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借钱
慢慢闭上眼睛，李子民决定好好休息一会。
虽然只是想了一会事情，但他真的觉得好累。
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好好修养，为了所有人，也为了自己，好好活下去！
凌晨换班的时候，李春华站在门口，似乎在和人说话：
“我听医生说，后面的治疗费可能比较昂贵，她问我们要不要继续。”
说话的人是李文。
他说：“咱们不能放弃，我昨晚回家看了看，咱们家房子在市中心，现在应该值不少，这几天我去看看，能不能脱手。”
现在市场已经基本开放，原本房子全靠分配，现在也支持买卖了。所以李文心里有了这个主意。
不过他有些忐忑，不知道妻子会怎么想。
毕竟这套房是妻子的。
李春华说：“我正是这个意思。子民后面不光是治疗费，还要疗养，我们两个这样换着也不是办法......老文，我想......要不我辞职了吧，专心带着子民，这样我们都轻松。”
“你辞职做什么？”李文训她，“别想这个。”
李春华：“可是......”
李文：“我们后期要用钱的地方还多，总不能靠着我当老师的那一点钱。你的工资本来就比我高，你留下才是正确的。春花，不要意气用事。”
李春华没吱声。
后面他们说什么，李子民都没有认真再听，他闭眼，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了下去。
......
李家夫妻俩要卖房的这件事，是李中华告诉给顾淮的。
顾淮早有预料。
治疗这种病在这个年代需要的花费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们想要卖掉房子去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李中华看起来情绪低落，其实他也只是想和顾淮倾诉，并没有找他帮忙的意思。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顾淮会说：“钱这个是小问题，我有。”
李中华并没有太放在心里：“是五位数往上了，咱们那一点点生活费根本不够。”
他觉得，顾淮说得太过轻松了些。
顾淮笑了两声：“别说五位数，就算是六位数，我也能拿得出来。”
这年头，万元户就已经算是富翁，顾淮语气轻飘飘的，根本就不可信。
至少李中华是这么想的。
顾淮没和他解释。
这些钱，当然不是原先那个小小的敬老院里出来的。
他们在成立学习小组的时候，顾淮也没闲着。
他‘无意’间让萧晓的阿姨，知道了他的敬老院，后者产生了十分浓厚的兴趣。
鲁素不是个窃取孩子创意的人。她找到顾淮，询问他，她能不能用这种模式，去其他地方也办几个点，后者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个提议，并且要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
鲁素很欣赏他以及他的点子，让梅梅秘书去办，很快全国各地发达一些的城市，就冒出了一个个的老年活动中心。
参照这个模式，顾淮又和鲁肃提出，可以举办少儿活动中心，给小孩培训课外兴趣班。鲁素也很快办了下去，赚了一大笔。
所以，顾淮说他能拿出六位数的钱，甚至还谦虚了些。
李中华把顾淮说的借钱当成玩笑话，直到顾淮出去一趟，提了一个米袋子，里面装满了人民币。
顾淮：“数一数吧，看看够不够，叫你爸妈别想着去卖房了。”
李中华满脸震惊。
半晌，他才敢问：“顾......顾淮？你去抢银行了？”
顾淮：......
他看着自己用来装钱的袋子，觉得李中华的怀疑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得解释：“书包装不下，去旁边商店，问老奶奶要了她打算丢到的米袋。你要不要，要的话打欠条。”
李中华没有打欠条。
他去找来了李春华，后者很郑重地给顾淮打了欠条，并且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是好。
李春华：“真的，真的真的太谢谢了！真的子民是上辈子积德才能有你们这么好的朋友。等子民病好了，李姨请你们出去吃饭，李姨请你吃一辈子的饭。”
顾淮笑：“别太放在心上，再说了，李老师已经请我吃过饭了不是么？我之前有答应过他，会帮他一个忙。”
李春华拿着袋子，声音有些颤抖：“对了，你......你拿这么多钱出来，你爸妈知道么......他们......”
顾淮笑：“不是我爸妈的钱。是萧晓，她阿姨是最近很有名的，那个跨国公司锦峰的总裁，萧晓去找了她，所以您不用担心。”
“她真是一个好人。”李春华揉了揉脸，“你到时候给李姨一个联系方式，我要当面好好谢谢她。”
顾淮点头，想着回头要和萧晓说一声，两个人串一下口供。
就说鲁素在国外好了。不然真让李春华去找鲁素，这件事三两下就得露出马脚。
有了钱，事情都好办得多。李文老师提了辞职，但上头没有批准。他们了解了李家夫妻两个的情况，给了李春华一个长期休假。
虽然这个长期休假，会导致她回岗以后很可能回不到原先的位置，但她不在意这点。就算她回岗成为了一个普通老师，她也觉得很高兴。
原本大家以为最难解决的问题，就这么三两下顺利结束，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颠覆了想象的顾淮，生活上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除了每次回家，来看他的顾小五身上总是带着伤。
顾小五很开心顾淮回家。因为只要顾淮一回家，小袁就不敢打她。所以每次顾淮回来，她都一定会回家看看顾淮。
至于小袁为什么会怕顾淮，大概是之前顾淮把他们家的门给拆了，叫他的印象特别深刻。
“姐！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顾小六吃东西像个仓鼠，腮帮子鼓囊囊的，看着顾小六肺都快要气炸了。
“没有，是不小心摔到了。”
顾小五把自己的衣袖往下头遮了遮，低声说话。
顾小六气道：“是，又是摔跤。你这个月都摔了多少回了，每次都摔跤么？你手腕上一看就是用皮带给抽出来的！”
顾小六还想辩解，被黄翠翠打断：“好了！你一个没出嫁的姑娘说这些干嘛？这是你管的事么？别人家的事少管！”
听了这话，顾小五有些摇摇欲坠。
第137章 他不在这里
顾小五觉得黄翠翠说的有道理。
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按道理确实不应该回来。
但小袁逼着她回来。
他威胁她，如果顾淮回家的时候，让他知道她不回去，那等顾淮走了，他就一定会打她一顿。
只要她把顾淮萧晓两个人哄开心了，那她就可以少挨打。
可她不是顾家的人了，她以前几个姐姐也从来都没回来过，她凭什么每次都回家？
顾小五有些坐立难安。
她看着黄翠翠，张口想辩解什么，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她不会听的。
站在屋子里，看着黄翠翠张罗着吃饭，顾忠义在旁边吧唧吧唧抽旱烟，萧晓几个人不知道哪里去了。
顾小六踮着脚看着锅里的东西，正在吧唧嘴。
顾小五怔怔望着，望着黄翠翠已经把碗筷摆上了桌，数着桌上的碗筷，只有五份。
她没有再留，转头走了。
顾淮出来的时候，顾小五已经离开了顾家。
他什么都没说，倒是顾小六疑惑：“诶？姐不留下来吃饭么？”
黄翠翠哼道：“留下来吃饭？米不要钱？菜不要票？她每每捏着两块生姜来蹭饭，脸都不红一红！”
顾小六瞪大了眼：“可是她是你女儿！”
“她嫁人了。”
“嫁人了也是你女儿！而且她还挨打了！她过得不好！”
黄翠翠干脆低头吃饭，不理她了。
顾小六红了红眼。
这个家里头，就她和顾小五的关系最好，现在看着顾小五过得不好，她心里难受。
推了推顾淮的胳膊，顾小六小声：“阿顾，你倒是说两句。”
平时妈那么听阿顾的话，要是阿顾开口，妈一定会心软照顾顾小五。
顾淮从饭碗里抬头：“嗯？妈说的不对？”
顾小六气死了：“阿顾！”
顾淮：“顾小五觉得妈的话是对的，所以她才会走。你现在帮了她，能帮她一辈子么？没准你现在帮她，她到时候还觉得少挨两顿打就是种幸福。”
村子里头，多少姑娘这样想。
她们麻木不仁，甘心当保姆和垫脚石。
“可是......”
顾淮：“说不定，你现在帮她，她过得不错，以后还会回头来嘲笑你。”
顾小六觉得顾淮说的对。
帮人不能帮一辈子，她不应该插手。
可是顾小六心里还是难受。甚至晚饭都没能吃几口。
她偷偷向隔壁大虎妈打听，知道顾小五回家后果然又挨打了。
擦了擦眼泪，谢过大虎妈，顾小六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她踢着石子，无意中踢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大虎哎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见顾小六，说：“小六，我和你结仇了？你要用石头扔我！”
顾小六叹了口气：“你不懂，你只是一个小孩子。”
顾小六没比大虎大多少，两个人现在还在一个班，同样上着三年级。
“装什么大人？你又装不像。”大虎哼道。
顾小六看他一眼，冷哼：“怎么？就你喜欢萧晓这件事，瞎子都能......”
“唔......唔......唔！”顾小六把大虎的手从嘴巴上扒下来，“你有病啊！罗大虎！”
大虎竖起食指搁在自己嘴边：“求求你了姑奶奶，别这么大声，这里就这么一点点大，万一小小听见了怎么办？”
顾小六横眉：“听见了就听见了，听见就当我免费帮你告白了。”
大虎脸色通红：“谁要你告白！”
顾小六不屑：“我还不愿意帮你呢，小垃圾，这点勇气都没有。”
大虎：“你说谁小垃圾？”
“小垃圾说你呢小垃圾！”顾小六指着大虎刮脸，“羞羞羞。”
大虎看着她，忽然沉了脸色。
他往旁边的桃树上一靠，摇头叹气：“算了吧。萧晓喜欢顾淮师父，她不喜欢我。”
顾小六眼睛瞪得大大：“可阿顾不喜欢，他们不会结婚，你就有机会。”
大虎：“真的？”
顾小六：“我知道阿顾，他和我一样，只想吃东西。”
大虎觉得顾小六说的十分有道理：“但是姑奶奶，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告诉给小小和师父听，成不成？”
顾小六眼睛一转，有了个主意：“大虎，我教你怎么追萧晓，成功之后你请我吃东西。”
大虎来了精神，可也只来了一瞬。
“算了吧。师父说了，该学习的年龄好好学，脑子里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法读书。”
顾小六只能放弃。
既然阿顾都叫他好好读书，那他确实得好好读书，这饭先欠着，等以后再还。
七天长假，休到第六天的时候出了事。
顾小五浑身是血的跑了回来，一到门口就昏了过去。
后头追来的是小袁。
他远远看见顾家的大门，立刻停下来，差点摔了个跟头，掉头就跑，仿佛门里头有什么洪水野兽。
出来开门的是顾小六。她看见顾小五的模样，忙把她抱起来，嗷的哭。
屋里黄翠翠被惊动，看见血人一样的顾小五，忙对顾小六说：“快，快去请......不，快把小五送回去！”
顾小六难以置信：“姐已经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送她回去？”
黄翠翠：“她是袁家人......”
顾小六发现自己不能和黄翠翠说话了，不然她能活活给气死。
于是她扯着嗓子大吼：“阿顾！阿顾！”
先来的却是隔壁的大虎。
他一看这模样，大惊：“杀人偿命！不是，我们是不是要赶紧找个医生？”
黄翠翠看了眼顾小五身上的血。
头上有不少，但是更多在两腿之间。
她叹气：“这件事，只能袁家人自己处理。”
“先救人吧。”
萧晓不知道从哪里拐出来。
她看着眼前狼藉，心中大恸，但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冷静。
她对大虎说：“咱们去医院。”
大虎等着就是这样一句话。
他忙背起顾小五，没管后头愤怒的黄翠翠，跑离了此处。
大虎一边跑，一边回头问萧晓：“师父呢？他怎么不在？”
萧晓说：“学校那边有事，今天早上阿顾就提前回学校了，他不在这里。”
大虎听了这话，感觉到自己手上温热黏腻的液体，不觉慌了神。
第138章 李校长的愤怒
萧晓心里也慌。
要是顾淮在这里，事情一定不会发展成这样。
但是现在他不在，那自己就得想办法立起来。
“我们送她去急诊，你先让医生推他进去，我去给梅梅阿姨打电话，让她给我打点钱。”
萧晓稳住自己的心态，慢慢对大虎说。
大虎点头，拔腿往医院里跑，生怕慢一步。
萧晓深呼吸一口气，走向医院的电话亭，手还微微有些颤抖。
可顾小五的孩子还是没能保住。
她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定定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叫她有些麻木。
顾小六坐在边上陪着她，不停和她说话，想要逗她开心。
顾小五开心不起来。
她的孩子没了。
她的孩子已经三个月大了。
还没有显怀。她本想坐稳三个月，就和大家宣布这个好消息。
可现在不需要宣布了。
只有坏消息。
得到了消息的小袁和老袁来了。
他们被大虎拦在门口。
小袁不停扇着自己巴掌，老袁不停用脚踢小袁的脸，给顾小五陪着不是。
顾小五没有抬头。
她的孩子没了。
病房里很吵，嗡嗡的响，电风扇好像在转，又好像没有。
大虎手肘上还有一点没洗干净的血，很刺眼。
那是她孩子的。
她孩子没了。
......
顾淮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萧晓已经回了学校。
她告诉顾淮，顾小五还是选择回袁家的时候，顾淮也没有多意外。
他只是有些可惜，可惜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希望它下次投胎的时候能有个好运气。”
他这样告诉萧晓。
萧晓叹气。
她知道这件事对于顾小五来说有多残忍。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明白为什么顾小五会选择回家。
为什么要回那个火坑里去。
顾淮没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说：“上回准备的那八千块钱差不多可以理一理，让梅梅秘书找个好点的律师，来打离婚官司。”
萧晓不解：“可是小五她不愿意离婚。我们是多此一举。”
顾淮依旧没有回答萧晓的问题。他说：“人一般不会改变，但身份的变化，会逼迫人不得不改变。”
萧晓没明白顾淮的意思。
直到两个月后，浑身青紫的顾小五找来了他们学校。
她是来找顾淮的。
见到顾淮，第一件事就是跪下：“阿顾，阿顾，你救救我，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顾淮让萧晓扶她起来：“这么快就又有孩子了。”
萧晓给顾小五搬了凳子，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慢慢说。
大概是热水平缓了她的心情，顾小五开始和他们说自己的经历。
她回家以后，小袁说要补偿她，对她好了一阵子。
后面又开始看她不顺眼。
也就是这个时候，萧晓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
她想要这个孩子，她想，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那个家里面了。
所以她偷偷拿了钱，坐了车，跑来找顾淮。
她知道顾淮在中心学校，市内最好的学校，便一路问一路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顾小五擦了擦眼泪，问顾淮：“阿顾，我还能有机会么？”
她哽咽：“我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顾淮说：“什么时候都不会晚。欢迎回家。”
顾小五泣不成声。
她刚小产，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本来不应该留下这个孩子。
但顾小五有执念。她坚持留下这个孩子，觉得它是上一个孩子重新回到了她的肚子里，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顾淮没劝她打掉这个小孩。不过还是安排她住进了医院，让她先好好养着。
反正他现在有钱，就算顾小五一直住在医院里，他都不觉得是什么大负担。
李春华知道这件事情后，坚持要顾淮把顾小五转到他们医院，和李子民住一间病房，她可以帮忙照看。
顾淮想想，觉得这样也挺好，就让顾小五去了。
病房里的氛围一时间好了不少，顾淮他们去的时候常常有说小声传来，每个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尤其是顾小五，竟然逐渐圆润了起来。
后头她稳住了胎，没有再住院，总觉得浪费钱，甚至还帮着李春华照顾李子民。
这样高兴了几个月，直到小袁父子找上医院来。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顾小五在这里。
等顾小五知道的时候，小袁已经开始指着她鼻子骂人了。
“你个荡妇！居然有胆子和其他的野男人跑了！我就说你上次怀的孩子怎么掉了，也是和他怀的吧！”
老袁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花这么多钱娶来的媳妇，居然就和别人跑了。这世上还有公道，还有王法么？”
小袁还在指着顾小五骂。
顾小五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李春华去水房打开水，不在这里，病床上的李子民忍着胸痛回骂：
“您是什么成分您不清楚.......咳咳......你不就是个家暴男嘛，泼什么脏水？”
李子民没说两句，开始疯狂咳嗽。
顾小五忙给他顺气，叫他不要大声说话。
小袁更是生气，从旁边举起一把扫把就要打李子民：“我要打死你们一对奸夫淫妇！”
有人拦住了他。
是李春华。
“你什么人，打我儿子？”
大概是多年的校长经验，叫李春华整个人非常有气势，吓得小袁手一抖，扫把掉了下去。
小袁哽着脖子骂：“原来是你儿子这么贱呐？别人的破鞋也要！”
李春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她懒得和这个人多费一点口舌。
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对赶来的护士说：“这两个人在我们病房闹事，麻烦您叫保安把这两个人拖出去。”
小袁被丢出去的时候，还觉得难以置信。
就顾小五那破样，是怎么傍上大款的？居然还叫保安撵自己？
得，她能耐了，可她再能耐也是自己老婆！
她有本事了，有本事她别管她弟弟！
小袁当然不敢直接去找顾淮的麻烦。
他没忘记顾淮的拳头有多硬。
要是真被他打一顿，小袁觉得到时候躺在医院的人就变成了自己。
第139章 不要脸
小袁不敢去找顾淮，但不妨碍他敢在学校门口捣乱。
他带着老袁往学校门口地上一趟，开始哭诉顾淮家到底是有多黑心，收了多少彩礼，就像是卖女儿一样。
他好可怜呐，老婆跑了，打掉了他的孩子，跟了野男人。
现在他找不到自己老婆，但是知道老婆的弟弟在这里念书。
什么？弟弟叫什么名？弟弟叫顾淮，你认识不？
在中心学校，谁不认识顾淮？
唯一的一个奥赛国奖，没第二个人叫这个名儿。
大概因为顾淮一直都‘与人为善’，所以很快顾淮就知道了袁家爷俩躺在了学校门口。
这俩人的目的很统一－－
一要钱，二要人。
这俩人的手段也很统一－－
不要脸。
顾淮懒得与他们理论。
尽管李中华已经打算撸起袖子出学校和袁家父子俩讲道理，但顾淮还是从后门走了出去。
李中华跟着他，完全不理解：“我们占理，为什么要怕他？”
虽然他嘴上功夫不如子民，但总能说得过这些人。
顾淮摇头：“这种事情，就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他停在了一处老年中心门前。
知道顾淮来，这里老年中心的负责人莫叔迎了出来，看见顾淮带来的新同学亲切的点了点头。
新同学李中华感觉到了爷爷奶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呵护问候。
直到手里被塞满零食，口袋里也装不下了，李中华还不知道顾淮究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二天，袁家父子刚到学校门口，就发现学校附近的小广场已经被人占领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群老太太老头子，拿了锣鼓唢呐，站在广场里又唱又跳，惹了不少人去看。
老袁往地上一躺，前几天还有几个人会来围观，可现在一个来的都没有。
他们都去旁边看老家伙们跳大舞了！
老袁哎呦了两声，也没有人搭理他。
顿时父子两个觉得很没有意思。
唢呐太响了，那边一吹，自己说什么谁都听不清。
小袁：“爸！我们怎么办？”
老袁：“啊？你说啥？”
小袁：“我们怎么办？”
老袁：“你大点声，我听不清！”
小袁扯着嗓子大吼：“怎！么！办！”
唢呐声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停了。
小广场所有人转过头来看小袁。
小袁素来不要脸皮，众人转头过来他不仅没有觉得丢脸，反而还微微抬起头有些骄傲。
城里人又怎么样？城里人还不是没有他的嗓门大？
人群里，似乎有人认出了他们。
“哎！老袁？老袁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精瘦的老头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锣鼓。
他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是的确良的，老袁在城里头见每个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不过在他们村里比较少见。
陌生人穿着，他没什么感觉，可熟悉的人穿着，老袁心里不免有些妒忌。
“老莫你这是发财了？”
莫叔笑着挠了挠头：“没有没有，就是跟着人家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这没什么。”
老袁：“你这好大的阵仗啊，有什么喜事？”
莫叔：“唉！就是老年人松松骨头，省得在家里待久了，容易整出病来。”
看着莫叔红润的脸色，老袁看了看自己黝黑的皮肤，和满是老茧的手，不自觉把手往后藏了藏。
莫叔看着他，笑着明知故问：“你们来这里干嘛？也是来活动活动的？”
小袁站直身子，刚想说他们来讨债，却被老袁往身后扯：
“就是来看看，来看看。没想到能碰到你，真是不错，不错。”
他嘴上说着不错，心里头却后悔的要命。
早知道会在这里碰见熟人，说什么他今天也不会来。
丢脸不要紧，可在熟人面前丢了面子可不行！
莫叔想到顾淮交代给他的任务，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头顶的牌子，故作惊叹：“中心学校，这里可是我们最好的学校，你是来这里找人的？”
老袁拍了一下大腿。
是啊！他是有夸口的地方的，连忙道：
“我儿媳妇的弟弟不是在这里读书么？听说成绩可好了，叫什么？对，得过什么噢洒杯，全国奖！”
莫叔也跟着他一拍大腿：“你说的是顾淮吧！哎呀，那可真是了不得，我孙孙和他一个年级的，说他真的厉害的很。”
老袁脸色涨红，也很兴奋：“对！对！就是顾淮！厉害得很，你说的不错！厉害得很！”
老年队里头的老头老太太都是知情人，见莫叔把人引上了勾，立刻跟着起哄：“那么厉害？走走走，带我们看看去！”
老袁当然没办法带着他们去找顾淮。
开玩笑！
他和小袁才刚刚在学校门口骂了顾淮两天，那小子脾气那么臭，估摸着要不是在学校门口，他非得拿把菜刀冲出来砍死他们不可。
老袁打了个寒颤。
他抬起胳膊，忙摇手：“不行，不行，他们才刚刚上课，咱不能影响娃读书，不能影响娃读书。”
好说歹说，把他们扯离了学校。
老袁这些天都住在破落招待所，身上还有些钱。正盘算着既然不能找顾淮，那接下来要怎么办。
却见老年队还在不依不饶的跟着他。
老袁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老莫。你这是要干嘛？”
这些人不会要找自己吃饭吧？要是他们要自己请下馆子，那自己岂不是要破产？
老袁胡思乱想了一会，莫叔开口：
“我们不是开了个活动中心嘛？正好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谁知道你闷着头，一声不吭。”
老袁刚想说不去，莫叔又道：“咱们今天食堂有猪肉粉条，你去让师傅给你多盛点肉。”
“好！”老袁立刻就应下了。
老袁看着老年活动中心三层的小楼，心中羡慕不已。
但他脸上不显，只是对莫叔说：“也不过如此。”
莫叔笑呵呵的，不以为意，甚至还对旁边的人不住夸他：
“老袁在咱们那里也算是名人了。对，他有店的，很不错，有机会带你们去看看。”
老袁在他的夸奖声中有些膨胀。
第140章 恶心的情书
食堂的猪肉粉条肉多，粉条吸满汤汁，葱色诱人。
小袁吸溜了一碗，还想再要第二碗的时候，被老袁打掉了筷子。
莫叔看着小袁比脸干净的碗，笑眯眯的问：“还想要一碗么？”
小袁刚想点头，老袁张口：“他不要了。常吃，吃太多也不消化。”
于是莫叔很主动的把小袁的碗收走，又拿走了老袁还剩几口菜的碗：
“是我考虑不全，寒酸了点，以后再正式请你们吃东西。”
老袁捏着空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莫叔笑，很热切的招呼老袁：“对了，你们有地方住么？”
老袁憋着口气，说：“有，我们住旅店，一晚上可贵了。”
莫叔摇头：“你们应该早和我说，我那正好有一套空的房子，外头旅店多不干净，要不你们先去我那里住？”
老袁这回没有拒绝。
旅店干不干净两说，但确实太贵了。
要是他客气两句，每天都得多加几块钱的损失。
再说，大家同村一场，他帮忙给自己找了地方住，也是应该的。
老袁拎着提包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莫叔说的空房子就是这里。
三层的小洋楼，阳光很好，南北通透，前头有个小院子，旁边有个金鱼池。
演电视的小楼，都没有这个漂亮。
老袁再也说不出，就这样的话来。
他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看，忍不住问：“这真是你的房子？”
莫叔依旧笑眯眯：“是啊，我儿子孝敬我的，怎样，不错吧？”
老袁一面羡慕，一面恶狠狠地剐了一眼小袁：
没出息的儿子！小洋楼都买不起！
莫叔给了老袁钥匙，有些不放心：
“我这可是自己都舍不得住的地方，你可得好好珍惜，别弄坏东西。”
老袁一下子就不羡慕了。他有些鄙夷：“都是老伙计了，说这些，别小气吧啦。”
莫叔欲言又止。
他把钥匙给了老袁，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莫叔绕过巷子，走进一家包子铺，找到了吃早饭的顾淮。
他说：“钥匙已经给他们了。不是，阿顾，不是叔多事，你怎么能给他们爷俩住那屋子？”
顾淮咬了一口包子馅：“我自有我的想法。对了，找个买家，那房子卖了。”
莫叔一头雾水：“这房子这么好，真要卖了？”
顾淮：“卖了。”
莫叔不知道顾淮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出于对顾淮的信任，他还是去找了买家。
老袁并不知道这房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摸着地上雪白的绒毯，摸着电视柜红色的漆，摸着小彩电，摸着雪白的墙壁，摸着楼梯的木扶梯，最后恼怒道：
“都是你这个不中用的儿子！”
小袁不乐意了：“那还不是你个不中用的老子给生出来的？”
老袁气得扬起手来要打人，小袁昂起脖子来让他打。
两个人争吵了一番，才一起坐在客厅里头，看着彩色珐琅玻璃，叹了口气：
“老莫怎么就这么有钱。”
明明当时都一起在地里头干事，一起坐在田埂上抽烟。凭什么他老莫就有钱了？
小袁说：“因为老莫他娶了个城里儿媳妇！”
老莫也觉得：“那小莫看起来没什么大出息，不过他有本事，搞了个这么好的媳妇，住这么大的洋房。”
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觉得自己似乎接近了真相。
谅是他二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房子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
不过小袁有了一个新主意。
他说：“看来咱们走顾小五这条道是走不通了，要不然试试萧晓这条路？”
老袁扇了他一巴：“你痴人说什么梦话？人萧晓能看上你？你什么癞皮狗？人家顾小五都跟人跑了，我就说，你少打点人家，不然我现在该抱孙孙了！”
小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女人嘛，都不是喜欢那一套？再说了，我听顾小五说了，顾淮不会和萧晓结婚。”
老袁瞪大了眼：“不是？那顾淮是傻的？萧晓家多有钱？要是他娶了萧晓，这种小房子，不是随便买？”
小袁：“小孩子嘛，都是这样，没有经过苦，肯定不知道要娶好媳妇。老袁，我跟你讲，你就说，咱们做不做！”
老袁想了想萧晓的模样，又想了想萧晓的脾气，登时觉得顾小五比她差了一万倍。
要是真能娶萧晓，小袁肯定能收敛收敛他自己的脾气。
小袁也这样觉得。
他甚至对着老袁发誓：“要是我能娶到萧晓，我一定不打她！”
老袁觉得，小袁这回是真的上心了。
第二天，萧晓收到了一封情书。
她没时间打开看，随手丢进了抽屉里。
李中华等着她去图书馆，她没时间看这些花里胡哨的信。
只是不知道哪个好事鬼把信贴在了公告栏的大字报上，等萧晓发现的时候，公告栏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有一个声音似乎正在念上头的内容：
小小。
鹅什么什么爱你。
什么什么什么也鹅。
念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发出哄笑声。
接着，开始那个朗读的人兴致更高了。
他更大的声音念道：
什么什么和我搞对象什么
哎呀！这是哪个班写的情书，字太丑了，真是看不懂！
这真是我们学校的？水平不行啊！太差劲了！
大家都笑。
一个人把信纸举得高高的，揉成一个球，大家抢着玩。
有人看见萧晓，冲着她吹口哨。
萧晓气恼，转头往教室去。
要是她知道是谁给她写了这么一封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下课后，萧晓先去高年级找了顾淮和李中华，打算一起去医院看看李子民。
还没走出校门，就被小袁拦住了。
“小！我给你写的信你看了没？”
萧晓脸都气红了。
她就说，谁会给他写这种东西。
原本她就觉得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恶心的等在这里！
萧晓保持自己的礼貌：
“写得不好，下次也别写了。”
小袁看着萧晓脸红，觉得她肯定是太害羞不好意思，忙道：“我看你走的太忙，没来得及拆，就贴到那个玻璃里头去了。他们都看，肯定觉得我写得特别好！”
第141章 但凡装的是水
萧晓只觉得小袁的脑子可能上辈子是夜壶。脑子里但凡装的是水，都不能想出这种事。
他怎么就能聪明到这种地步？做这么有品味的事情？
萧晓觉得脑子有点昏：
“麻烦你让一下。”
她实在不想再和小袁纠缠。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小，你考虑一下我吧？”
萧晓没忍住，回头问了一句：“考虑你什么？”
“考虑嫁给我啊，我不比顾淮差的。”
人群里发出嗤笑。
顾淮是学校里公认的男神级人物，成绩好，脾气好，长得好，这个人居然拿自己和顾淮比，简直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羞。
萧晓瞪大了眼，转头看他：
“你说你？”
“对啊，我！”小袁自信满满。
萧晓没忍住，还是怼了出来：“你是说你睁不开的眼，还是贴着脸的鼻子？喜欢你什么？喜欢你没钱偷懒打老婆？”
说完，她想离开，觉得还是不太得劲，又补充道：
“你别把自己和顾淮比，我听了犯恶心。”
说完，转头离开。
小袁很不理解。
萧晓的审美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哪里比不上顾淮那家伙了？他比顾淮年纪大，有他身上没有的成熟男人气息，他比顾淮有钱，可以给小小买小礼物，他还有经验，知道怎么照顾女人。
多好？
他难道不完美么？
萧晓和顾淮李中华汇合后，小声和李中华说了这件事。
李中华相当惊讶：“真的？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萧晓点头：“是啊？我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李中华完全赞同：“我也是。”
他偷偷看了眼萧晓：“说实话，你不要笑话我。我总觉得看见顾淮，就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害怕了。”
萧晓侧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李中华拉着萧晓再往后慢了几步，和顾淮拉开了一点距离。
“之前子民生病的时候，我总觉得天都要塌了，是顾淮让我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萧晓：“他不是骂你和子民骂得挺凶？”
有时候她都有些看不下去。
不过她没立场去劝顾淮别骂了。
说不定她去劝了，顾淮连着她一起骂。
李中华点头：“是啊，但骂归骂，他给我们解决方法了。他给了我们所有人解决方法，我现在不会觉得害怕了。”
萧晓笑，看着顾淮的背影：“是，他就是这么厉害。”
李中华说：“不过，你和顾淮熟，你说顾淮家是不是很有钱？”
萧晓一下子没从这个话题里转变过来，啊了一声。
李中华：“你知道，他借了我们一笔很大的钱，我爸妈心里担心，所以我想问问。”
萧晓想起之前和鲁素打过的电话，笑：“那你不用担心，因为他是真的很有钱，都是他自己赚来的。”
说起这个，萧晓心里满满都是骄傲。
李中华知道这个答案，他不过是想再确认一下。
“顾淮身上有很多秘密。”李中华肯定道。
“嗯。”萧晓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知道顾淮身上有很多秘密，他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就像他从来都不掩饰他自己不喜欢任何人。
医院里头，李子民正猴急着等着他们来。
一听见有人开门，立刻就张大眼睛等。
可惜来来去去都是他妈和顾小五，他想要等的人一直都没有到。
一直到六点钟，他昏昏沉沉地快要睡着，才听见有人轻轻推门进来。
“你们来了？”
李春华开口。
李子民立刻睁开了眼。
“顾兄弟！顾哥！快快快，我等你们的好戏很久了，快来和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自从小袁打到病房来，李子民就对这个人十分感兴趣。
萧晓坐在他床边，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别说了，你不知道今天有多搞笑......”
她简单把小袁给她写情书，又贴在公告栏上，并且拦住她当众说的那些话告诉给李子民听。
李子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啧啧有声：
“好有自信的臭男人。”
李子民掐着兰花指，指着顾淮：“淮哥，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这不要骂他？”
顾淮在一边剥橘子，没接这句话。
李子民又说：“可是我想要骂他诶！我被困在这个病房里，好想去当面骂他！上次状态不好，现在我变秃了，也变强了！”
说着，他拢了拢自己的帽子，遮了遮脑袋。
顾淮这才说话：“我下次推个轮椅，你去骂他。”
李子民非常高兴，并且开始想要坐怎样的轮椅出场比较酷。
李中华和萧晓选择沉默，觉得到时候一定要离他们两个远一点。
说笑着，外头医生敲门，拿了记录本进来，询问几句后，在李子民床铺背后贴上了新的意见。没多久，有护士又进门，推着小车，上头放着各式吊瓶。
李子民苦着脸。
他伸出胳膊，露出滞留针，等护士离开后才小声抱怨：
“我其实真的觉得我可以回家了。天天住在医院，我真的很难受。”
他想要出去逛逛，呼吸新鲜空气。
李中华看着他，嘲讽道：
“你这个样子，能去哪？别还没下楼，自己就给跪了。”
说着，他自己鼻子倒有些酸。
有方向是一回事，但心里难受又是另一回事。
李子民知道他心里头难受，表现得却很不在乎：“你这样说我？我今儿非得要走出这个门让你瞧瞧！”
说着，他就要扯掉吊瓶，往外头走。
“你要走去哪？给我安安分分躺着！”
吃饭回来的李春华推门走进来，瞪着李子民说道。
李子民乖乖躺了回去。
他笑：“啊，没有没有，我就是说着玩的。”
旁边顾淮却说：“可以出去。”
所有人都看向他。
顾淮说：“萧晓去问护士借个轮椅，我们可以去天台上吹吹风。”
李子民听了，十分兴奋，倒是李春华有些犹豫。
她担心李子民的身体吃不消，可看见自己儿子脸上久久不散的笑容，没忍心阻止。
“去吧，上头风大，稍微背着风，别受凉。”
她的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开心笑过了。
第142章 代价
李春华给李子民拿了一件风衣，选择了退让。
她说：“我就不上去了，你们自己去玩吧，我正好把病房收拾收拾。”
李子民更高兴了，甚至临走的时候还给李春华飞了个吻。
医院楼层不高，大约有六层，他们走到最顶上，拉开生锈的铁门，把李子民连同轮椅给抬了上去。
天台风很大，李子民的帽子被吹飞，露出个光溜溜的脑袋。
把帽子捡回来，李中华小心给他戴上。
李子民说：“唱歌么？我们唱歌么？”
李中华看他一眼：“想唱什么？”
李子民：“唱校歌，我们就唱校歌。”
李中华果然开始低声唱。
顾淮没跟着。
他压根就没好好听过校歌，当然，听过也不可能会唱。
至于萧晓，她才来学校，还没经历过学校的校歌比赛，也只能跟着哼两句。
见顾淮安安静静听，她也干脆不出声，坐在顾淮身边，撑着头听李家兄弟两个唱歌。
李子民兴致来了，把校歌国歌他脑子里有的所以歌都来了一遍，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甚至转头问顾淮：“兄弟，我唱得不错吧？”
顾淮：“难听。”
李子民哈哈大笑，用手转着轮椅，滑到顾淮身边：“顾兄弟，我听说你们打算明年直接参加高考？”
前几天，他们去找了李春华，让后者今年开学把他们放去高三，明年直接参加考试。
中心学校的初中和高中是连着的，好歹李春华是初中部的校长，只要顾淮几个人的成绩达标，把他们放去高中部并不会太难。
大概李春华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李子民听，后者才会问这个问题。
李中华猜到李子民会问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他说：“怎么了？”
李子民笑：“没什么，祝你们旗开得胜，早日考上大学，治好我，这样我还能赶得上参加高考。”
萧晓两只手撑在水泥长椅上，仰头看天空：“我们一定会的。”
顾淮依旧没说话。
当然会。
因为即使他们没有成功，特效药也在这个时间段问世。
剧情里头有略微提起，只不过没有那么明确。
说不定，即使没有他，李中华最后也做出了和今天一样的决定，救下了他的弟弟。
所以说，改变一个人的其实根本就不是另一个人，而是他自己。
看向李中华，又看了眼李子民，顾淮想起小袁，觉得这句话也不对。
至少，他可以改变小袁和顾小五的命运。
顾小五在原著里的命运十分凄惨。
原著里，她是对萧晓有过善意的妯娌。但也只是一点而已。
她坚信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这一理念，和小袁过了磕磕绊绊的一生。
也仅仅只是她短暂的二十多年的一生而已。
在一个冰冷的冬季。
她被人发现在麦田里，浑身是伤，肚子里还有一个六个月大，已经成形了的女婴。
至于小袁。
在顾小五死后，他重新娶了一个婆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平平淡淡过完了一生。
所以，这辈子，他必须付出代价。
第143章 自己选
老袁和小袁跟着莫叔去了不少地方。
他们见识过了洋房，去泡了温泉，吃过高档餐厅，请人捏过脚，认识到了这个花花世界是这么美好。
这些事情，莫叔告诉给顾淮听的时候，李子民几个人也在。
他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顾淮要自掏腰包请这么讨厌的人去潇洒。
尤其是王明明，他甚至觉得顾淮可能是摔坏了脑子，需要和李子民一起去检查检查，拍个CT。
唯有萧晓很是担忧。
她有偷偷问顾淮：“这样对他们，会不会太残忍了？”
顾淮看了她一眼：“他们杀顾小五孩子的时候，有觉得残忍么？”
萧晓很知趣的闭了嘴。
她年龄还小，看不懂顾淮是为了什么，但她背后有个老江湖，鲁素很清楚顾淮究竟要做什么。
她告诉了萧晓，萧晓才明白顾淮的用意。
但她不得不承认顾淮是对的。先残忍的人不是他。
见萧晓神色纠结，顾淮给了解释：“再说，我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路怎么走，都是他们自己选。”
萧晓虽然还是担心，却不再纠结于此事了。
另一头，小袁和老袁并没有这些烦恼。
他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天堂，直到莫叔告诉他们，他儿子因为工作原因，要调离外省。
突然之间，他们的包袱就从三层楼的小洋房里拎了出来；突然之间，泡温泉的地方收费金额遥不可及；突然之间，他们没了进高档餐厅的资格；突然之间，再没有人替他们按脚。
莫叔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小袁和老袁这才发现，除了老年中心以外，他们并不知道莫叔自己住在哪里。
在老年中心蹲了三天后，小袁和老袁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只能灰溜溜的回了村子。
下了大巴，老袁闻见了乡村里牛粪的臭味。
他忍不住捏起了鼻子。
他最近都是闻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哪里受得了这种味道？
想了想，老袁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之前用过的湿纸巾。
上头还有淡淡的香味，他捂在了鼻子上。
小袁叫嚣着：“还有没有，我也要，给我一张！”
说着，就要去扯老袁的口袋。
老袁拍开他的手：“老子用的东西，你凑什么，一边去！”
小袁愤愤看着他，抱臂坐在了一旁。
回到家里后，父子俩看各种都不顺眼。
觉得家里脏乱差，布置也没有品位。
木头桌椅板凳要全换掉，换成红实木的，洋气！
外墙要粉刷，要刷的白白的，亮堂！
婆娘又老又丑，要换......算了，这个用得久了，先留着。
父子两个坐在一处商讨，听得小袁妈不住皱眉，终于忍不住道：
“换换换！拿你们俩卖了换么？一个两个的不做事，最近店都没人守着了！”
小袁瞥了她一眼，哼道：“那个店能赚几个钱？莫叔的傻儿子都能赚大钱买洋楼，我比他强，凭什么不行？”
老袁欣慰地看了他一眼：“小袁说得对，我们爷俩是要赚大钱的人。”
小袁妈瞪大了眼。
她觉得自己家爷俩，全都疯了！都疯了！尽说胡话！
小袁和老袁觉得自己没有疯。
他们张罗着把自家的杂货铺盘出去。
小袁妈想要阻止，可根本没有用。
店铺是长久收入，村里只有这么一家店，要是真的盘出去，以后他们到哪里去讨生活？
想到这里，小袁妈每晚以泪洗面。
但店铺还是盘出去了。
两千块盘给了顾淮妈黄翠翠。
黄翠翠拿钱出去的时候，肉疼得很。
她手里一共才八千块钱，现在拿了两千出去，就只有六千。
这是她留给顾淮娶媳妇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用。
可顾淮非得要这家店，她真的拿顾淮一点办法都没有。
两千块钱，买这么一个破店，真不知道哪里好！
可她倔不过顾淮。
那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她总不能因为这和自己家宝贝崽置气。
万一他真的和自己断绝关系，那以后谁给自己养老送终？
想到这里，黄翠翠忽然又觉得不难过了。
没什么，不就是花了两千块吗？都是花在了顾淮头上，花在顾淮头上就等于花在自己头上了，值得！
黄翠翠这样催眠着自己，小袁和老袁也笑得乐开了花。
小袁：“你看，我说了吧？我们一口气就赚了两千块！两千！”
老袁舔着大拇指，一张钱一张钱的算，也乐呵呵的，觉得很开心。
只有小袁妈心如死灰，坐在一边，冷眼看着他们爷俩。
两千块算什么？之前他们的钱，攒下来的彩礼，再东拼西凑一些，有八千！八千！
他们究竟懂不懂！
小袁看着老袁手里头的钱，心里痒痒的，将板凳往老袁身上凑了凑，小声：
“爸，我有一个快速赚大钱的法子，你要不要听？”
老袁现在正在兴头上，小袁说什么他都会听，忙凑头过去，眼里依旧盯着手上的钞票。
“咱们学学人家，投资，投资我，我去把萧晓搞到手，咱们把她家的公司拿下来，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小袁妈听着，觉得他简直是在做梦。人萧晓会瞎了眼喜欢这个二流子？搞笑呢吧？
人小五前脚才跑，后脚这二流子就盯上人家妯娌了？这不是脑子里盛了屎，自己找死么？
老袁应该不会和他一样犯蠢......
“对对对！还是你眼光长远，我怎么就没想到！”
小袁妈觉得，自己应该收拾包袱回娘家，这爷俩真的没药治了。
但毕竟她是小袁妈，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提醒：
“我说，你们爷俩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小袁你是有老婆的。”
小袁挠了挠头：“有么？”
“没有么？”小袁妈这回是真绝望了，“你们这次去城里，究竟做了什么？”
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就都成傻子了？
老袁点头：“你妈说得对。”
小袁妈一听，精神来了。
第144章 跑车款顾淮
她等着老袁说下文训一训小袁。
怎料老袁说：“你妈说得对，你应该先和顾小五离婚，再去娶萧晓。不然她总不能受这种委屈。”
小袁妈觉得老袁也是疯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默默转头去干活了。
萧晓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碰到小袁。
他抱着一束玫瑰花，骑着一辆摩托车，来到了中心学校门口。
那时候摩托车还是个稀罕玩意，油门拉得贼响，小袁觉得自己一定很酷。
“萧晓，上车。”
小袁等到了萧晓，扬起脸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萧晓很想翻白眼，但素质让她忍住了。
“请你让一下。”
萧晓想绕过他的车，离开这里。
小袁故意挡在她面前，眯眼笑道：“亲我一口，我让你过去。”
后头的人都在起哄，他们只想看热闹，萧晓只想吐。
她皱着眉，正想要怎么过去，耳边传来声浪，一辆极其拉风的红色跑车冲了过来，在门口打了个漂亮的弯，停在萧晓身边。
萧晓愣神的功夫，上头的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把墨镜扯起，露出顾淮半张脸。
他什么都没说，萧晓明白他的意思，上了副驾驶。
跑车张扬又嚣张，给小袁留下了一鼻子尾气，很快甩开了众人视线。
萧晓这才回神，第一句话无比恐慌：“顾淮，你有驾照？”
顾淮：......
小袁差点没有气死。
他回到破旧的招待所，把头盔一丢，骂骂咧咧的躺下来。
老袁问他：“成功了？”
小袁骂道：“让顾淮那小子快了一步，萧晓那小妞是真的有钱，她居然给顾淮那小子买了一辆车！而且还是红色的，我见都没见过！”
“真的？”老袁眼睛一亮，“你看见了？”
小袁点头：“真的。妈的，一辆车得多贵？真是个败家娘们！说送就送！”
老袁盯着招待所灰色的床单，有了个主意：“顾家小子确实长得好，萧晓就喜欢他那张脸，可如果，他长得不好了呢？”
小袁凑头过去：“你是说......”
老袁微微一笑：“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意外的。”
两个人凑头在一起，无比肮脏。
顾淮和李子民毕业了。
他们直接跳去了高三，决定参加下一年的高考。
作为优秀毕业生，顾淮会在台上发表讲话。
他虽然很不耐烦这种演讲，更愿意躺在下头睡觉，但是李中华作为校长李春华的狗腿子，以知道一家老店为由，挟好菜以令顾淮，成功说服他上台演讲。
顾淮的稿子是他们几个人代写的。他看了一眼，记了个七七八八，走到了讲台上。
下头人声嘈杂，但在顾淮走上去的那一瞬间，安静了几分钟。
灯光打在他头顶，少年不喜欢鼎沸人声，微微蹙眉，校服挽在手肘上，露出半截胳膊，很随意搭在黑色演讲台上。
他没有带演讲稿。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代表，顾淮演讲，大家欢迎。”
主持说完，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顾淮抬眸，按照记忆里他们的演讲稿开始念，说完以后鞠躬打算离开，却听见了头顶上传来的异样声音。
礼堂舞台的灯具是临时搭建的，为了效果，顶上搭了排灯。
此时，排灯忽然大亮，刺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却看见了绚烂的电花，以及迅速坍塌的舞台。
巨物轰然倒下，飞溅起火花和尘埃，顾淮也淹没在这些钢铁之中，没了身影。
大家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他站在舞台中央，抬头看向顶上下落灯盏的恬静侧颜。
“顾淮！”
人群中，只有一小队人逆着人群往舞台那边跑。
有老师阻止拦住他们：“这里很危险，先离开这里。”
萧晓拼命摇头：“不可以，不行！老师，那里面还有人！”
李中华倒没有解释那么多。
他直接踩着座椅，飞奔向舞台。只是看着七零八落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无从找起。
他顿时心里一酸，腿一软，坐在了舞台下。
灰尘很大，吸在鼻子里有些堵，到处都是尖叫和咒骂，李中华觉得他们都很吵。
萧晓也挣脱人群，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冲上舞台，要去跑开那些碎裂的残渣和毫无生机的钢铁。
李中华站在原地，低头不语，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没有用的。
这种情况，根本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就算侥幸活了，或许还不如直接死。
萧晓不愿意放弃。
哪怕有老师追过来，抓着她要离开，她也拼命想要挣脱去刨那些废铁。
不可能的！顾淮怎么可能死？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萧晓又蹦又挠，拼命挣脱拽着她的人。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冒昧问一下，你们是在表演什么新的马戏么？”
萧晓猛然回头，看见顾淮站在一边，脸上淡淡还有笑意。
她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抱住顾淮，大哭：“你真是要吓死我们！你怎么不早点出来？”
顾淮无奈，张开手臂，任由她的眼泪把自己的校服哭湿。
半小时后——
惊魂已定，他们坐在食堂里，一人叼着一盒子红苹果，听顾淮解释：
“我看见灯掉下来了，我就走了。”
“你怎么走的？”李中华觉得，顾淮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恐怖了？
顾淮回答得很中规中矩：“用脚走的。”
李中华在这个问题上碰了壁，于是决定换一个方法问：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走得这么快？”
那灯从出问题，到掉下来，根本就没几秒钟。而他们明明看见顾淮站在那里。
顾淮看着他，似乎很疑惑：“我不走快点，难道等灯下来砸死我？”
李中华凝噎。
他觉得，自己是永远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萧晓忙打圆场：“人平安不就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问题？顾淮，你要不要吃小笼包？我去给你们买。”
顾淮没想，直接回答：“要一笼。”
李中华接档：“我也要一笼，谢谢！”
等萧晓走后，李中华忽然凑到顾淮身边，小声道：“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好像看见了那个小袁。”
顾淮漫不经心：“应该是你眼花了，他怎么可能在学校里。”
第145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中华皱眉，总觉得顾淮的态度太过轻描淡写，又问：“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查一查？”
他真的觉得他看见的人是小袁。
如果真的是小袁，那这就不是一场意外了。
顾淮知道李中华没看错。
不光是小袁，还有老袁也出现在了现场。
他们混进了工人队伍里，跟着组装灯具，出事以后又趁乱混了出去。
不过顾淮不打算报警，这年头没有监控，根本找不到什么实质证据，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什么太大意义。
他觉得小袁和老袁胆子可以再大一点。
小袁和老袁一路冲回了家。
他们两个几乎吓破了胆。
“蠢货，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老袁点着小袁的脑子骂道：“你到底是怎么做事情的！”
小袁觉得委屈：“不是你让我把螺丝都松一松？我就全部松了松。”
老袁破口大骂：“我怎么会生你这么个蠢儿子！我是让你松一松，随便松哪个，掉一个下来玻璃花了他的脸就行！你在干什么？全部松了，好砸死他让你老子给他偿命是么！”
说到这里，两个人战战兢兢。
小袁打破了沉默：“爸，你说......他不会真死了吧？”
老袁一个哆嗦：“你放什么屁！再说了，就算他死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没去过城里，我们一直在家里！”
小袁忙从自己身上把车票摸出来，一把火全部烧掉，才觉得有一点安心。
老袁恶狠狠道：“那只是个意外，管我们爷俩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小袁啐了一口：“对，什么玩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爷俩互相安慰，晚上碰了个杯，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亮后也没有人来找他们，没有人问之前的事情，叫他们放心不少。
偶尔派人打听打听消息，看看黄翠翠他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也没有。
小袁心下纳闷。
顾淮那小子肯定是死了。他眼睁睁看着灯砸下来的，那小子不可能还活着。
问题是现在还没有人来报丧，有些不符合常理。
难不成是学校压下来了？
小袁觉得很有可能。
这么大的事，学校是要赔钱的。这可是一条命，是一大笔钱！
想到这里，小袁原本死掉的心又开始活络起来。
他问老袁：“之前我记得，镇上有个溺水的，学校赔了多少来着？”
老袁随口答道：“没多少，也就几百。”
几百啊？
溺水又不是在学校里头溺死的，但顾淮是在学校里头砸死的。这可是恶性事件，学校总得双倍赔偿，那要个一千块，应该不过分吧？
他可是顾淮的姐夫，分一点钱，应该也不过分吧？
既然顾淮妈不知道这件事，他可以帮学校把这件事瞒一瞒，那学校多给自己点，也不过分吧？
想到这里，小袁有些兴奋，拍了拍老袁的背：“我们还得去城里一趟！”
老袁不赞同：“你疯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才弄出这档子事，你怕事情不找上门？”
小袁一身正义：“我要去学校讨回一个公道，问问他们是怎么弄死我弟的，如果他们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赔偿，我就吊死在他们学校门口！”
前头老袁听着还一脸鄙夷，知道小袁说起赔偿，他才眼前一亮。
对了！
这件事这么大，学校休想压下去！学校收那么多学费，肯定很有钱，凭什么不给他们爷俩！
坐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老袁小袁也没想到会是一张熟人脸。
李春华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他们。
李子民的病情有所好转，又有顾小五照顾着他，所以她回来上班了。只是没想到，才回来上班，就遇见了这档子事。
她冷笑一声：“听保安说你们在外头闹事。现在说吧，我听听。”
老袁推了推小袁，小袁舔了舔舌头，才开口：“我要去告你们！杀人偿命！”
李春华没想到他们来了这样一出，顿时站起身：“你们要为自己说过话负责啊！什么叫做杀人偿命！”
小袁天然有些害怕李春华，原本的气势下去了一半，缩着脖子梗着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学校之间灯架塌了，我弟弟出事了！你以为你压着这件事就有用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来的时候认真学习了，可以说出这么震撼人心的话来。小袁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李春华眸光闪烁。
他们学校灯架塌了不错，工人们说原本灯架搭好，就是一头大象站上去都不会踏。但工人里头少了人，原本十八个人的民工，少了两个。
眼前看起来，可不正好就是两个人？
学校出事了，外头不少人知道，可是灯架的问题，不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当时外头的学生也只是看了个热闹，未必能说得这么准确，可小袁父子俩，怎么就这么笃定？
李春华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
她没工夫听小袁叭叭，她想着自己要不要报个警。
小袁见她一直没有说话，忍不住大声吼道：
“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我来代替顾淮他妈，来问学校要抚恤金！”
李春华回过神来，恻阴阴看着他们俩：
“是么？你们真这样想？”
小袁撸起袖子，骂骂咧咧：“别和这臭婆娘说这么多，我们......”
“好啊。”李春华换了张脸，笑眯眯地道，“我觉得你们说得对，如果事情真是这样，我应该赔钱。”
“早这样不就好了。”小袁说着就要放下自己的袖子。
李春华笑：“这样吧，我们一起去警察局，让警察看看，我应该陪你多少，怎么样？”
一听这话，小袁和老袁都慌了神。
他们下意识调头就要逃跑，听见身后李春华冰冰冷的声音：
“保安！给我把他们抓起来！”
小袁和老袁被她这一句话给吓趴了。任由保安扣着他们的手，送去了派出所。
李春华也同去，交代了一下基本情况，并且阐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现场没有人受伤，小袁和老袁被口头教育了一番，就被放走了。
第146章 他还活着
李春华对于这件事情的处置力度颇有怨言，顾淮倒是觉得正常。
小袁父子经过这一出，安静了不少。
他们在家待着，手头上的钱越来越少，心里也越来越急。
又是一年端午，小袁提着水桶从小卖部门口过，无意中瞥见一个人，吓得他差点魂都飞了出来。
顾淮！
坐在门口晒太阳守着店的人，居然是顾淮！
他，他不是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袁连滚带爬的回来家，扯着老袁就往屋里跑。
老袁被他扯得喘不上气：“你，你要干嘛！”
小袁指着外头，面如金纸：“你知道我看到谁了？顾淮！顾淮！他居然就坐在那里，是顾淮！”
老袁摸了摸他的额头：“他都死了有多久了？你是不是糊涂了？”
那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人活。他们爷俩当时离得最近，最清楚。
但现在他坐在小卖部门口，也是真的。
小袁和老袁扒拉着墙，偷偷看晒太阳的顾淮，心里七上八下。
老袁：“你看看，地上有没有影子。”
小袁眯着眼看：“好像没有！”
老袁：“完了，他不是来找我们复仇的吧？”
两个人正纠结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眼前的人已经走到了身后，默默看好戏。
小袁转过身来，刚想说一句，好狗不挡道，就看清了对方的脸。
他吓得一把抱住了墙。
“妈呀！”
顾淮静静看着他们，就像个真正的鬼一样。
他一言不发，小袁都快被吓哭了。老袁毕竟是老江湖，见得人多一些，大着胆子问道：
“后生，今天怎么没去上学？”
顾淮回答：“最近要参加比赛，回来收拾东西。”
他国奖拿了成绩，又打算跳级，李中华建议他在高中拿一个更有水准的数学竞赛奖，对他以后高考也有好处。
老袁尽可能的保持微笑。
他看向顾淮，又问：“你姐姐呢？她没有跟着回来？”
小袁这才来了精神。
是了，他最近还得找到顾小五。不拿到离婚证，他怎么和萧晓结婚？
顾淮笑：“谁知道呢？她是你老婆，你问我？”
小袁被他的话噎了回去。
老袁又笑着问他：“她不是任性跑去找你了？不过这个先不谈，小小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在萧晓没有找到她的有钱阿姨之前，村里只有大虎一个人叫她小小。现在举目望去，所有人都称呼她小名，就像曾经他们有多熟一样。
“她还要上课，我停课了。”顾淮依旧是笑，“我得出去得个奖，赚点钱，好攒着盖新房。”
盖新房？
小袁眼睛一亮。
最近看了莫叔的小洋房后，他做梦都是新屋。现在听顾淮提起，他心里头痒痒的，愈发心动。
但面上偏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们家不好端端的，盖什么新房？多耗钱？”
顾淮冲他勾勾手指，叫他靠近一点。
小袁很听话，把脑子放了过去。
“萧晓姨盯着这件事呢，有些事，你懂吧？”
小袁当然懂。
他记得莫叔有和他提起过，人城里的姑娘结婚，是一定要有新房的。要是没有新房，才没有姑娘要嫁。
自己家的房子虽然看着还不错，但那只是在村里头，比起城里的房差得太远了。要是到时候他真的和萧晓结婚，因为房子萧晓有钱的大姨不同意，那可不行。
小袁觉得顾淮有些傻，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和自己讲。不过没关系，他傻，得好处的是自己。
他张口：“盖个房子得多少钱，这一时半会凑不出来吧？”
顾淮一脸无所谓：“我堂哥，顾闲，知道吧？十里八乡有名的木匠，最近在搞这个，我问他价格肯定不会这么贵。”
小袁一拍脑袋：“是啊！诶，你把你堂哥介绍给我呗，我也想建房。”
他身后，老袁扯了扯。
他小声在小袁耳边说：“你真以为这小子这么傻，小心他在里头使坏。”
顾淮哼：“你别也是打萧晓的主意吧？我告诉你？我又不傻。”
说完，他拆了自己的躺椅，回到店铺里头去了。
小袁不好跟上，只得和老袁两个人回了家。
老袁关了门，和小袁商议：“我本来觉得顾淮这小子平时不爱说话，告诉我们这么多是为了给他哥赚点，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小袁：“就他那脑子，傻样，能给咱们挖坑？爸你想得太多了，你听我的，我明天就去顾闲那里看看。”
老袁点头，觉得可以试试。
第二天，小袁拎着两条鱼，上了顾闲的门。
只是他没想到，他连顾闲的门都没能进去。
在外头等着的人特别多，乌泱泱的一片，全是头。
小袁站得急了，再站下去鱼得臭，就扯着旁边一个看起来好欺负的老头，问道：“你们在这里等什么？有奖么？”
他在城里看见百货大楼抽奖的时候，门口才会站这么多人。
老头本来不想理他，实在被缠得没办法，才开口：“是顾闲做不了那么多活，我们每天来等着摇号，摇到了多少，他就什么时候给做。”
小袁张大眼：“不是，他做活便宜么？”
不便宜为什么要排这么长的队？
老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可是顾闲！你听说过锦峰公司么？那个跨国公司，他们的活就是找顾闲干的，人家是活干得好，才会有这么多人来找。”
便宜，便宜能有什么用！
小袁心想，他当然知道锦峰公司。
那可是他家的公司。哼，这老头狗眼看人低，下次他就规定，不许给这老头做一件东西！
小袁不顾众人，强行挤到了队伍最前头，举着手里的鱼冲顾闲妈喊：“姨姨，我来看你了，让我先进来呗！”
和顾闲妈套近乎的人太多了，她抬头看都没有看小袁一眼，继续勾名单。
小袁见她不搭理自己，没有办法，说了不少话，直到他说：
“是顾淮让我过来的......”
话还没说完，顾闲妈就出现在了他面前，满脸都是笑：“小淮让你过来的？来来来，先进来，姨给你倒杯水喝。”
第147章 用最好的
小袁直到被请进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让顾闲妈突然热情了起来。
他接着水晶杯，喝了两口热水，缓解了自己喊了半天的口干舌燥。
“闲哥呢？他在哪？怎么没瞧见他人？”
顾闲妈笑：“他这不是在忙嘛？小淮让你带什么话了？有什么新活？”
原本顾大媳妇，也就是顾闲妈，对顾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百般看不顺眼。
可是现在人家有出息了。
又是上学，又是得国奖，根本就是顾家的土窝窝里飞出了个金凤凰。
他不仅自己好，还带着顾闲好。
顾闲这个死脑筋，只知道做活，不知道经营，还是顾淮送了瓶木雕梅花送给锦峰老总，叫顾闲得了老总青眼，给他派了不少活，也给他打了名声出去。
现在不光是村里的人会找他做木匠活，城里头的人都跟着来，抢什么似得抢他的东西。
他们家因为顾淮这个宝贝疙瘩，不光钱有了，房子盖起来，孩子都个个送去上学了。
要是他们也能有个小淮那样的好脑筋，得个什么奖什么国的，那他们家可真就是祖坟上冒青烟，她得给小淮也供奉供奉！
想到这里，顾闲妈看着小袁更顺眼了。
小袁挠挠头：“我和顾闲哥说说吧，我主要有些事找他。”
顾闲妈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但也没想那么多，只是把小袁带到了顾闲的工作室门口，叫他自己进去。
小袁没有敲门，直接推门，大声：“顾闲哥！我来看看你！”
顾闲妈略略皱眉，觉得有些不太对，又觉得小袁长得有些眼熟。但出于对顾淮的信任，她什么都没说，拿着鱼去厨房，觉得应该做点好菜招待招待人家。
做饭做到一半，顾闲妈忽然就想起来小袁是谁了。
她鱼也不做了，提着菜刀就往外头去。
妈的！
她把豺狼当客人了。
那个狗模狗样的玩意儿可不就是新婚头天就打他们小五的牲口小袁？
他还敢大摇大摆的上这来？
看她不宰了这个垃圾玩意！
顾闲妈一路冲到顾闲工作室门口，看见顾闲把小袁送了出来，脸上挂着浅淡笑容。
顾闲妈太了解他儿子了，她儿子一脸的不开心！
好！
还欺负到他们家里头来了，她这不教训教训这个姓袁的，她就把孙子给吊在家门口！
顾闲和小袁握了握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安排妥当，毕竟小淮说了，要好好照顾照顾你。”
小袁满脸的高兴，意气风发地走了出去。
顾闲妈觉得不对劲，将刀往后头藏了藏，等小袁走后才问顾闲：
“究竟怎么回事？”
她才不相信，小淮会那么蠢，给小袁走什么后门。
她可是听说了，顾小五人都跑去城里找小淮去了。就这，不结仇已经是宽容，还给他帮忙？帮他下葬差不多。
顾闲说：“妈我和你说，你别乱讲。是小淮给了我一张卡，让我用这笔钱‘帮帮’小袁他们一家子。”
顾闲妈瞪眼：“不是？小淮脑子出问题了？他给小袁花钱做什么？我呸！那牲口也配？”
顾闲无奈。他不好和自己妈说得太多。
乡村妇女的嘴巴不严，整个就是人形喇叭，要是她知道了，村子里的人都得清楚小淮打的是什么算盘。
顾闲妈郁闷了几天，睡不着觉，为顾小五心疼。
有一个那样的妈，现在弟弟又不管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唉，听说还落了一个孩子，唉，这女人的命怎么就这样子苦。
她在这里替顾小五抱不平，顾小五本人已经住在了李春华家里。
她月份大了，住在外头不方便，正好李春华请了个护工，让顾小五照看，顺带在她家里跟着李子民一起吃饭。
顾小五原本不好意思，但李春华说，李子民的医疗费都是顾淮给的，要是顾小五这点都和她客气，那就是没把她搁眼里。
既然李春华这样说，顾小五便也暂时在他们家住下。
她自己一个人住确实不方便，顾淮几个人平时又住学校，管不上她，所以住李春华家是最好的选择。
平时家务有护工做，饭菜也有护工忙，顾小五天天转来转去找不到一点活干，觉得自己就像是旧时的大小姐一样清闲。
实在没有事情做，她就跟着同样无聊的李子民一起看书。
李子民看书，她看画。
李子民发现她不认识字，来了教师瘾，非得要顾小五拜他为师，他教她识字。
顾小五对认字不感兴趣，但李子民坚持，她只好哄孩子似的，学了几个字，勉强不算是文盲了。
有时候李子民也会看着窗外发呆。
他的头依旧因为治疗是光的，脸色苍白，但眼睛却很有神采。尤其是顾淮来看他的时候。
不过顾淮现在去省外准备比赛，这段时间都不会来，叫他有些伤心。
萧晓和李中华来看他，见他一副丧气样子，忍不住嘲笑：
“不是，李子民？你是个男的吧？怎么和小姑娘似得，天天眼巴巴着等着顾淮？也不怕人笑话。”
萧晓打趣他，被李子民反驳：“哼，我不是小姑娘，你是，所以按照你的意思，你天天眼巴巴等他喽。”
萧晓脸色微变，没说话。
李子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知道怎么找补，只能求助看向李中华。
李中华临危受命，想了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你们这是在争宠么？我要不要配合你们演宫斗？”
萧晓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件事就算翻了篇。
她说：“小袁那边，已经落了套了，马上小五姐就能离婚了。”
李子民一听这话，抓耳挠腮：“快，详细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萧晓把她知道的事情和众人娓娓道来。
小袁看着顾闲给自己的图纸，眼睛都快落出来了。
“这么大？这么洋气？”
顾闲点头：“你看看怎样，要不要改一改。”
小袁又把图纸看了一遍，心想不愧那么长的队，虽然顾闲走了顾淮的后门，进了锦峰公司，但他也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当即拍板：“好，就这样盖！按照你说的来！”
顾闲抬眸看他一眼：“我觉得，既然要盖得阔气，就要用最好的材料，你说呢？”
小袁毫不明白他话语里头的意思：“当然！当然要用最好的！”
第148章 没做什么坏事
小袁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说：“这样吧，我到时候把材料买齐，先把厕所给拆了，我先给你安排，把厕所先修一修。”
小袁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为什么要先从厕所修？”
谁家建房子，是先建厕所的？
顾闲笑：“如果要另外建房，就得再加砖钱，是笔不小的费用，如果从老屋开始改造，就不需要花这么多钱了。”
既然要改，当然从最不打紧的地方改起，比方说厕所。
小袁想明白，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对！”
袁家浩浩荡荡开始动工，在顾闲的指挥下，把厕所修得富丽堂皇。
每次买好材料后，顾闲没有直接问小袁要钱，而是说等厕所修好后，一次性再结账。
小袁巴不得不付钱，签欠条签得极其爽快，根本没有细看。
地砖五元一块，便宜！
墙砖四元一块，不贵！
抽水马桶五十？还行！
小袁巴巴签了一沓欠条后，顾闲招来的工人也把厕所给修好了。
这些天有不少人站在外墙看他家的厕所。
大虎妈甚至打趣，说他们家厕所修得像个宫殿一样。
每每听到这话，小袁都挺起身板，觉得骄傲。
可不是？
他就是这么阔气！
小袁的骄傲，延续到了顾闲来问他结账的时候。
“多少钱？八千？这一个茅坑？八千？”
小袁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了。
不是，这怎么就要八千？他娶个媳妇也就八千块，现在他搞个厕所也要八千？
压着脾气，小袁问：“你和我说说，怎么就会这么贵？怎么就要了八千块！”
顾闲低着头：“不是你说拿最好的么？我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
小袁咬牙切齿：“那也不要这么多钱吧！”
肯定是顾闲他从里头赚钱了！至少得赚他一大半！
顾闲：“我们做的最好的，都干湿分离，建了浴缸，做了盥洗池......”
“你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就说说，到底哪里这么多钱！”
顾闲有顾淮保证在先，并不担心小袁耍泼皮无赖，数给他听：
“都说了，一块地砖五块钱，一共一百三十块......”
小袁没听下去了。
什么破砖要六百块钱！
他怎么不去抢钱！
有病吧！
这是厕所！厕所！用什么五块钱一块的地砖！
老袁在旁边听着顾闲算账，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顾闲似乎是被他吓着了，忙忙离开，不敢多留。
小袁将自家老头子给扶起来，听见老头子和他说：“下次他一来，我就昏倒，看他拿什么收钱！呸！也好意思，这种黑心钱也赚！”
“爸，还是你聪明，刚刚可把我吓死了。”
要是真把钱给顾闲，他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就得养着这个厕所。
老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咱们得把顾小五那八千块钱给要回来。”
小袁立刻附和：“对！对！她都跑了，该把咱们的彩礼拿回来。”
他要和顾小五离婚，然后把房子钱拿出来，建了新房好娶萧晓！
想到这里，小袁又觉得这些事情不算事了。
顾闲算什么东西，还不是在萧晓姨那里讨生活？等他接手了公司，他就要开除这个坏东西！
小袁首先找到了黄翠翠。
他才说明来意，黄翠翠就抡圆了扫把，把他赶了出去：
“滚！什么八千！顾小五她回来了么？你自己老婆跑了，问我要钱！你好死不死！”
黄翠翠太过彪悍，小袁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灰溜溜的出来。
老袁给他出主意：“既然黄翠翠那里不行，去顾淮那里问问。”
小袁皱眉：“他能有什么钱？他一个毛没齐的小子......”
话说到一半，他想起了顾淮那辆洋气的红跑车。
是了，他没钱，但是萧晓会给他，这小白脸有钱得很！
小袁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中心学校，却得到了顾淮根本不在市内的消息。
无论他问谁，都只得到了一个回答：
“顾淮啊？顾学长去国家训练营了，他马上就要代表咱们国家出去参赛了！”
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骄傲。
小袁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不就是有两个钱，买两个奖？
要是他有钱，他也买！
学校里找不到顾淮，小袁蹲在了医院门口。
他知道李子民在这个医院。只要蹲到了他，就等于蹲到了顾小五。
果然，三天后，他等到了来产检的顾小五。
从旁边的路灯柱子后蹿出来，顾小五吓得差点跌到地上去。
她现在月份大了，肚子很明显。之前在袁家受到苛待，身体不好，加上前头又掉了一个孩子，顾小五一直都在养着身子。
现在被小袁这么一吓唬，肚子里头的孩子顿时有了反应，整个肚子硬邦邦的，像是一块石头，涨痛不已。
顾小五脸色陡然变差，旁边陪着她的护工立刻推开小袁：“干什么呢？再动我报警了哈！”
护工常年做事，力气很大，小袁根本推不动她，只得凶巴巴的道：
“我管我老婆，管你什么事！”
护工天天和李子民他们一起，有时候也会听他们说话，知道顾小五的老公不是东西，现在看到真人更是恼怒。
“是你是吧？”护工抓着袋子就往小袁脸上扔，“打的就是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小袁被一通乱砸，鼻血都流出来了，忙捂着脸逃跑，心里恶狠狠想着自己总要讨回来。
他没要到钱，也没离成婚，本想着再找点事情，结果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顾小五把他告上了法院，要求离婚以及赔偿。
小袁惊呆了。
他和老袁是老老实实的老实人，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坏事，最坏的一件就是差点搞得顾淮那小子丢了性命。
可他不还是活蹦乱跳没死么？
怎么现在他就要被审了？管自己的婆娘，难道还有错么？
小袁的想法不正常，不代表每个人的想法都不正常。判决很快下来，小袁和顾小五的婚姻关系无效。
顾小五自由了。
小袁本想把自己给的彩礼要回来，但顾淮那边的律师，出示了小袁价值八千多块的欠条。
第149章 看垃圾
小袁这才知道，自己上了顾淮的套。
他八千的彩礼钱，硬生生的变成了个茅坑！他还一句话都不能说！
小袁觉得心里头有气，但是让他觉得更气的，是萧晓看他的眼神。
就像是看垃圾一样。
小袁接受不了这种结局，浑浑噩噩的回了家。
老袁在家里骂他废物，说他什么都办不好，不如老莫的儿子。
小袁冷笑着，对自己的爸爸举起了拳头......
顾淮比完赛回学校，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
他得知老袁和小袁天天争吵打架后，并没有任何意外。
他让顾闲和黄翠翠小心点，不要被牵连。毕竟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
闲暇时，萧晓有问过他：
“你说黄姨他们会有危险么？”
顾淮：“不太会，毕竟在村子里，袁家父子俩要点面子。比起他们，危险的是我和你。”
论恨，小袁肯定是恨自己的。
在欠条被拿出来的那一刻，小袁就该知道这些事情究竟谁是背后的推手。
至于萧晓......
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小袁这种人，往往得不到的东西就会想要毁掉。
萧晓将顾淮的话放在了心上。
可是一连半个月，小袁也没出现过，更没有他的消息。
就好像这个人蒸发了一般。
后来萧晓有特意在村里头问过小袁去了哪，也没人能答上来一个所以然。
萧晓只好放弃。
或许小袁是想躲债，所以跑了吧。
一切都恢复了常态，他们顺利进入了高中生活，并且直接跳到了水深火热的高三。
每个人的课桌上都摞着一大堆参考书和试卷，看起来困倦无比。
顾淮也看起来很困，但他的桌子很空。
他在桌下放了个整理箱，书本都整整齐齐码在里面，看起来像是新的一样。
要是从里头拿出来一本，就会发现确实是新的。
不过高中老师知道顾淮的光辉事迹，对他一直都很宽容，甚至从来不要求他交作业。
反正只要顾淮能稳稳拿到第一，谁都对他没意见。
顾淮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的人，加上大家都是高三学生，时间很紧，没那么多功夫交朋友，所以顾淮身边还是那么几个人－－
李中华，萧晓和王明明。
高三的课程紧张，内容比初中要上了不止一个台阶，除了顾淮，其他几个人跳级跳得很吃力。
所以，每个周五周六周天，他们都会在外头小摊子上集合，顾淮请他们撸串刷题。
顾淮撸串，他们刷题。
如果有不明白的问题，先自己讨论，实在不行再问顾淮思路。
这个周六还是老规矩，只是等顾淮的菜都上齐了，还有人没有来。
“萧晓今天留堂了？”王明明看了眼校门口的方向，依旧没有看见萧晓。
李中华低着头写试卷，摇头：“没有，她出来的比我早......”
这话说完，他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萧晓一贯很积极，从来不会中途去哪里。
她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也就他们几个，怎么说都不可能去一个地方这么久都不回来。
李中华转头，看见顾淮已经起身，让老板先给他们打包，待会他再来拿。
“顾淮，你知道萧晓在哪？”王明明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对。
一般情况下，顾淮根本不会有动作，如果他有动作，就说明事情比较严重。
“大概知道，我们先报警。”顾淮挽起袖子，这样说。
平时应顾淮的要求，李中华和王明明都有慢跑操场两圈的习惯。从学校跑到顾淮所指的旅馆，大概只用了十五分钟。
李中华的脸色十分难看：“你说萧晓在这里？”
他看着红色的霓虹灯闪来闪去，脸色更差了。
顾淮没回这句话，直接走到了前台，报了个名字。
前台公式化的笑容：“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们的旅馆对于客人信息是保密的......”
顾淮：“我已经报警了，我们来救人，你之前有看见过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姑娘来这里么？”
前台的笑容有些僵硬。
他们一般不管这些，但顾淮这么一说，她想起今天确实有一件离谱的事情。
有一个特丑的男人，带了一个特好看的姑娘过来。
前台默默低头一查，翻开本子，果然是刚刚他报出来的那一个。
前台看着顾淮，咬牙做下决定，告诉了他们房间号。
顾淮没多说，带着几个人去了房间，将门踹开，萧晓正坐在床边。
她眼睛微红，转头看向众人，把床单往身上裹一裹：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慢？”
李子民和王明明没敢进去。
他们看着萧晓模样，眼角一沉，纷纷垂头。
“你......还好么？”王明明小声问道。
萧晓没回答，她站起身，左手依旧扯着床单，右手从床下把小袁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了出来。
“我还好，不过他不太行。”
李子民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萧晓不太像是受到了欺负的样子。
看着小袁满脸猪肝色，怎么看他才像是楚楚可怜被欺负的受害者。
萧晓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又有眼泪流下来：
“不过，阿顾，你这个防狼喷雾效果有些太好了，我自己都被呛了个半死，下次你得把剂量弄小点，不然他没事，我有事。”
众人：......
顾淮：“你倒是胆大，和他到这里来。”
萧晓笑：“这不是试一试你的发明？我......”
她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发现顾淮似乎不是很高兴。
或者说，她觉得顾淮在生气。
萧晓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可她就是这样感觉。
这种感觉非但没有叫她觉得担心，反而让她觉得有些高兴。
这是不是说明在顾淮的心里，自己还是稍稍有一点点地位的？
顾淮却转头：“李子民，把你衣服的外套给她。”
萧晓之所以会用床单裹着自己，是因为她和小袁拉扯推搡中，不小心把衣服给扯破了一个角。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没有离开旅馆，一直留在这里，等顾淮他们来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萧晓就是这样盲目的信心，觉得顾淮一定可以找到自己。
第150章 必修课
警察来的时候，小袁还是没有清醒。顾淮的防狼喷雾效果实在太好，好到有些过分。
警察抬走了小袁，又把顾淮他们带去做笔录。
一来二去，回到学校的时候，还好烧烤摊子老板还等在那里。
天色已经全黑了，经过这一桩事，大家都比平时要沉默许多。
顾淮去了趟烧烤摊，拿了吃的，依旧没有说话。
王明明推了推萧晓：“他怎么生气了？”
萧晓摇头。其实她也不是特别清楚。
唯一的明白人李子民开口：“是在生气你冒险吧？”
“我想，顾淮给你药剂，不是让你这样冒险去用的，你这样冒冒失失，这次只是被扯烂了衣服，要是他厉害那么一点点呢？你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顾淮生气也是应该的，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应该拿自己的安全去冒险。”
萧晓沉默。
其实她当时也有些害怕。但她就是觉得顾淮不会让她出事的。
她相信顾淮。
现在被李中华这样一说，她才有些后怕。
小跑到顾淮身边，萧晓小声道歉：
“对不起啊，阿顾，我其实真的没想那么多。”
顾淮拿着保温盒，没听萧晓说话。
实在太可惜了，晚饭变成了夜宵，烤串变成了煮串。要是萧晓能够自己解决小袁，那就不需要他们去找她。
这样，他的串就不至于会被放冷了。
萧晓在旁边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顾淮没打扰她的话题。
他所处世界的女子，对男女之间这种事情并不会太在乎。
对于她们来说，这件事就像是陪人吃个饭一样平常。
末世嘛，有了今天没了明天，谁又知道明天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是今天这一个呢？
他们信奉的法则是及时行乐，而不是规矩与道德。
顾淮一直觉得自己也不是个很有规矩亦或是道德的人。他做事大部分的评判标准是他想不想。
就像他不觉得这件事是很大的一件事，但萧晓一定会觉得。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会影响她后续的道路，也会打乱自己的计划。
稳定自己员工的心，是每一个老板的必修课。
顾淮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一定是个好老板。
鲁素很快知道了这件事。
她一贯将萧晓看得很重，当即从国外回来，直奔萧晓的学校。
萧晓只得放下手头的功课，去安慰吓坏了的鲁素。
鲁素平复下心情，第一件事就是骂了顾淮一顿。
她觉得是顾淮没有照顾好萧晓。
萧晓是个姑娘，他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走夜路？
面对鲁素的指责，顾淮并没有反驳，倒是萧晓觉得很不好意思，捂着脸道：
“不是夜路，真的！我们下课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
鲁素毫不客气：“那你是猪么？这么大一个人能被带走？你知不知道还好你没出事！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和你妈交代！”
说到这里，萧晓低头，没再说话。
妈妈，是萧晓心里最难受的一个点。
鲁素知道自己说话说重了，忙转移了话题：
“那小子居然敢把心思打在你的头上，我不让他吃几年牢饭，他怕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遵纪守法！”
说着，她踩着高跟鞋，往外头去。
不说这件事，她还差点忘了。她现在得给梅梅打个电话，叫她处理一下这件事。她要请最好的律师，给他把罪定死！
有鲁素参与这件事，事情就要简单的多，顾淮依旧能当他的甩手掌柜，每天过得像是在度假。
同样在度假的还有李子民。
他完全没有李中华高考的压力，毕竟他还是个初二生，一个休学一年的初二生。
平时他会看一看图册，以及教顾小五认几个字。
同时，闲来无事，他还会抽查李老师的教案，以及李校长的备课本。
“要不然我等病好了，去开个补习班吧。”
李子民半开玩笑的说。
他没有太认真，谁知道他的病会不会好，又或者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死。
谁知道他饭桌上随口一句的玩笑话，家里的人都当了真。
李老师对他说：“我觉得你可以的，子民，你会是个好老师？”
李子民筷子差点没拿住。
李校长说：“可以啊，我儿子是最棒的。”
李子民觉得，自己生一个病，脑子坏掉的人却是他的妈。
“我觉得可以。”李中华最后发言。
李子民觉得，自己哥哥简直是没药救了。
“我上次有和顾淮说，顾淮也觉得行。他说子民可以和孩子相处得很好。”
李子民：？？？
这么说，他真可以？
李子民有些心动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心动而已。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教一个顾小五都有些够呛。要他教其他人，恐怕很难。
不过，他更觉得，是自己哥哥在哄自己。
于是他等顾淮来看自己的时候，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满怀期待的看向顾淮：
“顾兄弟，你真觉得我能当老师？”
顾淮疑惑：“嗯？我有说过么？”
李子民的心凉了一半。
他就知道！都是哥哥在哄他！
“那我知道了。”李子民心情低落。
顾淮又道：“我不记得我有向别人说起过这件事，难道还有人和我想法一样？”
李子民的尾巴又翘了起来。
他就说嘛！他是有这个天分的！
现在连顾兄弟都权威认证了，一准没错。
李子民脸上笑眯眯，心里连自己补习班的选址都已经想好了。
他要向两个老李前辈证明证明，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他们落后的教育方式要被淘汰。
他，李子民小李老师，就要开创教育先河，做一个伟大的教育学家！
顾淮看着李子民脸上满脸的兴奋，实在没有去打击他。
补习班大概能辉煌那么几年，然后就会被取缔掉。如果子民同学真的只是想要开个补课机构，可能教书育人的伟大理想并不会实现。
会被实现的只有倒闭关门和再见。
不过现在他病着，就让他多做一会白日梦好了。
顾淮心里想道，觉得自己真是个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