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他才是天才！
王明明出现在顾淮寝室门口的时候，顾淮并没有觉得太意外。
他拦住了顾淮。
他没有忘记李春华对于顾淮的评价。
她说，不管顾淮是自己从图书馆里看来的，还是别人有教过他，能用这种方式算出这道题，他都算是在本班级里毕业了。
李春华很少夸人，这么直白的夸赞人更是少，所以这节课顾淮瞬间成为了焦点，再也不能毫无负担的睡觉。
王明明如坐针毡坚持了一整节课，终于在下课以后第一时间打听到了顾淮的寝室号，并且蹲守在这里。
“进去吧。”
顾淮不想被人看猴一样的观察。
他带着王明明进了屋，拉开了窗帘。外头是学校的塑胶跑道，有一个学生正在操场上跑步。
“我......”
真正站在顾淮面前，王明明反倒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顾淮丢给他一本书：“你想要的答案都在这里。”
王明明低头看一眼书皮，脸色有些难看。
绿色的书皮上赫然写着——线性代数，四个大字。
王明明觉得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
他愤怒的看向顾淮，后者面容平静：“你认输了？”
王明明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字来：“你做梦！”
顾淮笑：“既然没认输，那就好好看，好好学。”
王明明是个好苗子，老师都叫他天才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他距离天才还有一段距离，大概还差一顿打。
王明明不肯服输，坐扯了个凳子坐下来，翻开书就开始看。
外面有人推门，钥匙碰撞在门锁上。
李子民提着饭盒走进来，看见王明明没觉得惊讶：“诶？他还真的来了？顾兄弟，我给你带了两份西红柿鸡蛋盖饭。”
顾淮接过，坐在一边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王明明闻到了香味，咽了口唾沫。
食堂的饭很香，西红柿独特的甜香味叫他有些馋。
哼！君子不受嗟来之食！饭有什么好吃的！不吃！
王明明低头看书，觉得书里的数字扭曲起来，扭成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诶？王明明你不吃么？顾兄弟特意让我给你带的，你不吃么？”
五分钟后——
王明明捧着饭碗，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嘿！真香！
他转头看向顾淮，一心疑惑。
他来的时候没通知任何人，顾淮怎么会知道他没去吃饭，蹲在他们寝室门口？
不过骄傲如他，是不可能问这个问题的。
“明明，你在看线性代数？”
李子民惊呆了：“王明明！你这么聪明的么？你这也太离谱了！顾兄弟都没你这么离谱！”
顾兄弟的离谱，是正常的，他不离谱才不正常。
不过王明明也学这种东西，才是真的不正常。他们才刚刚初中生啊！要这么卷么！
李子民的夸赞并没有让王明明冲昏头脑，他说：“勉强，勉强。”
他说的勉强，是真的很勉强。
有好多东西他都看不明白，还得带回去慢慢研究。
但在李子民的眼里，王明明说的勉强，就是谦虚。
他说：“明明兄，你就不要太谦虚了，我知道你很强了，啊，你们一个个的这样叫我们怎么活？”
这边，李子民抓耳挠腮，那边，王明明觉得自己屁\\股上有刺。
他慌忙抓着绿皮书逃走，不敢出现在过于兴奋的李子民眼前。
李子民看他走了，还有些惋惜。
“好学生都是这样惜时的么？看来我也要努努力了。”
李中华什么都没说，默默把王明明留下的碗，连同顾淮的碗一起刷了，又简单收拾了卫生。
他有些担忧：“马上就要第一轮考试了，虽说淘汰赛我们俩没问题，可是咱们和妈妈说的是拿到全国赛名额。”
全国赛名额只有三个人，现在有王明明，他们很难竞争过。
李中华知道，线性代数那本书是顾淮搪塞王明明的，但王明明本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他确实很有天分！
顾淮完全不担心：“没事，按照我和你们说的慢慢学，不着急。”
李中华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着急。
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他们想要超过王明明，怎么可能？
下午就是第一轮淘汰考试。
大部分学生都提前了半小时到场，只有顾淮三个人依旧踩着点到。
老师给众人展示了试卷的密封性，才让第一排的同学撕开封条，将卷子发了下去。
教室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考试一共十道题，五道选择五道填空，时间是一小时，题目难度较大。
大家低头看题，才刚读完第一题的时候，就听见有人起身。转头一看，顾淮已经拿着试卷起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纷纷低头，看试卷上是不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却见顾淮走到讲台前，把试卷交给监考老师，直接离开了考场。
他写完了。
众人面面相觑。
他写完了？
不是？
他这就写完了？
所有人都愣了几分钟，才慌慌忙忙赶紧低头继续做题。
一共一小时，时间很赶，他们没有时间纠结顾淮的问题。
王明明看着顾淮离开的背影，脸色很差。
刚刚顾淮从他旁边走过去的时候，他看见了顾淮的草稿纸，上头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稿纸，已经用了一面。
每场考试除了试卷，还会发一张草稿纸，草稿纸和试卷会一起收上去。如果稿纸不够用，可以举手让老师再给一张。
别人不知道稿纸没用意味着什么，但王明明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说明顾淮那牲口是心算！
这种难度的试卷，他居然全部用心算的方式，在十分钟之内做完！
想到这，王明明忽然有些丧气。
从小到大，他都被人称为天才，但现在见到了顾淮，他才真正明白了天才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离天才，还差的远呢。
王明明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写题，只是雀跃的心思灭了一半。
王明明是第二个教了试卷走的，只提前了十分钟，其他人皆是铃声响起以后才交卷离开。
李子民交卷出来的时候，看见顾淮坐在教室外松树下的花坛边，吃着冰淇淋逗着一只猫，忙小跑过去：
“淮哥，这次题目我居然全都写完了！”
第122章 去当会计吧
顾淮并不觉得意外。
他三两口把冰淇淋吃掉，和李子民站在外头聊了一会天，又回到了教室里。
下午一小时考试，休息十分钟后会有老师来讲课，而监考老师会坐在他们后头，把试卷改完再讲题。
算着时间差不多，他们走进教室，看见监考老师已经收齐了试卷，坐在了最后面。
这堂课所有人听得都不太仔细，不停往后头看，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分。
顾淮依旧是睡觉的一堂课。他知道自己多少分，不需要等。
果然，前头的老师讲完了课，后头的老师就把试卷收拾好，走到了台前，开始当众报分。
报到顾淮的时候，全场哗然。
他满分一百，和王明明分数一样。但他足足比王明明早交卷三十多分钟。
王明明已经没有要和顾淮比试的愿望了。
他已经知道了结果，不想自取其辱。
尽管他考的是满分，但他还是一脸不悦的上去领了试卷，仿佛他是这个班里考的最差的人。
他同桌问他，怎么不开心？
王明明回答，我觉得我考得不太好。
同桌看王明明的满分试卷，顿时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
大概是好学生的世界他不懂吧，明明是满分，还说自己没考好，也不知道是他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
垂头丧气的王明明，再一次下课的时候拦住了顾淮。
顾淮没烦他，很有耐心地问他怎么了。
王明明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顾淮答非所问。
他道：“明天十二点三十分左右，你在文理堂外能遇见从外头回来的李子民，他手里拿着一袋炸鸡，五张纸，以及一个甜筒，看见你以后他会和你打招呼。大概十二点三十五分，他手里的甜筒吃完，和你说再见。”
王明明没有说话。
他不相信顾淮说的话。
因为他知道，每天李子民会给顾淮带吃的，想要李子民去外头买炸鸡，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是时间和甜筒是不可控的，李子民离开的时间也是不可控的，他不相信顾淮说的话。
王明明把自己来找顾淮的目的忘了个干净。
第二天，老师拖了一会堂，王明明冲出教室，很快去食堂吃了饭，在十二点二十的时候等在了文理堂门口。
他看着时间，在十二点二十七的时候，远远看见了从外头慢悠悠走过来的李子民。
在十二点三十的时候，李子民走到了文理堂前。
他手里拿着个甜筒，很不方便，但还是挥手和自己打招呼：
“嘿！明明兄！你怎么在这里？好巧啊！”
王明明背后冷汗直流：“你，你好。你去干嘛了？怎么这么晚？”
李子民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我去门口小店买炸鸡了，你要不要去我们寝室一起吃？”
王明明下意识的摇头，看到李子民手里确实拿了几张纸，勉强笑道：
“能不能给我一张纸？”
李子民顺手给了他一张。王明明注意到，李子民的手里确实是五张餐巾纸。
一点不差。
王明明不太想说话了，但李子民是个话痨，站在原地吃着甜筒，和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
他最后咬完脆皮壳已经是十二点三十四，接着笑着朝王明明说再见，离开了这里。
王明明低头看时间，正好十二点三十五。
他站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回神已经在顾淮寝室门口了。
王明明想了想，还是敲开了顾淮寝室的门。
李家两兄弟也在。他们正低头算题，顾淮正在看一本漫画书。
这年头漫画书很少，不过学校有意培养他们的兴趣，买了不少漫画填充图书馆。
他犹豫片刻，还是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
顾淮依旧很有耐心：“这个简单。今天是星期四，子民之前就说了，学校外头的炸鸡店周四打折，所以他今天一定会去。单单有炸鸡，很难吃饱，李中华会提议他先去食堂打饭，李子民去买炸鸡，大家回寝室吃饭。
今天讲课的老师是老陈。老陈讲课比较慢，会拖堂大约五分钟，李子民跑去校外炸鸡店也得五分钟。炸鸡店很俏，大约需要排队十五分钟。李子民折回文理堂，大概五分钟，所以你会在三十的时候遇见他。
他喜欢校外的冰淇淋，昨天看我吃了以后自己一定会买一个。
炸鸡店通常只附带三张纸擦手，由于买了冰淇淋，李子民会问店员再要些纸，所以会再多三张。之所以是五张而不是六张，是因为李子民会拿一张垫在冰淇淋的下头。他遇见你以后会站着把冰淇淋吃掉，时间大概是五分钟，最后你们分开。”
王明明听着觉得自己有些傻。
他问：“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吃完再走。”
顾淮很奇怪看着他：“这个天气，如果不吃掉，冰淇淋很快就会化在手里。”
王明明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太对劲：“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他想要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一个！这和他的问题根本没有关系。
顾淮：“你不是想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么？现在我已经告诉你了，通过不停地观察和计算，不断缩小概率，那么你命中的概率就是百分百。”
王明明还是觉得很懵。
他眼巴巴看着顾淮，硬是没能挤出一句话来。
顾淮很善解人意：“没关系的，你多练一练就好了。我刚好认识一个老人家，他最近总是算钱算不过来，你闲暇可以去帮他算算账，多练练心算能力，会有本质上的提高的。”
这句话，王明明总算是听懂了。
算账好啊！
顾淮说的对，他应该多练练自己的心算能力，这样一来，想要超过顾淮指日可待！
王明明决定，他要多多找顾淮说的那个老人家，多练一练自己的心算，不然总是被顾淮这样压着，他心里有气，又发泄不出来。
顾淮笑眯眯的看着他，觉得自己给敬老院招了一个很好的会计。
毛衣卖得多了，莫叔没什么文化算不过来，现在加上王明明，自己就不用再管敬老院的事情了！
第123章 学习方法
第一轮考试过后，淘汰了接近一半的人，使得整个教室都空荡荡的。
不过，让李家兄弟二人倍感意外的是，王明明居然也没有来了。
李子民这些天因为和妈妈吵架，没有回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其他老师他们有讳莫如深，不肯多说。
带着试一试的心理，他问了顾淮。
顾淮回答：“他被打了。”
李子民：？？？
不是？是他理解的那样么？是字面的意思么？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顾淮：“他回回考满分，总说自己考得不好，他同桌气不过，和人合起伙来打了他一顿，他应该刚从医院出来。”
李子民震惊了。
他不知道应该说王明明太狂妄，还是说他的同桌没受过什么打击，总而言之，这件事太离谱，超乎他的想象。
李子民：“打架斗殴，岂不是不能参加集训了？”
顾淮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旁边李中华忽然道：“顾淮，上次你说，王明明距离天才只差一顿打，难道这件事和你有关？”
他不是恶意揣测顾淮，只是他才说完，王明明就因为打架退出了集训，怎么想，受益方最大的还是他们－－
他们才和李春华定下进入决赛的目标，现在最强的对手就已经被解决了。
顾淮没立刻回答，倒是李中华有些紧张：“顾淮，我不是责怪你，我们也绝对不会和其他人说这件事，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顾淮：“王明明说话那么讨打，被人打不是迟早的事情？”
李子民李中华：......
说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李中华咳嗽了两声：“下礼拜又要淘汰一部分人，顾淮，我们能不能问一问你的学习方法？”
他其实只是顺口这么说。
顾淮的学习方法就是睡觉，每天睡十多个小时。
要是按照他的学习方法，恐怕他们得开天窗。
怎料顾淮竟真拿了他们的教材出来，随意翻了几页。
顾淮：“你看我们的书，一共分几个部分，分别是数，图形，函数，和应用。”
李子民和李中华看他真的开始教，立刻从书包里把自己的教材给翻了出来。
顾淮：“那么合上书，你们知道书中内容有什么么？”
李子民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通，想到一出是一出。
顾淮：“题目万变不离其宗，你拿到题目想到的是怎么写，而我拿到题目脑子里出现的是出题人想要考什么。
例如昨天的第一题，题目繁杂，但究其本源考的是数，有关数的公式知识点立刻出现在脑中。通过考点，我再找到相应需要的条件推出答案，这道题就算是写完了。”
甚至他连题目都没有看完。
李家兄弟两个瞪大了眼，觉得好像自己打开了新大门。
顾淮：“我们现在的题目，数学感少于文字游戏，其实现在这个阶段，真正考的是语文。”
说完这些，顾淮起身，把书放到一边：“你们学得太累了，与其执着于刷题，不如想想怎么把书本念薄。”
兄弟两个对于顾淮的话半懂不懂，但在顾淮的提点下，开始构造自己的思维导图。
学习竞争紧张残酷，每一次考试都有学生哭着出考场。
李子民二人也很紧张。
不过顾淮就像是他们心里的定心石，只要他说可以，他们就觉得自己真的可以。
这么一路过关斩将，竟也冲到了最后一轮。
李子民愁得快要把他自己的头发给薅秃了：“顾兄弟，你和我哥这回是稳了，这几次考试你们都包揽了一二，就我跳来跳去，万一这最后一次我失败了，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最近没有心情看书，满脑子都是考砸了就完蛋了。
尤其最后这几天，他吃也吃不好，睡也谁不香，脑子里总是李春华同志的试卷。
顾淮嚼着南瓜干，不以为意：“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考前一晚我给你俩压压题，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
最差没考过，也就是被李春华骂一顿喽。
顾淮不在乎。
再说，李家俩兄弟最近突飞猛进，李春华上课都是笑着的，即使李子民真的没有成功，李春华也不会真的怪他。
因为她是妈妈。
最后一场定胜负的考试，李子民拿到卷子提起笔的时候，甚至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他深呼吸一口气，看向卷面。
果然和顾淮预测的一样，前两题是数的变形，后头是图形，填空大多是函数，压轴是应用。
脑子里过了一遍知识，李子民沉下心来算题。
再次抬头的时候，李子民发觉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
他检查了一下卷面，觉得没问题后等到考试铃响起后再交卷。
李子民的心情这才没有那么紧张了。
这次考完试后不会直接公布考试结果，三天以后会通知学生回家，没有选上全国比赛的，这次成绩将会作为省赛的评分，折算到后头的考试中去。
毕竟除了全国赛，他们还有省赛要参加。
这三天正好遇见周末，萧晓和大虎几个人又来了。这回没有带菜。
知道顾淮在这里吃得比家里还好，带菜就成为了一件很没有必要的事情。
李子民提议，他们晚上可以一起去街边撸串，正好他知道一家烤串店，味道很不错。
这年头的烧烤还不普及，不少人没有尝过，萧晓和大虎也不例外。
大虎提议，今天的消费由顾淮买单。反正他知道在孩子里头，顾淮非常有钱，不宰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顾淮没发表异议。
就这么几个毛头小子，远远达不到吃穷他的地步。
李家兄弟两个也没反对。
他们经常给顾淮带吃的，知道他确实不差钱，加上几个人住在一起关系不错，经常请来请去，自然也就不和顾淮客气。
几个孩子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一窝子蹿了出去。
烧烤这种东西，非得要抢着吃才够热闹，他们你挤我我挤你，到了烧烤店门口。
说是店铺，其实是人家把自家的小院子改成了烧烤摊，想要吃什么对老板报菜名，由老板娘去家里拿。
第124章 呵，爱情
七嘴八舌点了十来样，顾淮又自己加了些，他们才围坐下，嘻哈打闹。
喧闹中，萧晓忽然说：“我拿到了中心学校的破格录取，我初中也会转到这边来。”
顾淮不意外。
女主角嘛，什么都会是最好的，她既然有想要来中心学校的想法，就一定会成功。
不过她这个跳级，也算是很快了。
顾淮伸手去拿一串牛油：“那挺好。”
萧晓说：“可惜中心学校不让跳级，我没法和你一个班。”
顾淮吃掉嘴里的东西：“和我一个班做什么？”
萧晓没有说话。
大虎维持沉默。
倒是李子民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尴尬，立刻开玩笑道：
“哈哈哈哈，顾兄弟，你这还看不出来嘛，萧晓想和你在一起嘛，哈哈哈哈。”
这句话给足了所有人面子。
在一起有两层含义，就看顾淮怎么说。
顾淮头也没抬，直接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你不需要和我在一起。爱情，只是短暂的被皮囊或者所谓有趣灵魂蒙混头脑的一种称呼而已，等你清醒了，就不会喜欢我了。”
他知道。
萧晓的血色上了脸颊，又很迅速的苍白下去。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萧晓一直是个很逞强的人。她低着头，忍住眼泪，努力保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谁喜欢你？我就把你当弟弟看，原本以为你离开家会得一塌糊涂，就是......就是黄姨让我照看你罢了！”
顾淮笑，递给她一串羊肉：“当弟弟喜欢也是喜欢嘛，看看你想哪去了。”
萧晓故作镇定：“不是你先说什么爱情，我才会想歪么？你要是不说，我能想歪？”
顾淮没有接话，倒是大虎忍不住：“师父，你真不喜欢萧晓么？”
顾淮：“挺喜欢啊，萧晓人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只不过我没打算谈对象，现在没有，以后也不打算谈罢了。”
大虎还想问，李子民忙往他嘴里塞个烤馒头：“这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这么熟了，要是顾兄弟真和萧晓搞对象，那他成什么了？你会和小六妹子搞对象么？”
“怎么可能？”大虎想也没想就回答。
李子民又说：“那难不成你不喜欢小六妹子？”
大虎想了想：“喜欢。”
李子民：“那不就得了，想那么多。不过顾兄弟，你这么小，就想着以后不讨老婆啦？你说这话，以后多半要打嘴哦！”
李子民瞧瞧把这句话记下来，决定以后等顾淮娶媳妇的时候，当个笑话说给他媳妇听。
“福尔摩斯就不想找对象。”
李中华突然说：“可能智商高的人，都这么想。”
李子民点头：“看来是了，我智商不高，我以后要找个漂亮的媳妇。”
被他们这样一插科打诨，刚刚的尴尬烟消云散，吃完饭后，萧晓起身：“天气热了，今天我就不去你们寝室了，我和大虎去外头住，明天再来找你们。”
顾淮知道她想一个人独处，给了她十块钱：“注意安全。”
萧晓的眼泪又差点落了下来。
她忍不住眼泪，又不想让顾淮看见他的狼狈，转头就走，让大虎跟上。
大虎看了顾淮一眼，忙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李子民在顾淮耳边嗡嗡直响：
“不是，我觉得萧晓真挺好看的，你真就不稀罕？你搪塞她的理由也太烂了，要是她真当真了怎么办。”
顾淮被他吵得脑子疼：“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我这么说是认真的。”
李子民停在了原地。
半晌，他赶紧小跑追了上去，走到顾淮身边：
“不是吧？你说真的？你真以后都不找对象？”
他觉得无法理解。
顾淮：“李子民，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少说两句能多活几年？”
李子民看了眼顾淮，露出恐慌的表情，结结巴巴说：
“顾，顾兄弟，我可真的是只把你当兄弟看的啊！”
“我对你绝对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虽然长得蛮好看，但是我真的不好这一口......”
李中华看着顾淮渐变的脸色，在李子民被顾淮打死之前，把他给拖走了。
萧晓第二天没来找他们，大概是和大虎一起回去了。
顾淮并不担心。
女主嘛，一般情况下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而成绩结果也很快出来了。
如顾淮所说，他和李家兄弟二人，将作为代表去参加全国竞赛。
李春华找到了顾淮三人，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说道：
“你们不要骄傲，骄傲让人退步，这次算你们运气好。”
说着，她又想起另一件事，从后头木头橱子里拿出一大叠试卷：“接下来一个月的训练会轻松一点，你们先把这些卷子做完吧。”
李子民瞪大了眼：
“妈！你不是说我们成功晋级以后，让我们自己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么？你现在说话不算话！”
李春华眼神不闪不避：“什么自己的方法？你不练题能行么？你不要天天想着偷懒，全国竞赛更多优秀的人，你出去看看，就知道妈妈是为你好！”
顾淮轻咳两声：“校长，你好像没有遵守约定。”
虽然他早知道，李春华不会这样干就是。
李春华也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我能害你们？当然，顾淮你不需要题海战术，你这孩子脑袋瓜聪明，你按照自己来就好。李子民这孩子，打小就没有哥哥听话，你看看中华就没有你这么啰嗦！”
李中华默默举起了手：“妈，我也记得你当时说......”
“说什么说！”李春华出尔反尔的十分理直气壮，“好好做题！过几天回家去，我来检查！”
她小声嘀咕：“你们俩就是老李给惯出来的，这次再惯着你们，他也得挨骂！”
李家兄弟二人垂头丧气的出了校长办公室。
李子民叹气：“看来还是不能摆脱女妖婆的魔爪。”
李中华也叹气：“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
顾淮看了眼办公室，门是关的：“过两天去动物园不？我请客。”
动物园开了一家鲜肉包子店，据说很好吃。顾淮觉得，可以去。
第125章 逃课
说走就走，顾淮带着李家兄弟二人，完成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翘课。
给当堂老师留下一张字条后，他们三个人坐上了去动物园的车。
李子民表现得很兴奋：
“之前我妈说，等她有空就带着我们去动物园，结果我们等了一天又一天，从小时候等到了现在，他们还是没有带着我们去。”
顾淮看着窗外：“之前确实没什么好去。”
李子民：“嗯？”
顾淮：“之前就两只猴，有什么好看？你看看你，又能唱又能跳，不比猴有趣？脑瓜子还聪明，你给猴做奥数题，它能做出来？”
李子民觉得顾淮好像是在损他，可惜找不到证据。
不过他不在意这些。
下车后，看见买糖葫芦的小贩，李子民拉着顾淮：“哥，我要吃那个。”
顾淮其实比李子民年纪要小，但顾淮身上天然有大哥气场，加上他现在比李子民要高出一个头，叫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年龄。
顾淮买了四串。
李子民：“哥，我们三个人。”
李中华看着李子民抱着顾淮的胳膊，忍不住站在一边咳嗽。
顾淮递给他一串，又给李子民一串：“天下三分，我独占一半。”
咬一口觉得太甜了，把那串没吃过的给了李子民：“看在你叫我哥的份上，多给你一串。”
李子民看着签上的八个糖葫芦，想了想，蹲下身递给了一个小孩子：“小朋友，哥哥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小朋友愣了一下，摸着眼泪跑开了：“妈妈妈妈，有人要拐走我！”
李子民：......
他指着自己鼻子，转过头去问李中华：“我像坏人？”
李中华笑着点头：“挺像。”
李子民又问顾淮：“我像偷孩子的？”
顾淮瞥他一眼：“难道你像生孩子的？”
李子民知道，自己是在这里听不见什么实话了。
他最后还是把糖葫芦给了那个哭鼻子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妈妈带着小姑娘过来，原本是想发脾气，见是三个孩子，就不生气了，临走时拿走了李子民的糖葫芦，还摸了摸他的头。
李子民骄傲：“觉得今天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呢！”
顾淮没搭理他。
他遥遥看去，发现前面有不少人在排队。
再走进一看，是他心心念念的包子店。
李子民：“呵！这么长的队伍？谁排队谁是傻子。”
于是顾淮心情愉快的决定，就让李子民排这个队了。
反正他活力多多，相信对于这个决定不会有什么意见。
李子民站在队伍中央，绝望的看着坐在旁边小摊贩旁边吃牛杂汤的顾淮李中华，觉得今天阳光有些晦暗，照在身上冷冰冰的，就像顾兄弟的目光。
好不容易买到了一袋包子，李子民走到摊子面前，发现顾淮和李中华已经吃完了，连汤底都没给他剩。
气的他把包子往顾淮身上一扔：“呐！你的包子！”
顾淮没有和他置气，毕竟李子民刚刚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他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
叫老板新上一份牛杂汤，顾淮解释：“这东西冷了不好吃。”
听他这样说，李子民又高兴了起来。
果然，顾兄弟还是很爱护自己的，虽然自己站了那么久队，但是顾兄弟也请自己吃了嘛，不亏，不亏。
顾淮来这里就是为了尝尝包子，至于动物园，他并不是很感兴趣。
不过来都来了，李家兄弟两个又很想去玩，顾淮自然不会扫兴，慢悠悠跟着他们俩后头，看着他们逗鸟耍猴。
玩了一天，他们回到寝室门口，看到了李春华。
她脸色极差，略显苍白，一见到顾淮几人就气红了脸：
“好啊！你们很好，现在就学会翘课出去玩了是吧！李子民，是不是你带的头！”
李子民这才想起来，他们是翘课出去玩的。
他很想说不是，是顾淮，可想起顾淮事事都照顾他，他却要顾淮顶包，实在有些不太仗义。
犹豫了几秒，李子民刚想开口：你有气冲我来。
却听见顾淮先说话：“没有，是我带他们出去的。”
李春华更气了：“你别急，我还没说你的问题！你们一个个的，现在都了不起要飞天的是吧？从明天开始加练！多上两小时的课！”
顾淮：“校长，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我们的本意。其实我们今天翘课出去，是因为知道余特勤教授有一个讲座在隔壁理工大学。”
李春华的脸色好看了那么一点：“哦？所以你们是去听讲座了？”
顾淮点头：“时间太赶，所以我们没来得及提前请假，只能留一张字条就走。”
李子民在这一瞬，十分佩服顾淮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不过李春华明显还是不太相信：“你说你去听讲座了，你就去听了？你说说，今天的讲座说什么了？”
顾淮说了一句，李春华没能听懂，不过这不妨碍李春华问李子民：“那你说呢？你说说，你听了什么？”
李子民脑子嗡了一声。
他听了什么？
他是要告诉李春华，自己听了论母猴如何要到更多的香蕉，还是动物园的包子又大又圆？
李子民灵机一动，回答道：“我听了，但是没怎么听懂。”
李春华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人家顾淮是有这个头脑，你们两个没有这种脑袋，就要好好脚踏实地的学习，做题。”
李子民想到之前李春华教导自己的话，当场瞎编：“但是我觉得我今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我听教授讲得很好，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可能只有我和哥听的不是很明白，大家都很厉害，我要向大家学习。”
李春华的脸更好了，甚至有了几分笑意。
但她还是认真道：“知道就好，别天天的就知道往外头跑，我听你们班老师说了哈，你最近一天天的就想着一张嘴吃吃吃！”
李子民冤枉地看着顾淮，觉得这件事他真是冤枉的，他完全是在给顾淮背锅。
顾淮领了他的锅，笑着对李春华说：“校长你放心，我听懂了，我会慢慢教给子民和中华听。”
第126章 预感
李春华的心情彻底好了起来。
她摆了摆手，往外头走：“好了好了，不听你们在这里哄人，晚上好好休息，明天的课可别再给我找什么借口了！”
说完，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了这里。
李子民和李中华都惊呆了。
这完全不符合李春华的风格。
一般情况下，她如果不逮着自己说上两个小时，她就不姓李。但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松的就放他们走了。
李子民回过神来，已经抱住了顾淮的胳膊：“哥！好哥哥！你教教我，怎样哄女人开心。”
顾淮：......
李子民如果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真的。
李春华没有再在这件事上为难他们，顾淮几人的训练也就照常进行了下去。
一月的时间很快结束，九月份一开学，顾淮迎来了两个熟人。
首先是跳级进来的萧晓，其次，是破格录取的王明明。
王明明比顾淮他们高一届，现在是初三生，中心学校见他天分很好，从别的学校把他挖过来的，不仅给他免掉学费，还包吃包住。
王明明家不算富裕，很快同意了转来中心学校。
他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顾淮。
他对顾淮说：“我能不能认你当我师父？”
王明明想了一个暑假，觉得顾淮比自己厉害多了，要是认他当师父，自己肯定进步的比李子民李中华快得多。
来送萧晓上学的大虎脸沉了下来。
他不认识王明明，但不妨碍他听不得顾淮再收一个徒弟。
大虎：“他已经有徒弟了，就是我，你想要当徒弟，等下辈子排队去吧！”
想当徒弟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才是独一无二的徒弟。
王明明看他是来送人的，立刻道：“我在中心学校，我可以给师父端茶送水，你在哪？能尽孝么？”
大虎：“我师父才不需要尽孝！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打你！”
跟着书生写多了武侠小说，大虎现在说话都是武侠小说的调调。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顾淮开口：“不收徒弟，不过你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他还要让王明明跟着莫叔去算账，不能和他搞砸关系。
王明明听了，朝着大虎做了个鬼脸，跑了。
大虎气得很，发誓说：“中心学校有什么了不起？我努努力，我也能来！”
李子民没忍住插嘴：“你现在几年级来着？”
大虎的气焰一下子就泄了：“四，四年级。”
他没跳级，顾淮都初二了，他才刚刚升到四年级。说起来，确实叫人有些惭愧。
李子民不忘补刀。
“四年级啊？可惜了，等你来我们学校，我和顾兄弟差不多就毕业了。”
大虎郁闷地看了李子民一眼，觉得这个家伙是真的不会说话。
萧晓轻咳两声：“我要先去报道领书，就不在这里了，再见。”
自从上次被顾淮明面拒绝后，萧晓就开始变得客气起来。她的疏远，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顾淮没有任何反应，李子民觉得非常可惜。
那么漂亮的一个妹妹，顾淮不知道珍惜，他以后肠子一定会悔青了！
李子民觉得自己的后颈脖子有点凉，哦，原来是顾淮在看他，那没事了。
李中华习惯性的拖走了自己的弟弟。
萧晓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顾淮的生活。
顶多从原先李家俩兄弟给顾淮带饭，变成了偶尔萧晓给他带饭。
对于顾淮来说，只是换个饭碗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变化。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很快过去了一个学期。
中途，顾淮参加了全国赛集训，并且很轻松的拿到了更上一层，参加世界赛的指标。这次李子民和李中华没那么幸运，被刷了下来。
这世上优秀的人很多，他们才刚刚初二，本来就没想到能进全国赛。现在能参加一次集训，并且在全国赛里和顾淮一起拿到名次，已经是意外之喜。
顾淮也没再特意为兄弟二人押题。
依照他们的水平，想要去世界赛还得好好练一练。
寒假过后，就是全国赛，顾淮离开市内参加培训之前，先要留在家里过年，并且参加顾小五的婚礼。
她年龄不大，不过在她这个年龄结婚生娃的大有人在，至少黄翠翠和她自己觉得这再正常不过。
萧晓对于此事表现的很焦躁。她不止一次劝过顾淮，要不要劝一劝顾小五。
她觉得顾淮很厉害，如果他用心去劝，一定能让顾小五回头。
对此，顾淮不以为意：
“她自己选择的路，就得她自己走。我去劝她，反过头来她说我见不得她幸福吗？”
萧晓沉默。
她知道顾淮说的是对的。
因为顾小五就曾经这样说过她。
她说：“我知道你喜欢阿顾，但很明显，阿顾不喜欢你。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搞对象，现在就要结婚了，你是不是看不得？”
想到这里，萧晓脸色有些难堪。她低头咬唇，不再反驳顾淮。
顾淮见她神情不对，哼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再说了，事情也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顾小五就永远都有选择。”
萧晓不太明白顾淮话里的意思。不过她对顾淮有种天然的信任感。她觉得，既然顾淮这样说，就说明顾小五以后一定不会过得太糟糕。
或许是她想多了。
萧晓长呼出一口气。
既然是结婚，大喜的事情，就得高兴一些，别阴沉着个脸，大家看了都不高兴。
反正不管怎么说，顾小五现在看起来是开心的，万一是自己错了，对方并没有那么糟糕呢？
萧晓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但右眼皮一直在跳，扰得她心神不宁。
“萧晓，来，帮黄姨包个糖！”
人逢喜事精神爽，黄翠翠这几天脸色泛红，很是高兴。
她现在手里有一笔不少的钱了，攒一攒可以给顾淮在城里置办套屋，这样一来，就算阿顾以后不娶萧晓，娶其他的姑娘也完全没有问题。
她家阿顾人又好看，性子又好，学习又好，谁家姑娘不要贴着上来？
少个萧晓，她家阿顾可以找个更好的！
第127章 婚变
一切都非常顺利，顾小五嫁给了杂货铺老板的儿子小袁。
她一早就爬起来敬茶，开始忙活早饭。
小袁拉着她，和颜悦色：“小五，你不需要做这些，这些让我妈去做就好。”
“可是......”
顾小五有些犹豫。她要是第一天不做早饭，村里头的人会不会说她是个懒媳妇？
小袁不管那么多，他把顾小五拉走，笑着问她：
“我们聊会天，诶？那个寄养在你家的小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小五忽然觉得有些冷。
她僵笑着：“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小袁：“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听说她家里头很有钱，能开小汽车，有一家很大的公司。”
这些话早就在村里头传遍了，但是现在从小袁的嘴巴里说出来，还是让顾小五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顾小五的脸冷了下来。
她没说话，推开小袁，要去做她的早饭。
小袁扯住她衣服：“你要去哪？”
顾小五：“你放开我！”
回答她的是拳头。
小袁满脸怒意：“你不要和我在这里含糊其辞，谁不知道小小住在你家，迟早是你们顾家的人，她那个阿姨有钱得很，又没儿子，财产迟早都在你顾家手里，既然顾家有份，你也该有份！”
顾小五愣在了当场。
她没想到小袁会这样说。
原来他早就把他们家的情况摸清，才会给妈一大笔钱作为聘礼，想着要顾家以后拿钱出来，放长线钓大鱼。
脸上火辣辣的痛，顾小五擦掉眼泪，仰着头对小袁说：“不可能的！我不可能从家里拿钱，一分都不可能！”
小袁闻言火冒三丈，一拳打在顾小五眼眶上：“你这个贱人！你说什么？我跟你讲，我花了八千块买你，你就要听我的！我东拼西凑的是为了什么？你现在和我说不行，早去哪里了？”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抽了门栓出来就往顾小五身上砸。
不少邻居听见动静都出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因为他们觉得，顾小五结婚头一天就被打，指不准是做了什么不干净的事。
大虎妈穿插在人群中，看了一眼情况，忙跑回去，一路大声：“黄翠翠，黄翠翠，你家小五被打了！你家小五被打了！”
黄翠翠正在门口晒腌肉，听见大虎妈嚷嚷，探出个头来：“你说谁？”
大虎妈大着嗓门：“你家小五，你家小五被人打了！”
黄翠翠闻言，慢吞吞的继续晒肉：“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她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她老公不开心了，两口子，吵一吵就好了。”
大虎妈忽然就没了和黄翠翠说话的欲望。
她直接去找了顾淮。
顾淮没表现得特别意外。他只说：“我知道了。”
大虎妈更加失望了。
她没有女儿，一直想生一个女儿，可惜她身子不好，医生说不能再生。
顾小五那孩子她看着长大，挺本分安静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瞎了眼找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连连叹气，就看见顾淮从他坐着的板凳下头拆出一根腿，对她说：“姨，你去叫一下大虎，谢谢！”
当顾淮拉着萧晓顾小六大虎浩浩荡荡去袁家的时候，大虎妈都还有些恍惚。
这就要去干架了？
大虎妈心里激动万分。
顾淮到袁家门口的时候，小袁正揪着顾小五的头发，拉着她的头往地上摔。
顾小五很是狼狈，哪里有昨天新娘的喜气洋洋？
她衣衫不整，脑袋起了一个很大的包，唇角也破了，偏偏周围看热闹的人只会说风凉话。
“新妇第一天就被打成这个样子，指不定干嘛了。”
“哈哈哈，说不准小袁八千娶了个破鞋！”
黄翠翠没少和别人炫耀顾小五的价，有不少人眼红，现在顾小五被打，他们巴不得拿这件事出来鞭尸。
顾小五又羞又愤，可她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忍受。
她能忍，顾小六不能忍。
顾小六抹掉脸上眼泪，大声道：“谁破鞋呢？你们说谁破鞋？自己不照照自己的样子，管人家的事，你们配么！”
小袁下手更重了：“她是老子的女人，老子不管谁管，你又是什么人？管我们家的事！”
她原本想上前拉顾小五，还没近前就被小袁推开，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啃泥。
她愣了一下，眼泪立刻下来了：“你推我！”
“阿顾！他推我！”
回答她的是一声巨响。
顾淮一凳子腿敲在袁家的大门上，那大门如同纸张一样被推开，轰然倒地，激起一片灰尘，差点没砸在小袁的身上。
全场寂静。
顾淮问：“我现在可以说话了么？”
小袁停了手，完全是给顾淮吓的。
大虎努力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跟在顾淮身后，但小袁觉得，一脸平静的顾淮明显更吓人。
他结结巴巴的说：“这，这里有你什么事？这是我家婆娘，归我管。”
顾淮随手晃了晃手里的凳子腿：“没我什么事，我就来看看我姐姐。”
说着，他给顾小六使了个眼色，顾小六和萧晓忙把顾小五从地上掺了起来。
小袁看他们好像要把顾小五带走，忙道：“我花了钱的！顾小五是我家的人！”
顾淮拿着凳子腿在他的脑袋上比划了两下：
“你说，我是先给这边开瓢比较好，还是这边？”
没等小袁回答，顾淮的目光往下，似笑非笑：“或者说，我昨天还没有祝您儿孙满堂呢，是吧？”
小袁只觉得自己胯下有些凉。
他不太敢拦了，但是又心有不甘：“顾淮！你不要仗势欺人。”
顾淮瞄他一眼：“我就仗势欺人了，你说，怎么样吧。”
小袁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
正常人都不会这样说吧？什么叫就仗势欺人了？这难道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么？
反正顾淮觉得很不赖。
他甚至侧头过头，问萧晓：“对了，上次来咱们家闹事的，哦，对，你爷爷奶奶，萧家，现在官司还在打么？”
第128章 打老婆的男人不能要
萧晓来的时候，顾淮就教了她怎么说，很是对答如流：“没打了，在坐牢，大概判了几年吧。”
顾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小袁：
“和你解释一下，像萧晓家这种跨国公司，是有自己的律师团队的，就打官司，知道吧，其他作用没有什么，但是管你的牢饭，是没什么问题的。”
小袁一听，急了：“我打我自己老婆，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我不违法，你别瞎说！”
顾淮依旧不恼怒，笑着答：“时代变了，现在女人也是人，不是什么交易，哦！对，你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告你买卖人口？”
小袁瞪大了眼。
顾淮说：“买卖人口可是重罪，不光要罚款，好像能判个死刑什么的？”
买卖人口不能判死刑，不过即使这样和小袁说，他也会信。
一听死刑，小袁的小腿肚子就有些发抖了。
他牙齿错错，不知道该怎么争辩。
顾淮还在继续吓唬他：“专业团队，相信随便告一下没什么问题，大虎，你扭他去派出所，我带着小五去做一下伤情鉴定。伤要趁着新鲜的鉴定才重，人要赶紧压到局子里毙了才能热乎地装进棺材里头去。”
大家听他说一通，都不约而同睁大了眼。
原来还能这样？装棺材还得趁热？
小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扇着自己的脸，痛哭流涕：“我不是人！我打老婆，我鬼迷了心窍，我不是人！”
说着，他膝行到顾淮面前，想要抱着他的腿。
但看见顾淮冰凉的目光，他的手怎么也伸不出去。
所以他换了个方向，抱住了顾小五的腿。
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小五啊！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做饭，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他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把脸打得通红。
顾淮毫无波澜，看向顾小五：“你自己决定。”
萧晓忙插嘴：“小五，你跟我们回去吧，打老婆的男人，不能要！”
顾小五看着小袁，又看向顾淮，有些为难。
半晌，她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他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就算了吧......”
顾小六跳了起来：“凭什么算了？凭什么算了！他打人！他像个疯子一样！你这样就原谅她了！顾小五！你怎么这么......”
众目睽睽之下，顾小六没有把话说完。
顾小五毕竟是她姐姐，她还是想给姐姐留点颜面。
顾小五的脸上很是难堪。她搓着自己的衣角，垂泪欲滴：“可是，可是我已经嫁给小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怎么能随便回去？那我岂不是被人抛弃了？”
萧晓站在一边，连连叹气。
顾小六恨不得跳起来，把她的脑子打开看看，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
倒是顾淮一点不意外，把手里的凳子腿一扔，拍了拍手：“算了，走吧。”
他只管这么一回闲事，接下来的路，是顾小六自己选的，他懒得再参与，也懒得再多说一句。
大虎从地上把棍子腿捡起来，追上去。
萧晓看着着急，跺了跺脚，拉着顾小五说：“阿顾已经准备好了八千块，如果你要回家，就拿了钱还给他们袁家去，根本不要吃这种苦！”
顾小五摇头，依旧站在了小袁的身边。
顾小六实在看不下去，拉着萧晓就走，头也不回。
直到走到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顾小六才敞开了哭，哭得十分响亮。
第129章 激励
萧晓能明白顾小六的难受。
她轻轻拍了拍顾小六的背，没有出声。
顾小六蹲下身，哭得更大声了。
顾淮站在一边，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虎上前也不是，退后也不是，只能扯着顾淮说：“师父你倒是劝劝小六，这样下去可不行。”
顾淮哼道，把顾小六从地上扯起来：“哭什么哭，她又没死。”
顾小六一直都不怕顾淮，但见他心情不算好，也不敢哭得太厉害。
只是忿忿哽咽：“他肯定还会再打小六姐的。”
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
昨儿才结婚，今天就挨打，正常人哪里能干得出这事？
只是，他们知道，顾小六也知道。
她宁可待在那里挨打，也想要把日子过下去。
萧晓叹了口气，很是为难：“我们又不能把她绑在家里。”
这件事，得顾小六自己想明白。
要是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再多人说再多话，又有什么用？
顾小六沮丧着回了家。
黄翠翠已经炒好了香喷喷的腊肉等着他们，一顿饭，只有黄翠翠一个人吃得有津有味。顾忠义中午在集体食堂吃饭，不和他们一起。
顾小六隐隐约约向黄翠翠透露了顾小五的事，谁知道黄翠翠满不在意：
“打两下又不要什么紧，小两口子闹脾气，动手也是有的。过两年就好了，新人嘛，打打闹闹才是真。”
顾小六觉得十分失望。
明明书里不是这样写的。
她去中心学校的图书馆看过书，书上说夫妻要互相尊敬。
可顾小五她男人，哪里有半点尊敬的样子？
顾小六忽然想起，村子里也没有几个男人尊敬他们的婆娘。或许她要出去，要离开这里才能过得更好！
想到这，顾小六从炕上下去，抓起了她最不喜欢的课本。
阿顾说的对，想要吃好吃的东西，嫁好看的男人，她就得有出息！萧晓都去中心学校了，她也要去！她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
小袁和顾小五带着蹄膀和鸡来回门，顾小六偷偷躲在门后看。
顾小五脸上笑得很甜，但总是有些僵硬。
她默默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扯，还是掩盖不了上头的青痕。
她果然又挨打了。
顾小六想。她真想冲出去，指着小袁骂一顿，然后带着顾小五离开。
可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冲出去了，顾小五只会挡在小袁面前，指责自己。而且爸爸妈妈也会很不高兴，说自己搅合了大喜的日子。
越想越郁闷，她走去了后院，找到了吃蹄膀汤的顾淮。
他坐在躺椅上，手里端着碗雪白的蹄膀汤。蹄膀用柴火炖了八个多小时，已经脱骨了，直接抿进嘴里唇齿留香。
顾小六嗅了嗅，发觉自己的心思跑歪了。
她往顾淮旁边一站，还没开口说顾小五的事，就听见顾淮说：“想吃自己去盛。”
顾小六闻言就要去。
顾淮递给她一个空碗：“顺便再帮我添一碗来。”
顾小六感慨一声顾淮的吃饭速度，以更快的速度盛来了蹄膀汤。
她喝一口喟叹一声，才想起正事来：
“阿顾，你说小五姐怎么办？”
顾淮将口中食物吞下去，才说话：“让她去。有些弯路，你没办法给她掰直。”
“可是阿顾，我们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她挨打么？”
顾淮：“那你去帮她挨？”
顾小六：......
她觉得这话好像没法聊。
顾淮说：“她自己选择的挨打，那就得自己扛，扛不住了再回家，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反正家永远都是她的后盾。
顾小六没听明白顾淮的意思，却不知为何没那么担心了。
顾淮说的对，他们帮过顾小五一次了，她自己选择了打她的人。那等她想明白，再回来也不会来不及。
顾小六终于觉得轻松，不过书还是要念的。她一定要离开这里，要跟着阿顾和萧晓走！
过完年，顾淮得动身离开准备去全国集训。
原本他得一个人去，但校长李春华还有一个名额，可以带着一个学生一起。
她没有带李子民或者李中华，而是选择了王明明。
她觉得，这种全国竞赛很长见识，王明明原本就有这方面的造诣，只可惜错过了。带着他一起去，说不定他们学校还能出第二个能全国集训的人。
王明明巴不得和顾淮一起去。
他家庭条件一般，但自从帮顾淮算账以后，他的收入蹭蹭往上涨。
对于他来说，现在的顾淮不仅仅是老师一般的存在，更是他的衣食父母－－王明明家里供不起一个大学生，但现在，他有了读大学的希望。
基于这点，王明明对顾淮鞍前马后，承担了给他带饭洗衣服等等一切杂活，看得李春华目瞪口呆。
李春华忍不住拉着王明明问：“是不是顾淮有欺负你？有什么事要和老师说。”
一般的同学友爱哪里有这个样子的？
这简直就是压迫了。
王明明浑然不觉，乐呵呵的道：“没有。阿顾学习太累了，我多帮他点是应该的，再说了，阿顾也帮了我很多忙。”
李春华看了眼趴在桌上睡觉的顾淮，觉得王明明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顾淮？学习？累？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但她不能这样打击学生的自尊心。她凝重道：“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老师说，老师不会偏袒，我们学校严令禁止欺压。”
王明明问：“校长，你觉得阿顾是更喜欢吃炒饭，还是喜欢吃炒粉？哦，我待会晚上出去买，先想好他要吃什么......”
李春华觉得自己有些头痛。
王明明还在絮絮叨叨的不停念，李春华听不下去，打断他离开了。
她去了电话亭，插上卡以后给李子民那两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打了电话。
寒假，小兔崽子都在家写作业，电话没多久就被拿了起来。
“喂喂？”
李子民的声音。
李春华：“子民，最近怎么样？有认真在学习么？”
李子民笑嘻嘻：“有啊，有在学，我和哥正在写卷子。妈，顾兄弟还好么？他现在怎么样？有横扫全国选手么？”
第130章 关心
李春华无奈，问了这么多问题，她也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
只是，当她正儿八经想要回答的时候，她发现这些问题全都与他无关。
全都和顾淮那小子有关系。
“妈的电话？”
李中华的声音。
李子民离话筒远了一点：“是啊，妈打电话来了。”
李中华小跑过来，接过了电话。
“中华。”李春华有些开心。这个大儿子比较沉默，还是第一回这么热情的来和自己打招呼。
“妈。”李中华说，“顾淮他喜欢辣味，你们那里口味偏淡，我在你包里放了一瓶辣酱，你记得给他。”
李春华的心里瞬间不爽了。
她才是两个孩子的妈！凭什么他们一句都不关心自己，反而去关心一个同学？
有没有搞错？
李春华刚想说话，就听见李中华说：“长途费太贵了，就不多聊了，妈妈再见。”
啪得挂断了电话，李春华想要骂人都没法骂。
贵什么贵！她电话卡有报销！
李春华忍了忍，还是忍住了要打回去的心。
她翻了翻自己的包，果然看见了一瓶辣酱。
呵呵。她就说她的包怎么那么重，原来都是他的好儿子在想着别人。
拿着辣酱，李春华气冲冲的出了门，找到了正在吃炒粉的顾淮。
王明明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李春华对他说：“你先滚蛋！”
李春华的怒火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王明明麻溜地滚蛋，一句话都没多说。
他给顾淮送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顾淮毫无感触，甚至嗦了一口粉。
李春华把辣酱递给了顾淮：“中华给你的，你看着吃。”
顾淮毫不客气，接了过去。
李中华更气了。
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难不成她真能拎着顾淮的衣领，问他给自己的儿子，给自己的学生灌了什么迷魂汤，才会这么听他的话，还这么关心他？
多丢面子？
李春华绞尽脑汁，在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顾淮吃完了炒粉，抬头看她：
“校长还在为学校的教育问题感到纠结么？”
李春华觉得这是个好借口，横眉竖眼地坐了下来。
“对啊，难不成你有主意？”
她只是随口问问。开玩笑，一个学生，能学好手头的知识就算不错了。
顾淮想了想，说：“校长您真是太敬业了，我听隔壁学校的校长说，来这里就好好玩，难得旅游一趟。”
李春华想了想自己行李箱里头的特产，有点心虚，没做声。
“不过，我确实有一点点想法，就是不知道校长愿不愿意听。”
李春华被顾淮说得很高兴，脸上却显得很严肃：“你说，我听。”
顾淮说：“咱们学校都是尖子生，基本是市内最好的学生。而咱们学校的老师，也是最好的老师。”
李春华没反驳。
事实如此，他们中心学校的升学率也很可观，她一直都在抓这个。
顾淮：“可是我听不少家长反应，有许多学生进入高中以后，成绩跌得很快。”
中心学校有名的是李春华管理的初中部，高中部与初中部只有一墙之隔，不过高中部却没有那么有名气。
李春华不假思索的回答了顾淮的问题：“是因为他们偷懒了。”
高中部没有她花心思，练习少了，当然成绩就上不去。
顾淮摇头：“校长，孔子有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如果说写题，是学，那么学会反思，有时候比一味的做题更重要。”
李春华不同意他的观点：“不做题怎么行？多做自然就懂了。”
顾淮：“校长，你难道想要培养的只是学生么？”
他的问题太过尖锐，让李春华愣了一下。
什么叫她只培养学生？
她培养的不就是学生么？
顾淮说：“做题，只能培养学生，但真正的数学家，科学家，文学家，都不是单纯靠做题来的。校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春华背后隐隐有汗。
她在学校教书教了十几年。年年回来的学生都小有成就。
可那也只是小有而已。
他们是很棒的会计，出色的演讲者，或者也当了老师。但顾淮说的什么家，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没有呢？
李春华觉得愈发不安。
她心里隐隐有答案，只是不想，也不敢说出来。
顾淮直接点破了她：“校长，您是想要教书，还是育人？”
李春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顾淮寝室。她只觉得有什么变了。
可写题有错么？
学生学生，当务之急不就是要把成绩提上去？
李春华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然后收到了周边各个学校的祝福。
她这时才知道，顾淮拿金奖了。
他是全国第一，未来将代表国家出赛。
李春华想，这怎么可能？
顾淮就没怎么做过题，为什么他能拿金奖？他就真的这么有天分么？
李春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顾淮和她说的话。
是要教书，还是育人。
因为顾淮的金奖，李春华心里有所偏向。但她坚持了十几年的刷题，很难在短时间内改掉。
顾淮也没指望她能改。
他只是觉得李家兄弟两个过得太累了，只要说通李春华，不要让她给李子民布置那么多的作业，李子民他们就能去更远的地方，给他带吃的。
拿了名次后，还得留下来参与颁奖。
能来这里的学生都不俗，主办方没有漏掉一个学生，综合分数最低的学生，也有一个参与奖。
顾淮得的奖品，是一个金灿灿的奖杯，和五百块钱。
五百块的奖金不算特别高，但也绝对不低。
奖杯的纪念意义很大，李春华小心问他，能不能把奖杯留在学校。
这毕竟是全国金奖！放在办公室橱窗里，她得多有面子！
不过李春华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
谁不想奖杯放在自己家里天天看着？放在学校里，就和他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再说了，放在他自己家里，没事拿出来看看，也是极好的。
怎料顾淮顺手将沉甸甸的奖杯扔进李春华怀里：“给你了。”
他正好不想拿，这玩意太硌手了。
第131章 医院
顾淮是市内第一个金奖。
除了比赛的奖金，市里头还给他划了一笔钱。中心学校嘉奖顾淮，免除了他所有的学费，还给他充了饭卡，每个月补贴二十给他吃饭。
顾淮直接把卡给了李子民。
反正他不去食堂，饭卡应该去它该去的地方。
拿到金奖后，顾淮一举成名，再也没有人说他作弊，也没有人怀疑他的实力。
顾淮却一点都不高兴。
最近拿题来问他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他课间的时候没法睡觉。但对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又没法说滚蛋。
好歹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又没招惹他，他没必要打别人的脸。
不过，一直教他们写数学也是不可能的。他没这么好的兴致。
这天，又是一群人围在顾淮身边，王明明挤了半天才走进来。
看着几个笑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王明明没错过顾淮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最近来找顾淮的人里有很多姑娘，她们也不问题目，就站在顾淮的旁边痴痴的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人家不说，也不好赶人家走。
“顾淮。”
王明明拍了拍顾淮肩膀：“走？出去转转？”
顾淮抬头看他一眼，对着旁边问他题目的人说：
“这位，是我们当时集训的第一。不过他之前受伤了，所以没能上场。他实力在我之上，你去问他，绝对能突飞猛进。”
他说的太认真，以至于问题的人被唬住，相信了他的鬼话，不知不觉的，就拿着题去问王明明了。
王明明很给顾淮面子，仔仔细细的教他们做题，直到上课铃响起，他才离开了教室。
顾淮看着他的背影，决定要让王明明发挥光与热。
课后，关于王明明同学的故事忽然有了很多民间版本。
比方说什么错失国家赛啊，忍病上场考第一啦，为了正义大打出手呀，十几个故事版本，把王明明塑造成了一个有智慧，有勇气的天才学生。
相比于全国第一，大家更喜欢有血有肉的少年英雄，原本找顾淮问题目的人，纷纷转向了王明明。
顾淮又有了清闲的课间，理所当然的睡大觉。
李子民中午没去打饭。他肚子不太舒服，和顾淮一起回了寝室。
见李子民脸色苍白，顾淮给他打了一杯热水：“你最近好像一直胃口都不太好。”
李子民接过热水，点了点头，疼得没说话。
“有没有去医院看看？”顾淮问他。
李子民摇头：“估计就是点胃病，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就好。”
顾淮看了他一眼，说：“请假去看看吧，身体不舒服还是得重视起来。”
“才不要请假。”李子民哼，忍着痛，“我要是请假，老巫婆又该说我矫情不愿意上课了。”
顾淮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很大，没再劝李子民去医院。
李中华很快带饭回来。
他给李子民带了一碗白粥。
“本来想给你带些腌菜，考虑你现在胃不舒服，还是吃清淡些。”
李子民一脸惆怅。
他拿起勺子喝了两口，觉得一点味道也没有。
“不想喝粥，顾兄弟，要不你夹一个腿给我？我或许还能更有胃口点。”
顾淮把自己的碗搁在李子民面前：“想要哪个？”
李子民看着金黄金黄的腿，突然觉得油腻，不想吃了。
他说：“算了，我还是喝粥。”
粥喝了两口，他也觉得没有胃口，推开粥碗，又躺了回去。
李中华皱眉：“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平时嫌弃李子民太吵，可现在李子民不吵了，他又觉得心里不安定。
还不如他吵的时候呢。
顾淮：“有时间去看看吧，你做哥哥的，得关心关心自己的弟弟。”
李中华觉得他说的对，不管是头痛还是脑热，得先去医院看看才好。
他让顾淮给他和李子民请了假，带着李子民去了医院。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李子民看起来正常了许多，完全不需要李中华扶着他。
他乐呵呵的对顾淮说：“你看，我说了我没什么问题吧？我正常得很。”
李中华跟在他身后，同样表情轻松。
看来医院并没有查出什么大问题。
顾淮没说话，李中华坐在他身边：“医生说可能子民就是最近压力比较大，导致食欲不振，放松心情就会好很多。”
顾淮看了眼上蹿下跳，没心没肺的李子民，觉得他确实不像是压力太大的人。
他和李中华不同。
李中华所有心思都放在心里，李子民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
想到这里，顾淮说：“之前春花同志有来过。”
李子民原本高兴的脸一下子跨了下来。
他问：“妈是不是说我们俩逃课出去玩了。”
顾淮觉得李春华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不能和李子民这样讲。
“没有，她比较担心你，问了问我你最近的情况。”
主要是问了问，卷子有没有写完，题目刷了多少。
李子民的目光柔和了一些。
他说：“她总喜欢瞎担心。算了，我和中华亲自回去一趟，和她说我没什么大事。”
刚刚转头，李子民就被吓了一跳。
李春华同志正站在门口，眸光锐利。
“没什么大事你还出去溜达？把你的卷子给我！我倒要看看你写了多少！”
李子民见了李春华，就像是鹌鹑见了鹰。
他战战兢兢的把最近自己写的题递给李春华，接着喜提一顿臭骂。
“写了这么点？就这？”
“李子民，你是不是偷懒？”
李子民很想说不是，他是真的不舒服。
但面对李春华怀疑的目光，他忽然就不是很想说了。
“我不需要你管！”
李子民大声，冲进房间里将门一锁，谁也不理了。
李春华更生气了。
她转头要去找宿管拿备用钥匙，却被顾淮拦住：“校长。”
他冲着李春华摇了摇头。
李春华看着他的眼神，想起了顾淮所说，教书还是育人的问题。
闭上眼睛，她深呼吸一口气，平静说话：“子民，你出来，妈妈有话和你说。”
里头李子民贴在门板边，大声：“我不要！我出来你就骂我，我才不要出来！”
第132章 昏倒
李春华没法平静了。
她扯住门把手，一脚把门踹开，提起李子民就给他丢了出来：
“给我滚去上课！”
......
李子民坐在教室里，比划着自己寝室门板的厚度，夸张的和李中华说：
“开什么玩笑？一脚？一脚？她现在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李中华慎重的点头。
李子民瘫坐在椅子上，觉得自己的屁、股还是很痛。
“她踢坏了门，赔钱不心疼吗？”
李中华同情地看着他：“她是校长。”
李子民：......
这就是权势逼人不得不低头么？
老巫婆法力升级，现在连大门都没法拦住她。
看来，自己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能顺利从她手里逃脱。
“李子民，上来把这道题做一下。”
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子民叹着气，低头看了眼李中华暗示他的题目，起身走上讲台去演板。
他拿起一只白粉笔，刚要转头去写答案，只觉得天地颠倒，没了意识。
李子民站在黑板左侧，从台阶上摔了下去，一时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他们反应过来，女生才发出尖叫，顾淮已经站在了讲台边。
他背起李子民，对同样跑过来的李中华说：“去隔壁办公室，叫他们把你爸妈喊来，速度要快。”
说着，他背着李子民冲出学校，往最近的第三医院去。
学校里只有宿舍那边才有电话亭，冲过去打电话等车来，不如他现在带着李子民直接去医院来得快。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否则在原地等待医护人员救治是优解。
顾淮把李子民送去了急诊。
将李子民放在病床上，有医生小跑过来，手指拉开他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李子民的眼底，问顾淮：
“是什么原因。”
顾淮说：“可能是头部受伤，医生你看看？”
李子民的头当然没有受伤。
李春华再恨铁不成钢，都不会打他的头。打两下屁、股已经是极限了。
顾淮这么说，是因为李子民才因为胃部不舒服去了医院，但没有查出任何的问题。眼看着李子民脸色一点点白下去，顾淮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医生没有完全听他的话。
检查李子民头部没有明显外伤后，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李春华赶来医院的时候，正好结果出来，她带着检查走进办公室，半个小时后才出来，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少了一半精神气。
她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妈？”李中华盯着她手里的报告单，小声询问，生怕大点声音就惊扰了什么。
李春华什么都没说。
她搂着李中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文从楼梯上冲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心里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似乎是印证这点，李春华一看见他，就骂了出来：“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李春华哽咽，说不出话来。
李子民醒的时候，正在输液。
他看见哥哥没去上学，坐在床头边仰头盯着他的输液瓶。
妈妈没去上班，低头不知道在翻什么资料。
爸爸也在这里，他坐在妈妈身边，低头说着什么。
整个病房里出奇的诡异。
李子民侧身，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我顾兄弟呢？他怎么不在？”
李中华眨巴眨巴眼。
他的声音稍稍有些沙：“你没什么大事，他回去上课了。”
他们一家人在这里，顾淮留下来实在奇怪，而且不大妥当，所以李中华叫顾淮先回了学校。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李子民坐起身来，带动吊瓶摇晃。
李中华按住他：“生病了就要有生病的样子，躺好躺好。”
李子民又哪里是躺得住的人？
他只往后稍稍一仰，看了眼吊瓶，随口问道：“我是不是吊完这瓶水就能回学校？”
他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实在很无聊。
李中华刚想开口，听见李春华起身，收拾好桌面上的资料，坐在床边：“中华你先回去吧，不要耽误课程。”
李中华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别留在这里，给老娘露馅。
“嗯。”李中华说，起身走得很快。
李春华又对李文说：“老文你也先回去吧。”
她眼睛看过桌面上那些资料，叫他带着文件赶紧滚蛋，别让李子民看见不该他看见的东西。
李文知道她的心思，将资料分门别类夹好，走出去默默关上门。
“大家看起来都闷闷不乐。”李子民嘀咕道。
李春华：“你在课堂上晕倒了，你叫爸妈怎么高兴的起来？难不成你还觉得我们应该笑嘻嘻的看你晕倒不成？”
那倒也是。
李子民点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李春华眼睛有些酸，实在忍不住，笑着骂他：“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早饭？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让人担心？”
李子民很想告诉她，自己早上吃了俩包子。但看见李春华眼睛红红的，乖乖闭了嘴：“下次肯定好好吃。”
李春华更难过了。
她朝李子民伸手：“来，妈妈抱一下。”
李子民磨磨唧唧凑头过去，满腹狐疑：“怎么了？李春华同志？你今天很不对劲哦？怎么这么煽情了？我是不是得了绝症了？”
“你这臭孩子，说什么呢？”李春华下意识的就要拍一下他的脑袋瓜，但想起了什么，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迟疑几秒钟，才落在了李子民的头上轻轻揉了两下。
“这才对嘛。李春华同志，你可别太有女人味了，我不习惯。”
李春华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她抱着李子民，死死扣住他的头，不让他感觉到自己在哭。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晾干眼泪，问：“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去买，今天你生病了，你说话最大。”
李子民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侧头问：“什么都可以？”
“可以。”
“不想写那些卷子了。”
“可以。”
“不想上课了。”
“李子民你是不是想挨打？”
“那我想吃炒鱿鱼丝。”
“待会去给你买......对了，上次不是说想去动物园，妈妈周末陪你去好不好？”
李子民摇头：“不用了，顾兄弟陪我去过了。”
第133章 特权
李春华愣了一下，抿唇。想了想才开口：“那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哪里想去玩，妈妈这周末陪你去。”
李子民依旧是摇头：“不用，妈妈，你今天能陪我我就很高兴了，你学校里那么忙，今天的事情没做完还得加班，我自己可以的，没关系。”
李春华听了眼圈又有些红。
她站起身转过头：“我去给你弄点粥来喝，你现在吃点清淡的，鱿鱼丝过两天再吃。”
说着，走出了病房。
推开门走进教室的时候，李中华的眼泪还是有些憋不住。
他绕开大家关注的目光，走到了教室最后，坐在了顾淮的身边。
顾淮好像没有难过。不过他和平时也不太一样，拿着只笔在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顾淮，李中华的情绪更加稳不住。
他缓缓趴在桌上，眼泪断了线似得往下淌。
没有说话，没有声音，也不想抬头。
顾淮在一边看着他，等他哭累了才问：“要不要出去走一走？”
李中华点头。
眼看着就要打上课铃，但顾淮一直都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李中华现在也没心情考虑上课的事情。两个人走在操场上，看见周围没有一个人，李中华才放心的大声哭了出来。
顾淮依旧没有出声。
他陪着李中华走了两圈半，后者哭哑了嗓子，才勉强止住了眼泪。
开口第一句话，他说：“为什么是子民，为什么不是我？”
顾淮保持沉默。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子民，为什么不是我！如果是我就好了，子民他性子好，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如果是我，没有那么多人会难过。
我好难过。子民他还差几个月才十四岁，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老天爷那么残忍，要让他得这种病？为什么？
要是......要是......”
李中华忽然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如果我能代替子民去死就好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才十四岁，他才十四岁，为什么？”
顾淮终于说话了：“可是你也才十四岁。”
“我是他哥哥！我应该要替他承担这些，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顾淮蹲下身：“你可以的。医生说了，他的病情没有恶化，如果情况好的话，可以多活十几年。”
“哪有那么多的好情况。”李中华抽泣，“如果情况好，他就不会躺在那里，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
顾淮的声音很平静：“他会的。他会等到你知道怎么办的那一天。”
李中华肿着眼睛看他，模样十分好笑，但没有人能在此刻笑得出来：“是么？”
“是。”顾淮十分坚定，“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我听说现在有一种靶向药物治疗，只是国内还没有这项技术，子民一定可以等到你救他的那一天。”
李中华完全听不懂顾淮说的话，但他看着顾淮的眼睛，忽然觉得一切又都还有希望。
他说得没有错，人只要努力去做，就一定可以达成目标的！
他站起身，觉得世界又恢复了色彩。他看向教学楼，声音沙哑：“子民等不了我们太久，中心学校跳级比较难，但是可以试一试。”
顾淮揉了揉他的头：“我会帮你。”
他所指的帮，不仅仅是教他写作业的帮。
顾淮把李子民的事情稍稍透露给了身边的人知道，并且叫他们守口如瓶——李春华是校长，已经有不少老师在传李子民课堂昏倒的这件事，他们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王明明听了沉默不语，萧晓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了很久。
她说：“那我应该做什么？”
顾淮很随意：“你们成立一个学校小组吧。名字就叫十环。”
精准到位，使命必达。
萧晓点头：“我们一定会救下李子民同学的！”
李中华也受到了鼓舞，眼底有了亮闪闪的光。
顾淮和他们的想法都不一样。
他看着萧晓，知道女主既然说话了，那这件事多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这次的小说只是篇爽文，虽然现在剧情偏离得有些远，但女主就是女主，一个唾沫一个钉，她要做的事情，大半会成功。
萧晓在他的目光下，瞧瞧垂下了头。
从那次图书馆小会过后，所有人每天下课都冲向图书馆，开始跨阶段性的学习。
尤其是王明明。
他嘴巴上没有表态，但实际行动比谁都坚决。
中心学校的图书馆藏书很多，甚至还有些医书，王明明将有关于肿瘤的书籍都借走回去看，有时候会和李中华小声讨论。
这样坚持了半个月，李子民回了学校。
李子民的病是初期，又长在脑子里，医生建议先保守治疗。李春华觉得与其把李子民关在医院，还不如让他回到学校。
至少在学校里，他还能过得快乐一点。
李子民回来的那天，大家给他办了个欢迎会。
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听见里头有响动，将门推开，天上落下了不少彩带，掉了他一头一脸。
“欢迎回来，欢迎返校！”
王明明吹着纸哨子，在看见李子民身后的李春华后吓得缩了回去。
“校......校长。”
他下意识的把纸哨子藏在了背后。
李春华没进门，她说：“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没有一句责怪，也没有叫任何一个人去学习。
李子民这才彻底放松了下来。他往旁边床上一躺，抱怨道：
“不上学更累了，我老住在医院里，被各种推来推去，烦死了！”
李中华默默说：“那要不然我和你换一下，我去推来推去，你来学校刷题？”
李子民变了脸色：“别，可别，我可不稀罕，让我一个人承受这种苦痛吧，谢谢！”
大家都笑了几声。
萧晓从厨房里端出菜来，笑着对李子民说：“你既然是病号，就要好好养身体。我看你们之前都一直去外面买饭，我和校长说过了，以后咱们在寝室里头开火，自己做饭吃。”
李子民笑呵呵：“真的？老巫婆还会给咱们开这种特权？那这也太好了！”
第134章 跟我一起呸两下
自打李子民病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表现得小心翼翼，生怕让他知道他自己的病情。
为了让他不察觉异常，他还是照常和大家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
李春华最近来的很勤，不过李子民好像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依旧每天笑呵呵的和大家插科打诨，和李中华一起拼命做题。
这天，他们约好一起去岭山，车骑到一半，顾小六忽然说想要吃冰，几个人只好停车去找便利店。
顾淮和李子民留下来看着他们租来的自行车。
李子民靠在自行车上，仰头眯眼看着天上的阳光，笑眯眯的问顾淮：“顾兄弟，他们都很累吧？”
顾淮从包里拿出一听可乐，喝了一口：“累，但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很有价值。”
李子民看了他一眼，才又转回头去继续看太阳。
他问顾淮：“我还能活多久？”
顾淮仰头喝了一口可乐才回答：“死不了。”
李子民笑，垂下头：“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
其实从那天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他知道妈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既内疚，又带着补偿。
在他发烧到快四十度的时候，在他吃坏东西跑一晚上厕所的时候，在他淋雨冷得发抖的时候，他都没有看见过妈妈脸上有那种表情。
李子民想，他一直都希望妈妈能有所改变，能多陪陪他，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会是这种代价。
可妈妈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希望自己和哥哥能过得更好，希望他们以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其实没有错。
她完全不需要弥补自己什么。
至于哥哥，就不更不需要这样小心翼翼。
“顾兄弟，其实我有想过，要不然我就悄悄离开，一个人默默死掉好了。这么多人担心我，我其实不值得。”
“哥哥一直都比我沉稳，他为人处世比我妥当的多，其实少我一个人真的没什么。都说时间是良药，等时间一长，就算有人记得我，也不会难过了。”
顾淮：“那待会我们爬山的时候，你跳下去就行。”
他望着远处，山峰连绵不断，像人类之间斩不断的亲缘联系。
李子民煽情的话卡在了嗓子眼。谁知道顾淮会不走寻常路，说这样一句话。
顾淮的话太淡，没什么情绪，好像只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李子民却因为他的话心动了。
如果他真的从山上掉下去。说不定大家只是短暂的痛苦，比他一直病着要强太多。
就在他想着从哪开始实行的时候，顾淮说：
“其实也不怎么难受，就是跳下去的时候承受巨大的压力，感觉到自己五脏六腑在胸口慢慢压扁，然后嘭的一下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捡都捡不起来。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在咽气的最后一刻看见自己的后颈窝。”
李子民恶寒了一下，想着，要不然换一种方式好了。
顾淮继续道：“要不然换溺水吧。这个简单，随便找个河，默默往里头一跳，求救的机会都不会有，因为你的嘴在水下。肺缺氧会导致你张嘴，强行换气会吸进大量的水导致咽喉声带痉挛，你会感觉整个人非常沉重，耗尽全身氧气，水像岩浆一样在你体内灼烧，直到你失去意识死去。”
李子民愣住了。
顾淮还要继续说，李子民忙道：“其实我没有轻生的想法，活着多好，而且现在我也没怎么难受，你看，这不是还能和你们一起来爬爬山。”
顾淮点头：“好，那下次你要我给你出主意的时候，我们再继续。”
好好的氛围，被顾淮破坏的一干二净。
李子民从他书包里再翻出一听可乐，也学着顾淮的模样靠在自行车上，拉开拉环喝一口，砸吧砸吧嘴：
“顾兄弟，你经历过死亡么？”
顾淮没回答。
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没有必要同人倾诉。
他笑：“你是在炫耀么？”
李子民也笑：“是啊，这确实是别人都没有的经历了，我很是荣幸。”
举着易拉罐，李子民和顾淮碰了一下。
李子民觉得，尽管顾淮没劝他，但他竟然心情真的好了不少。面对其他的时候，能真正放心的笑出来了。
他问李中华：“哥，你们最近搞的那个什么十环小组还缺人啵？要是缺人的话，就加上我一个？我也想当学霸。”
李中华看了眼顾淮。
顾淮没任何表情。
看来子民应该不知道什么。
想到这里，他笑：“好啊，不过我们进度很快，你不一定能跟得上。”
李子民最近强颜欢笑，并没有认真去看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只是笑：“怎么可能，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萧晓和顾小六都给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李子民很快就明白了这种目光从何而来。
“不是？你们这看的是什么？高三物理？不是不是？我这是去医院住了半个月！不是两年！你们干嘛了？成仙了？还是鬼附身了？”
李子民站在图书馆里，拿着一本课本，惊叫出声。
图书馆很安静，他的声音陡然增大，引来不少人侧目。
李子民忙压低声音：“你们这是要干嘛？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好好学习也不是这么学的吧？”
李中华嫌弃他丢人，把凳子挪了又挪，挪到桌子边去了。
萧晓只好和他解释：“我们想要跳级，但是咱们学校跳级的要求太高了，所以只能一步步来。”
李子民拿着高中课本，觉得他们这个一步步来就离谱。
这不是一步步来，这是要一步登天呐！
“算了算了，我不要和你们一起学了，我怕我年纪轻轻，猝死在书桌前。”
“呸呸呸！”李中华忽然站起身，“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怎么尽说些这种晦气话？”
他脸色很差，真生气了。
李子民吐了吐舌头，乖乖坐下，不触自己哥哥的霉头。
李中华却不依不饶：“快点，你也跟着我呸两下！”
李子民：......
第135章 打得不错
李子民还是放弃了加入十环小组。
他发现他们的学习进度真的是太快了。他得拼了老命才能追上。
但现在俨然不是他拼老命的时候。
某天中午，李中华去给他们带饭，李子民问躺在一边看漫画的顾淮：
“他们那个十环小组，究竟是干什么的？”
顾淮：“打算考大学的。”
这个时候还不是大学狗遍地走的时候。大学很难考，十个高中生里头都很难挑出一个。
不过李子民关注的不是这点。他说：“他们现在就开始准备考大学？不是，现在咱们才读初二，就打算考大学了？”
顾淮：“考上大学，才有资格研究病理。”
话说到这里，李子民又不是傻子。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但他还是问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答案：“都是为了我么？”
顾淮：“不然你以为。”
李子民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我们都知道希望不大，真的没有必要为了我做这些。”
他替众人觉得疲惫。
顾淮看了他一眼：“难道这不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做事情的人，都没觉得自己很累，或者很疲惫，或者不想干了，你一个不做事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屁话？”
李子民瞪大了眼。
他第一次听见顾淮骂人，还用词这么粗鲁，有些难以置信。
顾淮才没有管他的反应，继续道：“他们没有觉得苦，你一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搅合？”
全世界会用这样激烈的话刺激病人的，大概只有顾淮一个。
“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一个想以身代之，一个想一死了之。不是，我说活着就那么不好？值得你们一个个想赶紧投胎？”
李子民张口，被顾淮打断：“如果你们俩真不想活，那就结伴一起去，什么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好给你们联系殡仪馆，推进去，烧一烧，出来的灰再替你们撒一撒，黄泉路上好作伴，来世来当好兄弟。”
李子民觉得他听见这话应该悲伤，但这话从顾淮的嘴里说出来，甚至逗得他有一点想要笑：“顾兄弟，不是，其实我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气？”
他以前也没发现顾兄弟这么一点就炸。
顾淮摊手：“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和你哥，和你，说了一遍又一遍，能活，能活，能活，可是你们一个都不听，我只好说没救了。赶紧死，我重复得太累了。”
顾淮甚至觉得自己和小孩子在一起待久了，人都变了性格。要搁以前，他一定让这两兄弟找个凉快的地方待着去。
李子民的关注点总是不太对劲，他小声问：“真能活？”
顾淮:......
李子民挨到了有生以来最毒的一顿打。
李中华回来的时候，李子民正缩在角落里剥核桃。
看见李中华手里的饭盒，他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
李中华把饭盒递给顾淮：“发生什么了？”
李子民嘤嘤哭了两声：“哥，他打我。”
李中华看了眼李子民，又看了眼顾淮，毫不犹豫：“打得不错。”
李子民：......
说好的关心他，爱他一辈子的哥哥呢？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李子民的病在半年内没有复发。
所有人都松懈下来，觉得原先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李子民在课堂上的突然昏厥，打碎了一切平静。
课堂上，顾淮和李中华心中早有准备，把李子民送去了医院。
这次病情恶化得相当快，刚进医院，李子民就被推进了急救室。
闻讯赶来的李家夫妻二人站在急救室门口，看着门口亮着的红灯，不觉揪起心来。
顾淮这次没走，站在了门口。
李中华揪着他的衣服，蹲在蓝色塑料座椅旁边，有些发抖。
但他没哭。
他们早就有预料这一天，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问顾淮：“子民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他这个时候只需要安慰，不需要听道理。
所以顾淮难得满足了他：“不会有事。”
他看着手术中的红字，再看了眼时间。
李中华抓着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久久不肯放手，直到四个小时后，李子民被推了出来。
脑部手术是全身麻醉，李子民还没有醒。
不过医生说他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脑中囊肿已经压迫了神经，有部分出血，才会导致他昏厥。但不排除有扩散的可能性，后期还需要通过化放疗治疗。
这是一大笔钱。
李家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但面对这样一笔巨款，负担起来依旧有些吃力。
但他们不在乎。
只要人还在，就会有希望。
李春华下楼交了后续的住院费，折回病房等李子民醒来。
大概是因为他本身比较虚弱，李子民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刚做完手术，还不能吃东西，李春华用棉签沾了点清水涂在他的嘴巴上。
“子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医院只允许一人陪护，所以李文已经带着顾淮李中华回去了，这里只有李春华一个人守着。
明天李文会请假一天，来照顾李子民，把李春华换回去休息。
李子民只是眨了眨眼。他动不了。
李春华没忍住眼泪，忙捂住脸，轻声：“抱歉。”
她起身，用衣角擦了擦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看向窗外。
窗子没有开，外头灯火很亮，似乎很热闹。
但李春华只觉得冷清。
她没有看着李子民说话：“你今天昏倒了，医生发现你的脑子里长了一个小包，所以动了个小手术。因为脑子嘛，比较关键，所以你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好好配合医生治疗。”
李子民很想打断李春华的话。
他很想告诉妈妈，不要再装下去了，她的演技真的很烂，自己一眼就看穿了。
可他发不出声音，也张不了口，只能定定地看着她。
一方面，李子民觉得自己活着拖累了家里人。一方面，他又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其实顾兄弟说得很对。他是不想死的，他想长长久久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