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司马南风如洪钟般的声音陡然响起,“一个山野村夫,也敢来诬陷老夫?长公主找这些人来,编这些故事,是何用意?”
赵灵君莞尔,淡然道:“是不是编造,大家心中都有数。世人都说,相国大人年轻时,与兄长间兄友弟恭,手足情谊深厚。兄长死后,对小辈们又多加照拂,对待族人一视同仁,原来都是骗人的。”
说完,赵灵君掩嘴娇笑,补充道:“幸好,当日司马公子逃婚,若灵儿嫁入这样的府邸,有的是苦头吃呢!”
“妖女,你说什么?”司马南风已是气急败坏,不顾众人眼色,破口大骂道。
赵灵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盈盈望着司马南风,司马南风五指成爪,掌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就要上前来拿赵灵君。
李公公上前挡在赵灵君身前,大喊:“护驾!”
“御林军护驾!”司马乾五指紧紧扣住手中的杯子,眼角几乎渗出血来,大喊一声。
司马南风运力的双掌停在半空,怔怔地看向司马乾。
御林军闻令,齐刷刷地挡在赵灵君身前。司马乾飞身腾起,在御林军前站定,直直地将司马南风看住。
司马乾声音打颤,眼中漫着血红,道:“三叔,我们从小最信的就是你。侄儿只问你一句,借大伯母离间我父亲和大伯,给大伯送那封致命的信的,是不是您做的?”
司马南风哑然,司马乾五岁就失去父亲,是在司马南风的照拂下长大的。他在司马乾身上花费的精力,不比在司马睿身上的少。
在司马乾面前,司马南风无法昧着良心否认。
二十年来,这些旧事总在夜深人静时噬咬着他的心,所以,他将愧疚化作关爱,将之全部倾注到司马乾、司马英等人身上。
看着司马南风面容痛苦,却是没有否认,司马乾仰天闭上双目。
司马英起身,离席说道:“这次幽皇山比试,叔父是设好了局,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吗?”
司马南风愕然回头,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寸,茫然道:“英儿,你们几个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竟怀疑我设局害你们?”
司马英大声冷笑道:“叔父也说了,那几日,两位董将军把幽皇山围了个水泄不通,魅族本事再大,也不是真的鬼魅,若不是有人放水,怎么会轻而易举进入山里?连弑兄这种事,叔父都做得出,还有什么是叔父不敢的。”
司马英眼中满是忧伤,似一只受伤的孤雁,刚才的话已几近哀嚎。
司马南风又怒又哀,满心伤痛怨愤,顿了顿,耐下性子说道:“我与你们父亲的事,是上一辈的恩怨,那些都是旧事。一个月前幽皇山的事,不是叔父做的,你们不要被有心人挑唆。”
言罢,司马南风恶狠狠地看向赵灵君。
司马英已是心痛到无力,他设宴本只是打算质问谴责司马南风,却迎来了这样的结果,不管赵灵君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敬爱的三叔是害死父亲的凶手,却是事实。
“叔父这么说,是承认害死我父亲了?”司马英心灰意冷地问道。
司马南风还未回答,司马杨风走上前,劝道:“侄儿,这是我们的家事,还是送走客人后,再说吧!”
司马英定定地看着司马杨风说道:“这么大的事,四叔怎么一点也不惊讶?难不成,四叔本就知道这是三叔的这些作为?那日幽皇山比试,为什么我和乾弟都受了伤,只有司马显没事,难不成是四叔和三叔共同合谋,想要害死我们?”
司马杨风愕然,张了张嘴,待要分辨,又不知该从何处起。
“家事?”司马乾上前,冷哼道:“出了这道门,从此以后,我们便不再是一家人了。”
董弈上前一步,道:“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骨肉,就算有些嫌隙,也是自家的事,侄儿可别意气用事,让外人钻了空子。”
司马英旧伤未愈,此时内心又受到重创,早已心力交瘁,不想再多做争辩,他微弱地吩咐道:“管家,送客!”
赵灵君起身,搀住李成的手,抖动裙裾,盈盈离开。
司马乾也带御林军紧随其后离开。
董弈扶住司马南风,低声劝道:“今日不宜再多做辩解,我们回去商议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司马南风拧眉,眼风扫过满桌的杯盘狼藉,场中零零落落的几人,默然转身,与董弈一同离开。
安乐殿内,下人已经被屏退。几声女子暧昧的娇笑声从内殿时时传来,男子逗趣的甜言蜜语紧随其后,引来的是女子更娇媚的欢笑声。
李成在寝殿外垂手等候,搭在左臂上的拂尘微微颤动,细看之下,才会发现,是李成颤抖的身体带动的拂尘微颤。
他的额上沁着密密的汗珠,右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抓握着尘柄,似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寝殿内,赵灵君一身轻烟罗罩身,头发披散下来,半靠在贵妃榻上,说不出的娇艳。
董直从贵妃榻上起身,将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身上。
“我得回去了,要不然,父亲问起,不好搪塞。”董直语态慵懒地说道。
赵灵君也不挽留,待董直穿戴好,她淡淡吩咐道:“来人啊,伺候本宫上妆!”
李成闻声进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董直出殿时经过李成身旁,凌厉的眼风从李成身上扫过。
李成始终低垂眼眸,脸上却罩着寒气,冷若冰霜。
两个丫鬟利落地帮赵灵君穿戴好,屏声退了出去。
李成冷声道:“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赵灵君透过铜镜扫了他一眼,对着铜镜,端详了一会儿,道:“是利用。”
“你想拉拢董直,有很多方法,为什么非要靠出卖你自己?”李成声音打颤,情绪激动地道。
赵灵君起身,迎上他的目光,冷冷道:“出卖?什么叫出卖?”
“此生不能嫁给爱的人,卖给谁,还有区别吗?”赵灵君冷然,凄凉无限,眼中寒光映得李成无处遁形。
“灵儿,你这是在惩罚我吗?”李成似是哭求。
“惩罚你做什么?”赵灵君声音极低,表情颓然。
“不这样做,董直怎么会心甘情愿帮我们?不这样做,怎么能让魅族顺利进入幽皇山?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