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没写完】
“现在它可不鸡肋了。”顾贤妃说道。
那样鲜红的颜色,放在口脂中却是最正常不过的了,孟婵甚至想着,这毒发明出来就是为了针对女子的。
查出了毒,也就确定了,和贵嫔今日小产之事是有人要害和贵嫔的。
可谁想要害和贵嫔?孟婵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还是一直等待在承乾宫中,等着和贵嫔平安生下孩子来。
“这么重、的血味?”嘉妃操着一口奇怪的大凉官话说道。
顾贤妃叹着气说道:“有贼人害了和妹妹早产,嘉妃妹妹难道不是为此而来的吗?”
嘉妃很明显地吃力地听着,不过还是有些听不大懂,一个站得离嘉妃很近的宫女,对嘉妃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段话,她才露出点明白的神色,说道:“早产、这个意思?漠北有传说,提早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都是被天神厌倦才会被早早赶出来的。”
孟婵听着这话就不大对劲儿,这位草原明珠,还真是不会说话,她帮着顾贤妃打着圆场,“在我们大凉,没有这样的说法。”
这算是提醒了嘉妃,也许是因为孟婵的话语并不是很复杂的缘故,所以嘉妃很快就听懂了并停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长篇大论。
大约又过了些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稳婆将婴儿的脐带剪断,将婴儿包裹好抱到了妃嫔们的跟前。
稳婆没有见到永熙帝,就只能堆起笑意对顾贤妃说道:“贵嫔娘娘平安生下了一位小公主。”
稳婆既然是对她讲的,顾贤妃也就只能代替永熙帝给稳婆赏钱了,还得派人去给在华阳宫的永熙帝送去消息。
而和贵嫔平安生下公主的消息传得飞快,没有来承乾宫妃嫔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只是个公主,倒是不足为患,”永宁宫里唐昭容想着,“这和贵嫔也真是够倒霉的,四个孩子中三个是女儿,就一根可以培养的独苗。”
“是,和贵嫔怎比得上娘娘您洪福齐天。”她身边的宫女谄媚地说着。
“不用恭维本宫了,”唐昭容对那个宫女说道,“区区一个和贵嫔还只是生下了一个公主,实在不值得本宫亲自去一趟,你去仓库取些好东西给她送过去。”
华阳宫的偏殿里,婉贵嫔看到了匆匆去主殿的宫女,她派人去打听着,发生了什么。
“娘娘,是承乾宫的和贵嫔方才平安诞下了一位公主。”
又有人平安生下了孩子,婉贵嫔在心里想着,“你去太医院请一位妇科圣手过来,记住悄悄的不要惊动别人。”
她的手扶上了自己的小腹,她自入宫以来都是得宠的,怎么会一直怀不上?她前世在死之前就隐约听说了叶梦影有怀孕的迹象,她代替了她,这孩子不该也是她的吗?
没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婉贵嫔只能自己找办法了。
主殿里,听完了宫女的话,永熙帝只说了一个赏字,便让齐梁去私库挑东西,连带着方才禀报的宫女一并赶了出去。
然后,他看向了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乔亦明,说道:“朕说得话你都明白了吗?”
乔亦明不答。
“不管你明不明白,事情已成定局,你就不要让淑妃,让朕继续操心了。”永熙帝说完,就提步要走。
可乔亦明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连恭送的姿态都没有,等永熙帝走了,他仍然是那副模样,微微低着一点头,神情中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不想娶萧家的那个女孩,却没有办法娶自己心爱的姑娘。
他是不是太过无能了些?
孟婵回到华阳宫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深陷自我怀疑和自我厌弃中的乔亦明。
“亦明?皇上对你说了什么?”孟婵克制住了后半句想说的怎么打击这么大。
乔亦明稍稍回了点神,微微地摇了摇头,眼神看着孟婵,说道:“淑妃娘娘,亦明是不是过于无能无用了?”
孟婵凑进了些她看见乔亦明看向她的眼眸里,有些许的闪亮的光,她的心软了一下,口中的话语也就软了下来,“你怎么会这么想?无论皇上对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该这样想的。”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在想,是什么样的父母能将那样小的孩子放在江南行宫里,任由一群不知心中怀着何种想法的人扶养,”孟婵想拍拍他的头,却发现自己垫脚也碰不到他的肩,“可你就那么过来,还长成了一个这么好的人。”
乔亦明看着孟婵,几乎就想要将那句他不想和二公主分开说出来了,可是他不能。
既然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就得做真正能对清容好的事情,他不能继续伤害清容了,也不能伤害这样一个一直为他着想的长辈。
乔亦明退后了一步,朝着孟婵跪了下来,说道:“多谢淑妃娘娘养育之恩。”
说罢,他朝着孟婵连磕了三个响头,她连忙将乔亦明扶起。
话说她对这孩子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事吗?孟婵一脸懵逼,她和乔亦明相处,也才不过这几年的事,这孩子的幼年,她只见过他一面。
所以永熙帝到底和乔亦明说了什么?
孟婵想着,就听乔亦明接着说道:“孩儿日后定要为大凉社稷做出一番事业,不辜负淑妃娘娘、不辜负皇上。”
孟婵有点惊愕地看着乔亦明离开的身影,一阵的摸不着头脑,这孩子是被永熙帝洗脑了吗?
隔日,承乾宫里,和贵嫔这次可算是躲过了必须要去的凤鸣宫请安,虽然是以一种她并不喜欢的方式。
阳光从窗子偷进来,照耀在她的脸庞,她的睫羽稍稍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随后还坐了起来。
她朝着四处看去,没有人守在她的跟前,和贵嫔皱起了眉,伸手按了按还有些疼痛的头。
“娘娘,您醒了!”端着一壶新换好的热茶走进来的宫女说道,她说着就要把茶放下去请太医来并通知其他人。
“等等,”和贵嫔出声道,“先不必让其他人知道本宫醒了。”
第一百八十章蝴蝶与蜜糖
孟婵是真的被气得有点狠了,她可不信无缘无故的一群人照看不好一个才三岁还不明白事儿的小孩儿,必然是有人在从中做了什么,她要尽快查清楚,就只能采取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方式了。
“淑妃娘娘,饶命啊!”这些跪着的人几乎像是商量好似的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求饶,终于有个开了口,对孟婵说道:“淑妃娘娘,奴才们在随八殿下在御花园里的时候碰见了承乾宫的宫人,她拿出了些很好闻的蜜糖,奴才们就只顾着和她说话了。”
这么玩忽职守?孟婵瞪着那个说话的宫人,说道:“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对你们太过温和了?”
“娘娘,八殿下醒了。”有宫女急匆匆地到正厅赖向孟婵禀报,孟婵就跟着那个宫女走了,将那些玩忽职守的宫人暂时留下。
“泉儿,感觉怎么样了?”孟婵尽量地平复着心绪,希望方才暴怒的表现不要残留下来,吓到小小的孩子。
八皇子的双手握拳放在身体两侧,他看着孟婵对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母妃,我今天找到可以送给你的东西。”
“什么?”孟婵轻声地说着,她方才原本是想继续问八皇子是否遇见了可疑的人。
八皇子抬起了他的手,他的手里抓着一只慢慢地扑棱着翅膀的蓝色蝴蝶,它的翅膀外围的一圈是黑色的,里面的颜色就都是一种澄澈的蓝,就像八皇子现在看着她的眼神一样。
孟婵微微弯曲了自己的膝盖,用一种很难受的半蹲的姿势让自己的视线与八皇子平齐,她轻柔地问道:“泉儿,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跌到水里去的吗?”
八皇子点了点头,说道:“它飞到了湖水上方,我得到那儿才抓住它。”
“你不知道那是很危险的吗?”孟婵带着一点关切的责备,“为什么非要去捉这只蝴蝶?”
“因为我想把它送给母妃,”八皇子理所当然地说着,脸上还露出了某种小心谨慎意味的神情,“母妃,你喜欢它吗?”
八皇子将这只蓝色的蝴蝶放到了孟婵的手边,孟婵将它接了过来,她看着他右手缺失的一根手指,沉凝了许久,才说了喜欢二字。
她看见,当她说出喜欢的时候,八皇子的眼睛里有着那样真诚的喜悦,她也能感觉到八皇子对她全心全意的纯粹信赖与喜欢。
越是纯粹,越是让孟婵无地自容,因为她对这孩子的态度在之前根本没有做到值得这份信赖与喜欢的程度。
她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关切,只是如同表演一般的关心,就算是今日有些怒意地询问那些跟随在八皇子身边的宫人,孟婵心里想的,却还是担心会因为此事牵连到她和她的孩子们。
或许那些在宫中生活多年,精通于察言观色儿宫人们早看出了她对八皇子并不是真正地放在心上,才会出现被一个蜜糖分了心神这种事,孟婵在心里想着,抬手拍了拍八皇子的额头说道:“不过,你因为这个跌到了水中可是要吃好几日苦味的药了,而且得好好养着,没有母妃的话都不许随便出华阳宫的门。”
八皇子的小脸儿一下子就皱成了个包子样,眼巴巴地问着,“母妃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儿?”
孟婵站了起来,给八皇子的被子提高了一点儿,说道:“总之,今天不行。”
孟婵重新回到了正厅,她将那只蓝色的蝴蝶放在了一个倒扣的琉璃碗里,看上去还挺好看的,随即她的视线一转,看着那些依然跪着紧盯着地面一言不发的宫人们,她身上已经没了那种显而易见的怒气,取而代之是一种平静,但这种平静远比方才的样子更具有压迫性。
“说到哪儿了?蜜糖是吧?本宫还真不知道你们是嗜甜的主儿。”
“不是啊,不是的,”这些人中有些聪明的发觉了孟婵要严惩他们的意图,连忙说着,“是那个承乾宫的先跟奴才们聊起来的,娘娘,她是故意的!”
“故意?”孟婵心里泛起了嘀咕,难不成此事不是简单的宫人照顾不周?
这话引起了其余的宫女太监的应和,其中一个宫女说道:“她说,这蜜糖是绝无仅有的,还能引来蝴蝶,奴婢想着最近八皇子一直想要捉只好看的蝴蝶,于是就叫那个承乾宫的弄了。”
“她做了什么?只是将装着蜜糖的包裹打开?”孟婵有些不大相信地说着,这委实是有点奇怪。
“不是的,”那宫女看孟婵似乎还有些像想知道下文的意思,便以为自己有救了,更是快速地说出了后面发生的事,“她拿出来了一小块儿蜜糖,然后用了火折子烧着,那味道真的是极好闻的,奴婢从来没有闻到过那样浓郁而恰到好处的香味。”
“所以?”
“那个味道引来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奴婢见八殿下很高兴地想要捉它,而蝴蝶又一直在烧蜜糖的地方打转,所以便想着无甚大碍,别碍着八殿下玩耍,就与那个承乾宫的往另一处去了一些。”
“奴才也是这么想的。”
“奴婢也是。”
孟婵没有管那些附和的宫人,她听着宫女的讲述,看着琉璃碗里停滞住的蝴蝶,暗暗皱起了眉头。
“你们从承乾宫的宫女那里得了蜜糖?”孟婵询问着。
方才说话的宫女立刻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小包蜜糖,并且说道:“那个承乾宫的吹嘘完她的蜜糖怎么怎么好就要走,奴婢费尽了口舌才从她那儿拿着了这么一点儿。”
孟婵拿过了那一小包的蜜糖,轻轻嗅了一下,确实还挺香挺甜的,不过,她接着说道:“你们围观了那个承乾宫的宫女展示她的蜜糖那么久,就拿着了这么一点东西?”
那些宫人们都低下了头,孟婵心里有点无语,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立场无语。
不过,这事儿放在那儿都不太对劲儿吧?为什么一个宫女要平白无故地在御花园里炫耀蜜糖能引来蝴蝶?
那个宫女是不是早就知道,八皇子想要捉一只特别的蝴蝶?
第一百八十一章那个宫女
孟婵沉吟了片刻,就叫红云去请了太医过来。
“不知大人可能分辨出来这蜜糖之中有些什么?”孟婵礼貌地询问着查看蜜糖的太医。
那太医仔细地检查了之后,说道:“回淑妃娘娘,这蜜糖只是由花蜜制成的而已,若非说有些什么不同之处,那大概便是酿造花蜜的花或许不是大凉常见的花卉。”
孟婵思索了一会儿,将那只琉璃碗下的蓝色蝴蝶拿了出来,说道:“不知大人可否辨别这蝴蝶是否为大凉常见的品种?”
太医将那只奄奄一息的蓝色蝴蝶拿在了手上,凑近了仔细去观察,又是过了许久,他才说道:“娘娘,这蝴蝶似也非大凉常见。”
“敢问大人可知道这两者常分布于何处?”孟婵凝眉问道。
“漠北。”太医给出了一个笃定的答案。
“漠北?漠北离京都可是有千八百里。”孟婵反驳着。
“娘娘,实不相瞒,微臣方才便觉得您拿的蜜糖似乎是由一种广泛分布于漠北红锦带花花蜜制成,”太医顿了顿说道,“只是微臣也知道大部分的大凉之人并不知晓该如何用红锦带制糖,直到看见这只常分布于漠北的凤蝶才敢确认。”
“在漠北,这蝴蝶几乎只为红锦带授粉,那边的人似乎把这赋予了一种神圣的意思,不过关于这个微臣了解的就不多了。”那太医细细回答说着。
“看来大人颇为博学,而且对漠北的事了如指掌。”孟婵看着太医说道。
太医笑了笑,解释道:“并未、并未,微臣少年时学医,曾行遍天下,也在漠北呆过不少时日,所以就有些了解。”
孟婵点了点头,将太医打发了出去,然后继续看着这群宫人,问道:“你们谁还能记得那个炫耀蜜糖的承乾宫宫女的模样?”
方才一直在与孟婵说话的宫女举起了手,并且说道:“奴婢还曾和她好一阵讨价还价,自然是奴婢将她记得最牢。”
这宫女的话堵死了其余的宫人和她争夺的路,孟婵点了点头,让她站了到了自己的身后,又说道:“把这群玩意儿都给本宫扔到慎刑司去。”
饶命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孟婵丝毫没有理会,她带着那个宫女直接前往了承乾宫。
孟婵来承乾宫的时候,顾贤妃刚刚收拾好了东西要往华阳宫去,她们两人正好就迎面撞上了。
“孟妹妹,你怎么来了承乾宫?”顾贤妃疑惑地问着。
“顾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孟婵看着顾贤妃,“泉儿今日失足跌入水中,并非意外,乃是有人刻意为之,妹妹今日带了这个见过那个使坏宫女的人过来,还想请顾姐姐让她认一认承乾宫所有宫女。”
“竟有此事?”顾贤妃心中惊疑不定,她管着的承乾宫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可不大好,“孟妹妹快请进,姐姐这就吩咐所有承乾宫的宫女过来。”
承乾宫目前一共有九位妃嫔,侍奉这九位妃嫔的宫女加上没有主子只是负责清扫无人宫殿的,加起来差不多要上百人了。
调集她们过来尚需要一定的时间,顾贤妃便有些担心地问起了孟婵八皇子的情况。
“泉儿他倒是无甚大碍,只是妹妹觉着,下此毒手之人怕是有奔着要泉儿死去的心思,故而才想劳烦顾姐姐将此事彻查。”孟婵回答着。
顾贤妃的心思转了转,对孟婵说道:“既然八皇子无事,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孟妹妹何谈劳烦,姐姐也不愿自己宫中出现如此恶毒之人。”
她们两人相视笑着,但心底的心思是否如面上一般便不得而知了。
承乾宫的宫女们费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被调集齐,顾贤妃安排她们一个个走到孟婵带来的那个宫女眼前。
就这么走着几乎走了一个下午。
“还是没有?”孟婵看着那个宫女说道,她的语气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是不是在耍本宫?”
那宫女猛然跪下了,大声哭喊着说道:“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欺瞒娘娘您啊!”
“情况如此,顾姐姐,承乾宫里当真没有旁的宫女了?”孟婵的话语里带着点怀疑。
顾贤妃当然能明白孟婵怀疑的意思,她在怀疑是不是她将自己的宫女藏了起来不敢让人认。
可问题是,她没有这份不敢,就算她想害皇子,也不打算找八皇子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所以她问心无愧得很,最开始便把主殿的宫女给孟婵带来人过目了。
“承乾宫中再无别的宫女了,”顾贤妃有点糟心地说着。
忽然,顾贤妃停了一瞬,看向了孟婵,说道:“不对,确实还有一个。”
“去把今天关起来的那个押过来。”顾贤妃吩咐道。
“今天关起来的?这宫女与和贵嫔早产一事有关?”孟婵试探着说着。
“正是,”顾贤妃回答着,“姐姐正想去将此事说与容皇贵妃和皇上相商。”
“一个宫女,顾姐姐你怎的还做不了主了?”孟婵仍然有些疑惑。
不过这个时候,那个宫女已经被押了过来。
顾贤妃指着那个宫女说道:“那是嘉妃的人,偏生还是唯一一个能通漠北与大凉两处官话的,着实不好弄了些。”
“嘉妃?”还没等孟婵想出来什么,她带来的那个宫女已经在欢呼雀跃般地喊了。
“娘娘,就是她!就是她拿来了蜜糖!”
是这宫女自作主张,还是嘉妃授意搞出了这些动作?孟婵在心里怀疑着,却不得不开口说道:“不必再喊了,本宫知道了。”
她看了看顾贤妃先吩咐人看着叫喊的宫女并送回华阳宫,又说道:“顾姐姐,妹妹同你一道去凤鸣宫。”
顾贤妃则是吩咐人将嘉妃的宫女严加看管,又吩咐人将此事告诉永熙帝,便与孟婵一道往凤鸣宫去了。
不过虽说是兵分两路,最终却是殊途同归,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永熙帝正在凤鸣宫内用着晚膳。
“皇上、皇贵妃娘娘,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求见。”禀报的宫人说道。
容皇贵妃不满地拧起眉毛,用带着点撒娇的口吻说道:“皇上,您是愿意见她们还是愿意和臣妾呆着一块儿?”
永熙帝笑了笑,说道:“自然是更愿意和柔儿你在一处,只是贤妃和淑妃都不是任性的人,她们俩一齐找你,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儿。”
永熙帝安慰了一下容皇贵妃,便是孟婵与顾贤妃进了凤鸣宫。
第一百八十二章早年
“你们二人有何事?”永熙帝没有说话而且还背对着她们,说话的是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容皇贵妃。
“是关于嘉妃之事。”顾贤妃先答道。
“不过倒也不知道是否与嘉妃妹妹有关。”孟婵接着。
“行了,”永熙帝转过身来,“别打哑迷了。”
“是嘉妃妹妹的宫女,为她翻译大凉话的那个,”顾贤妃顿了顿,看了看永熙帝的反应,可她没看出半点喜怒,“她先是在和贵嫔的口脂里加了毒,害得和妹妹早产,又引走八皇子身边的宫人,导致八皇子落水。”
“这样阴险毒辣的宫女杀了便是,为何要来烦本宫与皇上?”容皇贵妃满脸的疑惑,与不愿细究,她现在只想把孟婵和顾贤妃赶出去。
“臣妾与顾姐姐担心,若是如此做法怕是找不出指使那宫女的背后主谋,”孟婵看着容皇贵妃,“也担心嘉妃妹妹无法在大凉好好生存。”
永熙帝挑了挑眉,说道:“倒也不必生此担忧,嘉妃那么大的人了,想来也不会因为语言不通而死,你们只管杀了那宫女就是。”
永熙帝一席话,半点没有涉及孟婵方才提到的主谋之事,她微微皱起了眉,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容皇贵妃打了回去。
“行了,没听见皇上说的?杀了那宫女就是,还不赶紧离开。”容皇贵妃没好气地说着。
她已经下了如此明显的逐客令,儿永熙帝又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孟婵和顾贤妃实在没了继续呆下去的理由,只好从凤鸣宫离开。
“孟妹妹,”一出来顾贤妃就对孟婵说着,“依姐姐看,皇上是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你若心疼八皇子,往后可要自己查了。”
孟婵听懂了顾贤妃的意思,那宫女在承乾宫犯得事儿,虽说也是危及皇子,但是毕竟不是危及她的孩子,而如今又有永熙帝的亲口命令,她想早点结束了事。
“谢顾姐姐关心,妹妹自然是懂得这个道理的。”孟婵如此回答说道。
“既然如此,姐姐就先回承乾宫处理一应事宜,孟妹妹就请自便。”顾贤妃对她说着,就先走了。
而此时承乾宫里,还被外人认为正在昏迷中的和贵嫔正听着玉兰说话。
“娘娘,该是嘉妃所为,那宫女新来京城不久,认得且关系熟识的主子就嘉妃一个。”
倒是很有道理,和贵嫔想着,可是没有理由,她与嘉妃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嘉妃要害她?更何况,她的系统显示嘉妃对她的态度,不过是与其他人相同的陌生人状态罢了。
什么样的人想害陌生人?和贵嫔心中正想着自己的疑虑,就见玉莲也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娘娘,贤妃娘娘要直接杀了嘉妃的宫女。”
“什么?顾贤妃就随便杀了?”
“是,”玉莲赶紧补充说道,“不过贤妃娘娘之前曾和淑妃娘娘去找过皇贵妃娘娘,似乎还在凤鸣宫里碰见了皇上,这才回来杀了那个宫女。”
这是没人想查下去了?和贵嫔皱着眉,还是说,真是嘉妃所为?嘉妃只能与那个宫女流畅交谈,若真是嘉妃指使,这嘉妃未免太蠢。
和贵嫔想着,对她的宫女们说道:“去请太医来,就说本宫醒了。”
与此同时,华阳宫里,婉贵嫔亦对她的宫人吩咐道:“请太医过来。”
太医来时,婉贵嫔已在华阳宫中等了许久,她皱着眉,说道:“人怎么才来?”
“回娘娘,”她的宫女落英答道,“太医院中太医有些仍在八皇子处,也有被和贵嫔请去的,奴婢去时,太医院,正好见值守的太医来,等太医大人装好药箱花费了些时辰。”
“八皇子,和贵嫔,倒是都比本宫这里要紧,”婉贵嫔口中说着谅解的话,眼里却是看着那太医,眼神中有些不满,但并未说出,她坐到了椅子上,伸出了手腕。
“还请大人为本宫把脉。”婉贵嫔低声说道。
太医拱手而后跪下,无视了婉贵嫔的话,说道:“微臣在来之前也曾看过娘娘您的脉案,您身体康健,不知贵嫔娘娘要看什么?”
“本宫在宫中还算有些恩宠,但却多年未有身孕,还请大人为本宫诊断。”婉贵嫔垂眸看着太医,直接说道。
落英为婉贵嫔倒了一盏茶,一盏茶饮尽,太医收手对她说道:“贵嫔娘娘,你的身子并无异常。”
婉贵嫔猛然站起,“无异常本宫怎会多年未孕!”
“这在宫中也算常事,”太医极为平常的说着,“只是不知娘娘可是畏寒?”
“我家娘娘长于江南温润之地,自是畏惧京城寒冷。”落英替婉贵嫔说着。
“微臣僭越,不知可否让臣直视娘娘的面容。”太医说道。
“看。”
太医在看着婉贵嫔,婉贵嫔也看着他,那太医的模样看上去年轻得很,似乎不似是医术高明,可先前她召过的太医,个个都只是把脉了事,全然不顾望闻问切共有四种手段。
或许这人能帮她,婉贵嫔想着。
“不知娘娘的头发、指甲是否不易长长?”
“是。”
这太医又问了婉贵嫔许多再细微平常不过的小事,她一一答过后,太医又为她切过一次脉。
然后才对她说道:“娘娘该是早年间中过寒凉之毒。”
“早年间?”婉贵嫔一时思绪纷乱,“大人可能看出是早多少年?”
“约莫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二十年前谁会害她?那时候,她怕是才遇上那个亲爹,“大人可能看出什么毒?”
婉贵嫔问的颇为急切,但太医答得却是四平八稳。
“具体用药调的毒名,微臣不知,不过微臣倒是能知,娘娘应该服用过一味药引草乌,且应该是直接吞服。”
婉贵嫔已经彻底凌乱,“本宫都未曾听闻过那东西。”
“草乌形貌特别,若娘娘服用过该有印象,”太医顿了顿,描述道,“它形似柳叶,却是纯正的通体漆黑,味腥且苦,故而只长于江南朝夕谷谷底,所以此味药产量极低,很少有人能够分辨。”
“黑色的柳叶?”婉贵嫔重复着,记忆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一心想回到从前荣华富贵的生活。
她偶然间见到了爹,也追了上去,想让爹带她回去,她吃不了那份苦。
爹那时候怎么说来着?
他说府中不养闲人,想回来得帮他的忙才行,并且若是帮他的忙,日后半生,所得荣华必将更盛。
她那时候年幼,自然是连连答应,她爹的那个手下,便将她好生安顿了下来,只是在隔日醒来,便又由她爹的人,给她拿来了一片古怪的黑色柳叶,想让她服下。
那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人好像说,若她答应必先服下“柳叶”,她嫌弃“柳叶”丑陋且味苦难闻,不愿意服用。
那人又说,她若想帮父亲,是需要吃些苦的,若连服下“柳叶”之苦都做不到,那还谈何帮忙?
好像还要把她带回那个村庄里。
她那时候怎么想的来着?她怕极了回去,于是就几口将柳叶吃下。
婉贵嫔深呼吸了几次,才出口道:“不知如今前任的江南总督及其家眷在何处?”
“娘娘何出此言?”落英有些许的不解。
婉贵嫔将这话搪塞了过去,又问着太医,“大人可有法子能解寒凉之毒?”
“娘娘您身子已被那毒浸透,已经不只是无法怀有身孕,”太医暂时换了个话题,“娘娘您方才是说,最近夜里比往日更加畏寒,不过刚入秋,却是要用上两床棉被五六个汤婆子才能取暖?”
“是,”婉贵嫔思索着,“这也是那毒的表现?”
“正是,”太医答道,“娘娘,再不小心调养,您怕是要时日无多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婚宴
“如此狠辣。”婉贵嫔压抑着怒意,她这爹还真是没把她当成女儿,是早想到了就算她日后在宫中发迹,也绝不会为这早早抛弃女儿的恶人美言半句的吗?
婉贵嫔想着,又看着太医的眼睛,说道:“太医院中的太医,想来皆是博学多才之辈,只是不知为何偏偏大人帮我?”
那太医垂下了一点眼帘,说道:“微臣刚入太医院不久,见娘娘中毒之身,可怜罢了。”
仅仅因为可怜?婉贵嫔心里有些疑虑,宫中太医向来是以明哲保身为主,难道真是因为刚刚入宫,方才不知道要少管闲事?
婉贵嫔并未放下心中疑惑,不过她又不打算去做伤天害理之事,借着可怜她的太医医术医治好自己便足够了。
这时候的婉贵嫔还不贪心,她朝着太医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说道:“与大人交谈了这么久,本宫却还不知道大人的姓名。”
“微臣姓石。”那太医说着,却是似乎不肯说出名字。
婉贵嫔也识趣的并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改称为石大人又说了些关于调养身体之事。
承乾宫里,和贵嫔坐完月子就已经是一个月过去,时间转瞬便到了大皇子大婚当日。
大皇子的喜酒摆在两处,宫中一处,宫外一处,宫中的先举办,这一场孟婵也能参与,她在婚宴上听到了永熙帝给大皇子的旨意。
“……封大皇子姜明珏为颖川王,留在京内王府,不必前往封地,姜明珏暂领礼部职务。”
这旨意一下来,姜明珏娶得妻子便要称为颖川王妃了,人群恭贺的声音更盛了,人们都很清楚他要开始得势了。
礼部主管文教礼艺,看上去无关紧要,但实际上却也管着与一项与大凉国运密切的事物,那便是科举。
并且,大皇子又被封为郡王,其身份已经是大凉最高的几人之一,巴结没有坏处。
怀着这样想法的人极多,可有人却有着不同的意思。
姜明珏是大皇子,就算因坡脚而不能成为太子,永熙帝要封也该封个亲王,而不是个偏远地方的郡王,唐昭容面带着笑意想着,看上去婚宴举办于宫内宫外两处,但实际上,她这位外甥还是因为娶那个舞姬失宠了。
礼部虽掌科举,但是科举那么重要的事,皇上会让一个初入朝堂的小屁孩做吗?不会的,唐昭容想着越发得意了,她终于成功的毁掉姜明珏了,她姐姐的孩子日后终于不能再压她的孩子一头了。
她想的太入神,一不小心笑出了声,有与她不和的妃嫔带着的挑拨的意思问着,“唐姐姐,你为何笑得如此高兴?”
“本宫高兴于珏儿今日成家,若是姐姐泉下有知,肯定一定是如本宫一般喜不自胜的。”唐昭容说这话时嘴角的笑意都没散。
孟婵觉得唐昭容说的话与说话时的神情具是喜悦没错,只是她偏生觉出了一种奸计得逞之感,她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种奇怪的想法,抬头看向今日的主角。
这是大婚的婚宴,所以站在姜明珏旁边和他行拜堂之礼的只有若萱,在延庆殿热闹中的某个冷僻角落,坐着一个同样是新娘打扮的女子。
只是这身打扮远逊于新鲜出炉的颖川王妃,一眼瞧上去便能够看出是妾室。
“小姐,那边已经拜完天地了。”在这女子旁边同样衣着喜庆的侍女说道。
“拜完就拜完了,”女子冷着声音,表情沉凝,“你说与我听做什么?”
“皇上下旨说封了大皇子殿下为颖川王,日后您便是颖川王妃了。”那宫女答道,希望能用这个消息让自家小姐开心一点儿。
可是女子的声音神情一点儿也没有改变,她目光盯着某处,说道:“那又怎样?那我也不是颖川王妃,我不过是个侧妃妾室,不能那样称呼。”
这女子便是永熙帝下旨赐给姜明珏的侧妃宋妙菱,她无聊地坐在僻静处,只等着离开皇宫前往王府。
“可是小姐,这大半的宾客都是因为您才来的,不然就凭一个舞姬她哪里能结识这么多的人脉?”侍女还想为宋侧妃说话。
“为了我?”宋侧妃笑了,“别傻了,他们是为了皇上,为了颖川王来的,就算今日娶得是头猪,他们一样能够说尽了吉祥话。”
侍女终究是有些忍不住了,“小姐,您才貌双全,明明该为正妻的。”
“可谁叫那舞姬会魅惑人心?”宋侧妃说着,神情又冷了下来,她看向那热闹的宫殿,轻声说道,“不然我才该是王妃的。”
姜明珏离开皇宫时与自己的王妃同坐一辆马车,所以并没有见到他的侧妃,也没有想过他的侧妃如今心里是何想法。
毕竟,他当时求得便是娶若萱为妻,其余的不是他所求,而是旁人硬塞的。
孟婵参加完延庆殿办的这一场便回去了,而唐昭容则是跟着永熙帝出了皇宫,又参加了在王府的那一场。
王府的婚宴也办了两回,一回是为了若萱,与在宫中几乎无差,一项一项的具是大婚礼仪,而在这之后的一回则要明显地简化上了许多。
偏偏唐昭容还含着笑意,对宋侧妃说道:“你可走了运,按礼,侧妃的婚宴摆几桌宴请少许宾客就是,可请不到这么多人,也请不到皇上这样的贵客。”
而宋侧妃还要谢永熙帝到来之恩,还要谢那些到来的宾客,京都禁军首领的女儿,害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夜晚的时候,宾客散了,王府中的管家指使下人收拾东西,那个舞姬已经在凤仪殿,也就是王妃的住处了,那里的灯光熄灭了,想来是颖川王已经在那里歇下了。
宋侧妃想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其实比家中闺房要奢华许多的各处摆设,仍觉得它们是低贱的,连同要使用它们的自己也低贱了。
她想着王妃那里夜晚的温馨,又想着自己这里的冰冷,终归是抵不住睡意,未解衣衫便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拜会
新婚的小夫妻要拜见父母,这是大凉传统的礼仪,而对于皇家就更有些不一样。
孟婵在华阳宫主殿里接受了昨日被封为颖川王的大皇子和他的王妃的拜会,还有一个在他们俩身后跟着的,看上去像受气似的小姑娘。
不过,孟婵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例行地又给了新人新婚的礼物,然后亲切友好的把他们送走了。
“母妃,”二公主抬头看向她,眼中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说道,“女儿看那个被落在身后的,好像有些不开心。”
“那是礼节所限罢了,”孟婵的嘴角露出点温和笑容看着二公主,“且先好好休息着。”
孟婵当然能看出二公主的神情有点失落,宫中和她能玩儿到一块儿去的,原先还有一个大公主,现在一个都没有了,她的小女儿和大女儿差了好些岁数,又常常像个男孩似的活泼好动,所以总爱和她的孪生哥哥在一处玩儿,不大愿意和自己的二姐一起玩儿。
本来她的清容与乔亦明走得还是很近的,近到了产生了某种浓郁的情感,结果被她和永熙帝给拆了,现在想想,最近清容想必是极为孤单的。
孟婵琢磨着怎么给二公主找些有意思的事儿,另一边大皇子与他的家眷已经朝着永宁宫走去了。
其实入宫之后,他们先去拜了太后,然后便是容皇贵妃、顾贤妃和孟婵,基本上就是按照各妃嫔在宫中的地位拜会的,不过大皇子也不必拜会每一个妃嫔,他只要在永宁宫拜会一下谭妃和他的姨母就可以离开了。
谭妃接待他们的时候是克制而有礼的,事实上也没有哪个妃嫔因为若萱是个舞姬出身而出言嘲讽,就算是一向喜欢目光一切,贬低他人的容皇贵妃也是如此。
大皇子还以为今日便是平平无奇无事发生了,在他去偏殿拜会唐昭容的时候,还是这么想的。
“来让本宫好好看看。”唐昭容对待大皇子和她的王妃都非常温和,只是她有些直接忽略了宋侧妃,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侧妃就是侧妃,比不上王妃的。
“若萱,你日后可要好好伺候珏儿,”唐昭容先是看着王妃,然后又看着大皇子,“珏儿,你也需要好好待若萱。”
唐昭容的表现就像是平常的长辈叮嘱小辈,对待王妃的态度,远比其他的妃嫔要友善得多。
大皇子认为这是因为唐昭容是自己亲姨母的缘故,毕竟有血脉相连,所以连带着对他的妻子也有好感。
似乎也正是因为唐昭容的友善,他的妻子对唐昭容远没有对其他妃子的格外小心谨慎。
他们在殿中说了一会儿话,不知道说到了什么,若萱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对大皇子说:“明珏,你也知道我、不是,妾身原本是在望月楼的,如今妾身虽然嫁你,但是还是想去看看从前的朋友。”
唐昭容听着这话,几乎就差鼓掌恭维了,她的语气是一种不可思议的赞扬,“没想到若萱是这样念旧情之人,珏儿,你可真是有福气。”
很显然大皇子也是这样想的,他朝着若萱微笑,并且说道:“那你要早去早回,还有记得多带些人过去。”
唐昭容看着不住地点头,在她友好的调笑声中,若萱冲着大皇子笑着,然后带着几位宫人走了。
殿里便只有大皇子和唐昭容的交谈声,在一旁陪坐的宋侧妃仍然安静地坐着,不发一言,也没有人和她搭话。
在前往望月楼路上的若萱还是有点小紧张,有人教导了她宫廷礼仪,以及做为一位当家主母必备的素养,但是她走着走着,仍然是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脚尖。
被灌了两个月的尊卑有别,她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昔日的好友,她的本心仍然觉得那是好友,可脑子总有个声音说,她不该再去见她们,应该再也不要见面了。
“殿下,请您抬头目视前方。”说她的是太后安排教导她的嬷嬷翠竹,大婚之后,太后直接把这嬷嬷给了她,说是日后管家有不懂的可以问翠竹。
若萱依言抬起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望月楼,她抬脚就想如从前一般直接走进去去见她的好友。
“殿下,此等地方,您还是不要涉足为好,遣个人过去通报一声,叫您想见的人出来就是,”翠竹说着便替若萱选了人,“您还是在凉亭等着。”
当若萱在凉亭中坐下时,翠竹遣的宫人已经将她想见的人带过来了。
那人一直没有抬头,眼睛盯着地面,平常声音说了句,“给王妃殿下请安。”就不动了,看样子是紧张,也有些惧怕的。
望月楼里不是没发生过哪家王爷看上了舞姬,但王妃不许,还来望月楼兴师问罪的。
“采碧!”若萱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了,她不想让采碧给她行礼,还想直接冲上去给采碧一个拥抱。
可是翠竹一直盯着她,她也只能受了礼。
低着头的采碧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她看见一个与从前完全不同的若萱,若萱的容貌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若萱的衣饰就如同她仅有的几次在宴会上见过的大人物一样,那些大人物也会像若萱一样保持着得体的坐姿与笑容。
在她还在震惊的时候,若萱忍不住不顾翠竹严厉的眼神上前给了采碧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好想你。”
采碧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回以若萱拥抱,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着,“若萱,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若萱松开了采碧,刚想笑着回答采碧的问题,就听见了翠竹严厉的斥责,“大胆,竟敢如此称呼王妃殿下,来人,把她拉下去打上十棍!”
“等等!”若萱连忙呵止了想要动作的宫人,说道,“我允许她这样做了,你们不能打她。”
“既然已得王妃殿下允许,那自然是可以这般无礼的。”翠竹说着,方才想动手的人也慢慢退下了。
“他们为什么叫你王妃殿下?”采碧直勾勾地看着若萱这身华丽的衣饰。
第一百八十五章
“你还记得之前那个小太监吗?”若萱笑着说道,“他是当今圣上的长子,昨日被封为了颖川王,并且娶了我做王妃。”
若萱的笑容中是有着许多甜蜜与幸福的,毕竟虽说话本中不少公子王孙与舞姬或青楼女子长相厮守的故事,但这故事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采碧在宫中自然也听说了昨日大皇子大婚且被封为颖川王的事,但她昨日就没想过自己的好姐妹成了王妃,以至于她现在的头脑有些混乱,问出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那若萱,你是不是不必挨饿受冻了?”
若萱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采碧的脑海里生出了千丝万缕的思绪,她直觉这是个机会,可又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时情急,抱住了若萱的胳膊,又说道:“你日后是不是不会常在皇宫了?”
若萱依旧点了点头,朝她笑着露出了可爱的酒窝与虎牙,“对的,日后我就要常在王府了,不过每年应该都是要进宫几回的。”
采碧抱着她的胳膊,跪了下来,带着哀求地说着:“若萱,我不想日后再难见到你啊!我想和你在一处。”
采碧那样苦苦哀求,若萱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了,她看看不作声的翠竹,又看看快要急哭了的采碧,说道:“那你随我去王府吧,翠竹嬷嬷,这样可以吗?”
翠竹仍然板着一张脸,“望月楼的舞姬归属皇宫,您若要带人走,需要知会如今管理后宫的容皇贵妃才行,不能擅自带人离开。”
“那就去找容皇贵妃,”若萱说着,对采碧交代道,“我这就去求容皇贵妃,你先在这儿等着。”
浩浩荡荡的人群跟着若萱走了,采碧在凉亭里,她的神色变得冷漠,恰巧遇到了望月楼的舞姬平常休息的时候,绿珠看到了坐在凉亭的地面上的她,出言嘲讽道:“你倒会找缝儿钻,姑姑说我们这样的舞姬不能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你就直接坐地上了。”
“怎么着我也没违背规矩,你就算去姑姑那儿告状也没用。”采碧反击道。
“是是是,”绿珠连声应和,嘴角却是挂上了一丝诡异的笑,“不过这凉亭里太热闹,我方才在楼里就听见了这里发生的事。”
“出去能怎么着?”绿珠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邪恶的力量,勾动了她心底不为人知的恶劣想法,“人家高高在上的王妃殿下,而你依然只是个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的舞姬。”离开的若萱自然不会知道绿珠和采碧之间的对话,她没去永宁宫自己去了凤鸣宫,求容皇贵妃。
“娘娘,臣妇想要将望月楼中的一位舞姬带走。”若萱躬身行礼说着。
却不想,容皇贵妃笑了起来,不是那种面带微笑的样子,而是嘲笑出声,“本宫还从来没听过哪家的当家主母想接舞姬入府的。”
“娘娘,那是臣妇的好姐妹。”若萱有点不大高兴了,谁被这样嘲笑会开心呢?
“哦,”容皇贵妃像是恍然大悟似的,可话语里的嘲讽仍然是满满当当的,“本宫忘了,王妃也是个舞姬出身。”
若萱第一次直接听到这样不留情面的讽刺,她心里满是不解,明明方才随大皇子过来时,容皇贵妃还没有这么过分。
“那便允了,大皇子还真是够可怜的,娶了个舞姬做自己的妻子。”容皇贵妃这样明明晃晃地说着,若萱想反驳她,但却因为她同意了自己带采碧走,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孟婵是在后来才听说的若萱将自己在望月楼中的闺蜜带走了,她觉得若萱或许是好心而为,不过那位闺蜜就未必领情了。
不过孟婵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件事了,她几乎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终于在乔亦明的婚期之前找着了一个各方面都配得上女儿的少年郎。
她得让这两人的念想都断了,所以打算去求永熙帝的赐婚。
也恰好在这时到了乔亦明大婚的日子,孟婵与永熙帝去了宫外的燕王府里,给他送上了祝福,又叮嘱了他不少。
她在先前也看过了乔亦明的新娘,那新娘看上去知书达礼,日后肯定能是个贤内助。
少年时所谓的山盟海誓是敌不过现实的重担的,而时间又能将记忆中一切鲜活带刺的炽热情感打磨成圆润的石头。
她只在意乔亦明不要毁了清容,也不要毁了他自己。
后来回宫之后,孟婵听说了燕王与燕王妃相敬如宾,是对模范夫妻,于是便彻底放下心来。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转眼便又是一年冬至。
出宫建府的两人回宫拜会容皇贵妃,这一回她到时没再摆出身为皇贵妃的架子与气势,整个人气场都柔软了下来,好像在猫冬。
“本宫倦了,”容皇贵妃随意地挥着手,下起了逐客令,“你们去拜会贤妃与淑妃罢。”
送走了颖川王与燕王夫妻二人,容皇贵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身,说道:“本宫要去小憩一会儿。”
“娘娘,最近越发嗜睡了。”搀扶着她的宫女随口说道。
然而听到这句话容皇贵妃的眼中有精光闪过,她打起了精神,叫人去请太医。
而另一边,孟婵有些头疼地看着赖在她这里不愿意走的乔亦明,而偏偏乔亦明的理由义正言辞她无法反驳。
“淑妃娘娘,”乔亦明用上了敬称,“自离宫以来,儿臣便很少来您这里,今日是冬至,儿臣想与王妃留在这里陪伴您,也算稍稍回报您的养育之恩。”
孟婵叹了口气,只能说道:“你若想留,就留下吃顿饭吧,咱们一家人已然有些日子不曾在一起用饭了。”
乔亦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而在他身侧的王妃亦然,她心中想着孟婵千般的好,丝毫没有先前在闺中设想的恶婆婆模样。
孟婵与如今养在她膝下的孩子一起,本打算只是用一顿如平常人家里的饭菜,谁成想,不知永熙帝是抽了什么疯,也来到华阳宫加入了这顿本该属于家人之间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