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伊鲁索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镜子里的男人如此神情淡然地说道。
他穿着一件看着布料厚实却完全遮不住腹肌的奇特马甲外套,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被精心地扎成了六、七股短马尾,然后随意地披散在了肩膀上。
五官坚毅方正,棕色的瞳孔里很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威慑力。
他在镜子里直勾勾地盯着波鲁那雷夫,目光冷得就像是狼在看自己的猎物:
“初次见面,我叫伊鲁索。”
“银发的大叔,可以把你手里的冰块扔掉了...我们需要好好‘聊聊’。”
“伊鲁索...”
波鲁那雷夫细细地咀嚼着这个无比陌生的名字。
同样是在镜子中出现,同样是在镜子里跟自己说话。
不可避免地,波鲁那雷夫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和友人一同经历的,那场刻骨铭心的复仇之战。
当年的那个敌人,不,那个仇人的名字叫J·盖尔。
其替身“倒吊男”可以在不同镜面间反射移动,并且直接在镜子里对目标的倒影攻击,同时将伤害反馈给目标本人。
J·盖尔自然是早就下了地狱,关于那场战斗的记忆也连同着波鲁那雷夫终得释放的仇恨,在时间的流逝间渐渐地埋于心底。
而波鲁那雷夫万万没想到,这段记忆竟然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涌起。
“怎么可能?”
“那个混蛋明明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这绝不可能是J·盖尔的‘倒吊男’,难道说...”
波鲁那雷夫的脑海里不由蹦出了一句其挚友承太郎的名言:
“是同类型的替身吗?”
因为有白金之星的例子在先,所以同类型替身的存在早早地得到了印证。
而这一刻,波鲁那雷夫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另一位挚友,花京院典明的科普分析:
“现实里可没有什么“镜中世界”...”
“所谓的镜子不过是光的反射。”
两位挚友的名言放在一起,让波鲁那雷夫很快认清楚了对方的能力:
“没错...这多半是和J·盖尔相似的能力!”
“因为镜中世界是不存在的,镜子的本质是确定的。对方的实体既然能存在于镜面上,这就已经在本质上和‘倒吊男’没有太大区别了。”
想到这里,波鲁那雷夫便瞬间定下神来。
虽然他会不可避免地为过往的回忆感慨,毕竟那不仅是他最激情燃烧的岁月,而且还关系着他逝去的亲人和伙伴。
但是,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波鲁那雷夫知道自己现在没时间感慨。
过去的终究已成往事,此刻他还有新的使命在身:
“银色战车!”
波鲁那雷夫轻声一喝。
那个浑身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铠甲剑士,就这样轻轻地将手中的细剑一扬。
这一剑迅疾如雷,凌厉如电,转瞬间便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流光,在汽车后视镜的根部斩开一片光滑如镜的断面。
那面汽车后视镜就这样整个从车身脱落,又在剑势的余威之下飞出去了好几米远。
“哦?”
镜子里的伊鲁索微微一愣:
一是惊叹银色战车的速度之快,其出剑之凌厉优雅,绝对能让所有初见者为之惊叹。
二是,他能看出来波鲁那雷夫是在故意将后视镜打飞落地,从而减少附近镜子可以照到的角度。
镜子能照到的地方少了,对方能安全藏身、活动的地方自然也就多了。
但是...这应该是了解其能力的人才会第一时间想到的事情才对。
如果是对此一无所知的人,见到镜中之人的出现恐怕都会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应付。
而伊鲁索本人还没有做出任何会暴露自己能力的举动,对方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正确地判断出,只要自己被镜子照到便会存在危险?
难道,“镜中人”的替身情报已经泄露了不成?
伊鲁索不禁有些惊讶。
而就在那后视镜被银色战车斩落的那一刹那,波鲁那雷夫便又果断地俯下身子往下一蹲。
他把自己的身体放到了最低,几乎是趴伏着跪在了地上。
这样一来,位于高处的汽车车窗便照不到他的身影。
而在后视镜被斩落地面之后,车身侧面的地面也就很自然地成了一片镜子照不到的安全区域。
波鲁那雷夫的身影,就这样从所有的镜面中消失了。
“暂时安全了...对方恐怕也没料到我会见过同类型的替身,所以让我抓住机会第一时间摆脱了镜面的照射。”
“那么,接下来只要保证自己尽量不让镜子照到,对方也就拿我没办法了。”
他细细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桥面上就停着这么一辆伊鲁索开过来的汽车,暂时没有什么其他可以充作镜面的物体。
这辆汽车上倒是前后左右都有可以用来充当镜面的车窗玻璃,不管从哪个方向离开都会被“镜子”照到,的确是有些麻烦。
“不过...还是有机会的。”
波鲁那雷夫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车头,车头的方向仅仅存在一面镜子,汽车的前挡风玻璃。
只要把这块玻璃给挡住,车头朝向的那个方向就会完全成为镜子照耀不到的盲区。
想到这里,波鲁那雷夫马上就小心地避着车窗玻璃深深趴伏在地,坚定而不失速度地向着车头匍匐爬去。
他把身体伏得很低,完全趴在镜子照耀不到的盲区。
很快,波鲁那雷夫安然无恙地抵达了车头前方。
“银色战车!”
他信念一动,那银色的剑士便随之挥动剑刃。
这一剑倒是与之前的斩击不同,它轻盈灵活,柔和如水。
不过是轻轻一挑,那辆汽车的前引擎盖便在一声清脆的响动中骤然弹开。
就这样,银色战车将引擎盖高高向上支起,那一大块前挡风玻璃也就被这支起的引擎盖给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面。
“很好。”
“这样一来,车头的方向上就完全没有镜子了。”
“而且这个方向还正好对着桥那端火车站所在的方向,我完全可以就这么直接带着冰块离开。”
波鲁那雷夫长长地松了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却是不经意地印在了他的眼角:
那是镶嵌在车头前部的银色金属亮条,学名应该叫中网镀铬装饰,算是一种用来给车身外观增加格调的装饰物。
这金属条被打磨得光滑如镜,里面能隐隐约约地映出人影,严格来说也算是可以被敌人利用的镜子。
也就是说,这个方向上的镜面并没有被完全清除。
但波鲁那雷夫却只是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没关系,这根金属条虽然也能算是镜子,但它们却被镶嵌在车头。”
“而刚刚那个叫伊鲁索的家伙出现在侧面车窗的玻璃里,那个位置的镜子,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光’反射到这里的。”
因为镜中世界是不存在的。
而镜子的本质是光的反射——敌人能进入镜子,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把自己变成了光。
所以敌人要在镜子和镜子间移动,就必须像光一样在镜面之间来回反射。
这些都是波鲁那雷夫当年和花京院并肩作战时悟出的道理。
根据这个理论,光沿直线传播,如果因为位置关系镜面和镜面之间不能连成一条直线,敌人就不能从一个镜面转移到另一个镜面。
总而言之,对方不可能从车窗玻璃转移到车头的金属条里。
“我现在还是安全的。”
波鲁那雷夫如此笃定地想着。
然后...伊鲁索的声音突然从耳畔响起:
“喂喂...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一开始那么果断地逃出了我的视线,现在却又这么淡定地站在‘镜子’前面。”
“我可都有些看不懂了啊,大叔。”
在波鲁那雷夫那震惊的目光中,伊鲁索的身影缓缓地出现在了车头镶嵌着的,那根窄窄的银色金属条里。
他刚一出现,便猝不及防地伸手抓住了波鲁那雷夫——是镜子里对“波鲁那雷夫”,抓住的只是镜子里的倒影。
然而,只见镜子里的伊鲁索开始向后拖拽波鲁那雷夫的倒影。
紧接着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在镜中倒影被向后拖拽的同时,现实中波鲁那雷夫的身体也开始一点一点“消失”。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切切实实地向某个地方拖拽着,只是那个地方他看不见,也理解不了。
“怎么可能...”
“你是怎么从车窗跑到车头的?”
“这两块‘镜子’的位置明明就不可能发生反射啊!”
波鲁那雷夫仍旧沉浸于理论失效的震撼之中。
“啊?”
听到这样奇怪的问题,伊鲁索的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古怪。
他都有些无法理解这个银发大叔的脑回路:
“怎么过来的...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
伊鲁索用力往后一拽。
波鲁那雷夫马上就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用“镜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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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替身面板
替身名——“镜中人”
本体——伊鲁索
破坏力:C
速度:C
射程距离:B(镜世界内可达数百米)
持续力:D
动作精密性:C
成长性:E
能将敌人拉入镜子中,从而把敌人和替身分开,如果只拉入一半则可以使敌人无法动弹。被拉入镜子中的人无法对镜中世界的事物做出影响。
第253章 镜世界的规则
在伊鲁索与其替身“镜中人”的拖拽之下,波鲁那雷夫的身体逐渐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努力地想要挣脱这股神秘而诡异的力量。
波鲁那雷夫怀中抱着的冰袋,兜里装着的钱包,都在这样的剧烈挣扎中失手坠落在了地面。
但不管他挣扎得如何用力,现在的他都如同一个深陷泥沼的绝望之人,不可避免地在那未知的空间中越陷越深。
很快,波鲁那雷夫从现实世界里消失了。
那汽车旁边再无一个人影,只有散落地面的一袋冰块、一个钱包,还有那失去主人、茫然伫立的银色战车,能够证明波鲁那雷夫曾经的存在。
“我到底被拉到哪里去了?”
波鲁那雷夫一阵精神恍惚。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到一个“未知空间”之后,这“未知空间”里的景色竟然和外界一般无二。
一样的蓝天,一样的桥面,一样的浪涛,一样的海风。
乍一看去,就好像他仍旧站在原地,站在那辆汽车前面。
但波鲁那雷夫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
首先,他看到了面前的伊鲁索。
在这个世界里,伊鲁索和镜中人不再是镜中浮现的虚影,而是切切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真人。
其次,他发现这个世界很“空”:
现实世界的所有物体在这里都有镜像,就是没有人的存在。
原本现实中的桥面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而这里的桥面上全然没有了路人的影子,似乎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伊鲁索和波鲁那雷夫两个活人。
最后,波鲁那雷夫还发现...
这个世界中的物体其实也和现实不同。
虽然模样看着一样,但左右却反了过来——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最直观的就是那汽车的车牌,上面的字母都完全倒了过来。
“难道...这、这真的是...”
波鲁那雷夫竖起的银色长发在激动中一颤一颤。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震惊过了。
但这一次,他切切实实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超越其认知的世界:
“镜中世界?!”
“镜中世界原来真的存在吗!”
波鲁那雷夫的感叹声脱口而出。
“哈?”
伊鲁索无法理解这奇怪大叔的激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世界上连替身这种东西都有,有镜子的世界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当年波鲁那雷夫和花京院争辩时用过的说辞。
“这...原来是真的有啊。”
波鲁那雷夫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年挚友向他科普镜反射科学知识时的那种不容辩驳的坚定。
现在想来...他好像是被坑了...
波鲁那雷夫如此感慨地想着,但伊鲁索却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喂喂...大叔。”
“你这种小学生参观天文馆一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看不起我吗?”
“好好认清楚你的处境——”
“看一看,你现在的替身在哪?!”
“嗯?替身...”
波鲁那雷夫心头猛地一跳:“我的银色战车呢?”
在那股发现镜世界存在的震撼消退之后,他马上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他和银色战车间的精神力联系仍旧存在,他能感知到银色战车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某个地方。
甚至,他还能畅通无阻地给自己的替身下命令。
但可怕的是,银色战车并不在他的身旁。
而波鲁那雷夫不知道银色战车现在具体在哪,也看不到银色战车那边的景象。
银色战车现在就像是一架显示器坏了的电脑,即使玩家手里还握着键盘鼠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场游戏。
“你的替身还在外面的世界!”
伊鲁索冷笑着给出了答案。
他伸手指了一下一旁的车身玻璃,那宛若镜面的大块玻璃上映着的并不是什么物体的倒影,而是现实世界里的情况。
镜世界里的镜子都不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联通两个世界的通道。
虽然只有伊鲁索本人可以随意开启这些通道,但其他人却也能通过这些镜子通道,看到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的情况。
此刻,波鲁那雷夫就能清晰地看见:
镜子那头的现实世界里,自己的替身银色战车正在茫然呆立。
看到这里,他当即操纵替身去伸手触碰镜面,想要尝试着看看能不能让银色战车也跟着从镜子通道里钻到这镜世界来。
但很可惜,这样的尝试毫无意义。
现实世界中银色战车触碰到的只有镜面,镜世界里波鲁那雷夫伸手摸到的也只是冰凉的玻璃。
他们就隔着一面镜子站在互相面前,但却不能穿透那薄薄镜面的阻隔。
“原来如此...”
“我是被关进这个镜世界了吗?”
波鲁那雷夫进一步地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没错!”
伊鲁索夸张地张开双手,似是要将这整个世界拥入怀中:
“这个镜中世界是独属于我的世界!”
“此方世界的第一条规则就是——”
“没有我的允许,生命也好,替身也罢,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到这里!”
他的语气很有一股傲气。
但有这整个宏大而魔幻的镜中世界为他做背景,这样的傲气也显得有些理所应当了。
“扫把头大叔...”
“看清楚了吧?没有替身的你根本不可能反抗我。”
“现在的你,已经是这个镜世界的囚犯了。”
伊鲁索脸上挂着阴冷的笑,与那名为“镜中人”的人形替身一同缓缓逼近:
“那么,能请你配合点说些事情吗?”
“毕竟你,听说还有另一个高个子,可都是没被情报记载的意外因素啊。”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李青在一起?”
“你,还有你那个神秘的朋友,到底都有些什么替身能力?”
“说起来还真有些好奇...大叔你刚刚在被袭击的时候完全没有展现替身能力——难不成,那个看起来跟剑士一样的人形替身,替身能力就真的只是‘耍剑’而已?”
他漫不经心地问着,戏谑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杀意。
但波鲁那雷夫却是完全不吃这套:
“想顺便从我嘴里撬出些情报是吗?”
“真是抱歉啊...你觉得我会是这种稚嫩的家伙吗?”
“虽然有炫耀过去的嫌疑,但我还是要说...我当年在为拯救世界而战斗的时候,你们恐怕还在小学里接受义务教育!”
他的声音无比坚定,即使现在的处境非常危急。
他一路走来已经见证过太多死亡,敌人的,同伴的,这种事情还吓不到他。
“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伊鲁索也逐渐收敛起了那种轻松得意的作态。
因为他能够凭借自己那暗杀者的直觉感知到,面前这个不知名的神秘大叔身上有股战士的气质。
这是需要历经无数战斗,无数磨砺,无数生死,才能够最终锤炼出来的气质。
这银发大叔绝非普通人。
李青的队伍里突然多了两个这等来历不明、气度不凡的神秘助力,那他们的战斗力和威胁度恐怕都得重新估算。
“拥有这种眼神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出卖情报的。”
“还是赶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吧...”
“还有...等到车站接应普罗修特的时候,恐怕得提醒大家多多小心另一个高个子了。”
伊鲁索这样心情凝重地想着。
他再也不拖泥带水,当即便目光冷厉地给自己的替身下了命令:
“镜中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那个名为镜中人的替身马上就如猛虎出涧一般纵身跃出。
这个人形替身的身形很难称得上魁梧,但那一身凹凸有形的肌肉也足以用“健硕”来形容。
这一拳打来虽然没有打出那种超凡脱俗的效果,但却依旧沉稳、有力,让人难以招架。
波鲁那雷夫的胸口当即猛地挨了一拳。
他一声闷哼地踉跄向后倒退,捂着胸口连连退了数步,直到撞上桥面的铁栅护栏才堪堪停住。
但波鲁那雷夫却反而神情一松:
“原来你的替身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啊...”
“也没比普通人强上多少啊。”
他擦着嘴角溢出的浅浅血迹,释然地笑了起来。
“你倒还真能笑得出来。”
“镜中人的确力量‘薄弱’,但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
伊鲁索却是一点也没有因为波鲁那雷夫的挖苦而激动:
有一说一,镜中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人类极限的水平,论搏斗它就真的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线。
但就是这么险险强出的“一线”,就足以让无数敌人饮恨了——
因为只要被拉进镜世界里,敌人就都是没法用替身能力的普通人。
现在的波鲁那雷夫就是这样。
但他却偏偏没有一点认清处境的危机感:
“光论力量的确是比我强上不少...”
“但是在打架这件事上,我可是也很有经验的。”
波鲁那雷夫的声音平静而自信。
说着,他还缓缓地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了护栏中的一根铁管。
这道铁栅护栏明显已经有了很久的历史,铁管的焊接处有明显的松动痕迹,应该很容易就能掰下来充作武器。
然而...
波鲁那雷夫用力一扯...
铁管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差点没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我竟然会掰不动一根铁管?”
波鲁那雷夫有些不信邪了。
他这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那大块的胸肌腹肌里积蓄的可全是力量。
于是他马上绷紧了这一身堪比终结者的肌肉,摆出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架势,使劲浑身解数去掰扯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最终...
他成功地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那根看着一扯就断的铁栅栏仍旧没有任何松动。
“哈哈哈哈。”
看着这样滑稽的表演,伊鲁索不禁开怀地笑出了声来:
“很好,扫把头大叔。”
“看来你已经发现这个镜世界的第二条规则了:”
“镜世界是我的世界——”
“里面的物体只有我能拿动!”
第254章 一瞬间的希望
波鲁那雷夫一脸愕然。
而伊鲁索的声音却是更加戏谑:
“还没理解吗?”
“这个镜世界里的所有物体都只是现实中物体的‘影像’。”
“人当然不能对一个虚影产生影响,所以你在这个镜世界里,拿不动、移不开、也破坏不了任何东西。”
这些话有些令人绝望。
波鲁那雷夫这才猛地意识到,对方自觉必胜的那股底气是从何而来:
因为伊鲁索可以在这世界里随意使用物品,还有替身相伴助战。
而波鲁那雷夫能用的就只有自己从外界带来的一双肉拳,除此之外便无法获得任何助力。
这根本就是不对称的战斗。
镜中人力量再怎么不出色,也不是赤手空拳的人类能够打倒的——当然,承太郎除外。
“可恶,这样的话...”
“我岂不是在被拽入这镜世界的那一刻就输了吗?”
波鲁那雷夫如此无奈地自言自语。
而伊鲁索则是很快冷下脸来,继续他那没有完成的战斗,或者说,处决。
“镜中人,杀了他!”
伊鲁索本人小心地站在几米开外的汽车旁边。
为了防止翻车,他并没有任何让波鲁那雷夫接近自己本体的意思。
名为镜中人的人形替身利用自己充裕的射程,远远将主人保护在身后,冲着波鲁那雷夫再度猛扑而来。
那拳头迅捷有力,虽然远远没到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地步,却也极难躲闪。
而波鲁那雷夫已经坐了多年轮椅,直到昨天晚上才刚刚找回健全的身体。
他已经太久没有战斗力,即使身体恢复了健康,但他的身手也终究是比不上年轻时那个全盛的剑术大师。
更何况,他现在手上还没有剑。
面对镜中人那迎面而来的铁拳,波鲁那雷夫只能狼狈地抬起双臂招架。
这势大力沉的拳头重重殴击在他的双臂之间,巨大的力量瞬间震开了那两条碍事的胳膊,径直地倾泻到了那张带着伤疤的脸上。
波鲁那雷夫的脑袋被一拳揍得偏斜出去。
他不由地吐出一口鲜血,又晃晃悠悠地向着侧面倒去。
而镜中人的拳头马上就又像是甩不掉的梦魇一般,追着他狼狈倾倒的身体紧紧地撵了上来。
“不行...”
“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输。”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人不可能靠喊口号、靠回忆杀就突然爆发力量。
在完全打不过的情况下,敌人力量越弱,情况反而愈发不妙——
因为那样只会让弱者死得更慢,被折磨得更惨。
现在被镜中人如撵鸡打狗一般吊打的波鲁那雷夫,遇到的便是这样的糟糕状况。
“必须得想办法攻击到他...否则我就只能坐以待毙。”
“那么,在这个镜世界里,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伤害到他?”
波鲁那雷夫在竭尽全力地思考。
身上挨的拳头再重,也没有影响到他大脑的运转。
终于,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中浮现:
“既然这镜世界的物体都只是现实中物体的‘影像’...”
“那我只要能让现实中的物体发生改变,这镜中世界的物体应该就能跟着变化吧?”
波鲁那雷夫这么想着,目光马上就注意到了此刻正远远站在汽车旁边的伊鲁索。
伊鲁索身后的那辆汽车,那汽车上的大块车窗玻璃,此刻正好可以成为让他看到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情况的“显示屏”。
“看到了...我的银色战车就站在外界的汽车旁边。”
“如果让它把身体转到3点钟方向,再朝车身出剑的话...”
波鲁那雷夫心中的想法愈发显得明晰:
“或许能击破汽车的油箱!”
想到这里,他马上在脑海中给自己留在另一个世界的替身下了命令。
镜子中显现的那银色骑士当即转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斩出一道剑光。
那剑光在顷刻间撕裂了车身的铁皮,刺穿了汽车的油箱。
随着剑势舞动,那油箱中的汽油伴随着银色的剑刃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喷出了一道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油花。
“什么...这声音是?!”
镜世界中的伊鲁索骇然一惊。
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油箱破裂、油花喷涌的那一瞬间,镜世界中的汽车油箱也跟着破裂了。
那油花在镜世界里骤然喷涌而出,猝不及防地喷了伊鲁索一身汽油。
所幸他的反应足够及时,足够机警。
在听到身后那剑刃撕裂铁皮的声音传来的一刹那,伊鲁索就开始下意识地向侧面翻滚躲闪。
纵然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浇了一身汽油,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远离了那辆油箱破损的汽车。
这一滚滚出去好几米的距离,算是保证了他的安全。
“好险...竟然想利用镜世界的特性来直接攻击我的本体。”
“如果刚刚慢上一步的话,那家伙的替身恐怕就已经把汽油点着了吧?”
伊鲁索擦拭着沾染到脸上的汽油,如此惊魂未定地想着。
与此同时,他望向波鲁那雷夫的目光也变得更谨慎了:
“这么快就想出办法反击。”
“真是让人完全不敢松懈啊,这个大叔。”
“既然如此,镜中人——”
伊鲁索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不要给他能看到镜子的机会!”
波鲁那雷夫刚刚能操纵银色战车玩出那种危险的事情,完全是因为他通过镜子看到了现实世界的情况,掌握了银色战车站立的具体位置。
那么只要不让他看到镜子,他自然也就没办法再利用被堵在外界的银色战车做什么小动作了。
于是,受了一惊的伊鲁索马上发动了更为猛烈、也更为谨慎的攻击。
一方面,他悄悄地退到了十几米外,让本体和那辆危险的漏油汽车、还有可能还藏有什么底牌的波鲁那雷夫保持了绝对的安全距离。
另一方面,利用镜中人在镜世界中无比充裕的射程,伊鲁索开始遥控着替身发动攻击。
镜中人再度冲杀上前。
这一次它不再是单纯地攻击殴打,而是极有目的性地将波鲁那雷夫向一个方向推搡。
那是车头朝向的方向。
因为挡风玻璃被引擎盖挡住,这个方向上的镜子就只剩下了那根镶嵌在车头的窄窄的金属细条。
这还是波鲁那雷夫之前为了逃跑弄出来的“镜子盲区”,现在却成了伊鲁索用以断绝他和外界联系的绝佳战场。
“就在那杀了他!”
伊鲁索远远地吼道。
在这怒吼声中,镜中人把波鲁那雷夫拖到车头的位置,展开了新一轮的更加暴虐的殴打。
那拳头毫无顾忌地轰击在人体最脆弱的胸腹之间,如洪波一般的巨力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波鲁那雷夫的内脏。
波鲁那雷夫的防御愈发艰难,愈发难以为继。
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伊鲁索已经有了防范,这家伙站在十几米外,就算银色战车真能引爆汽车也炸不到他。
而更糟糕的是,波鲁那雷夫现在还看不到外界的情况,看不到银色战车的具体位置,只能依稀地记着银色战车还站在那辆汽车的侧面。
“不...不能就这样下去。”
“镜世界里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想要获胜就必须从外界入手。”
“虽然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翻盘,也根本看不到希望,但...”
“我至少得看到外面,看到外面的情况——”
“不然的话,我就连发现那一丝可能性的可能都不会有。”
波鲁那雷夫紧咬牙关,如此决绝地想着。
或许人体真能爆发出什么潜能,这一刻他完全放弃了防御。他没有再出手阻挡,而是拼了命地迎着镜中人的拳头...
一头蹲了下去。
这一蹲当然不是向敌人低头认输。
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视线能从镜中人的胯下绕过阻挡,看到那块镶嵌在车头的窄金属条。
这金属条真的很窄,而且距离现在的波鲁那雷夫足足有数米之遥。
这么远远地瞄上一眼,又真的能看到什么吗?
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影像罢了。
在这短短一瞬的模糊影像里,没人能保证他真能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为了这短短一瞬,这概率小的不能再小的一次机会,波鲁那雷夫放弃了防御,把自己的要害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敌人的拳下。
镜中人就这么顺势砸下一拳,朝着波鲁那雷夫的脑袋重重地擂出一拳。
这一拳直将他打得头破血流。
痛苦和晕眩自大脑传遍全身,让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但波鲁那雷夫那双原本焦灼而迷茫的眼睛却反而亮了:
“那一瞬间...”
“我...看到了!”
就像是十几年前投射进开罗公馆的那一缕阳光。
黑暗之中,他抓住了希望。
第255章 不需视力的战术
波鲁那雷夫拼死换来了那短短一瞬的,窥得外界情况的机会。
他咬紧牙关,紧攥双拳,斗志在心里燃烧,热血在胸中激荡。
然后,他...
他被镜中人一拳撂倒在地,摔了个人仰马翻。
先前那“舍身窥镜”的壮举似乎并没有改变什么,镜中人仍旧占据着绝对的上风,波鲁那雷夫还是在被毫不留情地吊打。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镜中人的拳头面前苦苦招架。
一开始还能勉强阻挡,但随着体力消耗、伤势累积,波鲁那雷夫很快就沦为了一个被动挨打的沙包。
那沉重的拳头一次又一次地轰在他的身上,每一次都能擂出令人心惊的闷响。
骨骼隐隐地开始错位断折,血肉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瘀肿发紫。
体内的脏器也渐渐受到这样残酷的殴打影响,鲜血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渗出。
波鲁那雷夫的嘴角就像是漏了水的红笔头,不管怎么擦拭都擦不掉那抹醒目的红。
不可避免地,他那健硕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再这样下去,波鲁那雷夫恐怕很快就要被镜中人活活打死。
但伊鲁索却反而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明明“处决”就快要顺利完成,敌人没有再展现出什么异动,而且伊鲁索本人还安安全全地站在十几米外...
但他就是莫名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就真的这么简单吗?”
“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伊鲁索紧紧地盯着始终在被动挨打的波鲁那雷夫:
他突然发现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波鲁那雷夫的行动模式变了。
虽然都是挨打,但挨打的方式也是不同的。
之前波鲁那雷夫尽管被打得很惨,但他却还是拼了命地迎着镜中人的拳头前进,努力地想要突破阻挡接近那辆汽车,接近汽车上那些能看到外界情况的镜子。
但是...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突然就不那么拼命了。
波鲁那雷夫开始不自觉地收缩后退,动作更倾向于在镜中人的拳头面前保护自己。
其行动模式从拼命接近镜子窥探外界情报,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尽量拖延时间、减轻伤势,让自己能活得更长一些。
“为什么他不再热衷于去接近‘镜子’了呢?”
“要知道镜世界中的他被镜中人压制,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想要反击,想要活命,他只能从镜子外面的现实世界里寻找机会。”
伊鲁索倒是很能理解波鲁那雷夫的想法。
这么设身处地地一思考,他便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既然只有看到外界才有可能找到‘机会’,那他为什么突然就不去尝试了。”
“是发现自己突破不了镜中人的阻隔而变得心灰意冷,还是说...”
“他已经从刚刚瞥的那一眼里,找到了他想要的机会?!”
虽然瞥上一眼就能发现机会的概率极低,但伊鲁索却没来由地认为,波鲁那雷夫这样的人会轻言放弃的概率更小。
“没错...他一定是偷偷地利用外界的替身做了什么!”
伊鲁索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看不到镜子就看不到外界的情况,就算能指挥替身也不知道该叫它去哪。
所以,他抓破头皮想不到,波鲁那雷夫在“显示屏全黑”的情况下还能打出什么操作。
这种无法想象大大地增加了伊鲁索心中的不安。
他倒是想走到汽车旁边,借着那车窗玻璃好好看一看外界的情况。
但银色战车现在应该就站在汽车附近,而伊鲁索身上沾满了易燃的汽油——
银色战车的确攻击不了镜世界里的伊鲁索,但它却完全可以“跨界”引燃伊鲁索身上的汽油。
因为镜世界中的物体都是现实世界中物体的影像。
这意味着,若是银色战车在现实世界点燃火焰,镜世界中的相同位置同样会有火星冒出。
所以,伊鲁索万万不会靠近银色战车所在的位置,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还好...”
“这里有一面后视镜可用。”
伊鲁索一阵左顾右盼,很快就将目光锁定在了那面之前被银色战车斩断的汽车后视镜。
这面后视镜当时在银色战车的剑势之下足足飞出去数米之远,此刻完全处于伊鲁索心目中的安全区域。
于是他连忙跑上前去,从地上拾起了那面后视镜:
“让我看看...”
“外面的那个替身到底在做什么?”
伊鲁索稍稍调整了一些手中后视镜的方向。
镜子里很快就映照出了银色战车的身影。
它仍旧站在和之前波鲁那雷夫“失去视野”时差不多的位置,那辆汽车附近不远。
很显然,在“显示屏全黑”的情况下,波鲁那雷夫还没办法靠盲操让替身自由移动。
而这伊鲁索持镜观望的时候,银色战车就那么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声音,看着就像是一台停止运转的机器。
“怎么会这样...”
“它为什么完全没有动作?”
伊鲁索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那个扫把头大叔已经让替身把需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所以它才会这样待命不动吗?”
“可我应该已经反应得很快了...就刚刚那么一点时间,又够它做些什么呢?”
敌人这种毫不反抗毫不行动的挂机姿态,反而激起了伊鲁索大大的警惕。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察起了银色战车身周的环境。
他相信银色战车刚刚一定是做了什么,而这样的行动一定会让周围的环境发生某种改变。
而且因为波鲁那雷夫没办法盲操替身移动太远,所以这种改变一定就发生在银色战车身边。
伊鲁索的思路没有错。
他很快就在银色战车脚下的桥面上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只见那原本干净平整的桥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纹路”。
那很明显是被人在桥面上刚刚雕刻出来的...
“文字?”
伊鲁索猛然一惊:
“那是文字...那个替身刚刚用剑刃在现实世界的地面上写了几行字?!”
“该死...这就是你在谋划的事情么?”
“你到底让自己的替身在外面写了什么?”
伊鲁索惊讶不已地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波鲁那雷夫。
“真是麻烦...”
“你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啊。”
一直在默默挨打的波鲁那雷夫终于说话了。
他的脸颊已经被镜中人的重拳揍得红肿变形,但他的声音却依旧显得那么平静:
“虽然看不到外界的情况,没办法控制替身准确行动...”
“但如果仅仅是操纵银色战车写几行字,我就算不用眼睛也能轻松做到。”
“还有,你太过执着于取我性命,恐怕都忘了我们两个一开始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波鲁那雷夫如此轻松地笑了起来。
伊鲁索却是微微一愣:
他和波鲁那雷夫会在这里遭遇,当然是因为他要阻止对方将冰块带回车站。
而先前波鲁那雷夫本人被拖入镜世界,他怀中抱着的冰块也就顺势掉在了现实世界的桥面上。
再然后,伊鲁索就没有管什么冰块的事了。
“但冰块的确是还在现实世界里!”
“而我在失手将冰块掉在外面的时候,还顺便掉了些‘别的东西’。”
波鲁那雷夫吐出一口血沫,重新站直了身体:
“尽管我本人已经看不到逃出生天的希望,但我的使命却不能因为这不可避免的死亡就宣告结束。”
“所以,当我在那一瞬间看到有个路人从桥面经过的时候...”
“我就把我的‘使命’托付给他了。”
“什么?!”
伊鲁索有些难以理解:
把使命托付给一个路人?
那路人和你非亲非故,看到一辆漏油的汽车不赶快躲远一点,难道还会主动过来帮你捡起冰块送到车站?
凭什么?难道你还能给他发工资吗?
等等...
伊鲁索猛地想到...
他当时把波鲁那雷夫拽进镜空间里的时候,波鲁那雷夫的口袋里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中掉出去了。
那个跟冰块一起掉在外面的东西,难道是...钱包?
伊鲁索又当即想到银色战车在地上刻出的那几行字。
他连忙往前接近了几步,直到能勉强看清字了才小心停下。
只见那桥面上清清楚楚地刻着:
“重金酬谢:”
“请尽快将冰块送到前方的火车站广场。”
“注:预付款放在旁边的钱包,冰块送到后可再得到一倍奖励。”
第256章 完美的人选
和李青这种总喜欢拿枪付账的不良少年不一样,波鲁那雷夫深刻地知道钱的力量。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
已知:鬼=灵魂≈替身。
所以,钱>替身。
钞能力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比替身能力好用。
这真的不是开玩笑,毕竟这世界上的替身使者大部分都在给钞能力者打工。
剩下的那极少部分...他们自己就是钞能力者。
而波鲁那雷夫对此还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当年他和花京院能够击败那个拥有“倒吊男”能力的仇人,破局的关键其实也就是那么一枚小小的金币。
钱这种东西,在关键时刻是能够发挥出大作用的。
就像现在...
“只要给足金钱,就算是厕所里的大便也会有人敢于下咽!”
“运送一袋冰块就能赚到巨款,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美差。”
“伊鲁索,你看看吧——”
波鲁那雷夫沉声对伊鲁索喝道:
“那袋冰块,还有我的钱包,它们还在这地面上吗?”
“要知道过桥后转个弯就能到车站门口...在你让替身集中精力殴打我的时候,冰块恐怕早就被送到了我同伴手上!”
“......”
伊鲁索脸色一沉:
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的钱包和冰块都已经不见了。
很显然,已经有人捡走了它们,并且按照那行文字的指示送去了车站。
而他竟然全程没有察觉,没有发现。
这样一来,他就算杀死波鲁那雷夫也没有了意义。
因为他身上背负的使命是阻止冰块抵达车站,是为了车站里奋斗着的同伴阻击外围的一切支援。
现在冰块已经被人送回去了,李青的同伴们很快就能带着冰块进入车站。
“普罗修特...贝西...”
“该死...我竟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连自己的‘使命’都给忘了!”
一想到自己的愚蠢可能会危及同伴的性命,甚至葬送整个暗杀组的希望,伊鲁索的心就乱了。
他后悔于自己的大意,满心都是自责。
这种强烈的自责感几乎将他吞噬,让他那健康完好的身体都变得莫名僵硬起来。
我真是太蠢了...
为什么没早点发现...
如果能早点发现,我或许还来得及...
等等...
伊鲁索的心咯噔一沉,却是又像是踩了蹦床一样猛跳起来:
“混账——”
“你他妈在唬我!”
他按捺不住地骂了一句脏话。
就像是双腿完好却偏偏被人忽悠着买了一副拐杖,伊鲁索在反应过来之后气得几欲爆炸:
“说什么‘冰块早已经被送到车站了’...”
“这根本就是用来扰乱我心态的胡话!”
“从你在车头瞥到一眼的金属条,到我发现情况不对,再到现在事情曝光,时间一共才过了半分钟不到!”
“这半分钟时间里,那个路人需要看到你的留言,需要捡起冰块钱包,还需要犹豫判断...”
“这么多时间耗下去,他现在又能走出去多远?”
“恐怕都来不及下桥吧!”
“我要是真被你唬住不动,耽误了追击的功夫...那才是真正的中招了!”
伊鲁索低吼着道出了他看出的破绽。
而他的确是抓住了波鲁那雷夫的要害:
这些话刚一说出口,波鲁那雷夫脸上那股子强装出的镇定顿时就有些维持不住。
“等会再杀你!”
伊鲁索深深地剜了波鲁那雷夫一眼。
他现在已经没时间浪费了。
反正猎物已经被关进了这有进无出的镜世界,一时不杀他也翻不了天。
就这样,伊鲁索紧紧握着手里的后视镜充作观察外界的“摄像头”,转身向车站的方向匆匆跑去。
...........................................................
半分钟前。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正慢慢悠悠地从桥头走来。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当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那辆汽车前头的时候,有一双饱含希冀的眼睛正隔着镜子深深地朝他望了一望。
老人的出现,给了镜世界里的波鲁那雷夫无限的希望。
而与此同时,老人也注意到了那辆停在桥面上的汽车。
这辆汽车里空无一人,附近也没看到有车主出现的迹象。
那引擎盖高高地支起,隐隐地还能问到一股子汽油的刺激性味道。
“这辆车是坏了吧?”
老人随意地想到。
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准备绕过这辆汽车继续前进。
但是,在这时候,老人听到汽车旁边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怪响——
听着就像是有人在拿刀子划桥面的水泥,咯吱咯吱得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老人好奇地循着声音往那一看,但那怪异难听的声音却是已经停了。
不过,他却意外地看到了地面上刻着的几行字:
“重金酬谢:”
“请尽快将冰块送到前方的火车站广场...“
“什么意思?”
“是什么恶作剧吗...”
老人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是什么哪个小孩子的无聊玩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扭头离去,目光就被那几行文字旁边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首先是一袋冰块。
然后是一个钱包。
那钱包鼓鼓囊囊,圆圆胖胖。
就算它紧紧闭着“嘴巴”,那股掩藏不住的内在美也足以征服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不会吧...是真的?”
老人好奇地伸出拐杖,用拐杖头轻轻地撩开了这对折的钱包。
就像是猛地打开了一坛美酒的封盖,在那钱包打开的那一刹那,在那些花花绿绿层层叠叠的小可爱们现身的一瞬间...
这位纯朴的老人呼吸一滞,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
他几乎是已经醉了。
“上、上帝啊...”
“竟然....竟然有这么多钱?”
老人慌忙蹲下身子,拿起钱包仔细一摸:
“是真钱...是真钱没错!”
他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这么多的钱,都只是那运送冰块的酬劳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人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心中还下意识地生出警惕。
但这股小心,这种警惕,却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
因为这钱实在是太多了。
“说不定是电视台在拍什么综艺节目...这钱估计就是给路人的测试奖品,只要完成任务就能拿到手吧?”
吃到嘴的肉没人愿意吐出来。
所以老人不知不觉地攥紧了钱包,而且还自己给这奇怪事件找了个合理的理由。
然后,他不由地将目光投向地上的那袋冰块。
只拿钱走的话说严重点就是盗窃,要是有人追究起来他还得马上道歉还钱。
但是,只要他按照指示带上冰块,这钱就应该算是他的合理酬谢。
而且那火车站离这里一共就几百米路。
尝试一下他肯定不亏,但要是那留言所言不虚,再拿到一倍酬劳那铁定就是血赚!
老人一番纠结,最终还是在心里打好了小算盘。
于是,他往兜里揣好钱包,紧接着便蹲下身子拾起冰块。
再然后,老人一手抱着冰块,一手拄着拐杖,一双半截入土的老腿竟是走出了种健步如飞的感觉。
“一倍...再多给一倍的酬劳...”
“世界上竟然还真有这种好事啊!”
老人在心里畅想着这个美好的早晨。
但是...好景不长。
不仅是不长...他连这座桥都没来得及走下去,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见在老人身旁的空气里,突然出现了一块悬浮着的汽车后视镜形状的镜面。
那镜面里浮现的并不是老人的倒影,而是一个年轻男人神情凶恶的脸。
“找到了...果然没有走远。”
“老不死的...你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那镜子里的男人如此咬牙切齿地说道。
“什、什么?”
老人惊慌失措,拄着拐杖就想逃跑。
“别想离开!”
伊鲁索歇斯底里地吼道。
他和镜中人一同伸出双臂,竭尽全力地抓住了老人映在镜子里的虚影。
连挣扎都来不及挣扎,这倒霉的过路老人便被伊鲁索一把拽进了镜空间里。
不仅是他,还有他手里的拐杖,怀里的冰袋,这些东西全都被伊鲁索一股脑地拖进了这镜子的世界。
“混账!”伊鲁索心中余怒未消。
见到那袋差点被送到敌人手中的冰块,他更是火冒三丈。
他当即便狠狠地飞出一脚,将这碍眼的冰袋径直踢到了天上,转眼就飞着落进了河里。
直到这时,伊鲁索才终于从紧张和愤怒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赶上了...我没算错...”
“你的计谋已经被彻底阻止了,该死的扫把头!”
“啊!”
镜空间里响起一声惊叫。
这当然不是什么波鲁那雷夫的绝望哀嚎,而是那个倒霉老人在经历难以理解的灵异事件后的崩溃嘶吼。
“什么情况...你是谁?这里是哪!”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老人根本无法理解镜空间里的一切,他只是在因为害怕而失控地大吼大叫。
“烦死了!”
伊鲁索的眼里竟是流露出了一丝杀意。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好人,这样的路人老头在他眼里从来就是可以随手铲除的杂草。
而现在,因为这老头不知好歹地想要运冰赚钱,他们暗杀组的梦想和野心都差点毁于一旦。
“别吵,不然杀了你!”
伊鲁索被那老人吵得耳朵发痒。
但不管他怎么怒声呵斥,那吓坏了的老人始终不肯止住尖叫。
伊鲁索索性就不浪费口舌了。
他径直飞出一脚,想要踢烂那个老人的嘴巴。
“住手!”
旁边传来了波鲁那雷夫的大喝。
他突然从一旁跃出,硬生生地为老人顶住了这一脚。
“呵呵...你还敢主动过来?!”
伊鲁索冷冷地笑了起来。
他望着波鲁那雷夫那已然是遍体鳞伤的身体,颇为不屑地说道:
“就你现在这摇摇欲坠的身体,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不用管这个碍事的老头了...反正,你们很快就会死掉!”
伊鲁索的声音杀气腾腾。
但出乎意料地,他没有从波鲁那雷夫的表情上看到一丝畏惧、一丝退缩,甚至连最基本的凝重和严肃都没有。
恰恰相反,波鲁那雷夫现在的表情非常淡定,甚至是轻松:
“一个壮小伙子跑来和老人打架,未免也太不知羞耻了吧?”
“老爷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里交给我,你赶快逃远一点。”
波鲁那雷夫小心地把老人护在了身后。
老人也机警地意识到了危险,开始不自觉地向着远处撤离。
“还在逞英雄?”
“保护别人?现在的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伊鲁索非常厌恶这种保护弱者的英雄戏码。
但他的嘲弄不仅一点没有打击到波鲁那雷夫的斗志,反而引出了波鲁那雷夫那自信的笑容。
是的,自信。
波鲁那雷夫的身上突然多了一股莫名的自信。
这种难以解释的气质自信、潇洒、锋芒毕露。
用玄学的说法来形容,那或许就是——剑意。
“你以为我是随便看到一个路人,就迫不及待地把‘使命’托付出去了吗?”
“不...这个老人,其实正巧是一个最完美的选项。”
“因为,如果是他的话,就算计划像现在这样失败了...”
“他也能给我带来最后的希望。”
说着,波鲁那雷夫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他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拐杖,那是老人被拽进镜空间时带进来的拐杖:
“镜空间里的东西我全都拿不动。”
“但是从现实世界里进到这里的东西,我都能自由使用。”
波鲁那雷夫紧紧地握住了那根拐杖。
他手腕灵活颤动,竟是用这根朴实无华的拐杖随手舞出了一片绚烂夺目的剑花:
“伊鲁索,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替身能力吗?”
“现在——”
波鲁那雷夫将拐杖竖直握于胸前,摆出一个标准的剑术起手架势:
“可以让你见识一下了!”
第257章 波鲁那雷夫的替身能力
“你的替身能力?”
听到这话,伊鲁索下意识地吃了一惊。
他被波鲁那雷夫身上那股锋芒毕露的气势所震慑,恍惚间还以为是敌人想出了什么突破镜空间的办法,然后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替身给带了进来。
但是,现实却清清楚楚地告诉伊鲁索:
那个名为银色战车的替身仍旧茫然伫立在现实世界,它根本就没有出现在波鲁那雷夫身边。
波鲁那雷夫的状况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根普普通通的拐杖。
一根拐杖就能让你这么膨胀?
这是谁给你的勇气!
“呵...虚张声势。”
“你的替身都还被堵在外面,你哪来的替身能力?!”
伊鲁索恨恨地轻啐了一口。
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里悄悄地没有了不屑,反而隐隐地多了一股凝重。
因为他根本看不懂波鲁那雷夫的自信从何而来。
未知便是最大的威胁,伊鲁索的心间不由地蒙上了一层阴霾。
“镜中人...”
“赶快把他解决掉!”
伊鲁索思前想后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他只能硬着头皮让镜中人直接展开攻击,用沉重结实的拳头来试探波鲁那雷夫的底牌。
然后,在镜中人出手的那一瞬间...
波鲁那雷夫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了镜中人的拳头,将敌人攻击时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深深地印在了脑海。
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超自然的事情发生,但这一刻,镜中人的行动似乎在他的眼中无限放慢。
“看到了...破绽!”
波鲁那雷夫手腕微动。
他胸前竖立的拐杖顿时便如幻影一般随之起舞。
恍惚间,这根普普通通的拐杖好像真地成了一柄利剑。
那剑刃在半空中陡然划过一片绚烂的轨迹,很快便以一个精准有力的姿态笔直指向前方。
一剑直刺而出,剑锋直指咽喉。
一寸长一寸强,镜中人的拳头还没来得及靠近过来,波鲁那雷夫便一剑错开它的手臂,径直刺中了它的喉咙。
虽然有“只有替身才能打败替身”的说法,但不管怎么说,替身在进行物理攻击时总归会有一个确切存在的实体。
既然替身能切切实实地击碎板砖,那这板砖显然也能切切实实地和替身发生接触。
所以即使是拐杖这样的凡俗之物,只要使用者运用得当,也照样能对替身造成伤害。
就像现在,镜中人的咽喉被拐杖结结实实地刺中了。
它身体一颤,当即便僵在了原地。
而这伤害更是原原本本地反馈到了伊鲁索的身上,让他猛地感受到了那股直刺咽喉的重击。
“怎...怎么会...这样?”
伊鲁索艰难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整张脸庞都因为伤痛而变得涨红。
但他本能地以为这一次的意外只是失手,所以他马上就顶住疼痛,命令镜中人继续向波鲁那雷夫发动攻击。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是更加急转直下。
只见这边镜中人的拳头才刚刚抬起来,那边的波鲁那雷夫便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顺势挥出拐杖。
他先是用一股巧劲挑开镜中人的手臂化解攻势,紧接着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前方连连刺出三剑,每一剑都精准无误地刺在了镜中人的胸口要害。
镜中人的蛮力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它就像是一头空有力气的笨拙大象,正在被那灵活狠辣的狮子肆意戏耍。
在波鲁那雷夫接连刺出的三剑之下,它的身体马上就不受控制地连连剧颤起来。
“啊——”
伊鲁索刚刚才捂住喉咙,现在又捂住了胸口。
他只觉得自己胸中一阵气血翻腾,被直接刺中的部位更是疼得无以复加。
而这还是因为波鲁那雷夫手里用的不是真正的兵刃,如果他用的是一把真剑,伊鲁索在这短短几秒内就不知道死了几回。
“该死...难道说...”
这一刻,伊鲁索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他终于以一种非常不妙的方式切身体验到,波鲁那雷夫所说的“替身能力”是指什么:
“剑术,那种剑术...”
“原来是这家伙自己锻炼出的能力吗?”
伊鲁索难以置信地吼出声来。
虽然波鲁那雷夫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替身能力,但伊鲁索也能从银色战车的种种表现里看出来,这个替身的能力大概就是那一手高深莫测的剑术。
毕竟,在完全没有出现其他能力存在迹象的情况下,这种神乎其技的剑术也能勉强算是一种替身能力。
可伊鲁索万万没想到...
银色战车身上唯一能和“能力”二字沾点边的这一手剑术,竟然都是波鲁那雷夫本人日积月累锻炼出来的。
会剑术的根本不是替身,而是替身使者。
替身能力、替身能力,这个词到这里甚至都变了意思——银色战车是替身,波鲁那雷夫有能力。
而回过头来只看银色战车本身...
“这不就是一个毫无能力的白板?”
伊鲁索不由自主地表达了心中的震撼。
“真是失礼的说法...”
“银色战车可不是什么白板,它是我从小依靠的同伴。”
“如果不是为了能让它尽情地发挥能力,我也不会锻炼出像现在这样精湛的剑术。”
波鲁那雷夫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剑”。
他不由回想起儿时意外觉醒替身时的惊讶和喜悦,还有在无数个日月中和银色战车一同锻炼剑术的美好和平淡。
那些记忆,那些过去,最终都成就了如今这个强大的自己:
“没错,我和银色战车在无数次战斗中锻炼出的剑术...”
“就是我的‘替身能力’!”
波鲁那雷夫骤然挺身出剑。
他化被动为主动,以一种灵动而迅捷的姿态向着镜中人发动起攻击。
虽然在力量上镜中人远远占据优势,但此时此刻,面对遍体鳞伤的波鲁那雷夫和一根普普通通的拐杖,伊鲁索的心里竟然产生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镜中人,拦住他!”
这样的呼喊毫无意义。
长剑在手的波鲁那雷夫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力量并没有变强,速度并没有变快,但他的动作却变得灵活机巧、迅疾难测。
那根拐杖此刻就像是成了他肢体的延伸,将他那相对而言不算强大的力量,以最完美最精准的方式倾泻到了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就这样,波鲁那雷夫一剑刺中镜中人膝盖关节,抬手又挥剑拍开其肩膀手臂。
镜中人的每个动作都会被那灵蛇一般的剑锋恰到好处地打断。
而波鲁那雷夫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镜中人防线,剑锋直指站在不远处的伊鲁索本体
伊鲁索终于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大势已去。
依靠他那相比之下拙劣笨拙的搏击技巧,还有镜中人那强大程度极为有限的力量,他已经根本没有可能再和化身剑术大师的波鲁那雷夫正面战斗。
现在的他只能无力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波鲁那雷夫用拐杖轻轻松松地突破镜中人的阻隔,然后杀气腾腾地攻向他这个相比替身来说“护甲”更低、更容易击杀的本体。
“没办法了...”
伊鲁索眼中精芒闪烁。
面对紧紧提剑杀来的波鲁那雷夫,他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紧握的汽车后视镜。
他将这后视镜转过来对向了自己,然后径直向镜面伸出手臂。
这一刻伊鲁索面前的镜子似乎化作了液体,那原本平整的镜面上开始泛起一阵异样的、奇妙的、肉眼可见的涟漪。
这镜子对波鲁那雷夫来说只能算是能看到外界的“显示屏”,但对伊鲁索这个镜世界的主人来说,镜子就是可以肆意通行的传送门。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通过手里的这面镜子回到现实世界。
就像现在,伊鲁索的身体很快从镜子前面消失,眼见着就要逃遁到另一边的现实世界。
“糟糕!”
波鲁那雷夫心头一跳。
因为伊鲁索很果断地采取了他最为担心的应对方式:
进入剑术大师模式的他的确战斗力很强,但他手中握着的毕竟是拐杖而不是真剑。
而现实不是武侠小说,没有枪头的枪就是捅不死人。
拐杖的杀伤力极为有限,他剑术再强也不可能靠一根木棍瞬间击杀对手。别说杀人,他甚至都没什么办法在短时间内破坏敌人的行动能力。
而伊鲁索却是这镜世界的主人。
他只要照一照镜子,就能随时借由镜面逃到另一个世界。
到时候伊鲁索甚至都不用再多做什么。
他只要在现实世界里老老实实地等着,关在镜世界里的波鲁那雷夫撑不了几天就得饿死。
波鲁那雷夫最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冲向伊鲁索的本体。
而伊鲁索的反应却比他担心得还要快。
波鲁那雷夫才刚刚提剑杀上前来,伊鲁索就已经逃出去了半个身体。
“站住!”
“别想逃跑!”
波鲁那雷夫本能地想要拽住那剩下的半截身体,竭尽所能地阻止伊鲁索的逃遁。
然后,就在他匆忙伸出手来的那一刹那...
那面汽车后视镜里却是又突然伸出了一只手。
还没完全逃到现实世界的伊鲁索,竟是就这样主动地钻回到了镜世界里。
他反过来猛地抓住波鲁那雷夫伸来抓他的手,先前那写满凝重的脸颊上悄然多了一抹冷笑:
“逃跑,你以为我这是在逃跑?”
“蠢货...我只是在引诱你靠近这条打开的‘通道’。”
伊鲁索紧紧地抓着波鲁那雷夫的胳膊,竭尽所能地将他往那化作空间通道的镜面拽去。
猝不及防之下,波鲁那雷夫感觉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向另一个世界倾倒。
他不知道伊鲁索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他却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
于是,波鲁那雷夫当即提起拐杖直直刺向伊鲁索,想要用自己那威力不俗的剑击逼迫对方放手。
但伊鲁索却不闪不躲地硬挺了下去,即使被打得头破血流也咬着牙没有放手。
“哈哈哈...”
“你还杀不了我!”
“只要我不死...我就绝对不会放手。”
伊鲁索咬着被鲜血染红的嘴唇,疯狂而坚定地大笑起来:
“那么,扫把头,你应该很想回到现实世界吧?”
“不用担心,我现在就放你出去!”
“不过——”
“你只有‘一半’能走!”
第258章 魔术大师
伊鲁索的模样已经非常凄惨。
他的脸上带着清晰无比的红肿伤痕,嘴角一刻不停地溢着鲜血。
但他毕竟还没死——作为暗杀组的成员,只要没死,只有还能动,他就还能继续战斗。
更不要说,伊鲁索其实从未落于下风。
因为战斗一直都是在他的主场进行,波鲁那雷夫表现得再好也没有意义。
在这独属于他的镜世界里,伊鲁索不仅拥有可以随时安全撤退的能力,而且还藏着能够真正克敌制胜的法宝。
就像现在,他终于展现了镜中人那令人绝望的隐藏能力:
“我只让你的‘一半’离开!”
“你马上就会变得像是一个难产的婴儿,一半卡在里面,一半露在外头!”
这可不是什么奇妙的比喻,而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
镜中人不仅能将人在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来回拖拽,而且还能只拉一半就停下来。
如此一来,就会出现目标一半身体在现实世界,一半身体在镜中世界的可怕现象。
就像现在这样...
波鲁那雷夫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向另一个世界沉没。
他无法阻止,也无法挣脱。
因为这不是单纯的力量角逐,而是镜中人的替身能力在发挥作用。
波鲁那雷夫的身体就这样一点一点地从镜世界里消失。
先是左臂,再是左边的肩膀,然后是从头到脚的左半边身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伊鲁索只把波鲁那雷夫的左半边身体送出了镜世界,剩下的右半边身体全都留在原地。
对波鲁那雷夫来说,这种感觉无疑是非常奇妙的: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完好无损的。
但无论是站在现实世界,还是站在镜中世界,别人都只能看见他的半边身体。
而且他的两只眼睛被各自分割在了左右两边身体,一颗在镜世界,一颗在现实世界。
所以波鲁那雷夫现在竟是能同时看到两个世界的风景。
不过,这左、右两半倒没有撕得那么整齐。
就像是被随手撕开的一张白纸,那裂纹从脑门歪歪扭扭地向下衍生到脚,并不是完全对称。
波鲁那雷夫的鼻子被分割在了右半边,在镜中世界。
一张嘴巴则是被完整地分在了左半边,在现实世界。
这就导致波鲁那雷夫鼻子闻到的是镜中世界的味道,说话的声音却只能在现实世界回荡。
“你已经不能动弹了吧?”
声音清晰地灌进了那右半边的耳朵:
“像现在这样身体被分割在两个世界,没有人能够随心所欲地行动。”
“现在的你就算拼了命也只能稍稍地挪动一下身体,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伊鲁索如此张狂地叫嚣着。
但他说的没错,波鲁那雷夫的确是没法动了。
虽然明明没有受伤,而且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完好的四肢。
但就是偏偏有那么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他,让他使劲浑身解数也只能稍稍挪动那么一毫一厘。
现在的波鲁那雷夫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再也翻不了身。
而伊鲁索却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的行动。
因为波鲁那雷夫之前的表现实在太过出人意料,那样的战斗意志和战斗智慧已经完完全全地引起了伊鲁索的警惕。
为了安全起见,他要保证让现在的波鲁那雷夫没有任何翻盘的能力。
“只剩一半身体的话未免有些难看。”
“让我再帮帮你,把你的替身也给拉进镜世界里——”
“当然,它也只能进来一半!”
说着,伊鲁索再度打开镜面通道,竟是伸手将外界茫然呆立的银色战车也给拖拽了进来。
波鲁那雷夫的身体只有一半出去,而银色战车的身体只有一半进来。
于是,因为镜中人的能力,更加奇妙的情况出现了:
波鲁那雷夫的一半身体和银色战车的一半身体左右拼在了一起,其断面裂纹完美地相互契合,看着就像是一面破碎后重新拼接起来的镜子。
这样的现象在现实世界和镜中世界同时发生。
站在镜中世界里的那个“人”,是波鲁那雷夫的右半边身体,和银色战车的左半边身体。
站在现实世界里的那个“人”,是波鲁那雷夫的左半边身体,和银色战车的右半边身体。
这无疑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景象。
但波鲁那雷夫却没时间感叹了。
因为他无奈地发现,现在不光是自己动弹不得,就连银色战车都已经没办法自由行动。
他和他的替身,全都变成了几乎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木头人。
“认清现实了吧...”
“结局早就在你进入镜世界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没人可以在镜中人的主场里打败我,你的表现已经足够完美,但也改变不了这巨大的能力差距。”
镜世界里,伊鲁索一脸冷厉地对波鲁那雷夫说道。
那种冰冷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而这伊鲁索眼里,本体和替身都不能动弹的波鲁那雷夫就像是一头已经被拴上屠宰线的肉猪,说到底也和死人没有区别。
波鲁那雷夫倒是很想在这样绝望的气氛上说几句话来表明自己的不屈态度。
但很可惜,他的嘴巴跟着左半边身体被送到了现实世界。
如果伊鲁索不打开镜子通道的话,现实世界里人类的说话声音是传不到镜空间的。
“镜中人!”
波鲁那雷夫只能不甘地听到伊鲁索在镜世界里发号施令:
“交给你来解决了!
下一个瞬间,镜中人那沉重有力的拳头便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波鲁那雷夫的身上。
那本就遍体鳞伤的身体更是猛遭重创。
现实世界里,一口暗红色的瘀血从波鲁那雷夫的嘴角缓缓溢出。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镜中人的拳头很快就像暴风雨一般打来。
那血肉碰撞的闷响在镜世界中不断响起,剧烈的痛苦开始像海啸一般不断向波鲁那雷夫的大脑涌来。
“真是糟糕..”
“没想到...他竟然还藏着这样的能力。”
“现在的我什么都做不了,再这样下去,我...”
波鲁那雷夫的心渐渐地冷了下来。
情况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这般急转直下,他除了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也再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的他已经几乎完全不能动弹,最多勉强转一转脖子,动一动手腕。
能算是可以自由活动的部位,估计也就只剩下一张嘴了。
落到如此境地,他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靠他一张嘴把空间咬破,隔着一个世界把敌人咬死吗?
想到这残酷而无力改变的处境,即使是波鲁那雷夫这样的男人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我...恐怕真的要死了。”
这一刻,人生的走马灯都快转起来了。
隐隐约约地,波鲁那雷夫甚至能看到自己逝去的挚友在埃及沙漠的地平线上冲着自己遥遥招手。
然而,就在这时...
波鲁那雷夫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阵惊骇的叫声:
“啊啊啊啊啊!”
现实世界里,一个路人像土拔鼠一样放声狂嚎:
“这、这个人怎么只剩下一半了!”
他只是一个正准备漫步过桥的年轻游客,却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在上桥后竟然会看到如此诡异的画面。
用“诡异”两个字来形容都有些欠缺力度。
因为普通人看不见替身,所以这位年轻游客看不见那个拼凑出来的完整的“人”,看不见银色战车身披银铠、手持长剑的右半边身体。
他只能看见波鲁那雷夫的血肉之躯,那具只剩左半边的血肉之躯。
在他眼里看到的就是这么“半个人”。
这半个人就靠着一条腿站在前面,整个右半边都空空如也,像是变作了透明一般。
“鬼、鬼啊!”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年轻游客害怕地打起了哆嗦。
如果不是腿已经被吓软了,他现在一定会转身逃跑。
“我吗...”
波鲁那雷夫倒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非常骇人。
但他那留在镜世界的半边身体还在被人疯狂殴击,他本人也即将在这种无法还击的情况下憋屈毙命,他也就完全没有心思去照顾这个过路旅客的心情了。
“哈哈...”
波鲁那雷夫艰难地笑了笑,随口敷衍道:
“我说我是魔术师,你信吗?”
“魔术师...”
那年轻游客微微一愣。
下一秒,他那原本写满恐惧的眼里竟是迸发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热情:
“好、好厉害的魔术!”
“一点破绽都没有,半边身体都‘不见’了...”
“大师,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游客激动无比地喊出声来。
他刚刚还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现在却表现得如同朝圣一般狂热。
“这...”
波鲁那雷夫倒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在死前斩获一个“粉丝”。
但是,看到那年轻游客好奇而激动的表情,他似乎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什么东西。
那是希望。
希望总会在不经意间降临。
而强者之所以为强者,就在于他们能抓住这每一次出现在身边的机遇。
“喂...你喜欢看魔术是吗?”
波鲁那雷夫强忍着疼痛,冲着那年轻游客露出一副温和友善的笑容:
“来吧,到我这里来...”
“我给你看个更厉害的。”
第259章 火焰的魔术
威尼斯本就艺术气息浓厚,有艺人在路边表演节目也不足为奇。
而波鲁那雷夫现在这副“半人”造型虽然诡异,但也很难说得上是恐怖。
毕竟现在是亮亮堂堂的早晨,湛蓝的天,湛蓝的海,气氛暖得让人怕不起来——看过鬼片的都知道,这个点鬼不上班。
而波鲁那雷夫“消失”的那右半边身体也只是变得透明,被空间之力截开的人体剖面上没有触目惊心的鲜血,也没出现什么令人反胃的器官。
仔细看来不仅不觉得吓人,还显得颇为神奇。
所以,在波鲁那雷夫随口自称为魔术大师的时候,那位年轻游客马上就毫不怀疑地信了。
他似乎还是个狂热的魔术爱好者。
一听到波鲁那雷夫说“给你看个更厉害的”,他马上就迫不及待地冲了上来。
这年轻游客一边匆匆疾步接近,一边还盯着波鲁那雷夫剩下的那半截身体上下打量:
“真是不得了...”
“街头近景魔术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竟然完全看不出破绽,也找不到魔术道具的痕迹...”
他三步两步地走上近前,围着波鲁那雷夫啧啧称奇地感叹道:
“太神奇了!您要不说的话,我恐怕都要怀疑您是什么有超能力的魔法师了。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游客近距离地观察着波鲁那雷夫的半截身体,眼中满是狂热。
如果不是出于对魔术表演者最基本的尊重,他甚至都要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一下“大师”隐形的那半边身体。
但即便没有这个意思,他还是按捺不住地想要尽量往波鲁那雷夫身前靠近。
“别往前了!”
波鲁那雷夫及时阻止了他。
他在现实世界里的右半边身体,可是手里握着剑的银色战车。
要是这年轻游客再傻乎乎地一头往前撞,他很有可能被银色战车手里握着的“透明剑”给活活戳死。
“哦、哦。”
年轻游客忙不迭地止住了脚步。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差点一头撞在了银色战车紧握的右手剑上,只当这是大师表演魔术需要的安全距离。
就这样,他很懂规矩地止住脚步,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师。”
“您还要表演什么吗?需要我怎么配合?”
年轻游客很上道地问道。
“咳咳...咳咳...”
波鲁那雷夫嘴角溢着鲜血,艰难答道:
“那边汽车旁边有几块洒落的碎冰,你先赶快捡上。”
冰袋本就是店员们拿塑料袋随手装出来的,包装并不牢靠。
在先前冰袋坠地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几块碎冰遗落在了地上。
“拿到碎冰后赶快去那边...”
“就站在那里,桥边的铁栅护栏旁边。”
身体难以动弹,但挪动手腕手指却还不算特别困难。
波鲁那雷夫竭力伸出手指指明方向:
“快去,就站在那里。”
“好!”
年轻游客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赶忙到汽车旁边捡起那几块碎冰,回过头来却是又极为不解地问道:
“大师,您嘴角怎么在流血?”
“看着身上还有伤,脸色也不太好。”
脸色不太好...
这脸色能好就怪了!
波鲁那雷夫心中无奈地腹诽起来:
他现在的另半边身体可还在镜空间里结结实实地挨着打呢。
镜中人的拳头对血肉之躯来说威力不小,这接连十几下、几十下地狂殴下来,他的半边胸口都已经被捶打得凹陷了下去。
肋骨寸寸碎裂,断折的骨头往里深深地扎进了血肉。
这已经是可以要命的伤势了。
但镜中人那势大力沉的拳头却一刻未停地,像是在往木板里敲进钉子一样,一锤一锤地将那些碎裂的胸骨捶击到更深、更致命的地方。
波鲁那雷夫自然是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些。
那骨骼和血肉在重击下叫作一团烂泥的痛苦,现在就像是洪水一般淹没了他的大脑。
但他更加清楚,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喊疼,绝对不能露怯:
“没、没什么...”
“这只是化妆出来的节目效果。”
波鲁那雷夫努力地挤出了一副乐观无事的笑容:
“这是我表演的‘人设’。”
“我现在扮演的是‘被敌人用魔法分作两半并束缚在此的落败骑士’。”
“原来如此...”
“不光是展现魔术技巧,还在表演中融入了人设情节...大师果然是大师!”
年轻游客顿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心中再无疑虑:
“好,我现在就过去就位!”
说着,那年轻游客当即便按照波鲁那雷夫的吩咐,沿着他所指明的方向迅速走到了桥边。
他很快在那铁栅护栏旁站稳身形,然后又回过头问道:
“大师,我现在要做什么?”
“敲一下你身旁的铁栅栏,声音不用太大。”
“就按那种走路时不经意碰到的力度。”
波鲁那雷夫提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要求。
“好。”
年轻游客毫不犹豫地冲着铁栅栏轻轻敲了一下。
那声音不轻不重,但也能清晰地传出去很远。
“然后呢?”
他万分期待地问起了下一步操作。
“转过头,紧贴着铁栅护栏往火车站的方向走。”
波鲁那雷夫又给出了一个难以理解的指示。
年轻游客还是下意识地听从吩咐转身开始行动。
但在转过身去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师,步骤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这到底是要表演什么魔术啊?”
“什么魔术...”
波鲁那雷夫艰难地笑了一笑:
“好好看着吧——”
“这是火焰的魔术。”
..................................................
镜空间里。
镜空间的规则非常特别:
现实世界里的一切物体在这里都有镜像,只有人类这样的活物没有。
镜世界里的人必须通过镜面才能观察到外界人类活动的情况。
而如果想要听到外界人类说话的声音,那还非得伊鲁索打开镜世界的空间通道,将两个世界确切连接起来才行。
但刚刚他在把波鲁那雷夫送出一半之后就把通道关闭了。
所以伊鲁索他听不到外界波鲁那雷夫和年轻游客的对话。
当然,他现在也没兴趣去关注外界的情况。
在他眼里波鲁那雷夫只是一个不能反抗的将死之人,身体几乎不能动弹的波鲁那雷夫根本没有能力再玩什么花样。
他只要用最大的力气、最快的速度完成这场处决就行。
但是...
就在伊鲁索即将将波鲁那雷夫生生捶杀的情况下,意外却发生了。
突入其来地,他听到了一声铁栅栏颤动发出的嗡响——
人类的声音传不到镜世界,但人类对现实物体施加的影响却会百分百地还原到镜世界的镜像中。
所以,他听到了这阵声音。
这似乎是有人路过时不小心碰到铁栅栏发出的声音。
“什么情况?”
伊鲁索蓦地转过头去,循着声音看向了那片铁栅护栏:
“现实世界有人经过了那里?”
这声源的位置可就在他身旁不远。
如果现实世界里有路人经过那里,那这路人一定是能看到被送出半截身体的波鲁那雷夫的。
一想到这里,伊鲁索的心就有些乱了。
怀着一种不妙的预感,他马上调转手中的汽车后视镜,通过镜面观察起了外界的情况:
果然,那铁栅护栏旁站着一个年轻游客。
而这年轻游客还正向着只剩半截的波鲁那雷夫点头致意,满脸兴奋地说着什么。
再然后,不待伊鲁索为之心惊震撼,那年轻游客就像从波鲁那雷夫那里接受到了什么任务一样...
他突然转过头去,紧挨着那铁栅护栏,匆匆忙忙地向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而最最关键的是...
在那个年轻游客的手上,竟是还握着那么几块显眼的碎冰。
“冰块...搞什么...”
“那扫把头竟然又找来了一个路人帮忙?!”
伊鲁索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
他着实没有想到,只剩半截身体的波鲁那雷夫竟然还能在外界“蛊惑人心”。
这种模样竟然没有直接把人吓跑?
更不要说,那家伙刚刚可一直都在挨着痛打!
一边用糜烂一片的残躯承受着那样的重击,一边还得面不改色地忽悠路人帮忙...
“真是个怪物!”
伊鲁索咬牙切齿地骂道。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波鲁那雷夫杀掉,但他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他必须阻止那个路人。
即使那路人手中的冰块少得可怜,其个头小得甚至让人怀疑它们能不能在被送到车站前坚持不化。
运送这么几块完全可以被忽略的碎冰过去,这样的行为到底能起多大作用也着实值得商榷。
但即便如此,伊鲁索也绝对不会让这些碎冰有机会被送到火车站。
这是他的使命。
他绝对不会给火车站里奋战着的普罗修特添一丝风险。
“该死...”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伊鲁索恨恨地咬着牙,转身便带着替身向那年轻游客的位置紧紧追去。
重伤的波鲁那雷夫再一次被他扔在了身后。
而这一次,他对情况更加放心。
因为波鲁那雷夫已经几乎不能动弹,银色战车同样如此。
替身能力只是“击剑”的他,在连挥剑的动作都做不出来之后,又还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被卡在原地无奈等死罢了。
于是,伊鲁索径直将波鲁那雷夫抛在了脑后,三步并作两步地在镜空间里追到了那铁栅护栏旁边。
感觉位置差不多了,他便马上举起汽车后视镜,借由镜面打开了两个世界的空间通道。
“什、什么?!”
现实世界里,那年轻游客大惊失色。
他还没看到波鲁那雷夫给他变的魔术,自己眼前的空气里就突然凭空浮现出一片镜面,镜面里还站着一个满脸杀气的男人。
这难道也是魔术能做到的吗?
年轻游客正是惊讶无比。
而伊鲁索却是直接从镜面通道里伸出手来,一把擒住了那年轻游客的胳膊:
“你也给我进来吧!”
“波鲁那雷夫——”
在伸手拖拽那年轻游客的同时,伊鲁索又冷冷地大喝道:
“你可又‘害死’了一个人啊!”
他的声音中饱含残忍,这句话本身也是对波鲁那雷夫的威吓和折磨。
但出乎意料地,波鲁那雷夫的回应异常平静。
因为空间通道已经打开,所以他那淡然、自信的声音也能原原本本地传到镜空间伊鲁索的耳里:
“把无辜者卷进战斗的确是我不对。”
“但是,他们可不会死。”
“因为...死的只会是你!”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伊鲁索从波鲁那雷夫的话里听出了那锋芒毕露的锐气。
但他却根本无法想象,现在只能勉强挪动身体、就连替身都陷入困境的波鲁那雷夫为什么还有这般嚣张的底气。
凭什么?你凭什么能让我死?
是凭你那已经死机的白板替身,还是凭你那可笑的“击剑”替身能力?
伊鲁索完全没有办法理解。
但波鲁那雷夫那平静有力的声音却像是梦魇一般响起:
“我现在只是身体难以行动而已。”
“但是,如果只是是用替身能力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你,你是一个绝对不会忘记使命的家伙——所以只要我稍稍设下诱饵,你马上就会像一条看到肉骨头的猎犬,按照我的想法到达我想要你到达的地方!”
“什么?替身能力...”
伊鲁索脸色一变:
“难道...你的替身其实不是白板,你一直都藏着能力没用?!”
“没错!”
波鲁那雷夫十分自豪地说道:
“我说了,我的银色战车可不是白板。”
“它是确确实实有替身能力的!”
银色战车的确不是白板。
严格来说,它有两项真正意义上的“技能”:
一,瞬间解除盔甲,增加移速攻速。
二,让剑刃脱离剑柄发射出去,造成远程伤害。
一技能现在没用,毕竟银色战车已经几乎不能行动,要移速攻速也没意义。
但这个二技能“百步飞剑”,它可一直都是波鲁那雷夫压箱底的必杀绝技。
尤其是现在...波鲁那雷夫需要的就是远程杀伤手段。
“银色战车!”
波鲁那雷夫放声大喝。
现实世界中,只剩右半身的银色战车,艰难而精准地挪动了一下手腕,调整好了右手剑刃直指的方向。
这剑刃指着的并不是伊鲁索本人,因为波鲁那雷夫心里清楚,敌人随时可以关闭镜面通道躲避飞剑。
所以,这剑刃指向的其实是伊鲁索身旁的铁栅栏。
而伊鲁索看不准确,只以为波鲁那雷夫是藏了什么能远程攻击到自己的杀手锏。
他当即放弃了对那年轻游客的拖拽,然后瞬间关闭了镜面通道,竭尽全力地想要保护自己。
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即使隔着一个世界,波鲁那雷夫也有把握完成攻击:
“发射!”
他一声令下,银色战车右手中的剑刃瞬间解体。
那脱离剑柄的解体剑刃并没有掉落地面,而是瞬间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以极为可怖的速度向着前方飞去。
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这道流光在刺耳的尖啸声中刺破长空,笔直地撞在了现实世界的铁栅栏上。
那细长锋锐的剑刃,当即便凿穿了那些生锈的黑铁。
而当剑刃从黑铁中穿刺而过的时候,这高速运动产生的摩擦顿时在铁皮上擦出了一片绚烂的火星。
火星出现在现实世界。
那就自然会被镜世界的倒影还原。
就在同一时间,镜世界中...
明明没有银色战车的飞剑,但伊鲁索身旁的铁栅护栏却还是蓦地擦出一片火星。
“火!”
伊鲁索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但那火星终究是喷溅到了他那沾满汽油的身体,触碰到了他体表已经挥发的易燃油气。
下一秒,大火在镜空间里熊熊燃起。
银色战车的剑穿透了空间,将伊鲁索点成了一柄火炬。
“啊啊啊啊——”
火焰在疯狂地吞噬着他的血肉。
每一寸肌肤上都传来剧烈的痛苦。
伊鲁索挣扎着翻过护栏,用尽最后的力气,奋力地跳进了下方的海水。
但那粘稠的汽油始终紧紧地黏在他的身上,这样的火焰即使是跳进水中也不会轻易熄灭。
而烧焦的皮肤遇到冰冷含盐的海水,这剧烈刺激带来的痛苦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在这一刻,伊鲁索的精神终于变得无比虚弱。
他再也无法自己的替身能力。
镜中人瞬间消失,能力解除,被它拽进镜世界中的一切都在此刻回归到了现实。
先前的那个被牵连进来的老人重归现实,而波鲁那雷夫和银色战车也各自恢复了行动,同时完整地出现在了现实中的桥面。
而浑身浴火的伊鲁索则是出现在了下方的海水之中。
几乎已经被烧焦的他疯狂地在水中挣扎,但火焰始终没有完全熄灭,但他挣扎的力度却愈发显得微弱。
这样下去,他不被活活烧死,也得生生淹死。
“呼...”
波鲁那雷夫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场艰难的战斗终于结束了。
他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坚持到了最后,完成了他允诺过的,“火焰的魔术”。
“伊鲁索...”
波鲁那雷夫最后看了一眼在下方挣扎着的敌人。
那家伙浑身燃着火,遍体都是伤,竟然还挣扎着用那愤怒不甘的眼睛死死地盯了过来。
“唉。”波鲁那雷夫轻轻一叹。
然后,他伸出手用力握住铁栅护栏,从那生锈的护栏上拔下了一块短剑般的铁片。
“被火焰烧死一定会很痛苦吧...”
波鲁那雷夫将铁片随手扔出。
那铁片竟是被竟是精准地扔到了伊鲁索的手中:
“承受不了的话,就用这柄‘短剑’...”
“自我了结吧...”
话毕,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桥面上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第260章 梅洛尼
火车站内。
伴随着壮烈成仁的壮烈成仁,那片笼罩在车站里的衰老之雾终于彻底消散。
除了几位本就年老体弱、不堪衰老的可怜老者,剩下的数百名被牵连进来的无辜旅客多就此恢复了青春。
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他们终于有力气宣泄自己内心的恐惧。
不少人都因为那等恐怖诡异的经历而惊慌失措,还有许多人在为自己那因为快速衰老而一去不返的头发而惊叫狂呼,一时间车站里哭喊连天、愁云密布。
在这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李青的嚎叫显得分外洪亮。
他喊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剧烈颤抖,声音响亮有力哀转久绝,听着就像是一头正在被人拿刀放血的肉猪。
“啊啊啊——”
李青那染血的身体如触电一般在痛苦中抽搐:
“怎、怎么会这么痛...”
“福葛当初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啊啊啊!轻点!”
“......”
乔鲁诺的脸上写满了无奈。
一旁守候着的布加拉提、阿帕基和承太郎的目光也都显得有些古怪:
“原来你这么怕疼么...李青。”
忍受疼痛可以说是替身使者的入门课程,大家都没想到一向“不惧伤痛”的李青在疼痛的承受力上会如此糟糕。
而这时,黄金体验又手脚不停地从地上抠下一块水泥,“木大木大”地往李青那糜烂不堪的肚子里填了进去。
这种快速填补血肉、刺激人体自愈的过程显然极为痛苦。
李青马上就哼哼唧唧地叫唤了起来。
“再坚持一会吧...”
黄金体验那粗暴的动作一点都没放慢。
李青在剧痛中惨叫连连,乔鲁诺看向李青的目光中却是悄然多了一抹感慨:
明明这么怕疼,却还用这样的身体撑到了现在。
你从来就没让人失望过啊...李青。
乔鲁诺轻轻一叹,更是加紧了对李青的治疗。
很快,在李青那苍白如纸的脸色中,他那具几乎被折腾成一团烂肉的躯体总算是恢复了健康。
伤势都被黄金体验治愈,他也就不用再担心自己开启数据化后会因为血量消耗而当场暴毙了。
于是,李青迫不及待地开启了数据化。
那种挥之不去的疼痛余韵终于消失不见。
这场持续了好几分钟的噩梦总算是宣告结束。
李青适应了一下自己这无伤无痛、健硕有力的躯体,只觉得先前的痛苦经历简直像海市蜃楼一般虚幻而模糊——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扛住了这样生不如死的痛苦。
“呼...”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将那糟糕的记忆从脑中抹去。
再然后,李青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身走到了站台边缘,往下方那血迹斑斑的铁轨上看了下去:
“你还没死啊,贝西...”
李青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乔鲁诺等人在壮烈成仁解除后的第一时间就进入车站支援,即使把治疗李青的时间算上,从战斗结束到现在其实也就过了一分钟光景。
普罗修特自然是已经死了,因为他死前没有受到过其他“角色”的伤害,所以这人头奖励仍旧被李青收入了囊中。
而贝西相对而言伤势较轻,他仍旧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
此时此刻,望着这个差点夺去自己性命的敌人,李青不禁感慨万千: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不然这人头可就被承太郎...”
“怎么?”乔鲁诺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李青的呢喃:“你想救这个萝卜头吗?”
“额...当然不是。”
李青微微一愣,脸上悄然多了一抹正气:
“我可不会去救这些把人命视作草芥的恶棍。”
“但作为对手,我敬佩他们的意志——”
“拥有这样意志的人不该这样凄惨无力地死去,他们配得上一个干净利落的结局。”
说着,在乔鲁诺等人感慨、赞同的目光中,李青纵身跳下了站台。
咔——
铁轨间响起一声清脆的颈椎断裂的声音。
几秒钟后,李青手脚麻利地从贝西的尸体旁边爬了回来。
给对手送行在他这里似乎成了一件很高兴的事情。
他的脸上挂着一抹如丰收老农般的满足微笑,嘴里还神神秘秘地念叨起让人费解的话语:
“还差一点。”
不待大家听清,李青又很快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乔鲁诺:
“乔鲁诺,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在这?”
“福葛、米斯达他们呢?”
“他们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们原本以为只有依靠冰块才有可能进来支援,所以分出去一部分人手寻找冰块。”
“只不过,没想到,后来承太郎先生...”
乔鲁诺说着说着,语气又变得古怪起来:
那时大家都被堵在车站门口,只要尝试进去,就会被瞬间变成一个垂垂待死的老头。
所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车站外头望眼欲穿地等着同伴带着冰块回来。
可后来冰块还没回来,承太郎就先忍不住了。
他神情平淡地说了一句“让我试试”,紧接着就面不改色硬顶着那衰老之雾走了进去。
结果...结果他非但没老得不能动弹,反倒是车站里的敌人倒了血霉。
“早知道承太郎先生这么...与众不同。”
“我们当时也就不用让米斯达他们出去冒险了。”
乔鲁诺如此感慨地说道。
“这样么...”
李青皱了皱眉头,心里突然有了种不妙的预感:
“那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
“时间应该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吧?”
“的确...是有些久了。”
说到这里,乔鲁诺、布加拉提等人的语气也都显得沉重起来。
他们才刚刚为李青的成功脱险松了口气,此刻便又陡然意识到了那潜藏在车站之外的危险。
而就在大家的心脏都为此沉落下来的时候,站台上突然响起一片急促的手机铃声。
乔鲁诺和布加拉提的手机竟是在同一时间响起。
“喂?”
他们两个同时接通了电话。
等电话挂断,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福葛和纳兰迦受了重伤。”
“他们现在完全不能行动,在打电话向我们求救。”
布加拉提用他一贯平静的语气汇报着情况。
但他那双微微颤动的拳头,却悄然暴露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米斯达也是。”
乔鲁诺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手机:
“他说他...马上就要死了。”
听到这样的情况,承太郎的表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波鲁那雷夫身上本就没带手机,而他也没想办法找其他途径打电话回来求助。
但敌人既然能在车站外两路设伏围点打援,那他们总不可能单单地漏掉这一路。
这样一来,波鲁那雷夫没有打电话回来...
这种情况真的很难说是好是坏。
“没时间浪费了...”
李青深深一叹:
“走吧,我们赶快去救人!”
............................................
车站外。
一辆自外地远道而来的汽车在数百米外远远地停了下来。
车里坐着两个男人,他们此刻都小心低调地坐在座位上,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远处火车站入口的情况。
“梅洛尼。”
暗杀组的核心人物,队长里苏特·涅罗,语气凝重地叫起身旁部下的名字:
“你不是说,加丘他们去伏击那些寻找冰块的敌人了吗?”
“敌人应该拿不到冰块对吧?”
“是啊。”
梅洛尼认真地点了点头:
“加丘他们差不多两分钟前才向我汇报过,说是已经各自和埋伏的目标接触上了。”
“现在还没有新的汇报过来,可能他们那边的战斗都还没结束吧?”
因为时间实在太短,所以一向聪明的梅洛尼根本没能判断出正确的局势。
倒是队长里苏特察觉到了不妙:
“不...可能已经‘结束’了。”
“至少,车站里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把结束二字咬得很重。
因为现在的情况让他很难判断,结束的只是那么一两场战斗,还是他们整个暗杀组的野心。
“看到了吗?”
“火车站里已经开始有旅客能走出来了。”
“而加丘汇报中提到过的,那几个留守在车站门口的敌人也不见了。”
“这说明壮烈成仁的能力已经被解除,敌人已经进入车站支援,而普罗修特和贝西可能已经...”
“不、不会吧?”
梅洛尼的心脏咯噔一沉。
虽然知道队长的判断其实没错,但他却本能地不愿接受这样残酷的结果:
“说不定...说不定是普罗修特已经拿到了遗产,所以才解除能力准备撤退呢?”
“不要欺骗自己!”
“这没有任何意义。”
里苏特用平静、冰冷却又压抑着无穷沉痛的声音打破了梅洛尼的幻想:
“你应该清楚的,梅洛尼。”
“对普罗修特来说,开启能力撤退才更能保证安全。”
“现在普罗修特和贝西还没有从车站出来,而壮烈成仁却被解除,这只能说明...”
“他们已经死了!”
里苏特平静的声音终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作为带头大哥,这样的失态是非常不合适的表现。
但里苏特有些控制不住,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能让普罗修特解除能力的情况从来只有两种——除了胜利,就是死。
“......”
死一样的沉默在车内蔓延。
沉默之中,梅洛尼的情绪隐隐有些崩溃:
“怎么会这样...”
“寻找冰块的人明明已经被加丘他们拦住了。”
“他们绝对不会让冰块被送到车站...这一点我绝对相信。那普罗修特和贝西,他们两个难道会被李青一人打败吗?”
“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里苏特转瞬便恢复了那种令人心安的沉着和冷静:
“撤退吧。”
“通知加丘他们,能撤退就撤退...”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他冷冷地给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命令。
这个命令意味着他们之前的努力将全都化为泡影,一切的牺牲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但这却是最理智的选择。
毕竟,他们最有可能成功的时机已经过去了。
普罗修特和贝西显然没能完成任务。
即使组里的所有人都坚定地相信他们在以二敌一的大优势下肯定能胜过李青,他们也还是输了。
而在普罗修特和贝西几乎被确认死亡的情况下,他们要是再想争夺遗产,那就得和人数占优的敌人展开一场正面对战。
但事实却已经证明,这些能战胜老板的家伙绝不是浪得虚名。
里苏特不认为暗杀组能赢。
“撤退吧——”
“再打下去,我们可能会全军覆没的。”
里苏特艰难地说出了这样的丧气之语。
“撤退...撤退?”
梅洛尼的情绪愈发显得崩溃:
“我们的野心明明才刚刚开始...”
“这才几分钟时间...几分钟时间啊...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梅洛尼...”
里苏特也有些沉默了。
而梅洛尼却是更加激动地说道:
“我不想撤退!”
“如果这次退了,我们一辈子都会是被组织追杀的过街老鼠。”
“那样屈辱的日子我受够了,大家都受够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会来威尼斯的,既然如此,我们又怎么就这样一事无成地灰溜溜离开?”
听到这话,里苏特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心中涌动着的种种情绪更是复杂难言。
“队长——”
“就让我再试一次吧!”
梅洛尼万分不甘地说道:
“我的娃娃脸是远程自动型替身,就算被敌人击败了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如果不让我尝试一下就撤退...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他的声音激动得像是个疯子,但话语间却并没有失去理智。
里苏特能很清楚地听懂他的逻辑:
娃娃脸是能够超视距作战的远程自动型替身,即使失败也不会给本体带去伤害,不会给暗杀组带来危险。
既然完全没有风险,那尝试一下总不会吃亏。
虽然获胜的概率可能不大,但万一...就像普罗修特的稳赢局会莫名其妙失败一样,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万一。
“好吧...”
里苏特终于做出了决定:
“梅洛尼,你就再试一试吧。”
第261章 娃娃脸
当李青一行人匆匆忙忙走出车站大门,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两道自远处投射而来的隐蔽目光。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意识不到危险。
因为米斯达等人打回来的求救电话已经足够说明情况:
车站外面显然还有敌人最埋伏着。
数量未知,能力未知,位置未知。
这些敌人随时可能会暴起发难,以难以预料的方式,在不可预测的时间——就像是一群潜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这明朗的早晨顿时不再显得明朗,车站外的整片天地都似乎笼罩在了一片迷雾之中。
没人知道迷雾里还藏着什么,还藏着多少。
但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李青却主动地放弃了最能保证自身安全的抱团战术。
他以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提出要分头行动:
“我们还是分成三组吧。”
“现在米斯达他们都分散在不同的方向,只有分头行动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应到所有的同伴。”
“我们几个身体健全,即使遇上伏击也能应付。”
“但是如果不尽快跟米斯达他们汇合,让这些完全丧失战斗力的伤员再遭遇敌人...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道理很简单。
伤员分散在三个不同的方向,未知的敌人又极有可能潜伏在附近。
他们没有那个时间抱起团来一个一个救,只能再次分成三组同时展开救援。
“好,就这么办。”
乔鲁诺马上就同意了李青的判断:
“那我负责米斯达那个方向。”
“米斯达的伤最重,我必须得尽快过去。”
“可以。”
布加拉提干净利落地参加了分工:
“我和阿帕基一起行动。”
“你先去救米斯达,我们会尽快把福葛和纳兰迦带过来接受治疗。”
“那我和乔鲁诺走一路。”
李青自告奋勇地要给乔鲁诺当保镖:
“现在大家的性命都系在乔鲁诺身上,他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有我跟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就这样,三个方向的分组被迅速确定了两个。
剩下的最后一个方向是波鲁那雷夫消失的方向,而负责这个方向的人手也已经只剩下了承太郎一个。
一人单走一路肯定会承受更大的压力和风险。
但李青等人两两分路的时候却全然没有要考虑承太郎安全的意思。
因为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在这加起来半天不到的时间里,把承太郎当成神一个比Dio更强的怪物——
毕竟Dio还有一个怕光的弱点,大家想想办法还能解决。
而要是让现在的李青去跟承太郎战斗,那他可就真是抓破头皮也想不出该如何破解。
所以,大家都本能地相信,就算让承太郎单走一路也一定能保证安全。
而承太郎自然也不会对自己“被孤立”的事情感到不满。
“我去找波鲁那雷夫。”
承太郎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紧接着他习惯性地轻轻扶正帽檐,转身便神情淡然地迈起大步。
“等等,承太郎先生。”
李青却是在背后叫住了这个满脸写着无敌的家伙:
“能者多劳,有件事得麻烦你。”
说着,李青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染血的不锈钢盒子。
那是他之前靠性命保留住的重要“道具”。
这小小的盒子里,凝聚的是除李青本人之外的,大家共同的梦想。
“敌人是冲着老板遗产来的,我们肯定得找一个最可靠的人来保管这份遗产。”
“这盒子就先保管在你身上吧。”
在见识到白金之星那种不讲道理的强大之后,李青很坦荡地承认了,承太郎是比他更强更可靠的存在。
如果让承太郎来贴身保管这个盒子,李青都想象不到敌人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得手。
“没问题。”
承太郎爽快地答应了。
他从李青手中接过了盒子,非常郑重地将其放进口袋。
.............................................
“盒子,是那个盒子!”
“普罗修特在开战前跟我们汇报过,老板的遗产就装在那个不锈钢盒子里!”
梅洛尼远远地观察着车站门口的李青等人,声音不禁激动得有些变形:
“里苏特老大,你看...”
“盒子被交到了那个头发和帽子长一起的肌肉男手上。”
“而看这个样子,那个肌肉男好像还要脱离大部队,一个人单独行动!”
这自然是个大大出乎意料的好消息。
敌人的数量一下子从五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只要能从那一个人手上抢到盒子,暗杀组的野心就能实现,普罗修特和贝西的牺牲也就不会白费。
所以,本就为这急转直下的局势感到悲痛不甘的梅洛尼当即便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
但里苏特的反应却是极为平淡。
因为这梅洛尼被这大好消息砸晕头脑的时候,里苏特始终保持着自己作为领头羊的最基本的素质,理智和清醒。
“冷静下来!”
“你觉得这是好消息吗?”
“你这个敌人能想到的事情,敌人会完全考虑不到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些打败了老板、打败了普罗修特的敌人会是傻子?”
里苏特微微皱着眉头,平静地语气里隐隐地带上了不满:
“那个高个子根本就不在我们的情报里,关于他的一切现在都是未知。”
“但既然敌人那么放心地把盒子交到他身上保管...”
“如果这不是一个陷阱,那就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拥有足以让人绝对放心的力量。”
“不管是哪个选项,结局都不会太好。”
说着,里苏特竟是罕见地叹息起来:
“唉...梅洛尼...”
“我再劝你一次,撤退吧。”
里苏特已经看透了这场战争的态势:
最有成功希望的普罗修特已死,派去围点打援的加丘三人至今没有消息。
而敌人至少还有五人拥有完整战斗力,其中更是有一个情报未知、疑似极强的神秘角色。
胜率已经很渺茫了。
想到这里,里苏特便不愿意再继续这场几乎已经失败的战争。
现在撤退的话...至少,至少还能尽可能地保住残余部下的性命。
“不...我不撤!”
梅洛尼依旧执拗地想要搏这最后一次:
“我知道情况会很危险。”
“所以里苏特老大你不用冒险出手,让我的娃娃脸去行动就行!”
“这样就算娃娃脸失败了,我们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损失。”
他重复了一次自己那似乎毫无破绽的逻辑。
说着,不待里苏特再说什么,梅洛尼便固执地放出了自己的替身:
“娃娃脸——”
“快点,到你上场了!”
和其他人虚空召唤替身的场景不同,这个名为娃娃脸的替身是从汽车后座上爬过来的。
因为它是具有实体的,拥有血肉的,即使普通人也能看到的特殊替身。
娃娃脸的本体其实是一台外观和笔记本电脑差不多的“孵化胎教仪”。
它可以使用任意男性的血液,配上适龄女性的身体,在短短三分钟内生育出一个特别的“婴儿”。
这个“孩子”会在诞生后迅速成长,迅速学习,最终成为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强大远程自动替身。
说白了,梅洛尼的替身能力就是...生孩子。
生下的孩子其实就是个一次性工具人,用坏了可以再生,死掉了也不心疼。
此刻,那个名为“娃娃脸”的孩子在梅洛尼的召唤下从后座上爬了过来。
它长得的确一言难尽:一头尖刺,满口尖牙,矮小的身型配上结实的肌肉,看着就像是小号沙鲁一样狰狞怪异。
但是,这个模样骇人的小怪物在露头说话的时候却完全没有霸气,反而显得有些怯懦:
“爸爸...”
它怯生生地喊了梅洛尼一声爸爸。
因为梅洛尼的确是它生理上的亲爹。
没办法,让娃娃脸形成战斗力的过程非常繁琐。
抛开寻找母体的时间不谈,光是强制生育加上“早教学习”,就怎么也得消耗个小十分钟光景。
这么长的准备时间,注定了梅洛尼不能等到了战场上再临时配对、火线生娃。
他必须提前把“孩子”生好,再在到达战场之前完成对娃娃脸的教育和训练。
而这一次事情来得太突然,路上时间太紧,梅洛尼连寻找合适父体、母体的时间都没有。
他只好用自己的鲜血提供父体DNA,然后利用在高速服务区停车加油的功夫,随便在服务区里抓了一个看着年龄合适、身体健康的女人当母体。
最终,这个怪胎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诞生了。
“别叫我爸爸!”
梅洛尼显然对这个临阵磨枪生出的孩子非常不满。
倒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当爹,主要还是这一次的娃娃脸的教育出了问题:
“小娃娃脸”在出生后会本能地学习母亲的行为。
而不幸的是,那个临时抓来充当母体的女人虽然身体素质很好,和梅洛尼基因匹配程度很高,孕育出的“孩子”能力也颇为强大...
但她的性格却过于胆怯、懦弱,以至于给娃娃脸带去了极为不妙的影响。
“说话的时候把头抬起来!!”
梅洛尼怒不可遏地教训着自己的“儿子”。
如果不是因为匹配程度高的母体实在难找,他可早就想把这个胆小的娃娃脸“弃号重练”了。
没办法,时间太过紧迫,想想至少这次生的娃至少能力很强,梅洛尼也就一路忍了下来:
“我一路上是怎么教你的?”
“你是一台杀人机器,明白吗?杀人机器不需要害怕!”
“你生来就要像压路机一样碾平前方阻挡的一切,谁也无法抵挡你的屠刀!”
“是...我明白了!”
娃娃脸脸上本能露出的小心表情顿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野兽般的暴躁。
这得归功于梅洛尼后来的强制思想教育——
在他疯狂的三观灌输下,这个娃娃脸变成了一个天性胆小懦弱、却又偏偏暴虐嗜杀的矛盾综合体。
“很好..就是这样。”
“相信自己——你的能力很强,什么人都能杀掉。”
见到自己的教育效果足以扭转那个臭女人施加给娃娃脸的影响,梅洛尼总算是稍稍冷静了下来。
他又随口鼓励了娃娃脸几句。
紧接着,梅洛尼便遥遥地指向了远处的火车站广场。
这时承太郎和李青等人还没完全分开,但承太郎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却依旧能被很好的辨认出来:
“看到了吗?”
“那个大高个子就是你的猎物!”
“快点过去,像撕披萨一样把他活活撕成碎片,然后从他的尸体上带回我想要的东西来!”
梅洛尼用这种杀气腾腾的声音给娃娃脸下了命令。
“好!”
娃娃脸用仍旧带着稚气的声音恶狠狠地回答道。
梅洛尼的后天教育的确是效果非凡,以至于这个被母体赋予了胆小天性的小怪物,此刻竟是爆发出了一种如同猛虎狂狮一般的强烈杀气。
它是捕食者,生来就要吃肉喝血。
拥有自我意识的娃娃脸如此暴躁地想着——
它的尖牙可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等着吧,爸爸...”
“我马上就会杀掉那个混蛋!”
娃娃脸纵身跃出车外,一眨眼便化作一道幻影。
..............................................
PS:替身面板
替身名——“娃娃脸”(BabyFace)
本体——梅洛尼
破坏力:A
速度:B
射程距离:A
持续力:A
动作精密性:?(视教育程度)
成长性:?(视教育程度)
(电脑)一个键盘式电脑,娃娃脸的本体。可以利用男人的血液和女性的身体制造“孩子”,出产后孩子开始学习妈妈的行动和梅洛尼的指令。
(孩子)远程自动型实体替身。能将人和物体分解成极细小的方块,并重新组合成另一种形状不同的物体。可以利用此能力将自己伪装成另一种物体。
第262章 被发现了
被梅洛尼视作杀人机器的娃娃脸,诞生在一个多小时前的某个高速服务区厕所。
它的母亲是一个倒霉的年轻女性,因为年龄合适、身体健康而被梅洛尼强迫着成为了孕育娃娃脸的母体。
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娃娃脸本能地模仿起这位可怜女性的性格,它一出生就被赋予了胆小懦弱的天性。
梅洛尼对此极为不满。
他认为杀人机器只需要知道杀戮和疯狂,不应该知道害怕和恐惧。
他觉得培育出的孩子应该越暴躁越好,越嗜血越好,最好直接生出来一头不咬人就浑身难受的疯狗。
但娃娃脸本人却不这么认为——
是的,虽然说替身,但它却拥有足以违逆本体心意的超强自我意识。
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一个独立的人。
“恐惧才不是什么错误...恐惧会让人学会谨慎,让人知道该怎么更完美地运用自己的力量。”
表面上不敢反驳本体,但娃娃脸的心里却始终有着自己的想法:
“那个高个子的猎物我一定会杀掉。”
“但是,要用我自己的方法。“
因为娃娃脸的超强自我意识,所以梅洛尼并不能完完全全地控制住它。
这并非指娃娃脸可以无视梅洛尼的命令,只是它在遵守命令的前提下还留有极大的自由行动空间——
一般来说,本体和替身的关系大概就像是刀客和刀,刀怎么挥舞全看刀客操纵。
而梅洛尼和娃娃脸的关系更像是指挥官和士兵,指挥官再怎么远程遥控、微操到排,前线的士兵打起仗来也肯定会优先按照自己的想法。
就像现在...
按照梅洛尼的想法,猎杀行动应该是这样展开的:
娃娃脸迅速潜行到敌人附近,携猛虎下山之势自暗处掩杀而出,猝不及防地一击击杀敌人本体。
但娃娃脸本人却不这么想:
“里苏特叔叔说的没错...”
它顺口将一路同行的里苏特喊做了叔叔:
“那个肌肉男敢带着宝藏独自行动,他的力量一定很强。”
“对付这样的猎物一定要谨慎。”
“不做计划地直接突袭根本就是找死,我应该采取更加聪明的办法。”
抱着这样的想法,娃娃脸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违逆梅洛尼心意的举动。
它根本没有直接向猎物接近,而是在远处停下来细细地观察起来猎物要前去的方向。
在看准承太郎马上要离开车站独自行动的时候,它马上就小心翼翼地避开承太郎的目光,利用自己的超人速度快速转移,最终提前一步悄悄行至承太郎的必经之路。
承太郎根本就不知道,在离开车站的第一个转角后,已经有一个矮小凶恶的小怪物提前埋伏到了路上。
“那个男人一直在习惯性地走在右侧人行道上。”
“那么,如果我把自己伪装成人行道的地砖,他一定会不知不觉地走到我的身上。”
娃娃脸在心里默念着这个简单而有效的计划。
它的替身能力非常强大。
抛开那能够远程追踪父亲位置的血缘感知能力不谈...
它还可以将人类或物质分割成极细小的块状体,再重新组合成形状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物体。
这其实包含了两个部分的能力:
分解,和重组。
梅洛尼以前调教出的孩子都偏爱“分解”这一部分的能力。
因为对于那些专门为杀戮而生的小怪物来说,这种能瞬间将人分解成无数小方块的能力,无疑是最完美最有力的屠戮手段。
但这一次的娃娃脸却与那些前作不同。
胆怯的天性让它学会了什么是谨慎,让它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重组”这一部分的能力上——
可以将分解后的小方块随意重组,并且完美地改变其外观和形状。
这种能力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神话故事里的七十二变,能让娃娃脸把自己完美地变化成任何体型合适的物体。
它可以完美地融入任何地形、任何环境,甚至直接成为环境的一部分,让敌人根本无从察觉。
“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变成地砖藏进人行道里。”
“等那个大个子毫无防范地走到这里,走到我身上,和我零距离接触...嘿嘿。”
娃娃脸的脸上竟是露出一抹极为人性化的狡黠。
想到这里,它连忙俯下身子对着人行道的地面挥出拳头。
在拳头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那些原本牢牢镶嵌在人行道里的砖块便在一瞬间内分解成无数个细小的方块。
这些细小方块在娃娃脸的操纵下如云雾一般腾空而起,又被它尽数送进旁边的大垃圾桶里藏了起来。
很快,人行道上出现了一片宽阔的凹坑。
这时候,娃娃脸已经能远远地听到身后街道转角处响起的,承太郎匆匆踏步而来的沉稳步伐。
它的小心脏本能地跳了一跳。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它的行动。
赶在承太郎能看到自己之前,娃娃脸故技重施地将自己的身体也分解成了无数个细小的方块。
这些云雾般密集的小方块在半空中迅速重新排列组合,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快速地改变了外观和形态。
仅仅是一瞬间,娃娃脸就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块块外观朴实的地砖。
这些地砖严丝合缝地镶嵌进了人行道上出现的凹坑之中,贴合紧密得就像是完美通关的俄罗斯方块。
就这样,娃娃脸完美地和地面融合在了一起。
人行道恢复了“原状”,看着没有一丝破绽。
而此刻,承太郎就像娃娃脸期待地那样毫无防范地走了过来。
再往前走几步,他就会走到娃娃脸的身上,和这台无情的杀人机器零距离接触。
“就像是驶入收费站的汽车一样笔直地走过来吧...”
“我马上就会把你撕成碎片!”
猎物即将入套。
娃娃脸不可避免地激动起来。
..............................................
片刻之前。
承太郎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个刚出生一小时的“孩子”视作了猎物。
他这时才刚刚离开车站广场,正在分岔的路口和负责其他方向的李青等人点头告别。
“我们先走了。”
“情况紧急,现在越快赶到越好。”
布加拉提的语气里稍稍地流露出一丝焦灼。
福葛和纳兰迦都是他家人一般的存在,他现在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像他习惯性维持的沉着表情一样平静。
所以,布加拉提更能理解,他们现在其实已经被卷入了一场另类的竞速游戏:
他们必须赶在伤员们遭遇第二波敌人的糟糕可能发生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应上同伴。
于是,布加拉提干净利落地和李青道别,转身便神色严峻地唤出了替身:
“钢炼手指!”
蓝色的健硕人形在身前浮现:
“阿里阿里阿里阿里!”
地面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如钢轨一般宽长的拉链。
布加拉提马上就毫不拖沓踩了上去,而且还不由分说地把与自己同行的阿帕基也给拉了上来。
“出发!”
踩着拉链就像是踏上滑板。
布加拉提和阿帕基就这样沿着钢炼手指不断开辟出的拉链,快速地向着目的地滑行出去。
当然,这招“拉链滑板”本就是布加拉提常用的快速移动手段,并不是什么新鲜招数。
但一旁的李青却是因此受了些许启发:
“的确,现在米斯达都只剩半个了,必须得尽快让他接受治疗。”
“乔鲁诺——我们也赶快加快速度吧!”
李青非常果断地对同行的乔鲁诺说道。
“嗯?”乔鲁诺微微一愣:“你的移动能力不是不能带人吗?”
“没事,我可以带人就行。”
“用不着技能,我用腿跑就能在城里跑出超速罚单。”
李青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得意。
说着,不待乔鲁诺作出回答,他就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乔鲁诺从地上扛了起来。
作为超越人类极限的存在,李青的力气当然很大。
身上多个百十斤份量,根本就不影响他跑步时两腿生风的潇洒。
一个人挂在他肩头就像是挂了把轻飘飘的毛巾,全力跑起来的时候甚至会飘。
不管乔鲁诺这个乘客的乘坐体验如何,至少速度上是绝对够了。
仅仅是那么几秒钟的功夫,李青就已经扛着乔鲁诺飞快地消失在了道路转角。
就这样...
他们这两组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不过片刻光景便各自消失不见。
被认为最可靠最强大的承太郎先生倒是被远远地甩在了原地,在拯救同伴的道路上大大地落后了。
“看来我也不能落后啊...”
“波鲁那雷夫那边的情况,或许也是非常不妙。”
一方面是受了李青和布加拉提的影响,一方面是担心下落不明的挚友,承太郎的步伐也在悄然间加速到了最大。
但这还远远不够,至少和另外两组人的速度相比远远不够。
“必须得用些力气了。”
承台郎心中这么想着。
他疾步转过街道转角,前方的道路便是一条笔直的街道。
这种平坦宽阔没有障碍的直路,非常适合他发挥他的位移能力——
当然,承太郎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快速移动能力。
但他有白金之星,无敌的白金之星。
无敌就是万能,当力量强到一种夸张的地步,有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好久没做这么大的动作了...”
“还是先活动一下身体。”
承太郎前进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他这十年来忙着恋爱结婚生孩子,上学读博写论文,的确没怎么认真锻炼。
白金之星的时停能力因此退化,他自己那怪物一样强悍的身体也隐隐变得迟钝起来。
于是,承太郎就这样突兀地停在了人行道上。
然后,他开始拉伸肌肉,活动关节,让自己的身体能尽快进入那种适应高加速度负荷的状态。
而承太郎当然不知道...
在他做热身运动的时候,他身前的人行道里...
有一片“地砖”正在心急如焚地偷偷观察着他:
“该死...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明明就只差一步了,他突然停下来干嘛?”
“难道我被发现了吗?是吧,他这么准确地停在陷阱面前,我果然被发现了吧?”
“但是...但是...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做广播体操啊!”
“难道说他是在活动身体,准备等会狠狠地揍我吗?”
原本觉得这把很稳的娃娃脸,突然就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拔的惊慌。
它感觉自己可能是暴露了。
里苏特叔叔分析得没错,敌人果然是一个强大到无法对抗的怪物。
怎么办,要不要跑?
但现在还跑得了吗?
不过是短短几秒钟功夫,但娃娃脸却觉得这比一整个世纪都要漫长。
也就是承太郎现在忙着活动身体没有注意观察。
不然他一定会很惊异地发现,自己面前的整片地面都在瑟瑟发抖。
而就在娃娃脸胡思乱想着把自己坟头上的花草品种都给确定下来的时候,承太郎已经完成了那简短的热身运动:
“白金之星!”
这个浑身肌肉爆炸隆起的健硕人形一现身就带着股无形的气势。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到不能动了,娃娃脸一定会像是突然发现身后有根黄瓜的猫咪一样被当场吓飞。
“完了...他竟然用出了替身。”
“果然是要来揍我了!”
娃娃脸这么绝望地想着。
然后,大大出乎其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在叫出替身之后,承太郎根本就没往地上看。
他大大方方地往前踏出了一步,正好走到了娃娃脸伪装成的地面上,走到了它提前设下的陷阱里。
承太郎就这样和娃娃脸零距离地接触了。
如果娃娃脸暴起发难,它一定能像自己计划的那样,迅速突然地给予敌人最致命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
“他难道根本没发现我?”
娃娃脸终于隐约地意识到,刚刚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不然的话,承太郎直接攻击地面见是,他不可能会这么毫无防范地走到陷阱里。
“原来我还是安全的...”
娃娃脸暗暗地松了口气。
感知着那个正无知地踏在自己身上的猎物,它竟是又瞬间找回了那种捕食者的自信:
“既然他根本没发现我,那我的赢面就还是很大。”
“现在这家伙就在我身上,我只要悄悄地用手触碰到他...”
“他就死定了!”
娃娃脸这么激动地想着。
于是,它壮起胆子,悄然地褪去部分伪装,让自己的手臂悄悄地从地面上“生长”出来。
而就在这时,娃娃脸的必杀之手还没来得及成形...
就只听得上方传来一声沉稳的轻喝:
“白金之星——全速前进!”
话音刚落,白金之星就紧紧地挽住了承太郎的手臂,将他牢牢地和自己固定在了一起。
再然后...
白金之星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在地面上重重一踏。
巨大的力量如洪水一般倾泻到地面。
人行道的坚硬“地砖”上瞬间被踏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与此同时,相应的可怖反作用力让白金之星和承太郎如火箭一般腾空而起。
不过是一个跳跃,他们就径直地飞出去数十米的距离。
这就是承太郎的“位移能力”。
而就在这样凌厉的跳跃飞行中,刚刚跳到半空的承太郎不由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哪里有小孩子的惨叫声...”
“是错觉吗?”
道路上很是空旷,只有远处零零散散几个路人在为刚刚的“空中飞人”而展露震惊。
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孩子,说什么“小孩子的惨叫”自然也无从谈起。
而在落地回头观察时,承太郎能看得的也只有几十米外,那片被白金之星踏出一片蛛网裂纹的残破路面。
“果然,是错觉吧...”
承太郎没有对刚刚的事情太过在意。
考虑到波鲁那雷夫的安危,为了不耽误时间,他马上便转过身去继续下一次的跳跃位移。
而这时,在那片承太郎根本没有留意的“废墟”之中...
一个可怜而虚弱的声音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我...绝对...是...”
“被发现了。”
第263章 赶鸭子上架
娃娃脸挣扎着从那一堆碎石瓦砾中爬了起来。
作为一个有实体、有血肉、存在形式几乎和人类无异的特殊替身,它在受伤时也完美地还原了人类血肉之躯的脆弱一面:
只见它那瘦小身体在剧烈的痛苦冲击下如麻花一般拧成一团,嘴角像关不上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往外淌着血液。
虽然表面上看着身体依旧完整,但是从那汩汩而下汇聚成溪的血流就能看出来,娃娃脸身体内部的情况一定相当不妙。
幸亏这还不是真正意义的血肉之躯。
要是娃娃脸也像人类一样有要害有弱点有脏器,刚刚那一下恐怕就能让它当场暴毙。
“好疼...这个家伙...太可怕了。”
娃娃脸的小心脏里响起了阵阵无声的哀嚎。
而这哀嚎并不是喊给它自己听的,而是通过意念遥遥地传达给梅洛尼看的——
普通的远程自动替身,比如说波尔波的黑色安息日,它们在远离主人执行任务的时候是完全没办法和本体联系的。
就像是被放出家门的恶狗,它们就算是死在了外面,主人都不会知道。
但娃娃脸却不一样。
这个替身其实也得分为两部分:本尊,和孩子。
其本尊看着就像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而娃娃脸这个孩子则更像是一个被这台电脑遥控着出去执行任务的智能机器人。
通过这台“电脑”,梅洛尼可以和娃娃脸进行远程的实时联系。
娃娃脸的想法会直接以文字的形式出现在“电脑”屏幕上,而梅洛尼则可以通过键盘打字来和娃娃脸远程交流。
说白了,娃娃脸可以和梅洛尼远程文字聊天。
所以...
当梅洛尼在大后方紧张地期待着胜利消息的时候,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突然就浮现出了这样的字样:
“爸爸,让我回去吧。”
“这人我杀不了。”
娃娃脸发来的文字就像是迎面泼来的冷水,直把梅洛尼的一腔热血浇得直冒烟气:
“杀不了?什么叫杀不了!”
“你天生就该是杀人的机器,难道吹风机会吹不了风,绞肉机会绞不动肉吗?!”
“如果做不到这些,‘机器’可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啊!”
梅洛尼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敲出了这样的愤怒之语:
十秒钟前,娃娃脸的汇报还是“猎物即将进入陷阱”。
这才几个眨眼的功夫,这人就杀不了了?
分明是这货自己怂了!
“混账...”
“我当初就该把你淹死在厕所里!”
梅洛尼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心存侥幸,幻想着这个天性胆小的淘汰品能够被调教成功。
现在看来,他对这娃娃脸的教育是完全失败的。
一到真正需要它战斗的时候,这胆小鬼就会暴露自己的懦弱。
“爸爸...”
娃娃脸的回答却是非常委屈:
“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敌人实在是太强了。”
“太强了?”
梅洛尼稍稍收敛了一下脾气,质疑道:
“那他到底是有多强,他的替身能力是什么?”
“不、不知道...”
“他根本没有用替身能力。”
娃娃脸仍旧在为自己辩解:
“但是他一眼就发现了我的伪装,而且还用替身一脚把我踩成了重伤。”
“胡说八道!!!”
梅洛尼怒不可遏地把“电脑”敲得震天响。
因为敲的力度太大,从这“电脑”替身反馈回来的伤害甚至让他自己都有些胸口发疼:
“连替身能力都没见到,你就说他强?”
“还一眼就发现了你的伪装...那你现在怎么还能活着?”
“我看你分明是不敢战斗,所以才谎报军情想要逃跑!”
梅洛尼劈头盖脸地把娃娃脸骂了一通。
这一连串的侮辱和不理解,让娃娃脸不禁也抑制不住地生起气来:
“你行你上!”
“觉得敌人不强的话,你就不要只会躲在后面敲键盘啊!”
“.......”
听到这样的叛逆之语,梅洛尼当即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敌人有多强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替身一定是怂到家了。
“闭嘴!”
梅洛尼直接动用了自己作为本体的权限,给娃娃脸下达了一个无法抗拒的死命令:
“给我现在就去杀掉那个家伙——”
“立刻!马上!”
“我...”
娃娃脸还想说些什么。
但它的身体却是已经控制不住地自己行动起来。
它根本没办法抗拒梅洛尼的命令,只能控制不住地迈动双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前方的那个“怪物”越来越近。
“完了...”
娃娃脸一边虎虎生风地跟在承太郎背后追杀不止,一边可怜兮兮地淌着滚烫的泪花:
“我死定了!”
..................................................
承太郎没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在竭尽全力地向着波鲁那雷夫可能出现的方向不断高速前进。
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因为白金之星的力量实在太强,那种高速移动的加速负荷和重踏地面的反作用力,都远远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能承受的。
如果不小心调整好身体姿态、把握好力度和方向,即使强如承太郎也有可能受伤。
但现在,为了尽快赶去援助挚友,承太郎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而幸运的是,他这小小的冒险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承太郎才刚刚离开车站几百米距离,就在一座宽阔的大桥前看到了自己要找到的挚友。
波鲁那雷夫就在桥上。
他的身体在不停往下淌血,看着似乎是受了不轻的伤。
但他却并没有往车站的方向走,而是背对着承太郎,步履蹒跚地向着桥的另一端走去。
而这时,敌人已经消失无踪。
波鲁那雷夫的身旁只有一辆突兀横停在桥面上的汽车,还有几个脸上写满惊恐的路人。
这几个路人全都一脸骇然地趴在栏杆边上对着桥下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围观些什么。
承太郎没有心思去关注那些路人,而是步履匆匆地追上了桥面:
“波鲁那雷夫?”
“你这是要去哪?”
“嗯?”
波鲁那雷夫微微一愣。
他转过身来,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挚友:
“承太郎,你怎么来了?”
“我是回头再去店里拿冰块...刚刚拿到的冰块被敌人踢进了河里,你知道的,我这个人绝对不会空着手回去。”
波鲁那雷夫简洁地解释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而承太郎则是轻轻地松了口气:
看来波鲁那雷夫这边没事。
虽然看着受伤不轻,但他既然还有力气返身再找冰块,那这伤势显然也还在波鲁那雷夫能勉强承受的程度。
“不需要冰块了。”
“那个叫李青的年轻人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车站里面的敌人已经被我和他联手击败了。”
承太郎干净利落地说道。
“这样么...太好了。”
波鲁那雷夫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本能地想要倚靠在什么东西上放松放松。
但看到那辆就停在自己身侧不远的汽车,波鲁那雷夫想了一想,还是多走了两步依靠在了更远一点的铁栅护栏上。
“咳咳...好久没经历过这么激烈的战斗,身体还是有些承受不住啊。”
“既然那边没事,我总算能放心休息一下了。”
波鲁那雷夫如此宽慰地感叹着。
这样的场景本来应该是令人放松、令人欣慰的,但就在他为胜利感叹的时候,桥下的海水里却是传来了一阵阵影响气氛的惨叫。
这样的惨叫其实一直在持续着,只是承太郎刚刚急着关心挚友所以没去注意。
而现在,顺着那惨叫声往桥下一看...
承太郎马上就知道刚刚那几个路人是趴在桥边看什么了:
只见在那湛蓝的海水里,正有一个浑身冒着焦烟的人形火团正在拼命地挣扎着。
他似乎是想用海水浇灭身上的火焰。
但在发现这样的行为只能让自己死得更加痛苦之后,他又竭尽全力地想要游到岸边。
然而,即使是路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挣扎完全是徒劳——被火烧成这个样子,他绝对是救不活了。
“这是...敌人?”
承太郎大约猜到了情况:
很显然,他来的正是时候。
波鲁那雷夫这边的战斗才刚刚结束,而敌人还顽强地吊着一口气没有毙命。
“没错,这家伙叫伊鲁索。”
波鲁那雷夫有些唏嘘地说道:
“这是个很难缠的敌人,打败他可是耗费了我不少功夫。”
“而且...他好像也有着自己的‘尊严’啊。”
看着桥下那个仍旧在拼命挣扎上岸的人形火团,他的语气不禁变得复杂起来:
“我在把他点燃后送了他一把‘短剑’,让他承受不了就自我了断。”
“现在看来,好像是我多事了。”
“这...”
承太郎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这样的戏码他当年曾经看过。
只不过,那时候躺在火里的是波鲁那雷夫,而施舍其短剑的则是另一位逝去已久的挚友。
一想到这里,过往的峥嵘岁月便又抑制不住地浮上了心间。
“都过去那么久了啊...”
承太郎也稍稍有些触景生情了。
桥下的惨叫声仍旧在断断续续地响着。
两位挚友则是在桥面上回忆过去,慨叹往昔。
他们当然都没有发现...
桥面上,无声无息地,有一块隆起的“水泥”正在缓缓靠近。
娃娃脸来了。
第264章 没有白死
虽然娃娃脸对那个只会躲在暗处敲键盘的家伙非常不满。
但爸爸就是爸爸,它再怎么害怕也得听话。
梅洛尼的命令是绝对无法违抗的。
而既然无法违抗,那娃娃脸也只好在这种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努力平复心情:
“没事的...没事的...”
“敌人也只是拥有一些...一大把蛮力而已。”
“爸爸之前分析得没错,那家伙应该是没有发现我...”
“不然的话,他不会只是踩我一脚就直接离开的。”
娃娃脸一边被迫地不断追击猎物,一边在心里这样一刻不停地安慰自己:
“这样一来,刚刚的事情就完全只是巧合。”
“那个大个子根本就没办法识破...嗯...应该是没办法识破我的伪装的。”
“既然如此,我完全可以潜行接近过去,出其不意地发动袭击。”
“胜利...或许,可能...还是有希望的。”
想着想着,虽然语气还是有些不太坚定,但至少娃娃脸也不再是那么畏首畏尾了。
就像人在野外遇到老虎绝对不能转身逃跑一样...
反正不上不行,还不如上得自信一点,大胆一点。
这样死得会比较有尊严,死之前或许还能生出一种“武松附体”的幻觉。
娃娃脸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它既害怕,又自信,就这样心情矛盾地追上了承太郎,来到了那座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战斗的大桥上。
桥下的惨叫声它也听到了,但它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娃娃脸现在就像是水里潜行着的鳄鱼,它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猎物。
而它的潜行手段还真地就像是鳄鱼一般隐蔽:
为了不被承太郎发现,它远在几十米外就把自己的身体分解成了一堆细小的碎块。
这些碎块变成了和桥面水泥差不多大颜色和形状。
利用这种变色龙融入环境的原理,碎块化的娃娃脸开始趴伏在桥面上缓缓向前挪动。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十分隐蔽。
一般人一眼看来恐怕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桥面上有一块不正常的隆起“水泥”。
“找到敌人了吗?”
“快点动手!”
梅洛尼的催促声又在脑海响起。
娃娃脸被吼得一阵心情躁郁,回答起来也很不客气:
“找到了!别催我!”
“逼我马上行动的话,我也只能白白送死!”
虽然说话不好听,但梅洛尼还是听了进去。
他没有再遥控娃娃脸的行动,而是任由娃娃脸在“必须进攻”的大前提下自由发挥。
而娃娃脸回怼本体的时候很硬气。
到了不断接近猎物的时候,它的心情又不可避免地慌乱起来:
“他看不到我...他看不到我...”
“刚刚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就像是在念什么静心法咒,娃娃脸不断地用这样的呓语安抚着自己脆弱幼小的心灵。
但不管它怎么自我安慰,在离承太郎越来越近的情况下,先前它被一脚重创时产生的心理阴影还是控制不住地发作起来。
终于,娃娃脸已经潜行到了承太郎的脚边。
而它脑中的那根弦也不知不觉地紧紧绷到了极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娃娃脸知道,接下来,它和承太郎之间必定有一个要死。
而幸运的是,承太郎似乎真的没有发现它,之前的事情似乎就是单纯的巧合。
现在娃娃脸都已经靠近承太郎的脚边了,但承太郎依旧在专注地和波鲁那雷夫聊天,完全没有关注周围的环境。
“好...有机会了。”
“我一定能赢的!”
娃娃脸心中的激动发酵到了极点。
趁着这股靠着不断自我鼓励积攒起来的勇气,趁着敌人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机遇,它终于堂堂正正地从地里一跃而出。
而就在这时,就在娃娃脸鼓起勇气褪下伪装的时候...
承太郎却是猛地转了一下脑袋:
“嗯?感觉有点不对。”
他皱着眉头说了这么一句。
脚下不远的娃娃脸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完!蛋!了!”
“我还是被发现了!”
先前的自我安慰自我鼓励全都化作泡影。
这一刻,娃娃脸只觉得敌人一定是拥有某种感知手段,所以才能每次都这么精确地赶在自己袭击之下发现不对。
而以敌人先前表现出的那种无法抵抗的力量和速度来看,如果自己就这样暴露...
那下一秒它就得被活活打成年糕。
“怎么办、怎么办?”
“我该往哪里逃?!”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娃娃脸根本不敢再继续发动攻击,它本能地、下意识地想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
但现场挖坑肯定是来不及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别的障碍物可以帮助它隐匿身形。
唯一能用来藏身的,也就只有那辆停放在旁边的汽车了。
于是...
娃娃脸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承太郎只是扭头说了一句“感觉不对”,它就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娃娃脸就瑟瑟发抖地把自己的身体完美地藏进了汽车的车底。
直到这时,它才有心情去听承太郎接下来的对话,听清楚他到底是想说哪里不对:
“波鲁那雷夫,你注意到了吗?”
“惨叫声停了。”
承太郎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娃娃脸,反而跟波鲁那雷夫讨论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能是已经死了吧。”
“那家伙,已经烧着有一会了。”
波鲁那雷夫轻轻一叹。
敌人的品行虽然恶劣,但那种作为战士的顽强却是绝对够格。
能在那样烈火焚身的痛苦里坚持这么久才死,这个名为伊鲁索的敌人已经足够令人尊敬了。
但承太郎的回答却显得有些惊悚:
“不...或许还没死。”
“死在水里应该会浮起来,但水上没有尸体,岸边也没有。”
“什么?”
波鲁那雷夫骤然一惊。
他当即趴在栏杆上仔细往桥下寻觅:
果然,没看到伊鲁索的尸体。
“不可能吧...那种伤势绝对是活不下来的!”
“他现在还能走多远?”
波鲁那雷夫不无震撼地说道。
“能...走到...这里...”
“就足够了!”
桥面上突然响起了一个沙哑艰涩的声音。
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循声望去,只见那个不久前还在水里挣扎的人形火团,竟是不知何时爬回到了桥上。
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肉,看着就像是一具从深渊里爬出来的干尸。
甚至,他身上的火焰都还没有完全熄灭。
这些火苗正在以他的体脂为燃料,疯狂地燃烧着他那所剩无几的生命。
“混...账...”
“给我一把‘短剑’,难道是在可怜我吗?”
“如果你以为我会就这样自杀,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伊鲁索紧紧地攥着那把铁皮削成的短剑。
短剑上沾染到了汽油,剑刃上燃着和伊鲁索身体上同样的火焰。
“我就算是死...”
“也不会忍受你这样的羞辱!”
伊鲁索这样疯狂地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波鲁那雷夫的好意在他眼里完全是一种居高临下的羞辱。
这种没能完成使命、还被敌人施舍的巨大耻辱激发了他最后的力量,让他坚持着爬回到了这里。
然后,在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那略带震撼的目光中,伊鲁索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那一丝力气,远远地将那柄燃着火焰的短剑向着这边投掷过来:
“都...给...我...”
“去死吧!”
燃火的短剑被投掷而出。
但不知是没有力气扔偏了方向,还是伊鲁索刻意而为...
这柄短剑并没有向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飞去,而是径直地飞向了那辆停放着两人附近的汽车。
“不好,快躲开!”
波鲁那雷夫面色一惊:
“他的目标是那辆汽车!”
“哈?”
藏在车底的娃娃脸心头一跳。
它刚刚才藏到这里,根本没来得及注意身遭的奇怪气味,也没来得及观察外界的异常情况。
等冷静下来清醒过来,它就突兀地听到了波鲁那雷夫这样急促的吼叫:
“那辆车是漏油的——”
“它要炸了!”
...........................................
三秒钟后。
伊鲁索在扔完短剑之后就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以他的伤势之重,能坚持到这里就已经是在靠那一股不甘受辱的心气吊着。
等那燃火之剑被投掷出去,这股心气也就散了。
“这就是我最后的攻击了...”
栽倒在地的伊鲁索意识逐渐模糊。
他的生命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现在就连抬头观察自己攻击效果的力气都没有。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听到那燃火短剑被投掷出去后,汽车在油箱轰爆中发出的巨响。
他甚至还能听见,在这巨响声后,在那熊熊火焰之中依稀传来的,一阵痛不欲生的、撕心裂肺的哀嚎。
“听到惨叫声了...”
“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伊鲁索在死前蓦地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欣慰:
“我...我没有白死。”
“至少,有人会给我陪葬。”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血赚。
就算没杀成,能炸伤敌人也算不亏。
抱着这样的心情,伊鲁索幸福地死去了。
但是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的脑海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了一个他已经来不及思考的问题:
“这惨叫声怎么听着...”
“像是一个小孩子?”
第265章 追踪
五分钟后。
桥上的事情解决,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马上便按照约定前去与分散的同伴汇合。
双方的距离本就不算太远,所以他们很快便与负责另一个方向的李青、乔鲁诺等人成功会师。
神医乔鲁诺再次忙碌起来。
虽然被那金色拳头“木大木大”的感觉仍旧非常微妙,但波鲁那雷夫心里还是非常感谢黄金体验能给自己提供这样无可挑剔的治疗。
伤势治疗完毕,大家又马不停蹄地开始解决另一个问题:
那是一具被承太郎和波鲁那雷夫顺手带过来的尸体。
这是一具“小孩子”的尸体,浑身上下都被烧得焦黑难辨。
但即使是被炙烤成了一团焦炭,李青等人也能清晰地看见这个“小孩子”那绝非人类能有的尖牙利齿。
“也就是说...”
“这个小怪物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你们身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烧成了焦炭?”
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李青愈发觉得糊涂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它既然能无声无息地潜藏过来,那它干嘛不直接出手偷袭?”
“我们也不知道...”
波鲁那雷夫的表情非常古怪。
一旁的承太郎眼中也浮现出了罕见的茫然。
当他们发现这个小怪物的时候,它就已经是一个在火焰里跳舞的人形火炬了。
至于这家伙之前是怎么出现的,又为什么要藏到那明显已经漏油的汽车里,这些完完全全是一个未解之谜。
而他们身边一直都有这么一个面目狰狞的小怪物在悄悄藏匿...
这感觉就像是在一向干净的家里突然发现了蟑螂,仔细想来还真有些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家伙看着应该也是某种替身吧。”
“不过它很奇怪——一般替身被击败后都会直接消失溃散,但它却留下了实实在在的尸体。”
“我觉得情况有些奇怪,所以就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波鲁那雷夫仔细地解释了一番。
说着,他又略带期待地转头对乔鲁诺询问道:
“乔鲁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你的黄金体验也有某种追踪能力吧?”
虽然双方只正式认识了半天不到,但作为正式结成的同伴,为了能更好地并肩作战,李青等人都和波鲁那雷夫互相交换过自身的替身情报。
所以波鲁那雷夫隐隐约约地知道,黄金体验可以将物体的某个部分变作动物,而这些动物会自动地去寻找并尝试回归原来的整体。
比如说,黄金体验把一颗牙齿变成苍蝇,这只苍蝇就会自动去追踪原先拥有这颗牙齿的人类。
而替身,理论上讲也是替身使者的一部分。
用替身的尸体做原料,创造出的动物或许就能帮助他们找到那个藏在暗处的替身使者。
“原来如此...”
“波鲁那雷夫先生想得的确周到。”
乔鲁诺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尝试一下,不过...”
“这个替身已经死亡了好几分钟,敌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就算可以利用黄金体验追踪,敌人在意识到失败之后,说不定也早已从附近逃离。”
“能追上的可能应该不大。”
“有‘可能’存在就足够了。”
听完这些话,李青的态度倒是颇为乐观:
“敌人或许还意识不到我们会有这样的追踪手段——”
“乔鲁诺前天才进入passion组织的视野,就算被掌握了些许情报,他们也最多能知道乔鲁诺可以创造生命、治疗伤势。”
“像‘追踪本体’这样的未曾展现过的能力,敌人肯定无从知晓。”
“而如果敌人还觉得自己的行踪未曾暴露,还能完美地躲在暗处,那他们恐怕也不会那么急着逃离现场。”
“我们现在就抓紧时间开始追击的话,应该还有不小的希望。”
李青的想法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原来只是抱着“随便试试”心态的波鲁那雷夫不禁变得认真起来:
“那好,现在就开始吧。”
“汽车就停在火车站那边的停车场,我现在就回去拿。”
“直接开车追击的话,效果会更好一些。”
波鲁那雷夫马上自告奋勇地回头去取汽车。
而李青的表现更为激进:
“你们取汽车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我就直接先走一步了。”
说着,李青就直接绷紧浑身肌肉,
的确,他全力奔跑的速度就足够惊人,不需要汽车也能快速地追击敌人。
而现在时间拖得越久敌人就可能逃得越远,如果真能追击,那这追击自然是越早展开越好。
但很显然,能不用汽车直接用双腿展开追击的只有李青一人。
“没问题吗?”
乔鲁诺一边驱使着黄金体验将娃娃脸的尸体“木大”成小动物,一边略显忧虑地对李青说道:
“你一个人先走的话...会不会出问题?”
虽然李青的逃生能力的确强到夸张,大家不仅一向放心他的个人安全,甚至还屡次大大方方地把李青当成了人肉排雷装置。
但之前火车站的战斗却已经说明...
作死作得多了,是真有可能会死。
“没关系。”
李青对此却是完全不加担心。
乔鲁诺在担心地看着他,他却是全神贯注地观察起那几只由娃娃脸的尸体变化而成的燕子。
这几只燕子一经诞生就开始不自觉地扇动翅膀,并且集体将脑袋对准着某一个特定的方向。
如果不是黄金体验及时抓住了它们,它们恐怕就要直接朝那个方向飞走了。
“很好,看来黄金体验的追踪能力对敌人是有效的。”
“那我现在就直接出发!”
李青火急火燎地开启了数据化模式。
他顺手从黄金体验手里接过一只可以用来追击敌人本体的燕子,又微笑着对乔鲁诺说道:
“放心吧,乔鲁诺。”
“之前在车站里遇险,完全是因为敌人有能打断我位移能力的‘硬控’。”
“这种天生克制我的能力哪有这么好找。”
“只要不被克制...”
他非常自信地说道:
“我一天难道还能翻车两次?”
...........................................................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救命!救命!”
“我...要...被...烧死了!”
远远躲在屏幕后面的梅洛尼最终等来了这样令人绝望的讯息。
只不过是几秒钟的功夫,之前还潜伏着准备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杀人机器,此刻便变成了一个哀嚎不断的可怜孩提。
梅洛尼原本还一心憧憬着胜利,这样急转直下的局势着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要被烧死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猛然反应过来的梅洛尼飞快地敲击起了键盘。
他至少得问清楚娃娃脸那边到底有什么遭遇: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那个高个子男人的替身能力是控制火焰?”
“不...杀我的...”
“不是...那个...高个子。”
虽然看不到娃娃脸那边的景象,但它那断断续续发来的文字却足以说明它此刻的痛苦。
“不是那个高个子?”
梅洛尼赶忙焦急地追问道:
“那到底是谁对你动的手?!”
“我...不...知道。”
娃娃脸在烈火焚身的痛苦中发来了最后的信息。
再然后,空荡荡的屏幕上再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光标在不断闪烁。
梅洛尼知道,娃娃脸已经死了。
它的死亡给梅洛尼带来了无穷的疑问,甚至,还带来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恐惧:
“到底是什么人杀了它...”
“敌人难道还藏着什么更加神秘、强大的战力吗?”
想到这里,梅洛尼不禁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又出现了,李青的队伍里又出现了一个情报上没有记载的神秘战士。
娃娃脸性格再弱,它自身拥有的实力之强也绝对不容置疑。
而那个“神秘人”却能在短短几秒就将娃娃脸击毙,将一身强大能力的它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啊...
他们这一次,恐怕是真的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里苏特老大...”
“现在该、该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秒杀娃娃脸的神秘敌人,梅洛尼便如坐针毡、如鲠在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坦。
娃娃脸被秒杀后连自己是被谁杀的都不知道,作为本体,他也根本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害怕那么一个强到不可思议的对手。
绝望之下,梅洛尼只能将那茫然的目光投到身旁的里苏特身上。
里苏特一直是队伍的主心骨。
即使局势恶化至此,他的表现也没有让梅洛尼失望:
“不要自乱阵脚。”
“娃娃脸失败了,但至少我们两个还是安全的。”
“至于说,现在该怎么办...”
里苏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似乎是已经对这样的结局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表现得要比方才发现普罗修特落败时还要镇定:
“撤退吧,这次是我们输了。”
“之前在加丘他们动手之前,我们约定过,各自胜利后赶来车站附近汇合。”
“所以,如果我们五分钟内还打不通他们的电话,而且在车站附近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那我们就直接离开。”
说到这里,虽然声音依旧平静,但即使是心慌意乱的梅洛尼也能听到这话中饱含着的悲观情绪。
“直接离开”,这意味着里苏特已经在心里默默地接受了,加丘等人全员阵亡的最坏结局。
他们恐怕已经和普罗修特一样,永远地沉睡在了威尼斯的海风里。
梅洛尼当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五分钟...能、能多等一会吗?”
他微微颤抖地问道。
“再久就没有意义了。”
里苏特的声音冰冷而沉重。
梅洛尼再也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再说什么。
他只能竭力压抑住心头涌动的绝望浪潮,然后默默地从怀里掏出手机,开始尝试着拨打加丘、伊鲁索和霍尔马吉欧三人的电话。
电话拨出去了,三个人的手机状态都是关机。
如果不是加丘他们闲着没事自己闲着没事摁掉了电源,那结果只有一种可能——这些手机都在战斗中损坏了。
“该死...该死!”
虽然很想告诉自己,损坏的只是手机,那些同伴们自己没事。
但梅洛尼不是傻子,他欺骗不了自己。
要知道替身对战的时间从来都是按秒来计算的。
普通人泡个泡面的功夫就够替身使者们玩出好几条人命。
而加丘他们出动这么久却还没有传回来半点消息,那就只能说明...他们已经回不来了。
“走吧,时间已经到了。”
“再等也没有意义。”
里苏特的声音冷冷地响了起来。
这种语气冷得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同伴的死。
但梅洛尼却知道,里苏特是一个最合格的团队首领,他永远会在最绝望的时候给同伴指出方向,而不是放任那无用的情绪影响大局。
“好吧...”
梅洛尼体会到了里苏特的良苦用心:
暗杀组已经败了,他不想再让梅洛尼这个仅存的部下也在此白白葬送。
“我们离开。”
梅洛尼失落而绝望地发动了汽车。
汽车缓缓启动,在街头转了个弯,开始按照他们来时的方向原路返回。
车里的气氛十分沉重,但至少,这次撤退进行得似乎非常安全。
汽车一路远离车站,驶出街道,路上始终相安无事。
很快,汽车便登上了那座连接着威尼斯岛和欧洲大陆的跨海大桥。
这座大桥是出入威尼斯岛的必经之路,之前暗杀组就是这么雄心勃勃地经由这座大桥来到威尼斯追逐梦想。
只可惜,没有人能想到...
当他们再次登上这座大桥时,情况竟然会是这副模样。
身后的威尼斯岛渐行渐远,那些古老美丽的建筑就如同他们的野心和梦想一般逐渐变得模糊而虚无。
明明是太阳初升的白昼,但梅洛尼却觉得前方的道路一片黑暗。
坐在这尚且宽敞的车厢里,他竟是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又或许是为了能让自己在这巨大的绝望和悲痛中更清醒一些,梅洛尼按捺不住地摇下车窗,任由那晨间清冷的海风狠狠地往脸上拍。
他的悲痛似乎引起了大自然的共鸣。
不仅海风吹得非常强劲,甚至还有那么一只飞鸟跃下天空,直直地飞进了那扇开启着的窗户。
这只小鸟就真像是上天派来安抚梅洛尼的天使一般。
它一飞进车厢内部就毫不畏惧地飞上了梅洛尼的肩头,甚至还用羽毛亲昵地蹭起来梅洛尼的脸颊。
就仿佛,它天生就认准了梅洛尼这个主人。
“燕子啊...”
“原来威尼斯也有这么漂亮的燕子呢。”
可能是情绪太过低落,这个动不动就强迫女性生娃的变态杀手,此刻竟是像诗人一样对着一只燕子感慨起来。
这只从天而降的小燕子,似乎成了他在这片绝望空气中唯一能够寻得的慰籍。
然后,就在梅洛尼这么伤春悲秋地为燕子感叹的时候...
他身旁的里苏特却是骤然喊出一句:
“快,梅洛尼——”
“快把这只燕子扔出去!”
“什么?”
这一刻,梅洛尼甚至从里苏特老大的声音中听出了慌乱: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这时,他下意识地从车辆驾驶中抽出一丝注意力,然后伸手擒住那燕子一看:
只见在这只人畜无害的小燕子身上...
正有一个奇怪的标记在闪闪泛着荧光。
第266章 金属制品
从前天开始,李青就已经成了组织内部众人皆知的“小明星”。
就像全世界人都知道承太郎会时停一样,现在全组织的人都知道李青有“定位标记+高速移动”的替身能力。
所以,当看到这只燕子身上闪烁着的荧光标记的时候,他们马上就知道大事不妙。
出现这个标记,意味着李青随时会腾空而来。
这只燕子根本不是什么上天派来的“小天使”,而是要把他们彻底逼上绝路的报死鸟。
所幸里苏特的反应足够迅速,他在燕子飞进车厢后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异常。
而梅洛尼的动作也足够及时,他在得到提醒后立即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只燕子。
“该死!”
梅洛尼浑身寒毛直竖,如触电一般猛地打了个激灵。
再然后,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气,如同投掷一颗即将爆炸的手雷一般,将那只带着定位标记的燕子攥成一团狠狠地扔出了车外。
燕子在一声凄厉的鸣泣被狂风席卷而起,转瞬间便被汽车远远地甩了出去。
车厢里似乎恢复了安全,至少,他们暂时摆脱了被李青回音击高速骑脸的致命危机。
但里苏特和梅洛尼却并没有为此感到放心:
“那个标记是李青的,那只燕子可能是被那个叫乔鲁诺的小子控制着的...他们竟然全都追上来了!”
“我们的行踪一定是暴露了。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还有什么隐藏的追踪手段吗!”
梅洛尼惊慌失措地说道。
这的确是他们的情报工作出了问题。
他们的情报来源于迪亚波罗在位时passion组织收集的情报,而这份从敌方视角收集来的情报并不详细,甚至还会产生一些主观上的误解:
上面只是笼统地记载着黄金体验的能力是“创造生命”、“控制动物和植物”,内容十分有限。
所以直到现在,梅洛尼和里苏特都不知道,自己的行踪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暴露在敌人面前。
但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把那只燕子甩出去后不久,梅洛尼便惊骇地从后视镜里看到——
在他们后面,在那本应专供汽车行驶的公路大桥上,竟是有一个光头正在用双腿肆意奔跑。
他的速度快到令人心惊,至少,这绝对不是人类能用腿跑出来的速度。
而在这种如猎豹一般迅捷的极速之下,这个男人的脸色还丝毫没有变化,步伐还丝毫没有紊乱。
他就像是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每一次跃步、每一次摆臂都是那么地精准有力。
在这种境况下,梅洛尼骇然发现...
自己这四个轮子的汽车,竟然渐渐地要被那两条肉腿的光头给追上了。
“是李青!”
梅洛尼脸色铁青地说道:
“怎么搞的...他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
虽然情报上也模糊地提到过李青的体能远超常人,但梅洛尼也未曾想过,“远超常人”合着就是在说“超人”。
能靠一双腿跑出汽车的速度,这已经是许多替身都达不到的水平。
“该死!该死!该死!”
梅洛尼用一连串的咒骂宣泄着内心的慌乱,恐惧,还有悲愤:
“难道我们连逃命都做不到吗?”
嘶吼声中,他当机立断地猛轰油门。
引擎在急剧咆哮,这辆汽车就这样在宽阔的跨海大桥上狂飙起来。
但这却已经没有了意义。
虽然面对梅洛尼这种可以直接被吊销驾照的车速,李青的速度的确有些不太够用。
但他却早已在刚刚敌人毫无察觉的时候,跟着那只燕子,奔跑到了距离这辆汽车足够接近的地方。
“现在才想加速甩掉我...”
“已经来不及了!”
汽车后面远远地传来一声大喝。
然后,回头观察敌人的里苏特马上便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李青在全力奔跑的过程中顺势靠近桥边护栏,俯身从护栏中拔下一根钢柱。
这些被紧紧焊接在一起、设计用来抵御汽车冲撞的坚固钢铁,竟是被他奋力一拔便生生被卸下如此粗大的一块。
再然后,李青紧紧攥住这根钢柱。
他用自己强大的感知力牢牢地锁定了汽车的方位,然后在奔跑的过程中迅速提臂蓄力,最终以一个标准的标枪投掷姿势,将那钢柱重重地投掷了出去。
钢柱破空而来,里苏特的脸色也随之而变:
“快减速!”
他一声大喝,而梅洛尼也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
再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飞来的钢柱如长矛一般深深地扎进汽车轮胎。
瞬间报废一个后轮的汽车开始在高速行驶中迅速打滑,并且不受控制地向着桥边冲撞而去。
最终,汽车一头撞上护栏,险之又险地卡在了桥边。
这还幸亏是里苏特提醒及时。
如果不是及时采取了减速措施,他们多半已经跟着失控的汽车一头冲出桥面、掉进大海。
“里苏特老大,你没事吧?”
梅洛尼拍开面前鼓起的安全气囊,踉踉跄跄地走下车来。
“我没事。”
里苏特同样及时走下了汽车。
他虽然幸运地没有在车祸中受伤,但语气却半点不显轻松:
“暂时...没事。”
望着从后方道路上疾速追来的李青,里苏特将“没事”这两个字说的非常艰辛。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发生的残酷战斗。
而早已被现实深深挫败的梅洛尼更是没办法接受这样令人绝望的局面:
“汽车已经坏了,而李青就在后面。”
“怎么办?里苏特老大,我们该怎么逃啊!”
大敌当前,梅洛尼却完全提不起战意。
这倒不是因为他被吓破了胆,而是因为他知道这场仗确确实实地没法打。
首先,梅洛尼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娃娃脸已经被“神秘高手”给秒杀了,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孩子”可用。
而现在时间如此紧迫,敌人就在面前,他总不可能现场再生一个。
也就是说,梅洛尼现在就和一个没有替身能力的普通人差不多。
而里苏特,他...
“只能战斗了。”
里苏特倒是完全没有梅洛尼想的那么多。
他的语气中又悄悄带上了那种令人心安的平静:
“似乎暂时只有李青一个人追过来。”
“全力战斗的话,或许还有希望。”
“可是...”
梅洛尼慌不择言地说出了心中的忧虑:
“里苏特老大,你的金属制品恐怕不是李青的对手!”
里苏特的替身名为“金属制品”,可以利用磁力操纵铁砂、铁屑、甚至是人体内的微量铁元素。
这种能力用在暗杀正常人类的时候可以说是非常霸道——
只要进入金属制品的能力射程,里苏特只要心头一动,就能让敌人体验“肉里长刀”的噩梦。
世界上哪有人能防得住从体内冒出来的刀子,又有谁能扛得住内脏里长出刀片的致命伤害?
没人能做到。
但很可惜,李青他根本就不是人。
从情报上看,这个家伙根本就不存在“受伤”这种概念。
他的身体和街机电话中的虚拟角色差不多,只要血量不被消耗殆尽,他的身体就永远是完好无损。
就算是把刀子捅进他的脑门,他的行动都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这样一来,金属制品最强大的刺杀能力也就相当于废了。
“你打不过的!”
梅洛尼第一次对自己队长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但这样的质疑并非出于恶意,而是出自那发自肺腑的担心:
“这样吧,里苏特老大...”
“让我来阻挡那个李青,你就趁现在赶快逃走!”
“你挡不住的。”
里苏特非常平静地说道:
“梅洛尼,现在的你根本就争取不到时间。”
“我恐怕都走不出十米,李青就会挥舞着染满你鲜血的拳头,再重新追到我身前来。”
“我...”
梅洛尼被狠狠的噎了一下。
他马上又慌不择言地说道:
“那、那老大你赶快用金属制品的能力隐形吧!”
“就算我只能拖延一瞬间,老大你也能趁着那一瞬间隐身逃走啊!”
“......”
里苏特沉默着看了梅洛尼一眼:
“李青是个瞎子。”
“我隐身给谁看?”
听到这话,梅洛尼的脸色愈发苍白。
他骤然发现,李青对里苏特的克制几乎是全方位的:
这个瞎子根本就不需要视力,里苏特赖以自保的隐身能力在他面前毫无意义。
“别说了,梅洛尼。”
“一切都来不及了。”
里苏特深深地叹了口气。
虽然说话在这个世界不怎么耗时间,但李青速度那么快,双方距离那么近,时间再短也够他追上来了。
连逃跑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出来,李青就已经气势汹汹地挡在了他们面前。
“里苏特老大...”
梅洛尼咽了咽口水,声音低沉得像是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亡的绝症病人。
“放心吧!”
里苏特的声音依旧沉稳。
不知抱着怎样的思绪,他无比认真地在部下面前说出了‘放心’:
“这次是我们输了,是我把大家带到了一条不归路上。”
“所以,梅洛尼,至少...”
“至少,我要让你活下来。”
里苏特毫不退缩地迎上前去,目光别样坚定。
海风萧萧,水汽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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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替身面板
替身名——“金属制品”
本体——里苏特·涅罗
破坏力:C
速度:C
射程距离:)
持续力:A
动作精密性:C
成长性:C
潜藏于本体体内的极小的替身,能力是用磁力控制附近的铁质。
能使进入到替身射程范围内的人或动植物的体内的铁以各种形式(刀片、针、剪刀等)排出体外,同时对人造成铁质尖锐物体的物理伤害和缺铁导致的贫血。
能让细小的铁粉披在本体身上形成各种不同的颜色,使本体融入环境,适合暗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