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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节没脾气与有脾气,上

    钟相在宋朝堂既然放话说过对淮西王庆也得好好敲诈教训,那么就一定得做到。

    海盗国言而有信,说到做到的招牌不能丢。

    在东京一片愁云惨雾忙着全力筹集赎罪款时,伪楚国王庆这边也收到了交款通知,和田虎那边一样数额巨大。因为王庆虽然造反晚,称霸一方迟,远比不得田虎抢掠搜刮一方早,但淮西比田虎那边的经济富裕太多,只商业就发达太多。

    这是地理位置和自然环境的巨大差异造成的。就象开放后的中国,西部就是比不得东部发达一样。

    淮西只方便货物东西南北流通的枢纽水运条件就是河北那边远比不了的。

    这的官府光是收过路税就已经发了。

    王庆接到敲诈信时的反应也和田虎不同。

    田虎是羞恼之极,杀机澎湃。

    王庆则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果然还是跑不了。”然后是拆信看到精准的细目和巨大总额,不禁拍着额头连声啧啧。不知他想了些什么,然后他微不可察地轻叹口气,再然后召集众文武看了信,问:“大家是什么意见?”

    他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忧虑,但举止和说话语气一直都很平静,就那么似乎很镇定很有手可掌乾坤的那种大人物气度地安坐宝座上默默扫视着下面的众人。

    众文武则和田虎那边一样,在得知了巨大的敲诈金额极其震惊后,顿时就炸了锅了。

    有的大骂海盗贪婪无耻太嚣张太可恨。

    有人怒极吼叫:“大王,海盗太狂妄,欺人太甚,咱们和他拼了......”

    有人闻声凶相毕露,匪气沸腾,怒瞪眼拉出刀子暴叫:“对,咱们也不是软柿子。和他拼了,让他明白咱们楚国也不是好惹的。”

    跟着有人大叫:“对,和他干。咱们大楚男儿都是英雄好汉,都是带种的。海盗若真敢来,就让他尝尝咱们的厉害。”

    “有人理智点,叫道:”大王,咱们决不能答应这勒索。否则有这次,就有下次。海盗只会没完没了索取,而且会越来越贪婪狂妄,越来越不把咱们大楚威严放在眼里。不能惯他个毛病。“

    ............

    九成的文武咆哮不能答应,扬言要和海盗拼了,就算拼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死也能拉个垫背的,杀他个够本,十条好汉。死算什么?战死光荣,服软不是男人,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跳累了,叫唤累了,然后是......商量怎么凑齐勒索。这种神转折转得太突兀,但一点儿也不让王庆吃惊诧异。

    手下基本都是糙爷们,基本出身寒微,本就是草莽小民的性子,没几个有涵养的,甚至根本就不懂什么叫涵养......仗着本事遇事喜欢由着性子来,尤其是造反不受宋王朝法制权威约束后,由平民贱民翻身有了权力也是官了越发由着性子来。

    但这些人又没傻子,都是精明人,起码有小精明,做事知道拐弯,遇到弄不过的强者都知道回避屈从或逃跑.......保身。.

    都爱财,爱女色,爱酒肉,爱权力.......但更爱惜自己的小命,尤其是在尝到权力与荣华富贵之后......

    王庆知道自己也是这样,自己和这些人本就是一类人,只是有些本事和突出特点和运气,所以才成了这帮人的领袖。

    这帮人为什么愤怒叫嚷后又不约而同地屈服了呢?

    一是都明白,这世间万事都是实力说了算,都明白大楚根本不是海盗的对手,怕是十个加一块儿也不是个。

    十个楚国加一起能干过辽国西夏吗?

    怕是不能。

    干倒大宋王朝还有戏。

    二是海盗若想灭大楚,那太方便了。从海上直接顺着河流就杀到了........然后留下一地死尸和空空如野的城乡,顺流而下飞一样载着胜利品和更骄傲更狂妄......走了。那种情景,根本不堪设想,不敢想像。

    三呢,被敲诈也未必全是坏事。

    钱财没了,美人少了,精美的金银器、瓷器、绸缎布匹华服......没了,是让人心痛,是少了舒服享受和乐趣让人太憋屈火大,但这也是能和海盗正经接触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说不定就此就找到了靠山,有了海盗的认可,万一弄不过大宋,没了出路,要灭亡了,却至少还有投海盗这条退路。

    弄得好,说不定就能得海盗支持,轻易就取代了宋王朝在中国的统治地位,成了整个中原之主。代价无非是楚国永远认海盗国为老大甚至是主子,每年向海盗国上贡不少。这样其实也不吃亏。因为有海盗这样的主子,辽国什么的根本不敢找事。大楚不会象大宋这样占着繁华富裕的中原大地却在周边敌国环伺下憋屈立国,太窝囊了...........

    总之就是怕死,想保小命,舍不得付出得手的,但更贪图继续活着享受权力,享受更大的权力。

    王庆自己也有想法。

    他和田虎、方腊都不同。

    后二者都是早有预谋,野心勃勃想一步步夺宋王朝江山最终当上皇帝,而王庆纯是意外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原本在东京逍遥快活地当着开封府小军官,官小,但家有钱,手下又有一帮军痞弟兄跟着,在东京混得开心,威风,有点势力和影响力,有面子.......街面上谁见了他不得尊敬唤他一声哥哥或大官人什么的。他没想过别的,偶尔受赵岳那样名声响而牛逼的刺激,或听到吹捧产生点王侯野心梦想,但也就那样,情绪过去就过去了,继续沉浸在浪迹东京的平凡却自在的生活中,却稀里糊涂招了暗算,稀里糊涂就成了罪人被发配,稀里糊涂成了亲又杀了人,稀里糊涂抢了别人的山寨落草避祸,稀里糊涂打败了官兵追捕和围剿,稀里糊涂就坐大了成了淮西的绿林盟主,然后稀里糊涂就攻州破府......建立楚国称了王。

    称王称霸一方,滋味很美妙,但烦恼和担惊受怕也多了。其实没有东京时那样自在快活,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回不去了。只能硬头皮挺下去,时不时被朝廷重兵进攻围剿,费心应对。破了围剿又得挥军扩张地盘,为增强势力,为掠夺......总之不得清闲。

    称王的王庆有了野心,但野心仍然不大,至少他没象田虎方腊那样处心积虑念念不忘当皇帝。从来没有过。

    他的最大理想就是当个国中国称霸一方,最好是一直这样独立逍遥下去。他推翻不了宋王朝,最好宋王朝也奈何不了他,最终双方相互认可,打累了烦了,大宋草鸡了,只能罢兵言和,从此相安无事,各享受各的,皆大欢喜。

    可惜,这显然也是妄想。

    大宋显然轻贱鄙视他只是个东京街头泼皮,宋官员根本没想过认可他的能力势力,决不会允许他这样闹腾下去。

    王庆没读过几本书,但很聪明,有过人之处,否则也不可能混成今天的王者之尊,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不是真能当开国皇帝的料。

    如今,宋王朝被海盗折腾得虚弱不堪,但海盗的存在对楚国这样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反贼国损害更大。

    今夏一个移民潮人口流失就差点儿把楚政权直接瓦解了。之前好不容易扩张的几个州府县转眼就因为将士也叛逃流失太多,支持楚政权用兵和生存下去的百姓不够用,新领土无力镇守,而不得不又退回最初占的几个州府喘息......

    以前,因为来围剿的宋军无能,王庆没把宋王朝放眼里,什么西军名将,统兵来打照样是渣。他还没觉得什么。但现在,清醒了,清晰地认识到所谓大楚,所谓自己和手下弟兄都是当世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都是错觉,不够海盗一指捏的。

    意识到了危机也就重新认清了自己的真面目,不敢象以往那样稀里糊涂狂妄自大了,为了不被海盗盯上,为了有条退路,王庆对海盗恶意敲诈没脾气,并且带着凑齐的一切,不顾手下反复阻拦劝说,一意孤行地亲自随船去了海边,向海盗交接。

    他把自己的架子放得很低微,请求去拜见海盗王,若不行,那,拜见这说了算的海盗统领也行啊。

    负责接收财物人物的海盗是盘踞在舟山群岛上的海盗。为主的是八云尘和卫道士二将所部原云台山强盗。

    在参与夏收计划并顺利完成任务后,不久就发生了移民狂潮,天下一片混乱,云台山周围同样如此,经过这一带的人流庞大而极度混杂。

    就在这个混乱阶段,负责开客栈暗中为云台山外沿观察哨的翻江鳄邓云出事了。

    吃饭歇脚的一伙客人突然发动攻击,混乱中暗器偷袭杀死了邓云。

    这位爱包人肉包子的家伙到底也吃了黑的,死得很惨,被乱刀剁得不成人形,可见行凶者对他是何等残忍。

    杀邓云的正是摩尼教的人,伪装平民过客为前锋斥侯,本不知道这处客栈是云台山眼线,也不是惊觉是人肉包子黑店才悍然动手行凶。这的屠宰地下室并不是人间地狱模样,收拾得很干净,不能包包子的尸体部分都在远处山里深埋了,也很少干这个。住店的过往吃饭的不可能发现血案血腥。

    摩尼教只是为对付云台山,更是为了铲除这颗扎在摩尼教老巢背上的刺一样的非摩尼教武装势力,为了更把握那次突袭山寨,就把附近一切可能是的危险都提前进行拔掉。偏偏客栈的伙计都会武艺而且有家伙,为首的大汉更是武艺不凡,至少力量可观,在突袭争斗的猝不及防中也挥刀杀伤了数个摩屁教斥侯,激怒了剩下的摩尼教人手,就凶残报复。

    事发突然,邓云婆娘修罗婆诸大娘当时在后面忙活,听闻前面出事,来敌凶猛,她本可以脱身逃走,也明知己方人手少,能战的丈夫又中暗器死了,根本打不过对手,出来迎战只是送死,但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战死了。

    邓云,在正常人眼里无疑是个魔鬼一样的恶人,而且既不帅也不聪明,更没学识地位什么的,脑子似乎还有病,念念不忘爱显示出色的包人肉包子给过路富人吃得夸奖甚至奖赏的精神病,但在诸大娘心里,邓云却是好丈夫。她无疑很爱邓云,一听丈夫被杀了就疯狂了,明知会死也要以死相拼为丈夫报仇,杀一个算一个,死了也是追丈夫于地下继续陪伴。

    这是一对没大本事也不可能有大成就的平凡夫妻,但他们这种爱情、彼此之间的生死与共亲情无疑是种不一般感情。

    对这种把人当食物的凶残夫妻。当初赵岳明明知道也不以为意地照样收用了,这不意味着赵岳怎么怎么样。

    一个后世文明社会的人不在古代亲身体验一番就不会真懂得古代的可怕。

    就说被称为中国历史上最富裕最文明最尊重读书人,百姓似乎也最自由幸福的宋代,即使没有辽与西夏带来战争之患,只,封建内部统治形成的灾难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最常见的,水旱两种自然灾害,一旦造成粮食欠收甚至绝产,缺少了食物,人间地狱惨相就必然出现。

    百姓受灾,宋王朝自然也会出动救济。这是国家的责任,也是稳定统治的必须。

    但就算皇帝与权臣真的怎样仁慈恤民,怎样焦虑担心受灾百姓,怎样迅速启动救援,具体到了下边执行就走样了。

    中央管调拨等救灾事项的相关官吏和地方官府懒作为慢作为,地方官府甚至无视百姓苦难生死,酒照喝,诗照吟,舞照跳,妞照泡........不作为,而且从朝廷拨发的钱粮上谋私利,贪污、倒卖、克扣......就这样还拖着不发,尽量晚发,使本应该不会绝望不会死的人饿死一个又一个一家又一家,尽量减少要救济的人数,少耗费要用掉的钱粮,却上报钱粮都如实及时分发到位,只是还不够用,灾情太严重了,需要中央再多支援........轻巧合理地就把钱粮好处转入自己腰包。

    有所谓钦差大臣巡察监督也多是没用的。

    关系、面子,各种顾忌和权衡,沆瀣一气......救灾的好处怎么分而已。

    现代尚且难免如此官官相护相随,何况是纯人治的野蛮残忍古代。

第19节时代的罪恶

    包拯,包黑子是历史上少见的清正名臣了,怒杀从救灾粮弄好处的侄子,这事其实侧面反应了古代社会的黑暗可怕。

    与此同时,那些有粮的大户,比如粮商,比如地主富绅,都会趁机屯积居奇,一边搜刮尽民间粮食,一边却是限量销售甚至不售,进一步制造恐慌,让饥饿更严重,粮价飞升,银子就翻几十几百倍地赚到了,和官府心照不宣共同获利......

    地主呢还另有目标——土地。

    灾年正是趁机吞并土地的最佳良机。

    平常没天灾,百姓不缺吃的,手中拥有的土地怎么肯出手卖掉。

    地可是百姓的命根子。卖老婆孩子也不会卖地。

    灾荒中,地主先和官府、粮商心照不宣,一个尽量晚发粮救济,一个限制售粮,地主则哭穷,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也是粮食绝产的受灾区人家不是?

    饿死,尽可能多饿死人,当然目标包括有地却没粮吃了的人家。

    等拖得百姓饿急眼了不惜铤而走险要聚众抢劫甚至揭竿造反,杀头也要吃口饱饭的时候了,这就不能再冷眼旁观了,于是,灾荒中,所谓的各种仁善大户就出现了,流着锷鱼泪仁慈地把自己家”口中节省下来“的粮食周济给百姓,当然是一点点,就是吊着命,让急眼的百姓又看到点希望,瓦解掉抢劫造反要命的凶险,并趁机把必然主动送上门换粮食的土地以最微小的代价吞并了,还赢得了感恩,获得了仁善大户的美名,传扬开来变得更德高望众,形象也更美好而有号召力。

    象是差点儿弄死宋江的那位江州黄文炳,他的大地主大善人哥哥黄大善人一类的就是如此发达起来的,就是如此得了大善人之称的。

    有句名言:杀不得穷人就做不得财主。

    这是地主普遍心知肚明而代代信守的发家秘诀与信念教条。

    资本家就更如此了,各种血汗工厂,非法童工劳工.......所以才有最低工资标准作为最起码的约束。

    所以,移民狂潮中,黄大善人家也一样被抢个净光......

    要说的是,无论是异族蛮子,还是本分温顺文明程度高的汉人,在灾荒中,杀父屠母吃掉,烹妻而食,易子而食.......是必然发生的事,最近的历史上也屡见不鲜,再寻常不过了。

    这残忍不残忍?

    是不是没人性?

    可你能理直气壮地谴责他们吗?

    赵岳在这个北宋世界活了近二十年,亲眼见到太多不忍言惨事,最直观深刻地领悟了那句评价:历史本质就赤裸裸两个大字“吃人”。

    统治者站在权力塔上以国家暴力维持秩序为手段体面地对国民“吸血吃人”。

    国民饿急眼了无奈只能真吃人为食。

    随着北宋统治越来越腐/败混乱,官吏行事越来越没了顾忌,大户们就更放开了手脚......这种惨事越是频繁而残忍。

    若不是赵岳家当初庸价甚至义务奉献大力推广种子玉米、地瓜、土豆......各种域外蔬菜瓜果,连同发明的便利高效农业机械以及耕种技术全推广了起来,数倍提高了粮食产量,丰富了可食内容,提高了百姓抵抗天灾的能力,不知多少宋人会惨死在统治阶层利用天灾心照不宣联手故意加剧的灾难中。吃人又算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邓云搞人肉包子,他自己和手下都不吃,杀的是判断为为富不仁者,这里面可能有冤死的,但无辜者比例很小,甚至可能真就没有。出门在外没了平常在熟人在家乡......场合需要伪装的顾忌,大老爷们的本性很容易暴露出来......连同随行奴仆各种嚣张凶横刁钻无理.......不把人当人,别说是见惯各种客人极有眼力劲善能识别的开店者,就是随便一个人也并不难判断过客的为人。杀人取肉怎么也是不对的,野兽的行为,但在这个荒唐可怕时代,邓云的行为非骇人听闻不算不可原谅。

    三国曹操的军队、方腊起义、李自成起义、民国大饥荒......都吃过人。要谴责吗?

    逼得百姓没活路的贪官污吏、巧取豪夺霸占太多社会资源的各种大户不该死?不该被饿急眼的造反者当食物吃掉?

    不能用后世发达文明社会的眼光看待这类事。

    这也不是单纯的人性问题。

    它是社会问题,直关生存。

    身陷那个时代,饿急眼了,人和动物一样不得不吃草啃树皮充饥,泥都可以当饭吃以至于活活涨死都顾不得了,有人肉可吃已经很幸运了,那时哪还顾得上人性不人性?哪还有心思考虑别的。吃是本能下的唯一念头,意志崩溃,神志错乱,看什么都象可吃的,都想试试能不能吃.......哪还有心思象正常情况下那样说三道四谴责或顾忌被谴责。

    历史上有太多以人为食的事件。

    要谴责只能谴责社会、谴责统治阶层、谴责人其实比野兽往往更贪婪歹毒......对不对?

    身处这个糟糕时代,赵岳清楚:象邓云这种违背人性的行为其实也是绿林人物除暴安良的一种方式并信为正义。

    宋江自诩文明读书人,但为报复仇人黄文炳解恨,照样也剜心下酒。

    这是时代观念的不同。

    赵岳更清楚:象邓云这样的变态迟早会暴死。不是报应,而是必露出马脚,触犯了人性底线,为社会不能容忍。

    还有,就是食用资源问题。

    象邓云这样的贫困开店的,限于这个世界的特权独霸,肉食也稀少昂贵难弄,他也没钱置办,又不得不多赚钱才能维持和众弟兄们活命,要想提供肉食获利,尤其是客人最想吃的牛肉,凶狠一起就必然搞邪恶取巧的。

    现代社会,商家以次充好,挂羊头卖狗肉......开饭店搞的各种欺诈,本质上和卖人肉包子只差人性泯灭死罪罢了。

    最重要的是:当女真野兽卷着刀光凶焰杀来时,华夏蒙难,邓云之辈至少敢冲上去迎战,就象民国年间的川中军阀一样,而不是只等着别人流血牺牲来救,只等着接受侵略当聪明的顺民,为女真提供给养更好地屠杀中国人。

    那样的所谓善良本分好人,不要也罢,还不如凶残吃人却能奋勇抗击外敌侵略的大恶人。

    身为统治者,首要任务是建立起让国民富足安康生活的环境,而不是自己吃着美味佳肴,享用着美女如云,挥霍着国民辛辛苦苦创造的财富,威风,体面,高大上,人生赢家,撑得打着嗝谴责百姓你居然禽兽不如吃人。可惜,历代统治者只会用权力、国家暴力拼命霸占资源,纵情享乐......大局大义啊,国家利益至上啊......说来说去,搞来搞去,都是忽悠百姓去奉献去牺牲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落脚点为的只是统治者自家的私利贪欲为所欲为......只为高高在上体面“吃人”。

    这种种因素就是赵岳能够暂时闭眼用一用邓云给他个机会改过的原因。

    母夜叉孙二娘夫妇也一样。

    重要的是,赵岳遇见这对水浒中的凶恶夫妇时,他们还没凶恶到包那种包子。所以收了。夫妇俩因为肯干而且对百姓有侠义情怀,在接收移民工作中总是热心肠全力帮助来投的灾民,还得了重用,从此走上了真正正确的侠义路。

    诸大娘夫妇死了,但她兄弟,水蛟诸能负责的是贩盐船运工作,不在哨探客栈干活,自然没在此事中遭难。

    他闻恶讯,不禁大哭:姐姐姐夫都不是什么聪明人,没知识,在宋朝社会,没出头之日,也没地可依为生活,只能仗着点武力和凶狠带着帮同样无以为靠的穷弟兄在这艰难的世上熬日子......有了组织本以为从此好了有奔头了,结果却......

    发誓拼掉命也要报仇......

    云台山这边很快得知消息。诸将也都大怒。

    邓云嗜好痛快宰为富却罪恶者做包子给过路的富贵者吃,这种病态凶事,诸将也反对。

    但邓云没其它毛病,努力克制嗜好,工作用心,自来到云台山立足甘愿在外默默无闻冒险,尽本尽力的,为山寨立功不少。而且不足够凶残,也对付不住摩尼教各种凶残侵犯。

    摩尼教早不是初衷了,为了招收武力强悍者有号召力者迅速壮大武力而滥收滥搞,已经退化成邪教。教中不少要害人物已经退化到天良丧尽,伤天害理无所不为,或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擅长各种阴险歹毒害人手段,入教说是为贫苦百姓能过上人日子而奋斗誓要推翻宋腐朽统治,实际只为自己更有势力随心所欲作恶,为立国掌权也尝尝当官爷的腐朽滋味。

    说一千,道一万,邓云怎么也是山寨兄弟。

    杀我兄弟,岂能干休!

    世道就是这么个规则。

    魔尼教在夏收计划中吃了闷亏,不敢找海盗报复,又想获利填亏空除心窝子隐患,就把主意打到云台山发泄怒火?

    来吧,来吧......

    摩尼教就来了。

    四五千人伪装流民武装浑水摸鱼来攻山寨。结果,死活攻不上太高大坚固的水泥寨墙被嘲笑,又被抛下的仅仅一个巨大黑火药包炸倒一片,吓得抛下死伤者抹头想退走,却被城上露出狰狞的床弩十几架一齐暴射......

    狭窄的山路上哪躲去?

    八云尘、卫道士带千丈坑许平升、冰山韩同音、“管天下”、“伍黑龙”、“满山红”、“浑天王”等头领冲出山寨,杀下关来,杀得摩尼教匪兵死伤更惨。水蛟诸能为姐姐报仇更是疯狂......摩尼教的兵马陪了足够多的命才逃走了。

    八云尘他们正想进一步给台州的摩尼教点颜色看看,却接到赵岳的电令:弃寨,转舟山群岛盘踞并担起移民工作........

    等方腊大怒换上强将领重兵再来报复,云台山山寨却已经空了,强盗不知所踪,让方腊既恨又暗暗不安地猜忌......

    接收移民的工作不难,但太累,涌来的人口太庞大了,安排剃发、洗澡、换衣服,运到安南国南部登陆向南向西......改陆地迁移,减轻船运负担和风险,也是顺路逐步安置新移民。耐不得继续长途跋涉的人口先得到拆解混编,从以占城稻闻名的占城地区开始就地逐步安置,这样以来,等移民到达最西边最远的阿三半岛那,也安置完了。

    曾经欺负宋王朝苟且儒腐好欺负而经常挑衅甚至悍然犯边的安南国,即传统习惯性当嚣张白眼狼的南越小霸,和棒子、倭二国一样总习惯使诈沾便宜,不顾国家民族应该有的最基本体统脸面而毫无信义,而且最喜欢背叛并嚣张反咬恩主,虽然现在并没有灭国,仍独立存在着,但早已被海盗国杀得吓倒了并老实奉献了从古到今积累的所有财富。

    而且,原本被安南霸占的产稻圣地——占城及以南的地区已经被割占了出来,是帝国安置中国百姓的宝地了。

    安南现在只是区区更小的北越那一片。

    赵岳没推动早早灭掉这个带着历史原罪的野人小国给其最深刻的狠狠教训是出于多种考虑。

    帝国的奴隶足够用的,再多了就不是好事,而是社会管理风险。

    留着它是让这个民族先自己管理着,官,王,豪强......感觉自己仍是能当享乐大爷的统治者,草民,感觉自己仍是有独立尊严有自由的人,有侥幸心,如此却是能更好的为帝国奉献粮食矿产......不必帝国自己管理而费心费力面对各种反抗......

    有个小插曲。

    占领南亚最困难的不是怎么收拾掉那些所谓的强大国家,而是怎么清理干净丛林中的野人部落这种隐患。

    丛林野人原始也是人,也有生存权,象电影电视上演的那样似乎也懂得正义,而且常常扮演着正面角色,并且有文明社会的人不具备的丛林本事,总是能帮助美国大兵啊探险家什么的克服灾难打败邪恶敌人,拯救了世界,野人也有优点和可爱处......其实多是扯蛋,是一种体现人性的政治正确宣传,当然更是为了迎合大家的心理,吸引赚取咱们的银子。

    野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主要是我们从自己认识角度出发的想像。

    赵岳面临的宋代南亚野人问题是:愚昧、顽固、凶残,有很多文明社会不可想像,无法理解接受的恶劣甚至没人性习俗,只知掠夺,掠夺大自然,掠夺不同于他们群体的所有人类,很多时候也包括部落内部相互残杀,就象动物争食物争交配权争王位一样,在险恶的大自然中一切可吃的在他们眼里都是食物,吃人是正常现象,是生存的需要,是习俗,食物匮乏时看到个落单的人就上去一棒子敲晕敲死,当其它野物一样吃掉,或把部落内部的弱者:老人、小孩、女人吃掉。遇到喜欢的母的就抓回来睡,睡够了或是成了累赘就烤了吃了,公的也一样。智商也有问题,原始人一样,无法改造,只会破坏大自然与文明社会。野人习惯了绝对的自由,不能忍受正常社会的约束和规则,比如红灯停绿灯行这种小事,野人就不理解了,路就是走的,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哪那么多说法。看上哪个女人或男人就上,管你愿意不愿意的,只要他能暴力制服就可以随地干,交配还需要在房子里干避开人?想要求他老实耕种做工什么的,他接受不了,他习惯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法适应正常社会的环境,只能在丛林野外过原始生活,就是人形野兽,必须从丛林中彻底清理掉。

    可是想在巨蟒毒虫有太多能轻易夺人性命的凶险陌生热带丛林中清剿掉野人,那太难了,付不起那代价,也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赵岳想了个办法:铲除沿海国,把人全部掳走,留下空白......

    野人一看他们弄不过也始终威胁他们生存的的国家民族强敌没了,地里却长着庄稼,更有舒服的房子可随便占了,就必然会出林子占了,这可比凶险艰难的原始丛林生活好不知多少倍,以前是得不到,没办法,现在?还客气什么?

    当然会警惕,但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甚至一年过去了,没任何危险,习惯了美好新生活,警惕性就降低了,陷入生活日常的繁琐中,也尝到甜头,不愿意离开再回归丛林了,但,海盗重兵突然悄悄包抄来了,堵住了......

    仍然难免有野人逃入丛林,但不成群,没了部落,繁衍成了问题,单薄的力量也无法抵抗丛林的凶险,最终灭绝。

第20节拔刺,1

    话说王庆的请求和冒险亲来的来意,八云尘他们都门清:拜码头,求认可与庇护,谋一条退路而已。

    王庆嘴上说是莽原放弃王位举众来降,希望能有机会被海盗国接纳,其实根本没这样的心思。

    他逍遥的独立王当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这一切加入海盗国重当小弟看别人脸色听别人吆喝?

    王庆手下的弟兄也不愿意。

    他们虽是强盗,海盗也是盗,但和海盗不是一路人。海盗是以盗为名的正经国家。楚国就纯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国。但土匪在土匪国活得自在快活,加入海盗国受种种拘束,不能由着性子来,那怎么可以?岂能产生投靠的心思。

    至于王庆此来的真正目的:想求条退路,给不给,这也不是下面的人能说了算的,得国王说了才行。

    但八云尘卫道士接触赵岳最多,对帝国政策也门清,就对王庆说了句:“自作孽作死,退路?也是自己做的。”

    你自己作死,谁也求不了你。别再做该死的残民恶贼,海盗国看到表现,到时自然会愿意给条活路。

    王庆很聪明,明白意思,当即表示他以后一定会带领弟兄们努力当个好人好统治者。

    八云尘他们不置可否,不在意王庆会怎么做,反正大宋百姓也没几个好人了,随便你祸害。

    不再搭理王庆。

    而王庆感觉已经有了大收获,回去后和众兄弟一说,都松口气,喜滋滋的,开始大搞亲民仁政。

    如今,宋国有的是空地方便人迁来迁去生活,不是以前没地可去。为了笼络住治下的百姓不逃离,王庆部也好,田虎那也罢,也不得不收起凶相和肆意猖狂,都捏着鼻子搞所谓善政

    关于海盗敲诈,王庆没脾气。宋朝廷和地方官僚豪强也没脾气。

    地方官穷搜辖区,连同自家金银在内一并老实交给海盗,不是忠心朝廷不阳奉阴违,也不是不痛恨朝廷居然要求他们掏干净家财,纯粹是害怕不听招呼会被海盗盯上海盗连他们哪天睡了哪个秘密外室吃的什么都能知道,这太吓人了。

    谁知周围晃动的人哪个是海盗奸细哪个不是?

    若是不老实,正凶狂的海盗必然盯上来惩罚,谁能防得住?

    可别好好睡着觉,早上该起来了,脑袋却没了

    但有一个地区不听朝廷的,包括朝廷加征的赋税在内,一个大子一粒粮食也没交。

    不是面目全非的西北西军地区,而是沧北四军州。理由是没钱缺粮。

    西军那,朝廷压根儿就没通知。

    尽管西北如今剩下的五部将门已经全都上表称他们仍是忠心大宋朝廷的,愿意继续守卫西北边埵,也重组了军队有能力守边尽职。这让忐忑不安的朝廷大大松口气:起码不用忧虑西北上百万汉子对朝廷失望而一怒反叛杀入内地作乱。但是,西北财富被海盗先刮得一干二净,别说金银财宝,就是铜钱都没几个拉下的大子。西北哪来的钱财还能上贡海盗。

    朝廷也就不必大老远费力通知了。

    若通知了,怕就成了逼着本就窝火的西军将门轻贱朝廷而起了叛逆心

    事实上,西北现在是“社会主义”的高级阶段模式:一切钱粮布匹等包括住房都是公有,都掌握在军队手里,统一管理,按劳分配,统一发放。倒是还没搞集体大食堂,太麻烦,军队不爱操那个心。居民吃饭,粮食只能每天去排队领符合军队划分的新身份标准的一天的量。五部的人都集中在各自的一城内,这么管理和发放就能实现。粮食不一次发多些省事,是怕这的人背着吃的能越过后方漫漫无人区成功逃往内地。若是真发生那种事,那西北就除了不能走的将门和一些追随将门的原军将士就没别人了,势单力薄孤悬西北就是被异族灭绝的命。西北可是还有在高原上生活的必然会迁下来占领河湟、西夏国领土的大量吐蕃蛮子,也有也会过来占空地的草原杂胡以及势力也不小的回鹘国,也许还有辽国势力会迁来。西夏国是彻底消失了,但,西北不是从此就没了威胁。

    西北没钱了。西北生活,一切靠分配,有钱,钱也没用了。

    是不是那什么高级阶段?

    对通知过的沧北,朝廷没说什么。而海盗使节钟相也没说什么。

    就当没这个事。

    因为:

    个人家庭方面,富可敌国的沧赵家族以及赵庄在夏季风波中已经彻底破产了,而且欠着巨额外债。而赵庄全部浮财,包括粮食正是落入了海盗之手。其他沧北官员,由沧州那边坐地户实际上的隐形之王赵公廉严厉掐着,都不敢大肆贪污受贿,不敢喝兵血虽然宋王朝的工务员待遇高,但仅依靠奉禄养活一大家子人还有马什么的,显然剩不下什么钱。

    这也是沧北四军州连文官都没按三年一调任惯例即时更换的重要原因。

    有赵公廉这头老虎在那蹲着,沧北又危险而气候恶劣,去了得提着脑袋喝寒风,那的条件没法和南边比,大宋官员谁都不愿意去沧北当官啊。不论文武,一有风声听说自己有可能会调去沧北,那脸立即就拉下来了,跟死了爹似的难看

    公家方面:沧北如今没百姓了,成了纯粹的军州,朝廷还欠着沧北军部分秋季军饷没来得及送,沧北官府哪有钱啊。何况还得养着五十多万僧犯。那可全是能吃的汉子。只粮食,沧北没死盯着催促朝廷拨付钱粮,这已经殊为不易了

    朝廷是没脸对沧北说什么。

    赵佶和权臣们处心积虑想整治死赵公廉,但却不能连其他本就委屈的沧北文武官员也逼出仇视朝廷,否则,祸事怕是大发了,和赵公廉同仇敌忾成一伙的,万一赵公廉起了反心就大宋江山如今这个烂架式,怕就没以后了,不用玩了。

    海盗不说什么,朝廷分析应该也是清楚沧北以及赵公廉家的情况,知道没油水,海盗也就视而不见。

    需要特别一提的是:有一处地方官员不交钱粮而且还敢有_脾_气,那就是沧州,j是知州郑居中。

    郑居中不是敢对海盗或朝廷有脾气,而是对赵岳家。

    想当初,怀揣圣意秘旨的郑居中从东京满怀激情与梦想地威风凛凛来到沧州上任地方长官。他专门是来祸害沧赵商务毁灭沧赵财富根基的。这事办好了,不但能让皇帝赵佶满意而格外欣赏他,而且还能发大财。随便从沧赵家族那敲诈或以其它手段捞点,那也赚大发了。还有,而且祸害完了沧州,他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东京温柔富贵乡升官享受更大的

    颇有点儿烈士暮年,壮怀激烈,激情昂扬的意味。

    上任后,他可劲折腾,威风凛凛权力耍得得那个开心,对沧赵各种暗示,却绞尽脑汁也没从沧赵家族那敲诈到什么油水。

    沧赵就是硬脾气,宁折不弯的死脑筋,居然宁可破产也决不妥协让他郑居中尝到甜头。

    根本不鸟他。

    郑居中就恼羞成怒,干脆派兵卡死贸易通道,不让沧赵商务进行。不是傲慢硬气吗?就逼你破产。不破不行。

    结果沧赵真破产了,连带整个沧州经济也萧条,破产,商户纷纷迁去沧北,百姓也大量流失直至现在沧州由不久前的连东京城也有很多方面远比不上的大宋第一豪富州,变成了大宋第一贫困地。

    之所以说是“地”,没说是州,是因为不好定义如今的沧州的行政级别。

    郑居中来之前,沧州名叫州,实际是地位更重要的府,首席执政官由五品上升到正四品、三品大员才能来沧州担任。就是郑居中这种从二品大员来任职也不算委屈了,可见当时的沧州是何等发达而重要。

    现在呢,沧州别说物质财富了,就是人也没多少了。

    你若是从西边的河间府进入沧州境内,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片无人区。到了清池县才会零星看到人影。

    之前,只沧州城人口就不下七八十万,仅次于极盛时有一百五十万人口的东京,差点儿把面积远无法和东京城相比的州城挤爆了,若是人一齐出来,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也就是限于城池本身不够大,城里人口才不至于超过首都。

    那时候,沧州城外必须控制的军事防御圈空白地限制以外密密麻麻一圈全是人家,除了赵公廉执政时严格控制不得毁不得乱砍伐的田地树林,以及实在不适合人居住的地方以外,放眼望去似乎到处全是房子和人,绵延开去,漫延到清池县。引发和推动繁荣的沧赵家族所在地——盐山县就更不用说了,人口多到似乎是庙会赶集一样。直到南部三县南边缘,区情况才有所缓解。人口没千万,怕也有七八百万,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官府根本没法统计到底有多少人生活在沧州。

    城外都寸土寸金,更别说城里了。

    曾经的沧州城只有挠破头千方百计买房子的,只要能凑起钱,甭管多贵得离谱吓人也要买,可是就是这样也几乎没人卖房子。都是有房子就死掐着,明知卖了房子就能迁到别的州从此轻松快活地生活一辈子,也没人愿意卖。

    现在呢,沧州城连脸上盖了金印控制不让迁走的两万多没被挑去强行编入高路关路边军的人口,冒险坐牢也要趁着说是去占有城外无主田地得些传家命根子的机会纷纷逃走了。

    这些当初从全国各地来沧州捞金的“冒险家”们看到沧州经济彻底完蛋了,再留在这不但不能发财有好日子过,而且还得担惊受怕,既要承受官府和驻军的肆意欺压奴役,担起养活官府军队和扫街运粪维持城市功能与环境等诸项日常事务,每天有干不完的脏活累活,官府还不给钱,也要承受辽寇犯边的战争灾难,不是人待的地方了,杀头也要坚决逃走。

    连本地的城市地痞泼皮恶棍、残存的商人也干脆弃家逃走了,根本无视城外那一望无际的无主田地房产可白占了。

    沧州城内几乎看不到百姓的身影,和沧北一样成了事实上的军城。

    弄得驻军——原沧北边关裁下来的军痞大爷兵们不得不挺起懒懒散散的身子扫街运粪维持生存环境,叫苦连天。

    房子?

    别说寸土寸金却无人愿意卖了,就是一片片白送,都没人来住。民居、饭馆、客栈、商铺全空着

    街道上只有军痞官兵晃动的身影。

    官员?

    夏灾时,不算军官,其他沧州城官吏在赵岳带兵逼迫下由沧州军全推到城门口杀了,朝廷并不知此事。灾后,朝廷不知怎么想的,只派了个推官上任,其他仓漕、主薄、司法监察官员等正常配套一个没有。就是推官,正常下也分左右,有两位,却只派来一位,既不左也不右,就叫推官。相关杂务只有从裁撤的那些州府调来的不成气小吏凑合充任管理。

    沧州城以外呢?

    附近二十里之内一个住户也没有。

    怕州城的官爷兵爷方便就近祸害人,都不敢在附近居住。

    盐山县是如今沧州五县治中剩有人口最多的,有十几万人,不过不是本地人,全是从沧北南迁来的百姓。

    沧北人来到沧州后,全自动汇聚到了赵岳老家那边,能住多近就住多近,别处有县城豪宅,有乡间地主大户弃下的众多无主豪宅,也不贪图去住。沧北边区人口稀少,但四个军州的人口加起来也数量可观,但不是连年主动叛逃海盗了,就是来沧州后被赵岳家秘密一批批运走了,就剩下行动迟缓晚来到这的人家,也包括仍在沧北当兵的将士家属。

    这种情况的出现自然不是沧北百姓都是那么狂热拥护赵公廉连带沧赵家族,也不是觉悟高不贪图霸占别处豪宅良田享受,而是知道在沧州生活,想不被专门搞垮了沧州的郑居中这样的抗敌无能祸害本国人最能耐的“能人奇才”官领导的官府肆意欺压盘剥,想不被随时能窜来的辽寇抢掠屠杀,唯有紧紧围绕在赵公廉的老家受沧赵家族强力庇护,立足才行。

    沧赵家族也没让他们失望,

    即使破产了,赵庄差点儿灭绝了,也照样仁慈体贴地派人关照好了大家在这和谐生活。

    为此,赵庄还特意把管理百姓代表百姓的原沧北基层乡佬士绅清理了出去,不让居住在附近,全赶到别处生活。

    这些所谓德高望众的乡佬、大儒大户士绅或顽固不化自大或一肚子虚伪狡诈自负,仓皇来到盐山县,还想着象在老家一样当村霸乡霸各种霸高高在上主宰和吸血乡亲当无名却有实的统治者,不劳而获却名利双收,威风霸道,人生赢家。

    赵庄不客气,这没吸血鬼伪君子说了算的位置。别处有豪宅,那才配得上你们的身份,快去霸占吧。根本不管他什么名望什么身份,朝中有什么关系,又读了多少书,多通晓儒教微言大义,多有所谓的才华,形象多君子。统统驱除出去。

    那些人自然十分愤怒,一甩袍袖去了清池县占了豪宅,甚至一家就能拥有一整座坚固高大的庄堡。

    这样的城堡在沧州,尤其是在最容易被辽寇杀到的清池和盐山二县各地很多,都是当初周围几个村子集资合力建立起来用于危难时全部躲避进去合力抵御辽寇侵犯的堡垒。也是赵公廉执政推行并以家族水泥厂大力帮助百姓的产物。

    但居住如此优越,周边的田地随便占,他们霸住里面却无法安心

    沧州治下五县县衙在夏季海盗灾难中全毁了,曾经跟着郑居中跳得欢捞得愉快的县城官吏全被杀光了。

    灾后,除了清池县人太少,确实无法设立正经官府管理机构以外,其它四县仍有海盗不要的或沧北迁来的不少人口,朝廷却没再派人来恢复县治。连绝对够设县治的盐山县也没恢复。就那么任由赵庄当佃户管理着实际上是庇护着。

    南部三县就算县治人口不够格,那设镇级官府绝对够格了吧?但,连镇级官府,朝廷也没改立。

    就那么由缺配套官的沧州府直接费劲地管辖。

    这就搞得沧州说府,肯定不是府治;说州,只有知州、通判、推官,三个正经官,这是州治吗?说县,却连县级都有的主薄都不给配备。直接管着乡间百姓,应该说是镇治了,但哪有镇治领导却是当朝二品大员的?

    沧州官府成了不伦不类的独特行政区。

    朝廷唯独对沧州这么干,意味着什么,兵马统制官石符练清楚,心里直发凉。

    郑居中?

    也许清楚,也许不太清楚,可能仍觉得赵佶宠信和喜欢他,仍和他讲昔日交情有基情。仍有侥幸心,还梦想着丢下烂摊子拍拍屁股轻轻松松走人,留下一地的麻烦事由倒霉的后任者承担,他可以回东京升官,在繁华温柔乡再逍遥富贵

    实际上,郑居中羞恼不可说的就是,他肆意把沧州搞成了烂摊子却不能按预想的那样升官回京拍拍屁股走人,沧州的糟糕之极局势仍要他自己来收拾朝廷那帮人利用了他,如今无疑抛弃了他。

第20节拔刺,2

    夏季宋王朝的灾难,人口十去八成,也许还更多,这年头也没个详细准确的人口普查和统计,说不准,但这意味着秋收的八千多万人的粮食将由剩下的一千多万不到二千万的人收获,尽管夏季种下的粮食缺乏人锄草施肥浇灌等管理,但玉米、糜子、地瓜、土豆、豆子等秋收的作物也不是需要精心管理的,重要的是今年的墒情很好,堪称风调雨顺,绝对属于好年景,所以,宏大的一片片无人管理的秋收作物仍然可以称作丰收。

    西北的人当时并没有叛逃流失多少,和往年并没有太大差别,那些人那些地,照常秋收完毕,海盗也来了,人口钱粮该卷走了的都卷走了,并且番汉数百万迁移的人口把经过地区的无主庄稼顺路人吃马嚼轻易就收获并消耗掉了。

    宋境其它地区没有海盗席卷的巨大队伍“帮忙”秋收,要收获的秋作物就多了去了。

    海盗带来的这场巨大的人口流失流动灾难造成原本比较平衡的各地人口分布状况现在变得极不平衡,关系到秋收,各地情况有相同的特点,也各有不同。

    东部及沿海地区,

    内陆的海盗标准抛弃不要的人口和首鼠两端难免想投机的人口,加上在当时那种惊人浪潮下,老婆孩子被叛逃队伍强行卷抢解救去海外,自己被剧烈变迁的时代和家人抛弃的强烈危机感促发形成必然心慌,就会随流动浪潮不可避免的也仓皇东迁过来不少,在东边占据无主房屋田地财产安定下来重新开始生活,靠海近些,就在这观察大宋王朝会不会因此灭亡导致异族杀进来的灾难,同时留意海盗传闻和政策变化,现在自己是属于海盗拒绝接纳的人,海盗此次要转移的人口太多,也决不可能转变政策接收自己,但,以后海盗不忙了说不定自己这样的也有机会接去海盗国呢

    这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填补了东部人口缺失和空白,秋收压力相对小点,比如一个人要完成三四个人的秋收量。

    相对的,内际人口分布就越发少了,抢收秋作物的压力就比东部大多了,一个人大概要完成十个人甚至更多的活。

    可以白得的作物,谁会傻乎乎不要

    民以食为天啊。

    不是民的,再富贵,他也照样得吃饭,也更想霸占更多的粮食。

    所以,不用任何鼓动宣传,自发的就会拼命抢收,谁抢到手就谁的。

    无论怎样,家中粮食越多越好。

    瞧大宋这趋势,怕是以后不会那么顺当啊,谁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危难

    天灾**,无论什么灾难发生,最终都会造成粮食短缺。要是灾难导致没了吃的,那可就坏了,饿急眼了,就算想蒸妻易子而食熬过灾荒也不大可能了,女人孩子被海盗抢走了啊,大宋到处一片片老少光棍,有女人也是官妻民妻老弱各种海盗不稀得要的,而且这样的女人也没多少可杀吃了。多储备些粮食就会多一些应变灾难的能力。而眼下有现成的可抢占了的粮食,哪还敢放过再累再懒再有身份,这时候也不能

    官府方面呢,站在统治者角度,纵观全局,看得更远,忧虑更深。

    以往领土狭小的宋王朝患人口太多,各地官员多嫌弃人口带来的各种麻烦太多,骂百姓就知道猛生孩子,没多少地活人,生那么多干嘛,纯是**愚蠢刁民净特妈找事

    这下人口暴减,没人口多的麻烦了,应该如统治者的意了,再不用各种鄙视轻贱百姓暗中恶毒骂了,但官老爷们却要哭了为宋王朝当牛马的人口太少了,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不了。

    单算军队方面,宋王朝迫于周边压力,供养的军队仍有近百万,只这一项在粮食上的巨额消耗以后就是大问题。

    好在西夏和河湟吐蕃两大西北威胁被海盗整没了,钱粮消耗最大的西军也没了,否则只这一项军事支出就能要了宋王朝的命。海盗卷走了西军这项沉重负担和最难处理的势力,坑惨了大宋,可大宋是不是还应该好好感谢海盗

    这特妈是什么事呀

    怎么会这样呢

    最可恨的是,那些是官不是官都一样单等着百姓供养的各色人,正是海盗不要的主项,这类人群没有减少多少。

    干活的流失太多,不干活的却基本都留在大宋,当时被海盗和叛民杀死的太少,这才是真要了命了

    以后,种地的人太少,粮食必然成了最重要的,若是再遇上个灾荒欠收年,怕是当官也得挨饿,哎呀,不敢多想。

    那么,眼前白得的秋作物就格外显得金贵。

    决不能让它烂在地里,白白损失掉这唯一的能储备起大量粮食应对以后的机会。

    从朝廷到各地官府,不用外力施压催促也高度重视秋收,空前勤政,动用一切力量抢收,包括没作战任务的军队。

    为了让由地痞刁奴等各种恶棍懒汉组成的军队能服从命令参与秋收劳动,官老爷们不得不装模作样也下到田地示范

    至于地主、士绅、豪强、死守儒教从中谋利的大儒或一心向官爷位置爬的读书人各种不是官也是高高在上的老爷的不劳而获者,家里的奴仆佃户丫环干活的苦力都逃走了,占的无数田地,这次可没人收庄稼让他们悠闲收获暴利,雇人都找不着人干。他们也没了金银财宝可诱惑人出力。

    还有铜钱,花铜钱换劳动

    没人稀罕。

    粮食才是最要紧的。谁占有的粮食多,以后谁就是人生赢家。以前就算没田地的穷汉如今也成了地主了,有那么多无主庄稼可随便抢,谁有工夫给老爷们效劳。

    这些老爷们看着自己家地里的一片片成熟的庄稼,终于急眼了,

    他们比百姓更晓得粮食在以后的要紧,更知道粮食储备在以后能带来的好处,而且,农夫都有自己的田地了,以后怕是没人不得不当佃户给他们种地来换生存,自家霸占的大量田地白占了,以后怕是只能自己亲自辛苦耕种,种一点是一点,以后怕是也要自己吃自己,无奈之下只得咒骂着该死的海盗,放下富有清贵体面的架子,也穿上破衣展开抢收。

    他们都是当各种老爷的,以往就是喝个茶都得有人精心伺候着,上厕所若是能人代替着也代了,哪干过活呀,这猛一下田劳作,哪受得了这个苦这么累这个罪。

    保养得比女人的皮肤还细嫩的手、脸、脖子、胳膊等裸露处被农具磨,被锋利如刀的作物叶茎刮血泡、血口子腰酸背痛,腿肚子转筋,还没抢收几米远呢就累得腰断了似的,手麻胳膊无力两腿打颤,都感觉玉米棒子也在有意和他们作对是那么难掰下来,以前都是奴仆管家什么的监管佃户劳作,本老爷偶尔到田边逛逛看看抢收,看农夫的卑贱丑陋肮脏女人干活也不费力,没感觉怎么辛苦啊,怎么本老爷自己亲自动手就这么难呐怎么就这么累呢

    高高的秋阳烈日毒辣一晒,头晕,在不透风的玉米地里还有犯恶心的怪味,憋闷想吐,脸针扎剥皮似的痛,汗珠子直淌,衣服早汗透了,沾在身上,汗水一浸伤口,那滋味,哎哟喂,这个难受哇。

    猛喘粗气却总感觉气不够喘的,身体沉得象大山,心怦怦一个劲狂跳,心慌气短,两眼发蒙,只想着能有奴仆美色殷勤体贴柔顺搀扶着回家舒服一躺,有人香艳伺候着

    这是下贱百姓该受的罪,根本不是本老爷该干的,可又不能不干,老爷少爷们只能咬牙切齿

    但再怎么痛恨海盗,再怎么磨牙,这都没用。

    唯一能干的就是必须咬牙抢收。

    否则被海盗祸害得没了金银财宝,家中的铜钱也多被当时的叛逃者或当地百姓抢了,当时没死在混乱中已经是幸运的,家中没了大量钱财,以后也没佃户能给他们赚来金钱购买粮食,若再不干活自己攒下粮食,以后怕是得饿死。

    全国大致都是咬牙拼命抢收的这种状况。

    连优越感十足的东京城中从事其它工作的人在秋收时,不少的也自发地出城去抢无主的庄稼拼命往家弄,不怕辛苦。

    若是没有权力保障以后能继续稳定不劳而获,在这个秋收季节,不论什么人都得瞪起眼抓住秋收的这次最珍贵的白得机会为以后不可预测的岁月全力多积点活命储备。包括田虎、王庆、晁盖这样的反贼势力也一样。

    只有那种懒惰就是不想辛苦干活,活一天算一天,或是没吃的了索性就抢的人,才在这个秋天仍然闲着耗费生命。

    为了能在入冬前及时抢收完毕,各地不约而同都是先抢收豆子、糜子、地瓜、土豆等不及时收就会或烂在地里或冻坏掉不能吃了的作物。象玉米棒子这种作物,不怕冻,也不会成熟了就自行脱落地里,都是放在最后慢慢收。其它的作物能收好了最要紧,玉米,完全可以放到冬天以后收,不耽误收起来储存。

    但,相比参加抢收的人,要收的庄稼实在太多了。

    东部及沿海地区还好点,城乡人口一齐动手,咬牙拼命坚持,总能及时把庄稼收起来,然后死人一样躺倒喘息回气。其它地区就不行了,那点人就是累死也忙不过来,只能冬天下雪田接着干。

    在全国一片劳碌忙活时,唯有河间府和沧州府这两处河北东路的官府和官兵象往年一样照样不干活。

    这两处和别处不同。

    因为夏季遭受过辽寇和海盗的双重抢掠屠杀,人口更暴减的厉害,又是当地官府护边无力的凶险边关地区,别处的宋人不愿意迁移到这占居无主房舍田地城堡展开新生活,这就造成了两地人口最少。

    沧州,

    若没有沧北人口被赵公廉有意吓唬过来,那就是一片片空白,剩下的沧州人口也就够组建几个镇,凑一个上等县治怕是都不够,更别说是保持当州级行政区了。

    河间府这也好不到哪去,只剩下海盗抛弃的那些人,有的还南迁跑了,离开了这片凶险而多灾多难的糟糕生存地,到别处安全不缺田地等无主财富又人比较多有更多便利的地方寻求安稳自在。

    河间府首席执政官宿太尉倒不是不肯在秋收上辛劳点吃苦点,也不是不肯调足足有十万之众的军队轮换参与守边和抢收,而是在手下属官集体一齐一再提醒劝诫下,怕强迫新组建不久的手下这帮强徒边军收庄稼受累会不愿意而闹事甚至

    实际上是,河间府衙门的属官大爷们可不想秋收辛劳,就以边军做借口推托掉。

    反正河间府是大宋最要紧的边关地区,完全可以用防守边关不能抽调兵力秋收合理逃避劳作辛苦,反正就算秋粮烂在地里不收一粒而导致缺粮,朝廷也得全力支援钱粮过来,不可能无视河间府没吃的窘迫敢让十万边军饿肚子。

    这是河间府无视秋收紧迫性与压力的主要原因。

    就宿太尉本人面言,亲自示范引领秋收,肮脏劳累,他内心也是不乐意的。

    他正是典型的宋士大夫思想和德行,习惯高高在上诗书权谋富贵着只动嘴皮子指使卑贱者劳累,士大夫就和贵族千金小姐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不干活的,尤其是不干这种下贱的劳累农活。他出身好,也没经历过农活。

    想着引头下地劳作,吃点苦意思意思,那是效忠朝廷的需要。

    他认为是忧国忧民会被赞颂的君子名士名臣行为,无疑为的是儒教读书人最重视的虚名,当然主要是表现给朝廷给皇帝看看,他宿元景是真正愿意为大宋奉献牺牲的忠臣能臣,上面对他若有了这良好印象,那好处不就

    可手下的属官们不乐意吃一点点苦,都借口推托秋收辛苦,宿元景本身也不乐意放下架子遭罪,自然就顺水推舟了。

    沧州这边。

    郑居中这样的腐朽士大夫,自诩风雅高贵名流大儒高官,他压根儿就没想过秋收这种农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那是下面的卑贱小吏应该管理和督促百姓干的下贱劳苦事,哪能要他这样的高官和地方首脑操那份心。

    他的事应该是诗书风流,聚一帮文人雅士当代名流和正当青春妙龄的最当红青楼艳色,琴棋书画歌舞趣事,吟诗作赋诗酒唱和,显一显士大夫的诗书和治国才华,歌一歌报国斗志,证一证忠君爱国伟大情怀,于半醉半醒间摇头晃脑,灵感奔放,才情喷涌,口若悬河,慷慨激昂,风度翩翩,狂放不羁,不落俗套,名士风范,被人吹捧崇拜,美人迷醉热恋恨不能立马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眼神,啊,情动意动,热血奔腾,各种感人肺腑,才子名臣美名佳话流传天下,慕煞旁人;或者权谋智慧,军政大事,运筹帷幄,胸有成竹,妙策可定乾坤,区区宋一国那点定国安邦事玩似的就能做好了

    什么秋收不秋收,什么无主庄稼太多无人收,他才不管这种俗事小事。

    实际上心里更有精明清醒的小账算得明白,和河间府一样,反正这是边关,朝廷缺谁也不能缺了这的钱粮。

    还有,让这两地压根对秋收无动于衷的是

    赵公廉调动了沧北五十多万僧犯中的三十万南下秋收而来,分赴两地

    就让沧北出力吧。

    本官就坐等赵公廉收完了我这的庄稼,然后合情合法理直气壮要来应属于本府的税粮对朝廷交差,功劳少不了我的。

第21节拔刺,3

    在晋代以前,种庄稼这种事还谈不到掉身份体面,高贵优越如皇亲国戚有的甚至以自己亲手种粮种菜自食为荣,至少没觉得自己身为官僚贵族高贵者侍弄庄稼有什么丢人的,社会也不会嘲笑。到了热衷当狂士、嗑药、穿开裆裤甚至动不动裸奔的晋代,那些可以不劳而获的人就开始轻贱农事,很多皇帝官员连事关国本的亲农桑场面活都不愿意做了。

    某个晋帝说“何不食肉糜”的典故发生不是没有轻贱农桑的社会背景的。

    但读书人、有点身份的人真正从骨子里以农桑活为耻的时代得是从宋代起,正是儒教得以振兴,对政治发威的结果。

    从此,农活是卑贱之徒才干的事的观念一代代流传,并随着儒教越来越扭曲却对政治影响越来越大而越发加重,直到现代,在农民不如其他从业者收入高生活体面丰富的背景下,这种观念不但没改变,反而照样得到进一步加强。

    都知道农业是立国之本,重要,但事重要,从事的人却是最卑贱的,因为最劳苦却贫穷,因为是社会最广大的基层。

    数量最多的通常也是最便宜最廉价的或最卑贱的,也是最容易被轻视忽视的。物以稀为贵。站在基础上离基础越高的越高端。这是个规律。但中国农民活得最苦累而卑贱,除了人太多地太少,有很大一部分长期人为的因素。

    你敢鄙视农民我不种庄稼,你吃个屁呀。饿死你个王八犊子。

    诸如此类的这种农民愤慨反击歧视,就如同愤慨无良官二代富二代一样,没有用。

    被骂者无动于衷,而且常常反而会更傲慢得意,更鄙视农民。也没有意义,改变不了社会不公。美国总标榜社会如何公平,人民,包括没人敢公开肆意轻贱的农民群体如何拥有尊严财富和权力,确实有做得好的方面。

    吹,至少也得有点能吹的优点条件,得有点事实根据,您说是不是?

    ..........

    没召入军中的沧北五十多万僧犯终于见到了久闻盛名的文成侯本人。

    赵公廉是为秋收抢收做动员工作才出面见众僧和河间府调来当监军的那五万烂兵的。

    “你们也来了些日子了。咱们沧北的情况,想必你们都心中有数了。过去安坐庙宇殿堂悠然念经当佛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粮食得自己种,自己收。就说眼下,若是不抢收无主粮食,不在这个唯一可以白得到大量粮食的秋收季节多弄到粮食储备,若是你们嫌苦嫌累不肯出力秋收,不得不去干活没积极性主动性,干活偷懒磨蹭,耗工不少却没收获,沧北边军自有朝廷供给。你们呢?你们怎么办?难道甘愿全部饿死在转眼来临的严酷冬天也决不为了生存付出些辛劳?”

    赵公廉毫不客气地强调:谁不想干活,宁愿饿死好早早去西天拜见佛祖的,可以提出来,不用去劳作。即日停止食物供应,成全他对佛的虔诚,保证如其所愿。去干活,但只是充数,妄图蒙混过关,也没饭吃......

    沧北和西军那差不多一样,也是“社会主义”高级阶段的社会状态,僧人按劳分配,和监军一起食物按天发放......

    秋收期间,一切按战时体制运行。

    无论是僧人还是负责监管干活的军人,都一样,军法无情。而食物仍按天发放。

    每僧每天在田地都分有具体任务标准,一人负责一片当天干完,完成多少就有多少相对比例的当日饮食。进度少于最低标准就等于不干,没有食物,还得受惩罚,强制连夜完成当天任务,而且第二天的工作量不会减少。努力完成了第二天新任务,食物也照样得减一半。第三天的任务同样多,人却饥饿劳累没了精力完成,又得遭受惩罚,恶性循环......

    这就是要求不能闹情绪松劲,必须坚持不懈天天努力,否则就会导致连锁反应,极可能懒没偷着还得累饿死。

    南下沧州与河间府抢收,河间府来的边军监军和僧人一样,谁若觉着是难得的南逃西逃获得自由的机会,有胆子耍诈趁机逃跑,尽管试试看。

    当场捉住的,就地立斩。

    幸运逃走的,也不必高兴得太早。

    被各地抓住,也是二话不说,立斩当场。

    朝廷对百姓监督举报和抓捕僧人、逃军有奖励制度。百姓举报必踊跃。无数眼睛盯着,敢逃者怎么逃亡生存?

    就算顺利逃到田虎王庆二贼辖区,照样是当苦力的命。

    那的强贼悍匪可不会对僧人及逃去的打不了仗的河间府烂军讲什么仁慈。田虎和王庆哪更缺人手劳作。没用的人,不肯努力干活的汉子,必被随手杀掉,不然还留着在他们那搅乱社会增加粮食消耗啊。逃去了只会更惨更没保障。

    “非是我赵公兼心狠。不如此督促劳作和处罚胆敢逃走的逃僧逃军,我就得被朝廷问罪。我沧赵家族也休想平安。事关大家的吃饭生存问题,为了绝大多数人在以后必然更艰难的岁月里至少有粮食可吃的生死要害,我也心软不得。”

    “无须试探我会不会那么严厉地做、敢不敢那么严厉。我沧赵男儿言出必践,说到,舍命也要做到。“

    “别回想过去了。就算你们仍能合法当僧人,大宋以后也没那么多人口钱粮能继续供养你们。以后情况只会更糟。”

    “我不和你们多说。你们僧人都是自诩智慧的,这点道理自然能想得通透。”

    军队是最强大最凶残有力的暴力团体。这个不言而喻。其它任何团体,包括官员在内,若是敢和杀气腾腾随时准备拔刀的军队玩啷格里哏愣,那是很可笑的,只有被凶狠屠杀掉的份。国家的最高威慑力是军队。而不是政客那张利嘴。

    僧犯还全部特意刮了头,把在沧北待了这些日子已经长出来的头发全刮干净,露出鲜目好区分的僧人头。如此,就算有僧人胆大成功逃走,但一转到外地,即使包着头掩饰光头和脸上金印,也很容易就被当地人认出来这是个逃僧......

    有头发和没头发,包的头形状是有很明显的不一样的。

    何况这时候的人无论男女都是长发。

    为加强管理,赵公廉从沧北四军州总共抽调了原沧北军六千,骑兵,负责南下监管河间府监军和僧犯。

    在沧北负责监管僧犯的五万河间边军,被分出三万随三十万僧人南下,其中两万随二十万僧人去河间府,其他的在沧州。沧北六千骑兵,四千去河间府。两千负责沧州这边监管事务。

    为让区区六千骑兵能管住总共三十三万僧、军,更有力地完成此次艰巨任务,赵公廉下令施行更严厉的连座制度。

    僧人在沧北就有统一编号分成各居住区,也是劳动大队,甲乙丙丁......大队,前面加配属地,比如分到信安军那边的就叫信安甲、信安乙......大队下面再细分为中队,一中队二中队.......中队下是一二三......小队,小队下面是一二三......组。

    河间府来的五万监军是军队系列,本身就有明确的军队编制。尽管他们如今实际已经不是正经军队了。

    这些人渣兵小身板不行,不能打仗,还心性不良,留在军中只会是累赘和祸害,根本不配当有守边重责的真正边军,抽调往沧北当监军就是从河间府边军中剥离出来先用其刁钻歹毒特长看管整治住僧犯,权当废物利用一下。

    河间府是北方蛮子最方便南侵的通道。是整个北方边关最重要的防御处。

    朝廷也知道了郑居中为河间府弄的那些兵源大多是糊弄朝廷不堪用的,为加强河间府边军的守边战斗力,在宿太尉的忧虑建议下,就把内地各州府重组的军队中那些武力高的强悍难管之徒抽离一部分,加上并州而裁撤的州府军强者补充到河间府,顶上五万缺口。

    这些补充兵就是押送僧犯来沧北的各地官兵,被朝廷骗了,被一批批扣下整训,不得不留在凶险的河间府边关当兵。

    同时,调给沧北用的那五万烂兵就不是正经边军了,这些人渣也不能用完了就放其自由离开祸害社会,以后会转为河间府屯田兵,为人口太稀少的河间府补充劳动力人口,增强河间府以后在粮食上的自我供应力。

    至少蔬菜得能自己就地解决吧。

    要是边军日常食用的菜都得朝廷调拨,那朝廷的麻烦就大了.......十万边军呐,那蔬菜日消耗量......

    屯田兵也是保持军队式编制,便于管理。

    连座制度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上。

    僧犯和河间府监军都一样,南下期间,逃一人斩该组,逃一组斩该小队,逃一小队斩该中队......僧人逃走,相应的分管监军从个人到团体依此类推也得受到惩罚。就是要求自律、相互监督以及严格执行监管任务。

    当然,有罚就有奖励.......

    越是不肯卖力干活的越得多干。反之,越是肯卖力的,反而分的每天的任务会酌情减轻。监军则是其他奖励......

    沧北来展开抢收啦。

    无论是沧州郑居中、石符练,还是河间府宿太尉以及属下官员,顿时都不禁心一松,一个个变得悠然而坐,笑容满面......

    等着收沧北人收获的本州府的粮食就行啦。

    即使不能全收缴到手,也起码能得到一部分甚至大部分。

    至少本州府的成熟庄稼不会没人收烂在地里被朝廷怪罪。

    或许是了解大宋现在的凶险糟糕状况,知道逃走别处也没好果子吃,或许是畏惧赵公廉的强硬铁血,知道很难逃脱监管或纪律严明工作勤奋较真而且凶猛冷酷无情的沧北军骑兵的追杀,也或许是为了自己以后的吃饭生存大事,总之,三万河间府监军没一个趁机逃走的,而且瞪起眼严厉监管僧人秋收,每天比较公平负责划分自己分管的僧人每个人当日要完成的田地,看管好僧人不得逃走,并审核当日每个僧人的秋收完成情况......他们不用干活,看着僧人干,有权决定手下的僧人今天幸运还是倒霉,这活很大爷,自然也愿意卖卖力干好。反正再卖力也不用辛苦,累不着自己。

    三十万僧人,真就有盘算着趁机逃走的,但在几个妄图逃走而当场被同组举报捉住或被监军、骑兵抓到真就地斩首后,其余僧人就不敢轻易起侥幸心了,不得不咬牙努力干活,这么多汉子,你可以想见秋收是如何扫过一样快速。

    无论是沧州还是河间府,沧北秋收大军把沿途的无主庄稼和白菜萝卜等秋季蔬菜全都一扫而光。根本不管当地百姓叫嚷声称他们发夏季国难财而霸占的田地中庄稼或蔬菜是他们家的。

    只留给当地人够用的粮食蔬菜。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有田地产权吗?

    你为这些庄稼蔬菜锄过草,还是浇过水?

    至少,河间府无人管理的白菜是沧北过来的赵庄人抽空过来扎起来长芯的,要不然这白菜能长这么大这么浑圆结实?

    蔬菜需要管理时,你们不肯费力辛苦,任其自然生长,根本不管,看着赵庄人在那顶着毒辣辣太阳扎起白菜长芯,你们还小算盘打得精:这菜长在俺们这,到时候是俺们方便抢先收了。沧州傻瓜们,你们是在为俺们做嫁衣白忙活。

    还嘲笑沧北人逃难到沧州跟着沧赵家族,也和沧赵家的人一样傻逼高尚.......居然不懂当好人吃亏的道理。

    怎么着?

    现在收成了,你们倒是来劲了,跳出来想摘果子了?

    美不死你。

    这些海盗拒绝接收的坏蛋百姓就算纠集起来对抗,也自然弄不过有军队的队伍。

    有贪婪又嚣张不知死活的,被劳累上火又积了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怨气的僧群趁机发怒行凶狠狠暴打了一顿:你特么敢抢佛爷的活命粮食?揍老实了,僧人的怒火怨气也得点宣泄,痛快了点。根本不用监军或沧北骑兵动手教训。

    但这些或自负是读书人大儒士绅大户,或自负是德高望众乡佬村佬,总之都是有身份有面子的,习惯了强势霸道,加上刁民刁妇,自然不肯罢休,弄不过沧北抢收团,知道镇领导也震不住对手就愤而直接告到河间府官府,聚众抗议,为想霸占的粮食蔬菜闹事,逼迫宿太尉出面干预制止沧北抢劫团的凶强霸道。

    宿太尉这种官很注重虚名,不想在民间留下骂名,但更不想得罪赵公廉。

    他还等着从沧北抢收团那弄到大量粮食蔬菜算自己的功劳向朝廷表功呢,在秋收一事上得罪沧北,哪会有便宜可占。

    自然就是耍各种惯熟的政治手腕糊弄来闹事的百姓代表,实际根本不管,却得了个爱民好官美名,还不触怒沧北。那些百姓只会转骂赵公廉:沧赵家族啊,那是多仁慈高尚的人家,赵公廉又是多么好的官,如今却如此凶横贪婪霸道........

第22节拔刺4

    南下的两路抢收团就象蝗虫过境一样,很快就把河间与沧州两地的庄稼蔬菜全收光了。

    丰收的喜悦对所有人都有巨大的感染力。看着自己苦战收获的无数粮食,累惨了的僧人们也不禁开心起来。

    之前,移民潮与河北西路叛逃者来海边而丢在沧州的那大量板车,那时被赵庄收了,到了此时有了大用处。

    收获的成果被一批一批拉去沧北和......赵庄。

    让悠然期待的宿太尉失望并羞恼的是:赵公廉居然没打算给河间府一粒粮食一片菜。

    玉米、大豆、糜子等就不用说了,在收挖时难免会挖残破了的土豆地瓜都不给留下,不是喂马了就是先当饭菜由庞大的秋收大军就地直接消耗了。

    就连用作青贮饲料原料的发绿玉米秸地瓜蔓、烧火好用的去了粒的玉米棒、大豆杆等,也没留下,看架式是也要全部.拉走。

    牲畜越冬吃的青贮饲料制作方法自然也是赵岳指导发明出来的,传到各地学会了,不但军马有了营养高的过冬草料,极大减轻了为保持战马良好状态而不得不用粮食喂养的巨额消耗和负担,提高了扩大战马数量的能力,而且极大增强了民间普通百姓饲养牲畜的能力,使牛羊猪......等家畜家禽在一片荒凉的大冬天少食粮食却仍然能吃好长得快长得肥,相应的肉蛋奶供应也就强了,广大普通百姓从中大受益,收入自然高了,自家有肉有蛋吃得也好多了,整个华夏民族的身体素质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悄悄大幅提升了,最明显的证明是,平均身高比以前高了不少更壮了不少,对上吃肉的北方蛮子不再是身体素质和对抗力量上天生就不行的以往难以克服的这种农耕民族弱点。蛮子再敢来就有硬怼的身体条件就敢硬刚。

    科技的威力就是这么大这么重要。一点点小应用常常就能直接改变着人类的生存状况,提速历史文明进程。

    赵岳处心积虑悄然向大宋王朝和华夏民族推动和展示着科技的力量,虔诚希望能让被儒教扭曲了的民族追求与观念得到些改变,希望人们能从主观意识上认识到科技是一个国家民族生存发展最关键最重要的,可惜,宋王朝统治者为儒教牢固把持政权从中代代受益,为了愚民统治,只会继续拼命轻贱科技与匠人的价值,理所应当地继续全力强调对物质财富创造和文明飞越毫无价值的孔孟教条空洞大道理的重要性,因为那是不用辛劳干活的高端,是符合尊贵身份的东西。

    工匠?

    技术?

    那是辛劳的下层人从事的事,是细枝末节,自由下贱人为谋生去搞去重视,岂配在神圣高堂庙堂论之和重视?

    我辈官僚是站在社会高层的大人物,掌控的是管理社会的大事,要重视的自然是务虚的高端大道理。

    从科技进步中受益,这个可以,若是自家利益受科技进步损害,那就必须想方设法遏制掐灭。

    就是这种观念和心态。

    指望已既成的复杂儒教政治利益体系的各层面各方统治者自发地尊重科技重视科技发展,那是不可能的。

    政治这东西不在对错,不在于是否有利于社会发展进步,只在于是否对当政者最有利。

    只要有利,政治体制和国策观念治国方法什么的再错再防碍人类文明进步人民生活幸福也必然坚持下去,并且有一套套听着极有道理的洗脑理论愚弄百姓支持政权,直到外力或内因太强,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政权轰然倒塌才恨恨放手。

    统治者轻贱科技,有各种手段。

    百姓自然只能跟着,想成为人上人脱离底层,唯一途径是科举当上官.,只能重视儒教,拼命学习空洞的大道理......

    赵岳得到的自然只有失望。

    想从内部改良改变,纯是笑话,只有打破并彻底毁掉旧盘子。

    赵岳越发坚定了在异地另立新国新民族的意志,让故土经受血洗,洗干净一切自身无法清除的污浊。

    .............

    抢收团连烧火做饭烧炕的东西也不放过,是有了这些就不用大冬天费力再去山上砍柴了,也减少破坏沧北植被。

    当然,河间府也不是一无所获。

    沧北抢收团收割了却抛下的一处处如山的干枯玉米秸等,河间府可以省事地轻松利用,也能省了河间边军砍柴的事。

    只是这种好处对宿太尉不但不是种安慰,反而是种羞辱。

    赵公廉和沧北那些文武官员这是想干什么?

    居然如此不给他宿太尉面子。

    别忘了,他可是整个高阳关路的最高军事长官,他可是对整个河北东路诸州府都有监察权的观察使。

    毁掉了河间府向朝廷表功的政绩,影响了包括宿太尉在内的河间府官员的仕途和政治形象,这自然就是仇恨。

    宿太尉心中由此种下一根刺,由遵照皇帝与朝廷心思针对赵公廉,变得自己仇视想收拾沧赵家族和赵公廉。

    他不动声色地加强了对清州连同整个沧北的监视和军事防范,把兵力重点由抵御辽寇转为针对沧北。

    儒教政治最擅长内斗的传统,宿太尉做了这些安排,也是传统习惯了。

    与此同时,他还想从沧北抢收团手中弄到粮食蔬菜,维持政绩体面,向朝廷有个交待,不惜以武力和权威施压强夺。

    这事不用他亲自布置,更不必亲自出面。

    怒极了的河间府其他官员就炸了,不答应了,通判官为代表先冲上去了。

    河间通判带着兵气势汹汹堵住一路运粮队,包围上去。

    他骑在马上傲慢瞪眼怒视迎上来的一小队押车的沧北骑兵,对为首军官厉声喝斥:“你们想把我府的粮食运到哪?”

    他虽然只是河间府的通判官,管不到沧北,更管不到沧北军,但官位权势在那摆着,有资格喝斥收拾小小骑兵军官。

    别说是喝问,本官就是杀了你这卑贱小军头又怎样?

    赵公廉能怎么地?

    翻脸,他也治不了本官的罪。

    文成侯已不是当初那隐形威权只怕比蔡京都大都可怕的宠臣贵人了。本官杀了他的兵,他再恼怒也奈何不了本官。

    闹到朝堂也无非是打嘴仗打烂仗。谁有理,谁有罪,不过是谁嘴巴上搅闹能力大的事。

    可朝堂上如今谁会傻乎乎向着失势的赵公廉?

    就算朝廷在眼前的不利形势下不敢整治赵公廉,但至少,至少,朝廷会偏向河间府这边,无非是和稀泥了事。

    粮食是沧北收的,河间府没出半点力却抢走粮食,又怎地?

    朝廷只关心河间府十万边军有粮食蔬菜吃,不用朝廷操心费事调拨,只关心朝廷可以减掉这笔巨大的支出负担,中央不用愁了。皇帝和说了算的权臣们岂会管粮食具体是谁收的?岂会关心河间府在秋收上出没出力?

    这就是大局。

    赵公廉和其部再辛劳再委屈也没用。就得把收获的粮食让给河间府享用。

    这就是政治权谋,得会玩。

    赵公廉不会玩这个,一厢情愿用劳作想卷走河间府的粮食,真是幼稚妄想!

    而这里是河间府地盘,有十万重兵在,不是沧北军可以撒野的地方。赵公廉管不到这,威权发不到这。

    沧北官府畏惧赵公廉,河间府官员可没把赵公廉放在眼里。

    这种种情况和心态就是这位通判官敢出面强抢粮食并且敢挥军杀沧北军将士狠狠教训和出气的底气和原因。

    他以为稍一发威,这小小军官必定就怕了,至少得先下马向他这样的高官致敬,再委屈着说说困难争辩一二。

    不料,那小军官只瞥了他一眼,不但丝毫没下马请安的趋势,而且直接怼了上来。

    “呵呵,你府的粮食?你叫它它答应吗?”

    “嗯?”

    通判一愣,随即勃然大怒,戟指军官阴狠怒喝:“贱夫,居然敢对上官不敬,真好狗胆。”

    不想小军官仍然压根不鸟他的官威霸气,却也冷了脸,还冷笑了一声:“有事说事,你的官威对我军不好使。粮食是无主之物,谁收的就谁的。就算要论论地域归属,它也首先属于咱们大宋的。是大宋的,我们收的,自然归我们沧北。”

    通判彻底气怒爆了:“好个刁钻贼军,你莫非是想试试我河间府之威主动找死不成?”

    一挥手,“来呀,把这队不知体统规矩的沧北兵给本官全抓起来。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河间府官兵喏一声,拔刀挺枪唿啦啦往上闯,虽多是新强编的凶徒烂人,但服从命令也挺有积极性。

    因为这也涉及到他们的吃饭问题,直接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切身利益。

    不料,小军官瞅见数十倍河间府官兵凶狠围扑上来也仍然不惧。

    呛啷一声拔刀在手,部下紧跟着拔刀。

    小军官策马冷笑道:“夏季一战辽贼后就久未杀人了。今日有人送上门来试刀,正好。此战无非就是一死。”

    他部下四五十个骑兵也无一人贪生怕死对河间府众兵之势有畏惧退缩的,跟着策马横刀准备厮杀搏命。

    那通判愣了,真愣了,很不理解地瞅着这队沧北骑兵。

    你们不过是些小兵蛋子,卑贱之徒,奉命押粮而已,明知不敌,粮食给的是河间府又不是让辽寇得了,用得着舍命相拼把命搭上?

    早听说沧北军骁勇凶悍打仗个个不怕死,眼下瞧这架式还真是群不知死活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不过,拼命也没用。

    这是河间府,本府的势力范围。本官兵多。

    他挥手下令催促官兵攻上去。

    倒要看看沧北军是真不怕死还是装腔作势意图以此威势威慑敌胆不战而怯。

    河间府兵哈一声加速扑上来。

    为首的骑马将领更是策马猛闯上来,大刀举起,眼闪凶光显然是真准备要命。

    骑兵小军官却丝毫不惧对面是武力高权力也比他不知大多少倍的大将人物,不退反而凝目催马迎上先舞刀杀去。

    敢动手?

    管你是辽寇还是大宋将领,全都是敌人,照杀不误。谁生谁死就看各自的本事和胆量。

    一将一小军官,级别太不对称的双骑转眼怼到一起。

    河间将仗着使的是长柄大刀,远远就是一刀凶猛斩去。这一刀证明了确实是真行凶索命。

    不料,小军官却从背后转手亮出一精致的小弩,毫不犹豫地射去,正中那将的面门。

    “啊——”

    那大将嚎叫一声栽下马去,小军官却也赶到了,冷酷坚定地随手一刀把正落马的将领砍飞了脑袋。

    鲜血从脖腔喷涌间无头尸体轰隆砸在地上。小军官已错马而过,舞刀大喝一声进攻,带着部下猛闯向河间步兵群。

    “啊?”

    通判看到这瘆人一幕,惊得失声叫了出来。

    他是夏季河间府衙门遭到毁灭、相关腐朽罪恶官员从王知府到下面的全死光了后由朝廷从东京调过来补充的官员。

    东京富贵安乐乡英雄英雄冢出来的人,又是习惯杀人不用刀不见血的士大夫懦弱书生,哪见过如此血腥吓人阵仗。这一惊没惊落马尿裤子已经算这位通判官有些胆量了。

    一恍神间,那小军官的部下引得河间重兵转移了注意力时,他本人却猛然策马转向放弃冲杀河间兵冲到了通判这,刀光一闪把通判身边的小厮斩了,随即一把揪住通判,血淋淋的刀抵在通判的咽喉上,吓得通判两眼一翻差点儿晕过去。

    河间府兵显然万没料到沧北军真敢在河间府的地盘上和他们这么多人搏命真杀人,更没料到这小军官居然敢对堂堂河间府通判下手,压根儿就没想过还需要重点保护大人。陪伴通判的带队将领出马一死,通判身边就没武力保护了,结果就让沧北小军官抓了空子耍诈轻易得手了........

    惊愕间就听小军官刀逼通判冷笑大喝:“临来前,俺们大帅侯爷有令‘此次南下秋收事关沧北五十多万僧犯能否安稳、沧北边关能否稳定守住,秋收任务不得有丝毫轻慢。一切以保住粮食为要。若有人敢耍手段甚至恃武强来算计粮食,那就是我们大宋的敌人,诸将士只管放手杀敌。有事本帅担着。有仇本帅为你报。我沧北大军不惜开战,定不饶他。’”

    河间通判一听这个,脸不禁一白:为了这批粮食,赵公廉居然敢挥军对同为宋军的自己人照样下手?

    小军官不屑地盯着通判嗤笑道:“俺们侯爷大帅还说了,僧兵武艺高,也训练出了战阵和忠义斗志,但还不算真正的强军,尚缺实战磨练。通判大人,你莫非是想试试沧北僧兵将士满腔怨恨爆发的怒目金刚新威力,和我沧北男儿开战?”

第23节拔刺5全杀了干净

    战?

    战个屁!

    鬼才用兵帮你们沧北僧兵完成实战训练强军呢。

    通判在惊恐中心里仍情不自禁吐槽。

    若是闹出了沧北和河间府两边军开战的大事,那就是要命的大祸。即便没辽寇趁机攻破大宋边关冲入内地烧杀抢掠.....从中取利,没造成大损失,朝廷也必然会重罚不怠。

    文官内斗,斗皇帝,斗武官,相互斗,这是传统。但不同军队之间如敌对国一样战场厮杀搞内斗就是大忌了,影响太恶劣了,不重罚不足以警醒其它军队引以为戒。

    若是一有了不满或什么利益冲突,军队就相互开战,哪还得了.......

    问题是赵公廉会不会不顾国家安危、守边重责大局,敢不敢悍然对兄弟部队动武。

    通判自己稍一转念就感觉:照常来说应该是不会的。

    赵公廉对国家民族热爱的忠义大局观与浩然气节是天下有目共睹,毋庸置疑的。

    对异族,赵公廉,包括沧赵家族的态度历来是最强硬凶狠的,强硬凶悍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会在此事上有任何妥协退让,打击异族敌人维护本国本族利益安全向来不遗余力且从无败绩,这是大宋百姓爱戴拥护沧赵家族的一个极重要原因,也是朝廷重视,喜欢又头痛的地方。

    但是,如今的赵公廉所处的形势极其尴尬,遭受一系列沉重打击与不公,亲丧家破,朝廷对他又......难说他心理不会发生变化。至少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愤。

    以沧赵家族刚硬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赵公廉岂能甘受委屈而不做点反击与泄愤的事.......

    或许,此次抢走河间府与沧州的全部粮食蔬菜,无视两地官府与军队的需求,这就是一种报复出气的方式。

    夏季,辽军强攻赵庄半个月,沧州和河间府共十万边军完全有余力救援,防区责任范围也有责任及时给予出兵救援,却全都自始至终如若不见如若不闻,河间府本城三万精锐边军与沧州城数千军队都悠然静坐城中冷眼旁观,根本不管沧赵家族在辽军猛攻下承受的灭门之灾.........

    赵公廉不分粮食蔬菜给两地吃,这已经是最轻的报复了。或许还有更强烈的报复心与计划,就等着两地官府主动闹事挑衅,沧北军就有借口悍然南下开战,杀人,以血教训两地官府与军队的阴险冷漠。

    这么一想,沧北军又未必不会真南下对沧州与河间府悍然动武。

    别的大宋官员可以自私无耻无视百姓遭受异族侵害的悲惨苦难,可以不顾大局,赵公廉又为何不能?

    他又不是死脑筋。

    而沧北四军州的将士又只认赵公廉是统帅,大事上只听赵公廉的命令,本部长官根本管不了。这一点在赵公廉弃官归隐事件中已经得到证明。朝廷或许是糊涂的,但河北东路这的人却是清楚:沧北原军两万人马正是追随赵公廉才没叛逃。

    赵公廉会不会真悍然统领大军南下开战,河间通判糊涂了,无法做出判断。

    但他能确定一事:

    两军若真开战了,赵公廉可能没事。朝廷迫于形势在眼下这节骨眼上怕是不但不会降罪赵公廉,反而还会好生安抚尽量糊弄住,以免稍处置不慎激怒得赵公廉和沧北军怨愤彻底暴发索性干脆闹就闹腾得彻底大而悍然反叛。相对的,河间府这边就必然是罪魁祸首,成了朝廷单边追责的主要对象,上至宿太尉下至......必然都不会好过了。

    至少,带头挑起事端的,也就是他这个通判官,指定得被朝廷一怒扒了皮示众........这怕是还是轻的。

    唉!还是得有真本事,得有真大用啊!

    国家危难,赵公廉这样的真正能臣,朝廷就得让着宽容着。擅玩袖里乾坤嘴把式的炮臣就只能暂时吃亏靠边站了。谁叫人家有本事,是国家目前最需要的呢!

    通判后悔了,不该一上来就用上武力强硬啊。

    应该用规则内最好使的软钉子权谋拿捏住这伙卑微小兵软肋啊。

    舍弃士大夫最擅长的袖里乾坤阴谋诡计,舍弃尊贵权谋手段,跳出内斗规则改用武力暴力,失策了,是犯蠢了......

    他可不敢赌这个敢毫不犹豫杀掉河间大将的小军官有没有胆子连他也宰了。

    卑贱丘八以命换士大夫高官的命,只怕很是乐意。

    这种只认命令不认人的没脑子卑贱粗鄙鲁莽军汉为了完成命令没什么不敢的。

    头制住了河间通判,掌握了主动权,巧妙控制了局面,这几十骑沧北骑兵也停止了冲杀,策马围到头身边列队横刀持弓弩虎视眈眈盯着河间军护着头,显然准备随时再发动冲锋反击。

    河间军顾忌通判的小命,不能再仗着人多势众进攻搞围殴,也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瞅着被血淋淋钢刀抵着只要轻轻一拉甚至手轻轻一抖就能宰了的通判大人会怎么应对。

    很多河间边军并不为通判身处凶险与耻辱而愤怒焦急。

    这些来自各地民间被骗来强编为边军的各种坏蛋强徒对河间府官员可没感情没什么忠义,心中是看热闹的心情。

    通判呢,很想为挽回面子与局面赌一把放声说:“你这贱夫不敢真杀本官。你罪孽大了,赶快放下刀认错.......”

    但他视野中看到的只有卑微小军官眼中那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与暴戾,吓得他只感觉脖子冒凉风浑身发冷而僵硬。

    他连声都不敢出,气也不敢大喘,生怕脖子处的动作稍一大了就会被咽喉处的钢刀拉开口子要了命。

    河间军不进攻,但被包围的沧北僧人团运粮车队也走不了。

    就在这僵持时,远处传来一阵战马奔腾声,似乎转眼间一队沧北骑兵就出现在视野中,粗粗一看,只几百骑,但那如雷奔腾间形成的威煞声势却是如千军万马杀来般震憾人心,声势当真骇人夺魄。

    马队到了近前却丝毫没有收势之势,对围困运粮队的河间军就那么高速狂暴撞过来,显然根本不顾忌河间军生死。

    早反复见识过辽军骑兵阵式的河间老边军还没什么。

    新编的内地这些强徒哪见识过这么多雄骏战马高速凶猛冲杀的威势,纵然胆大凶狠也吓得不禁下意识就仓皇向两边急退,生怕自己稍一慢点就成了战马践踏的冤鬼。

    这队骑兵前部劈波斩浪裂开包围,进入圈内吁一声整齐勒马停下。

    后部则停在外围稍远处虎视眈眈盯着这边。

    带队闯入的这位,铁甲,红缨,铁枪,战马一侧挂大弓,一侧悬箭壶,马胯处还有链子锤........显然是员沧北大将。

    他单手勒得座下战马怒嘶扬起前蹄,人却如长在战马背上一样不掉分毫,不等战马放下蹄子站稳,铁盔下一双棱眉立目已把围着的河间府边军扫视了一遍,目光森寒之极,视线在死的河间府将领尸体上一扫而过,无丝毫动容,战马落蹄平稳了,他才把目光落在被钢刀威胁着正浑身僵硬的尴尬河间通判身上,大铁枪一指,沉声冷喝:“怎么回事?”

    有押运骑兵立即抱刀回应:“报将军,俺们正常押运。这河间军突然堵上来想仗着人多杀俺们强行抢粮。”

    河间军中有军官看到通判是动不了了不敢出声说话,而沧北军来了大将,应该是晓得厉害,行事有分寸又能作主的,可以说说,他不等来将反应紧接着站出来急忙道:“这位将军休听他胡说八道。这队骑兵烂匹夫好胆大狂妄,一言不合就冲阵行凶悍然杀我河间大将不说,还敢持凶器威胁通判大人,完全是无视朝廷纲纪,找死......”

    谁知来将理都不理他,越发森冷的目光只落在河间通判脸上,厉声喝问:“你敢杀我沧北将士强抢粮食?”

    喝声中已策马过来,大铁枪森寒锋利的枪头抵在通判腹间,枪尖轻易透过官袍里衣扎破了通判肚皮。大有一个不对就捅穿之势。那骑兵小军官则收了刀,微退到一边静静等待着将领发令。

    河间通判本以为来了晓事的大将也就来了指望了,谁知这来将看来也是个凶横不守规矩无视朝廷王法的狂徒。

    他感受到肚子上的冰凉与疼痛,低头骇然就看到官袍在枪头处变红,显然被血浸的,肚子肯定破了,惊抬头间再看到来将那森赛如能刮人的刀一样盯来的目光,更是惊得浑身一颤,结果枪尖下的伤口哆嗦得更大更深了些,鲜血流得更多了,也更痛不可当了,适才还想亮身份摆摆官威和来人义正辞严交涉问罪一番的念头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生怕噬血来将一个发狠就把自己一枪捅了,他惊急疼痛下反而有了些勇气,终于能张嘴出声了,急忙颤声道:“本,本官是河间通判,两榜进士,天子门生,从四品大员,你,将将军何人?”

    来将冷笑一声:“本将清州小将韩世忠。”

    “韩,韩世忠?”

    通判急思一下就身体不禁又一颤:这厮原来正是那原西军最赫赫有名的泼皮泼韩五,如今大名鼎鼎到连朝廷大佬都闻知沧北有这么个镇边大才的清州军悍将兼......无赖狂徒。据说也是文成侯最赏识的善能统军打仗的沧北首要大将.......

    我靠,只为点粮食,赵公廉居然就把沧北最能打的将领派了过来?

    这是不是说明赵公廉用心险恶真有寻衅,成心要和南边两地军开战行杀人泄愤的意图?

    电闪般思虑至此,河间通判这下是真害怕了。

    他本能般不顾肚皮伤痛摇手急道:“韩将军,误会,误会啊。”

    “误会?”

    韩世忠厌恶地瞅着这个通判,心中暗骂:大宋王朝净是这么些无耻无骨专祸害本族本国人的士大夫狗才......

    就这么一帮东西治国镇边,宋王朝焉能不灭?

    他懒得和这种人费话。运粮要紧。

    收枪,放过了这狗官,扫视神色各异的河间军.....

    河间边军问题太多,乌合之众都不如,这怎么担起守边重任?好在侯爷早有计划.....

    .随即目光再落到正松口气却又忍不住嘶痛而扭曲的通判脸上:“哼哼,误会?哼哼.......你,这次可以走了。”

    可,一脱离了生死。通判又感觉韩世忠并不真敢对于他怎么样,被宋代惯出来的士大夫嚣张狗性又冒出来了。

    再者,被扎伤的苦头和耻辱也不能轻易算了。

    以当代惯坏了的书生、功成名就士大夫的德性也决不肯罢休。

    他急忙先策马退到本军那,身处众兵中有了保护,胆子也立即大了,脾气立即见涨。

    “唉,韩世忠,这事你随便说一声可以走了就能了了?你以为你是谁?”

    他恨恨捂着肚子伤口处,一指死的将领:“沧北小卒杀的可是我河间重将,好大的狗胆子,这罪过大了。朝廷必然追究此责。就是你韩世忠动的手也担不起。你沧北军如何交待此事。嗯?”

    乖乖把我河间的粮食全交上来吧。

    秋收白忙一场不算,你沧北军,还有四军州文武要员都得吃瓜落.......尤其是你韩世忠要倒霉,否则怎消我心头之恨?

    韩世忠对通判的神奇变脸术丝毫不奇怪。

    大宋到了末世此时,无论是朝中大员还是地方要员,士大夫绝大多数都是这么些狗东西。

    他不理通判问罪施压,转头问那骑兵小军官:“你是哪部?”

    小军官在马上一挺胸:“报告将军,标下是蓟州军部下。”

    韩世忠见这小军官无一丝惊惧要承担的要命大罪,满意地嗯一声:“是条好汉子,配当我沧北军将士。”

    随即又盯着河间通判淡漠道:“一个连小兵都打不过的废物将领死了才好,免得战时不成事反误事。还省了浪费国孥。死就死了。你要交待?那就是嫌弃该死的死得太少了?”

    说话间,大铁枪一举,无论是圈内骑兵,还是圈外骑兵,连同蓟州这队押粮队,都一齐策马开始前奔,尽显强军本色,显然是不服就干。死一个将领是死人太少了,多杀些,击溃你们,杀破河间官员的胆子,也就没毛病没事了。

    “你”

    河间通判一瞧沧北骑兵的架式,这会也开窍能看出来了,这不是吓唬人,这是真要厮杀一场闹大事态。

    他不由自主地策马连连后退,同时嘶声大喝:“韩世忠,你安敢无视国法如此放肆?”

    “放肆?”

    “哈哈.....本将奉大帅严令而来,凡胆敢破坏秋收阻我沧北军事者,一律为仇敌,格杀勿论。莫说是你个小小通判,就算当朝皇子在此,也休想耍权作恶败坏我沧北镇边大局。你还想问罪?我怕你先担不起引发沧北叛乱的罪责。”

    一听叛乱,那通判不禁脸一白,随即嘶声喝问:“无法无天,赵公廉莫非想造反呼?”

    这才是大事,比抢到粮食重要一万倍。赵公廉若是领着沧北军反了,那......

    “呼?縠你妈B“

    韩世忠立眉怒喝:”大宋江山都快完蛋了,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士大夫还在一个劲内斗折腾,生怕宋王朝倒得不够快。我家大帅和沧北众文武都意识到,不能再惯着你们这些伪君子伪名士忠臣。胆敢对我沧北作恶,那就全杀了干净。“

第24节拔刺6造反边缘

    韩世忠是沧北大将,可不是无名щww

    若说那骑兵小军官说赵公廉下令过不惜和南边两州开战还可能是为应付危机局面为活命而临时编造的瞎话,那么,这话再从韩世忠嘴中说出同样的意思,并且道出了内因,那就绝对是真的了。

    河间府若敢玩强硬,沧北军就真会悍然南下开战。

    如今,西军反叛,整个西北军民都在追随海盗军叛离大宋,大宋王朝最依赖的西北强军没了,剩下的大宋军队,怕是只有沧北军那两万悍卒才配称一声精锐强军,只怕只这两万悍卒在大宋就无人能敌。

    而赵公廉又是个擅能创造奇迹的奇才,就是能把不堪的军队或普通人迅速整训成悍不畏死的精锐。

    他手下如今可是有四五万本就武艺不错也不缺乏凶狠的原各地寺庙的护寺武僧为兵,这么可怕一股力量再转化成训练有素的凶悍怨军.......

    沧北还有五十几万无牵无挂汉子,

    全特么怨僧,对大宋王朝怕是充满无限仇恨.......只是惧于沧北军或是感激赵公廉......

    回头看看河间边军......

    宿太尉为整训新军下了苦工,可惜他不是赵公廉,挠破头皮想法,却就是没那种能力,也.....没那种胆魄与慑人威望。

    近十万人马,啧......岂是沧北军的对手。

    两军对阵,只怕都不用打,沧北军卷着满天的凶煞一冲锋,河间军就,轰,崩溃而逃了。

    河间通判心中一片惊恐乱麻,也不敢和韩世忠指挥的骑兵交战,又担心肚子伤势,流血吃不得痛,带着部下军队落荒而去。..

    宿太尉见通判无功而返还死了将领,大怒,但在听了通判惊恐忧心忡忡把猜疑的沧北军可能对朝廷已有了听调不听宣心思一说,他的怒火顿时化为一桶冰水当头浇下.....熄火了,不寒而栗.........

    沧州知州郑居中可不知河间这边发生的冲突和惊恐感悟。

    他更怒恨赵公廉居然收了沧州的粮食不给沧州官府一粒,直接想用硬的,喝令兵马统制石符练带兵亲自去堵截粮车。

    可,一直和他狼狈为奸配合算是默契的石符练这次却一反常态,在整治沧赵针对赵公兼的事上不肯配合了。

    ”知州大人,本将近日身体抱恙,实在受不得战马颠簸,领不得兵出行。抱歉,你调别人去吧。“

    嘴上说得尚且客气,行动上却是直接一转身就走了,根本不听郑居中下面会交待些什么。

    郑居中......怒极,却无可奈何,勉强冷静了一下,他自己是决不肯吃苦冒险亲自带兵去截粮的,又想叫老通判出马。

    老通判则奇怪地看了郑居中一眼,直看得郑居中慢慢陷入尴尬这才慢悠悠道:”上次面对海盗勒索要命的威胁,是老夫提脑袋去周旋的吧?这次......呵呵,郑大人,你就是这么当知州的?“

    你是首长,却没担当,凡事老是叫别人去冒险去担当,你不觉得自己太无能却任性更太特么无耻不要脸太过分了?

    重要的是:

    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说什么别人就得听什么啊?你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点?通判就是专门克制你的官呐。你居然想把通判当小吏驱使。你这么搞是把人得罪个遍啊。沧州,如今谁还真听你的呀?!

    可郑居中没发现自己已成了孤寡光棍官,他的心全沉浸在对赵公廉的刻骨仇恨中。

    若不是赵公廉,他郑居中好好在东京温柔风流乡当着天子近臣舒服的高官,岂会到这沧州吃苦受累受惊吓屈辱。

    若不是赵公廉,他郑居中岂会陷入这种进不得也退不得的尴尬困局,不但财没在沧州发成,而且还不能......人道了。

    是的,关居中终于发现自己的”枪“居然硬不起来了。

    沧州城没有美人可玩了是一回事,有没有玩的能力才是关键。

    就算有颠倒众生的天仙在面前能染指也玩不成了。这种痛苦......

    和赵佶一样,这个打击可太严重了。

    男子汉大丈夫,赤手空拳一无所有不可怕,挺”枪“就可闯天下。

    枪软了,没用了,玩不成美色了,还活个什么劲?还怎么闯天下?还雄心勃勃干什么大事谋什么功名富贵?

    只是郑居中又舍不得死掉。

    那,一切就全转化为了.....仇恨,对赵公廉和沧赵家族的仇恨。

    他这种人是不会返醒自己的罪孽的,只会把一切过错都怪罪在别人身上,哪怕明知这个人是他设计毒害的无辜者。

    截不成粮食,只能任沧北军把本应属于沧州的粮食和蔬菜浩浩荡荡卷个干净,秋收转眼就过去了。

    那,还可以向百姓收税啊。

    目标重点:盐山那边的百姓。

    十几万人呐,可征收的钱粮赋税也不少了,何况听说沧北军还把大量粮食蔬菜收于那边........

    郑居中已经不正常了。

    烦躁不安,心乱如麻,心中憋得慌,心头涌动着一股要开裂一样的狂流激情,只是要暴发的不再是美妙的诗词歌贱,而是另的。他想放声狂吼,想发泄,想拥抱什么,想找到点什么,渴望得到关怀体贴支持,更想杀人,用权凌虐.....赵公廉、沧赵、追随依附沧赵的一切人一切生命.....那些该死的沧北人,迁来沧州为什么不定居在沧州城围绕着他拥戴讨好着他看他的脸色行事?为什么还追随已经彻底破产成了穷鬼照顾不了他们了的的赵庄?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

    我郑居中才是当世大才贤臣忠臣.......赵公廉算什么?

    狂悖,不知规则,不守规矩,走狗屎运侥幸当了高官也改不了贱气野夫的东西.........岂配和我郑居中作对.......

    这次他自己亲自带队出马了,征个粮,却带了三千人马。

    沧州本有八千军队。

    夏季之灾,两千皇帝赵佶特意派来帮助郑居中坐镇沧州的禁军,被海盗当苦力勒索走了,边关那,又在辽统军韩昌韩延寿来灭赵庄闯边关时杀死了数百,边军余者不战溃逃,后又回归,沧州军剩下五千多点,后朝廷为加强他兵力镇守沧州和监视赵庄又特意把并州裁撤的兵补充到沧州重新恢复为八千军。四千守边关,四千在沧州城,他出来就带了三千........

    在来的路上,郑居中就想好了,如果沧北来的刁民敢抗拒交税,或是赵庄敢出头阻拦,他就毫不犹豫地挥军.......

    可是,等到的这边,他看到在路中央竖立着一张牌子,上书血红大字:私人领地,不得入内。

    再往前走就是沧赵家族的田地范围,沧北来的人都聚集在这里面。

    郑居中看着牌子上那刺眼的字,也不知怎么了就瞬间怒火上窜到无法抑制,不用指使别人,他自己下轿亲自反复费力拔起牌子,怒喝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并且狠狠跺了几脚,连声怒骂:”私人领地?我叫你私人,我叫你私人......逆贼破落户也敢立牌子向当朝高官本地父母官示威......“

    正跺得解恨,骂得起劲,猛然间就听有人高喝:”郑居中,你这斯莫非疯了不成,敢上门来挑衅当朝国侯?“

    ”国侯?“

    郑居中抬头看向声音处,眼中闪着疯狂的神色,当看到是个背剑手执雪白拂尘的道士,正是赵庄女婿李助,只一个人,他哈哈狂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完全忘了往日重视而且自得的斯文高贵体统声嘶力竭大吼:”什么狗屁国侯?什么挑衅?你主子破产了,赵庄一切都赔给别人了。盐山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你主子的产业了。那什么,哦,柴进,是柴进成了这的主人。柴进什么东西?也敢立牌子禁止本官进入领地收税?柴家免税只限他柴家庄那点地。这“

    郑居中重重指指脚下,”这是纳税地,是本官统辖区,必须向本官老实交税交粮交菜交一切本官想征收的。“

    李助看着郑居中失态癫狂的样子,没恼怒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哈......郑居中,你自作孽作疯了,哈哈.......“

    ”混账,你才疯了。你这贱夫,狗道士野贼,安敢见官不拜?安敢对本官出言不逊?来呀,与我拿下这个贼子。“

    李助却越发开心大笑:”郑居中,你想耍权撒野?“

    ”好哇,来,来,贫道看看咱们谁能撒过谁。“

    郑居中一听这话,立即一惊地环目急扫视四方,生怕这四周埋伏着赵庄凶徒围上来收拾他。

    当初,他使灰色手段整治沧赵,结果在路上恰巧遇到赵岳护送祖母母亲从清州返回老家,那次,赵岳的凶横胆大已经让他吃亏丢了大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让他事后回想起来很是憋屈又惊惧,意识到沧赵不止有个强大难斗的赵公廉赵老大,还有个鲁莽凶残、行事更无顾忌却也强大到也许更可怕更难惹的赵老二,后面更是遭遇绑架危机.....折腾得他一步步陷入自挖的深渊中,至今想起来,他还会在午夜梦回中惊醒,无法捉摸透当时的事情,只感觉诡异,难测,如遇掌控人心的妖魔对手....每每惊惧到不寒而栗........以至留下后遗症,其实在骨子里已经深深怕了赵岳怕了赵庄强徒,而今天会不会........

    他那胆怯而鬼鬼祟祟的样子惹得李助又是一阵大笑。

    ”郑居中,你敢仗着点兵力和权力撕破脸耍凶横,不顾体统。那贫道就不妨告诉你,公廉说了,你这样的都是扎在国家民族心窝上的毒刺。以后不再惯着你们这些只顾私利,只会玩阴险内斗,不顾国家民族安危的一切狗官。“

    ”什么破产,什么财产所有权,你说的那无关紧要。沧赵家族在哪,那就是侯府领地。谁敢挑衅侵犯就是找死。以后我沧赵家族,我赵庄就是这么霸道。郑居中,你若不服,那就试试。看看是你手下这些烂兵废物将厉害,还是我赵庄男儿厉害。若是只这么斗还不过瘾,那就两军如敌国大规模彻底开战。郑居中,你把手下的军队全派过来。我这面不用公兼调用沧北军,只我赵庄带领沧北百姓兵,你看看我赵庄军能不能打得你的所谓沧州军这帮兵匪屁滚尿流横尸遍地。“

    李助的狂妄放言让沧州军,尤其是让新加入的别处强徒兵羞恼愤怒。

    但郑居中却是另一番感受。

    他是个老官油子,虽没治国安邦实干之才,却官场经验足够丰富,内斗练出来的政治敏感性可不低,抓话柄寻罪整倒对手这方面可是绝对高手。

    他听出来了,赵庄,嗯,准确地说是赵公廉一系力量从此不再以遵守朝廷的纲纪命令规则为要,从此不会再限于宋臣民身份而不得不对代表国家政权与威严的官府施加来的无礼逼迫再有退让,不会再委屈自己。

    换句话说就是:沧赵从此以自家利益为第一。凡敢侵害沧赵利益的,管你官府还是朝廷,都是敌人,都照打不误。

    这分明是叛逆之心,对朝廷不忠,对君王不敬,简直是公开在宣布造反了。

    但,郑居中自己,以及蔡京、童贯、白时中、张邦昌、高俅......哪个不是以自身利益为第一?哪个不早就是这样的叛逆官员?

    他们所干的那些事、做的那些恶全是为了自己的私利和痛快,哪曾顾忌过会损害国家民族,会破坏君王江山宝座。

    他们没象李助这样公开放言,只是自身没那势力,只是必须依赖朝廷给予的权力,只是必须依附朝廷必须显得忠心君王才能有条件肆虐天下.......

    所以,郑居中震惊后很快从自身所为上明白过来:沧赵不是想造反,不是已经准备和朝廷作对,只是决心和他们这些官员一样首先为私,其次才考虑国家。若是国家利益与沧赵利益不一致,那么沧赵家族就会和他们这些官僚一样必以私利为要,无视国家需要。沧赵家族从此对朝廷不再一味地慷慨无私讲奉献,不再对天下人仁慈宽容。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而造成沧赵家族如此剧烈转变的直接责任人正是他郑居中本人。

    是他不但毁掉了沧州的极度繁华兴盛,而且逼得或者说是奋力教得沧赵终于醒脑子学会了如何以冷酷自私面对一切。

    是他和皇帝、朝廷一起处心积虑努力,亲手把这么一家忠义国家孝忠君王的强大家族逼到了不再讲忠义不再守忠孝........而眼下......郑居中一瞅李助那正冰冷盯着他脖子的目光,顿时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到心头。

    危险。怕是有性命凶险。

    今日若敢对这的百姓用强来抢掠剥削,赵庄必会引众悍然屠杀官兵。

    混乱中趁机杀了他这个沧赵家族必恨极了的知州也不是不可能。

    别管事后沧赵会如何,他郑居中必已经先走一步了。

    更可怕的是,若是再相逼,事态一旦闹大到不可收拾,沧赵为朝廷公开所不容,无路可走了,就很自然的.....造反了。

    郑居中恨不能沧赵成为造反逆贼被朝廷立即死心铲除,可他不敢强逼沧赵走那最后一步。

    因为,那时,首先死的必是他郑居中自己。

    他的脑袋必被揪下来成为沧赵反军祭旗的首级,至少是其一。

    郑居中想明白了:沧赵已经被逼得处在反与不反的边缘。赵庄这就是个随时会点火爆炸的火药桶,谁扑上去谁死。

    脸色煞白,冷汗直流......郑居中未再敢吭一声,蹒跚着上了车轿,走了。

第25节拔刺7

    抢盐山百姓不成,但沧州官府和军队还要吃饭还要缺不得的蔬菜。

    郑居中自己不能挺“枪”闯天下了,但他还有另一种枪——军队,失魂落魄中也没忘了把沧赵家族赶走而居住在清池县这边的那些沧北人家搜刮了一番。

    这些劣绅乡佬......昔日沧北各种恶霸,霸占一个个空荡荡乡间城堡,住得宽宽敞敞舒舒服服自由自在,鄙视追随沧赵却只能住乡野农家石头小房子的沧北同胞到底都是些穷命的无福贱人,已经在怀恨沧赵中却有了惬意自得心,却突然倒霉了,凶横不耐烦的沧北僧在秋收时没抢尽这边的庄稼算是特意留给他们用以活命的粮食蔬菜,却被沧州官府抢了个狠的。

    粮食好歹还留了点。

    蔬菜?..

    连比指甲盖大点的小土豆也一点没剩下。

    这意味着这些往日实际玩控基层的乡间老爷们以后只能干吃点粮食忍受着饥饿熬冬天,这可遭罪了,怎么活呀?

    只是,沧州官府从这点人这抢的这点粮食蔬菜好干什么?

    沧州八千军队,全能吃的汉子,全军痞地痞恶棍,没一个好东西,讲求的就是吃喝玩乐,可不是那种老实兵可忍受委屈蒙头混,这吃的没鸡鸭鱼肉也就罢了,若是再没蔬菜油水而且粮食也不管饱,那怎么行?这些烂兵绝不会答应,本就不是安分的,有这催发因素就必然更不听管理更能折腾出事来。郑居中也明白,为少向朝廷讨要援助丢人,自然又和恶性大发的军队凶狠去了沧州南部三县.......

    哼,抢不了有赵庄庇护的刁民,还收拾不了南部那些同样是海盗不要的百姓坏蛋.......

    于是如同鬼子进村一样.......

    可,穷搜狠刮,仍没弄到多少粮食......

    南部,坏蛋也没多少人了,夏季时死的死,逃得逃,剩下的人家拼一块儿也许有几千户能凑一两个镇治,但坏蛋刁民都警觉,一闻知官兵下乡征粮了,都跑了躲起来了。

    郑居中带官兵来,一村村空的,找不到人,也没搜到粮食蔬菜......

    粮食好藏,随便往那一眯,不知情者那找去。

    白菜萝卜在农村都是埋地里窖藏着好保持新鲜做过冬食用的。拔了供蔬菜透气的玉米杆,没了这标记。沧州军就在茫茫无尽的田野中翻找去吧,翻到了算你幸运......

    郑居中自夏季之灾后就缩在城里压根儿没来过沧南,一是社会失控,害怕出行危险,二是根本不关心灾后沧州的具体情况。

    他当时以为毁掉了赵庄完成了皇帝交待的秘密任务,得了功就可以拍拍屁股丢下烂摊子走人了,回京升官.......和驻军一样根本不知南边有没有人家了,有,又有多少。搜寻过多是空村子,怀疑村民躲了,但又不可能留在当地老盯着守候.....

    无奈,郑居中只得上奉朝廷,把沧州无法自给的罪过全推赵庄身上,申请中央赶紧调拨粮食蔬菜供养沧州。

    军粮,无论是内地驻军还是边军,原则上都是当地供应,应向朝廷交纳的赋税就地调为军需,同时充抵中央税收任务,如此避免了粮食运到朝廷国库再由朝廷按需要调运回来的运来运去大费周章及路上巨大的额外耗费,供给不足部分,也是按惯例和当年当季实际情况优先用附近州府应上缴的粮食就近补充过去......

    象沧州这样的驻军少的边州,正常情况下,官府所需由当地五县自给粮食完全可以做到。

    以往,沧州繁华富裕不下于东京城,别说是军粮军饷能轻松自给,而且还有巨额剩余要上交朝廷。

    赵公廉当政的不长时间内,沧州的经济发展更是爆炸般惊人飞腾,沧州前所未有的安全起来,不象以往那样饱受辽军肆意掠夺威胁而不得安不得顺利发展,当时,往来沧州的,只商贩就密如过江之鲫,涌来的人口庞大得似乎能挤爆沧州,流动人口如天上的遮天流云......那时的沧州一处处欢颜,一场场盛事,一个个发自肺腑的欢歌笑语......

    可是,郑居中来到后,水平比赵公廉高多了,只不过一个是建设一个是破坏,赵公廉建设有多快,郑居中破坏就翻倍有多快。沧州兴盛繁华的场景似乎如海市蜃楼一样转眼烟消云散全成了空,人口和经济一落千丈都不足以形容。

    郑居中厚脸向中央讨要粮食时,还没发生海盗勒索东京事件,还是赵佶当皇帝。

    赵佶拧眉看着郑居中上奏的申请,回想沧州曾经的盛况,尽管他从未去亲见过,但只沧州在赵公廉和郑居中二人当政下的对比,差距太悬殊,郑居中执政头一年时即未遭受今夏海盗之灾的去年,赋税对比就已经完全呈现一个天一个地......

    如今,沧州官府和军队困难到居然连蔬菜都不能自给了,需要朝廷调拨全额供应,这.......

    赵佶今年被一系列突兀而猛烈的打击早折腾得惊恐不安,焦虑难眠,心情坏透了,憋在心头的火气随时会爆炸了,郑居中上奏的居然是这种事。他的眼睛当时就有些发红,鼻子咻咻急喘,一股难言的失望憋闷与羞耻感顶得他直想砍人......

    这就是他欣赏而信赖的聪慧有才、有颗玲珑慧心、善体圣意又忠心耿耿的所谓最能放心使用的能臣近臣。

    原来,那些才气纵横的华美文章、妙语如珠、聪慧机灵......真不顶用,原来才子与才子是不同的,差距会这么大......

    原来,他看好的郑居中只是个绣花枕头,完全不顶一用的草包,不,是祸害。

    风度翩翩,文雅如玉......全特么唱戏一样的花架子,只会坏事,只能加重大宋灾难,危难时毫无扶国定邦之能的废物。

    回想当时恼恨赵公廉奏折中的抱怨无礼,自己曾经打算用郑居中领高阳关路观察使压制羞辱赵公廉,曾经削了赵公廉的军权,还妄图不惜让辽军破关南下肆意祸害沧州也要杀了赵公廉彻底铲除沧赵家族以解心头之恨,回想起......赵佶瞅着摊在御案上的书法精美的郑居中奏折,没有赏心悦目,脸如被狠狠抽了几个大嘴巴子一样,火辣辣的。

    直到了这时候,赵佶才真正意识到赵公廉家族的健康存在对大宋江山意味着什么。

    心底暗暗有那么一点后悔......

    但后悔这种情绪对帝王来说只会短暂停留,随即就会化为愤怒和更深的恨,只是这次不再是针对赵公廉和沧赵家族了,西军毁了,在江山有崩溃之险的这时候,万万不能再任性而为导致逼反赵公廉,他不敢了,就只能怼上郑居中。

    赵佶没下旨罢郑居中的官让郑居中滚回家从此自己吃自己,也没下旨申斥,那样丢的是他的脸,说明是他当初有眼无珠而且任性不听劝告用错了人。他私下吩咐大太监谭稹去暗示统管钱粮军饷调拨的三司转运使权邦彥.......

    整治老混蛋郑居中多吃苦头这种事,权邦彥自然是很乐意顺着皇帝的心思干一把的。

    于是来沧州的粮食全是玉米,无一粒大米小米或大豆等其它粮食——人吃和喂马,都有了,倒是两便。

    蔬菜则是发黑发着臭味的不知是什么菜混在一起腌出来的腌菜。却没有调拨炒菜的菜籽油,忘了,故意的。

    玉米这一口,在伟大复兴的中国,那是人们重视的粗粮,不说蒸嬾玉米如何好吃又价高,就是玉米面价格也不比精面粉低。粑粑就小鱼是道不少人喜爱的名吃,玉米饼子伴鱼吃,那味道格外鲜香可口。

    但宋代特不是二十一世纪。

    玉米面,营养价值且抛一边,它本身粗糙不太好吃,尤其是在只能凭石磨粗粗磨制的有限条件下,面里混带着粗硬的肤皮,对吃惯精细的人来说实难下口。粑粑就小鱼,好吃,那饼子可是精细玉米面所制,而且是过油轻炸了的。

    沧州收到的全是玉米,城内或乡间又没有市民和相关精加工坊,那就只能由驻军汉子自己粗手粗脚用石磨磨......

    郑居中吃着凉了就铁饼一样硬的玉米饼子,好不容易咽下一口,就......落泪了。

    太粗糙了,咽一口拉嗓子。

    再瞅瞅面前经过厨子仔细侍弄却仍然发着难闻味的发黑不知什么内容的腌菜,汤,就更恶心了,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不知道这就是赵佶本人怀怒故意恶心整治他,他也不认为是宠信他的皇帝所为。他可是整垮了沧赵家族......对皇帝有大功的。他只认为,调来沧州的食粮如此糟糕是朝廷某些人在借机整治他,是朝中的权臣们集体抛弃了他,为朝中齐心协力帮助他郑居中整倒沧赵家族想从沧州发大财,他郑居中却没能做到默契的承诺,就遭受蓄意打击报复。

    他确实引发了朝野共愤。

    因为他毁掉了沧赵商务,也毁掉了整个沧州,让极想搜刮沧州大发财的朝野众臣豪强断了财源地彻底没什么可捞了。

    这岂能不遭人恨?

    整个沧州官府和驻军都在啃干硬的玉米饼子,不想吃恶心人的腌菜,汤,只有实在需要点菜的味道才能下饭才咬牙就着吃一点。

    主将石符练在一点点咽着饼子皱眉,在叹惜,难受。

    新来的推官在......哭。

    他是在蔡京下台后东京官场洗牌式的大调整中失了靠山而失势的京官,之一,本是正五品,够资格下放做州长了,却成了朝廷激烈政治内斗的倒霉蛋牺牲品,调到了沧州这当了推官,降为了七品,这已经够失意够倒霉了,结果却连吃口米饭就青菜的普通百姓待遇都成了奢望.......

    沧州军则在骂娘,驻守边关的四千军则更是愤怒。

    骂朝廷不体恤他们当兵辛苦凶险守边关,骂郑居中纯是老王八蛋.......尼妈的,人家赵公廉执政沧州时,军队米面各类时鲜蔬菜管造,还有时不时有肉,有汗鲜肉肥的大肉包子......更有吃不尽的各式河鲜海鲜.....想想就让人直流口水,到了风度翩翩好一派高雅名士能臣的郑居中执掌沧州,军队就吃这个?

    这菜,猪食吧?

    不对。猪怕是也不吃这菜。这什么呀这个?黑得乎的一团团,这味先不说了,这也太咸了,这放了多少盐呐!

    郑居中和府中剩存的几个家奴都不到该将领管理的军中去,自然不知道军队在骂他在恶毒诅咒他满门加祖宗十八代,他只在整天努力琢磨着怎么从沧州这个烂摊子中脱身回东京,不知道赵佶已经恶了他,抛弃了他,只是暂时利用他继续盯沧赵才没对他发作。

    他还在指望皇帝会想念他的好而尽早解除他盯沧赵的任务,调他赶快回去陪王伴驾象以往那样说笑逗趣逛青楼......

    只是左想右想也没想出辙,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恩旨福音降临......

    郑居中实在无法忍受这种食物的折磨,等不急了,万般无奈就写信让京中的妻儿掏钱买大米蔬菜什么的运来应急。

    谁知,东京也倒霉了。海盗敲诈......

    郑居中没盼来家人寄来的好吃的,却听到了噩耗:皇宫都被勒索一空。他京城的家成了穷窟窿,老婆孩子差点乞丐了。

    他蒙了......

    他在沧州起空地折腾,一心以为会踩在沧赵家族倒下的商务尸体上一跃成首屈一指的暴发户,结果却是两手空空,财没发着,还多了身罪孽和一堆仇家。万没成想,在京城豪华富裕的家也没了金银财宝......依靠,比他还穷,没好日子了。

    魂不守舍,梦游般茫然了数日,郑居中才恢复点神志。

    家中奴仆听到他在屋子里的受伤野兽般咆哮,撕心裂肺般痛哭,疯子般痛骂:该死的海盗,该死的沧赵,该死......

    在癫狂咒骂中,他无意识间把海盗和沧赵这两个行事风格、处世品格绝然不同的势力联系在了一起,倒是成了大宋官场中能把二者算一起的第一人。

    只是,癫狂中的他只骂得痛快,骂得疯狂,压根儿没意识这一点,不知自己可以有机会勘破沧赵的最大秘密。

    骂累了,骂够了后,郑居中赤红的眼珠子一转,眼睛落在朝廷催讨各地上缴金银.....的严令上,顿时有了主意。

    他是没金银的,整个沧州官府也无一两银子,更别说金珠宝贝了,夏季时就已经被海盗勒索得干干净净。

    沧州民间,也就是沧南剩下的这些穷鬼也没金银财宝......也是在夏季灾难中被海盗洗劫一空。

    而沧北来的昔日恶霸地主士绅乡霸村霸倒是没遭受海盗之灾,盘踞乡间巧取豪夺,积累起金银财宝布匹.......但之前就被赵公廉主导的沧北四军州官府在反复严厉惩罚打击民间害民罪恶势力与清除奸细的过程中查抄收缴过,南下后手头就算是还有点财宝,在经受沧州官府抢劫后,为在这个冬天有粮吃能活命撑到夏收,为大冬天能吃上口菜,为了能换取点怜悯庇护,极可能不得不把剩下的那点钱财从秘密地拿出来,主动去交给心中实际暗恨不已的赵庄笑纳。

    所以,沧州别处没钱没金银,但赵庄,也就是沧赵家此时肯定有些。

    至少至少,沧赵家有皇帝赐的那块巨大的免死金牌。

    那可是真正的金牌,纯金的,两个大汉一齐抬都不是容易拿动的。

    这次可是奉旨搜刮金银财宝,名正言顺,不是私仇针对赵庄。

    郑居中理直气壮叫石符练来,令他带兵去征收盐山那帮百姓家的金银,重点是沧赵家。

    就算明知要不来金牌充金子上交,那也得去讨要。

    恶心,也得借机狠狠恶心一把沧赵。

    石符练一听这个传召,早有准备,立马又犯病了,见不得光,受不得风,出不了门,类似狂犬病,大人,你找别人去吧你。

    郑居中怒极,大吼:你若不遵令行事,本官必上奏折参你不遵圣谕......

    石符练哼了声,装死狗,你想参就参吧。

    大不了是罢官。老子正愁无法离开沧州这个凶险苦难倒霉地回京呢。

    郑居中能参个屁。

    他可是和石符练一起按海盗要求把沧州的官吏全宰了的同谋同大罪者,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石符练若倒霉了,他郑居中也得跟着倒霉。

    无奈,郑居中又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老通判,意思是:这回是圣谕,是为国敛财。你总该不能推托了吧?

    老通判这些日子吃的主要也是玉米饼子,但却是精细豆面玉米饼子,那口感味道就立马变了,松软香甜之极。

    这才是玉米饼子最正确的吃法。

    老通判最爱这一口,总说吃这饼子养身体,还有防癌佳品,地瓜......家中暗藏的花生油、大豆油......炒鲜美青菜下饭,

    人老了不爱荤腥,就爱吃素养生。

    所以,整个沧州城,只老通判自家照样过得滋润快活,体格和精神好得很,只是在表面过得和大家一样痛苦。

    此刻,他装作老迈不堪,叹惜着说:“唉,本就老了不顶用了,这些日子再被吃食折腾得,这官不当也罢,本官想辞职回家养老。”

    郑居中一听这个,脸顿时羞臊得通红。

    他哪敢让老通判含恨辞职啊,也不敢再强逼去赵庄了,他自己也绝不敢再去赵庄碰钉子冒险的。

    于是乎,那剩下的唯一的正经官——推官就又光荣了,无奈只能硬头皮去赵庄。

    结果,他在西河桥这就被进出的赵庄人拦住了:干什么的?

    推官在马上看着这民夫,心中愤恨:本官穿着推官官袍呢,赵庄人再不济也认识官服啊。怎么叫干什么的?卑贱草民焉敢如此轻贱堂堂官员,真是一群该杀的.......

    他在那怀恨。

    有赵庄汉子就不耐烦了暴喝道:“赵庄领地不许沧州官府的人来。你听明白了?赶紧滚蛋。”

    这推官也是奸诈油滑,一听不许而不是不欢迎,就明白了赵庄这是随时准备和沧州官府撕破脸开干,以郑居中为首的沧州官员与军队已经是沧赵心中的敌人。他心中惊恐又叫苦:我这是走得什么霉运呐!我和沧赵没任何仇怨啊,却凭白也牵扯进来.......却立即一笑道:“那好。本官就不去拜见老太君了。请转告一声,本官奉令而来,朝廷征缴金银财宝....急需凑够勒索款,打发走海盗,保住江山,你主家一向忠君爱国,相信沧赵定会大力支持。那免死金牌可是金的,别忘了。”

    说完转马就跑了。

    却听身后顿时有十几个石头猛砸过来,砸得马惊人伤,后背如裂开了似的痛不可当,有人厉声骂到:“俺们主家一切财物都用去还债了还不够。你们这些狗东西把赵庄毁成这样,居然还敢寻事,实是活得不耐烦了......”

    推官侥幸没砸中脑袋而落马丧命,听了这话,越发心惊,咬牙打马跑得更快了。

    郑居中得报,起初还不以为意,只喝骂推官办事不利是轻慢圣谕。

    “病得起不来床”的石符练却突然冷着脸来了,私下对郑居中说:“我说郑大人,你还折腾?赵庄,那是经历多少刺杀暗害而不倒的地方?我怕你哪天夜里睡得香,早起却没了脑袋。更怕你这么无畏地折腾下去,连末将的脑袋也牵连没了......我不信你没察觉赵庄对你我的杀机。”

    郑居中一听暗杀,这才一惊。

    是啊,自己能不择手段害沧赵,对方有什么不可以的.....规则内公开报复不行,暗杀有什么不行的?反正已经到你死我活这地步了。自己死了,在如今的根本不正常的沧州怕就会是一笔糊涂账,重要的是,有谁会在乎?

    醒了脑子,他就彻底......萎了。

    他作为扎在赵庄后心的刺实际已经废了,赵佶恶了他,他剩下的日子其实就是在沧州生不如死煎熬着,等死。

第26节拔刺8

    山西某地。

    七骑快马奔腾在乡间路上,蹄声和席卷的威势惊起附近树林中一片鸟儿叽叽喳喳窜上天空......

    为首一骑正是赵岳。

    赵岳并没随迁移队伍到长江边,更没指挥联军冲入蜀中......

    收了西军,安排好了后西军事,拔除了西夏国、吐蕃这等坚硬的西北毒刺,赵岳的转战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有北军按战前计划收尾就得。携如此强军威势,整治和席卷蜀中和大理没什么难度,不会有什么大的不可控的意外。

    其他六骑是:傻小子奎三、施威等四兄弟,以及收为梁山用的——杨沂中。

    七人都乔装了一下,穿的是大宋平民中常见的普通武人劲装,也多少遮掩了一下真面目,没带侍卫,骑的都是不显眼的马,碍眼的马战武器:赵岳那杆巨大的武器,奎三那一对瘆人的獠牙棒.......海盗独特的盔甲、各位的亲兵,以及赵岳那匹聪明得快成精了的白马,都先随着船运悄悄转去了梁山。个人只带剑腰刀这种短家伙防身。

    大白马跟着赵岳过惯了好日子,知道主人喜欢它总是特别多照顾它,它可不愿意和主人分离。赵岳送它上船,它一瞧赵岳不上船,船上负责照顾它的人中也没熟悉的梁山人,至少没它最熟悉和信赖的雕龙绣虎,就聪明地以为主人不要它了,顿时不乐意了,咬着赵岳的衣袖不松嘴,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主人,那模样......看得赵岳很不忍心,又好笑,就拍拍大白马的脖子笑骂:“别耍赖。你先舒舒服服坐船回家歇着。”

    嗯,回家这个音,大白马是懂得的,

    但仍不松口,直到看到主人很严肃地叮嘱人一路好生照顾它不得有误,并且看到准备喂养它的料精细可口,待遇和在主人身边一点不差,它这才满意地放了赵岳,却还脑袋扎赵岳怀里蹭着磨磨叽叽不肯痛快上船,等赵岳抚摸它的脖子亲呢了一会儿,嗯,证明了仍然爱它不是骗它,它才上了船。

    随船飘泊而下,它还出舱冲赵岳嘶鸣了好几声,似乎在提醒赵岳:“说话算话啊。我是马,你可不要欺负我蠢骗我。”或者是“主人,咱们家里再见。我等你回来。“

    看得赵岳一边笑着向白马挥手作别一边好生感慨:畜生尚且知道谁对它好,有情有义,而人.......

    杨沂中等则啧啧稀奇。

    他们都见识过难得的宝马,而且自己就配备着,可却从未见过如此有灵性通人性这么狡猾的马。

    赵岳自己其实也不想和白马分开。

    这匹白马甚至有警卫一般值班守夜防范敌人偷袭或贼子偷马作案等示警和自行反击的能力。

    可是,在辽、西夏作战中,白马无形中已经出名了,只怕宋国这边也听说了海盗王子白盔白甲乘神骏灵马无敌天下的传奇事迹,白马容易惹人注意,而且白马,尤其是优良的白战马本就稀少而招眼,此次穿宋区回梁山确实不能骑它。

    赵岳的侍卫长龙虎二将也不在赵岳身边,早前就随唐斌走了。

    唐父终于因固执而愚忠,出事了......

    那时正好是西夏战役快结束的时候。

    唐斌一看这边不缺他出力,又愤怒心忧父亲安危,想立即回去......赵岳也不放心,这眼看就万事大吉了,铁兄弟唐斌家眼看就能在帝国团员快乐生活了,千万可别在唐父身上出现闪失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憾,也催促唐斌赶紧......不放心,又把机敏善战又轻功了得的自己的侍卫长陪唐斌回家去,以便在唐斌报仇什么的时能有更大助力,唐家父子有更多安全保障。

    且不别唐斌怒气冲冲.......

    赵岳不随大队坐船安全东迁也方便着机顺利潜回梁山,单独带人骑马穿回去,自然是有重要目的。

    他要亲自观察一下灾后大宋各地的情况,至少要观察清楚北方的。

    灾后的宋人是怎么个心态怎么个情况?

    是意识到了危机有了压力紧迫感而变得勤政或更勤苦劳作?还是看到社会乱了,就趁机作恶......

    朝廷威望大损,空前缺乏对地方的威慑力。各地官府会不会萌生野心?会不会涌现趁机割据的一方方各种隐形军阀政客分裂势力?会不会引发宋官宋军投靠田虎政权的叛逆潮,或者地方官干脆造反自己称王......让宋王朝就此崩溃?

    赵岳对此心里也没底,尽管判断不至于。

    宋王朝空前绝后惯着读书人,空前重视商业,允许人相对自由的流通,这样的国策还是有用的,在儒教下尽管废掉了对外的武功雄心,但对内还是很得人心的,嗯,得士大夫、民间势力派商贾士绅等的心,既得利者轻易不会推翻宋统治。

    这是赵岳敢放手狠整宋王朝的原因,但也怕万一。

    另外,把宋王朝勒索抢掠得如此之惨,宋王朝经济会不会直接崩溃?

    宋民间还有多少钱财潜力?

    得大略摸底估算一下大宋各地的货币情况,也就是看看还能有多少不需要支撑社会正常运转的铜钱屯积在民间。

    缺了西北人口,宋人口也就剩下一千多万。唐贞观盛世年间,人口大致也这么多,年财政收入才三五百万贯,不也运转得很好而且很强大?尽管此一时彼一时,但宋已不需要亿贯铜货币流通。铜钱货币多了不是好事,除了加剧物价飞涨,通货膨胀得吓死人之外,没任何意义。宋年财政以后有一千万就足够正常运转了。如果有多余的铜钱屯积在民间,那帝国还得继续收了,化铜用在它最应该用的工业等方面,免得东方好不容易积累的铜料以钱的形式白白腐朽浪费掉。

    反之,若是此次确实刮得狠了,铜钱短缺,危及宋王朝运转,那么帝国就以各种方式反输回些铜钱。

    ”好荒凉啊!“

    “这一片片的只见荒弃的村庄不见人烟。“

    ”喂,你会不会说话你?这不叫荒凉,这叫清静幽美好不好?是咱们努力付出让拥挤的大宋才变得开阔舒心了......”

    “对,以往人太多了,破坏了树林草场山岭,让动物活不好。是咱们有爱心,那些可爱却可怜的动物们才有了活得自在的机会......”

    金毛犼施威,毒火龙杨烈,截命将军邓天保,铁枪王大寿,这四个凶货纯属精力过剩,骑马赶路间也不忘斗嘴。

    杨沂中的脸时不时搐搐。

    尽管才接触不久,他已经了解到总喜欢炫耀自己是沧赵家的镇宅四宝的这四个家伙本质是怎样的凶煞货,见到这样的四个粗大恶货居然有卖萌装可爱的一面......他实在接受不了,也理解不能。

    但四煞给他的另一面的感受是——吃惊,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就这么四个以杀人为专业的粗野家伙居然能做一手好厨活,无论是打猎烧烤,还是蒸炖煎炒.....做饭做菜,手艺皆精当,做的食物未必多美观但美味可口,勤快地一切亲力亲为,而且居然有娘们一样的体贴细致周到处。

    当然这仅仅是对赵岳时才有的特点优点。

    而赵岳显然对四人有这能耐不奇怪,吃得满意时也仅仅偶尔随口说了句:“嗯,不错,没丢了活命本事。”

    可就这点不算夸奖的夸奖就已经能让四煞欢喜兴奋半天,在杨沂中眼里简直就是四个小孩子,幼稚得不能再幼稚了。

    四煞未必多聪明,但岂是幼稚的人。

    他们不会告诉杨沂中这种“圈外”人在他们少年成长时曾经经受的是怎样的严格艰苦到可以称之为残酷的训练,野外生存训练,因陋就简做一手好饭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之一,根本不算什么。比做饭难的,能要命的内容不知有多少......

    在这种强迫读书识字强迫训练中,他们长大了成才了,同时收获的还有,感激中又怕狠了栽培他们的赵岳。

    他们决不会告诉别人幼时的赵岳就已经多么神秘可怕,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他们曾爱罚吃过怎样的苦头怎样丢人过。

    伺候好赵岳,听赵岳的话,是四煞少年时就养成的习惯和信念。

    赵老二满意,我就能活得好,这种信念与敬畏是基因一样的刻在心上的东西。即便在北军为将多年,远离赵岳,身边又不缺人伺候他们,他们也从未敢放下当年训练的本事,比如厨艺。其它的武艺等生存本领更是日日坚持不懈苦练。

    他们总感觉赵岳那双漆黑诡异的眼睛在隔空默默审视着他们......

    这种坚持也让他们在成家后的家庭生活中尝到了甜头,老婆孩子惊叹其厨艺和必要时就能自然展现的体贴周到,欢喜,尤其是儿女对老子的崇拜,哇,爹,你好厉害呀。那目光.......四煞也难免得意洋洋,浑身轻了几十斤......唏嘘少年时的辛苦原来还有这等好处。也深刻认识到有靠山磨练和罩着自己的好处和重要性,慢慢领悟到一切辛苦和效忠都是值得的。

    而这正是赵岳在他们少年心性尚未定型时就刻意强迫性培养塑造成的优点和行为意识。

    而此时,赵岳才不理睬这四个家伙随兴胡咧咧些什么。

    还是奎三乖,只要管吃饱穿暖就很满足,没坏心,没废话,能打,听话,忠心,堪用......最可靠最省心。

    快马而过一处处地方,

    原来东一处西一小撮的村民都自动迁移去别处更适合生存的地方汇聚成大村。显然都清楚:若是还在自己那小村住,是有地主富户房子宽敞舒服住,是清静自在了,村的田地是可随便占着种了,但只那么几户人家,如今世道不好,难说会有什么灾难发生,尤其是在偏僻山村,人孤势单很不安全,本村地房子可占着,但还是迁聚在一起住,人多才心安。

    这就形成了,山村成了野兽方便立窝的好地方。而另一些荒废的村庄则成了过路人方便住宿过夜的免费客栈。

    当然,这也方便了坏蛋什么的流窜和藏匿。

    只是这样的荒废处周围往往很远没人烟,食物也少,难以获取,有地藏却难以活命。却大大限制了歹徒的滋生流窜。

    也就是说,人口暴减,也大大限制了犯罪。

    单说面孔,周围十几里甚至几十里就那么些人,很容易记住和识别,不认识也彼此熟悉,生人一出现就能认出,记住。不象以前,到处是人,人满为患,无数面孔晃动,只感觉堵得慌,谁耐烦一一去认去识别,记也记不过来记不住。

    赵岳他们起初过来,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没人,路过的只有荒村,好在山西多山多野物能打猎加肉。

    这天傍中午,看到一村边路口客栈,旁边不太远的村显然是聚集新形成的一个象样村落。

    过去吃饭吧。

    一行人过去。施威大大咧咧先进去了,一拍桌子,高声道:“店家。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爷们都饿狠了。”

    好一副大爷我别的没有就是有钱,爷不差钱的架式。

    外面下了马却还在整理马匹为战马擦汗的赵岳听到招呼,脸不禁抽了抽。

    这四个家伙,出外,盐啊,调料啊,行军小铁锅啊,方便面啊倒是一样没忘记带,野营训练出来的好习惯,可出门在外最不应该忘记的,钱,他们却偏偏忘记了,一个铜板也没带,坏的是,七个人,全都是身上一个大子没有。

    精细的杨沂中,那是西军将门少帅大爷出身,以往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哪用自己带钱这么掉价,就算独自出门,有事也是记账,事后店家自己去杨府找管事的收钱去,他没带钱习惯,此次随赵岳同行,心中多幻想,兴奋中匆匆整理行囊,收拾了这个,准备了那个,就是没想起带钱。他身边全是粗野军士,也没个细心地能注意到这细节事提醒他。

    赵岳呢,也一样,前世,他工作后就没注意过钱,女友是真不差钱,打点好了他的一切,他自己需要花钱时自然是刷卡,刷微信,刷,刷,刷,刷就行了,他自己根本没留意过自己到底有多少钱,那是二十一世纪的便利,此世,他出生就是少爷,再穷那也是少爷,总有侍卫跟着,习惯了有雕龙这样的精细人打理一切琐事,脑子里也整天全是大事要事......

    至于奎三.......

    算了,就不提他了。

    那就一吃货,只准备跟着吃喝住行,自上了梁山,脑子里哪有钱这概念。

    要批评四煞吧,也张不了嘴。

    想想也是,四煞久在北军,也是习惯了大将的生活,钱?那是家中娘们或身边亲兵该管的事。

    但人与人的差别就在于:

    赵岳兜里没钱,就没底气那么大声。施威则半点儿不受影响,不但没胆怯,声反而更大,气势更足。

第28节拔刺9

    赵岳脸皮不够厚,不适合当官,也当不了坏蛋。

    尽管他这一世历练了不少,脸皮多少厚了些。

    上次去泰山打擂,出行吃霸王餐住霸王店,什么都不给钱还动不动打人杀人反抢,那是有目的地报复、闹事、示威和挑衅,是向全欠了他家的恩情却从未还半点儿的全天下无良者讨点利息债,本质上与脸皮厚薄没关系。

    这回不能暴露身份,不是示威讨债,真靠脸皮厚霸王吃霸王住......赵岳就有点儿那啥,但这种情绪转瞬就转为另一种......

    店内一个可能是待客店小二的汉子懒洋洋地靠在柜台上打盹,店中不见其他伙计,冷冷清清显然一直没什么生意。

    赵岳的到来显然带给了客栈惊喜。

    店中汉子听到数骑马蹄声奔过来,脑袋立即抬了起来。

    等看清赵岳等的装束行囊和风尘仆仆......他懒洋洋的神色立即不见了,从柜台后站了起来。施威闯进来大喝了一声,他也仅仅是被施威在刀山血海中自然形成的渗人威势惊了一下,随即就能满脸谄媚热情地迎上来笑着和施威打招呼,并没有被施威自带的索命恶煞般威势震慑得进退失措言语畏缩结巴等失态,并且一边打招呼一边还能再次扫向七匹马......进一步仔细打量赵岳等,看到都是带武器的大汉,他的眼睛仍然一下子亮了......

    赵岳给战马松了松肚带,取出块布给马慢慢擦着汗,间或瞥了店中一眼,把店小二的情形瞧了个清楚......之前没钱吃饭的那点不好意思顿时化为了冷硬.......

    他隔得店小二尚远,也立即清晰感受到这汉子心里对他一行的恶意凶残。

    说不清为什么,他就是能透过店小二这种常见的几无破绽的谄媚热情迎客态度表相察觉到危险。店小二深藏脑子里一一闪过的诸般阴险贪婪心思就是能如在他耳边一一详细述说清晰明了一样让他明确感应到凶险。

    师门的基本功法就是能有这种奇妙能力,以至于无神论的坚定者赵岳有时候也不禁会产生些神神鬼鬼疑虑。

    施威他们四个天生坏蛋可不在乎吃霸王餐丢人。

    他们没有赵岳那种感应危险的能力,但也立即警觉这店怕是不正常,怕是要命的黑店。

    原因很简单:寻常好人怕坏蛋。

    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身上的凶恶气有多强烈有多可怕。可这个寻常店伙计居然一点没害怕,能熟视无睹般从容反应。

    这种正常的不正常,本身就说明问题。

    至少这店小二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好人。这店背后九成九有什么黑幕。

    施威是四煞中心眼最多最狡诈的,能当四兄弟的老大,可不仅仅是因为年纪比其他三人稍长几个月。

    他瞅着店小二嘿嘿笑起来:”小二,说说,你这店有什么好吃的能招待得大爷满意?“

    店小二谄媚一笑,随即却苦了脸道:”哎呀,贵客,如今这世道你也知道,咱们大宋遭难了,好东西都没了。您若是想在小店吃到猛兽飞禽山珍海味鸡鸭鱼肉,小店可就为难了,没有哇,根本没地弄去。炒菜都没油用,鸡蛋都没地买去。“

    ”那你这有什么可下口的?嗯?“

    ”贵客,你若是不挑剔,小店有玉米饼子,再炒几个时鲜可口的青菜,也能吃饱。也就这个了。别的真没有。“

    说着,他指指远处的田野,”贵客也看到了,本地也就剩下来不及收拾的玉米还杵在地里,其它已经收了的庄稼都被海盗勒索走了。麦子,只有种了冬小麦的,再无一粒,想吃面得等明年了。俺们大冬天也得把玉米收完,不然得饿死。“

    店小二说得贴实情,显得很可怜,很......本分。

    施威嗯嗯几声,心中却冷笑不迭。

    今年,太多社会凶徒渣子趁机发了国难财,由过去的专门靠拉帮结伙危害社会过逍遥日子的一无所有刁钻恶毒恶汉懒汉癞汉摇身一变成了官军捕快衙役等有官方身份的人兼地主、商铺客栈各种老板或掌柜伙计......成了城乡有产有正经职业的体面人,大恶披各种官皮,无能小混混掌控街面与乡间各种产业混充生意人,本就是当地一伙或一类的,这下彻底上下一体,真正成了官匪一家兵匪一家,只要孝敬好地方官,他们就能把控地方越发方便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可得了意了,但有利必有弊,大宋王朝江山动荡,各地情况不明不稳,出外太凶险,旅人害怕在外稀里糊涂出事,眼下几乎绝迹,商业也近乎停顿,这些坏蛋霸占了客栈却没生意上门,守着金饭碗却没饭装。突然来了客人,这家店无疑就当送上门的肥羊了........

    施威就是大坏蛋,哪怕什么黑店歹徒。

    一听店小二是既盘算着宰客个狠的又舍不得下点本钱先让客人吃好点短暂舒服满意一会儿,他不再费话,这时,赵岳他们也进来了。他就和杨烈径直去了厨房,根本不鸟那小二脸色一变连声叫唤着上来阻止。

    厨房里却是有人,两个,应该是厨师,正在那悄声忙活。

    猛然见施威他们进来就是一愣,随即双双瞪眼喝道:”这是后厨,外人不能进。快出去......“

    不等这两家伙威胁叫唤完,毒火龙杨烈就动手了,两大嘴巴子就把二人抽翻在地。

    施威撒眼间一瞅,就笑了。

    鱼,那盆里装着三条淡水大鱼,每条都怕不有三四斤重,都开膛去污收拾好了,就泡在调料里上味。

    闻着味再一掀几口锅,施威更乐了。

    正教训人老实点的杨烈一瞅,也乐了。

    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一锅是烙的玉米饼子,有花样的,有地瓜玉米的,有豆面玉米的,看着就可口。

    一锅是蒸好的鸡,看地上一边的毛垃圾显然是山鸡,打猎来的或强抢强买猎户来的,四只,秋山鸡,只只肥嫩。其中两只做的焦黄烧鸡。另两只......瞅见旁边洗好的一大盆山蘑菇,以及准备好了的葱蒜花椒等,显然是打算做炖蘑菇鸡。

    还说没好吃的?

    这都是什么?

    嘿嘿......

    再瞅瞅一盆盆洗好的青菜......

    这两厨房的汉子确实是正经厨子,而且貌似厨艺也不错。而这家店显然中午会有什么要紧人物来......

    这时候,老四王大寿也进来了,烧水,伺候赵岳喝茶。

    茶,这店也有,虽然不怎么好,但也还不错,却是老三邓天保收拾得外面的店小二老实了,逼问搜出来的。

    邓天保随即也进来了,瞧见了好吃的,也嘿嘿大乐。

    四个坏家伙:

    施威挽起袖子,负责炒青菜和煎鱼,麻利地挥舞菜刀,刀工了得,看得那两倒霉厨子也瞪大了眼。

    杨烈则动手开始炖蘑菇鸡。

    王大寿一边把壶装水烧上,一边踢了两厨子几脚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烧火。没点眼力劲,怎么当厨子的?“

    邓天保则搜出一缸玉米和大豆,两样混一起倒了满满一大铁锅,然后加上水蒸,这是用来喂马的、坚硬的玉米豆子蒸得软和些,马吃了好消化,能快速恢复力气,还不伤牙齿。

    两厨子不是好人,但遇到更凶横有力,杀人不眨眼的更坏的四煞也就只能当把胆小温顺老实人,赶紧配合着烧火.......

    外面,

    那狡诈的店小二则被杨沂中押着正苦着脸用温水伺候七匹马饮水,并先喂上些地瓜玉米面让饿了的战马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赵岳在和傻小子奎三各自在外面用温水慢慢洗洗脸洗洗手,洗去风尘和疲乏,清醒一下头脑。

    洗完后,赵岳背着手默默看着不远处的这个村子,若有所思。

    傻小子则站在赵岳身侧,两牛眼瞪着那村子眼闪凶芒。他早傻,但对危险有野兽般的敏锐,何况同行者已经行动表明此店此处不是好人,那这个村子怕也不是正经地方......

    在这个村边客栈本没想过能吃得好,结果却是有惊喜......七条大汉一通猛造,吃了个肚圆而心满足。

    马也喂好了。

    赵岳却没急着逃走,休息了半个多小时,见村子那边也没来什么凶徒算账,这才上马而去。

    黑店就是黑店,此处果然不洁。

    赵岳一行策马慢慢行进间,突然路旁山坡上射来冷箭。

    放箭的人显然不少,但没什么准头,弓弩显然也不是强劲有力的制式弓弩,应该是自制的民用版。箭密集而来,无疑是想以偷袭和箭多来个猝不及防取胜。

    但赵岳这帮人是什么身手,又早有防备,连躲带挡,射来的箭全落了空。

    弓弩无效,随着一声凶戾大吼,一伙人从山坡上现身,怕不有七八十人之多,都村夫打扮,各种凶横恶相,拿着棍棒粪叉猎叉......乱七八糟各种东西充当凶器,为首几十个凶汉倒是有刀斧和长枪,发声喊,呼地冲下山坡凶狠堵截上来。其中就有此前厨房的那两汉子,此时二人各持一对菜刀,露出歹徒凶相,随着同伙狂奔下来,显得愤恨而很是骁勇凶悍。

    赵岳瞅着这伙人气势汹汹杀来,眼神闪了闪。

    杨沂中留意着赵岳的神情举止,见赵岳似乎没冲杀的意思,他也没动,只拔刀侧马在旁边,有侍卫的意思。

    施威、杨烈、邓天保、王大寿则不但无惧,反而象遇到过年一样亢奋大吼一声,不约而同地策马猛冲了上去.......赵岳另一侧,傻小子此时反应却不傻不慢,早冲上去了,只是没骑马,他跳下马提刀奔了过去,速度一点不比战马慢。

    杨沂中看着五人如五条恶虎闯入羊群般的威势,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之前,围攻西夏,他是随西军翻横山杀入西夏国展开系列大战的,不是和赵岳在一起,没见识过四煞和奎三的战斗,此时他才清晰认识到这五个或傻乎乎只知跟着赵岳转或凶横对他有些傲慢......总之都一点不可爱的家伙是怎么凶猛善战。

    刀光在人群中暴闪,拳脚在人群中发威......

    鲜血飞舞,残臂断肢飞起跌落,一个又一个村夫似的汉子被打飞,一片接一片惨叫惊叫中,这伙歹徒群几转眼间就裂开了五条大口子,被杀了个对穿,血淋淋五条空当,密集歹徒中空出数个空白......

    如此惨烈恐怖厮杀,这是边关战场才有的血腥渗人一幕,显然不是这伙盘踞此地‘和平安宁’环境中的凶恶村汉歹徒们能抗得住打击的,不少的直接吓破了胆,凶悍嚣张扑来却还没接近截杀的目标就吓得抹身就跑,这是聪明的。本就不敌五条恶虎,队伍一乱一溃散,信心和气势一泄,人多势众的优势荡然无存,越发不济事了,被杀得更惨更狼狈......

    这伙人为首的正是发国难财的当地地痞新村霸,带一伙无良村民盘踞此地,表面良民,暗为恶匪,有县上混成捕快都头的同伙照应,肆无忌惮,村头客栈就是个专门祸害过路人的窝点,只是一直没几个客人路过倒霉被他们夺财害命。

    今日,赵岳一行突然路过这,看店的混混以为”大买卖“上门了,终于该发财了,谁知来的人更凶,却被直接弄了起来,不但得乖乖干活伺候,而且不能得空给村里通风报信......后,两厨子得空跳后窗跑了......村霸老大不惊反大喜,设伏......

    杨沂中随手剁了几个冲这边来的泼皮恶棍,这场遭遇战就结束了。根本没用赵岳出手见血。

    但这事不是随着村霸和几个为首的恶徒死了就这么了了。

    赵岳正想看看灾后的各地还有多少财力。这次的偶然事件就是个机会。

    追着溃散的歹徒一直冲入村里,

    危害最大的首恶毒刺拔掉了,不稀得死盯着除掉这些趁乱世趁机作恶的百姓,追赶中随手杀了就杀了,没杀到的就任其逃走。快马直接来到村霸家,很好找的,村中哪个房子最气派,那个自然就是本村黑老大霸占的宅子。村中汇聚居住一起的人口不少,看情形就知道这怕是没一个好人,无论男女老少,但此际没人再敢仗着人多势众围攻上来求财......

    四煞下马闯入村霸家,里面的汉子歹徒已经跑光了,只遇到两个没能力翻墙逃走的打扮俗气妖妖的妇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稍年轻些,都不是好东西,面对索命魔鬼般闯进门来的四煞,她们吓得只顾缩地上哆嗦着叫大王饶命。

    四煞虽凶残却也不屑杀这等货色女人,只刀逼喝问钱财藏哪了,快说,说慢了,大爷不高兴,一刀两段......

    赵岳看着搜出来的钱财:一些散碎银子,总共怕是不到五两,无金子更无珠宝,铜钱倒有数百贯。

    他对乡间的财力情况有了初步的估计.......

    随即快马而去......

    这一路显然不会太平了

第29节悍匪军匪哪家强,上

    经历了那个黑店黑村,继续东行,

    赵岳一行有时专走乡间偏僻,观察乡野,有时特意经过镇县州城,观察城镇,其间不断遇到心狠手辣图财害命的各种黑店,更多的是天价宰客嚣张蛮横强行敲诈的霸王店,前者可怕,后者也半点不弱,总是官店勾结,你是客人,若反抗了店家,店家的打手和街面地痞以暴力又制不住你,那,当地捕快衙役甚至军队等官方力量就很快出现了......直接以国家政权暴力光明正大收拾你。

    受害者想到衙门告状维权求公平,根本没机会。

    通常是直接暴力强行弄走,

    找个方便的地方把受害者的一切财物搜刮个干净,而且还有最轻是肆意羞辱暴打一顿,打得你遍体鳞伤哀嚎到无力求饶,甚至打残废,毁到你无钱也无力离开此地,他们才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受害者身在异乡遭此恶难,举目无援,必然沦落为残废乞丐却在社会皆恶的大环境下讨不到食物自然疼死饿死。更嚣张凶残的是直接打死,然后拖野外随便一埋了事,而这些官商勾结共同害过路客的谋利者没事,常常连麻烦都不会有。

    若是感觉你有什么强大背景不好招惹,你也不要感觉自己就可以牛逼不用怕了。

    店家或官方人员会伪善伪公诱骗,先把你哄骗带走,避免当地瞧热闹的人也知道了你的身份出事了有追查不好遮掩,带到了“安全”某处套你话,先摸清你底细,然后根据弄你会有什么后果再决定怎么收拾你,若是判断弄掉你也未必惹祸上身,没人能追查到他们身上,那么,你就是当今皇子,怕也难逃毒手。

    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就敢紧密勾结着冒险.....

    就算你随身势力大,捕快军队仓促间也弄不住你,你能冲到衙门上告,那也没有公平安全。

    官爷们断案不会向着你......哪怕你有些来头。

    这种恶象最有代表性心态的一句话是:这是老子的地盘,你来了,是龙你也得盘着。

    其间,自然是各种嘴脸上演,或凶横残暴强来或狡诈扮公正严肃执法......都是套路,古今其实没什么不同。

    只是,赵岳一行不会求社会公平官方公正,每遇到这种恶心事干脆就化身强盗,管你是黑店还是官方暴力机器,敢堵上来行凶或假装公正执法的一概直接杀掉。

    你想套路我抢我害我,我特么先干掉你抢光你......直杀到镇长知县甚至知州家......

    这个凶险过程中,从城里的知州知县、兵马都监、捕快都头、镇长......奸商等大户......到乡间各种土豪恶霸家查证的钱财来看,赵岳对灾后大宋北方的财力情况大致有了底,另一方面也确定了:山贼强盗等形式的不利于官方的害人势力确实几乎没有了,各种大坏蛋不是在移民狂潮中淹灭亡了,就是纳入组织如今成了代表官方权力的正面体面公务员,害人方式化成了更可怕的公然社会性......坏蛋不必冒险当强盗山贼了,整个社会几乎都是黑的,以“良民”身份就能“合法合理”肆意对过路人作恶,也更方便......

    但,在来到山西和山东交界处的一地时,很稀奇的,他们又遇到了山贼。

    只是不是劫他们。

    山贼正和官兵交战。

    山贼一方把住上山的狭窄通路,掩映在山地里,不知到底有多少人,但估计不会很多,也就几百。

    山下的官兵一方兵力则一目了然,至少上千。

    赵岳他们看到时,双方正打得激烈。

    官兵一方人多势众,有国家配备的弓弩之利优势,气势很盛,凭乱箭兵众向山上猛攻。

    山贼则有地利优势,卡住狭窄的山道,自制的粗糙木板盾牌也能遮箭雨,也有些制式弓弩和自制的弩箭加抛石头凶狠还击。

    官兵的进攻面受地形限制,太窄,虽有兵力军阵优势却施展不开,又是仰攻,很容易被山贼居高临下乱石乱箭挡住。

    弓弦颤鸣,箭声呼啸。山贼时不时的有人中箭。

    官兵更不好过,挤在狭窄山道上光是从高处砸来的石头就最难抵挡,有盾牌也难免砸死砸伤......双方惨叫声都此起彼伏。但官府灾后重组的官兵确实比原来的蒙头混日子兵强多了,明知难攻而危险,却并没有轻言放弃,凶悍不肯通缩......

    官兵最终还是很快逼到了山贼面前。

    双方顿时陷入最凶险的近战肉搏。

    突然山贼阵中暴发一声巨吼,随即贼群一分,从中跃出两条......巨汉,一个身高过两米,手使一根粗长大铜棍,另一个巨汉稍矮点,应该不过两米高,但较前者更粗壮了不少,使的也是条棍,但是铁的,黑漆漆的透着斑斑点点的褐红色,不是铁锈,显然是血浸的。

    二人凶猛冲向官兵群乱打,长棍优势远远一扫就一片,稍近又蹲身躲避官兵狠狠捅来的密集长枪猛力又一扫,官兵惨叫又一片,前面不知多少官兵被这两条棍扫断了小腿......在这个场合一倒下就是被乱踩踏非死即重伤的命,巨汉二人撕开口子闯入敌群后棍子上下飞舞如两条恶蟒,打得官兵枪折人飞断胳膊断腿惨叫混乱一片......

    集在狭窄山道上的官兵群被仅仅此二人猛力一冲就站不住脚,不由自主开始乱哄哄退败下去。

    眼看强攻取得的一点优势转眼要丧尽,官兵中有人大吼着纵身而出,跳踏两边的山壁树木丘坎......冲上来,看披甲兵服显然是个地方中层军官,但使的不是朝廷制式武器,而是民间常见的朴刀,奋勇扑向巨汉......武力不一般。

    又有数人挥舞钩刀、铁锏......杂七杂八各种武器紧跟着那人闯上去围攻两巨汉。

    这些军官显然是夏季灾难前的各种民间武人,不是官府原来就有的将士,

    灾难中,面对一浪比一浪凶猛的叛军及百姓移民潮,小团伙武力能力根本无法抵抗住这种凶猛大势,自知罪孽,或习惯了并留恋在大宋的各种恶霸生活与便利而不肯投去海盗国受约束甚至受惩罚,又怕被狂潮一卷蝼蚁般死了,只得仓皇加入官方势力以求在灾难中自保,后,武艺高或名气大兄弟多,在新军中有影响力,就自然得到官方重视拉拢,不同程度得到提干,纷纷提拔成了大大小小的各级军官。

    这些人尝到了当官府中人的好处,又看清了灾后的社会困境,知道再回到过去的那种雄霸一地的民间豪强生活怕是难有好日子过了,也愿意安下心试着当官效力朝廷,如此一边能仗着官皮更方便地鱼肉当地,一边又说不定从此走正途能搏个大权在握的威风将军当当,甚至封妻荫子什么的大富贵。此刻奋勇向前杀贼,这种心理就是很大一部分动力起因。

    这种整日游走在争斗与危险边缘的武林好手狂徒本事不是无所事事的寻常官兵军将能比的,

    入伍接受军中正经训练时间太短,他们这些人不擅长军队的战阵厮杀,但擅长这种凭个人武力的自由搏击,往日的武林甚至绿林生涯也决定着他们适合适应在这种山野地形中生死争斗,类似的争斗早习惯了,此时一冲上去围攻,一时真阻住了两巨汉似不可挡的凶威冲击力。

    将缠住了将,双方的兵也就能杀到一处,在狭窄不便的山道上挤着厮杀,战斗显得越发凶险惨烈.......

    这伙山贼显然是伙悍匪亡命徒,面对数倍官兵来围剿并不惧怕和退缩,也确实颇有实力,人人大呼悍斗,人少也凭地势狭窄之利和自身的凶狠能战,挥舞也是杂七杂八的武器不但阻住了官兵的冲势还渐渐取得了上风压着官兵退向山下......

    两巨汉这边,争斗更凶险激烈。

    抢先来的朴刀汉,身法灵活,刀法刁钻,人狡诈,力量也不弱,很是劲敌,屡屡威胁到两巨汉。

    其它军官有的恃有把子力气,挥舞铁鞭铁锏什么的力量型重武器时不时硬刚对手,牵制并加大巨汉的力量损耗;有的则欺负巨汉的武器太长太重不够灵便快捷而游斗各种伺机取巧偷袭......

    但硬实力就是硬实力。战场较量的更是这个。

    两巨汉身高力猛凶悍,武艺也有厉害处,拼命中以二敌众也渐渐掌握主动......

    身处西北尚不知内地具体变化的杨沂中看到内地官兵居然如此敢战,居然不是他早就了解的那种懦弱怕死毫无战斗意志到根本不堪一击的烂污军,居然在遭遇如此悍匪的凶猛攻击下没有想像的迅速崩溃,没望风即溃不战而逃,他很惊讶。

    “久不经战事早烂不行了的内地军居然也能有我西军猛士的一些风采?这......不可思议......”

    赵岳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察看那边的厮杀,但也轻轻说了句:“武林恶汉兵,贪图贼巢财货,想灭山贼立功发横财罢了。”

    这帮官兵哪是效忠国家奋勇杀敌剿贼,他们纯粹是为了升官发财的私利才会焕发出勇悍。

    再者,这些官兵绝大多数本就是新入军的各类强横凶残惯了的民间恶势力武力,本身就不缺乏打打杀杀呈勇好斗。

第30节悍匪军匪哪家强,下

    但,官兵此时展现的这么勇敢,主因想必是把这伙山贼“养”了很久,山寨的钱财足够肥了才引得官兵如此起劲。

    只是,即使是为私利,骁勇也只是种表相,一时的血气之勇而已。

    只要对手厉害,估计此战怕是难以达到目的,或是死伤稍惨重,对手太凶残不畏死不那么好收拾,官兵一看打下去太凶险,冒险玩命不划算,就会很快露出黑帮黑势力的不堪本质,崩溃逃得更快。

    赵岳冷眼瞅着这场双方表现都凶勇的搏杀,心说:“打击异族外敌要是有这股血性劲头就好了。可惜只是在内斗时才会如此凶强有力自信,对上肮脏披毛的野兽般异族入侵,这些官兵官员也好,英勇反抗官府暴政的山贼也罢,怕是就是另一种奋勇积极投降当汉奸,当异族的忠心耿耿狗奴才,成了擅长并专门祸害本族的打手队......很少有敢英勇抵抗的。”

    山下的官兵方擂起了助威战鼓。

    随着振奋人心的咚咚轰鸣,这场争斗也迅速进入白热化。

    上千官兵呐喊如雷,仗着兵多轮番强攻。

    山贼为生存,无疑在个个强勇搏命,战斗力全开,但人少的劣势无法扭转,一旦无法在短时间内以凶残坚定的强悍杀伤力震慑官兵胆寒溃逃,进入僵持阶段就陷入了被动凶险,经不起高烈度长时间消耗,渐渐就会乏力抗不住了......

    此消就必定彼长。

    战场就是这样,

    越是士气涨就越是骁勇敢战,越是士气疯长,而越是开始乏力丧士气,就越是乏力没信心起异心,越会败得快而惨。

    山贼的上风优势渐渐消失,越来越只能凭着狭窄山道的地利优势才能死守住山寨进路。

    而这座山虽然是长长不知尽头的山脉一部分,连着其它深山野林,但处在道边,总体是孤立的,山不算大也没多高,但山势异常险峻难行,而且山多紫叶植被,粗大坚韧的藤萝荆棘极多,到处纠结阻碍视线与通路,山上还总是弥漫着雾气,远远望去就仿佛紫雾仙气笼罩中有神灵在的仙山妙境一般,山上有座曾经很辉煌的庙宇群,僧人一代代开通了山路,山上才有了曾经很兴盛的人气,如今没僧人了,这伙山贼才能方便地盘踞此地落脚,并据险而守,但这同时也意味着一旦战败,他们就无路可退,无处可逃。

    逃只会摔死在山中或被官兵轻易追上杀掉.....他们只能死守,死战,才没容易崩溃。

    好在他们还有指望他们的大王。

    在赵岳眼里:两巨汉显然没受过名师指点,武艺并不高明,而且一看就知是大宋民间常见的那种武人只擅长拳脚功夫和枪棒。

    这是宋王朝严厉限制民间刀剑弓箭等武器避免百姓拥有军队的装备力量更容易造反的传统统治国策形成的社会现象。

    但两大汉身材如此高大却不笨拙,步伐很灵活身手堪称矫健,证明基本功扎实,显然打小习武并下过大苦功。

    有了这功底基础,身体高大雄壮的优势就充分发挥出来了,力量本身就是武力实力的一种体现和保障。只要不是怼上那些能无视他们力量优势的少见高手,二人勿需多高的武艺,只强横的力量和吨位就不难碾压对手。

    此时,抢先冲上去怼两巨汉的朴刀军官果然是有实力才有自信,仍在凶恶缠斗不休,威胁不减。

    但追随他上去围攻的那些军官已多人或死或伤退下去。

    巨汉的铁棍铜棍粗长沉重,抡起来威力可怕,就是碰到一下也容易重伤,若被结结实实砸实了......那些还有命退下去的军官或手臂,或肩胛.......无不骨折,战斗力直接废了,至少此战是没用了,那些没命退下去的死的就惨了,脑浆崩裂如碎烂的西瓜,甚至整个脑袋都被打没了,其他的如胸骨打塌深陷,破碎的肺腑.......混着大量鲜血仰天喷泉般喷出口......

    两巨汉配合默契的凶暴可怕,着实震得官兵不轻,普通官兵根本不敢上前偷袭或围攻讨便宜。

    两巨汉硬是凭着两人的力量压下了官兵攻势,挽回了些部下的被动。

    但这仅仅是一时。

    官兵是本地的一州之兵,尽管大宋并州并大力裁减了地方军以减轻财政负担,但本州军马仍有近两千,这次只是来了一千多些,而主要将领却都来了,兵马都监亲自带队,未着甲,平常武官官服打扮,看样子是个精通打仗的文官担任的武主官,其它的真正参与陷阵厮杀的,第一将,第二将,第三将......加上大大小小军官,来了不下二十人

    战斗力强大的山贼头领只有两个人。官军来的将领却众多,一看上去的没收拾了贼头,有武将高叫请战下马杀上山去。那文官样都监也立马加派了将领压上去进一步加强对两山大王的围攻,力求快速收拾掉这两贼人主心骨,取得胜利......

    又冲上来十几位官将围着猛攻,

    两巨汉虽天赋异秉,消耗战斗至此却也是有过人勇猛也吃不住劲了,在赵岳的眼中开始陷入被动挨打、胸口猛烈起伏喘息,寒冷中也汗出如浆,身手渐渐失去矫健,棍法凌乱,步伐沉重,最危急的是开始受伤,披铁甲也多处见了红......

    悍匪、军匪,哪家强?

    赵岳默默观察着这场对他来说很有意义的争斗,小中可见大,他能从中类比推测灾后都重组了的官兵与田虎王庆势力,在以后的较量中会形成什么新态势,能有什么新变化,会导致什么新后果......

    落难成山贼的民,被官方匪军猖狂欺负和杀害,这却无疑触动了“四煞”那颗敏感心。

    施威、杨烈、邓天保、王大寿,四兄弟不善良,与仁慈不沾边,却对这种官欺民的嚣张得意最是愤恨。

    因为他们家他们年少时就是吃的这类亏,就是这么遭遇不幸的。

    贪官污吏各种坏蛋仗着披着官皮,代表的是国家政权威严,有政权机构庇护,就打着各种为国为民旗号得意做恶......

    尽管四煞是帝国的重将,已经是官,但他们骨子里偏向的仍然是民,哪怕此民是贼,是并非值得怜惜的好人。

    也就是,他们敏感的是角色阶级类别,并不关心是好是坏人是正义还是邪恶。

    总之和他们一类角色又对抗官方的,他们就下意识同情。

    只是赵岳不表态,四煞是不敢多嘴的。

    他们四个也早已习惯了跟着赵岳干事动手不动脑子。赵岳说救,那即使是他们痛恨的官方、官兵,他们也立即救。赵岳若说这人该死,那么即使那人是绝世圣贤或绝世美人什么的让人万万舍不得伤害的人物,他们也凶悍而上照杀不误,区别无非是凶狠一刀砍掉男人的脑袋与扭断美人的脖子留美人全尸,不血乎啦的让可人美人成了恶心人的。

    本是感恩又畏惧赵岳才如此,但时间一久就成了忘不掉的服从习惯。

    何况事实早已证明赵老二总是正确的。四煞总觉得赵岳那双眼睛似乎有魔力,能识透人心与世间一切表相,更能看透未来......听赵老二的不会错,早早晚晚会证明是对的,甚至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这又形成......盲目崇拜。

    狂热粉丝有多可怕,大家都懂得..........

    但眼看两条巨大的好汉快完蛋了,性子相对憨厚些的铁枪王大寿忍不住小声嘀咕:“如此好汉,死在烂兵手太可惜了。”说着还偷偷瞄着赵岳。

    其他三兄弟闻声也偷偷看向赵岳。

    可惜,赵岳脸上什么表情什么暗示都没有,只一直静静盯着那处战场......

    就在四煞暗暗叹气憋劲时,突然,死命勉强支撑不溃的山贼群中间一分,随着的是山上响起巨大轰鸣声。

    山上出现了巨大......怪物,

    伴着沉重急促的马蹄声马嘶鸣声、赶马声和轰隆隆滚动碾压山岳的震憾嘈杂,铁、木的怪物顺山坡而下,速度转眼就加速到可怕,携火车脱轨之势穿过贼群,顺山道向下方的密集官兵群一头撞碾了过去......

    如此坚硬巨大沉重怪物,马力加顺坡的加成力量,这一冲直如万钧雷霆,势不可挡,哪是人凭**和力量能对抗的,人再多也没用,只会多些肉垫,更证明可怕。就连远远旁观的胆大四煞看到这一慕都惊得渗得一哆嗦,下意识一缩脖子。

    官兵万万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

    等抬眼看到怪物惊骇失声,想逃已经晚了,瞬间就是飞的飞倒的倒,惨叫能惊坏鬼神,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更可怕的是怪物还不止一个,紧跟着又是两辆卷着惊天动地轰隆声冲下来.......

    山道上几眨眼就形成个血胡同,堵在前面的五六百官兵倾刻之间全化作了碎尸恶鬼,连围攻两巨汉的将领也多人被怪物刮到甚至直接撞到了,卷入了血胡同成了一滩滩让人头皮发麻的血水烂肉.......命硬没死的还不如第一时间挂了,不成人形,只多看到了地狱降临般的恐怖多承受了痛苦惊恐。

    只有山脚这边的官兵有时间反应向两边逃窜才能侥幸躲过此劫。

第31节精彩一幕

    怪物是种巨大的车状物。

    车正面刻作一巨兽头面,油漆画成五彩颜色,两只巴斗大小眼睛,直通车内的上一层,便当作两个炮眼;巨口开张,中一层军士俱在口内,那弩箭便从口内喷射出;下一层便是巨兽颏下,六枝长矛、两把挠钩当作须髯,里面钩矛壮士俱披铁甲。车的周围俱用厚板蘑菇大钉钉牢,里面垫着人发,头发里层又铺绵纸,所以槍箭铳炮万不能伤。车后一辕四衡,驾着四匹马。车上又有小小一座楼在兽额上,里面立得一个人,执着一面令旗,为全军耳目。下一层钩矛,中一层劲弩,上一层的两座火铳,甚是利害。那铳名唤“落匣连珠铳”。上面一只铜戽子,容得本铳二十出火药、二十出铅子。但将铜戽内火药、铅子加足,又将下面铳门火药点着,那铜戽中的火药、铅子自能落匣,溜入铳管,向外轰打,不烦人装灌,便铳声络绎不绝,直待二十铳发完了方止。若二十铳不足用,只顾将火药、铅子加入铜戽,那怕千百声,陆续发出不断。更防铳管热炸,铳下各备大水壶一把,频频浇灌。那铳能发百步远近,都从巨兽眼眶中发出。车后又有四个翻山轮,激地上那石子飞出去。石子大小不等,小者飞得远,大者飞得近,也有百步可发。车每辆共用十九人:两个人在上层用铳,六个人在中层使弩,八个人在下层用钩矛,两个人在车后步行驾马,一个人在楼内掌令旗。军士不须习练,一指拨便会。只要进退有序,那车发动了,分明是陆地狴犴,果有轰雷掣电之威,倒海排山之势......

    这么个巨物从狭窄山道往下一冲,把整个山道都堵满了,山道两边都是高起的山体,虽然有高有低,但就算低的也不是一般人能蹦上去的,官兵集在一起往上攻,轻功好也未必能挤越过周围的人跳到道边高处,何况没有时间反应,不死奈何?

    三辆怪车冲下山,到了比较平坦的道路地面无疑有更多发挥空间,轰隆隆分别追着吓破了胆的官兵逃窜群恶狠狠撞碾过去......

    人哪跑得过从山上加速奔下的马车......

    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声,三个渗人血胡同在路上转瞬出现了,向前追着官兵凶猛延伸过去......官兵无奈只得窜进山中.......

    就这么轻易的转眼的,上千兵匪官兵折损掉了大半,此前奋勇苦战死伤上百人才取得的眼看就能攻破山贼阻拦攻入贼巢的美好战果就这么全部丧失得干净。至此,虽然官方仍然占有兵力优势,但崩溃只顾亡命逃窜,败局已定.......

    山下督战的文官样兵马都监原本是智珠在握的成功人士模样,转眼变成惊骇万分......

    他眼睁睁看着部下官兵在怪车冲击下从山上到山下如迅猛倒伏的麦浪一样倒下成为残破到惨不忍睹的死尸甚至肉泥,围攻巨汉的大大小小十几个军官将领也好不到哪去,正围杀得贼王起劲,谁知会有这个变故,刁民山贼草寇居然还有这一手,猝不及防也被怪车冲消失了几个,剩下的惊得腿没当场软掉就算是铁汉子了,哪还顾得上发狠继续一气围杀掉已经没还手之力的两巨汉贼王,被巨汉重振雄威以及山贼呐喊着成群反围攻上来,吓得一个个不约而同全都是拖刀枪抹头就跑,拼命向山下逃窜,结果被大步撵上的两巨汉挥棍子又砸倒几个,侥幸跑得快的六七个将领逃过了追杀,及时跳上了山下由亲兵牵着的战马,连招呼亲兵快跑都顾不得,纷纷狠打马仓皇而逃,诸将的亲兵跑不及的也倒在山贼反冲击下......

    好惨......

    这个文样都监似乎不一般,颇有些胆量,被如此惊吓尚未吓到失魂落魄程度......当然,也许是吓呆了......

    悄悄观战的赵岳料到山贼必有后手,但也没料到这处山贼居然能玩出这么一手,看着如此惊人威势也不禁惊骇。

    他徒然有了兴致,瞅着肆意发威的怪车,眼睛发亮,这处山贼居然有连环炮一样的火药利器?

    虽然看到怪车头被打铳不断产生的烟气笼罩,所用火药无疑是有烟气弊端的黑火药,从风传来的刺鼻火药味也能知道是含硫磺的必是黑火药,而且是不成熟的,并没有达到最佳配比黑火药应有的威力效果,但这已经足够让他有了兴趣......

    这黑火药配方比精于此道的宋王朝所造的高明多了。宋王朝做的那个也就是威力稍大响声吓人的炮仗......

    土著,能把黑火药创新到这程度的,在这个时代已经是绝对的顶尖火药人才了。赵岳当初重点招揽的梁山好汉之一轰天雷凌振在未加入海盗帝国学习到超时代新技术前,在黑火药上的造诣大致也就是这个水平,稍强点,但也强不多少。

    有意思的还有这个怪车.....发明者至少是个有想像力和创新能力的巧匠,人才啊......

    这无疑挠到了赵岳的痒处。

    他目光从怪车又转向山贼中出现的第三个巨汉。

    那是个异族番人,赵岳大致一瞅就断定是个西域人,类似后世新疆那一带的人种,黑发,但却是卷毛灰眼珠子,脸部轮廓更是异于中原汉人,棱角分明,皮肤很白,身躯高大雄壮,虽然不及两巨汉贼王,但也有一米九了,此刻挥舞一口大刀引着一些喽啰奋勇追杀四散而逃向道旁山林中的官兵,并呐喊着,无疑是在引导指挥其中一辆战车杀向官兵都监那边......

    那都监身边此时还有上百官兵跟着没吓跑,显然是亲信卫兵,二十几骑骑兵,余者是看着就感觉比较精锐的步兵。

    怪车轰鸣着转向冲来,光是不断射击的火铳就有足够远攻杀伤力,足够吓人,但这个都监能以文充武操控部下匪徒一样的官兵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很惊慌却并没有吓得立马只顾逃走,而是厉声喝令了几句,带着亲兵先避开怪车冲击路线......

    怪车在四马动力下很快冲到都监这方,火铳和弓弩齐射,但都监的步兵亲卫以盾牌遮挡着,火药不行,火铳打出的铅子威力不够强,奈何不了坚固的军盾,和弩箭一样只打得盾牌啪啪暴响,冲击得盾兵身体摇晃难受,但一时打不穿盾牌.....

    然后,赵岳看到了他欣赏的精彩一幕:

    盾兵举着近人高的巨盾,以两人之力抵抗打击迎向冲来的怪车从侧前面向怪车迅速截近,盾阵后藏匿的官兵手中都搬着块比较大的石头,这种脑袋大小的石头在此处山道边多得是,随处可取......逼到怪车附近,弯着腰从叉开的双腿间使劲一荡,把石头丢向怪车下或前方........

    怪车的轮子全是整个圆木做的,修圆修一样大小,中间打孔穿在粗大的坚木车轴上就成了轮子,有半尺厚、最少六七十公分直径,这种实心轮子很沉重,远不及通常的辐条式马车轮子轻便,但同是木头的却比辐条轮子坚实不知多少倍,在车底侧排有六对,能轻松承受怪车的沉重和这里糟糕的山道路况颠簸,不会象薄弱的辐条轮子那样容易颠碎裂......

    但如此看似无懈可击的怪车设计被官兵丢到车下和过处的脑袋大石头轻易破解毁掉了。

    怪车的火铳弩箭挡不住巨盾逼近;车后四个翻山轮激起地上那石子雨点般飞出去,攻击力惊人,但也打不到侧前面;官兵并不过于靠近怪车,车内的矛钩手只能干看着警备着也伤不到逼上来的官兵,怪车在快速奔行中碾过石头,却无法碾碎这么大这么坚硬的东西,被连续几下猛烈颠得顿时东摇西晃最终侧翻,轰隆一声,砸得大地震颤,尘土弥漫.......架车的四匹马被巨大的车带来的巨大侧翻力全部掀倒。马且如此,车上的人还能有什么抵抗力?猝然翻车,车中谁能有什么办法?甩出车的,砸在车里的,惊呼惨叫.....你可以想像一下奔行中的中巴车突然颠翻的场景.......

    怪车很坚实,如此翻倒了也没四分五裂,但车完蛋了,转而的人也非死即伤.......官兵立即冲了上去,枪捅刀劈,可怜的,国内的和甩出车的山贼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还处在伤蒙痛苦中起不得身,正摸不着头脑就纷纷死在官兵凶残报复屠杀下......

    如此轻松破解了如此可怕不可敌的怪物的追杀,这伙官兵匪军无疑打了强心剂一样振奋,狼一样的嗷嗷嚎叫声猛然暴发......对颠倒的山贼下手越发凶残......

    躲在巨盾圈马后的都监这时缓缓站起身来,欣赏到翻倒毁灭的巨大怪车,看着车里车外的贼人被部下肆意屠杀虐杀......他脸上的惊恐表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得,眯眼手捋胡须的习惯性傲慢士大夫作派都出来了......

    赵岳也承认这个文人都监确实有宋官员中难得一见的胆识和急智。

    杨沂中看得目瞪口呆,嘴中下意识啧啧稀奇。

    自负胆大,向来不肯轻易服人嘴上更不肯赞人的四煞也骇然失声,不禁骂道:“这狗官还真有两下子,没想到.......”

    傻小子奎三刚才显然也被怪车的恐怖杀伤力惊到了,眼睛瞪得溜溜圆圆,一脸的紧张......

    他勇猛过人,他胆大不怕死,他傻乎乎的,但他对危险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对这种非人力能抵挡的冲击,他也知道害怕.......刚才那大手下意识就握到了宝刀上,因为紧张,握得死死的,似乎是怪车冲向他,他好第一时间拔刀砍毁.......另一手则紧握住马缰绳,双腿在夹紧战马.......下意识在准备着怪车冲来就立即圈马以最快的速度躲避开......

    再看战场这边。

    都监的傲慢自得显然在此刻是多余的,是不合时宜的可笑的。

    官兵已败,剩存的数百官兵纷纷逃入山野,渐渐不知所踪,此时就算知道怪车全被都监大人妙计全毁掉了,没什么不可敌的可怕的了,他们也不会回来继续作战......胆子吓破了,惊魂未定,勇气丧失,抄贼窝发大财的欲望也抵不住对死亡的恐惧产生的退缩心,不好好修整,短时间内是再没有任何来剿贼的勇气和战斗力的,他们怕山贼还有什么可怕的手段.....

    都监身边只有这百八亲兵,虽然比较骁勇精锐也比较忠心,但面对转头扑过来的众多红了眼的山贼.......

    逃,只能收敛得意,赶紧上马仓皇而逃......

    都监挥舞的宝剑不过是乱砍虚空的玩具,只能指挥部下进攻或逃跑,杀不得敌人,他不会武艺,佩剑只是因为武官身份的需要和装饰。若是没有人保护他,随便一个山贼就能随便砍死他。

    文官领导军队的弊端就在这。

    若是坐镇后方充当战斗总指挥,就算精通军事却不能及时了解掌握战场随时会变化的态势,所下命令就是滞后的臆想的一厢情愿的瞎指挥,只会增加前线将士作战的麻烦和风险,只能让前线陷入被动而白白多死伤将士。若是有胆子亲临战场,但没本事上前线率领军队奋勇冲杀,也只能缩在后面当指挥,需要抽调重兵保护,本就削弱了兵力,又是弱点,很容易成了敌人为斩首毁掉指挥而死盯着重点冲击截杀偷袭的靶子,敌人一杀来,文官只有逃跑的份.....不败奈何?

    但以文治武再怎么多弊端,这种国策,大宋王朝也不会有半点动摇,不但在行政上处处以文压武,在具体的军队领导安排上,也恨不能全由文人担任各级将主,若能如此层层控制就不用担心粗野贪婪桀骜不驯易冲动的武夫造反夺权了,可惜不能,有胆子当将军的士大夫太少,愿意以文从武吃苦的士大夫更少了,文人之身却精通军事能统军打仗的更是凤毛麟角.......悠然坐华堂,喝着美酒,搂着香喷喷知情识趣美人,挥斥方遒,吹牛吹捧空谈,安全不辛劳不用负责任.....这多好。辛苦读了一肚子书,为的就是荣华富贵风光享乐,侥幸中举,好不容易当了官,当了大官,傻子才会去提脑袋当受气武官......

    尽管国情如此,但宋王朝仍然努力尽量多安排所谓有知识有良好儒教教养更懂得忠君爱国也更有智慧的文人充当武官,上到中央最高军事长官——枢密院官员及枢密使,下到各层将主......各州府要带兵打仗的兵马都监也不都是武夫。

    眼前这位文都监显然就是这么来的。

    但他担任武职多半不是自愿的,或是升迁无望才被迫改走武途,求级别容易突上去,得更大权力好处,或是暂时过度,充任武官领领兵了解点军事和将士,更有能力以文治武了就转任回文官。

    看着这位很有急智的都监那惊恐仓皇逃走的狼狈可耻样,杨沂中叹惜了一声,也不知他叹惜什么。

    赵岳一笑道:“沂中,象你父亲那样能以文身本质统军擅能打仗的少到罕见。自古这样的例子就极少。术业有专攻,这不是随口说说的事。再说了,你父亲也不文弱,也是能骑马挥刀杀敌的,其实具备武人的能力。至于这位”

    他瞧着甩下步兵亲军飞马而逃的都监,冷笑一声道:“有点胆量有急智也只是小聪明小能力,于大事无补。士大夫们自负的智计百出可治国可统军的大智慧,对上蛮子就好比最精美华丽玄妙的画,到底是纸,一捅就破一点就毁,在蛮子最简单的毫无智计更无大智慧的暴力下倾刻就得完蛋。甚至蛮子都不用暴力强攻狠杀,士大夫们就吓得降了。何况都在拼命腐败争权享乐败国作死。大宋王朝....只是呵呵,神仙也挽救不了它的覆灭。无论怎样,新的时代都在悄然来临。”

第32节生无可恋,上

    这伙山贼相对官兵面言,人数太少,凭怪车杀手突袭彻底扭转了灭亡败局,杀得官兵丧胆,却人少力疲没能力死咬着追杀下去进一步消灭官兵力量拓展生存空间,包括三巨汉在内没追出多远就停战了,都监等顺利逃走......打扫战场,享受胜利果实,却没有欢呼,三巨汉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愁云,随意坐在道边石头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都缓慢到没精打采......

    又死了近二百弟兄,本就不多的兵力越发少了,这可都是在老家就相处很久的有感情的同乡,剩下这点人也几乎都带伤的,更要命的是依为破敌屏障的最后手段怪车居然第一次亮相就被官兵找到弱点轻易破解了,下次官兵来剿,怎么办?

    看来这处山寨不能用了,必须赶紧转移,可又到哪里立寨才是能生存下去的安全有保障地?

    三巨汉大王迷茫,愁苦......包扎伤口本应龇牙咧嘴的痛苦似乎都没感觉到......

    突然有马蹄声响起,有喽惊叫喝问,三巨汉茫然中一惊,以为官兵又杀回来了,扭头一瞅......呼,只七骑,不是官兵。

    出现的自然是赵岳一行,快马冲过战场,不理睬仓皇躲避冲撞的山贼喝骂威胁,径直奔到翻倒的那辆怪车旁......

    赵岳独自下马,走到怪车边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怪车破裂的顶面处往车内观瞧详细内置结构。

    三巨汉顾不上伤口包扎,立即拎着武器冲过来,本就在翻车附近,巨大的步伐几步就过来了,那番汉先出的声:“你,你们是什么人?快离开我的宝车,不然我杀了你.....”

    汉语流利,但声调怪异,果然不是汉人种,只是长大后接受汉化的番子,而且很惊急愤怒.......

    那最高的巨汉也跟着大喝上前,手中的铜棍已经横了起来,面目凶狠,准备厮杀,远处有喽也围扑过来增援......

    赵岳扭头淡漠扫了三个强盗头子一眼,简单回应四个字:“梁山赵岳。”

    说着还伸手随意拍了拍翻倒的车壁,发出沉闷咚咚声,他又盯着那番汉问:“这车是你发明的?”

    那番汉咕咚咽了口口水,瞪眼似乎想怒吼什么,手中大刀已经举起。但那最粗壮的铁棍巨汉却是一愣,随即瞪眼问:“你是.......沧梁小霸王那个赵岳?”

    铜棍大汉紧跟着瞪眼急问:“就是泰山打擂放言做阎王的赵岳?”

    赵岳对三个巨汉逼来的巨大凶悍气势如视而不见,只淡漠微点点头,又咚咚拍着怪车问那番汉:“这东西粗陋但有点意思,堪称这时代最有创新力代表最高技术的产物了,它是你自创的,还是有高人教过你这些技能?我很好奇。”

    不想,他话音还未落,那铁棍大汉就扑通跪下了,大铁棍放在一边。

    他身边的那最高的巨汉也几乎同时丢下铜棍,并排跪拜在地。

    二人一同对赵岳抱拳介绍自我:“小的火万城拜见沧赵二公子。”

    说完是连叩九个头。

    他们身边的那番汉愣了,一双深陷眼窝的灰眼珠子瞪得差点儿流出来,在那张着大嘴巴,一手横刀一手捏拳头,一只脚半抬着,还是原来的那幅要冲上来杀人逞凶的架式却如中了孙猴子的定身法一样僵在那里.......造型怪异,很滑稽。

    赵岳没听说过这么抢眼的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在欧洲的高大人种中也属于不多见的巨汉,而且一下出现三个,不知这三强盗头子往日的为人与善恶事迹,对三巨汉谈不上好恶,只是对这种纳头便拜,他也稍愣了一下......这是及时雨宋江的待遇啊,呵呵,有意思......

    他在宋世界闯荡到现在,总算慢慢明悟了一件事:他有感动天下的家族,有声威赫赫的大哥,但极少有好汉遇到他一听名字就纳头便拜求投靠,收的那些英雄豪杰几乎都是他以暴力身手强行收服或费力说服的,不是因为他的名声善恶兼有而难辨善恶难让人折服,而是他所做的一切是在彻底改变这个世界,他在斩断这个世界的传统习俗,塑造他理想中的新的华夏民族,因而他的所做所为是不符合这个世界既成的传统美好形象,不符合旧思想英雄好汉心折纳头便拜的条件。

    明白这个道理后,他再面对这个宋世界就淡然自如了,不再在意好汉对他是什么态度。

    此时,他也不会象宋江那样先不论是非善恶,只要是纳头拜服他为大哥人物的就客套热情谦逊.义气.....结交......

    两巨汉拜完了,一抬头看到那番汉的架式,铁棍大汉赶紧一拨拉番汉:”尔罕兄弟,快来拜见沧赵公子,他就是你听说过的威震天下的沧州赵家庄的那位二公子啊。快,快随我二人跪拜一下。“

    自称王良的铜棍大汉跟着解释了一句:”就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沧赵商务那一家的。这你懂了?“

    番汉巨人这下听懂了,愣愣地瞅瞅赵岳,然后,突然当啷丢下大刀,收了凶狠杀人架式,扑通也跪下了,用那腔调怪异的汉语叫道:”白瓦尔罕拜见公子。“

    这位跪拜得更实诚,膝盖撞地,跪拜声听得赵岳都替他的膝盖痛得慌。

    旁边马上的四煞嘿嘿地得意笑起来。

    杨沂中的眼神闪了闪,默默放下了按住的刀柄,也露出笑容。

    不用厮杀强来就好啊。这可有几百悍匪呢,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话说,这东行一路,争斗也太多了,和官方势力斗,和民间邪恶暴力斗,斗官兵斗恶民......杀杀杀,总是突如其来就产生凶险引发激烈厮杀,好紧张,一路就没个消停,好累......

    只有傻小子奎三仍然盯着紧抓着刀柄准备随时出手。

    他没有分辨人好坏的能力,也从不费脑子去分析,赵岳对他好,照顾他生活的一切,他就对赵岳好。赵岳对这三个巨汉没表露态度,他就继续本能般把三个巨汉当敌人警惕着,不会因为跪拜就认为这三个巨大而格外凶恶的家伙没有危险。

    番汉也纳头便拜了下去,显然也是要连连叩拜以示诚意,赵岳道:”别乱拜了。我与你们素不相识,对你们既无恩义也无情义,仅仅是偶然碰到,初次相遇,可受不起这跪拜。“

    这,貌似节奏不对啊?!

    不应该是这赵老二立即礼贤下世热情谦逊一一搀扶招呼起来,然后亲热交流,把酒言欢,结交......新兄弟就成了......?

    番汉抬头看着赵岳,瞪着眼,一脸的懵逼。

    他是异族人,虽然在汉人世界生活了几个年头,汉语是能流利交流了,但仍然对汉文化传统不是那么了解,不大通汉人世界的事,对赵岳这反应不知对不对。

    火万城却是地道的汉人,一看赵岳这态度,他误会了,以为是赵岳嫌弃他们是凶恶强盗不肯接纳,连忙道:”禀报二公子,俺们......那什么.....确实算不得好人,当强盗前也算.....不得上,但,但是啊,俺可以对天发誓,俺们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没人性的大恶。以前开客栈,也就是,也就是强霸了点,让人害怕,在老家名声不是太好,可世道就是这样。不凶就难以活好啊......“

    说着,大脸蛋子就苦了起来,越说声越小,

    再想想当强盗的这些苦逼倒霉日子,更有以后无处可立足的凶险困境,想到自己和弟兄们怕是不用多久就得全死在官府不断的围剿夺财害命的流浪途中......眼看严酷的冬天就来了,却连落脚的地方都不知在哪,没活路了,他的心越发难受......

    王良也苦了脸:”这世道,特就不让人好活啊,不凶不强就没法子立足,凶了强了也.....没好日子过,官府更不容......“

    当初觉得:当顺民不行,那就当强盗吧。一怒造反杀官......

    谁知当强盗是不受律法拘束不受窝囊气了,是自由了,可也更难了,随时面对围剿厮杀......脑袋提在裤腰带上随时会死。往日懒懒散散的二流子兵痞官军、只顾捞钱争权拍上官马屁和酒色享乐不作为的官将,全吃了火药一样居然勤奋起来也勇敢了起来,到处积极剿匪灭山贼强盗了,这特么怎么回事?

    以前官老爷官军可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山贼只要不威胁到他们的利益,百姓再怎么倒霉受害再怎么求告官府,他们也不会有动力出兵剿匪的,没上面压力根本就不会动,怎么俺们一当强盗,官府官军就不一样了?

    ”这是怎么个世道啊!到底应该怎么活才是对的?俺们愚钝想不透啊......“

    两大汉说着说着就悲愤起来,声音带上了颤音哭腔。

    赵岳惊愕看到两狗熊一样雄壮的巨汉居然象苦难委屈中的娇弱娘们一样,大眼珠子中啪哒啪哒掉起金豆子,一副茫然失措不知何往的又生无可恋的悲伤绝望样。

    这是真的这么难过?还是故事不够眼泪来凑在秀演技搏同情.......

    赵岳再一想也恍然大悟:这些习惯了传统习惯了往日千年也没什么大变化的生活的宋代古人,在亘古未有的社会急剧大变化新变化中,没丝毫面对经验,跟不上时代剧变的节奏,对新时代不知如何适从,剧变又猝不及防,再恰好遇到过不去坎的倒霉事,也就蒙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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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玩科技的精妙双手不得不举刀。充满科技创想的头脑,不得不布控世界。
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他神奇消失了,留下的是神奇莫测的身世,众说纷纭流传千古的传说,意志笼罩下的飞越世界,各国各种族褒贬不一的圣名骂名。
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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