙门没有事,她的春望楼也不能出事,要不然之后的客人还这么光顾?!
于是就在李侍英满脸怨恨地走向璎儿蕊儿的时候,却听见门外传来一声高声叫嚷:
“二位衙役,这是衙门出了什么事吗?为何寻到了这里来?”
老鸨急中生智叫住那两个衙役的话,总算叫住了门内的李侍英。
璎儿和蕊儿此时身上的本就薄凉的衣服,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就见李侍英听到了门外老鸨的叫喊之后,晃了晃脑子,随后就见李侍英的眼中,总算清明了一些。
他刚才听到有人说衙门出事了?
衙门出了什么事?
竟敢还有人到衙门来闹事?难道活的不耐烦了吗?
原本需要发泄的李侍英,总算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顿时就看向了门的方向,抬腿就走了过去。
而被撂在一边的璎儿蕊儿两个舞姬,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一样。
二人也不敢动,就那么呆在角落里,目光看着李侍英一直朝着门口走去。
当李师爷走到门口时,就见门口又传过来两个男子的声音道:
“衙门是出事了,敢问我们家师爷此时正在何处?”
“可是李师爷正在房间里…”老鸨故意说道,免得一会李师爷被打扰了心情不好,拿她开刀。
于是就另外一人道:
“此时耽搁不可,你尽管去叫我们家师爷,就说衙门有急事,关系到从宣州来的贵客。”
一听事情和宣州有关,李师爷的酒彻底醒了,外面老鸨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回答,就见门被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自然就是李侍英李师爷。
李侍英面上还带着三分的怒气,不过却没和老鸨计较被打扰了雅兴的事,反而转头看向那两个衙役道:
“衙门出了什么事?”
那烤鸡衙役正要说,却被一旁的人拦住道:
“师爷咱们先走,路上小的再和师爷慢慢说。”
这里人这么多,人多眼杂,还都是些妇人,要是将事情在这里说,被一旁的老鸨和其他人听见了出去乱说。
最后传到祝家耳朵里,就不太好了。
李侍英见此,也答应,就要和二人走。
然而就在老鸨和门里听见李侍英要走的两人,纷纷松了口气时,李侍英却又突然回头,笑得十分可怖道:
“看好里面的人,等我办好了事再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老鸨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他看上的人,哪有得不到的道理!
老鸨面上就是一白,而屋里的两人,面色却可以用绝望惨淡来形容。
画面一转,李侍英这边,急忙上了马车。
一边往衙门赶,一边听身旁的衙役简单的说了下这次的事情。
当听说这回的事是宣州来的祝家指明要办的事时,李侍英问道:
“祝家?是咱们县里那家九龄堂的东家祝家?”
一早听说九龄堂背后的靠山是宣州有名望的大家,不过县里的药堂却一直由旁系搭理,这两年本家也来过丰县几趟,但没回都在他准备去拜访时,收到对方已经回程的消息。
第58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二将东西递给李师爷,因为是祝家的人派来的,契约一直在李二手上保管者,以免出了什么岔子。
当李师爷看到李二递上来两个质要时,还有些疑惑,可等发现这两个质要竟然都有那个千灯镇的沈家出现时,顿时有些惊疑道:
“这怎么有两个质要?”
李二一愣,随后便解释道:
“这沈家的人先来,盖的是过继的章,祝家的人后来,盖的是生意买卖的章,我询问了门房,据说二者并不知道对方要来,倒像是巧合碰上的。”
李师爷竖起眉头就是一声咒骂:
“那两个废物!如此重要的事竟然隐瞒不报!”
李二闻到李师爷身上浓重的酒味,再想到方才那两位衙役是最先接待祝沈两家的人,按照道理来说,不可能会知情不报。
结合李师爷喝了许多酒,李二就知道应当是二人说了,只不过情急之下,又加上喝了酒李师爷忘记了罢了。
于是当下李二就斟酌着帮说了两句,李师爷这才息怒不追究,而是讨论起了祝家送来的这张契。
李师爷喝了不少酒,虽说不至于醉,但思考什么的都要迟缓些,加上路上赶的急,此时脑子嗡嗡的,于是便只能让李二帮忙思索一番。
“李二,此事你怎么看?”
李二想了想道:
“这沈家到时普通,乃是千灯镇乡下内青村的一户人家,虽是家里出了个秀才,但却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倒是之前县里邀请秀才去给老爷贺寿时李二对沈家有过一些了解。”
丰县秀才不少,但千灯镇秀才就少了,而在内青村这样的乡下地方会出现的秀才就更少,所以虽然当时李二没将沈家的册子递上去制作邀请函,但却也简单地了解了一些情况。
李二记忆不错,所以看过了也就记下了。
“据说沈家虽是读书人家,但家境却很是清贫,并且沈家主母还患有重疾,照理来说,这样的人家不应该和祝家牵扯上……”
李二说道这里,看了看坐在板凳上微眯着眼睛的李师爷,见对方没说什么,这才继续道:
“但现在祝家却主动和沈家签了这个契,这个契上写的只有一个叫做栗子饼的吃食方子,但却说明了祝家有意和沈家结交的讯息,并且双方交易虽未涉及银子,但却写有几个约束祝家的条款,这说明……”
说到这里,李二又停下了,这是李师爷终于幡然醒悟道:
“说明祝家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祝家哪个公子哥瞧上了沈家女不成?”
李二想了想还是道:
“据李二所知,沈家似乎只有两个男儿,新过继的这个也是男儿。并且沈家不太像是能买丫鬟的人家。”
李二对沈家的映象还停留在去年,自然不认为当时几乎入不敷出的沈家,是会请丫鬟的人家。
家中既没有适龄闺秀,并且也无可以买卖的丫鬟,祝家自然不太可能是为了儿女情长才如此礼待沈家。
虽然李二这话算是反驳了李师爷,但他却紧接着又说了句话:
“不过师爷有一点说对了,祝家应当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然也不会在质要上做出如此让步。”
起码以祝家的门第,就不需要做出任何许诺,谁知真的涉及银子的契约倒是银货两讫,可如此不涉及银两的契约,倒是更想宣告着什么似的。
难不成沈家那当家家主沈奎章还有着仕途的可能不成?
要说这祝家虽说也从商,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门道,若是祝家打算扶持沈家沈奎章,日后中了举成了祝家的幕僚什么的……
李师爷和李二越想越深,当下就差接见沈家人了。
毕竟能和祝家打上交道,就算不是被看中了即将被重用,就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沈家注定肯定不普通。
既然不普通又能搭上祝家,那李师爷势必也会想结交一番,若是能通过沈家也搭上祝家这艘船,那他日后岂不是也有更大的靠山可以依傍了?
想到这里,李师爷就想将人给招上来,好好礼待一番,不过此时李二却应声站出来阻止道:
“师爷请慢,若是师爷现在将人请进来,岂不是告诉他们师爷才看到这些公文?”
李师爷想了想便点头道:
“你说的有理,去将衙门的印章拿来,待我将这只要批下来盖了章再接见二人,这才更显诚意些。”
李二点点头,却未退下去,而是对李师爷提醒道:
“师爷若不然趁此功夫,先修整一番…”
李师爷有些疑惑,喝酒的人闻不出自己身上的酒味,但想起方才在春楼喝了那许多酒,身上穿的也不是见贵客的正经衣裳,于是一挥手道:
“来人,扶我下去更衣。”
如此,李二这才退下去准备盖章事宜。
而此时在外头等待的沈父赵高等人却并不急着盖章。
尤其是赵高,他一门心思想要从祝家人口中套出些话来,然而人家却看不来了不下套,面上却依旧让了三分面子,让赵高心中止不住暗骂。
沈父心中装着事,也没过多着急,毕竟一个早上都等了,现在有了祝家的人,事情只会办的更快而已。
沈父甚至猜想,是不是家里人就怕衙门不办事,所以才和祝家人签了个什么契,用一个菜方子做交换。
但沈父却不知道自己猜错了,和祝家签的契约,根本就不是为了家里的事,而且一个栗子饼的菜方子,也并不是那么贵重,所以也就没有交换这一说。
而那祁二却一直暗自打量着沈父以及对方和赵高的关系,见双方以叔侄相称呼,但却并未有多亲近,反倒言语之中有着一些距离,就知道,他并不需要对这个内青村村长多加关注。
而沈家这位家主倒也是有些定力,从最开始知道他是祝家派来的人时,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之后便淡然处之,就算在一旁的衙役做了夸张的介绍,这沈奎章却依旧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反而却一副若有所思的出神模样,虽说不至于怠慢了他,但那样子却能看出来,对方并不太想和他攀关系套近乎。
第583章 签的是什么契?
一早听说九龄堂背后的靠山是宣州有名望的大家,不过县里的药堂却一直由旁系搭理,这两年本家也来过丰县几趟,但没回都在他准备去拜访时,收到对方已经回程的消息。
虽说这表明了瞧不上他这个丰县师爷,或者说人家根本瞧不上丰县,这一点让他十分不满,但人家毕竟是从宣州来的,甚至据可靠消息说,祝家嫡系在京城都是有些名望的。
所以虽然祝家这些年都瞧他不上,但就为了人家的门面那也是可以攀附一番的。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何祝家竟然会在丰县里和一个什么名不见经传的沈家签了契约,难道那沈家手里有值钱的东西不成?
这倒不是李师爷多想,而是像祝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一般是不会随意和谁签只要契约的,除非能得到祝家人的认可,不仅做生意,还将人家划为自己人罩着。
而既然沈家是普通人家,虽说沈家家主是个秀才,但秀才也不难当饭吃,丰县的秀才虽不是遍地走,但也有不少,真才实学的,和买的都不少。
祝家这样的人家,不可能光是凭一个秀才有另眼相看了,这其中必然有其他原因。
或许这一切都和祝家要和沈家签的合同有关?
李师爷眯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打定注意一会要好好打探一番,若是能将这件事办妥,攀上祝家得个什么好处……
李师爷心中所想,二位衙役虽然不知,但基本上也能猜的出来,不过二人心中虽然鄙夷,但却丝毫不敢在面前这位身上还散发着浓重酒气的李师爷面前袒露一丝一毫。
毕竟这位疯魔起来,见血都是轻的,搞不好一条命就没了。
二位杂役眼观鼻鼻观心,就缩在马车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平时若是有人胆敢进师爷地马车,肯定不会被轻饶,但今天事出有因,因为需要在路上将衙门发生的事交代清楚,李师爷这才让他们俩上了马车,不过就算上了马车,他们二人也只能缩在角落里。
若是一个手指头放错了位子,那下场一定不是他们想看见了。
想起方才在门口听见的声音,屋子里穿出来那一道道绝望的女子叫喊声,甚至临走时还阴恻恻地不忘让老鸨将人看住了的话,二人心中就一阵发怵,面上也更加乖觉起来。
虽说明日就是乞巧节,连着三日都逢集,路上的行人以及游商都不少,寻常人想要架着马车在街头畅通无阻那肯定是不肯的。
但寻常人不可能,丰县衙门的李师爷却不用担心。
这不,没过一会,李师爷的马车就以飞快的速度赶到了衙门的偏门。
唯恐祝家知道自己白日不在衙门待着,却跑去青楼喝酒,李师爷只能憋屈地选择从偏门进衙门。
心里憋屈,再加上为了赶路,一路颠三倒四,胃里刚喝下去的酒都要吐出来了,李师爷顿时满满的烦闷。
刚一下车,声音犹如老黄牛靠在墙边上干呕了几下,转头就一脚踢上了拉着马车准备去栓起来的马夫腰上,还一边恶狠狠道:
“嗜主恶奴!”
这时那两位接李师爷的杂役就更加不敢说一句话了,他们知道这个马夫倒霉了,一会不受点皮肉之苦才怪。
但他们自顾不暇,可没多一条命去管其他人。
这样想着,二人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李师爷身旁待命,也不催促,生怕犯了和马夫一样的错,到时候没有好下场。
然而二人却不知道,当李师爷想挑刺时,他们就是什么都不错也没有用。
就见那边刚狠狠地踢了一脚马夫,将人踢在地上诶哟诶哟直叫唤的李师爷,瞬间将脸转向二人,恶狠狠地怒道:
“还愣在哪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带路!都是吃屎的狗听不懂人话吗!”
二人这才顿时一惊,赶忙在前面带路。
瞧见二人那点头哈腰的模样,李师爷心中这才平衡了不少。
想他好歹是丰县的衙门的师爷,竟然现在要落到走偏门的境地!
祝家又怎么样!还不是生的一条好命!待他日后爬上去,走偏门的还指不定是谁!
怀着满心的悲愤以及屈辱,李师爷终于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也就是衙门大堂处理民事告讼的地方。
随后杂役就待到一边去,又有一人急急忙忙地到了内堂,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以及一张宣纸。
此人就是李师爷的左右手,李二是也。
说是处理事务的左右手,其实也就是平日里帮着掩盖行踪的仆从,但明面上也是李师爷之下,众衙役之上的人物。
就见李二拿着两样东西上前,交给了李师爷道:
“师爷,想必事情经过他们已经和您说了吧?”
二位衙役点头看向李师爷,李师爷却一脸不愉道:
“这两个狗屁懂个什么,你来说,这祝家到底要签的是什么契?”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师爷,还从来不知道怎么接近祝家,人家显然也看不上他这一个小小的丰县李师爷,但这回祝家自降身份也要和那个什么沈家签契约,想必这契约的内容必定有些东西。
或许他能通过这个契约,获知如何接近祝家也不一定。
毕竟是人就会有弱点,投其所好,往往事半功倍!
李师爷说完这句话,旁边两个杂役额头就冒起了冷汗,眼见要遭,二人顿时看向了一旁的李二。
李二接受到二人的眼神,想着二人平时也算听话,脑子也机灵,留着兴许有用处。
于是便对着李师爷道:
“师爷…”
随后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旁边的二人,李师爷瞬间便反应过来祝家的事情不太适合让太多外人知道,于是就瞬间挥手让那两个没有眼色的杂役退下了。
见李师爷虽然神色不太好,但却没说如何惩罚他们,于是顿时像重活一回似的,得了令就快快地退出了内堂。
李师爷看着两个杂役吓成那副模样瞬间冷哼一声,这才询问起了要紧事。
第585章 非来不可的原因
反而却一副若有所思的出神模样,虽说不至于怠慢了他,但那样子却能看出来,对方并不太想和他攀关系套近乎。
祁二一点也不会怀疑对方是不是瞧不上他这个祝家的仆从,觉得与其和他这个仆从套近乎,不如何主子套近乎。
因为就连这些衙门里面当差的人,甚至就连丰县衙门的李师爷乃至丰县县令都对他礼让三分,这些人哪一个门面上不比一个千灯镇上的沈家来的更加有名望。
可就连这些人,都想借着他这个仆从攀上祝家,唯恐慢上一步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又数次找不到接近的机会,最后却也不敢表露不满不甘心,只能在一旁俯首称臣,尽心尽力地恭维。
这些是众生相,而沈家倒是却真的有所不同。
不说今日在普渡寺见到的那几个沈家人的神态气度,就说眼前这个沈奎章,虽只是个秀才,但周身的气度却不俗,在得知祝家的名头之后,也只是短暂的惊讶了下,却没有过多攀附恭维的意思,从此沈家人的气度便可见一斑。
老爷少爷对名人志士最是看重,气度不俗的就更加想要结交交好,即使没有见到今日那个叫沈清地男儿,光是沈奎章一人,少爷也必定会以礼相待。
更可况,沈家大儿子是那位年纪轻轻就已是一名备考来年春闱的童生了。
他祁二就能看出对方的不俗,更何况是主子呢?
往后前途无量,兴许还能被主子收入麾下,此时就是结交一番,想必老爷夫人也不会不答应。
可以说,光是沈清夫人的存在,就注定老爷夫人对沈家的态度,那妇人着了五小姐的青眼,只有利而没有弊。
祁二不知道的是,他以为沈家会对成为祝家幕僚十分期许,但沈清读书却不是为了当哪个名门的幕僚的。
而他心中所想的有利无弊,暗自猜测林茗今日的行为兴许也存在有意结交的想法,却也只是自以为。
林茗一个从现代穿越回来的灵魂,脑海里有的是赚钱的良方,手里头积压了多少没能拿出来赚钱的生意,不还是因为拖延症,又怕麻烦?
虽然这里面也有因为明面上没有靠山,所以想要发展推广肯定畏首畏尾,所以一直没决定从哪里开始下手的原因在,但好酒不怕巷子深,凭借独一份的口味,以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营销智慧,没有知名度也能打出知名度,没有靠山也能自己当靠山。
只不过这突然间找到了林萱本人,虽然林茗能看出对方眼中全然的陌生,就像现代八点档的剧情一样失忆了,但林茗却还是从对方瞳孔当中,看到了一些让她感到熟悉,想要不自觉亲近的东西。
林茗一向很相信直觉,生来重要的人,即使换个时间空间,甚至脑海中的记忆都被抹去,直觉依旧会告诉她,谁是重要的人。
所以林茗无比坚信,祝九龄就是林萱,林萱就是祝九龄的事实。
“敢问沈老爷这回来县里,就是为了过继一事吗?”
祁二看出对方显然不喜欢旁敲侧击那一套,于是便直接问道。
然而还没等沈奎章回答,就见那边赵高贸贸然回答道:
“沈贤侄此次就是为了过继一事专程来到丰县的。”
说完赵高还一副帮你回答了不要客气,又看向祁二一副凑近乎的表情。
沈父心中颇为嫌弃,面上自然也没怎么掩饰,反而转头和祁二重新说道:
“正是,不知阁下相问为何?”
祁二笑着拱了拱手,心道这沈奎章果然直接,就连这话都直接问,倒是让他不好回答了。
随后祁二就斟酌着回答道:
“在下今日在普渡寺里,有幸得见令郎,令郎果然气度不凡,少爷也很是亲近,只是不知为何沈老爷还要……”
说完祁二就看了看一旁有些怕生的林秋白一眼,虽说少年颇瘦,皮肤黝黑但却也相貌尚可,只不过待人接物却没有今日在普渡寺看见的沈清一样气度非凡。
虽然此子尚且年幼,但与沈家的大儿子沈清相比,还是不如一些。
寻常人家,一般也不会随意过继,更别说沈家以及有了传宗子嗣,却还要过继一个外人,这其中想来也是有些不同寻常的原因。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沈奎章,能否将这个不同寻常的原因告诉他了。
沈父听见祁二如此说,怎么会听不懂其中含义,随后看向了身旁依靠在自己身旁的林秋白一眼,就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秋白乃是奎章的得意门生,因是起了爱才之心,加上也怜惜他的身世,遂有此行。”
祁二却不认为这解释真的说地通,一来就算是感念人家的身世,也不至于要大老远跑到丰县这里来,毕竟千灯镇这个地方,掌管户籍的也管不仔细,更何况是内青村这样的乡下村落。
多的是私自过继,也并未有何不妥,依旧有人养老送终的人家,可怎么到了沈家这里,就如此大动干戈地来县里盖章?
或许沈奎章说的原因却有此事,但这其中一定有非来县里不可的原因,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一纸文书应该对沈家很重要。
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个重要法了。
祁二得到了答案,虽然依旧存疑,但面上却没有如此表现,而是暗自记在心里,一会回去和主子禀告。
沈父见祁二没了问题,就以为人家相信了自己的话。
反倒是一旁一直东看看西看看的赵高,不由也想到了些事。
这些事他之前还没有仔细考虑,但现在被祁二这么一问,到时心中也产生了三分的怀疑起来。
之前赵高觉得这里面有油水赚,扣除路上的花销,起码也是一两银子的进账,更别说之后沈家路费全包,半文都不用他自己出。
占了便宜的赵高,自然不去深想更多的其他事。
再者沈家没脑子他心里也有数,毕竟那么好一个菜谱竟然直接卖给了酒楼而不是自己做买卖,这不是脑子不好是什么?
所以人家沈家愿意花大价钱走这一趟,赵高自然也没觉得就真的哪里奇怪了。
第586章 亲自交给几位
毕竟沈家做的奇怪事,也不只着一件,没看沈家现在还雇了三个下人吗?
他们赵家这样的都还没请丫鬟下人,沈家那屁大点的地方,竟然还请了三个仆人。
所以赵高并没有觉得这些事情就真的奇怪。
毕竟,当奇怪成为一种常态,奇怪也变得不奇怪了。
但现在经过祁二这么一问,赵高才真的意识到一个问题,沈家到底为什么非要过继这个林秋白?
难不成这个林秋白身上有利可图?
赵高随即拿眼睛瞄上了林秋白,随即又摇了摇头。
想来应该不是,若是真的有利可图,也不至于被卖了当下人的地步不是?
就算沈家真的脑子坏掉了,放着自家生养的沈清沈子胥在一边,让一个外人养老送终,也不至于要到县里来啊。
村里私下过继,由族长见证走个过场的人家也不是没有,只要有人作证,还用得着来衙门吗?
沈家就算在镇子上做了个什么吃食摊子的生意赚了不少钱,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就光是他这一路上的算法,这一来一回,起码得花上十两银子,那可是十两银子啊,难道沈家真的全家都脑子有问题不成?
毕竟要是只有一人头脑发热,钱多的没处花倒也情理之中,毕竟谁家没个败家的。
可这回是咋滴?沈家竟然举家前往县里,这也就是说明,整个沈家都觉得这件事做的对,还有必要。
照理来说,沈清两口子和沈子胥他不清楚,但这么些年,沈奎章两口子可是十分节俭的,就算前段时间在镇子上有了生意,虽说招待外人都大气,但之后家里的婆娘去了两次沈家,瞧见沈家吃的也就是寻常的菜,也不是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的挥霍。
可现在又怎么会如此了呢?
赵高心里有了不同的看法,倒是安静了不少。
而祁二看出沈父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于是就没有继续打探消息,而是对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衙役的消息。
祁二是不急的,他虽对丰县李师爷的为人作风早有耳闻,知道方才李师爷必然是不在衙门,否则依照对方顺杆爬的处事,早就笑脸相迎来接待他了。
之所以一直不见踪影没有音讯,怕不是人根本就不再衙门。
但在不在衙门不重要,现在他带着住家的契子来了,就是方才不在衙门,不用多会也一定会在衙门。
他只需要等着便好,这人没准一会就到了。
而是沈家的事,有了祝家在,想必也能办的尽善尽美,一会他就同沈奎章一块回普渡寺,少爷还会夸他办事利索机灵。
果然没过一会,各怀心思的三人就听见从内堂传出一声满含笑意的声音:
“师爷方才已经将几位的公务处理完毕,几位里面请。”
出来接待三人的自然是李师爷的得利手下李二。
李二满脸笑意的做出邀请的手势,却不想此时沈奎章那边却问道:
“敢问阁下,既然事情已经批准,为何还要进去见师爷?”
毕竟一般人都是拿到了予以批准的文书就离开走人,还没听说过通过之后,还被邀请相见的。
难不成……
只见沈奎章看了眼身旁的祁二,见对方面上并无意外,就知道这衙门的李师爷确实是因为祝家的原因,才将他也一道请进去的。
或者不如说,他们沈家的事之所以能怎么快办妥,就是因为祝家的原因。
李二面上闪过一些什么,随后却掩饰住,反而继续笑道:
“沈老爷不知,这底下的衙役办事不利,让三位在此久等,师爷虽现将事务全部处理妥当,心中却依旧自责内疚,如此才想将几位请进去好好款待一番,就当赔罪了。”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沈父和赵高心中所想暂且不提,起码祁二听过之后却是不由挑了挑眉,觉得这丰县李师爷虽然不值得一提,但这李师爷的手下却是个有两把刷子的。
这一下子,即使表明了方才多有怠慢等待良久的缘由,又将错误全部推在其他人身上,李师爷那边却端的是为民父母官,这表面功夫做的可见一斑。
不用说,祁二对李二有了些留意,沈父也自己想通了关键,自然也不会贸贸然得罪了李师爷,而赵高那边,却是巴不得见一见丰县的李师爷,他过往来交粮,接见他们的都是些杂役,眼前这个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是李师爷县令了。
三人不再多话,随着李二的指引进入内堂。
内堂的景观就更加精致奢华了,文玩字画,案桌上摆放的甚至还有不少玉雕,这丰县的李师爷待遇不可谓不高。
赵高面上抑制不住左右探视张望,沈父心中淡然,祁二却根本没把这点场面放在心上。
三人到了内堂李侍英面前时,此时的李侍英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裳,面上也醒了酒,不靠近旁人是看不出李侍英喝过酒的。
“师爷,这就是宣州祝家二公子的亲信祁二,这位是千灯镇沈家秀才沈奎章,这位是千灯镇内青村村长赵高。”
李侍英看向几人,装模作样点了点头,随后挥手让李二退到一边,随后就面上带着一丝恭维看向祁二问道:
“原来是宣州祝家来的贵客,李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祁二拱手回礼道:
“师爷严重,祁二此番前来,是奉了我家主子的命令来办事正事的,远迎自是不必,师爷若是批准了文书,就请尽快交付小的,小的也好回去给主子复命。”
这句话就差没直接了当和李侍英说,事情办完了就别多废话,赶快放我们回去比什么都强。
李侍英怎么可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当场面上的一丝恭维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驳了面子的不快,以及强自掩饰的怒意。
“哈哈,这是当然,李某此番请三位前来,便是生怕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想亲自将契约交给几位。”
说完,李侍英还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脸皮,那副亏空的面容,加上如此笑容,寻常人见了都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