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唐宁的野望（中）
程功基本道出了小商人在与外国殖民者贸易过程中的现状。
唐宁又追问道：“那程老板对那些红毛鬼所在的国度，有所了解吗？”
程功立即摇摇头。
唐宁似是早有预料，他自己开始说道：“我们大明人蔑称他们红毛鬼，须不知，他们才是当今最强大的海上霸主。”
“他们整个国比我潮州府大不了多少，人口更不及我大明十之一二，但是，他们却拥有最庞大的商队。”
“据统计，全世界约有两万艘商船，但其中一万五千艘，却是他们的。正因为如此，他们的贸易量，占据全世界一半。”
“而这个弹丸小国，叫荷兰。”
听到唐宁所说，程功早已经张大了嘴巴，一旁默默听着的王守成，也是一脸惊骇。
但是，他们两人丝毫不怀疑唐宁所讲的这些内容。
程功感觉自己的嗓子都有些发干，他结巴的道：“唐大人，那些，那些红毛，荷、荷兰人，为什么如此厉害？”
唐宁赞道：“这个问题问得好。”
随即，他站起身，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原因有很多，首先，他们整个国家上下都全力支持商贸，支持远洋贸易，不像我们大明那样实施海禁。”
“他们国小，所以国内贸易有限，资源也少，想要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要有机会有能力，都愿意走出去。”
“一步一步的，他们的航运业变得非常繁荣，可以让他们在变幻莫测的大海上，航行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国家，有很多很多民族，大部分都很落后。这些民族所生存的地方，首先成了这些人的掠夺对象。”
“那些无法反抗的落后民族，让那些商人赚到了人生第一笔丰厚的回报，也让他们变得更加贪婪。”
“为了更方便掠夺，他们武装他们的商船，他们的军队也会为他们保驾护航。”
“他们在全世界范围内占领各个据点，控制一条条航线，并建立武装贸易公司进行统治。”
“在南洋，有一家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是他们建立的，虽然是由一群商人建立的，但却是一方小朝廷，它可以自由掠夺整个南洋、东洋的资源，垄断这片区域的贸易。”
“同时，它还可以组建军队，印发自己的钱币，甚至可以代表国家与其他国家进行各种交流……”
说到这里，唐宁停顿了一下，看向大惊失色的二人，继续道：“程老板，与你们进行贸易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你们势单力薄，做生意怎么做得过他们？”
“幸好你背靠大明朝，之前也有郑芝龙打败过荷兰人。否则的话，你恐怕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程功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唐宁微仰起头，颇为感叹的道：“可是，我大明现在日渐垂暮，而他们蒸蒸日上，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那些人是一只只饿狼，遇到弱小的猎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撕咬。”
“如果遇到强大的猎物，他们会先行试探，然后再伺机而动。”
“如果武力试探不成功，那么他们会先建立一个个据点，钉下钉子，然后找机会打开缺口，再一步一步蚕食。”
“如今，弱小的猎物已经被猎食得差不多了，但依然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我大明这样的腐朽帝国。”
“英国人，葡萄牙人还有荷兰人，都已经通过武力试探过我大明朝。”
“发现武力暂时无法达到目的，所以他们改变了策略，比如蚝镜的葡萄牙人、大员的荷兰人，先在我大明钉下钉子，一步一步通过贸易打开缺口，伺机再撕下大块血肉来。”
“直到我大明虚弱不堪，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卸下伪装，将我大明彻底撕成粉碎。”
程功和王守成听得心惊胆颤，口干舌燥，一旁默不作声的小环拳头紧握，银牙紧咬。
宋云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目光却是锐利了不少。
虽然听得惊骇不已，但程功却不知道唐宁这个武官，和他这个小商人说这些干什么？
突然，程功心头一动，似是想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可能，心脏不由一阵狂跳。
也就在这时，唐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程老板可知道，我为何和你说那么多与你无关的事情？”
程功心头狂跳不已，拳头松了紧，紧了又松，终是一咬牙说道：“小人猜测，唐大人作为成祖陛下选定的天选之人，不忍我大明一步步落入外夷之手，准备加以制衡。”
“那怎么制衡？”唐宁没有否认，还继续追问道。
程功心头一动，知道自己说对了，他稍微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些外夷虽然可恶，但他们的一些手段，确实可行。”
“我泱泱大明，地大物博，又有新军强势崛起，手握神兵。”
“那些外夷不远万里来到我大明，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方，只是无人带头与之对抗罢了。”
“只要唐大人振臂一呼，统筹各方力量，拔掉他们在我大明的钉子，驱逐外夷，肯定不在话下。”
唐宁自然听出程功这些话有吹捧的意思，但有些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毕竟欧洲人能够称霸世界，有些手段确实是可行的。
说白了就主要两点，贸易加武力，做生意做得过别人，打仗打得过别人。
做生意做得过别人，就掌握了财富，拥有财富，就可以发展武力，有强大的武力，又可以保障贸易的正常进行，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武力更加重要。
这个时期，荷兰人做生意无人能敌，但是他们忽视了武力的发展，最终导致武力没有匹配他们拥有的财富。
然后，一次次的战争中失败，最终被英国人取代了地位。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唐宁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那程老板，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魄力？我新军负责武力，程老板负责贸易，我们精诚合作，如何？”
听到这话，程功的呼吸再难控制，不由粗重了很多，王守成震惊的瞥了唐宁一眼，然后又看向自己东家。
从程功的行事方针来看，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一点唐宁早已看出来了。
此人的能力也不用多讲，程家的迅速崛起就是一个鲜明例子。
斟酌了一下，程功小心的道：“能为大人效力，小人莫感荣幸。只不过，小人虽然自认有几分浅学，程家也略有家业，但还未自大到能与新军一起合作。”
“哈哈，你是不是担心自己势单力薄？”
程功认真的点点头，他听出了唐宁的一些野心，他程功再自大，也不敢揽下这活，这不是他一个人能玩得起的。
第七十七章 唐宁的野望（下）
“在黄冈，我已经在大力提升商人地位，减轻他们的赋税，这个政策在整个潮州会尽快推行开来。”
“我准备成立一个商会，首任会长由程老板你来担任，但是商会中有关商业贸易的事情，我是不会随便掺和的。”
“我们可以招募有实力、有影响力的商人入驻商会，整合各家力量。然后再成立一家或者多家贸易公司，大家可以投资入股，按比例分红……”
“海上贸易，自然有各种风险，我新军的作用，就是保障我们自家的商船能够安全的抵达目的地。”
“这一点，我们已经在做了，在黄冈成立的顺风镖局就是以此为目的，不过现在主要业务是在陆上进行。那接下来，我们自然会向海上发展。”
“我相信，只要我们妥善管理、收费合理，再加上足够的安全保障，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商人加入我们。”
“新军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一步步壮大，从而进一步提高安全保障。”
唐宁说得平平淡淡，但是听在程功的耳中，却是热血沸腾，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万千艘商船穿梭在大海中的繁荣景象。
程功知道，唐宁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布局。
这从他在黄冈努力提升商人地位，大力发展商业，以及成立顺风镖局等事情就可以看出，他是早有计划和预谋。
程功还知道，唐宁今天特意来拜访他，并且和他说了那么多，并不是非用他程功不可。
而是看上了他程功身上的几个优点，觉得可以给他程功一个机会，如果他程功不领情，会有大把有野心的商人愿意为唐大人效犬马之劳。
程功再不迟疑，直接跪伏下来，严肃而又谦卑的道：“小人程功，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唐宁上前扶起程功，笑道：“程老板，不，现在是程会长了。”
“程会长不必多礼，我再强调一句，商会不是我唐宁的，所以你身为会长，并不是为我效犬马之劳，而是要为整个商会效犬马之劳。”
“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
“合作，合作。”程功连忙点头赞同。
唐宁转头对一旁听得仔细的小环道：“小环，我会让云舒拨十万两银子给你，你代表我们黄冈纺织工厂和盐业公司加入商会吧。以后有机会，和程会长多学学经商之道。”
“好的，少爷。”小环立即应令，她也知道少爷特意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了。
随即起身，走到程功面前施了一礼，道：“以后请会长多多指点，小环这厢有礼了。”
程功连忙还了一礼道：“小环姑娘，不敢当，不敢当。”
唐宁又说道：“程会长，张家，吴家、李家遗留下来的那些产业，你自行处理吧，尽快拿下，别好了别人。”
程功一惊，连忙说道：“可那是大人你……”
唐宁立即摆手说道：“不，那不是我的东西。你身为会长，不但要有个人能力，自身实力也不可或缺，不然难以服人哪……”
程功立即明白了，这是唐宁送他的一份大礼啊。
程功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还担心受怕的，怕小命不保，怕家业不保。
可是一转眼，自己成了商会的会长，有唐大人的全力支持，还平白得了三家的那么多产业。
有了这份助力，他程家想不做到潮州府第一富商都难。
程功也看到了唐大人的气魄，真的是宰相胆里能撑船，跟着这样的人，何愁以后不能成为广东第一巨商？
“在商会成立期间，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以后，你自己可以培养一些得力助手保障安全，到那时，我的人随时可以撤回。”
唐宁这句话，既表明了自己对程功安全的关心，同时又表示自己无意监视他的举动。
程功自然明白，越发的感激涕零。
接下来，双方一起商讨了有关商会的筹建细节，一直谈到了傍晚时分，然后还在一家高档酒楼共进了晚餐。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到。
原本知道程家和唐家一些恩怨的人，还以为程家这次要完蛋了，但看到唐宁和程功一起出入酒楼，就狐疑了起来。
最后看到程功和唐大人分别后，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就知道事情肯定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程功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他们迅速便知道了。
崇祯十七年六月五日，潮州商会在潮州府城正式成立。
以潮州总兵唐宁、知府杨球为首的官府代表亲自前来祝贺，还有潮州各界商户应邀参加。
知府杨球和总兵唐宁先后致辞，表示了对商会的支持，以及对商会远景的无限期待。
随后，商会首任会长程功宣布就职，并发表就职演说。
演说中讲解了商会的一些措施和政策，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得到了不少商人的欢呼和拥护。
程功演说之后，又宣布了八人的董事名单，这些人都是潮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威望和影响力都很高。
这些董事将协助程功一起打理整个商会，为商会的发展一起出谋划策。
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商会会员的招募，宋小环以白银十万两成为第一个会员。
很多人都知道，这个宋小环背后是唐宁唐大人，原本是唐大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丫鬟本是没有姓的，但小环在唐大人还是唐少爷时，就是通房丫头。
在唐少爷离开府城时，小丫鬟也一直不离不弃，倍受唐大人信赖。
而唐大人未过门的妻子，正是姓宋，于是便赐姓宋，可见唐大人对这个丫鬟的重视。
听说这丫鬟虽然年龄不大，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此番唐大人出资十万两白银交由她打理，肯定是起了好好栽培的心思。
不难想象，以后宋小环肯定是唐大人身边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另一方面，大家也看到了唐大人对商会的重视。
商会的成立，表明了唐大人进一步重视商业的发展，大力提升商人的地位，这是属于商业发展的一个良好开始。
在小环的带头作用下，一时间各商户纷纷要求加入。
但是，商会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在资质、为商之道等方面都要经过严格审核。
只有通过审核，才能成为会员。
而成为会员之后，是有多方面好处的，首先经商活动受到商会的保护；
其次，商会接下来将会成立贸易公司，会优先采购会员的产品；
然后，商会还会成立银行，会以比较低的利息给会员提供不同程度的贷款。
另外还有其他各种便利和好处，对商业活动都有比较好的促进作用。
正因为如此，稍微精明些的商人，便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好机会，所以一个个争破头皮的想要加入。
第七十八章 武装商船
正如唐宁自己所说，对于商会的事情，他不会强加干涉。
毕竟在大的方针和方向上，他已经制定好了，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唐宁也乐意让商会自由发展。
再说，以程功为首的那些商人，是在这个时代真正精通商道的一群人，对经商之道肯定比他唐宁更在行。
他唐宁唯一的一点优势，就是知道一些后世的经商理念，但也只限于理论之谈，毕竟他自己又没有真正做过生意。
而这些后世的经商理念，他也一点一点的灌输给了小环。
小环现在是商会中比较重要的一员，相信她会逐步的将这些理念在实践中，再真正检验一番，去糟留精。
商会的事情唐宁尽量放手，但这不表明他就会很闲，反而是倍受煎熬。
因为前世今生都没有漂洋过海的唐大人，这阵子每天都要漂洋过海，把自己弄得欲仙欲死。
没办法，为了商会以后的远洋贸易，顺风镖局必须得发展海上力量。
所以这段时间，唐宁亲力亲为的参与和策划了海上力量的构建。
身处沿海，只有有银子，船只不难弄到。
现在商会成立了，只要唐宁一句话，随便百十条船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要将这些船怎么合理的武装起来，这就需要好好摸索了。
当下，战列舰和战列线这个概念已经有了雏形，但还没有正式提出，还处于一定的进化和模糊状态。
所以，海上的作战力量还是以武装商船和战船为主，主要武器就是红衣大炮这种类型的火炮。
然后最大的区别就是各国船只的不同构造，通过不同类型的船只，搭配不同数量的火炮。
比如，有的国家走大型化路线，船只很大，再通过建造几层甲板，配备更多的火炮，比如西班牙人。
而有的国家则更注重灵活性和数量，比如荷兰人。
而大明，似乎已经被时代抛弃，船只更趋于小型化，大型战船才400料，不过一百三十吨左右的排水量。
装备的火炮也不多，绝大多数连十门炮都不到。
而同时期的西方战船，因为有两层，甚至是三层甲板，所以动则几十门火炮，超过一百门火炮的情形也很常见。
哪怕是走小型化路线的荷兰人，随便拿出一艘船，也比大明的船只大很多。
十一年前明荷之间的料罗湾海战，郑芝龙之所以取胜，最主要原因还是数量占着绝对优势，十倍于对方。
而且荷兰人战船数量太少，只有九艘，还只是配了十多门火炮的小型三桅帆船。
在这种前提下，取胜了也不值得太过夸耀。
毕竟远东离欧洲太远了，对风帆船只来说，这个距离还是太过危险。
把自己手中赖以称霸的大型战船投入这么远去冒险，实在是不值得，毕竟最主要的竞争对手还是在欧洲。
如果无法在欧洲站稳脚根，征服再多的地方也有些得不偿失。
正因为如此，欧洲各国在远东投入的军事力量都有限，几乎都是小型战船。
所以，英国人，葡萄牙人和荷兰人这才先后败于腐朽的大明水师之手。
虽然西方的海上实力已经超越大明很多，但唐宁还不想模仿西方人那一套来打造自己的首支海军。
一艘战船上安装几十上百门红衣大炮有意思吗？他唐宁的军火库中可不缺大炮。
只是没有专门的舰炮，所以才需要去检验一下。
看配备哪几款火炮，能够让自己的舰队，在无法保证数量的前提下，却拥有强大的战斗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他唐宁根基尚浅，无法直接铺开一支庞大的舰队，除非郑芝龙向他唐宁投降。
否则的话，他既没有那么多人，也没有那么多船，更养不起。
现在与郑芝龙合作，或者让他投降，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说不定郑芝龙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将新军一举歼灭呢。
潮州府近海处，已经被规划出了一块禁航区。
此时，一艘被武装过的中型鸟船，正对着一千五百米左右的一艘靶船进行射击，“轰轰轰……”
经过十天的不断测试，唐宁已经大概的摸索出了一套装备方案：机枪、高射炮加反坦克炮。
高射炮自然不是用来防空的，反坦克炮也不是用来打坦克的。
这两种炮都属于加农炮类型，炮弹膛口速度高，可直瞄射击。
在没有专门舰炮的情况下，实践证明，用这两种炮代替是比较不错的选择。
至于毁伤效果，对付目前以木制为主的战船，自然不必多说。
机枪就用MG42通用机枪，机枪的作用主要是防止对方快速接近的小船。
以郑芝龙为首的海盗式打法，就喜欢用大船牵制，然后用大量小船疯狂接近，再用搭钩点火的方式烧毁或击沉敌船。
当初荷兰人就是被这种战法给打败的。
高射炮，唐宁配备了20毫米、37毫米、50毫米和88毫米四种口径。
20毫米和37毫米高射炮，既可以击毁接近的小型船只，又可以压制和杀伤敌方战船上的人员。
毕竟机枪主要是杀伤敌方人员，无法迅速将船只击沉，但这两种高射炮就可以起到补充作用。
而50毫米和88毫米高射炮的目标，便是对方的大型船只，通过炮战将对方击沉。
这里最出名的自然是88毫米高射炮，二战的时候，德国人喜欢用来打坦克，效果出奇的好，也让这款高射炮通过一种另类的方式一战成名了。
既然打坦克都杠杠的，打木制战船更没有什么问题了，只看需要几发炮弹将对方击沉罢了。
至于反坦克炮，唐宁配备的是40型反坦克炮，口径75毫米，也是二战德军的主力反坦克炮。
基本武器就这几种了，按照船只大小和类型，配备的数量不等。
不过，88毫米高射炮一般一艘船只配备两门，就是前后各一门。
高射炮可以360度旋转打击，配制在船的两头，就可以全方位打击了。
而其他炮，则是看船只的大小来配备数量，在两舷均匀部署，以保证火力持续、稳定的输出。
当然，除了这些大炮，单兵武器诸如MP40冲锋枪、98K等等，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如果用到了这些单兵武器，说明已经与敌人短兵相接了。
武器基本上统一了，但战船却是参差不齐，目前以鸟船和福船为主。
唐宁更偏爱鸟船一些，因为鸟船最初的发展主要是商用，是商人用来远洋贸易的。
正因为如此，这种船只比一般的官船要大不少，也更加灵活敏捷。
由于船体大且稳，也可以布置更多的火力。
这几天的试射效果，也是鸟船表现得最好。
唐宁已经决定了，在己方造船工艺没有大的改进前，就以鸟船为主，既可以商用，也可以当成战舰。
如今被武装起来的商船已经有十艘，其中有两艘鸟船排水量超过两百吨。
船长达十丈，宽有两丈，吃水深七尺，配备88毫米高射炮两门，50毫米高射炮四门，40型反坦克炮四门，20毫米和37毫米高射炮各六门。
机枪十挺，其他单兵武器若干，配置兵员一百二十余人。
其他吨位小些的船只，武装力量逐步减弱。
虽然在火炮数量，以及人员配置上都很一般，但是在战力上，船上官兵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些士兵是以老兵和训练好的新兵按一比五的比例配置的。
他们都是被精选出来的，大多在海边长大，很多人之前还是渔民，所以很熟悉海上的生活。
最高指挥官则由唐宁比较器重的叶大成担任，并将叶大成提升为营长。
被唐宁如此信任，叶大成感动的同时，越发努力，几乎是夜以继日的操练这支小型舰队。
为了让自己能够尽快的熟悉海战技巧，叶大成还特意向唐宁请示从南澳调几个比较有海战经验的人过来辅助他，唐宁立即批复。
就这样，新军第一支小型舰队已经建立起来了，船上插上了顺风镖局醒目的旗帜。
也就在这时，商会筛选出了第一批会员。
六月二十四日这天清晨，一大一小两艘武装商船带着唐宁交代的神秘任务，正式启航了。
第七十九章 广纳人才
这段时间，除了潮州商会成立的事情震动了广东和福建两省之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在两省迅速的传开。
从六月中旬开始，从潮州就传出重磅消息，天选之人唐将军，广纳天下英才共聚潮州，只要有一技之长皆可。
不限学者、工匠、大夫、教书先生等等，一切待遇从优。
能力出众者，还提供免费吃住。
有重大贡献者，还可以分配房屋、巨额奖赏等等。
如果自己无一技之长，却可以举荐有能力之人，一旦被录用，按照被录用者能力大小，同样有不错的回报。
为了印证消息的真实性，黄冈城作为典型再次被宣扬开来。
消息灵通些的，甚至已经去过黄冈城的人都已经知道，黄冈城没有士、农、工、商这个等级划分，只要有一技之长，皆会得到重用。
就拿最普通的女工和工匠来说，他们每天的收入，都要远远的高过其他地区，而且很稳定。
黄冈还有很多有利百姓修养生息的政策，比如轻赋税，免徭役，十二岁以下可以接受免费教育，重病可以减免部分药费等等。
更重要的是，黄冈，乃至整个潮州府，有新军的保护。
为祸潮州府半年之久的姜世英叛军，在唐将军升任潮州总兵之后，直接吓得退出了潮州，甚至都不敢与新军照面。
唐总兵带领下的新军，制定了那么多有利百姓的政策，可见他们对百姓的足够重视，也印证了他们所说的一句话：军民一家亲。
消息通过顺风镖局和行商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甚至向内省传播开去，顿时引起巨大反响。
如今到处兵荒马乱、盗匪四起，百姓最渴望的只是一份简单的安定生活，黄冈城那一条条几乎不敢相信的利民政策，他们甚至想都不敢想。
对他们来说，如果真的能够在那样的地方生活，那和世外桃源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时间，不少前途迷茫的学者、先生，无处养家糊口的手艺人和工匠，甚至是朝不保夕的游医等等，前赴后继的向潮州府涌来。
唐宁一口气砸下近三十万两银子，庞大的潮州学院开始建设。
学院暂时分医学系、工学系、农学系、理学系、数学系、哲学系、商学系、文学系和史学系共九个学系，以后还会有其他学系进行补充。
潮州学院下属还有小学和中学，唐宁计划将小学全面普及到整个潮州府，每个县城至少保证有一所中学。
当然，现在普及的条件还不成熟，这个需要一步一步来。
城中有几个规划区，一座座新工厂也在快速的建造中，潮州本地的工匠完全不够用。
从其他地方陆续赶来的工匠通过审验之后，随时可以参与工作。
丰厚的工钱，而且是日结的方式，让他们欣喜若狂。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后勤部长宋云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日出斗金的向外涌出。
幸亏是打赢了郑军，从郑芝龙手中要了一百万两的赔偿。
否则的话，这样的花钱方式实在让人没什么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一百万两银子已然没剩多少了。
刚进城时，给驻军发饷银、改善伙食已经花费了三万两，前阵子为了支持商会的成立，小环拿走了十万两。
这次建学院、办工厂又拨走了三十万两。
这才多长时间，光这些大头的都已经花费近半，这还只是初步统计一次性花费过万两的。
其他诸如每月给士兵发饷、口粮、黄冈城的正常运转开销等等还没有计算在内。
库银不多的事情，宋云舒自然早就和唐宁说过，他却并未太过焦急。
对他来说，只要值得花钱的地方，手上有钱就要花出去。
只有把钱花在了该花的地方，以后才能生出更多的钱。
唐宁现在在意的不是银子，而是时间，所以在入驻府城之后，他将之前的一些计划，迅速的实施开来。
幸亏郑芝龙给了一百万两救急，不然唐宁实施这些计划起码要延迟三个月以上。
这天，宋云舒又将一笔款项拨出去后，随口对唐宁说道：“现在库银已经不足十万两了。”
唐宁走过去，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放心，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给我们送银子了。”
宋云舒俏脸微红，现在唐宁是越来越喜欢对她动手动脚的了。
她完全有能力躲开，但每每如此，就感觉自己反应迟钝了很多，一次次被得逞。
云婉那丫头还看到了好几次，却一直装着没看到，似乎早忘记了自己与未来姐夫的约定。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轻盈的身影一闪而入，吓了心神慌乱的宋云舒一跳。
看到姐姐微红的脸蛋，宋二小姐似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点破，只是莞尔一笑。
“有什么事快说。”宋云舒微嗔的道。
“嘻嘻。姐姐，不是找你的，是找姐夫的。”
私下里，宋二小姐更喜欢称唐宁姐夫，似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抹掉自己当初破坏姐夫和姐姐婚事的事。
随即，宋云婉神色严肃了不少，看向唐宁说道：“姐夫，那些从蚝镜来的葡萄牙人到了。”
唐宁看向宋云舒，说道：“给我们送钱的人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虽然不知道那些佛朗机人为什么会给自己送钱，但宋云舒知道唐宁从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立即点点头。
“姐夫，你为什么称那些佛朗机人叫葡萄牙人呢？难道是因为他们国家有很多葡萄吗？”
好奇心强的宋二小姐又开始了她的询问模式。
……
府城的玉兰街上，一行八个明显异于大明人的异族男子在一队新军士兵的护送下，向商会的方向行去。
潮州府中很少出现番邦人，但身处沿海地带，府城百姓或多或少知道佛郎机人、红毛鬼的存在。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造访潮州府，而且还是在新军士兵的护送下，所以有些好奇。
众人驻足围观，议论纷纷，直到他们走进那栋写着“潮州商会”的府邸中。
程功按照唐宁的吩咐亲自接待了这些人，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来所为何事，只知道是顺风镖局派人到蚝镜将他们请来的。
而这些佛朗机人，不但一叫就来了，而且态度非常谦卑，这倒是让程功有些意外了。
第八十章 万奴·卜加劳
让人奉上茶水之后，程功就东一句西一句的和这些人聊着。
程功不会说佛朗机语，但为首的那个叫万奴·卜加劳的大明话却说得不错。
虽然有些口音，但不难理解，所以两人的交流还是很顺畅。
程功明显的感觉到这些人神色中的焦急，特别是万奴·卜加劳，已经几次询问唐先生什么时候能来。
程功知道此人口中的唐先生指的是唐宁，但唐宁只是让他先代为接待一下，至于什么时候来，他也不知道，所以只能不停的安抚。
终于，一直挨到傍晚时分，黄大彪亲自过来说道：“程会长，我家大人请你和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同到醉香居去赴宴。”
程功连忙站起身，道：“卜加劳先生，唐先生就在醉香居等我们，我们这就去吧。”
“好好。”头发胡子已经花白的万奴·卜加劳立即来了精神，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
醉香居是府城内最好的酒楼之一，距离商会不远，一行人在黄大彪的带领下，来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雅间内此时正端坐着三人，唐宁、宋云舒和小环。
“大人，宋姑娘，小环姑娘。”程功连忙上前行了一礼。
万奴·卜加劳看到唐宁之后，先是一愣，再听到程功的称呼之后，似是知道了什么。
程功立即为万奴·卜加劳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家唐大人。”
确认之后，万奴·卜加劳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太年轻了。
不敢相信归不敢相信，万奴·卜加劳已经一把年纪了，在大明的蚝镜又生活了那么多年，一些礼仪自然是懂的，连忙行了一礼道：“万奴·卜加劳见过大人。”
唐宁起身，伸手示意一下道：“卜加劳先生，不必客气，请坐请坐。”
待万奴·卜加劳一行人落坐之后，黄大彪立即通知伙计上菜。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丰盛菜肴，万奴·卜加劳似乎没有一点食欲，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唐宁和程功的敬酒所打断。
“卜加劳先生一路辛苦劳累，先垫垫肚子，其他稍后再谈，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来，喝酒，吃菜……”
几轮下来，不胜酒力的万奴·卜加劳已经有些微熏。
万奴·卜加劳经常与大明人打交道，但唐宁这种风格，他还是第一次见，只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年轻人更像一个纨绔子弟。
一左一右两个年轻貌美女孩，喝酒吃饭丝毫不顾忌形象，“哦，天哪，那家伙掏出了什么？”
“来，卜加劳先生，我这好东西，抽一根。”唐宁抽出一根香烟递了过去。
万奴·卜加劳有些不明所以的接过。
除了宋云舒和小环两个女孩，唐宁每人都发了一根，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并用打火机点着。
一桌子人，除了宋云舒和小环，其他人包括程功，眼睛都瞪得大大的。
万奴·卜加劳还是有些见识的，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手中这根小小的纸卷，才震惊的道：“这是，这是烟草？”
唐宁认真的点点头，“当然，卜加劳先生尝尝，保证比你抽过的味道好。”
身为葡萄牙人的万奴·卜加劳，自然对烟草一点都不陌生，但是这种卷烟，他还是第一次见，之前也没有听说过。
欧洲人抽烟早已经普及了，万奴·卜加劳也是有烟瘾的，似乎忘了自己要干什么，直接将烟往嘴里一塞，想要尝尝这根样式完全不一样的烟。
唐宁却是指了指万奴·卜加劳口中的香烟，说道：“卜加劳先生，换一头，将没有烟草的那一头含在嘴里。”
万奴·卜加劳一愣，拿下烟再瞧了一下之后，才发现香烟的两头不一样，其中一头没有烟草，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调了一头，将过滤嘴的一头含到口中，唐宁已经将打火机打着了，直接将火递到万奴·卜加劳面前。
万奴·卜加劳又愣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又是他从没见过的东西。
万奴·卜加劳小心的接过跳动着火苗的金属火机，仔细的察看了一下，确定自己真的不认识后，才小心的问道：“唐大人，这是什么？”
“这叫打火机。”
万奴·卜加劳沉吟了一下，才严肃的说道：“可是，我在大明也是第一次见。”
唐宁哈哈笑道：“那当然，因为大明其他地方可没有，只有我手里有。”
一旁的程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补充道：“确实，这香烟和打火机，我也是头一次见。”
万奴·卜加劳还是有些疑惑，他小心的将香烟点着，然后轻轻吸了一口。
对老烟民来说，香烟的味道纯不纯正，只要尝一口便知道。
也是这一口，让万奴·卜加劳知道，他之前几十年的烟白抽了，之前的烟简直就是狗屎、牛粪。
万奴·卜加劳忍不住连嘬了几口，顿时整个人都轻爽了许多，旅途的疲惫也消散了不少。
“卜加劳先生，我这香烟怎么样？”唐宁笑着问道。
万奴·卜加劳立即竖起大拇指赞道：“这是我抽过最完美的烟草。”
唐宁很满意，又向其他人示意道：“各位也随意。”
万奴·卜加劳正准备帮助程功将烟点着，程功则是摆摆手道：“卜加劳先生，我不抽烟。”
万奴·卜加劳随即将打火机递给身边其他抽烟的人，让他们一一将烟点着。
顿时间，偌大的雅间中，吞云吐雾的。
最后一个点完烟的人将打火机小心的递到唐宁手中，唐宁手指一弹将打火机盖子盖上，将火熄灭，然后就在手心中转来转去的把玩着。
其实唐宁自己并不抽烟，即便军火库中有他一辈子都抽不完的烟，但他平时从不抽。
只是在一些特殊场合，他才会带头抽起来，比如现在。
至于玩火机，是他抽空特意练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装逼。
唐宁不是个很喜欢装逼的人，除非他觉得有必要去装一下，比如现在。
万奴·卜加劳带来的人中，有好几个一直盯着他手中的打火机，就连万奴·卜加劳自己，也不时的瞥一眼。
一根烟的功夫很快，没一会儿，万奴·卜加劳的那一根烟就抽完了，程功很有眼力见的将自己的那根烟递了过去。
唐宁手掌一翻，将打火机递给了程功。
程功刚接过去，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大人，这打火机，如何使？”
“打开上面的盖子。”
程功试了几次才找到打开的方法。
“大拇指按在那个小轮子上，向下一滑转动小轮子。”
程功笨拙的试了几次，才将打火机打着。
饶是见过世面的程会长，此时也像个取得了成绩的孩子一般，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万奴·卜加劳伸手从程功手中接过打火机，将盖子盖上，又打开，然后也试着将火点着，算是摸到了诀窍。
他身为卜加劳铸炮厂的经理，不但能铸炮，还能制造钟表等精密物件，却愣是看不明白这么个小玩意的精巧设计，还有使用原理。
在他想来，如果火炮能用这种方式点火的话，那绝对是铸炮技术的一次巨***。
想到这点，万奴·卜加劳心中顿时火热了起来，酒意也醒了不少。
第八十一章 口头证明？
唐宁看到万奴·卜加劳眼中放出的灼热光芒比火机的火苗还要亮了，有些不明所以，一个打火机而已，至于吗？
当初第一次见到打火机的那个店铺老头，也没有如此啊。
稍一会儿之后，万奴·卜加劳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神色恭敬的对唐宁道：“唐大人，这打火机可以这样将火打着，是什么原因？”
唐宁没有隐瞒，神态轻松的解释道：“这很简单啊，这里面有煤油，是一种火油。那小轮子下面有火石，转动小轮子可以打出火星，将煤油点着。”
“这种原理就像我们大明普通百姓家的火镰一样，只不过火镰点燃的是柴火，而这打火机点燃的是更容易燃烧的煤油，所以打火机要好用很多。”
煤油这种火油，万奴·卜加劳还没有听说过，但知道是一种火油，也就好理解了，原来原理如此简单。
原理简单，但以万奴·卜加劳的眼光，他看得出来这东西的精密程度比钟表还要难不少。
但这样的话，恐怕很难运用到火炮上面，万奴·卜加劳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顿时对打火机的兴趣削减了不少。
作为火炮世家的传承人，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火炮。
就在万奴·卜加劳准备将话题引到他最关心的火炮问题上时，却是看到唐宁一捋衣袖，露出手腕上戴着的一个东西。
万奴·卜加劳的视力已经有所下降，没看出那是什么，只见唐宁取下，并递过来说道：“卜加劳先生，听说你在蚝镜有一家万奴行，除了出售火炮，还有钟表。”
“那不知道卜加劳先生，你对手表了不了解？”
万奴·卜加劳一怔，伸手接过，只是稍微看一眼，便知道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了。
“手表？手表？这叫手表？是啊，戴在手上，应该叫手表。”
万奴·卜加劳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一个卖了那么多年钟表的人，居然没见过手表，这是多么大的讽刺。
自己的钟表和这个精密的手表比起来，简直是狗屎都不如。
当万奴·卜加劳将手表翻到背面查看时，表情顿时怔住了，他抬头看向唐宁道：“唐先生，这后面的，好像不是大明文字。”
唐宁面不改色的道：“是在你们那里广泛使用的拉丁字母书写的文字，卜加劳先生认识吗？”
万奴·卜加劳摇摇头，拉丁字母是当今世界使用最广泛的书写字母，特别是在欧洲。
身为欧洲人，万奴·卜加劳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拉丁字母，但他确实不认识上面的字。
“这种手表，我以后主要输入你们西方市场，所以用你们熟悉的拉丁字母书写。”唐宁开始胡扯起来，他也不怕穿帮。
二战时候的德语，也是用拉丁字母书写的，但如今这个时代的标准德语还没有形成。
各个使用德语的地区，差异非常大。
真正的现代化德语到20世纪初才慢慢形成标准，而且新拼法、正写法一直在修订和改革，甚至一度持续到了21世纪初。
所以，二战时期的德语，别说万奴·卜加劳这个葡萄牙人，就算是真正的德国人来了，也没人认识。
再说了，拉丁字母使用广泛，欧洲很多种语言的书写都是用的拉丁字母，如果不认识上面的内容，你连是哪种语言都难以分辨清楚。
正因为如此，哪还不是由他唐宁想说什么是什么？
唐宁感慨万分，没想到当初准备写小说时查的那么多资料，现在都一一回想了起来，而且很多都用上了，心中唏嘘不已。
万奴·卜加劳接受了唐宁的解释，没有丝毫怀疑，对自己此行更加期待起来。
“真是没想到，唐大人手中，有这么多好东西，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但是，我更感兴趣的，还是大人手中的火炮。”
终于，万奴·卜加劳将最重要的话题引导了出来。
唐宁吃了一口菜，然后慢悠悠的说道：“我的人，应该向先生你演示过了吧。”
万奴·卜加劳本能的点了点头，正因为亲眼见识过，所以才非常震惊，然后就毫不犹豫的跑到潮州来了。
“那先生应该看得出来，我大明的火炮，比你们的火炮厉害很多吧。”
万奴·卜加劳又点点头。
唐宁看向程功说道：“程会长，接下来几天，安排人好好陪卜加劳先生在我们潮州府逛逛，一定不能怠慢了。”
“所有花费记在我头上，卜加劳先生什么时候要离开，替我好好送送。”
程功愣了一下之后，便立即起身应命。
万奴·卜加劳怔了一下，然后才有些反应过来，急色道：“唐大人，我，我们……”
一时间，万奴·卜加劳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缓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道：“唐大人，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看潮州府，是想和唐先生你合作的，合作的。”
唐宁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道：“合作？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吗？”
万奴·卜加劳连忙不停点头，说道：“有，有，肯定有合作的，比如火炮，我们可以合作的。”
唐宁更加不明所以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们合作？”
这个问题直接把万奴·卜加劳问住了。
是啊，这位年轻的唐大人为什么要和自己合作？自己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合作？人家有那么先进的火炮，还需要和卜加劳铸炮厂合作吗？
可是话又说回来，你既然不想合作，那大老远把我从妈港叫过来干什么？
作为西方人，万奴·卜加劳直话直说的将心中的疑问讲了出来，“唐大人，你派人把我们从妈港，也就是你所说的蚝镜叫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合作？”
唐宁一愣，然后指着程功说道：“我们的程会长说，他们下南洋做生意，经常遇到各种海盗，海盗的火炮很厉害，都是你们西洋炮。”
“我就很不服啊，就告诉他，如果不信，我们就请铸炮最厉害的卜加劳铸炮厂的人过来看看。让他们自己说说，谁的炮更厉害。”
“现在，卜加劳先生，你作为卜加劳铸炮厂的老板，你都亲口说了，我们的火炮更厉害，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后，我们潮州商会的商船进行远洋贸易，就不用怕那些所谓的海盗了。”
程功在心中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又被唐大人做了一会挡箭牌。
不过，这种挡箭牌他不在意，反应灵敏的他，立即附和道：“是啊。以前我们出海，都是提心吊胆的。现在有了顺风镖局的战船护送，再也不用害怕了。”
万奴·卜加劳面露不可思议神色，合计着，我老头子的作用就是给你们开一个口头证明？
第八十二章 不平等的合作（上）
万奴·卜加劳顾不得心中的愤怒，大老远的跑过来，他怎么可能甘心空手而归？
就算不是被叫过来的，只要知道了这种先进火炮的存在，不用请也要亲自跑过来看看，不然不会死心的。
万奴·卜加劳尽量控制住心中的急切，想了一下才道：“唐大人，我们卜加劳铸炮厂以前可是和大明有过几次合作，我们把最先进的火炮卖给了大明国，帮助你们抵抗外敌。”
“而且，我们还有人死在了你们和敌人的战争中。”
“现在你们有了先进火炮，我希望你们也能卖给我们。”
唐宁立即摆摆手，说道：“不行不行，这不一样，你们本来就是做火炮生意的，我不做火炮生意。我自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买卖。”
“我们的火炮，连我大明军都没有卖，更不会卖给你们这些外国人了。”
听到不能买卖，万奴·卜加劳顿时感觉心头一紧，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
看到老头子差点儿被自己气个半死，唐宁语气一缓，叹息一声说道：“卜加劳先生你先不要着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好办法。”
“唐大人，我们不需要很多，你只需要每种火炮卖给我们五门就可以了，价格不是问题，拜托你了。”
唐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陷入沉思。
万奴·卜加劳没敢再打扰，他带来的人也都紧张的看着唐宁。
这些人既然能被万奴·卜加劳带来，说明在火炮方面有很深的造诣和话语权，对新型火炮肯定也非常关心。
良久之后，唐宁才缓缓的道：“这样吧。卜加劳先生，卖是不可能卖给你们的，不过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研究研究。”
“我知道，你们买回去之后，肯定也是为了研究，想仿制出来，对不对？”
这个答案明白着，所以万奴·卜加劳没有否认，有些狐疑的道：“谢谢唐大人，那怎么给我们研究？”
“你们在我们潮州府城，再建一座新厂吧，把你们的专家派过来，我给你们提高火炮进行研究，怎么拆都可以。”
万奴·卜加劳有些不明白，立即问道：“那为什么要在潮州开一座新厂，不能给我们带到妈港去研究吗？”
唐宁却是咧嘴一笑，说道：“卜加劳先生，你也是商人，不会这么想不明白吧。免费给你们火炮，让你们带回去研究，我是不是傻？”
万奴·卜加劳不由老脸一红，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他知道唐宁应该还有条件要提，于是说道：“唐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能做到的，我们尽力。”
唐宁很满意万奴·卜加劳的态度，便说道：
“这个工厂的规模起码能容纳一千人，因为我们也会派工匠和你们一起参与研究，还会雇佣工人生产你们卜加劳铸炮厂现有的火炮。”
万奴·卜加劳一惊，眼睛不由瞪得大大的。
唐宁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自己先开口说道：“难道卜加劳先生你觉得我们真的很在意你们铸炮厂的火炮技术吗？只是我们自己的火炮不够用，所以才需要你们的火炮补充一下。”
“唐大人要派工匠和我们一起研究？难道唐大人不懂得生产这种先进火炮？”
唐宁叹息一声的道：“这种火炮技术已经失传了，我们祖先很多先进的技术，也都失传了，所以才需要再想办法将它们复原。”
这种解释似乎很合理，但万奴·卜加劳总感觉哪里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
唐宁又继续宽慰道：“既然这种火炮是出自我们大明，虽然技术失传，但我们大明人肯定比你们要略懂一些。所以和我们的工匠一起研究，对你们只有好处。”
“如果那样，工厂完全用我们出钱去建，是不是有些不合理？”万奴·卜加劳立即显示出了商人的精明。
唐宁直接摆摆手说道：“我觉得很合理，我知道你们那里，现在是荷兰人越来越厉害，抢了你们不少利益。”
“至于你们葡萄牙，是越来越不行了，刚摆脱西班牙的统治也没几年，比一百年前差多了。”
“所以，我也派人去了大员，要不了多久。强大的荷兰人应该也会来到我们潮州，证明我们火炮的厉害。”
万奴·卜加劳当即脸色大变，什么证明火炮厉害，他再傻也知道自己掉进了对方的陷阱。
可现在，既然知道这是陷阱，他万奴·卜加劳也不敢轻易爬出来啊。
要是自己和这姓唐的合作没有成功，而荷兰人又成功的与姓唐的合作，那葡萄牙与荷兰之间的差距，不就越拉越远吗？
可恶的荷兰人已经在远东抢了他们葡萄牙人不少据点和利益，如果再让他们更强大，别说他们葡萄牙人在远东的利益，其他殖民地的利益也会不保。
甚至，葡萄牙本土的安全都有可能再出现危机。
正如这唐宁所说的那样，葡萄牙刚摆脱西班牙的统治没几年，又要面临荷兰人的更大威胁了。
“这该死的家伙，怎么对发生在西方的事情知道得那么多？”
万奴·卜加劳心中无比恼怒，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
刚开始还有些小瞧眼前这个姓唐的，认为只是一个纨绔子弹，现在看来，自己远远低估了他。
现在对方掌握了那么多情报，抓住了自己的弱点，而自己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让万奴·卜加劳很是被动。
“唐大人，你是大明国的官。应该知道你们与荷兰人发生了几次战争，荷兰人野心很大，虽然他们暂时失败了，但以后他们一定还会继续侵略大明国的。”
“如果让他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火炮技术，这对大明国是非常不利的。”
唐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万奴·卜加劳说道：“你们葡萄牙和我们大明国，好像也发生过战争吧，你们所在的蚝镜，离我们更近呢。”
“你们这么远过来，难得不是为了我大明的财富？”
万奴·卜加劳老脸微红，但还是一本正经的道：“我们葡萄牙已经衰落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对大明国是没有威胁的，我们现在只想和大明国发展友好的关系，进行和平的贸易。”
“可是荷兰人不一样，他们的海上力量已经非常强大，整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们。如果再让他们发展下去，整个世界都会是他们的。”
唐宁听罢，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说道：“卜加劳先生说得很有道理。”
万奴·卜加劳听到一喜，但唐宁接下来一句话，直接让他如坠冰窟。
“不过我觉得，和荷兰人见一面，还是很有必要的，我也想听听，他们会怎么说。”
第八十三章 不平等的合作（下）
万奴·卜加劳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更关键的是，对方掌握着最大的底牌，还掌握着很多有用的情报，让他万奴·卜加劳完全处于被动。
唐宁似乎已经没有了谈下去的兴致，直接说道：“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然后又对程功说道：“程会长，接下来麻烦你辛苦一点，要照顾好远道而来的客人。”
“是，唐大人。”
说罢，唐宁就向旁边的宋云舒和小环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一直默默的听着，本以为今天会敲定什么，没想到唐宁突然就要离开。
但两人都没有出声，立即站起身。
眼看着主角唐宁要走，万奴·卜加劳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说道：“唐大人，先等等，建工厂的事情没有问题，所有的钱，我们来出。”
唐宁却是笑笑道：“卜加劳先生，建工厂的事，不用和我谈，和程会长谈就可以了，我不参与，也不干涉。”
东西掌握在唐宁手中，唐宁不参与、不拍板，他万奴·卜加劳建工厂还有什么意义？
“唐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还可以商量。”
唐宁止住要离开的脚步，微微沉吟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我们最近银子周转紧张，如果谁能提供一些帮助的话，自然能够获得我们的友谊。”
万奴·卜加劳真想一拳砸过去，但他只能忍着，接口问道：“唐大人，需要多少？”
唐宁竖起了两根手指：“两百万两。”
万奴·卜加劳倒吸一口凉气，一开口就是两百万两，当他是铸钱的啊。
但是，他不敢直接拒绝。
最终，通过讨价还价，借款金额变成了一百万两。
虽然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但万奴·卜加劳觉得，只要能够达成合作，这些都是值得的。
“那还请唐大人不要再去联系荷兰人了，也不要再去联系其他人了。我保证，我们将是你最好的合作伙伴。”万奴·卜加劳很是欣喜的道。
唐宁却是一愣，然后摇摇头说道：“不，不，卜加劳先生，我觉得你应该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
万奴·卜加劳也一愣，有些不明白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宁继续说道：“卜加劳先生，刚才的一切，只是让你们获得了和我们合作的权利，而不是只是让我们和你们合作。我们与其他人合不合作，你们无权干涉。”
万奴·卜加劳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唐宁一脸，还要点脸吗？
看到脸色阴沉下来的万奴·卜加劳，唐宁叹息一声道：“卜加劳先生，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们也不勉强，刚才所说的，都可以取消。”
“不过我相信，荷兰人应该会更大方一些。”
万奴·卜加劳很想用自己铸造的大炮把这家伙的脑袋轰成渣，太可恶了。
宋云舒算是知道唐宁来之前所说那句话的意思了，这些葡萄牙人，还真是来送钱的。
关键就是送钱，唐大人还摆谱要不要收。
善良的宋大姑娘都觉得对面的老爷爷有些可怜了，被自家相公欺负得都要哭了。
小环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家少爷，这才是经商之道啊，让别人知道你要占他便宜，他还得老老实实把便宜送过来让你占。
程功自不消多说，对这位年轻的唐大人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商会的前景，是越发的期待了。
面对此情此景，万奴·卜加劳还能怎么办？唐宁不缺他这一个合作伙伴，没有他葡萄牙人，还有荷兰人，还有西班牙人。
万奴·卜加劳不敢赌荷兰人在听到这些苛刻条件之后会翻脸走人，如今的荷兰人可是比他们葡萄牙人财大气粗多了。
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再想挽回，那就难了。
最终，万奴·卜加劳只能颓丧的道：“唐大人是我这些年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人，与你这样的年轻人合作，我们非常荣幸。”
唐宁扶胸，微微低身向万奴·卜加劳行了一个西方礼，万奴·卜加劳也同样回了一礼。
“唐大人，你那香烟、打火机、手表，我们也非常期待和你合作。”
“以后，你们葡萄牙从大明输出的货物，我们潮州商会需要占一半。当然，价格由市场决定，就是你们所说的自由贸易。”
万奴·卜加劳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在发痛，狗屎的自由贸易，既然是自由贸易，那你为什么还要强行要求从潮州商会定购。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这最后一点小小的要求对方会顺水推舟的附送，没想到这姓唐的连这一口都不放过。
唐宁自然不会放过，怎么可能放过，这一项是他早就计划好的重要条件之一。
如今，从蚝镜到吕宋的航线，是一条非常重要的贸易枢纽，大明的货物从蚝镜中转到吕宋，再从吕宋中转到东亚和美洲。
这中间牵扯到的利益和贸易量，是非常巨大的，如果潮州商会能够插上一脚，商会的发展绝对能够跨越几个大台阶。
一直安心当个观众的程功，听到这个要求时，差点激动得跳起来，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他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中间蕴含着的巨大商机。
如果这佛朗机人答应了，何愁商会不蒸蒸日上，以后绝对有更多更有实力的会员加入。
看着唐宁平淡中带着锐利的目光，又瞥眼看到程功那仿佛要吞掉他的眼神，万奴·卜加劳怕了，真不敢说一个不字。
因为他怕不字一出口，前面好不容易达成的协议都要泡汤了。
但是，妈港的贸易，不是由卜加劳铸炮厂和万奴行一家说了算的。
所以，万奴·卜加劳实话实说的道：“唐大人，我很想答应你，可是我真的没有权利如此做。”
唐宁笑道：“亲爱的卜加劳先生，你只要把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带回去，告诉你们的总督大人施罗保先生，我相信他不但会全力支持你，还会丰厚的奖赏你。”
“因为你为伟大的葡萄牙王国带来了一次新的机遇，让伟大的葡萄牙王国可以再次强大。”
一口一个伟大的葡萄牙王国再次强大，说得万奴·卜加劳都有点小激动，但是想到这一个个苛刻条件，心中顿时凉了一截。
做了一辈子生意，都没有这么亏过。
第八十四章 合作达成（上）
香烟、打火机和手表这些东西，唐宁不准备和这些外国佬联合办厂进行研究了，准备直接当成高档商品进行交易。
因为唐宁觉得，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以现在的工艺水平，想要研究并生产出来，是非常困难的。
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精力和资源搞这些东西，就让那些外国佬自己去研究吧。
如果他们真研究出什么结果出来了，说不定他唐宁也能沾点光，再想办法弄来就是。
双方敲定了初步合作之后，唐宁就与宋云舒、小环先行离开了，而程功留下来和万奴·卜加劳继续商谈相关的合作细节。
第二天，初步和程功谈妥之后，万奴·卜加劳是一刻钟也不想多呆，立即打道回蚝镜。
他要尽快将事情上报，必须赶在荷兰人前面，将合作内容彻底敲定好，越快越好。
在万奴·卜加劳离开潮州的第二天，从大员来的荷兰人到了，代表大员长官麦尔。
唐宁直接将昨天对付葡萄牙人的一套拿来用在了荷兰人头上，已经玩过一次的程功知道怎么配合了，何况还有葡萄牙人成了很好的示范。
当荷兰人知道这边已经与葡萄牙人敲定合作意向之后，顿时急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荷兰人答应的条件差不多，只不过比葡萄牙人多借了一百万两银子而已。
“三百万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宋云舒，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笑意，之前觉得一百万两已经是一笔不敢想象的巨富了。
没想到，仅仅几天时间，自己的未来夫婿就要弄到三百万两银子了。
高兴的同时，心里抑制不住的有些骄傲。
这几天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小环，更是崇拜得不行。
财迷宋二小姐已经迫不及待了，她想快些见到那三百万两银子，想再好好的躺在那些银子上面睡一觉，这样做梦都会笑醒。
唐宁却没有那么兴奋，他对宋云婉道：“婉儿，再派人通知叶大成，一定不能松懈，要加强防范。”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船上必须有人，有可疑情况后要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
宋云婉一怔，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姐夫，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要打仗吗？”
唐宁严肃的道：“你们可能觉得，我们这几天占了大便宜，有几百万两银子等着到手，可你们有没有想过那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几人一愣。
唐宁接着道：“他们不过是一群无恶不做的强盗而已，利益至上，极尽压榨他们统治区的百姓。”
“对这样一群强盗，我们怎能轻易懈怠？”
“告诉叶大成，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不能让其他船只接近到安全距离。否则的话，格杀勿论，出了任何事情，我担着。”
听到唐宁说得如此严肃，几人立即认真了起来，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轻松了。
宋云婉迅速下去，安排人去传令了。
也实在是唐宁作为后世人，知道殖民者的残暴，宋云舒、宋云婉、小环她们，连外国人都没有见过，怎么知道殖民者的好坏。
善良的她们，甚至还一度同情那些家伙，觉得他唐宁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如果不吃些亏，或者不发生一些事情，她们可能还不会真正意识到。
几天过后，葡萄牙人再次来到。
七月二日，万奴·卜加劳带着三艘船抵达潮州，然后再从船上卸下一个个沉重箱子，由上百人押送着前往潮州府城方向。
唐宁一早就得知了消息，并提前派人到城外去迎接。
潮州府的百姓是第一次一下子看到这么多佛郎机人，一路上都有大量民众围观。
不过，那上百号武装人员不能继续向城内深入，被宋云婉派人安置在驿馆暂歇。
万奴·卜加劳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清楚，既然到了这里，如果对方真要搞什么鬼，凭借对方火器之利，自己这百把人也不是对手，所以也没有坚持。
押送的队伍换成了新军，万奴·卜加劳和剩下的十五人跟着。
这十五人中，除了上次和他一起来的七人，其余八人也是这次交易的条件之一。
因为这些人都是耶稣会士，唐宁特意提出来让葡萄牙人派遣耶稣会士来潮州学院任教。
而作为回报，唐宁允许他们在新军控制的区域进行传教。
其实，这算不上是条件，而是互利互惠，他们是传教士，传教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唐宁允许他们传教，本身就是允诺了好处。
而唐宁自己，需要的是西学东渐，将一些值得大明学习的西学引起来，因为他知道此时西学在一些方面已经领先了大明不少。
其实，这不是第一批进入大明的耶稣会士，早在近百年前就有耶稣会士进来。
支持西学东渐的，他唐宁也不是第一人，之前就有了先行者，并且做得很出色。
此人正是崇祯朝的文渊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启。
他和不少耶稣会士的关系都不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利玛窦，但随着他在崇祯六年病逝后，这种友好交流受到很大影响。
耶稣会是由西方贵族创立，不是信奉天主教就可以加入的，耶稣会士大多都很有学问，比如在后世影响很大的利玛窦、汤若望等，都是耶稣会士。
现在的汤若望还活着，应该在京师，正为清军效力。
在所有耶稣会士中，葡萄牙人最多，而且这些耶稣会士进入大明，都会从蚝镜中转，所以这件事情和葡萄牙人谈再合适不过了。
葡萄牙人也很支持，所以以后会有一批批的耶稣会士过来，有这么好的政策，大明人口又多，正是他们传教士的天堂。
一行人在新军士兵的带领下，直接进入了潮州商会会馆，那些耶稣会士被带进商会里先行安顿休息，稍后会有人带他们去学院安置。
而万奴·卜加劳和程功等人，就在商会的院子中。
那一个个木箱已经被打开了，里面全是放得整齐的银子。
此时的会馆中，可是有一些加入的会员在，在看到这一箱箱银子时，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万奴·卜加劳用手指划了一个圈，指着那些箱子道：“这些是一百万两银子，可以让唐大人派人数一下。”
“剩下的银子，就是我们用来新建铸炮厂的。”
说罢，万奴·卜加劳又拿着一份清单递到程功手上，说道：“程会长，这是我们第一批需要定购的货物和数量，你们尽快给我们提供一个合适的价格。”
程功接过，匆匆的扫了一眼，顿时脸上笑开了花，说道：“没有问题。”
万奴·卜加劳有些急切的道：“程会长，我们的诚意，你们也看到了，希望你们也尽快兑现承诺。”
程功神色一正，严肃的道：“卜加劳先生放心，我们做的是长久买卖，自然会信守承诺。”
“我们唐大人说了，城西有一处大的宅院暂时空着，先简单改造一下做为临时的炮厂，可以让你们研究。等新厂建起来了，然后再搬过去。”
万奴·卜加劳听到，眼睛顿时一亮，他这么火急火燎的，就是为了加快速度，能够越快研究那些火炮越好。
既然唐宁这么有诚意，万奴·卜加劳倒是觉得之前有些错怪那个年轻人了，虽然做生意比较无耻，但还是很讲诚信的。
程功迅速安排人将银子全部统计了一遍，一共一百五十万两。
一百万两是借给唐宁唐大人的，另外五十万两是准备拿来建设新工厂的。
为了银子的安全，万奴·卜加劳准备将一百五十万银子全部交给唐宁，建工厂时需要拨款，他会再派人前去监督。
对于这一点，唐宁自然不会有意见。
事情交接完成之后，万奴·卜加劳一行人便被程功安排去休息了。
在商会的会员立即如潮水般涌过来，打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功站在台阶上，高高的扬着手中的清单，振声道：“我们潮州远洋贸易公司已经和蚝镜的佛朗机人达成了合作。以后，我们的货物会通过蚝镜源源不断的卖到南洋。”
众人听到皆是一惊，这么快就和佛朗机人达成了合作？
看那些佛朗机人一次性带来了那么多银子，上百人押运，肯定不是小合作了。
想到这里，众人皆是欢呼不已，欣喜若狂，仿佛看到有大把的银子正向自己涌来。
PS：感谢“牙刷朱”大大的打赏支持，非常感谢^_^
第八十五章 合作达成（下）
潮州远洋贸易公司，在潮州商会成立的五天后，便成立了起来。
由小环代表的宋家和七个有实力的大股东组建，按各方出资多少占不同比例的股份。
潮州远洋贸易公司的海外贸易安全和利益由顺风镖局保障，所以每年要给顺风镖局一成半的分红，余下的按照各股东的占比进行分成。
佛朗机人的采购清单递上来了，潮州远洋贸易公司给出报价。
双方达成协议后，潮州远洋贸易公司会按照清单，给商会会员下订单，限期内交货。
这样的话，商会会员就会有稳定的订单，积极性自然很高。
为了尽快的完成生产任务，并扩大生产规模，他们就会大量招工，新建工厂和作坊。
资本主义形式在这种推动下，会自然而然的形成。
这就是唐宁最初的规划，如果有所偏离，他还会让小环起着带头作用，作一个好的示范。
大家都清楚，小环背后的人物是有神鬼莫测之能的唐宁唐大人。
唐大人料事如神、翻云覆雨，跟着他肯定不会有错。
所以大家本能的都愿意去模仿、去学习，新建的作坊也跟着叫什么厂，或者什么公司。
比如潮州最大的纺织工厂，工厂的管理和生产流程，也都与传统的有很大不同。
唐宁还计划着让那些商会会员进入参观学习，他倒不怕这些经验被人学去影响到自己工厂的生意。
毕竟他最大的利益是在背后。
这些会员的生意做大做强了，就会吸引更多的人加入。
商会乃至新军控制的区域，影响力将会越来越大，而他获得的分红也会逐步增多，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仅仅几天时间，位于城西的临时炮厂便已经改建完成，万奴·卜加劳简单的参观了一下，很是满意。
他和另外七人是第一批技师，也是炮厂中非常优秀的一批技师，他作为卜加劳铸炮厂的现任经理，实在是太希望看到炮厂恢复往日辉煌。
卜加劳铸炮厂是万奴·卜加劳的父亲伯多禄·卜加劳建立的，也是他父亲一手创造了炮厂的辉煌。
在二十年前，卜加劳铸炮厂甚至敢称远东第一炮厂，世界上最好的炮厂。
就连英国人，也不远万里的定购他们的火炮，并在同法国人的战斗中取得胜利，名声大噪。
可是，随着老卜加劳的去世，万奴·卜加劳又没能继承父亲的优秀铸炮技术，炮厂吃着老卜加劳积攒下来的老本，开始慢慢的走下坡路。
对炮厂投入毕生心血和感情的万奴·卜加劳非常的沮丧，但又无能为力。
直到突然看到新军这种新型、威力巨大的火炮之后，他整个人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即便已经过了六十岁高龄，却是瞬间充满了激情。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了解这种新型火炮，所以才没怎么迟疑的接受了那么多苛刻的条件。
回到蚝镜之后，他甚至还不遗余力的劝说总督施罗保和其他主持地方政务的官员。
如果得到了这些人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葡萄牙王国的支持。
最终，万奴·卜加劳成功了，他匆匆的安排了卜加劳铸炮厂和万奴行的事务，然后再次亲临潮州。
现在，看着三门崭新的、不同类型的火炮摆在面前，万奴·卜加劳激动万分，身为天主教徒的他还不停的祷告着，感谢上帝。
唐宁拿出的三门炮，分别是GrW34迫击炮，Le.FH18榴弹炮和40型反坦克炮。
在这一点上，唐宁没有藏私，这几种炮几乎是涵盖了主力炮的种类。
唐宁还亲自给万奴·卜加劳讲解了一下几门炮的工作原理和操作方式等等，让万奴·卜加劳大为感激，对唐宁的印象更加改观。
当然，炮弹是不会提供的，他只提供了几个空弹壳，解释了下炮弹的构建，让他们自己去摸索。
即便如此，唐宁已经是很大方了，他如此大方，万奴·卜加劳也不能小气。
唐宁安排进来的大明工匠他都没有拒绝，也愿意将卜加劳铸炮厂的一些技术和这些工匠进行探讨。
因为在他想来，卜加劳铸炮厂的一些技术已经慢慢的跟不上时代了。
与其留着这些要过时的技术，还不如拿来换取唐宁的更大支持。
如果能够掌握这种新型的铸炮技术，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能够收得回来。
不过万奴·卜加劳也仅仅高兴了两天，因为在第三天，荷兰人就来了。
荷兰人也答应了唐宁提出的条件，并带着更多的白银显露出了他们的诚意。
据最新消息，唐宁已经答应荷兰人在城东建立一间临时炮厂。
如此看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荷兰人获得了和他们葡萄牙人一样的权利。
唯一让万奴·卜加劳欣慰的是，他们葡萄牙人在铸炮方面，在远东有很大的优势。
毕竟卜加劳铸炮厂在蚝镜已经存在超过了半个世纪，甚至一度取得过辉煌的成就。
荷兰人在远东最有影响力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但那只是一家贸易公司，在铸炮方面并不擅长。
所以说，荷兰人在远东应该没有优秀的铸炮技师，如果从国内去调的话，至少也需要几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而这些时间，对万奴·卜加劳来说，很重要，所以他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开始钻研这几门新型火炮。
葡萄牙人需要的第一批货物清单，已经由潮州远洋贸易公司分别下给了各工厂和作坊，并已经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
可即便如此，人手还是不够，毕竟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而交货期限又很紧张。
所以潮州府各地到处都张贴着招工告示，甚至都传到了漳州府、惠州府甚至是广州府。
除了工人，潮州府最紧缺的就是土地了，特别是建设工厂的土地，一座座新工厂和工坊刚一规划好，就立即动工建设。
土地的紧缺，自然导致了价格的上涨。
唐宁也早有预料，所以在借款的银子一到手，他第一时间投入一百万两扩建府城，得到了全城人们的一致拥护。
刚脱离战火没多久的府城，迅速的投入到了紧张的建设中，如同当初的黄冈城一般。
新兵的招募又重新开始了，全潮州府上下，乃至涌入潮州府的有志青年，无不踊跃加入。
不过，不管是府城的扩建，还是新兵的招募以及训练，还是商会的事情，唐宁都没怎么去干涉，他也没那个精力。
但是，这并不表明他很闲。
这天，小五急匆匆的跑来汇报，“大人，有一个叫宋应星的出现了，我亲自询问过，江西袁州府奉新人士……”
只听到这里，唐宁便已经坐不住了，他已经基本确认，这个宋应星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第八十六章 奉新二宋
在广纳人才的同时，唐宁自己制作了一本名录，每页上有一个人物，介绍了他们的基本信息，也是最重要的辨别信息。
如宋应星，黄宗羲、于成龙、吴有性、吴殳、方以智、顾炎武、王夫之等等。
这些人莫不是一方大家，他们中有科学家、医学家、发明家、史学家、理学家。
甚至还有像于成龙那样的大清官、吴殳那样的武学家等等，都是唐宁急需的人才和助力。
一开始，唐宁也想过公开招募，但是他迅速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主要是被盛名所累，现如今他唐宁的名声已经传播开去，特别是如诸葛孔明那般的神机妙算能力。
如果他唐宁公开寻找哪个人，恐怕就算对方有心来投，半路上也会被别人截走。
如果只是被截走还罢，要是为此害了他们性命，那就是莫大的罪过了。
所以，唐宁只能退而求其次，制作了一本名录，让小五留心多加关注，如果这些人来了潮州府，或者有他们的具体消息，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现在发现了宋应星，求贤若渴的唐宁怎么还坐得住，立即问道：“宋先生现在在哪里？”
“就在举贤楼。”
举贤楼是唐宁特意为招纳人才设立的，说白了就是一个人才市场。
举贤楼分两层，第一层是为普通人才准备的，觉得自己在某一方面有一技之长的，可以自荐进入，或者被人举荐进入考核。
不过，进入举贤楼需要先缴纳一两银子的报考费，如果没有银子的，可以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明向举贤楼借款。
之所以要收费，并不是举贤楼想通过这种手段圈钱，而是防止无才学之人滥竽充数，影响举贤楼的正常运转。
若考核通过，不但银子会当场退还，还会被记录在案，然后推荐给需要相关人才的地方。
若考核失败，那银子自然是交学费了，而且半年之内不得再考。
举贤楼的第二层，则是为精英人才准备的。
需要缴纳二两银子的报考费，但如果通过考核，不但二两银子会退还，还会当场奖励一百两银子。
如今，通过第一层的考核，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每天都有不少人通过。
只有通过第二层，那才叫真的厉害，因为第二层的考核难度，已经传了出来。
据说有不少试题，还是唐大人亲自出的，一般人甚至看都看不懂。
这些考题涉及的范围也很广，听说包括数学、光学，还有什么物理、什么化学等等。
如果你是这方面的人才，上到二楼就要小心了，很有可能栽在唐大人出的题上面。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昨天一个十多年的少年，居然就通过了考核，而且还是答出了唐大人出的题目，好像与数学有关。
少年叫孙云球，穿得很穷酸，面黄肌瘦的，就因为通过了考核，一下子得了一百两银子，对他来说绝对是一夜暴富。
这还不止，他第一时间被唐大人亲自推荐进入潮州学院，一切减免，学院提供住宿还有伙食。
简直是一步登天啊，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机会，也只有在潮州府才能遇到。
当然，考核不都是答题，对很多手艺人来说，手上的功夫才最重要。
前几天，一个邋遢的老铁匠，就通过了考核，一百两银子看得人真是眼红。
听说他已经被推荐到铸炮厂去工作了，那可是唐大人重点关注的地方，进入那里再也不用愁吃穿了。
以前被人看不起的手艺人，在潮州府居然有翻身的一天，这都是托唐大人的福啊。
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闻讯而至的手艺人，越来越多了，绝大部分人都找到了满意的活计，大家也意识到了唐大人对手艺人的极度重视。
举贤楼外面，每天都有人在围观，想第一时间看看，今天又有谁通过了第二层的考核。
几个围在一起闲聊的汉子，其中一人突然一愣，然后使劲揉了揉眼睛，惊声道：“那，那，那不是唐大人吗？”
其余几人一惊，连忙转头看去，顿时惊呼起来，“是，是，是唐大人，唐大人亲自来了。”
众人自觉让开道路，上到举贤楼的台阶后，唐宁突然转身看向众人道：“大家围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人找不到活计干？”
“唐大人，我们是上夜工，等会儿到了饭点，吃完饭就去上工了。”之前闲聊的一个大汉大着胆子回答道。
“是啊，是啊。托唐大人的福，只要有手有脚的，自己愿意干活的，潮州府应该没人找不到活计干。”
唐宁微微点头，看向一人问道：“挣的钱，家里能够周转得开不？”
那大汉用力的点头，感激的道：“能，能，还有一些剩的，我想攒起来，以后成个家。”
唐宁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些，微叹一声道：“是啊，还有很多人没有成家。有个家心里才踏实啊，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会尽快想个办法，帮助大家解决这个大问题。”
大汉听到，激动得热泪盈眶，立即扑通一声跪下，“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其他人也立即反应过来，跪下一片，即便是那些已经成家的。
此时的他们，就想给唐大人磕个头，因为没有其他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大家快起来吧，快起来吧。”
待众人起身后，唐宁又继续说道：“大家干活归干活，如果遇到黑心的工厂、工坊，不遵守我们规定的劳动法，大家不要忍气吞声，要勇敢的到商会去揭发，保障自己的权利。”
“知道的，唐大人，我们知道……”
“我们知道，谢谢唐大人关心……”
唐宁向众人招了招手，这才和小五、宋云婉几人一起走进举贤楼。
目送着唐宁进去，众人又激动的议论开来。
“还是唐大人最关心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是啊，遇到唐大人这样的好官，是我们老百姓最大的福气。”
……
举贤楼二楼一个偏室中，两个头戴四方平定巾的老者站在窗户前，俯瞰着下方不远处的门口位置。
“这年轻人，莫不就是那唐宁？”左侧一个年龄更大的老者问道。
另一个老者回答道：“听闻那唐宁很年轻，刚才听下方那些百姓称他为唐大人，那应该就是他吧。”
“这年轻人不错，看来深受百姓爱戴啊。”
“是啊，听说这潮州府，是从他进驻之后，才发生这么大改变的。看来，我们这次没有白来。”
“大哥，你说这举贤楼把我兄弟二人留在这里作甚？他们不是要考核吗？为什么不考？”
年长老者捋了捋须，说道：“我看他们是冲着三弟你来的啊，看我们是兄弟俩，所以把我也一起请了进来，大哥是沾了三弟你的光啊。”
“大哥可不要这么抬举我，我看不是，除非是那唐宁孤陋寡闻，不然‘奉新二宋’怎会只知其一？”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第八十七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出现在外面人的眼中。
而直面在两个老者眼前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年轻人，接触过官场的他们，一眼便能感觉到这个年轻人身上那不一般的军伍气息。
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却拥有一种与这个年龄完全不符的气质。
唐宁神色一正，微躬身，并拱手行礼道：“后生唐宁见过两位前辈。”
两个老者相视一眼，连忙上前扶起唐宁，说道：“唐大人多礼了。”
唐宁起身，又拱手询问道：“二位可是奉新二宋，宋应升和宋应星前辈？”
左侧个子稍矮点，年龄稍长些的老者首先说道：“老夫正是宋应升。”
对宋应升的事迹，唐宁了解得不多，作为家中兄长的宋应升，没有三弟宋应星影响那么大，但唐宁对他还是很敬佩的。
因为按照正史中，在两年后，宋老先生看到大明复国无望，在悲愤交加中服毒殉国了。
宋老先生殉国之后，作为三弟的宋应星便隐居了，宁愿过着贫困交加的生活，也拒不出仕。
先不说二位的成就，光是他们这份大义，就不知道要盖过当今多少士族大夫。
对这样的前辈，唐宁是打心底里敬佩，所以只要有一丝可能，都要想方设法把他们招到自己这边来，不让他们的才华和忠义付诸东流。
“老夫宋应星，家中排行老三。”旁边的老者也自我介绍道。
“唐大人，里面请。”宋应升抬手相请道。
“宋前辈客气了，称我唐宁即可。”
“唐大人，你是朝廷亲命的潮州总兵，我兄弟二人如今是平民，怎能落了礼数。”
见两人坚持，唐宁也不再多说，直接跨步而入。
宋云婉也跟着进来了，其他人则关门守在外面。
落座之后，宋云婉给三人倒上茶水，自己退到一旁。
唐宁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说道：“两位前辈见谅，此次特意留下两位前辈，是有个不情之请。”
两兄弟相视一眼，还是由老大宋应升出声说道：“唐大人旦说无妨。”
唐宁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说道：“两位前辈应该也看到了，我潮州府上下，正在大力积蓄力量。”
“这不是我唐宁想做潮州王，而是想为以后多积攒一些反抗的实力。”
“因为潮州府往南，就只有大海了，等敌人打到这里，我们便退无可退。”
“现在多积攒一些实力，以后就可以为大明多积攒一些生机。但是，潮州上下百废待兴，不只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还需要大量的有能之士。”
“人力和物力，我都已经在想办法解决，唯独有才能之人是怎么都不嫌多的。”
“晚辈与两位前辈神交已久，多次期望两位前辈能早些来到我潮州府。没想到上天垂怜，让我今日得偿所愿，希望两位前辈一定要留在我潮州。”
宋应升摆了下手，叹息的说道：“唐大人实在是过赞了，京师被破之时，我兄弟二人为朝廷命官，却毫无作为，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灭亡，陛下罹难。”
“亡国之人，何以颜面得此谬赞？”
一旁的宋应星，也是满脸的伤感。
看来大明的灭亡，是兄弟二人心中永远的痛。
唐宁立即正色道：“大明灭亡，错不在二位，而是那些尸位素餐之人。”
“唉，事已至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宋应升再度叹息一声。
稍微控制了下情绪，宋应升又问道：“难道唐大人，想要凭这一府之力光复我大明？据我所知，唐大人手下可用兵力，不足五千。”
“新军战力，老夫也有耳闻，但是闯军、建虏军，皆几十乃至百万，如何力敌？”
唐宁立即振声道：“前辈不知，我新军出自红莲山，去年底也不过三百人。今年三月我们进驻黄冈，兵力发展至两千余人。”
“六月进至潮州府城，目前兵力已近五千。如今幸得潮州上下百姓支持，兵力依然在稳步扩张，我军士气、意志，皆非那些乌合之众可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们以微末之身，出红莲山，蔓延至黄冈，再至整个潮州府。”
“以后，我们的影响会席卷整个广东，福建，江西，乃至整个南方。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大明不复？”
听到唐宁所说的一番话，宋应升几乎是激动的一站而起，神情激昂的复述着刚才所说的一些话，一些激动人心的话。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好，好，说得好啊……”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何愁大明不复？”
突然，宋应升面朝北方，双膝一软的跪倒在地，痛哭着道：“陛下啊，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大明不是亡于你，是那些做臣子的没有尽力啊。”
“他们没有团结在陛下身边，没有和陛下齐心协力，才让我大明灭亡的啊……”
宋应星连忙扑过去，扶住兄长，神色悲戚。
看到两位老人如此，唐宁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走到两位老人身后，并没有去搀扶，而是默默的站着。
因为他清楚，两位老人心中压抑的情感太沉重了，若非如此，宋应升老前辈怎能走上服毒自杀这条路？
稍一会儿之后，两人才慢慢的平复心中的悲伤，唐宁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
兄弟两人控制好情绪，相视一眼，微微点头。
宋应升转身看向唐宁，拱了拱手道：“草民宋应升，但凭大人差遣。”
“草民宋应星，也愿意为潮州府尽绵薄之力。”
唐宁连忙躬身行礼道：“唐宁在此代潮州府上下，谢过两位前辈成全。”
随即，唐宁又对宋应升道：“前辈，我想让你就任潮州同知，如何？”
同知，是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官。
唐宁让宋应升这个平民直接担任潮州府同知，倒不是他心血来潮不按资历的胡乱任命。
其实，宋应升前辈已经为官多年，突闻国难才一病不起，卸任前的官职就是同知，也是在广东。
所以，这顶多算平级调动，连升迁都算不上。
至于唐宁此举有插手广东政务之嫌，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一步一步的和某些人虚与委蛇。
第八十八章 唐宁又开始预言了
宋应升显然没想到唐宁会直接让他当官，而且还是同知。
他知道唐宁是潮州总兵，应该只负责军务，对潮州政务是没有权力插手的。
此举明显是干涉政务，这是有违大明律法的。
斟酌了一下，宋应升还是说道：“唐大人，此举是否不妥？同知的任命，是要经过朝廷的。”
唐宁沉吟了一下，说道：“前辈，想必你也听说了，弘光朝廷上下，一个个利用手中的权力，卖官鬻爵。”
“别说一个正五品的同知，哪怕是正四品的知府，甚至正三品的官职，只要能给得起银子，谁都可以当。”
“我们潮州府上下，到处需要银子建设，与其把银子浪费在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身上，还不如留着为百姓出一分力。”
宋应升叹息一声，他哪里还不知道弘光朝廷是个什么情况，比之崇祯一朝更有不如，从上到下全部烂透了，让人失望透顶。
“可要是皇帝陛下怪罪起来。”
唐宁就知道，劝说这样一个忠君报国的清官接受这样一个任命，是有些难度的。
但是，他还是不遗余力的道：“宋前辈，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如今朝政如此腐败，如果我们还一味的循规蹈矩，按照那些腐烂的政略行事。崇祯朝会亡，弘光朝一样会亡。这样下去，这天下，彻底没救了。”
“可是唐大人，弘光朝廷再不是，那也是大明王朝啊。如果我们不尊弘光陛下，那又何谈光复大明？”
“我们光复的，不是弘光朝的大明，而是大明人的大明。如果我们竭尽全力，只是为扶植一个昏君上位，对天下苍生，又有何义？”
宋应星想了一下，接话道：“弘光帝确非明君，但皇家子嗣众多，相信总有才能之人。以后我等光复大明，再拥立一位明君上位，也算是对得起先帝了。”
也许是觉得三弟说得有理，宋应华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道：“那老夫就依唐大人。”
唐宁轻嘘一口气，总算是说通了。
这些大明遗老也是的，忠心的，愚忠得不行；不忠的，无耻得不行，真是两极分化。
但是，真正的仁人志士，对大明都是有感情的，只有打着拥明的旗号，才能更方便的将他们笼络到麾下。
如果只是像李自成、张献忠一般，凭着一腔热血起兵造反，即便武力雄厚，那些真正的仁人志士也不会向他们效忠的。
从两人麾下有能之士乏善可陈就可以看出一二，这也是他们迅速败亡的主要原因之一。
对大明忠心耿耿的奉新二宋这么快千里迢迢来投唐宁，表明唐宁拥明的策略是正确的。
还有兵锋正盛的清军，分明心里非常想取代大明，但还是打着为大明报仇的旗号追杀李自成。
有时候，一个正确导向的口号，胜得过千军万马。
搞定了最难搞的，唐宁拱手对宋应星道：“前辈，潮州学院已经建立，正缺院长人选，后生觉得此职非前辈莫属不可。”
宋应星听到一惊，连连摆手道：“唐大人，你可折煞老夫也，此位须德高望重者、才华兼备者，方能胜任。老夫何德何能，怎敢受此高位。”
“前辈，潮州学院如今分医学系、工学系、农学系、理学系、数学系、哲学系、商学系、文学系和史学系共九个学系。”
“正需要一位博采众长，精通百家的院长，前辈所著《天工开物》乃百科全书。”
“前辈涉猎之广，无人能出其右，正是学院最适合的院长，还望前辈千万不要推迟，晚辈在此代潮州上下所有后生谢过前辈。”
宋应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是不停的道着：“唉，不可啊，不可……”
“前辈，晚辈另一用意，是想将《天工开物》全面推广，利于民生，更强于军事。这需要你全力主持，非院长之职不能胜任哪。”
“可是，若相遇贤达，以何面目处之？”
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唐宁本以为一个院长之职，应该好送出去，没想到也这么麻烦。
一般人如果有官当，恨不得立马上任，这位倒好，生怕遇到比自己更有才能的，怕不能相处。
唐宁想了想，说道：“如果前辈以后能遇上更好的人选，可以主动退而居其次。”
宋应星微微沉吟了一下，这才应允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听到这句话，唐宁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他不担心这位管不好一个学院。
宋应星的成就和学识自不必说，他还当了多年的官，最高担任过正五品的知州，直到今年年初才辞官回乡。
所以，唐宁才觉得潮州学院院长的职位最适合宋应星不可。
不再耽搁，唐宁亲自带着宋应星来到了潮州学院，然后任命他为学院院长。
宋应星本就是一方大家，不管是辈分还是学识，学生和学院的教授，都是很认可的。
至于那些耶稣会士，他们知道唐宁这个年轻人是潮州府的实际掌控人。
只有唐宁允许他们传教，他们才能够安心的在潮州府传教，所以对唐宁的任命自然没有任何意见，也愿意配合。
在临走之前，唐宁对宋应星道：“宋院长，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多，可能只有两年，所以发展方向我们必须有所侧重。”
唐宁伸出手，一旁的宋云婉将一本书拿过来递到他手上，正是宋应星著的《天工开物》。
“宋院长所著的这本《天工开物》，是一本奇书，我也翻看了一遍。我恨不得立即将书中内容全部推广开去，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在书里面已经标记过了，上篇的乃粒、乃服；中篇的冶铸、舟车、锤锻；下篇的五金、佳兵。这些为眼下重点推广技术，余者次之。”
宋应者听了点点头，刚才唐宁说的这些，无非是包括农业生产、纺织、金属冶炼、开采、兵器船舶车辆的制造。
这些都是军需物资，这完全是一副备战的姿态，作为大明孤臣，他自然是全力支持。
“唐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如果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尽管开口，可以向宋云舒的后勤部申领调拨，也可以直接找我。”
宋应星看得出来唐宁对学院的重视，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但为了大明，他不惧任何挑战。
“三弟，保重。”一旁的大哥宋应升拍拍宋应星的肩膀，很是欣慰。
“大哥，保重。”宋应星认真的点了下头。
随即，唐宁又带着宋应升离开了，直接来到府衙。
杨球自然是殷勤接待，但知道唐宁此行的用意之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唐大人，本府同知，已经有一人了。”
“同知不是可以任命多人吗？”唐宁淡淡的反问道。
“是是是。”杨球连忙应是。
“杨大人可以向新任两广总督丁魁楚上报，就说这潮州同知是我唐宁任命的，俸禄也由我来承担。”
杨球以为唐宁说他会告状，神色微变的道：“唐大人，下官不敢，不敢哪。”
唐宁根本没有理会，继续说道：“你也顺便帮我带句话，告诉他，我唐宁算过，弘光一朝的寿命，大概明年六月左右，就会寿终正寝，让他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句话，杨球直接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惊恐的嚎叫着：“唐宁，唐宁，唐宁又开始预言了……”
第八十九章 明荷海战（一）
唐宁每一次预言，几乎都是天翻地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都应验了，杨球深有体会。
现在又来，每次都是他杨球最先知晓，这是嫌他杨球活得太长了吗？每次都这样刺激他。
其实唐宁自己，已经不那么确认准不准了，因为他的到来，已经影响了很多方面，历史进程肯定不会按原来的走向了。
但是想到，正常的历史进程弘光朝是明年五月就完了，而明年又闰六月，上下浮动有两个月左右，那应该相差不大了。
唐宁说完，就带着宋应升离开了。
离开府衙，唐宁直接对宋应升道：“宋大人，只要是有利于潮州府发展的政令，你大敢的去实施。如果遇到有什么阻碍处理不了的，可以直接来找我。”
唐宁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有必要的话，可以直接越过杨球这个知府。
如果杨球阻挠，来找他唐宁处理。
这样的话，杨球懂事还好，那他依然是知府，如果不懂事，那后果就不好说了。
宋应升却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终是找了个机会问出了已经多次想开口询问的问题：“唐大人，你所说的有关弘光一朝之事，是威慑知府大人的，还是真的这般确信？”
唐宁稍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宋大人，弘光朝是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他寿命的长短，取决于建虏何时南下，一帮乌合之众，离心离德，即使百万，又有何用？”
“现在建虏正在稳定北方、剿灭闯军，以闯军现在的形势，他们能坚持多久？而建虏军势大，完全有能力再分兵南下。”
“那些卖国求荣者，必会纷纷而投，弘光一朝，就是个笑话。如果能坚持到明年六月的话，他们还得感谢灭了大明的闯军。”
唐宁可谓是将弘光一朝贬得一无是处，丝毫不留情面，对这宋应升这个大明遗老来说，听了多少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管弘光一朝如何，但起码代表着明室，作为臣子的，怎能如此公然贬斥朝廷？
“届时，我新军意欲何为，何以为之？”
唐宁只回应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宋应升大为震惊。
唐宁回过头，看着他，严肃的说道：“宋大人，你不妨好好想想，你究竟忠的是天下黎民百姓，还是弘光那样的昏君。如今世道，百姓最痛恨的就是昏庸无能之辈。”
“如果你忠于百姓，就让那种荼毒百姓的昏君自生自灭吧，选择一个真正值得你效忠的人。”
“如果你甘愿忠于那种昏君，属我潮州府容不下你，我潮州府上下，也不会为昏君卖命。”
说实话，唐宁对宋应升的忠心是赞赏的，但是对他的迂腐，又是不喜的。
所以这次谈话，他说得很直白。
如果双方理念完全不一样，那还不如好合好散，免得以后闹得更不愉快。
至于宋应升最终选择离开，会不会也将宋应星带走，唐宁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目送着唐宁一行越走越远，宋应升还依然怔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忠于百姓，还是忠于昏君？”宋应升口中喃喃自语，一时也找不到答案。
据小五的情报，宋应升未时过后去找了弟弟宋应星，两人促谈良久。
然后，宋应升回到了唐宁给他安排的住处，第二天就去府衙开始处理公务了。
“看来，还不是迂腐得无可救药。”唐宁轻叹一声，心里的一份担忧也放下了。
其实，宋应升这样的忠良之人，对眼下的潮州府来说，多一个少一个影响并不大，他更在意的是宋应星。
像宋应升这样的人还有不少，如史可法、黄道周等，他们的忠心自不必多说，但是他们的个人能力却不足以改变大局。
反而，他们的愚忠有可能付出更大的代价。
但宋应星不一样，他的能力更多的体现在民生发展、军工生产等重要作用上，这是眼下潮州府最急需的。
所以在唐宁这里，一个宋应星能抵百个宋应升不止，这也正是唐宁所列名录中，有宋应星，而没有宋应升的原因。
这段时间，唐宁关注的重心，除了潮州学院，便是自己的海上武装了。
有空的话，他还会亲自去看一下水师的训练情况。
对于士兵们的勤奋和叶大成的严格治军，唐宁是很满意的。
他也会将一些适用于这个时代的海战战术教授给叶大成，让他能够在不同形势下可以拿出合理的战术应对。
当然，唐宁不会规定叶大成一定要使用什么战术，毕竟他既不是海军出身，又没有真正的经历过这个时代的海战，瞎指挥只会害人害己。
他只提供一些理念，让人能够从中吸收到一些可用的东西，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阵子，唐宁又陆续的给叶大成配备了一些小型化的广船和福船。
这些小型船只，一般只配备一两挺机枪或者一两门小口径高射炮。
之所以配备这类小船，还是从料罗湾海战中借鉴的，速度轻快、灵活的小船可以起到很好的袭扰作用。
现在水师一直是在距离南澳岛西南方向二十余里左右的海域进行训练，傍晚时分，才会回到南澳岛驻扎。
他们没有和南澳驻军混杂在一起，唐宁特意为他们单独建立了一块新营地，在南澳岛西南角。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唐宁不想太刺激郑芝龙，毕竟这个岛靠东边的是属于郑芝龙管辖的地盘。
如果自己的直属部队距离郑芝龙的地盘太近，难免会起冲突。
是夜，几队新军士兵在营地轮流巡逻，高高的瞭望塔上有高挂的灯笼和火把，将营地和周围一片海域照亮。
即便知道没人敢轻易骚扰新军营地，但每个士兵还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治军极其严格的叶营长随时会抽查，一旦被发现有所懈怠，后果会很严重。
不知不觉寅时已过半，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天色应该就会渐亮，新一天的训练又将开始。
站在瞭望塔上一动不动的士兵，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使劲的眨了眨眼睛，驱除一些睡意。
突然，他的神色一怔，仔细的向远方的海上看去，但还是看不清。
他又用望远镜仔细的瞧了一会儿，这才脸色微变，再不耽搁，返身将挂在瞭望上的铜锣敲响。
“咚咚咚……”清脆的锣声在营地中急促的传开。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敌袭吗？”
虽然士兵们都有各种疑问，但一个个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营帐，然后按各部列队，等候进一步指示。
叶大成第一时间被惊动了，有传令兵上前报告道：“营长，海上有情况。”
叶大成脸色一沉，不敢耽搁，亲自登上瞭望塔察看。
第九十章 明荷海战（二）
“营长，那些黑影，应该是一个船队，好像是向着我们这里来的。”哨兵指着远方的海面说道。
叶大成没有急着判断，他用望远镜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由于视线和距离的原因，他无法分辨这些是什么船。
这段时间也不时的遇到有商船从南澳周边的海域经过，这些商船一般是从蚝镜、广州府出发下南洋经过这里的。
但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这么多数量的船只离南澳岛海岸线这么近，看他们的航向，还要继续靠近。
叶大成稍微沉吟了下，便迅速下了瞭望塔，然后下令道：“留下五十人警戒，其余人随我登舰出海。”
“是……”命令迅速的传达下去。
虽然是商队的可能性不小，但叶大成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决定谨慎对待。
否则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他无法向唐大人交待，这可是现在新军水师的全部家当。
如果是商队误入这片海域，叶大成也必须给对方一些惩罚和警告的，毕竟早已经下了相关禁令。
士兵们迅速的整理装备上船，一艘艘准备就绪的战船立即扬帆起航。
大小船只一共二十一艘，叶大成的旗舰是一艘超过七百料的大型鸟船，是由一艘商船改装的，七百料大概是二百二十余吨的排水量。
还有一艘小一点的有六百料，大概两百吨的排水量，余者皆是六百料以下的了，这还是唐宁尽量挑大船的结果。
因为这个时候，大明的船只趋于小型化，两百料以上都算是大船了，如果以这个级别，有十艘船只达到了。
其他的，都是排水量五十吨以下的更小的船只了。
叶大成没有下令直接向对面船队接近，而是从左上方绕过去，实在是对方数量太多了，而且船形应该不小。
如果盲目靠近，对方是武装船，那就比较危险了，所以叶大成准备等到视线好一些之后，观察一番再做决定。
站在旗舰舰首位置，叶大成一直在观察对方船队的运动方向，依然是向着南澳岛。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慢慢的亮了起来，视野也清晰了不少。
“营长，情况不对劲，不是我们大明的船型，侧舷有炮口，应该是外夷的战船。”旁边一人放下望远镜，神色有些严肃的道。
此人叫黄海如，南澳的游击将军，因为熟悉水战，被唐宁下令调来作为叶大成的副将。
以前他准备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过此人的信息。
按照正史，明年此人就不满弘光朝的腐朽，起事造反了。
但唐宁空降至此后，黄海如自然没有那个条件再造反了，不然就是造他唐宁的反了。
为此，唐宁还把此人招到府城，亲自和他交谈了解了一番。
黄海如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将自己一些对军队和官员腐败的不满表达了出来。
唐宁没有向黄海如说明自己会不会整治潮州府的腐败，如何整治潮州府的腐败。
只是问他愿不愿意做叶大成的副将，协助叶大成将新军的第一支水军好好的打造出来。
黄海如几乎是没有细想，直接跪下应令。
其实，唐宁并不是直接任命，而是询问，如果他不愿意，唐宁也不会强求。
黄海如自然是听出来了，但还是毫不犹豫的表示愿意。
以他游击将军的职位，调他做叶大成这个营长的副职算是降级了，但他本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唐宁看得出来他不似作假，因为按照正史，此人秉性是不错的，嫉恶如仇，所以才会起事。
最终也是身死在不遗余力的抗清事业上。
事后，唐宁也向叶大成了解过黄海如的情况，叶大成对此人还是比较推崇的，有才能，有抱负，也很勤奋。
到现在，黄海如也基本上融入了这支新队伍。
“有二十几艘，不好打啊。”叶大成眉头微锁的道。
黄海如微微一怔，说道：“难道要直接开打？不先派人去弄清楚一下吗？万一是误闯呢？”
“误闯？那大不了，我们误打了，这是将军给我的命令。”叶大成很是霸气的道。
黄海如没再劝什么，反而是露出微笑，作为一名军人，不就是要有这种血性和霸气吗？
虽然在新军呆的时间不长，但黄海如很喜欢新军中的氛围，这才像是支真正的军队。
训练正规、刻苦，装备优良、待遇优厚而且不用担心被克扣。
正因为之前听说过新军的事迹，也知道唐大人在潮州府所做事情，所以他黄海如才毫不犹豫的答应加入新军。
现在想来，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
“下令，全队按战斗队形拉近距离……”
传令兵立即通过旗语向其他船只传达命令，所有船只并排着向对方船队冲过去。
此时双方的距离大约有五里开外，以己方船队的火力射程而言，是完全可以打到的。
但是，精度就只能靠运气了。
只有将距离缩短到两里以内，精度才能有一定的保证，这是用高爆弹的效果。
如果换成穿甲弹的话，接战距离可以更远一些，这是通过这段时间演练得出的结论。
这个结论也符合唐宁心中所想，因为这个时代西方海战，基本上是在两三百米，甚至更短的距离内发生的。
唐宁知道这和己方船只吨位太小也有关系，如果自己的战船排水量有千吨，甚至更大，那有效射程自然可以更远。
因为船越大，就会越稳，精度自然就高一些了。
也就在这时，叶大成观察到对方的船队已经偏了一些方向，不再是直朝着南澳岛的方向而去，而是和新军船队保持大约六十度的角。
如果保持目前的航向，双方的船队会越来越靠近。
“难道他们是要离开不成？”黄海如自言自语的道。
随即眉头一挑，说道：“不对，保持这样的航向，他们的侧舷将会全面朝向我们，等我们接近到一定距离，就可以随时向我们开炮了。”
“不管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必须保持警惕……”
黄海如清楚，以现在的距离，对方的火炮射程没有问题，也可以打到己方这边来，只是精度无法控制。
叶大成和黄海如商量了一下，立即决定让队形再散开一些。
同时将航向也调整了一下，不再直接对着对方的侧舷，而是绕向对方的侧后，看他们会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