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一场听证会
梁晨浑身一激灵，差点从铁板床上跌落。
牢房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外面的天气应该是晴朗的，因为从小孔往外看能看到一朵洁白的云。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他只睡了一个小时，大力马线缠成的表带沾上了一层汗水。
梁晨浑身是汗，尽管只睡了一个小时，他还是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小时候去火之国偷取资料的那次任务，白雾蒙蒙下的火之国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就是那一天，张辰西成为了他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朋友。
他与敌人殊死战斗，在梦里他却不能使用御灵。他只能不断的闪躲、奔跑，累的气喘吁吁，最后马君带人过来解救了他。
梦里的马君还是那样勇猛无敌，大手挥舞就扭断了敌人的脖子。
“马国主，您不是……”
梁晨一怔，他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在他的印象里，马国主已经遇害身亡了。
马君轻笑一声，旋即嘴中喷吐出大量的鲜血。鲜血染红了马君那一身白袍，鲜血淋淋狰狞可怖。一杆尖锐的冰枪刺穿了马君伟岸的身影，冰枪之上还挂着破碎的内脏。
马君的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男人身姿挺拔，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冰枪的另一端就握在男人的手里。
是梁中鹤！尽管梦里看不清男人的脸，但梁晨还是凭借直觉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眼看着马君身形倒下，梁晨痛苦大喊，然后，他便从睡梦中惊醒。
梁晨翻身而起，牢房的墙壁正微微透出一丝寒气，尽管此时是秋天，但他还是被噩梦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汪文走到梁晨的牢房门前。
“白波副国主准备举办一场听证会，你和韩小羽都要参加。”
梁晨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听证会是什么意思。听证会一词源于英美国家，就是一种司法审判，双方都有权力进行辩论。
听证会的地点在冰城大楼附近的法院，平时那里也是审判重要案件的地方。法官是一位白人，蓬松柔顺的金发是他的标志性特征。
法院的会场很大，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座椅足以容纳几百人，可实际到场的宾客数并没有那么多。除了段家晟张辰西一行人，也就将军团和先锋团的一些大佬知道马君逝世的消息。
梁晨到场的时候，场下已经七七八八坐了很多人。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梁晨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是被告席，四周围着一圈木制的栏杆，他坐下，栏杆的高度刚好到达他的胸前。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韩小羽在他到来之前就已经落座这里了。
韩小羽抬头，与梁晨四目相对。
少年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很是憔悴，显然一夜未睡。
“你还好吗？”梁晨问。
他问的纯属多余，任谁看见韩小羽的脸色都知道他不怎么好。
不过韩小羽仍然回答：“还好，就是一晚上没睡着而已。”
梁晨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座位席，张辰西段家晟沈季含他们全部坐在那里，就连韩小羽的室友李长生也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被告席里的两人，众人的眼神里饱含着关心与关切。
白波副国主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他坐在了原告位置上。他的身后，是众多将军团和先锋团的成员。大家都阴沉着脸，仿佛能滴出水来。
别说将军团和先锋团的大佬们了，马君在世的时候，整个冰之国都是他的子民，对于一国之主很是尊敬与爱戴。
白波落座之后，法官敲了一下法槌，示意会场安静。
“肃静。接下来，第一场听证会开始。”
会场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出声，法官敲完法槌也一直看着白波副国主，这场听证会就是这个白发老人命令举办的。
其实白波的脸色也很难看，他年纪大了，又折腾了一宿，身体和精神遭受双重摧残。
“我先说吧。”白波拧开保温杯的盖子，白色的水蒸气袅袅升起，他兀自抿了一口，“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昨天发生的大事，现在我严重怀疑，这件事的凶手就是坐在被告席上的韩小羽，梁晨也是他的从犯。”
韩小羽和梁晨面不改色。
“我把大家邀请过来，还希望大家说一说各自的看法。”
法官紧接着敲了一下法槌。
张辰西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当即第一个举手。法官点了点头，示意张辰西说话。
“我是梁晨的女朋友，我跟他认识七八年了。在我的印象里，梁晨是一个为人正直有担当的好男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替冰之国做过不少事，后来更是放弃了将军团的名额加入了治安队。保一方山水平安，爱一方百姓安宁。作为男朋友，梁晨平时很注重细节，照顾我理解我。所以，尽管我也是将军团的成员，但这次我想要站在梁晨这一边，我赞成梁晨无罪。”
张辰西接着继续说道：“韩小羽一年前才回到冰之国，这一年里任谁都能看出来马国主对他照顾有加。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在韩小羽的眼里，马国主应该亲如父，爱如兄。就算他是个草菅人命嗜血成性的杀人魔，也不至于杀害马国主。他除了懒惰、好色、八婆、磨叽、嘴碎爱吐槽、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缺点……”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韩小羽心里想。你这是夸我呢？还是生怕我不会被判刑呢？
韩小羽回头看了一眼张辰西，此时张辰西也有点尴尬。女孩子很漂亮，脸色发白有些憔悴，应该是出门着急没洗头，因为张辰西有那么几根头发立了起来，像极了呆毛。
韩小羽这一个目光正好被梁晨看见。
这时，段家晟也举手发言。
“梁晨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自幼天资聪慧，实力强大，很多次独立完成马国主委派的秘密任务。要说他是从犯，我第一个不同意。在我看来，梁晨拥有一颗赤诚之心，他正直、坚强、勇敢，做事光明磊落。”
“而韩小羽，他就是个傻缺，在场所有人把胆子都借给他，他也未必敢杀害马国主。再者说，他没有那个实力，放眼整个冰之国，能做到杀害马国主的有几个人？所以，我宁愿相信是岚天神出鬼没，也不相信是韩小羽所为。”
我靠，你才是傻缺，你全家都是傻缺。韩小羽心里想。你们成心搞我是不是？讲梁晨都是夸，轮到我就是损。
李长生也举起了手。
“韩小羽回冰之国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我……”
不好意思兄弟，第一个认识的是张辰西。韩小羽心里吐槽。
“我和韩小羽做了一年多的室友，平时经常促膝长谈。要问我韩小羽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最有发言权了。他爱睡懒觉，爱吐槽说白烂话，爱蹭我的宵夜，爱去人工湖欣赏比基尼少女……可这又如何呢？这又不能代表他品格烂、性格差。在我看来，这是个比窦娥还冤的冤案！”
……
所有的观众席都发言完毕，最后轮到梁晨讲话了。
“各位，我以我梁晨的名字对天发誓，马国主遇害这件事情真的跟韩小羽无关，当然，我也不是他的从犯。”
少年心里一暖，梁晨这才叫朋友，先帮韩小羽洗脱罪名，最后才说自己不是从犯。
“接下来，让我来讲述一下那天的真实情况吧。那天晚上，我和韩小羽、段城主、王文东等一行八人，从土库曼斯坦调查结束回来。我和马国主在返回途中就决定去冰城大楼资料库查一些资料……”
“查什么资料？”白波打岔道。
梁晨长长呼吸一口，“关于我父亲的资料。”
“当天晚上十点半左右，我把车子停在了冰城大楼的正门前，我和马国主一同进入大楼，张翼池先行离开，韩小羽则是在车子旁边等我。十一点左右，马国主离开了资料库，说是去调查一下近十年以来出入资料库的人员名单，然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等我走出资料库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左右。”
“你为什么要离开资料库？”法官问。
“因为我突然想到韩小羽还在楼下等我啊，他自己无法回学院宿舍。”梁晨回答，“我按下电梯按钮，韩小羽正好从楼上下来，然后我便驾车送他回了学院。”
“那个时候，韩小羽已经犯完案了吧？”白波低声说道。
韩小羽在接受特训的时候一直和白波生活在大沙漠里，可此时的老人显得尤其陌生。
“白波爷爷，韩小羽没有御灵，他根本杀不了人。”梁晨疲惫的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句话。
“老爷子，我的实力你也清楚，当时在沙漠里也是你给我进行的特训，我连鸵鸟和大象都放不明白，怎么可能杀人？”
“呵，我相信大家都知道韩小羽的体内有秘密，马君不是一次两次跟我提过，未来的冰之国绝对要仰仗依靠少年的力量。而且我也听说了，在土库曼斯坦，韩小羽一个人击败了岚天。”
宛若一颗炸雷，在整个会场炸响，所有人皆是精神恍惚。
是啊，他们怎么忘记了呢？当初众人陷入昏迷即将面临死亡，是韩小羽救了在场的所有人。
听闻白波的一席话，就连韩小羽也无话可说了。
难道是第二人格搞的鬼？
他当时葛优躺在沙发里，第二人格确实苏醒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窗台前了。可马君当时还活着啊，马君还说第二人格只是出来跟他道别。
难道马君离开的时候，第二人格又苏醒了？
韩小羽心里的世界开始崩塌，他前一秒还自信满满，自己绝对不是凶手，可下一秒就变得不那么自信了。
“周凡来了吗？周凡你说一说。”白波回头看了一眼手持长枪的青年。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的工作就是给喝下红蓝药剂的人才进行试炼，正常来讲，对于参加试炼的人我都不需要手下留情。当初马国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能伤害韩小羽一丝一毫。可就在那片森林里，韩小羽发生了一些变化。”
周凡接下来说的这些，让现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股堪称无敌的气息，直接让我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事后过了很长时间，我还一直情不自禁出冷汗。韩小羽的眼睛里仿佛藏了一头雄狮，不，是一条巨龙，他是高高在上的神，想要杀我简直跟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对，当时的我就是这种感受。”
白波拍了拍手进行总结，“所以，韩小羽绝对有杀掉马君的实力。马君曾经跟我说过，相信他也和大家说过，韩小羽是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或许，他杀了马君，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白波副国主这一席话实在太致命了。
过了好一会，沈季含站了起来。
“这件事情还是有很多疑点，我依然选择相信韩小羽无罪。”沈季含说完，拉着张辰西的手准备离开。
张辰西也站了起来，“我也选择投韩小羽一票。”
投票？投什么票？韩小羽不解。
其实这场听证会最后是要进行投票的，如果全数通过，韩小羽就会立即被执行死刑。好在段家晟他们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第一场听证会到此结束。
大片的治安队和执法者涌了进来，护送着韩小羽和梁晨一同离开。
两个人都保持着一张扑克脸，小脸上布满凝重和疲倦。
“对了。”梁晨小声说。
“什么？”韩小羽回答。
“你看向张辰西的眼神……你喜欢张辰西吧？”
韩小羽一脸黑线，他还以为梁晨要跟他说什么惊天大计划呢。
这要放在以往，韩小羽绝对摇头否认。他和梁晨也算不错的兄弟，怎么好意思承认觊觎人家的女朋友呢？不过现在是生是死都不一定，还害怕什么呢？
“是，我是喜欢张辰西。”韩小羽说，“不过你放心，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而且说实话，我要是个女儿身也会喜欢你，对于你来讲，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敌。”
“不，我连情敌都算不上。”
第二百九十四章 激怒
梁晨从来都不害怕情敌或是第三者的出现。
在他看来，就算有了第三者，也不能怪罪任何人，只能怪他自己做的不够好。如果他很完美，怎么可能会有第三者插足他的感情生活呢？
所以，对于韩小羽的自爆，梁晨欣然接受。当然，侧面更加突出自己的女朋友魅力很大，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梁晨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嘴角有微笑但语气却十分严肃，仿佛在劝诫一位不懂事的孩子。
“加油，我知道你也很优秀。不过劝你换个人喜欢吧，张辰西你抢不走的。”
韩小羽也没料到梁晨居然会这么回答，愣了愣神。
“我知道，所以我早就想明白了。日后你们两个结婚，我会去当你的伴郎，会诚挚献上我的祝福的。”
梁晨眨了眨眼，“没想到你还想当伴郎，伴郎有什么好处么？”
“当伴郎可以认识伴娘啊！”
两个人同时笑了出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护送他们离开的治安队员听到。众人不禁心中纳闷，这两个人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但凡换个正常人，此时都应该愁眉不展、闷闷不乐。只能说这两个人心真大，甚至到了没心没肺的地步。
返回监狱的路上，韩小羽和梁晨倒是破天荒的乘坐了同一台汽车。那是一台七座的商务车，两个人坐在最后一排，前面两排坐着四位治安队的人。
“话说，江永檀怎么没来呢？”韩小羽小声问道。
刚刚的听证会上根本没看见那个白衫青年的影子，按理说江永檀应该来啊，坐在被告席上的这两个人都算他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
可事实就是白衫青年没来参加听证会，自从韩小羽入狱，江永檀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放心，这家伙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应该是在哪里搜集线索吧。”
韩小羽也点了点头。
“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张辰西段城主他们誓死坚持我们无罪，没有人敢动我们的。”梁晨小声嘀咕着。
当天夜里七点多，韩小羽侧躺在铁板床上，不一会，胳膊便枕麻了。他翻身换个方向继续侧躺，这时外面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声音是从墙的外面传来的，透过那个十厘米的小孔，听的异常清晰。
紧接着，小孔上映出江永檀那张帅气的大脸。
韩小羽一惊，旋即心中大喜。
他整个人扑了过去，扑在墙上，隔着那个小孔冲着墙外的江永檀低声说：“兄弟，你怎么来了？”
“别废话，我问你答。”江永檀在外面也压低了声音，“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进国主的办公室？”
“我我我……”韩小羽说，“我站在冰城大楼外面，本来想等你们谁送送我，可是干等你们也不回来。后来马国主给我打电话，叫我上楼，他说想跟我聊一聊我是怎么击退的岚天。”
“那么，你到底是怎么击败的岚天？和圣彼得堡那次一样，是另一个人格搞得。”
“对啊，你这不是猜出来了嘛。”
“然后呢？”
“然后我就上楼和马国主聊了一会，聊天的期间我的第二人格又苏醒了，他和马国主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意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马国主还活着，他留下一句话然后就走了。”
“去哪里了？”江永檀问。
“我不知道，我也没有问。等我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梁晨，梁晨便开车送我回宿舍了。”
江永檀在墙外低头不语，仿佛若有所思。
“兄弟，你相信我不是凶手吗？”
“废话，老子不相信你还能来找你么？”江永檀说，“听我说，还会有第二次听证会的，到时候我会拿出关键性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
韩小羽一愣，他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墙外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远。他淡淡一笑，回到床上，再次侧身平躺。与此同时，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
韩小羽的牢房外是一条幽深的走廊，平时经常有狱警压着入狱的犯人来回走动。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群人的脚步声，直到少年的牢房门前，所有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叮咣”两声，牢门被人用钥匙打开，韩小羽抬头一看，来者竟然是白波副国主。
“我和这小子聊聊，你们都先出去吧。”白波手里握着一个保温杯，话语是对身后那群人说的。
众人按照白波的要求再度锁好牢门，转身离开，脚步声再一次远去。
“白波爷爷。”韩小羽轻声打了个招呼。
尽管白天白波一口咬定杀害马君的凶手就是韩小羽，冤枉与委屈共存，少年还是率先打了招呼。
“小家伙，你恨我么？”
白波并没有动，依然站在牢房门口那里。江永檀已经离去，外面皎洁的月光透过小孔照射进来，不足以照亮白波的身形。
“不恨啊，白波爷爷和马国主是生死之交，你也是为了给死去的好朋友一个交待。晨哥说过，什么事都得讲究个证据，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我，你怀疑我，很正常。”
“你能理解就好。”白波说着，拧开了保温杯的盖子，将里面还算烫的茶水倒了出来，接了满满一杯盖，伸手递给少年。
“喝点热乎的茶水，牢房里阴气重，怪冷的，别再把你小身子骨冻感冒了。”
“谢谢。”韩小羽伸手接过杯盖，仰头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顺着食道滚入胃里，体内一有热量，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你跟我说实话吧，你的体内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闻言，韩小羽举着杯盖的手僵住了。他愣了愣，又挠了挠脑袋，正准备全盘托出，耳边却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别相信这个老头子！”
韩小羽连忙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接着吞了吞口水，正好呛着了。
“咳咳咳咳咳……”他一阵咳嗽，缓了好一会。
该死的，你总算出现了！韩小羽心里大喜。
他之前不断的在心里询问他的第二人格在不在？在不在？杀害马君这事是不是你干的？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眼下第二人格主动说话，韩小羽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喂喂喂朋友，马君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你觉得是就是咯。”
“什么叫我觉得是就是咯？”
任凭韩小羽在心里狂轰乱炸问了十几个问题，第二人格都闭嘴不语。他只好尴尬笑了笑，冲着白波说道：“白波爷爷大晚上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说句实话……”白波也自顾自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水，“我有一半相信你，也有一半不相信你。我现在很为难，到底要不要叛你死刑。”
“白波爷爷，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凶手。”韩小羽的目光瞬间暗淡，仿佛做了亏心事的小孩子低着头，“马国主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忘恩负义……”
“你知道马君怎么评价的你么？”
韩小羽摇了摇头。
“他始终坚信你能给冰之国带来巨变。他曾跟我说过，你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川雅居血案就是另一个人格的你引发的。我去调查过这个案子，从当时现场的照片来看，那个时候你的实力就已经超过了99%的冰之国御灵者。所以，我一直相信你有能力杀掉马君。”
“梁晨，张辰西，沈季含，江永檀，全都是马君派出去的。他们只有一个任务，照顾你，保护你，像一个保姆一样，陪你打怪升级。”
卧槽你个糟老头子还知道打怪升级呢？
韩小羽点了点头，“我知道。”
“现在马国主已经死了，保姆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今天的听证会你也看见了，江永檀没有来。其实过两天还有第二场听证会，到时候，恐怕张辰西、沈季含她们也不会来了。”
韩小羽的眼睛眯了眯，眼前的白波陌生到了极点。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劝你，你在冰之国根本没有朋友，只有马君一个人看重你。然而，你还是把他给杀了，你理应偿命。”
What？纳尼？我没有朋友？韩小羽心里大骂，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就住着我那姓梁的兄弟，他和张辰西结婚的那一天还准备找我当伴郎呢！刚刚你没来之前，姓江的兄弟还来看我安抚我，叫我别担心，他肯定会把我救出去呢！
我没有朋友？我朋友多了是！
“白波爷爷，我有朋友。江永檀梁晨都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承认一开始他们都是因为马国主的命令才接近的我。”
“是嘛？”白波咧嘴一笑，眼神中充满戏谑，“或许你不了解御灵者吧，御灵者和忍者一样坚韧不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表面上他们与你一同出生入死，可实际上就是为了完成马国主委派的任务。”
卧槽你个老头子，别欺人太甚了！
韩小羽在心中不断的呼喊第二人格，赶紧出来干活了！帮我杀了这个老头子！
“别意气用事，他是故意激怒你的。只要你动手，他就有正经的理由叛你死刑了。现在迟迟不能叛你刑的原因就是你没有实力抹杀马君，所以，别暴露了。”
听着心中第二人格的话语，韩小羽瞬间冷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所以老头子不断的刺激自己弱小的心灵，原来老头子是等着自己露出马脚呢！
不得不佩服，白波的城府挺深呐。
韩小羽一口饮尽杯盖里剩余的茶水，然后将盖子递了回去。
“白波爷爷，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真的不是凶手。还请你回去吧，我等着第二场听证会。”
……
这是一座由砖石和水泥堆砌而成的古堡，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占地面积高达八百平方米，除了主楼体，后面还有一个后花园，院子里栽满了花花草草，甚至还有两棵高大的梧桐树。
院主人很喜欢这两棵梧桐树，因为他的妻子名字里就带个‘桐’字。
院主人姓方，名天颐，是雷之国星耀城的一城之主。他年轻时候是执法者出身，凭借自身极强的本事，追捕了很多逃犯，击杀了很多敌人。
中年之后担任城主，做事开始小心谨慎。尽管如此，早年得罪过的人、惹下的祸根一点一点找上门来。这座古堡其实刚修建不久，但总有人暗地里进行破坏，古堡才显得年代久远锈迹斑斑。
方天颐也想过就此离开灵世界，去另一个世界度过下半生。可无奈雷之国国主对他欣赏有加，不愿放其离开雷之国，无奈之下，方天颐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寄养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因为他的儿子十岁那年也惨遭坏人毒手。
古堡一楼大厅，两排带扶手的木制长椅坐满了人，众人皆是相对而坐，侧面还有一个宽大的沙发，坐着一位相貌堂堂的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这座古堡的主人——方天颐。在方天颐身边，还站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画着很浓的妆，可仍然掩盖不了水肿的双眼和斑斑泪痕。
长椅上，一位膀大腰圆的男人开口说道：“方城主，把我们叫过来有什么事吗？”
方天颐轻笑一声，淡淡回答：“应该是你很喜欢的事情。”
闻言，众人皆是神情发愣，搞不懂方天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时间一分一秒经过，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几乎一动不动，除了年轻女子偶尔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整个大厅安静的出奇。
先前说话的那位男子再也坐不住了，他霍然起身，准备离席。他乃星耀城执法队的老大，平时任务繁重，可容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而且，他和方天颐也很不对路子。他脾气火爆，老早就想发动五国大战了。可就因为方天颐誓死坚守和平派，导致雷之国管理层迟迟无法吹响开战的号角。
“这么着急走？”
“哼，我的时间很宝贵。”
话音刚落，两排长椅中间的茶几上响起一阵电话铃声。那是一部座机，上面有一个显示屏。
方天颐按下按钮，显示屏亮起，画面上显示出雷之国国主高大雄伟的身影。
“有什么事？”国主的声音洪亮如雷。
“亲爱的沃克·索尔国主……”方天颐霍然起身，一把搂住身旁的年轻女子，目光又看向即将走到门口的膀大腰圆的男人。
“我方天颐在此宣布，从今天开始，正式加入战斗派，同意发动大战！”
第二百九十五章 改变灵世界的男人
整个古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古堡一楼大厅里坐着七八个男人，皆是一脸震惊。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方天颐想要宣布的事居然是发动大战！
这是个主张和平好多年的男人，星耀城在他的治理下一直风调雨顺、平安祥和，城内的犯罪率相较于十年前减少了七成有余，一向性格暴躁的雷之国人也变得心平气和。
座机屏幕上，沃克·索尔国主也神情呆滞。他很欣赏方天颐，当年方天颐想要放弃城主之位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也是他再三阻绝的。他也很了解方天颐，后者想要发动大战，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方天颐，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整个雷之国只有你一个人坚持和平派，如果连你都放弃和平，整个灵世界的格局将会改变。”
“我心里自然清楚，索尔国主。”方天颐注视着屏幕上的男人，男人一头金色的长发，脸上棱角分明，双眼隐藏在突出的颧骨和眉骨之中，“灵世界安静了太久，是时候该换一换空气了。”
方天颐的声音落寞又嘶哑，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插话，只能一直盯着这个即将改变整个灵世界的男人。
年轻女子轻轻摆脱方天颐的怀抱，然后抹了抹挂有泪痕的眼角，轻声细语的说道：“索尔国主，不论怎么样，还请你不要怪罪方天颐今天的决定。”
“放心，我不会怪罪他一丝一毫，只是希望非一时冲动所言。”
“索尔国主，我会为我的言行举止负责。”
“你们坚持了那么久，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沃克·索尔说，“我只是好奇。”
“火之国的人，杀了我的儿子……”
话音刚落，肉眼可见的恐怖气息自方天颐的身体里散发出来，亮银色的电弧在他身上跳跃，清晰的音爆声此起彼伏。
方天颐的儿子叫做方鹏，方鹏刚出生的时候，沃克·索尔还抱过他。那是个很淘气的小男孩，经常在自家后花园里爬树、攀墙，总是摔得鼻青脸肿。
虽说在御灵方面没有什么天赋，但小孩子很有礼貌，沃克·索尔也挺喜欢他。
“你是说……方鹏被火之国的人杀了？”沃克·索尔本来就声音洪亮，他这一抬高嗓音更是犹如惊雷。
“是的。我昨天得到的消息，是寄养方鹏那家人告诉我的，据说是好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
方天颐颤抖着说完，眼睛发红。
失去了宝贵又唯一的儿子，他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他能够打电话通知国主这件事情已经很难得了，这要放在方天颐年轻时候，早就带人杀去火之国了。
“他吗的，火之国这帮狗贼！”国主这一声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方天颐，你不是把方鹏寄养在另一个世界了吗？难道火之国的人特意去另一个世界动的手？”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方鹏的尸体上有好几道被人砍伤的痕迹，还有火元素御灵焚烧过的痕迹！任谁都知道，能够释放火元素御灵的人，只能是火之国人！就算方鹏不是被御灵直接烧死的，那也跟火之国的人脱不了关系。”
年轻女子惨叫一声，似乎是回想起令人绝望的事情，当即身子一软，昏了过去。方天颐大步一迈，刚好扶住女子。
“好生照顾你妻子，剩下的事交给我了。”沃克·索尔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座机显示屏瞬间黑了下去。
大厅里的七八个男人面面相觑，有的低头不语，有的推了推眼镜，皆是眉头紧皱。
“相信大家也都了解了，各位先回吧，等待国主下达命令大战就可以开始了。”方天颐说完，特意看了一眼站在门口膀大腰圆的男人，“你应该很开心吧？”
膀大腰圆的男人叫做冯奎，星耀城执法大队的老大，脾气暴躁，上无老下无小，自始自终都希望发动灵世界大战。
冯奎看了一眼抱着年轻女子的方天颐，尴尬咧嘴一笑。
他确实一直希望发动大战，可大战即将在即，却又有点不知所措。
方天颐下了逐客令，七八个大男人只好撤退。这七八个男人都是星耀城赫赫有名的大家，诸如学院校长、星耀城首富、金融大亨、武术大师等等。
大家时间都很宝贵，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尤其即将开战，需要准备的太多太多。
方天颐抱起妻子回到卧室，将怀中柔软的女人放在床上，又倒了一杯热水。
妻子的状态有所好转，只不过双眼之中的泪光更加晶莹透亮。她止不住的低声啜泣，样子伤心极了。
“亲爱的，你说是谁杀的小鹏呢？”
“我不能确定。”方天颐说，“寄养的那家人不是给我们看过照片吗，小鹏死的很惨，身上有多处被刀砍过的痕迹……现在想来，小鹏临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楚和恐惧吧。”
方天颐的这一番话，让妻子更加泪流满脸。
“可那些被烧伤的痕迹，绝对是御灵所为。创面没有水泡，深达肌肉和骨头，肉体甚至炭化。人类没有什么可以产生高温的武器，极大概率就是火元素的御灵！”
“可是，我们没招惹过火之国的人吧？你年轻时候杀过火之国的御灵者吗？”
方天颐眯起了眼睛，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敌人。在他年轻气盛实力巅峰的时候，即使火力全开也没有伤及那个男人一根头发。
那个男人仿佛来自地狱，是魔鬼的化身，是不朽的象征。
方天颐摇了摇头，甩掉脑海中魔鬼的身影。他说：“年轻时候我就是执法者，杀死的人成千上万。小桐，你好好休息吧，现在就等待国主下达开战的命令，我就可以带人杀去火之国了。”
“亲爱的，你说我们的决定会不会是错误的？”妻子轻轻闭上了眼睛，问道。
“我不管会带来多少血雨腥风，我也不管灵世界会死亡多少人，只要能替小鹏报仇，就是正确的决定。”
方天颐话音刚落，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沃克·索尔国主发来的，只有一句话：我要等‘那个’完成了才能开战，这是所有人商量的结果。
第二百九十六章 破绽（1）
“咚咚咚”，房门轻响三声。
张辰西放下鼠标，起身开门。
她穿着舒适又干净的睡衣，坐在一张柔软的毛毯上。她的面前摆着一台银灰色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韩小羽进出国主办公室的那段监控视频。
第一场听证会上，梁晨趁着众人不备，将藏在鞋子里的小巧的U盘丢给了张辰西。张辰西拿到U盘，已经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认认真真观摩了好几遍。
茶几上摆着一份没吃完的泡面，还有一瓶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如果不看电脑屏幕上的画面，这一定是死肥宅的房间。
房门打开，外面站着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
江永檀面容有些憔悴，如墨一般的长发也有些凌乱，白色卫衣上用来拉紧帽子的两条绳子一长一短。
“你怎么来了？”张辰西揉了揉头顶的呆毛，一脸发懵。
江永檀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的女孩，睡衣很薄很轻，两条纤细的大长腿光滑又白皙……当然，他可不敢对这两条大白腿有什么非分之想，张辰西的鞭腿和侧踢可是出了名的快准狠。
“我可以进去吗？”
闻言，女孩侧身让位置，将门口的年轻人让了进去。
“我都忘了你搬家这件事，刚刚还去将军团的宿舍找你来着，害我白跑一趟。”江永檀边脱鞋边四处张望，走到客厅，看见了茶几上的泡面和可乐。
“宝贝儿，就算一个人生活，也不能总吃这些垃圾食品。”他说完，自顾自坐在毛毯上，随手打开旁边的一袋薯片，抓起一大把，丢进嘴里嘎巴嘎巴的嚼。
“有事说事，干嘛一进来就说我。”张辰西说，“瞧你这模样，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吧？你还好意思说我？”
江永檀叹息一声。
张辰西说得对，自从韩小羽入狱以来，他一直没吃过东西。本来土库曼斯坦的任务结束平安归来，还指望睡两天好觉吃两顿大餐呢，结果刚回到冰之国，那个傻B少年就被抓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张辰西问。
“什么事？这还用问吗？”江永檀丢掉零食袋子，抹了抹嘴上残留的碎屑，“朋友，现在距我们十几公里外的监狱里，关押着两个男人。一个是你男朋友，一个是我兄弟。我想了两个晚上，都想不出来要怎么样才能把他们两个救出来。是时候合作一下了，以你的聪明才干加上我的机智过人，没准可以做到。”
张辰西撇了撇嘴。
“朋友，不得不说，你跟韩小羽混久了，说话越来越像他了……”
“放屁，是他跟我混才对。”
“你想怎么合作？”
张辰西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有种冰山美人的高冷感觉。江永檀说得对，现在韩小羽和梁晨被拴在同一条船上，一方被判刑，另一方也绝对不好过。
她不救韩小羽，也得救梁晨啊。
“我想查看一下马国主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可是那些录像已经被设为国家机密了，治安队的人说我没有资格查看，恐怕只有白波手里有备份，我又不能去找白波商量。”
江永檀说着说着露出了沮丧的表情。
张辰西一把将笔记本电脑推了过去，“巧了，我也有备份。不过我看了好几遍，没发现任何端倪。”
江永檀大惊，旋即心中大喜。他抱着张辰西的电脑开始挨个点击，时间悄然流逝。
视频一共有三段，分别是韩小羽在冰城大楼门前等待，韩小羽进出办公室，梁晨驾车带领韩小羽离去。
三段视频加一起足有一个多小时，江永檀看完一遍，确实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挠了挠头，准备再看第二遍。
“朋友，看几遍都一样，我觉得视频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张辰西拧开盖子喝下一口可乐，巨量的二氧化碳进入胃里，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嗝。
张辰西的性格向来直爽，江永檀已经见怪不怪了。
“难道有问题的是人么？”
“你是说韩小羽和梁晨有问题？朋友，你都不相信他们，干嘛还要救他们出去？”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不信任他们嘛。就算韩小羽真是凶手，我也要把韩小羽救出去。”
话音刚落，张辰西愣了愣。她眨了眨眼，盯着江永檀，一脸‘what？朋友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江永檀随口解释着。
不过，在他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
张辰西没拦着，任凭江永檀在那里又看了一遍监控视频。她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和江永檀一起出去吃口饭。两个人这几天都没什么食欲，都没吃东西，眼下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等她回到客厅的时候，江永檀已经跪在毛毯上了。他眼睛瞪得老大，紧贴电脑直勾勾的盯着屏幕。
“朋友，你离这么近，眼睛要瞎了。”
江永檀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可乐都给震掉了。好在张辰西拧得严实，不然半瓶可乐全洒地毯上了。
“卧槽，我发现了！这个视频绝对被人做过手脚！”
闻言张辰西也赶紧凑了过来，两个小脑袋紧紧挨在一起，四只清澈明亮的眸子倒映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喂，干嘛凑这么近？梁晨知道了不得出来打我？我跟你讲，男女授受……”
“滚，赶紧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你看这里。”
江永檀伸出食指，指着画面里一盏落地台灯。那盏台灯确实是马国主的私人物品，马君为了防止被少年要走，特意把台灯摆在了会议室与办公室中间的走廊里！
办公室的房门紧闭，可是会议室的房门没有关，月光透过会议室，照在了那盏台灯上，在后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注意看！影子！”
时间一秒一秒经过，画面完全不动，只有顶端的时间记录在慢慢变化。
下一秒，台灯那道小小的影子居然移动了一下！仅仅只是动了不到一厘米，可集中注意力，肉眼还是可以分辨出来！
“看见没有？！”江永檀瞬间蹦了起来，“绝对有人删除了几秒或是几分钟的画面！月光的影子有不到一度的偏移！”
张辰西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二百九十七章 破绽（2）
张辰西头顶呆毛，一脸惊讶的表情略微有点可爱。
她扭头看了一眼年轻人，此时江永檀就像是解决了困惑科学家几十年的世界难题一样，得瑟的看向自己。
年轻人手指按在键盘上，快退了好几次，反复的观看台灯影子变换的那一秒画面。如此重复，最终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视频应该被人剪辑掉了几秒钟。
“朋友，不得不说，你的眼力真厉害。”张辰西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现在来研究一下，这件事情要汇报给谁呢？”
“当然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人啊。你先说，你想跟谁汇报？”
“梁晨……”
江永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除了你男朋友，段城主怎么样？或者你父亲张翼池？将军团老大？”
“不先汇报给白波吗？”张辰西眨了眨眼睛。
江永檀一连串说出三个名字，可是却没有白波副国主的名字。按理说现在马国主遇害，整个冰之国地位最高的就是白波了。
“我不想汇报给他，他想要了我兄弟的命，我不是很信任他。”江永檀撇了撇嘴，颇为认真的说。
“照你这么说，剪辑这段视频的人就是白波咯？”
“你可别血口喷人哦，我可没说是白波做的手脚，我只是不信任他而已。没准有人想要栽赃嫁祸给韩小羽，白波爷爷也是被蒙在鼓里呢。”
“亏你们都是风国人，居然不相信同胞。”张辰西站起身，将茶几上的奥迪A7车钥匙拿在手里，“先去吃饭吧，我给段城主打个电话，不出以外的话，下午我们就去治安队要求他们放了韩小羽和梁晨。”
“真不愧是张辰西，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只不过，吃饭就免了吧，直接叫上段城主去治安队总局吧，免得夜长梦多。”
两个人一同出门，进入地下车库。这是江永檀第一次搭乘张辰西的车，张辰西的车技彪悍的一批。
也多亏了马路上车子不多，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已经站在段家晟公寓的门口了。
张辰西轻轻按下门铃，优美的音乐声响起，门里传来段家晟的一声吆喝。
“来了！”
紧接着房门打开。
“哟。这是什么组合？”段家晟鼓着腮帮子上的肌肉笑着说。
张辰西和江永檀一起行动，这个组合确实是第一次见。段家晟的笑容显得很生硬，脸色显得很苍白，看起来他也一直没有休息好。
“我们发现，马国主办公室门前的监控录像被人做了手脚，应该是被人删除了一小段。没准，韩小羽是被人栽赃嫁祸的。”江永檀说，“特意来找段城主为我们撑腰，一起去治安队总局吧。”
“被人做了手脚？”段家晟用僵硬的面部肌肉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随后，他将两人让进了屋子里，在他那台老式的台式电脑上，江永檀再一次指着画面上的台灯阴影。
“看见了吗？阴影有那么一丁点的偏移，多看几遍就能看出来的。”
随着江永檀的话音落下，段家晟眉头越来越深。他当然看出来了，他只是偶尔脱线又不是眼瞎。
难道真如年轻人所说，视频被人动了手脚？韩小羽是被人陷害的？
“会不会就是凶手所为？”张辰西在旁边问。
“那这个凶手胆子实在太大了，先是杀害马国主，再把罪名栽赃到韩小羽的头上，一下子铲除了冰之国的两员大将。难道真是岚天？”
“是不是岚天回来再说，现在赶紧去治安队总局吧。”江永檀说，“先让他们放人，我们才有心情去调查真正的犯人。”
“等一下。”段家晟大手一挥，拦住两位年轻人，随后他手托下巴静静思考了一会，“这段视频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江永檀盯着张辰西，张辰西说道：“梁晨交给我的。”
“按理说，这些视频现在已经是冰之国的机密了，就连我这个冰城城主都没有资格查阅。我怕他们硬要怪罪下来的话……”
江永檀出言打断：“段城主莫担心，一切责任都由我来当，就说我是在冰城大楼里偷来的，最多就是个偷取国家机密文件的罪名。”
“如果他们硬说是我们自己动手剪辑的呢？毕竟视频在我们的手里。”
“这只是备份，治安队总局那里应该有原文件。让他们自己去看原文件，台灯的影子是不是动了。”
段家晟点了点头，“事不宜迟，走吧。”
于是，三人又一路赶往冰城治安队总部。毕竟认识路，张辰西这次开的更快，二十分钟便到达治安队门口。张辰西刚停好车子，段家晟和江永檀就飞出去了。
两人直奔局长办公室，门都没有敲，直接走了进去。汪文正坐在办公桌前，埋头整理马君被害一案的资料。
“你们也来了？”
“也？之前还有别人来过么？”
“是的，执法者沈季含带人来过。”汪文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刚走不到五分钟。”
江永檀走到办公桌前，将兜里的U盘递了过去。小巧的U盘是金属制作的，在实木桌子上划过留下一道尖锐的声音。
“什么意思？”汪文不解。
“这里面有一段监控录像的备份，你可以去查一下原文件，看看案发时那段画面，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汪文起身，隔壁办公桌就有一台电脑。他输入账号密码，登录冰城大楼的网络，将监控录像的原文件翻了出来。
“注意台灯的影子。”年轻人在身边小声提醒。
几分钟后，汪文面带震惊的表情瘫坐在座椅里。他先前也重复查看过三四遍监控录像，可一直没有发现影子的变化。
“现在看来，这个案子不简单啊……”
随着汪文的叹息，张辰西也走了进来。女孩漂亮的大眼睛注视着三个男人，乖巧的站在另一侧。
“汪局长，还请尽快通知白波副国主。”段家晟说，“至于梁晨和韩小羽，他们都是无罪的，还请释放出来。”
“就算你们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啊。”汪文皱着眉头，表情十分为难，“第二场听证会已经结束了，韩小羽……已经被判处死刑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第二场听证会
2016年11月21日，上午九点整，冰城人民法院。
韩小羽和梁晨再一次坐在了被告席上，两人的对面，站着副国主白波和法院的金发法官。而他们的身后，只有一位面容慈祥，身材矮小的老人，韩小羽还记得他，老人就是第一灵比赛上李佳的对手唐懿。
唐懿先前偷袭过李佳，韩小羽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宽敞的法庭里只有这五个人，门外还站着一排治安队的人负责把守法庭和维护治安。
第二场听证会，就这样开始了。
“怎么只有我们几个人？”梁晨皱着眉头问道。
“听证会本来就不需要那么多闲杂人等，人多想法就多，案子僵持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解决？”白波瞟了一眼梁晨，低声说道。
梁晨眼睛微微眯起，他已经感受到不好的苗头了，不过他仍然保持着一张扑克脸，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倒是身旁的韩小羽有些气急败坏。
“老爷子，我看就是你拦着其他人不让他们参加听证会吧？”
“我可没有，我也是刚刚赶到的，可没有时间去阻止其他人进来。”白波抚摸着胡子说道。
当然，我也没有通知他们第二场听证会现在就开始了。白波心里笑着说。
法官坐在法官席上，漫不经心的梳理着他那一头金发。左右两侧坐着两位陪审员，皆是年长的老人，浑浊的目光扫视整个法庭。
法官终于摆弄完头发了，拿起面前的法槌轻轻一敲。
“我在冰之国担任了十多年的法官，从来没有遇到过国主被害的案子，说句实话，我很难过。”
你难过你马呢？我看你摆弄头发不像难过的样子啊？韩小羽心里想。
“马君生前待我不薄，在很多方面都曾帮助过我。他贵为一国之主，如今遇害，我定要为国主讨回公道。现在，种种迹象种种证据都同时指向一个人，韩小羽，你可认罪？”
我认你马的罪啊？你们合伙欺负我！这就是马国主不在世了，如果马君还活着，你们谁敢这样对待我？
可韩小羽嘴上还是说着：“我不认罪，我不是凶手。”
“监控录像只拍到了你一个人进出案发现场，铁证如山，你还不承认？”白波说，“好，你觉得你没有杀掉马君那个实力，那么我问你，你知道你体内隐藏着某样东西么？”
韩小羽不吱声。
白波又看了一眼梁晨，边抚摸胡子边说道：“梁晨呢？你知道这件事么？”
梁晨依然半眯着眼睛盯着白波，也没有说话。
他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来，一旦他承认韩小羽体内有秘密，韩小羽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两个现在被拴在同一条船上，一方定刑，另一方必然跟着遭殃。
“根据我的猜想，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白波饮下一口茶，润了润干哑的喉咙，“你们一群人从土库曼斯坦平安归来，梁晨和马君返回资料库查阅资料，等马君离开资料库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把韩小羽从外面叫了上来。对吧？”
白波说完，看了一眼韩小羽。
“嗯，到目前为止都是对的。”
“可变故就在此时发生，你和马君在聊天的过程中发起冲突或是争吵，我们都知道你拥有双重人格，可能是突然犯病了，一下子失去了理智，顺手便把马君杀死，而后离开了办公室。说句实话，可能离开了办公室，你还没有恢复意识呢。”
“放屁，看见马国主自己从办公室离开一直到我上电梯遇到梁晨，我都一直有意识。”
白波摆了摆手，回头看了一眼法官，法官在众目睽睽下敲响了法槌。
“好，辩论结束，下面开始投票。认为韩小羽是凶手的，请举手。”
闻言，韩小羽和梁晨扭头看向座位席上唯一的一人。在两人微眯的目光中，唐懿举起了右手。
“被告人韩小羽系杀害马君的真凶，证据充分、罪名成立，因其性质极其恶劣，本院判决韩小羽死刑！从犯梁晨，判五年有期徒刑！”
头顶仿佛闪过一道惊天巨雷，韩小羽整个人原地僵住。
他心里清楚，这群人就是在设下陷阱，可他真的就跳了进去。
他在心里不断的呼喊第二人格，想要让第二人格现身杀光这里所有人。可不论他怎么呼唤，第二人格始终没有回音。
梁晨脸色也很难看，他紧握双手，掌心因大力开始泛白。这是一桩冤案，只可惜再无回天之力。
门外把守的治安队涌了进来，三五个人一团，将韩小羽和梁晨夹在中间，准备押回监狱。
这时，少年再也忍不住了。
“我淦你老姆！你们合伙陷害我是不是？我看啊，杀害马君的凶手就是你们三个！看你那一头金毛，就不像什么好人！”
韩小羽冲着法官竖起中指，而后又转向唐懿。
“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专搞暗中偷袭，卑鄙无耻小人说的就是你！”
骂完唐懿，他又转向白波，这次是双手竖中指。
“你个老毕登，我看你年纪大了头脑也不清醒了吧？先前把我丢在大沙漠里我就没说你什么，现在可倒好，判我死刑？我看马君就是被你们三个老东西联手杀死的！”
法官坐在法官席上，手里把玩着法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但并没有发作。唐懿龇牙咧嘴，气的矮小的身材一顿发抖，他丢出手中的拐杖，砸向撒泼的少年。
少年刚想闪躲，却被治安队的人牢牢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拐杖飞来，砸在自己的脸上。
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鼻孔流出，流到了嘴唇上。韩小羽轻轻舔舐，又腥又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他突然想起被金辉砸脸的那一天，鼻子也是如此火辣辣的疼。少年仿佛疯魔了一般，开始仰天长笑。
因为他从来没有骂人骂的这么过瘾！
白波慢慢走了过来，示意治安队的人松手，而后扶起少年，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有人会为你出席第二场听证会的，你就是个废物，不配和李佳他们做朋友。”
“老头子，我迟早会杀了你。”
少年的声音变得低沉无比。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处决之前
白波僵立在原地，目光一直看向韩小羽和梁晨走出法庭的身影。直到唐懿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拾起地上的拐杖，白波这才收回目光。
尽管浑身发麻，心跳加速且铿锵有力——他那是被吓得，被少年那一句低沉无比的嗓音吓得。
但白波还是勉强扯出一点笑容，对唐懿说：“感谢你今天出席。”
唐懿一手提着拐杖，另一只手在空中摆了摆，“感谢倒不必了。不过，副国主特意把我请来，应该就是为了最后的投票吧？难道除了我之外，整个冰之国上下，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吗？”
白波眼神一凝，并没有出声。
“还是说，大家不是不愿意帮你，而是不愿意承认韩小羽是凶手？”
“不该问的话，还是别问了。”
唐懿笑着点头，拄着拐杖离去，金发法官和两位陪审员也都离开了，偌大的法庭只剩下白波一个人。
他仍然站在那里，望着法庭的大门，终于是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一来是马君被害一案终于有了结果，二来是韩小羽临走时的那一句话。那个声音并不是少年原本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魔鬼，在生死簿上把白波的名字画上了一个大叉。
仅凭一句话，就让白波备受压力。
他不禁扪心自问，马君培养多日的超级武器被自己抹杀掉，会不会不妥？可一想到印象中那个忧郁成熟的男人，白波又暗自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江永檀暴跳如雷，“韩小羽被判死刑了？”
段家晟也震惊无比，一时激动，竟然扯过汪文的衣领，大声质问道：“第二场听证会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汪文拍了拍肌肉男的肩膀，段家晟确实很激动，浑身的肌肉硬邦邦，结实又有力。
“松手，就算你是冰城城主，可我也是治安队局长。”
闻言，段家晟犹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高大的身材看起来也萎靡了不少。他松开双手，汪文一屁股坐在座椅里。
“第二场听证会是今天上午举办的，据说现场没有人参加，白波副国主直接断定韩小羽就是凶手。法官也宣判结果了，明天就会执行死刑。”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江永檀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他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白波就是单纯想杀了韩小羽呢。
“现场没人参加？那还举办个毛听证会啊？”段家晟腮帮子上的肌肉气的抖三抖，“白波压根没有通知我们。”
汪文坐在座椅里耸了耸肩，意思是我也只是听说，你们可别怪我。
“那梁晨呢？”一旁的漂亮女孩问道，下意识紧了紧拳头。
“扣了个从犯的罪名，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三个男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名怒火正在熊熊燃烧，男人们各自扭头，果然，张辰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汪文心里尤其担心，他怕眼前这个漂亮女孩一时气愤，再把这间办公室给砸了。张辰西的名字整个冰之国都出名，谁都知道她向来嫉恶如仇，如女王般的存在，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
“那个……”汪文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你们几位在我这里生气着急也没有用，现在看守韩小羽的不是治安队了，而是将军团。没有白波的命令，谁也不敢放了韩小羽。你们不如拿着U盘去找白波商量商量，没准可以改判。”
张辰西看着段家晟，段家晟看着江永檀，江永檀一把拿起桌子上小巧的U盘，转身走出屋子。
事件越来越复杂了。
马君的葬礼还没有举办，下一任国主也没有选拔。韩小羽死刑，梁晨五年有期徒刑。隐藏在迷雾中的岚天，即将到来的灵世界大战。
三个人走出治安队总局，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进去也就十几分钟，天色变得阴暗，一阵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即将落下。
三个人打开车门，并没有第一时间钻进车里，而是同时抬头仰望天空。天空很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还会有转机吗？”张辰西问。
“我总觉得，白波爷爷很有问题。他不管有没有证据，有没有人反对，一心只想杀了韩小羽。”江永檀说。
‘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张辰西连忙掏出手机。那是一条短信，号码显示开头为三个0。
“是将军团的信息。”
“说什么了？”段家晟问。
张辰西照着短信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了出来。
“所有将军团成员半个小时后在监狱门口集合，一直到明天上午八点，严守监狱任何出入口，防止重犯韩小羽逃走。”
“这种将军团的信息一般都是谁发的？”
“都是将军团老大王文东。”
江永檀点了点头，“那你去集合吧，我和段城主打车去找白波商量。”
他说完，关闭车门，兀自走到大马路上。只不过临转身的时候，目光突然释然，仿佛做下某种决定。
张辰西也没有多停留，踩下油门，奥迪A7扬长而去。
两个男人几乎搜遍了整个冰城，终于在冰城大楼国主办公室里找到了白波。二人刚要质问，却被身边的先锋团成员拦下。那两个先锋团拥有不俗的实力和不低的地位，江永檀和段家晟也不敢过分造次。
江永檀无奈，只好站在门口朝着里面苍老的老人大声喊道。
“白波副国主，我这里有监控录像的备份，那段视频绝对被人动过手脚，韩小羽并不是真凶！”
“是不是真凶都无所谓了，法官已经判处韩小羽死刑了。”
“白波，马国主在世的时候，你也知道他有多么重视韩小羽，你不能判韩小羽死刑，那是马君倾尽大量财力培养的冰之国人才！”段家晟也喊道，同时浑身的肌肉剧烈颤抖。
白波摆了摆手，示意先锋团将二人撵出去。
“还希望你们能理解，为了替好朋友报仇，我宁可错杀也绝对不会放过！”
江永檀眼底流露出疯狂的神色，他扯了扯嗓子，认真的说道：“那也请白波副国主理解，韩小羽也是我的好兄弟！”
……
棚顶的白炽灯偶尔闪烁，因为年久失修，发出的光芒暗淡的很，韩小羽甚至用眼睛直视都不觉得刺眼。
少年静静躺在铁板床上，要不是铁板床太小，他非要多打几个滚不可。
他在很久以前看过一本书，那是一本地摊淘来的不知名的故事书，里面有一篇文章讲述了死刑犯最后一晚的心路历程。
从懊恼到恐惧，从煎熬到痛苦，生命已经开始倒数计时了。
韩小羽知道明天早上八点就是他的死期，那种眼看时间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难熬了。
从法院回来的路上，他和梁晨分坐在两台车里，他的身边只有两位治安队的成员。他小声向身旁两位吐露心声，自己绝对不是凶手，可两位治安队的人也只能无奈摇头，表明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韩小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第二人格身上，他不断的呼唤、不断的在心中呐喊，可那个家伙仿佛死透了，一直都没有任何回音。
反正也睡不着，他准备在心中呼喊一晚上了。只要第二人格苏醒，想要逃离这里甚至杀掉那几个陷害自己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那家伙迟迟不肯醒来，那么他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韩小羽慢慢从铁板床上坐起，跑到墙边，顺着墙壁上的孔洞往外看。此时是下午，天空灰雾蒙蒙。
今天的天气莫名不好，阴沉的仿佛此刻韩小羽的心境。
他突然想到，自己只要一紧张或是情绪不稳，天气就莫名阴沉。从中考到高考，仿佛只要一考试，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下起雨来。
难道自己还有控制天气的特殊能力？韩小羽心里想。
“你猜的没错。”
心里仿佛响起一阵炸雷，虽然仅仅只有五个字，但这五个字堪比圣经中的经文，沁人心脾的音乐，让人虎躯一震，精神百倍！
“你醒啦？”少年第一句话仿佛在慰问刚睡醒的孩子。
“我一直醒着，只不过不想理你。”
“我淦，不想理我？我他吗的都要死了，你再不想想办法连你都会丢了小命！”
“我无所谓啊，反正我也要死了。”第二人格淘气的说，“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吗？”
“我又不是医生，上哪听出来你声音虚弱去？”韩小羽撇了撇嘴，回到铁板床上，“你刚刚说什么？难道我真有控制天气的能力？”
“不是控制天气，你的体内住着神的灵魂，稍微紧张点，就会改变周围的环境。下个雨啊下个雪啊，很正常。”
“我靠，那我能下一场大洪水吗？这样我就可以得救了。”
“得救个屁啊。”第二人格嘲讽道，“到时候整个冰之国都会被淹没，你又不会游泳，你第一个被淹死。”
韩小羽闭嘴不语。
他本以为，第二人格苏醒就会万事大吉。毕竟一尸两命，这家伙不想救他也得救自己吧？可现在看来，这家伙可能没有什么自保能力了。
他准备破罐子破摔，静等第二人格想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流过，外面的天空从灰蒙蒙变成了彻底的黑。秋风扫过，从小洞灌进来，韩小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想起那一年的冬天，他和小伙伴们在外面玩捉迷藏。轮到自己藏的时候，他藏到了一个大仓库里。仓库储放各种金属制品，墙壁上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洞。冬日的寒风吹过，冻的他浑身直哆嗦。
后来，当鬼的小伙伴迟迟没有进来找他，少年倔脾气一上来，硬是在仓库里藏了整整一天，后来差点冻死。
奇怪，这些事情好像是十岁之前发生的。他在沈阳上学的时候，不记得还玩过老掉牙的捉迷藏游戏啊？
韩小羽甩了甩脑袋，人在心情紧张的时候总容易多想，今晚他已经回想起很多人很多事了。
“我好像想起来十岁之前的记忆了。”
“当然了，你脑袋里的那块冰在慢慢消融，你的记忆也在慢慢恢复。呵，其实实力也在慢慢变强。”
“此话怎讲？”
“你听。”
第二人格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一道雷声。紧接着倾盆大雨狂洒而下，整片天空仿佛塌了似的，骤雨抽打地面，雨水飞溅，外面卷起一片迷蒙雨雾。
韩小羽手指外面，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吧？外面……这大雨是我造成的？”
“没错，只要你有紧张焦虑的情绪，就会引起空间区域内水元素紊乱。说句实话，冰之国一共有三位御灵者是水元素御灵，第一个是崔泰，第二个是段家晟，至于第三个……”
“是我？”
“恭喜你，答对了。”第二人格声音变得轻蔑，又好像很开心，“不过，等我死后，你也就拥有洲冰了。”
韩小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内心再一次被震撼。他回灵世界一年有余，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御灵也是水。
“我……那我也可以像崔泰一样吗？”
“别想了，就你这点实力，也就造成一场大雨而已，比较适合植树造林种庄稼。相信我，你以后在哪里生活，那里绝对风调雨顺。”
韩小羽抚额，满脸黑线。
两个灵魂再一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几分钟，韩小羽又开口说白烂话：“我明天就要被处决了，真不知道一会晚餐会不会给我多加个猪肘子。”
第二人格没吱声。
“喂，你忍心看我死吗？不打算带我逃离这里？说真的，回到沈阳继续生活也挺好，至少还有游戏可以打。我现在年纪也不大，没准还能继续念书。”
“不，你的命运不会在这里终结，也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里混一辈子。而且，并不需要我救你，会有人带你逃离这里的。”
第二人格话音刚落，墙壁上的孔洞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紧接着，一只手从孔洞那里伸了进来。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一只弹钢琴的手。指节分明、光滑干净，完全可以满足一个手控的任何需求！
韩小羽认得这只手，这是他兄弟的手！
果然，手掌之上，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出一枚宛如实质的空气弹。
第三百章 逃
不常见的，江永檀的身形很狼狈。
这场瓢泼大雨让他回想起小时候。
赤龙带人攻打枯城的那一天，天空也是这样如墨一般漆黑。倾盆大雨浇在江永檀的身上，同时也浇在父亲的尸体上。
他一路绕过将军团薄弱的看守——外面的雨这么大，将军团的人也不会想到居然有人冒雨从外墙闯进监狱。
他将手伸进那个不到十厘米的小洞里，掌心凝聚空气弹。
江永檀采用向后回手掏的姿势，轰隆一声响，监狱的墙体破了一个大洞。好在外面雷雨交加，没人注意到这声巨响。
监狱的单间很小，唯一一张铁板床上坐着一位少年。少年穿着自己送他的红色帽衫，盘着腿，眼中隐约含有晶莹的泪光。
“兄弟，我来救你了。”
这一声兄弟，韩小羽已等候多时。自从少年入狱，自从江永檀在治安队总局对他说‘放心吧兄弟我会救你出去的’，韩小羽便一直在等待。
好在江永檀兑现了他的承诺。
“兄弟，我该怎么办啊？”少年的语气无助又无奈。
“听我的，先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江永檀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这个笑容让韩小羽莫名心安，“只要你有在乎的人，就要坚强的活下去。”
“我知道，我还没有开上超跑，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我当然想活下去。”
江永檀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语出惊人，“你喜欢张辰西吧？”
墙体破开，外面的雨声尤其清晰，时间仿佛都慢了不少。
听闻江永檀的问话，韩小羽愣住了。这个问题，好像不久前梁晨也问过。
“用不着惊讶，我能看出来。你看向张辰西的眼神里有一种光芒。”江永檀语气淡淡，“其实我们都能猜出来，当时我和沈季含梁晨看见你请李佳吃饭的时候还吃了一惊呢。”
韩小羽默默点了点头。
他今年19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或许在成熟的人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能透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面前的人是他这辈子的生死兄弟，没什么可隐瞒的。
“张辰西现在也在这座监狱里，她的任务就是看守你避免你逃跑。不过你也不要怪她，这是将军团的命令。”
“我当然不会怪她了。”
“我觉得，她应该也挺喜欢你。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爱笑，很开心。”
“她冲我一笑我以为赢得了世界，谁曾想她是笑我傻b啊。”少年洒然一笑，颇有一种古代大侠风范，“女王若爱我，那便不是女王了。”
江永檀伸出右手，在少年的左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走吧，再呆下去就被人发现了。”
“檀哥，你跟我一起逃吗？”
“我就不跟你一起逃命了。来的路上，我已经把所有的摄像头都毁坏掉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如果我跟你一起逃，那不明摆着就是我放你走的么？”
“那，晨哥呢？”韩小羽犹豫了一下，问道。
“梁晨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日后我和张辰西段城主他们再商量商量，怎么把梁晨救出去。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江永檀说着便把身后背着的单肩背包拿了下来。在韩小羽诧异的目光中，递给了后者。
“这里有我准备的外套和一些现金。眼看着入冬了，你需要一件外衣。时间紧迫，现金可能不太够，你的手机等一切电子设备都不要用，当然，你的宝马3系也不能开了。”
韩小羽犹如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
少年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年轻人，而后重重跪在地上。韩小羽也算经历过大灾大难，他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没有哭，他孤身一人被关押在牢房里没有哭，可此时却止不住涌出泪水。
他很感激江永檀的救命之恩，这个男人和他一起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一起吹牛打屁、互相拆台，关系好的简直就是亲兄弟。
他突然忍不住流泪，是开心于有这么个好兄弟。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孩子。
“兄弟，无需多言。”江永檀扶起韩小羽，两个人的身形顺着墙体破损的大洞离开。
墙外是一片小树林，树木三三两两，足够遮掩两人的身形。按照江永檀的指示，两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树林，顺着建筑墙体慢慢挪向高耸的围墙。
雨水打湿了少年额前的碎碎刘海，雨水实在太大了，大到快要睁不开眼睛。可少年还是机械麻木的拼命迈动双腿，紧跟前方奔跑的白色身影。
越过围墙，汇入马路，少年犹如一条丧家之犬。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身后有没有追兵，只知道拼命的拼命的向前跑。
大脑开始缺氧，肚子开始岔气，直至筋疲力竭。好在监狱坐落于冰城的东北角，靠近边境，韩小羽摔倒在地再也跑不动的时候，正好距离冰之国边境还有几百米。
地面已经有了很深的积水，起到了缓冲的作用，少年这一跤摔得不是很疼。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边境了。”江永檀见到少年摔倒，又一次折返回来，给他加油打气。
江永檀也累的气喘吁吁，这段距离确实不近。
“实在……实在是……跑不动了。”韩小羽翻了个身，仰面朝天，任凭雨水落在脸上，洗刷着他浑身的委屈与罪恶。
“檀哥，其实我……我还想参加……马国主的葬礼。”
“别放屁了，能活下去就不错了。”江永檀直接打断少年的话，“真凶究竟是谁，我和张辰西会去调查清楚的。你只管逃吧，逃到天涯海角。记住，从明天开始，会有大批的执法者去追逐你的脚步。”
“兄弟，你为什么要冒风险救我？”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在乎的人不多。我的父亲死了，我的女朋友死了，如今马国主也死了，梁晨即将被关五年。如果不救你，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人这一生啊，总是要有几个可以拿命相搏的兄弟。”
韩小羽睁开双眼，看见了江永檀那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容。尽管如墨一般的长发完全湿透，可年轻人那种桀骜不羁、视死如归、重情重义的男人气质还是一览无遗。
虽然眼前这个总是一袭白衫的年轻人有着跟自己不相上下的白烂之魂和吐槽的能力，但是真的是个很可靠的人啊。
韩小羽的心里响起一声释怀的笑，那是他的第二人格。
“有如此兄弟，我便可以放心离去了。”
随着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这一低沉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少年心里。
……
大雨慢慢减小，地上的积水也慢慢消失。不得不承认，冰城的防水系统真不错。
在江永檀的一声声催促中，韩小羽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迈步，身后传来巨大的汽车引擎声。
一台灰色的奥迪A7风驰电掣驶来，两侧卷起高高的水幕。眨眼间，车子已经从两人身前开过。
司机一个急刹车，奥迪A7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停在了两人面前。车门打开，女孩左手手腕有一朵蒲公英的纹身。
时间仿佛静止，三个人相对而立互相对视。
“就算你是张辰西，你也未必能拦得住我。”江永檀说，语气不容置疑。
“我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想拦你们。”
这是一个在冰之国拥有绝对魅力和绝对人气的女孩，此刻却显现出疲惫的神情。她的眸子清澈又暗淡，嘴角早已没有飞起的样态。
她说：“我不想怀疑任何一个冰之国的同伴，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韩小羽，你到底是不是杀害马国主的凶手？”
“真的不是我。”
“好，我相信你。”张辰西长长呼吸一口，“这样看来，白波爷爷真的有很大问题，他的目的就是想杀死韩小羽。”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针对我，我连御灵都没有的废物也没有招惹到他。”
“你也有大问题，你的身体里绝对有问题。马国主在世的时候总把你喊去办公室谈话，我不知道你们都谈了些什么，但是可以确定，马国主在倾尽全力培养你。虽然你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个废物，但在马国主心里，恐怕你比任何人都重要。不论是我，还是江永檀沈季含和梁晨，都在扮演奶妈的角色。奶妈你懂吗，战场上给你加血保护你。你就是个一级小号，马国主为了培养你，动用大量资源大量人力。我能感受到你的重要性，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白波爷爷自然也能感受到。”
韩小羽心里想，亏你还知道奶妈，敢问张辰西你玩哪款网络游戏啊？
“我不管白波有问题还是韩小羽有问题，就冲着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江永檀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把他放走了，他一样会死在外面。白波发现韩小羽逃跑了，一定会派出去大量执法者。”
“那也总比明天就死在监狱强。”江永檀说，“况且，韩小羽有自保能力。当初在俄罗斯境内，他的第二人格苏醒，可是杀了不少的黑帮呢。”
呵，恐怕以后都不会有第二人格了。韩小羽心里落寞的说。
莫名的，他对他的第二人格颇为不舍，那种感伤又一次袭来。他抚摸心脏，由于跑了很久，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
可是，那真的是自己的心跳吗？
张辰西犹豫了一小会，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卡片，递给了韩小羽。
“这是我的卡，随便找个地方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记得销毁掉，否则被查出来我也会有麻烦。另外，你的手机也不能用了，但凡带GPS的电子设备都不能用。”
“你说的我都提醒过他，我也给他准备了不少的现金。”
握着还带着淡淡体温的卡，韩小羽心里有一股温暖流过。
这就是朋友！这他妈的就是他的朋友！他的朋友仍然信任他，为他考虑周全，铺平往后的道路。
“谢了……”
张辰西没有回答，三个人站在空旷的马路上沉默着。大自然果然是最杰出的音乐家，偶尔细微的虫子叫声很好听，树叶沙沙作响也让人舒服。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张辰西问。
其实韩小羽还有很多想说的。
比如把自己拥有洲冰的事告诉面前的两个人，比如告诉江永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陪他去给张漫扫墓，再比如让张辰西赶紧和梁晨结婚吧，他这个伴郎恐怕当不成了……
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这条逃亡之路还真是艰巨。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没准被路人心情不好一刀剁了客死他乡。
啊，真怀念那台宝马X6，怀念那台帕拉梅拉。
虽然每次都会晕车，甚至呕吐，但车里的人都是他的靠山。有这些靠山在，他可以坐在网吧里打游戏，坐在副驾里数星星。每天拿着大把的钞票，计算着超跑梦还有多久可以实现。可是现在，他就要逃了，亡命天涯。
孤身一人，孤苦伶仃。
“没什么想说的。”
“好，那我们回去了，你自己要保重。”张辰西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就走。
韩小羽差点哭了出来，尼玛，能不能别走的这么干脆？一个御灵没有你让我怎么保重？这条路我可能还没走到头呢就挂掉了……
“兄弟，有缘再见。”江永檀也说完就走。
兄弟，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定要跟你一醉方休。兄弟你能不能也别走那么快啊……
尽管内心一直叫苦不迭，韩小羽还是拾起掉在地上的包裹，那是江永檀为他准备的最后的礼物。
他看了一眼疾驶而去的奥迪A7，叹了口气，终是迈开了脚步。
“你怎么知道我要放走韩小羽？我应该没被人发现才对啊。”江永檀坐在副驾驶，问道。
“白天看你的眼神就猜到了。”
“说的好像我的心理很好猜似的。”
“你曾说过，‘就算他是真正的凶手，我也要救他出来’。你们两个的关系真的好到那种地步了？”
“当然，千万不要小瞧男人之间的友谊。”
张辰西点了点头，摆出一副OK我懂了的表情。
“我一直都知道，那个家伙的身体里有一只雄狮，不，是一条龙。终有一日遮天蔽日，翻云覆雨。”
张辰西听完愣了一下，小手摆弄着座椅加热的开关。
“我不知道马国主生前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但是，我认识小时候的韩小羽，虽然有实力，但不至于那么夸张。而且你要知道，如果白波爷爷知道是你放走了韩小羽，会有什么后果……”
“所以还得请你保守秘密嘛。”江永檀一脸谄媚。
2016年秋末，韩小羽被迫踏上了逃亡之路。
他不知道，灵世界上各种奇能异士正等待着与他相遇。而且，一场大战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