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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9节审查梁山7

    梁山酒店小伙计却是机灵,手上没武器,有武器也打不过暴怒的一府大将,抹头急退。

    一退一追间,酒店中窜出一人,亮甲银枪,正是摩云金翅欧鹏,让过小伙计,长枪一抖及时阻住毛脸将。

    毛脸将是东昌府第一将,又叫先锋将,自负其能,骄横傲慢,早就想杀穿禁军大将盔甲样子很拽的欧鹏,此前是没机会,现在欧鹏主动顶上来了,正合他意。

    欧鹏精悍却不是高大雄壮威猛个子。

    身躯颇为高大的毛脸将根本没把欧鹏当回事,在他眼里这个小个子是好欺的对象,狞笑间大刀高举,呼地凶猛劈下。

    欧鹏敏捷闪身,长枪一拨挑开大刀,把用劲过猛的毛脸大将闪得不轻,大刀深深剁进了地里。欧鹏瞬间抢上,侧身一脚重踹,踢中毛脸将的膝窝。

    毛脸大将不由自主单膝跪下,被欧鹏紧跟着一枪狠抽在背上打得直接趴下了,一头扎进泥里,随后才痛嚎出声。

    这时,东昌府其他大将也冲了上来。

    当先一人横眉立目挺枪直奔欧鹏,不料酒店中又窜出个人来。

    这回是个大个子,近一米九的身材,异常壮硕,穿一身铁黑色重甲,头戴看着感觉分量轻不了的罩面盔,这么大的分量,行动却异常快捷,手持一对可怕的狼牙棒转眼抢了上来,截住了那将,左手的狼牙棒挂动风声呜地照顶门砸来。

    那将感觉来人好生凶恶不凡,大吃一惊,连忙横枪奋力一架。

    一声闷响。

    铁枪有些砸弯了。

    那将感觉双臂似乎没了知觉,却惊骇看到猛恶大个子右手的狼牙棒又呜地砸了下来,惊得他连忙奋起全力再架。

    又是一声闷响。

    这次没架得住。铁枪砸掉了。

    狼牙棒带着余威继续砸下。

    幸得他招架时脑袋下意识偏到一边,身子也扭开了些,狼牙棒没砸碎他脑袋却砸中他肩膀,打得他护肩铁兽头粉碎甲叶子散乱毁坏,清晰响起肩骨碎裂的可怕声,这只肩膀明显下陷一块,人也扑通跌扑在地上。

    一声非人的惨叫暴发出来,惊得冲上来的东昌府诸将脸色齐变。

    惨叫者短暂嚎了几声就痛昏了,人大概是死不了,但这只肩膀怕是毁了,即使能治好也再使不得力,更别说舞枪厮杀。

    眼见的恶汉耍灯草一样舞动这对沉重狼牙棒如出了地府的恶魔般继续杀过来。而另一个,欧鹏个子不高却更加快捷,几转眼又把冲上来的另一将杀得手忙脚乱仓皇败退险些丧命,东昌府诸将骇然失色,无人敢再单独冒失上前。

    田师中见二将一高一矮一猛一快如一对配合诡异的索命魔鬼般迅猛扑来,更是吓得魂飞天外,被本事不弱的王庆隆扶护着也感觉不到安全,顾不得胸口被撞得疼痛憋闷难受,神经持地甩开王庆隆抹身就跑。

    王庆隆本有心振威上前厮杀,却看到知府如此不堪得逃了,无奈,表现忠心保护大人要紧,也跟着退。

    他一退,正三两一齐上准备硬头皮合力斗一斗的诸将本就畏对手悍勇凶恶,见主将逃了,贪生怕死官僚化的烂将老毛病立即犯了,无人愿意再奋勇冒险一搏,嘴上大叫着梁山造反啦,保护大人,也跟着边挡边败退。

    田师中一气逃到慌忙压上来的上千官兵这,一头钻进队伍深处,有众多官兵挡在外围感觉安全点了,才惊魂未定停下来,弯着腰剧烈喘息着,知府长翅帽子歪得不成样子的脑袋却抬着紧盯追赶过来的欧鹏和势如疯虎的傻小子奎三,浑身颤抖不停,两腿更在打颤,也不知是吓得,还是享福享得肥胖太缺乏锻炼骤然这通猛跑累的。

    周围官兵虽都不是什么好鸟,可看到知府大人这形象,心里也不禁暗暗鄙视,但怕知府怪罪,不敢多看,都扭开头。

    酒店外暴起的血腥冲突让酒店内正吃喝的钦差团队都惊得跳起来。

    打起来了,似乎还死了官府大将,这是怎么了?

    难道梁山有心要造反?

    相对的,钦差薛弼倒比较镇定,从开的窗户瞅着田师中的惊恐丑态,看着东昌府诸大将的不堪表现,想起剿匪奏折中的那些内容,不禁不屑地冷哼一声:被区区两人就吓成这样,田师中也敢夸口说将主死了是他代替指挥领着众军,在悍匪数万危机四伏的险恶战场上奋勇作战,最终杀贼寇无数打了大胜仗!

    这就是田师中的精忠报国不畏生死?

    东昌府大将群体就这熊样,也能统军杀败由无数亡命之徒和数位凶猛强悍头领组成的桃花山强盗?

    糊弄鬼呢!

    真实情况怕是被强盗杀得一触即溃,甚至丢盔弃甲望风而逃,死伤惨重,连主将兵马都监都没逃得及也栽了吧?

    了解点田师中剿匪奏折内容的钦差团队中其他人,比如那三强塞进来的官员,比如带队两军官,比如混充禁军卫队的几个秘谍司成员,见酒店没出现危险,自己是安全,心才稳了下来,目睹东昌府文武的表现也明白了所谓的剿匪大功。

    你妈的田师中田大人,你可真敢吹啊!

    就你们这样的,说是剿灭了几十个或百八个刁顽匪徒,凭大军和装备优势还有点可信。说剿灭了数万强盗?

    切!

    不过,夸大,谎报战功几乎是大宋的传统,田师中所为真不稀奇,不弄虚作假,那才叫稀奇不正常。

    薛弼扭头看了看陪着他的这位梁山大总管朱贵。

    朱贵察觉了,收回了注视交锋的冰冷目光,转头扫视了一圈钦差团队,指指外面淡淡说:“看看,从沧州郑居中千方百计刁难困死赵庄商贸,到京城拍卖侯府,到侯府好不容易弄到的还债钱被神秘劫走,到泰安相扑擂台毒计,到今日的刁难威逼,从东京到地方对我主都是满满的恶意逼迫,就这么急着逼我们赵庄人造反?就这么急着我主上满门灭绝?”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到钦差团队中的某些人耳中却如同炸雷。

    薛弼连忙道:“沧赵家族的功德在圣上心中装着。文成侯在朝中的地位无人可撼动。朱总管言过了。”

    这话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

    薛弼见朱贵没说什么但脸上露出讥笑之意,就果断道:“圣上对你家主上的心意毋庸置疑。朱总管,这就动身吧。待去了梁山宣读了圣上旨意,本钦差奉命进一步传达圣上心意,再说说朝中的事,相信你会明白圣上的拳拳之情和难处。”

    他本就忌惮田师中跟着坏事,索性趁此机会甩开田师中进梁山完成公干。

    朱贵叹了口气,流露出许多深深的忧虑和无奈,勉强笑着客气道:“钦差大人,请。”

    薛弼笑着微点头,带头出了酒店。

    朱贵又吩咐酒店人员:”今日专门接待钦差。酒店生意歇了。都回山准备中午的酒菜,亮出手艺做好接待事宜。“

    酒店管事应诺,带着手下迅速关了窗户,跟着出来,关了酒店大门,奔去了码头,登上一条小船走了。

    混在队伍中的诸贼察觉了朱贵的沮丧忍让,料定梁山或者说文成侯仍想效忠皇帝得欢心不想反叛,心思又活了。

    酒店外,欧鹏和傻小子奎三并没追杀多远就停了。

    东昌府诸领导退到大军这稳住阵角,有大军依仗,回头再看孤单单的欧奎二将,胆子又横起来。

    田师中恢复些镇定,转眼想到本府的不堪表现和战功奏折所述太不相符,钦差团队亲眼目睹了今日事怕是对所谓战功必有疑心,不禁恼怒手下大将居然不战而退如此不争气不争脸,正要喝令诸将奋勇带兵冲杀,挽回一些形象,却一眼看到薛弼一行出了酒店急急去了码头转眼上了两条船全走了,心顿时格噔一下子。

    钦差显然是铁了心安抚梁山完成皇帝的意图,根本无视梁山凶狂对东昌府大将造成的损伤和重罪。

    田师中吃个哑巴亏,心中恼恨,也看透了薛弼想甩开他单干的意图,因而越发恼恨。

    既然梁山只是逞狂,并不是真有意就势造反,也就不敢真杀他这个堂堂知府高官,他胆子顿时大了,又有了勇气跟着进梁山泊看看虚实探探梁山兵力实力真相,心中有了底,即使今日借钦差寻事报复不成功,日后也方便一举剿灭梁山。

    转瞬拿定了主意,他放弃了趁机杀掉欧鹏二人的打算,挥手阻止了恃众蠢蠢欲动的部下,对拄枪远远冷冷盯着他的欧鹏叫道:“你这厮休得撒野。刚才的冲突,错在你们羞辱本官蓄意挑起是非。今日本官是奉皇命配合钦差来嘉奖梁山传达圣恩的。你等罪责,本官且不与你计较。待今日事了,本官自会具实上奏参你家主人一本。现在本官要进水泊完成圣令,你若不想抗拒皇命给你家主人招灾,就老实赶紧安排能载百人的大船渡本官一行。”

    欧鹏见这家伙仍贼心不死,冷笑道:“圣命,某自不敢违。你想坐大船享受却是妄想了。只有小船,你爱坐不坐。”

    田师中一听这话顿时心思一动,立即喝问道:“梁山有众多大船,为何会没有?”

    “本官问你,大船都去哪了?为何载钦差大人的船也不算大?你眼里还有没有对官家的敬重?”

    这家伙猜测:梁山是不是也在全力参与和海盗走私,在抓紧时机赚取国难形成的盐粮铜银的巨大差价大发暴力横财?

    能想到这点是他和手下都组织了庞大人力物力在抢干这事,仗着手中权力在本府和周边拼命搜刮铜粮,和海盗交易来盐和银子。他觉得沧赵破产了还欠债累累,必是穷急眼了,不顾和海盗的不共戴天之仇也要赚钱度过眼下最紧迫的难关。

    越琢磨越感觉是这么回事。

    田师中就想着派精干力量搜寻堵截梁山走私,既能抢劫发财,又能拿到沧赵勾结海盗的罪证,然后,哼哼。

    欧鹏不用动脑也能猜到田师中打听船只事的背后打了什么鬼主意。

    他不屑一笑:“你管得还挺多。”

    田师中也不在此事多纠缠,免得引起对方戒备,又喝道:”大船小船不是重点。总之你速速调船来。“

    “想进水泊,你慢慢等着吧。”

    欧鹏回了这句,带着奎三转身走向码头,上了一条小船,又突然转身道:“田师中,你们仗着点官身和本事蓄意在此撒野,当我沧赵英雄梁山好汉骁勇善战都是虚名?提醒一句,谁再敢犯我梁山一草一木,小心他满门性命。”

    东昌府诸将对之前的不战败逃正羞愧着,一听这话大怒。

    田师中精明听出了欧鹏所指,指着关门无人看守的酒店,顾左右冷笑道:“这贼厮是警告我们不得趁机破坏酒店。”

    “也罢,大事要紧。尔等暂且息怒,不必在小事上节外生枝,免得行事过于着相,让那愚蠢的小钦差回京参我们不是。待本官走了梁山此遭,摸了实情。你们留着今日的怒火劲头,日后收拾他满山死绝不迟。”

    腾出了心思,田知府派将士去查看和救治仍躺那昏迷的受伤二将,表达了一下对部下的爱护关心。

    进水泊,具体谁去,田师中改了事先拿定的主意。

    想不到梁山人居然如此骁勇难敌,只两个人就如此难斗,怪不得能杀败强大的桃花山贼寇。

    沧赵之勇果然名不虚传。以前是小瞧了。

    有这样的强悍对手,怕是带了最能打的王庆隆随身保护也顶当不了什么事。

    进了梁山泊,那就是进了梁山人的天下,就不能象在泊边陆地这样再恃众武肆意挑事威逼了。

    带其余将领去也白搭,还多了架子大脾气大容易冲动闹出意外的隐患,还格外让梁山人起戒备心。

    既然没用还起反作用,那索性就大胆不带大将随身,只带亲随和精干官兵去。

    之所以带百人进去,田师中是想有足够多的人手能广泛铺开调查,而且人多事乱,小卒更容易钻空子查找到真相。

第140节审查梁山8

    田师中在泊边吹着潮湿的风,顶着爬高的太阳干巴巴等了一个多小时,梁山的船才来了。

    这厮心中恼恨,但闭嘴什么也没说,见来的十几条船虽然不大,每条却也能载十个八个人,也算安稳,就带人坐了。

    进入梁山泊,田师中和手下都是第一次深入见识这片广阔的水域风貌,也不禁感慨其海一样浩大和芦苇丛生构成的复杂凶险,一路留心记识,以备日后好带兵杀入进来。

    一路平安,渐入水泊深处,前面是一片广阔的芦苇荡,早看累了的田师中对泊中惯见的这种乱草场不以为意。

    进入芦苇荡,十几条船在其中拐来拐去,有快有慢,在官兵的无聊腻烦困倦中不知不觉就拉开分散开了。等田师中在船舱中闭目养神琢磨上了梁山怎么行事中回过神,他才猛然发觉跟在后面的船全不见了,顿时心生不安。

    起了点疑心,他正待喝问。前面摇橹,后面撑杆的架船两梁山汉子突然哈哈大笑几声,草帽一摘纵身跳入水中。

    不好。

    田师中惊得蹦起来,弄得小船一阵摇晃。这不可怕。可怕的是船漏水了。

    泊水从船底一个圆洞迅猛涌入。田师中随身带的七八个亲信好手惊恐喝骂着上前一通手忙脚乱,却怎么也堵不住。

    小船几转眼进水半舱,下沉。田师中等全部坠入水中。

    此来水泊,田师中也做了些准备,带的这上百军汉和亲随都是特意挑出来的多少会水的,准备必要时在水泊上能对付梁山人一二,也有懂点操船的方便夺船进退,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梁山人陷入水泊刁难住。

    骤然落水,这条船上的汉子惊恐万状,要知道这是辽阔的梁山泊,没船,就他们这点水中能耐不可能游出去,但也不至于落水就全淹死,在水中一通脚蹬手扒的慌乱扑腾,除两倒霉蛋惊恐中一口水呛死,其他人吐着水还是扑腾出了水面。

    亲信随从和军汉能自救,尊贵的田师中田大人可不会游泳,也万没料到梁山人真敢往死里弄他,没这个准备,一落水,什么优雅官威什么智珠在握一切在掌中的从容傲慢都不见了,惊恐尖叫,四肢乱舞,搅得水嘭嘭哗哗响,状如疯子。

    不过,这厮命真是大,在泊中瞎扑腾灌了不少泊水,呛得胸鼻火辣辣难受,眼睛发蒙,晕头转向中一时分不清自己是身在人间还是已经下了地狱,却硬是没呛死还扑腾出了水面,当然,转瞬又沉了下去,本能想换气张的嘴又猛灌几口水。

    田师中在浑浊阴森的水中完全蒙了,只本能地胡乱拼命扑腾,威风的宽大官袍格外成了累赘,长翅官帽早掉了飘不知哪里去了,这回没那么幸运扑腾出水面了,越挣扎越下沉,憋得这厮大口大口吞咽着浑水污泥,冒出一长串水泡。

    眼看这厮性命交待了,这时有水性好恢复了些镇定的一个亲随及时游了过来救助了田师中。

    田师中被揪着头发露出了水面,此时早顾不得什么尊卑冒犯,脸一出水就吐着水,长长呃一声贪婪吸着空气。

    那亲随水性尚可,看来也懂点水中救人知识,防着被濒死中糊模了的田大人乱抓死抱把他也坠着一同淹死,是从背后潜下揪的头发。可田师中不懂这常识,神志不清,性命交关之际就是有棵稻草能抓到手也会死死抓住,一吸到了空气,缓了命,第一时间就是伸手猛抓向头顶的救命物,一下子把亲随的手臂死死抓住不放,并且挣扎着捞手转身死抱向亲随。

    亲随大惊失色,叫声大人别慌,可哪能有用。

    眼看要被田师中死抱上死缠着一同坠下去同归于尽,亲随惊恐地想甩开田大人避开这要命的瘟鬼逃走,但晚了,哪里能甩得开。四体不勤俗称手无缚鸡之力文人的田师中这时候的力量大得不可想像,抓住亲随的手象铁钩子一样牢固有力,怎么也挣脱不开。

    完了。

    亲随吓得脸色煞白,坠沉在水中憋得也喝了好几口水,心中只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忠心过来救主,惊慌中瞅见一抹绿色,是芦苇,下意识就猛地拽住了一大把,结果缓了缓下沉之势,随即自然就是拼命扑抱向那片芦苇,手抓脚蹬浓密坚韧的芦苇丛得到点借力,奋力一挣扎总算又钻出水面透了一口气,也镇定了些,连忙又拽着大把芦苇和怎么也甩不开的死抱田师中以及这片夺命的水泊全力较劲。

    这时,又有一水性较好也镇定不少的亲随游了过来讨好田大人,争功相助。

    这厮比较有脑子,见识到了那亲随救田大人导致一起陷入绝境的可怕下场,就没敢过去直接伸手,而是聪明地把那根漂在水面的撑船长长竹杆捞到手,游过来递到田师中面前。

    田师中此时是见什么抓什么,乱抓向侧背后亲随的那只手立即鬼爪一样如电一把抓住竹杆死死抓紧,再也不肯放开半点。亲随则潜入水中,把竹杆另一头对向泊底,在田师中下沉和拼命乱撑下竹杆扎入了污泥中,形成了个支撑。

    猛然得了支撑不会下沉,濒死挣扎完全惊糊模了的田师中本能就依赖上了竹杆,放开了死抓住的亲随,两手都死抓住竹杆拼命往下撑,好象能借助这根竹杆一下飞腾到天上去脱离死亡水泊一样。两脚也抱上去,身子更拼命贴上竹杆。

    第一个出手的亲随得了解脱,总算从死亡线上挣扎回一条命,身子一轻松就感觉浑身散了架一样酸痛无力,却是用力过猛,被田师中连累的这一通折腾迅速耗得从精力到体力潜能都大空,没了负担,精神一松反而连自己也救不了了。

    后一个亲随看到先行者在水中胡乱抓芦苇,但抓了几把后就无力地沉了下去冒出一长串水泡和一些呛出的血迹后没动静了,惊得他猛出了一头冷汗。

    好险。

    好在自己没第一个忠心却忙乱草率地上去救田大人,否则死的就会是自己,会游泳也白搭。

    竹杆在淤泥中又不是固定住的,撑着缠上来的田师中,重心是偏的,自然会倒。

    一倒,田师中昏蒙中只会拼命抓横漂起来的竹杆,而不知道竖起来撑,还是得沉入水中死掉。好在那亲随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不敢正面伸手助田师中,从背后踩着水不时地托推着背,大致能保持田师中不倒而撑杆平衡。

    但这样下去显然不能长久。

    那亲随的体力有限,水性也不是那么精妙,在水中还得顾着自己活命,哪能一直兼顾着田师中保持平衡。

    到了此时,再看同船的其他几个亲随或军汉会水也多半没了力气而淹死了,剩下一两个还活着的也不过是在绝望中徒劳地挣扎多喘几口气留恋着世界不肯背负此生罪恶下地狱而已。

    片刻后,又死了一个。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一个也松开了芦苇沉了下去再没露头。

    死光了。只剩下一个人。

    那亲随哭了。

    没本事游出广大的水泊,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等待的只有死亡降临。

    他也渐渐没了力气,能保持自己不沉底就不错了,渐渐顾不上推托田大人猴子一样玩竹杆平衡,也想放弃无谓坚持。

    撑着杆的田师中得到了喘息机会,这会却是恢复了些神志,定睛一瞧也明白了凄惨危急。

    他看到稍远处泊着条小船,小船上的三梁山汉子悠然自在地欣赏他如何和死神搏斗,顿时如同看到了亲爹一样,什么尊严高贵都顾不上了,颤声急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师中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请救命,求求你们饶我一条狗命.......”

    亲自操船渡田师中进水泊,并在这片芦苇荡下手整治的为首者正是平常负责巡察水泊的梁山水军副将刁椿。

    他瞅着大马猴一样攀着竹杆惊恐绝望的田知府,不禁感慨这狗官真是命硬。

    会水的都死了,这厮居然能不死。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上天对善恶何其不公。

    对田师中,事先,负责留守梁山的朱贵、欧鹏、马麟等准备了两手整治方案。

    刁椿在这弄漏船只让田师中落水可不只是为折腾吓唬一下田师中,就是冲要命直接下手的。

    这狗官祸国殃民,论罪早该死了,而且还敢处心积虑和梁山作对,就手早弄死早少个民族大祸害,梁山也早清静。

    田师中以为只要梁山不反就绝不敢害他这种地方大员高官的性命,否则梁山没法和朝廷交待,觉着他进水泊不会有危险。但梁山就是敢淹死他,事后,朝廷若追究下来,就说是田师中自己坐船不小心落水意外呛死了。朝廷又能怎么着?

    至多问责一下梁山摆渡不利闹出人命而已。梁山弄几个该死的人顶罪砍头了事。

    皇帝是绝不会为个区区守边无能贬官下来的田师中而抓住这事不放和沧赵家族翻脸的,只能雷声大,雨点小,板子高举轻放,并借此展示对沧赵家族的恩宠偏袒,好糊弄蛊惑着赵公廉感激圣恩,重新忠信皇帝而继续死心塌地为皇帝卖命。

    这就是官场的残酷现实无情。

    皇帝只重视自己的江山宝座利益,臣子只是爪牙工具而已,只要对江山宝座有利,牺牲谁,皇帝也不会在乎。

    天下臣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皇家利用和牺牲的。

    在这种臣子之间的冲突死亡事件中,皇帝很容易做出明智取舍。

    谁有罪,谁无辜,那无关紧要,何况田师中没大用,而梁山又有合理借口。

    眼下是,田师中命大就是不死。刁椿也不强行往死里弄,立即上手第二个方案。

    不死也不能让他好受了。

    得让他付出心痛到骨髓的代价,得给这家伙一个刻骨铭心的深刻教训,看他还敢不敢再耍聪明肆意和梁山作对。

    船划过来。

    刁椿瞅瞅这个简直创造了奇迹的田府亲随,冷笑打量着绝望中装可怜的田师中。

    “想活命?”

    “你能拿出什么换你的狗命?”

    田师中一听这个,心中顿时一喜。

    肯谈判,那就有希望活命。

    他连忙使劲扮讨好笑脸道:“本官”

    “嗯?”

    “呃,不,是下官”

    “嗯?”

    “......不,是,是小人想知道用什么能得到好汉饶命。只要师中能拿得出做得到的,小人都会全力以赴。可对天发誓。”

    刁棒懒得和这狗官多磨叽,直接道:“老子知道你贪了很多钱财,仅仅是在信安军那当数年边防长官走私放私,你就怕是弄了不下百万贯横财。调到东昌府这等富裕地又以各种手段发了大财,其中就有和海盗勾搭走私。论罪你也该死。”

    “这么着吧,你就拿出百万贯来,今日赶紧送来。老子一高兴,兴许就放了你。否则,你死这也是罪有应得。”

    “百,百万?”

    田师中料到会被敲诈大出血,但怎么也没料到对方张嘴就是这么大数目。

    百万贯,养一支大军都够了。朝廷每次支付西军几十万大军的军费也不过是几十万贯而已。梁山人可真敢要。

    但还真不是田师中绝对拿不出这笔巨款。

    沧赵商务带给大宋经济巨大的变化,让大宋比史上富有数倍。

    丰富实用新颖的商品也给宋人往辽国走私创造了海量利润。

    田师中利用镇守信安军州两面直通辽国的便利,数年暗中勾结权贵或民间豪商提供走私便利,同时参与疯狂走私。

    这家伙智商高,有文化,经营有方,生财有道,家中贼有钱,没那么悬乎有百万钱财,但也有六七十万甚至更多。

    他手下的亲信大将都是具体干事的,自然从中也能捞到不少。

    他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财,部下绝对能轻易帮着凑齐,今天很快就能送来。

    刁棒可不心思听田师中耍嘴皮子哭穷哭难,直接打断想狡辩,讥笑喝道:“你不愿意?”

    “那算了。反正你死了。你家的钱会落到你手下手里。我梁山也应该能得到些。”

第141节审查梁山9

    ?田师中多聪明的人,一听刁椿这么说,立即预见到了自己死后,家里没了依靠,手下那些贪鄙又知根知底的大将会怎么干。

    那些贪婪无耻的家伙怎么可能不动心?怎么可能讲什么交情放过他家那么大笔惊人财富不下狠手?

    现在又是什么世道?

    混乱不堪,乱贼和恶人横行,官场更是许多事失了正常秩序,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干什么罪恶都有借口推托。

    真到了那时,不但钱财保不住,怕是连满门性命也难保,必死得冤枉,甚至死得不知不觉稀里糊涂,致死还念着对那些人的感激。

    田师中惊得一颤,差点儿手松沉入水中。

    他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钱财来,可又知道舍命不舍财只会是人财两空空,转眼看到刁棒丢下他在此等死自顾划船而去,显然并非只是吓唬逼迫他,他急得连忙高叫:“好汉留步。好汉请留步哇。本,咳,小人愿意。小人定努力完成百万。”

    刁棒转回,让田师中扒着船尾借力更稳当活命,转眼笔墨纸摆在船尾,让田师中写信。

    田师中看到船上居然有这些东西,明白了,梁山人是早有心收拾他早做了两手准备,没淹死他才顺势改为勒索。

    写下让家中送钱的信,田师中心痛如刀绞,可不写就得死,还是个水鬼冤魂怕是不得超生,哪敢迟疑不写。

    信尾签名盖随身官印和私章,这可没印泥。

    刁椿一刀划破把着船帮喘息的那亲随的手臂,把印章沾了血,啪啪盖上。

    齐活了。

第142审查梁山10

    “薛大人,咱们中国号称地大物博,实际上人们能享用的好东西真不多。域外被咱们鄙视称为蛮夷之地,实际上却好东西极多。就比如养这的新类鱼虾等不但容易存活,而且味道更鲜美,吃了对人体更好。我家大公子很重视这方面的事,把它当成丰富和充足食物,大力提高咱们宋人身体素质的民生工程来抓。他常说,咱们宋人总被外族欺负,不是文明和技术落后,也不是农耕民族比不上游牧民族会战斗,缺马不是问题,总有法解决战马弱点,而是咱们的人整体上身体太弱小乏力。只要咱们吃得好了,身体不再孱弱,寻常百姓也一个个生龙活虎的,那么泱泱大国何惧周边屑小蛮子耍横?”

    “所以呢,当年家中海贸顺利的时候,船队到了域外各地也在这方面注重收集和引进。也在这方面花费巨大。唉!”

    薛弼听了这番话不禁热血上涌,大为感动。

    文成侯是何等智慧过人高瞻远瞩,又是何等伟大胸怀情操。

    这才是一心为国为民谋利的高士,真绝世之才也!

    大宋其他官员,包括他薛弼自己,当官在干什么?

    几千年传下来的老三篇治国,摆着官威,拉着高高在上的读书人架子招呼贱民泥腿子百姓重视农桑兴修水利,精力主要耗在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上,学的知识得的见识都用在千方百计巧取豪夺搜刮百姓完成赋税任务谋取政绩并中饱私囊发家治富上,再以财和所谓政绩开路钻门盗洞钻营走通关系拼命往上爬,官场浮躁虚夸,都只在乎眼前利益,谁在乎长远?

    坐江山的皇帝为自家的天下长久都不一定在乎长远事,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专重自己在位时的安乐享受。

    比如现在的道君。

    皇帝尚且如此,手下的官员,有谁肯扑下身子真正为民生考虑?有谁能想到如此改变民生?有谁愿付出去做具体事?

    满大宋只有一个文成侯能看到这一点,并一步步默默努力去改变大汉民族数千年来的老套营生。

    只有真心敬重并有心追随文成侯为官模式的极少高尚务实官员才跟着在改变大汉民生细节上下功夫。

    两种为官模式和见识层次,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文成侯能领导家族拥有今天的巨大威望,让皇帝都忌惮,这是他为国为民实实在在干出来的,士林领袖当之无愧。

    薛弼也理解朱贵那一声沉重抑郁的叹惜。

    文成侯和沧赵家族为大宋付出太多,贡献巨大无匹,堪称旷古绝今,更福泽中国人千秋万代,深深影响到中国人的长久未来,可是却落得被朝廷蓄意打压甚至处心积虑想满门铲除的下场。

    这等巨大反差太悲凉,让精明有见识的沧赵人身在其中如何能不愤闷不平?

    沧赵家族至今没造反已经是天大的忠义了。只是更可悲。

    按理说,以大宋如今江山有倾覆可能的危急形式,朝廷对依赖的赵公廉这样的支柱能臣应该空前恩宠重用才对,只有极大感激鼓舞了赵公廉这类治国安邦的真正贤能强者为大宋尽忠努力奋发,宋室江山才可能顶住风暴转危为安,尽快度过眼下最危险的阶段,得到喘息时间恢复稳定,再次进入正常的存在与发展,让宋室能够得以长久。

    可事实上却相反。

    皇帝对沧赵家族罹难和英勇抗敌的卫国大功不但冷漠无视了,还心里高兴着可惜沧赵家族在风暴中没满门死绝,而且还试探着削权打压威胁教训赵公廉,进一步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不是第一时间在精神和物质上给予及时的安慰奖励恩荣拉其心,而是试着刁难刺激羞辱人家,加大人家的艰难痛苦愤怒,还暗示人家你对大宋江山的兴衰存亡根本不重要,朝廷有的是人才能顶替你,不是缺不得你,你休得张狂,乖乖老实点,否则你家遭受的就不止是海盗和辽寇造成的打击和损失。皇帝仍然一意坚持早晚除掉人家,让人家一下子看透了朝廷的冷酷无情甚至险恶用心。

    而事实上,大宋却必须依赖人家守边,就是无人能替代人家在沧北的作用,尤其是眼下万万缺不得人家,朝廷却在打压和逐步收紧勒死人家的绳套的算计中还想忽悠人家继续尽忠职守为大宋卖命,把人家当愚忠可欺耍着用,这真可笑。

    薛弼年轻,为官玩政治的见识还不够,但也明白皇帝这么干并非出于无知,而是上百年无一官能造反的成功统治让皇室对赵宋帝王心术御下这一套手段和国策产生盲目自大信心,认为赵公廉即使威望大造反也折腾不起来,朝廷能玩住,同时却又是越是在国家动荡危难中,越是怕有能臣强将趁机造反象赵宋当初趁机从柴家孤儿寡母手中夺权一样成功。

    就怕部下臣子伺机造反夺江山,这是赵宋皇室深刻在骨子里的病,一向最是忌惮和高度警惕这个。

    所以,赵公廉越是威望高能力大作用重,皇帝越是坚定不移想除掉,江山越危急,越不是重用而是冷酷削权打压。

    对赵宋皇帝来说,防止臣子造反夺江山重于一切,无奈下统治可以被外力异族推倒,但绝不可以让部下取代了。

    也就是说,赵宋皇室只在乎自家的敏感点感受,不在乎天下人即大汉民族再次陷入五胡乱华灾难的悲惨。

    这比前后历史盛行的‘攘外必先安内’热衷先杀同族的心态更无耻,更可恨。

    而朝廷那些王公大臣都只顾眼前利益,哪管长久以后,都只追着皇帝的心思转来谋取尽可能多的自己眼前的利益。

    这么搞,江山会不会倒,皇帝会不会死,不是朝廷官员最关心的。

    宋室倒了,还有新王朝可效劳嘛。

    治理汉人江山,哪个王朝统治者上台也缺不得他们这些有知识会管理的汉人文化精英当官理政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这是中国以往几千年历史总结的经验,没错的。

    皇帝敢任性乱来。当臣子的就敢任性乱搞。有什么不敢的?

    薛弼一想到这些,之前冒出过的那个念头突然又浮现出来:难道大宋真到了该完蛋了的时候?

    他又吓了一跳,在内心连忙呸呸几声谴责了一下自己的胡思乱想不忠,赶紧接着朱贵的话感叹道:“是啊!你家主人高瞻远瞩忠心为国,天下人有目共睹。就说那让天下得以吃饱饭的玉米、红暑等就是你家主人的功劳。朱总管切莫自悲愤慨。付出总有回报。你家主人的功德装在天下人心中,更装在官家心上。本钦差临来前,官家还念叨着文成侯的诸多功劳和这么多年的君臣默契相得之情,嘱咐小臣一定要把他的情义和所处的困难传达到,让你家主人能体味和理解到。”

    “经历大灾,朝廷眼下确实困难重重,事情空前繁杂束手,太难。在这个时候,圣上只能委屈一下最信赖最亲近的臣子帮着分担一下困难和忧愁。圣上心里有数。什么都在圣上心里装着。你说是不是,朱管家?”

    朱贵瞅着薛弼,呵呵几声,不咸不淡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家主人草民出身,也是卑微之人,若是劳尊贵无上的皇帝如此费心念情义,那可是重罪。怕也是该死了。”

    “呃?”

    薛弼想开导朱贵胸中郁积的愤闷,为进一步安抚侦察梁山打下点良好起点基础,万没想到朱贵会如此赤裸裸直接反应到质疑朝廷想置沧赵于死地的事实上来。

    他既惊又噎得不轻。

    而船上钦差团队中的诸贼则既惊又喜:“心存怨望,敢对圣上如此不敬,你不死,谁死?”

    薛弼机灵,连忙转移话题,装作满面陶醉样,指着浩大的水泊赞叹道:“好美的景色啊。望之心旷神怡。”

    朱贵闻声却阴下了脸:“是很美。可惜这泊好水被水底数千悍匪的腐尸坏了。”

    诸贼一听这个,都立即竖起了耳朵。

    梁山如何歼灭掉胆敢来犯的近万悍匪,这可是个令人警惕又极其好奇欲知的大秘密。

    钦差团队就是为这个来的。

    薛弼也眼睛一亮,趁势接话道:“朱管家说的是桃花山强盗吧?本官十分佩服梁山这一战。沧赵人忠君爱国,疾恶如仇,骁勇善战,果然不负盛名。不知当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朱总管能不能满足一下本官的好奇?”

    朱贵却注视着水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冷漠道:“官字两个口,官府说什么就是什么呗。事实怎样,重要么?”

    “呃.“

    薛弼再次被噎得无言以对。

    是呀,梁山再忠君,再英勇,再剿匪有功,那又怎样?

    皇帝和朝廷只想收拾掉梁山,断掉沧赵家族仅剩下的可能存在的实力和复兴基础。而周边官府再无能,再怕死,再剿匪大败,朝廷也会青眼有加给予表彰嘉奖鼓励,愚惑天下。事实如何没人关心,确实无关紧要。

    船上诸贼则幸灾乐祸,庆幸自己和沧赵没关系,政治站队正确,更坚定了追随朝廷打压祸害铲除沧赵家族的立场。

    灭绝沧赵,上至皇帝,下至大小众臣,满朝皆大欢喜,参与就是功,这种事何乐而不为?

    薛弼的心则越发倍感沉重。

    看梁山态度是如此抵触,这趟安抚侦察差使怕是成功的希望渺茫。

    他咳嗽一声,缓缓气氛道:”陛下对梁山此次剿匪大捷可是欣慰振奋不已,曾对本钦差感叹说危难时刻还得看沧赵。另外,陛下对梁山如何打胜这一仗也是极好奇,想获取详情,想把成功的战例和经验传播天下各军,让各军知耻后勇剿各路叛贼也多些压力和手段。朱总管不妨耐心说说好经验,本钦差知晓了也好回去对官家说明。“

    他想用皇帝之名逼迫一下,也是想以此试探一下梁山对皇帝到底有没有仇恨甚至想反叛之意。

    朱贵却闻言瞅着薛弼轻描淡写呵呵笑道:”钦差大人真会说笑。”

    “你不必拿官家之名来夸赞。我主人万万担不起这名声,否则让各地重臣大将知道了,我们赵庄人的日子会更难过,怕是没好下场。你我也都清楚,我家主人对国家没那么重要。大宋能臣干将多得是。保江山得靠那些能人。“

    隐隐嘲讽完,朱贵转头看着水泊,有不想再搭理薛弼之意。

    好个避实就虚,这个朱管家很难对付呀!

    薛弼一再碰钉子却束手无策,口才再好也无济于事,这才真切领教到沧赵人的智慧胆量才干是如何了得。即使是一个梁山管家仆从也不是一肚子诗书才华的官员能对付的。

    朱贵就是不说剿匪详情,钦差团队没牙啃。

    诸贼愤恨,很想趁船上只几个操船的梁山汉子实力薄弱之机拿下朱贵审问出想要的一切,就不必上梁山辛苦又冒险了,可不能那么做。皇帝是要安抚住梁山,拖时间。他们不能反着激怒甚至逼反梁山,至少不能这么明显的生硬干。

    此外,他们也不敢。

    这可是梁山的地盘。翻脸,想逃出水泊,怕是不可能。一弄朱管家,结果却是他们自己得死在这。

    他们各怀心机恶念,盘算着,没敢在船上耍威风寻事,都沉默着。

    气氛就这么尴尬僵硬下来,总算到了梁山。

    钦差团队的成员人人都对闻名已久的梁山好奇,都出舱振奋精神睁大眼睛仔细观瞧沧赵家的这一基地到底什么样。

    到的是金沙滩。

    入眼的是一片高大挺立的芦苇丛。

    船到靠山根的码头,众人先是惊叹了一下由石头修筑的这片高大坚固防波码头,下船沿石头阶梯上去,眼前霍然敞亮。

    一片广大平坦的绿草地呈现在眼前。

    这时,众人才发现,围绕着遮挡了这片陆地的芦苇只是外围一圈,里面水泊的芦苇都被收割了或清理掉了。

    所谓的梁山金沙滩,哪是想像中的荒芜沙漠,只在码头这一带和沿水泊边一圈是沙地,其它地方入眼全是绿色。

第143节多少国仇家恨,上

    金沙滩上有几十匹马在悠然地啃吃着青草。有几个汉子在马附近悠闲割草看马放牧。

    钦差团队中的诸贼对梁山拥有些战马并不惊讶,但看到这些马后目光仍然一凝。

    薛弼却不以为意,指指广阔的绿草地,笑呵呵问朱贵:“这是特意种植的牧草吧?”

    “呵呵,苜蓿,我还认识一二。但这不止是几种苜蓿。我看草一片一片的划块分布,形状各异,构成很杂,怕不有十几种之多,不知是何良种?”

    朱贵对薛弼的厚脸皮也不总冷对,也泛起笑容,露出自豪神色道:“是牧草,各有不同饲料价值。很多不是咱们大宋有的品种,都是当年辛苦从海外弄来各地据说是好草的试着种种。这其中有的远来自数万里之遥的大陆,来之着实不易,当时得到了些却不知种性详细情况,不知适合不适合中国,也是瞎种,但生命力强,长得快,养分高,值得辛劳。”

    带队禁卫军官很想喝问:“牧草如此好,为何不献给朝廷便利饲养军马和牲畜富国强军?沧赵还有没有爱国心?”

    但还是强忍住了。

    沧赵家族对大宋的贡献已经够大的了,义务付出已经够多的了。事事都要求人家这么干,那就是不要脸了。

    其他人又干了什么?

    哪个官员还有沧赵家族这方面的一点贡献?哪个官员有心肯这么义务付出?

    没有。

    一个也没有。

    都在算计着拼命往自家捞,恨不能把全天下的优势之利全掩藏在自家手里从中一代代长久受益。

    谁肯与人分享?

    谁肯舍家为国牺牲家族利益呀!

    别人不奉献,却没事,也没那个责任。沧赵奉献了却被怪罪奉献不够多不够全面,那就是惯的毛病,属于欺负人了。

    这家伙是个官僚腐朽黑心化的粗鄙无文武夫,见识层次太底,但还能分清好歹。

    但,他不喝问怪罪却不是出于这种良心觉悟,而是在梁山的地盘一时摸不着根底还不太敢肆意放肆。

    喝问了也只会遭到朱贵的嘲弄反击甚至更严重后果,属于自讨没趣。

    他还没那么蠢。

    但他心里记住了这条,决定回去后把它当成一项沧赵不尽忠的罪证一并汇报给皇帝。

    钦差队伍中有这心思的自然不止他一个。

    朱贵似乎没察觉诸贼的险恶心思,不但说了一下牧草,还指着对面很远到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绿的地方笑道:“那边是我梁山的蔬菜地。我们自己辛劳种植,自给自足,就不用花大钱又费劲的到外边买了。如今我家主人破产了,欠债累累,吃饭都是大问题,有一点钱都得用于还债。幸亏有这片菜地,不然哪有钱吃菜?更会差点儿饿死。”

    薛弼听了这话,不禁唏嘘感慨。

    沧赵家族曾经富可敌国,兼威震天下,宋人谁不仰慕?连带赵庄寻常庄民也是何其富贵自傲荣耀。谁曾想就这样一个充满无穷智慧和创造力的仁慈博大奇迹之家转瞬就沦落到如此艰难险恶的境况。

    这不是沧海桑田造化弄人,而是人心险恶,宋统治者从上到下腐化堕落,世风不良,朝廷一意打压陷害做下的孽。

    诸贼和禁军卫队中的无良者听了却暗暗幸灾乐祸,心中好不舒畅,盼着牛逼的沧赵人混得再悲惨些才公平。

    朱贵是主管梁山间谍工作的特务头子,本就是干这个的材料,如今早历练成了精,从见到钦差团队起就留心观察这些人,对照东京传来的情报不动声色地把队伍里面混着的各种人物鉴别了出来,此刻进一步瞅清各种嘴脸,心中越发有数。

    他装作没察觉诸贼的歹毒心思,似乎对钦差队伍中的秘密无知无觉,见薛弼好奇这片草地成因,就若无其事介绍说:“这片山前地原本是片洪水过后的芦苇沙滩乱石。梁山泊成我家二爷分家的产业后,下了大力气,慢慢一点点铺上数尺厚的泊中淤泥,经数年努力才改造成肥沃的草地菜田。如今看,当初改造梁山花的代价再巨大也都是那么值得。”

    薛弼听了震惊不已,更大为感叹沧赵人改天换地的勤苦耐劳和惊人的毅力恒心。

    这个边关险地寻常小小家族能如此强势崛起,并强横兴盛十几年之久,威服天下,怕正是这种不忘本的顽强精神起作用。

    这才是中国人的勤劳坚韧精神。

    他良知在,心中是如此感佩,心潮澎湃中同时也想到,看这么广大的草地被啃食得不轻,不是这点马就能做到的,梁山怕是真藏有强大兵力。至少战马众多。只这一点也是朝廷如今深为忌惮的大罪。

    而随行诸贼,包括正经禁军普通将士心里却对梁山人的改造精神不以为然。

    你沧赵再吃苦努力又如何?

    还花再大代价也值得?

    只怕你不久就要覆灭了。辛苦积累的这一切好处最后还不是都归了别人?还不是全便宜了那些贪婪无耻权贵?

    当好官好人,切,太傻。

    当奸臣杀才,一心只为自己活着,能捞则捞,能骗则骗,累活苦活全别人的,功劳全自己的,那才能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美人美酒一个劲招呼,活得舒坦痛快又顺利。

    沧赵这种傻瓜人家只会是奸臣杀才利用来承担辛苦危险工作的工具和富贵铺路石冤大头。

    梁山仍没有大举出动在码头热烈欢迎钦差团队光临,仍在轻慢皇威,这让享受不到威荣的诸贼心中也格外不痛快。

    众人各怀心思,沿着蜿蜒在草地间的宽阔结实路走上梁山。

    爬山是辛苦活,也是官老爷没体面的事。

    梁山居然不安排人用轿子抬人伺候着钦差要员人物上山,诸贼只能靠两腿自己肮脏劳累,这又是对梁山一恨。

    负面情绪越积越多,诸贼越发凶狠坚定了歹念,暗暗分析梁山人并不是敢造反的样子,胆子也大了,伺机准备刁难。

    上了不久,一道山关就矗立在眼前。

    好一座山关!

    石头所砌,极其厚重高大,看洞开的山门洞,厚怕不有两丈,高也有两三丈,长有二三百米,与周围的险峻山体连为一体形成一道易守难攻的险关,牢牢卡住这条通往山上的唯一坦途,怕是成千上万大军来攻也很难拿下。

    这已经很惊人了。

    关上还有卫兵在严密把守,大略看人数怕不有上百人,虽然只是布衣汉子,但个个挎刀持枪甚至背朝廷严禁的弓箭。

    山门前还有十几个精壮的武装汉子在把守山门通道。

    最让钦差团队恼火的是,

    他们来了,可这些卫兵根本不鸟他们,守门的仍肃然守门,巡逻眺望的仍在关上巡逻山关警惕监视着水泊。

    天使到,梁山泥腿子不赶紧战战兢兢老实跪拜恭迎,这是把天子之威放在哪里?把他们这些官爷的威严放在哪里?

    很明显,梁山人即使没有反意,也根本没把朝廷当回事。

    恃勇而骄,跋扈之厮。

    有一人这时从山关洞中走出来,威威然居然也是禁军大将的打扮,背上斜背两口刀,身侧挂只笛子,瞧着似乎是铁的,头戴令人恐怖的罩面盔,只露出两只晶亮有神的眼睛,脚蹬结实好看的鹿皮战靴,一身煞气不紧不慢迎了上来。

    混在钦差团队中的三贼之一,蔡京借朝中同党强行安插进来侦察梁山并伺机搞事的亲信张干办瞅着来人对钦差如此大模大样,心中不屑又愤恨,积累一路的负面情绪暴发,露出长久依仗蔡京势力养成的自大傲慢,忍不住指着山关似是嘀咕,声音却很大的指责质疑道:“梁山这是干什么?怎么修成山贼强盗窝样?这是在防谁?在准备和谁开战呢?”

    薛弼一听这话就知道要糟,心里对朝中权臣强掺进来成心坏事的蠢蛋这个恨呐。

    麻了个痹的,当钦差就是个名义上的老大,实际上就是个撑门面糊弄梁山耳目的工具,由他顶着钦差身份,皇帝和权贵就能掺亲信和探子扮随从或禁军跟来侦察梁山。

    这不要紧。

    可恨的是掺进来的人都心骄太把自个当个人物且心怀叵测,耍脾气肆意搞鬼闯了祸坏了差事,却是他这个钦差担着。

    果然,张干办声刚落,朱贵凌厉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朱贵和梁山来将一齐上下打量着小吏随从打扮的张干办,朱贵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不等张干办回答,朱贵又盯着薛弼问:“这人真是钦差成员?是大人的随从?”

    这问题就让薛弼难以回答了。

    张干办等根本不是皇帝派来的,也不是朝廷派来的,全是私人相授意以权强塞来的。

    跟着混在钦差队伍中不要紧,可他若敢骗人说是,冒认钦差成员可是欺君的大罪。

    队伍中必有皇帝的眼线在呢,让皇帝知道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薛弼自己在从东京来这的一路上受够了硬掺进来的这几个家伙的傲慢,心里早厌恶得不行,他感情上也不愿意承认。

    可若说不是,又会引起梁山疑心,此行必然多了无数麻烦。

    无奈,他只能呵呵两声避开关键含糊说:“这位不是本官随从。”

    如此回应,剩下的梁山人会怎么认为会怎么做,那是梁山人的事,与他无关。

    朱贵闻言又转视张干办冷笑一声。

    这时背刀梁山大将到了近前,先向薛弼抱拳郑重一礼以示欢迎钦差到来,随即面甲后的晶亮眼睛就瞪了起来,劈胸一把揪住还在那梗着脖子摆谱的张干办,凶戾喝道:“你这厮贼眉鼠眼,一脸奸诈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污辱我杀贼的英雄梁山是贼窝?”

    干瘦的张干办被拎得双脚离地,衣领勒紧脖子憋得要死,感觉到来人的森森杀机和滚滚血腥煞气,装逼卖拽早吓得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惶急下张嘴叫嚣威胁道:“快放下本官。我是蔡相府上的张干办。你敢如此欺我,小心吃罪不起,别给梁山招祸。”

    薛弼一听这话,差点儿捂额头。

    这是个怎样的狂妄自大却色厉胆薄的蠢货!

    老奸巨猾的蔡京居然信任重用这么个东西,派这么个草包来梁山担负这么重的任务,真是老糊涂瞎了眼,活该倒台。

    来将正是铁笛仙马麟。

    他无视钦差队伍中几双愤恨他敢如此嚣张欺辱钦差队伍成员的怨毒目光,故作诧异:“蔡相?哪个蔡相?“

    他扫视钦差团队中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无视禁卫一个个紧张的按刀,仍是满脸疑惑:”咱大宋还有姓蔡的宰相?”

    蔡京下台了,所有官职爵位一撸到底,朝中党羽实力又大损,想复起至少一两年内怕是无望,现在就是个装老实困居家中等死的平民糟老朽,除了同党亲信在私下里仍尊称蔡相蔡太师什么的,在朝野公开中哪还有称呼蔡相不蔡相的。

    马麟以无知和疑惑代羞辱。钦差全体成员却无一人对此恼怒。

    有的甚至笑了。

    诸贼各属于各派系,各有老大,如今都和蔡京是敌对党。剩下的人至少是两不相干。

    对蔡京的人被羞辱,他们都乐得瞧热闹,只要梁山人不对他们动粗,哪会在乎张干办被欺。

    无人相助,都在看笑话,张干办勒得急红了眼,昏头涨脑中挣扎大叫:“无知匹夫,本官是蔡京蔡相爷的人。”

    马麟一本正经长长哦一声,“原来是倒台的蔡京那祸国殃民的老不死奸贼。怪不得你这厮是如此的邪恶阴毒张狂。”

    张干办挣扎大吼:”大胆。你敢污辱德高望众蔡太师。本官“

    马麟哪听他瞎叫唤,大力一勒勒断了张干办吼叫,大笑道:”本你妈,德望你老母。”

    “就你这样的还口口声声本官?“

    “一个不入流的小小干办狗腿子,在东京随便丢个砖头就能砸中两三个,何况是倒台蔡的人,给本将提鞋都不配、”

    在诸贼窃笑中,马麟骤然冷下脸,冷笑道:“倒台蔡做恶却没得惩罚,还能在京城悠然养老。本将顾律法不能宰了他。你这狗东西还敢来我梁山陷害我主,正好代老贼受罚,先偿还点欠天下人的累累血债。”

第145节多少国仇家恨,中

    张干办万没料到文成侯的人居然如此痛恨蔡京又敢如此凶狠对他,总算醒了点脑子,认清到倒台的蔡京不如鸡。

    他瞅着近在眼前的这张狰狞可怕面甲和面甲后暴戾四射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一股尿臊味流了出来。

    马麟厌恶地一拳轰在张干办嘴上,打得这家伙脖子差点儿折断了,光光又是两拳轰去,满嘴牙齿就掉了个七七八八。

    在张干办的难听嚎叫中,马麟丢下这家伙,喝道:“来人,把这狗贼拖下去好生教他怎么做个有良知懂悔悟的人。”

    守山关的梁山将士立即奔来两个,不是架拖着张干办,而是一人拽一条腿,就这么拖着就往山下迅速走去。

    蜿蜒又粗砺不平的山道擦撞得张干办越发惨叫不断,很快磨破了衣服,在山道上留下一道道渗人的血痕。

    之前还看好戏而窃笑的诸贼见此情景,无不悚然一惊,再看马麟和朱贵的眼神就变成了比之前更阴毒不屑的光芒。

    带队禁卫军官更是最见不得有人比他拽,很想喝问马麟:你这斯冒穿大将盔甲又是侯府什么狗屁小官?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蔡京倒台了在朝中也有不小势力,对朝局仍有不小影响力,仍有多年当宰相应有的体面。张干办官再小,那也是蔡京的人,担着京城官府职责,更是跟着钦差队伍来的人,怎么也有身份和体面,岂是梁山泥腿子纨绔赵老二的家将有资格如此残暴教训的?还是当着钦差的面放肆。梁山还有没有王法在?如此嚣张是想干什么?莫非不服君王,蓄意对抗朝廷?

    但被薛弼紧盯着冷冷警告了一眼,他怒哼一声,耍了个漂亮的刀花,间接示了下威才勉强闭了嘴。

    代表钦差团队老大的薛弼不吱声,钦差队伍中没人出头管张干办的下场。

    混在队伍中的三贼就这么去掉了一个。

    剩下的二贼现在有点紧张,害怕张干办被梁山拷打审问而泄露他们俩的身份暴露他们此来暗怀的不可告人目的。

    张干办血人一样很快被生拉硬拖下山,只这不长的山路就折磨得他惨叫声有气无力已经微弱很多,在众人各怀心思远远俯视下又被迅速拖过山下草地中的路,最后丢在了码头附近的沙地上哂着,又被那两梁山将士抡枪杆子一通揍才罢手。

    其中一个将士用枪杆在张干办周围沙地划了个圈,直径最多有一米。

    另一个则笑着亲切招呼跑过来瞧热闹的几个放马人中那个为首的三十岁左右汉子:“哈,王大兄弟,帮着照看一下这狗贼不得出这圈子,除非大小便,否则手出了砸他二十鞭子,腿伸出了砸他十鞭子。注意别弄死了就行。”

    这些牧马人实际都是身强力壮的聋哑人,是梁山根据能力品性特意教出来的能以饲养谋生并赢得人格尊严的专业人员,也有一定的战斗力,必要时照样可挥刀上战场厮杀,而且比梁山正常将士往往表现得更骁勇不怕死更勤劳更忠诚赵岳,因为他们更热爱这片让他们衣食无忧能有尊严的活着的山野水泊,也为梁山的安稳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王大是个舌头被割掉的后天残疾不幸者,本是豪门家悲惨放牧奴,养马水平高,干活踏实,被这个团体选为头子。

    他听了招呼,笑起来,立即连比划带啊啊地大声应承着并把任务传达给手下。

    他手下这帮真正的残疾人顿时兴奋了,一个个下意识握紧了马鞭子,眼中纷纷射出暴戾的光芒。

    这种活是他们一向最爱干的。

    张干办落这帮人手中,有的受了。必被盯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偷机空当。

    这圈子太小了,稍不留神就会出界。

    张干办痛得要死,浑身象散架瘫痪了一样不得劲,很想在晒得温热的沙子上大展展躺着尽可能舒服点喘息呻吟,可听到命令,看到围上来的这群吚吚啊啊人露出的凶残嗜血神情,吓得他如遇到魔鬼一样在圈中惊缩成一团,不敢越界半点。

    山关前暗暗紧张观望的二贼看到没审问张干办,那两梁山将士打完人就返回了,二贼顿时松口气。

    仍没人为张干办说一句话。继续上山。

    过了总感觉阴森森的第一道山关,沿着盘旋的山路再走了一段山路,艰难穿林中气喘吁吁似乎转到另一条山路上,又过了更险恶的第二关,费力走过越发蜿蜒陡峭艰险的山路,众人眼前变得渐渐敞亮起来才有心情四处观望。

    此时已在高处,放眼向群山一望,钦差团体都不禁发出咦呀等惊诧声。

    梁山是个山脉,有虎头峰、郝山峰、雪山峰、青龙山,四主峰,有骑三山,跨狗爪子山、鳌子山等七支脉组成。前寨在虎头峰,危崖壁立,唯北面有崎岖山道通黑风口可出入。黑风口在虎头峰与骑三山相连的山凹处,两侧悬崖峭壁,谷幽涧深,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此处风大且急,素有“无风三尺浪、有风刮掉头”之说,故名“黑风口”,号称梁山第一险关。

    钦差团走的就是前寨这条路,过得第二险关正是黑风口这一段。

    本来可乘船从水泊直接通过黑风口到虎头峰北面这的小码头再上山,不必过第一关再转圈钻山林爬没正经路到第二关的。朱贵却是有意如此折腾钦差团。

    这么一搞,整天走山路的朱贵和马麟两引路的陪同者不感觉什么。钦差团就惨了。

    队伍中的二奸贼都是京城中颇有些体面的中级官员,整天坐办公室坐轿子,动嘴不动腿,当官老爷舒服惯了,哪受得了突然来这一下子,个个累了个半死。

    连正年轻体格算健壮的薛弼也累得不轻,只感觉腿肚子发酸一阵阵想抽筋。

    随行的禁军卫队就更惨了,穿着威风体面的沉重盔甲,捂得严实,带着武器,骑马霸气好看,爬山就遭老罪了。

    最惨的自然是两带队禁卫军官了。

    高俅派的这个心腹还好点。他只带了口随身的腰刀,为低调不引人注目,穿的甲也是比较轻便的寻常将甲。

    皇帝的这位牛逼心腹就悲剧了。

    这厮的盔甲自然是最好的,此行也是特意穿最好的盔甲来显摆他在皇家卫队中的地位威风的,光是这身闪亮的重甲就几十斤沉,还佩宝剑,拿着马战的长柄铁杆沉重大刀,这分量就是战马驮也感觉费劲,何况是自己担着爬艰难的山路。

    开始还提大刀一路摆英武雄壮,保持对朱贵等的威慑力。

    等爬到第二关已经累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脸上那汗水如下雨一样往下一个劲得淌,矫健的脚步早变得沉重迟缓,再抬头一瞅第二关后更险恶难上的山路,这厮心一寒,在京城养得早吃不得苦了,荣华富贵酒色温柔乡浸泡下的体力也早不是从前的龙精虎猛强悍充足,装逼就装不下去了,把大刀丢给倒霉的小兵帮扛着,他轻松些按剑而上,可即使这样,等爬到山上的敞亮开阔处也累得两腿肚子直转筋,浑身如水捞出来一样全湿透了,累得眼直发蒙,太阳穴突突一个劲猛跳,身上的耀眼盔甲象铁山一样压得他喘不上气,两腿似乎坠着山般沉重难移动,只想往野草脏泥地上随便一躺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休息着,舒坦一会是一会儿,可惜他不能那么干,必须努力保持禁卫军的体面和威严。

    怎一个狼狈不堪了得。

    受了这大罪,这些人越发对梁山痛恨起来。

    但此时上到山上终于停下脚步可以歇息一下,得到了喘息,有了心情往四处贼溜溜一望,这心思就更复杂了。

    只见他们心中万分鄙视的赵老二这处荒山野水洼子产业,北坡平缓,景色秀丽,南坡陡峭,雄险严峻,东西多沟壑,幽深中不乏天趣,山峰和余脉起伏,山顶开阔平坦,翠柏浓荫,野花仍烂漫飘香,连天的水泊更是浩瀚飘渺如梦似幻,这的景色居然极其宁静幽远神秘而明丽,就这么个不起眼的环水山脉居然是个风景如画的美妙圣地一般佳处。

    让他们惊异的不是天然景色,而是山上肯定是人为的事物和布置。

    首先引人瞩目的是山中一处处果林。

    桃、杏、梨、苹果、柿、枣

    凡适合梁山环境,这些人又认识的果类,这里都有大片小片成片的林子。

    已过季的没果子不算,其它果树一棵棵多果实累累。苹果、柿、枣等压满枝头,在山风中轻轻摇摆点头,令人垂涎欲滴,对爬山爬得要死饥渴难耐的钦差团队更是眼热得口水直流。

    再细看同种水果的品类还不一。

    这一片是既大又圆的红通通苹果在树叶掩映中露着笑脸,那一片却是青翠诱人如玉的。

    这片是暗红的大枣。那片却是血红而晶莹的小枣

    只苹果就怕不有七八个品种。

    不止是这些,山上还有其它的,钦差团怎么也不认识的果树林或水果,更有从未见过的多种树木植被夹杂在山野中。

    这些树,有的树干挺拔老长的,只奇怪的在树顶有枝杈如伞如华盖;有的叶子金黄,山风一吹哗哗中如金叶翻飞

    钦差团中不少人看着如真金片翻飞的叶子流下口水,有的恍然不觉丑态,有的则狠狠咽下口水。

    梁山上的野草荆棘藤蔓等植被也和大宋其它山野上常见的有很大差别,显然也是被赵老二特意改造过了。

    钦差团队看到的是在金沙滩那见到过的许多种类的牧草布满了山野,形成一种生机勃勃的美,荒山不再难看不入眼。

    梁山长满了牧草等植被,钦差团接着注意到的是山野各处的一群群牲畜家禽。

    牛、驴、猪、羊皆是放养,满山遍野不知有多少,而且同样是一群一群的种类繁多。光是牛就至少分有角无角。

    不少小山头被圈了起来,里面放养着成群的鸡,一处处各种各样的鸡。

    细看,很多鸡的品种,钦差成员也从未见过。

    这些鸡就在山头围子里的树荫下草丛中自由自在地啄食觅食,或在成排的窝中欢快的下蛋,都长得活泼精神有野性。

    鸡场附近则都有一两所就地势所建的小房子,显然是负责看管和饲养的人员所居之处。

    放眼望向山下的溪流等地,岸上是牧草中悠然啃食的奶牛等大型牲畜。水中是这一群那一群无数的鸭、鹅等。

    钦差成员无不被梁山如此模式和规模的养殖惊诧异住了。

    这梁山,不算别的,只这些牲畜家禽就值多少钱?

    一个个的口水流得更多了。

    二奸贼扫视满山的财富,眼神闪烁不停,心里的阴毒恶念如今又添了上无尽的贪婪,脑子里算计得越发飞快。

    带队的禁卫军官这等粗鄙贪婪货更是丑态百出而不自知,早忘了之前的爬山累得半死的愤恨疲惫,眼里全是元宝。

    就连之前装禁军普通将士一直丝毫无异状露出的那几个秘谍司成员此刻也不禁满眼放光,露出和寻常禁军的不同。

    更让钦差团惊异并越发贪婪的是,他们惊奇发现梁山中还有各种非人工放养的野兽时不时出没。

    这里居然有鹿群,有野羊,也是种类很多。大多不认识是什么品种。

    更有他们无所知,听都没听过的不少种野兽存在,但都是食草类的,光看样子就感觉一定味道鲜美,必定很好吃。

    这些家伙的口水流得更多了,目光越发贪婪中流露着无尽的恶毒凶狠。

    沧赵家那个臭恶之名广布天下的败家纨绔赵老二,在这处人们想像得很不堪的荒山野岭喂蚊子之地居然拥有这么一份家业,真是万万没想到。那斯当真是好福气,有个好家族照顾着,只这份皇帝也没有的口福就已足够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天下的财富好东西,有德有能者据之。

    赵二算个什么东西?

    不识字,不读书,粗野无知,只知仗着家族势力和他大哥的牛逼与维护凶野猖狂,到处跋扈闯祸丢家族的脸面,也配拥有这处富贵产业?

第146节多少国仇家恨,下

    梁山之奇之富,犹如小儿携重宝。

    以前不知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小儿就是自取其祸,是该死。

    不行,一定要尽快弄死赵老二,尽快搞臭搬倒赵公廉,尽快灭了沧赵家族。

    这处惊人财富,本官才配拥有。

    必须得设法抢到手,至少要大大分享一把。否则太不甘心了,如何能睡着觉?

    二奸贼和带队的禁卫军官心头火热,无不在心里暗暗发着狠,此行搞事陷害教训梁山的决心更加坚定而迫切。

    朱贵和精细的马麟静静立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悄悄把钦差团中的每个人都观察个仔细,对诸贼的丑恶用心越发清晰。

    秘谍司几个人到底是专业训练磨练出来的探子,比非专业人员能更快地恢复神志,把歹念心态很快掩藏起来。

    他们收回目光,悄悄观察朱贵和马麟,见这二人眼望山野目光空蒙麻木应该对他们的存在仍是一无所觉,就又若无其事继续装小兵。

    却不知,他们这点间谍水平和朱贵比能甩出几大街去,他们的底细早被朱贵分析了个八成不离十,有了戒备。

    而诸贼又扫视山野树林掩映间依山就势挺立的大大小小众多各种类型房舍,又暗起了心思:有这么多房子存在,梁山上的人必不会少了,怕是组织起能剿灭上万悍匪,也能和朝廷对抗的一支大军不是问题。怕是沧赵家族真留有后手,备有造反力量。

    这么一想,诸贼更有了戒心和敌视。

    朱贵心中冷笑,面上装作不耐烦道:“我说诸位,休息够了吧?是不是该走了?”

    队伍继续向山中走。

    地势越来越平坦。之前只能远观的放牧情景也渐渐在沿路可见。

    带队军官盔甲太沉重,路平坦了,沉重的两腿也走得酸痛难耐,不禁又想起爬山受累的愤恨,却见朱贵仍是毫无体恤之意,更别说贿赂讨好了他们了。他越发恼火,有心再试探梁山居心真相或底线,也是为借机发泄一下脾气,就颐指气使蛮横寻事喝问道:“我说朱管家,梁山有这么多牛,你主上为何断了圣上的牛肉再不供应?“

    ”以前你家主人可是做的不错的,至少牛肉是及时特供的,如今不供,难道是你主人对圣上不满甚至有了恨意?”

    朱贵本不搭理这家伙,却听到钦差队伍中有不少人胆又横了嘀咕符合着趁机起哄,晓得这些家伙是被山上“景色”勾得贪婪心大起,在为来这传旨吃了大苦头更没收到惯例的”孝敬“心中怀恨而趁机成心恐吓刁难。

    他又忍不住对钦差团的不屑,就扫视队伍中跳得欢的几个小丑,讥笑道:“你也说了是以前,是特供。”

    简单一句话,内涵却丰富而耐人寻味。

    大宋是禁止宰杀牛的。

    以前,皇帝赵佶恩宠维护沧赵家族商贸时,赵庄养了点域外引进的牛。这些牛无论块头大小都没力气,耕地拉车都不是干活的料,属于美味的肉牛,为回报皇帝,曾有心随着给皇帝的其它好处应了两年左右肉牛,每月大约两头,让皇帝尝到异域美味能吃到牛肉而吃得很开心满意。

    这事因王公权臣沾不到便宜还遭到恶意弹劾,气势汹汹问罪沧赵违反禁杀牛的条律,却被赵公廉撇嘴直接无视了。

    开玩笑,沧赵只是每月供应皇宫两头牛而已,杀不杀是皇宫的事,与沧赵何干?

    牛是皇宫杀的。肉是皇帝和相关得意的人吃了。要问罪,你问罪皇帝去。

    这些家伙不敢问罪皇帝,不甘心,又指责说既是新种肉牛,为何不献出来让大宋都受益?沧赵还有没有爱国心了?

    儒教能长久兴盛就是因为有效愚民,在思想上强力维护了统治者吃人的特权制度。

    这是它洗不干净的原罪,兴盛多少年就巧妙隐讳恐怖血腥罪孽了多少年,而且是只能专门祸害本族,对外人不好使。

    赵老二极度厌恶儒家学说治国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在这个吃人的特权时代,用这方面扣大帽子问罪却是极方便有力的可怕大杀器。

    你的好东西被看上了,那就不是你的,得献给君王国家,也就被特权统治者无偿占有了,否则就是不忠的大罪。

    这在统治者心里是理所当然的事。

    甚至天下百姓也是这么看。

    王公大臣们想纵情吃美味的牛肉,想从肉牛上得大利,干脆就借大义名义用这一手逼迫沧赵义务奉献出来。

    极度贪婪无耻,极度蛮横霸道。

    但却很符合这时代的惯例特点。世人觉得很合理。因而一个个指责的义正词严理直气壮。

    但,赵公廉仍然直接无视了,连解释都没有一句。

    沉默以对,只是照旧每月稳定供应皇帝。

    我就不献上,就不让你们占到这便宜。你们能怎么着?

    当我好欺负呀?

    有能耐,你们自个去海外抢肉牛种去。

    只会窝里横,只会抢夺自己人的利益,你们算什么东西?废物,还有脸指责老子。

    有意见,你憋着。

    敢不老实,立马给你眼色瞧瞧,在沧赵独有的暴利商品上立即卡死你家从中轻松获利的份。

    你用权力打压我家商务,设置种种刁难,拉帮结伙搞联手威逼?

    没关系。

    反正你们的腐朽无能贪婪是无止境的,无论怎样,你们也要这么干,反正我家商务要撤走,正好借机以经营困难破产名义退出大宋领土,让你们空费心算计。

    痛快刁难了,但换来的是什么好处也再沾不到了,你们只能对消失的巨大商贸利益干瞪眼后悔。

    若敢还不死心,那好。

    要爱国,都爱国。要奉献,就都奉献。

    你家那某某珍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不奉献给皇帝?你怎么敢如此不忠?

    还有你,你家在老家可是有数万顷良田呢。

    大宋正苦于土地兼并和赋税降低。百姓缺地无食还要承担越来越沉重的赋税,愤怨于此,对大宋江山的稳固不利。你家霸占了那么多良田,为了国家长治久安,你是不是忠君爱国一下献出来让百姓有田国有赋税?

    还有你,你也别跑。

    你家可是矿山暴利经营得惊人呢

    总之,这种私利斗争,你就不能退。

    你退一点,对方尝到甜头,当你软弱可欺,就会更贪婪逼一大步,不从这一退趁势撕开个大口子吃光抹净不会罢休。

    赵公廉以沉默无声的展示了不惜鱼死网破的强横态度。

    腐朽贪婪官僚们个个一屁股屎,心怀忌惮,岂敢撕破脸硬怼。

    赵公廉敢无视王公权臣群体联手威逼,还有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反利用吃人的特权制度和心态。

    果然,他对群起汹汹的问罪什么也没说,皇帝赵佶对此事却先不痛快了。

    这位皇帝是贪图享受的至尊独夫,可不认为美味肉牛应该让天下人都能吃到,否则还叫什么至尊享受?

    搜刮天下奇珍以供皇帝一人享乐的花石纲就是这么来的。

    我是皇帝,我能吃到牛肉,其他人吃不到,这才对。

    赵公廉做的很对,对朕很专一忠诚,很懂什么叫天子至尊。

    那些皇室子弟官僚臣子也敢和君王攀比,真是岂有此理,哪还有忠敬之心?

    这就是赵佶的私下心态。

    另外,他需要赵公廉这样的奇才当孤臣。

    若是和群臣妥协沆瀣一气,那才可怕了,那才需要敲打甚至早早问罪铲除。

    赵佶把如山弹劾奏折留中不发,在朝会上只说了两句:“天下都可杀牛,必毁掉严禁杀耕牛制度。此事休得再议。”

    天下都养肉牛可随便杀,必有大量不法之徒为谋利钻空子,你怎么区分和严格掌握哪个牛杀得合法哪个不合法?

    只赵庄自己养才能控制乱杀牛的灾害。

    赵公廉死顶着不推广肉牛就对了,是高瞻远瞩,不是你们这些见利忘义的无能蠢才。

    沧赵家族不推广确实是高瞻远瞩。

    让满大宋都养肉牛干什么?

    天下很快就战乱四起了。宋境有无数肉牛,难道是为了野兽金军打来后方便吃到牛肉好更有兴趣更有力气搞大屠杀?

    连中国特产的黄牛等家畜,海盗集团也在不断以各种方式掠走海外饲养和研究繁育新优良品种,目的就是让宋境内逐步只剩下些凑合用的老牛老驴,等到金军杀来时就没了这种吃肉的便利和猖狂。

    能耕地拉车,更方便到时逃跑或打仗的马,却是努力让宋人得到。

    这也是赵公廉大搞边关马政的目标之一。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只是满朝文武忙于营蝇苟狗内斗和享乐,对下面的事茫然不知而已。

    赵佶很是独尊享受了段时间牛肉美味,但在郑居中到任沧州祸害赵庄起,赵公廉就断掉了包括牛肉在内的一切特供,而且还是不解释,什么也没说。

    皇宫享受特权惯了。

    总管大太监梁师成这几年更是权势日大,连圣旨都敢伪造,膨胀得不行,赵公廉又失宠了,他早不把赵公廉放在眼里了,自以为能拿捏除皇帝以外的一切,居然私下里派了太监牛哄哄来赵庄想质问怎么敢断了皇帝的供应。

    结果来的梦想敲诈发大财的这帮家伙连赵庄的大门都没进得去,连太监带几个嚣张凶恶如匪的随护禁军全被扒光,衣服烧了,武器马匹钱财笑纳了,人打断四肢丢林子里喂了狼。

    私自出京是重罪。全是有去无回。

    气得梁师成暴跳如雷,在皇帝面前巧言进馋言,想整治沧赵显显权势让骄傲的昔日朋友老大文成侯晓得他的厉害向他这个昔日小弟卑微跪拜低头。

    可惜,皇帝还分得清轻重,还需要文成侯为大宋守边镇国,也不好在区区牛肉等享受上惩罚重臣臭名历史,丢君王脸面,所以强忍下了这口气。

    赵佶没追究断供的事,梁师成这种必须依靠皇权才有杀伤力的太监自然奈何不了沧赵家族半点。

    但刺是在赵佶心中种下了。

    君臣隔阂就此形成并日益加深。

    这会儿,钦差卫队将领又拿此事做文章问罪威逼,实是借皇权傲慢到愚蠢可笑。

    朱贵的回答可以理解为: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是两好结一好。你仇视我,处心积虑利用我还陷害我,我怎么可能友爱你?君臣关系也是如此。皇帝对我家主人恶毒。我主人为何还要热脸贴冷屁股?凭什么还想继续免费享受我家的利益?

    也可以理解为:以前免费供应皇帝,那是我家有钱有能力,现在是遭难破产了,欠债累累,自己还饿得要死呢,哪还有心思和能力关心及保障皇帝吃不吃到牛肉。皇帝又不差这口吃的。皇帝无视我家遭难,并且还冷酷的雪上加霜。我家自然只能自己挣扎还债求生。谁管你皇帝不皇帝。

    当然,无论怎么理解,朱贵的话都含有梁山人的强势与对皇权的一丝不敬。

    但也确实不好在这方面辩驳。

    儒家学说形成的君为臣纲等三纲五常政治意识形态,从理论上说,你手里只有半块饼,不吃就会饿死,而皇帝吃撑得慌,但却就是看上你的饼了,那你明知会饿死也得恭敬积极献上。别说这个,就是君王无故随口要你的命,你也得感恩戴德大呼吾皇圣明,心怀感激而死,不能有丝毫怨言。这叫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那只是理论意识上说说,事实却不能真这么干。

    尤其是眼下的沧赵家族,我自己还饿得要死难得要命,理直气壮拒绝皇帝想吃牛肉的要求,皇帝自己也只能受着。

    下面的人狐假虎威想玩理论强辞夺理扣帽子,梁山人就是强势不鸟那一套大道理,刁难者没牙啃,只会自讨没趣。

    所以,队伍中的士大夫二奸贼看得清楚,都不吱声。

    但带队军官没那见识,脾气又大,更成心找事,更蛮横的喝问:“这么说你们真是对圣上心怀怨望了?”

    朱贵瞅着这个咄咄逼人不知死的东西,不怒,反而笑了。

    他反复打量着这位,啧啧两声,“原以为你是个禁军小官呢,万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管皇宫饮食的没卵子太监?”

    “啧啧,你这装扮得也太高明了。啧啧,皇宫真是出奇才。”21089

第147节民的规矩,上

    禁卫军官被当众骂成不是男人,气得脸色紫涨,青筋暴跳,怒极按剑对朱贵大喝:“你。”

    “你什么?你也想象东昌府那些祸国殃民烂将一样找教训?以为我梁山不敢杀你个不知所谓的随护军官?”

    “不信你就拔剑试试?”

    朱贵冷厉地瞅着这厮想拔剑又不敢的色厉内荏样,扬眉连连冷笑呵斥道:“说你蠢得不象个爷们,你还不服。”

    “江山是皇帝的。但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至少是与士大夫共天下。”

    “你莫非觉得大宋立国的最基本国策错了?本朝太祖也说错了?”

    扯到宋太祖立的祖制,钦差团成员再精通儒家拥戴皇帝当至尊独夫的大道理,再有机变口才,都无法反驳。

    “臣子拥立皇帝,万民爱戴君王,那是君王能让臣子活得有价值,能让天下人安居乐业活得有滋有味,天下臣民对君王付出再多也值得,而不是因为他仅仅会投胎,生对了家庭,有幸坐在了那个位置上。”

    朱贵这话一出口,钦差团成员无不骇然变色。

    理是这么个理。

    天下有点学识的都明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有德者居之,失德者败之。

    宋太祖陈桥兵变夺了老柴家孤儿寡母的江山,由臣下摇身一变做了皇帝,当时也是以这种理由堵天下悠悠之口的。

    可你不能这么说呀。

    当众,谁不是言必称当今皇帝是真命天子,道必果皇帝就该坐江山拥有天下的一切?

    不这么说,当今心里会不痛快,会猜忌你,看你不顺眼,你还想脑袋牢靠?荣华富贵更无从谈起。

    众人瞅着朱贵,心里都紧张的核计:你可真敢说!

    你为什么敢这么说?

    还是当着天子钦差的面。

    莫非你觉得你家主子正是那个有德者?

    莫非沧赵早有反心,如今已做好了造反准备,你今日对钦差敢这么说是代主子打出宣言旗号,要对当今天子宣战?

    越想越惊恐不安。

    连成心挑起事端的这位傲慢禁卫军官也紧张得一头冷汗,下意识就抢过由倒霉部下代累的沉重大刀戒备着。

    不是忠心皇帝怕皇帝江山不保,而是身陷梁山,都怕倒霉做了造反祭旗品性命不保。

    朱贵冷眼不屑地瞅着这帮鸟人的惊恐丑态,瞥了脸色阴沉却还镇定的薛弼一眼,以更轻蔑的眼神盯着军官再喷。

    “你不识几个大字,读书少,粗鄙无识,不懂王朝兴替的历史,不懂立国的基本道理,不信我说的,不防去问问真正的道德大儒是不是这么个理,看看君王当众会怎么说。若是皇帝看上了谁家的好东西就硬勒索硬抢了去,那还得了?”

    “那样,大宋江山还能保得住?皇位宝座还想坐稳?”

    “你问问满朝文武和满天下的地主士绅会不会答应皇帝如此蛮横?”

    “皇帝是天下人的表率,一言一行都得光明正大,能克制住私欲,能体恤臣民,所以才有资格尊称圣上。”

    “昔日仁宗皇帝想吃碗羊肉汤,却因为大晚上不想扰属下,就忍饥不吃了。正是如此仁德才满朝忠心能臣干将。”

    “你是个什么东西?”

    “也敢敲诈勒索当朝龙图阁大学士家?也敢私自代表天子之意问罪我主上?”

    “你自己贪婪无耻,以你的龌龊卑劣心态看天下人也都如此,觉得当今天子也会象你一样卑鄙无耻无识?”

    “说的冠冕堂皇,你是真忠君爱国?“

    ”老子为大宋抗辽,为天子剿灭贼寇,救助过无数大宋百姓。你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奉献了什么?”

    “你那狗脑子无非是想借皇权从我梁山夺利谋私欲而已。敢在这如此肆无忌惮抹黑天子圣名尊严,真是好胆。“”

    “我梁山维护皇威就此杀了你。你觉得皇帝会认可你忠敬君王而降罪我梁山?你,有那么重要?”

    一连串喝问惊得这厮一头冷汗,但听出梁山不是要造反杀头祭旗,紧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不服,心中更怒火沸腾。却不敢真在梁山地盘玩硬的行凶,说又辩不过朱贵,好生憋屈。

    朱贵干的是专门琢磨人心的特务头子活,又一直主管着梁山的商贸,心计和口才早练出来了,哪是区区武夫的口才能对付的。

    梁山不造反。这家伙又敢怒了,只怒得双眼冒火却又胆怯。

    队伍中的奸贼,一姓罗名汝楫的见不得朱贵的强势得意,忍不住自负,阴阴来了句:“这位管家奴仆,你这么说太过了吧?”

    在众人转视下,罗汝楫昂首挺胸,却不是义正词严大声呵斥,而是换了笑音又说:“将军不过是忠心念着皇上,随口问了问牛肉的事而已。这位沧赵管事何必上纲上线咄咄逼人呢?”

    “将军怎么说也是钦差卫队之长,是奉天子之命来的贵客,你一个仆从有何资格喝骂问罪于他?”

    “退一步说,这也不是待客之道吧?”

    “我们可是钦差客,不是走亲访友。梁山一路无理已经是对圣上的大不敬。禁卫将军质问一下有何不可?”

    他自以为有才说得极妙。

    那军官得到支援,惊惧消失,自以为找到了理,脖子又硬起来。

    哪知,朱贵根本不鸟罗汝楫,笑着转视薛弼道:“这真是奇了怪了。钦差大人,你真是代天子来我梁山嘉奖的?”

    “我梁山无理,对圣上大不敬?呵呵”

    “我左看右看怎么总感觉你们来意不善呐,怕是专门来找事耍威风欺压我梁山,甚至暗怀阴险想对我梁山行凶吧?”

    “要不然,田师中那狗官为何带上千人马来,还一来就气势汹汹就差直接挥军冲杀了?“

    ”为何所谓的御酒实为污水?”

    朱贵突然收了笑脸,声音一戾:“还有,为何梁山周围诸州府的官兵都暗伏于我梁山泊周围虎视眈眈?”

    “我梁山经商,财动人心,若没点警惕性和能力,连周边的危险都侦察不到,这么些年早被无数无耻贪官污吏狂妄强盗悍匪抢光了灭了,还能熬到今天?当我梁山是傻子不成?“

    ”钦差至此到底为的是什么?莫非是摸底探路准备把我梁山当贼寇剿了?”

    “你们真是天子派来的钦差?不是某些奸臣权贵勾结地方派来做坏事而假冒的?”

    这一猜忌质问顿时把钦差全体整坐拉了。

    眼看梁山人要翻脸,一个应对不好,怕是立马会被当恶贼遭到暴力诛杀全死在这。钦差团都惊得脸色大变。

    薛弼一惊中更是心一沉,心中烦躁地暴了粗口:“真它麻了个隔壁的,被这帮逼玩艺成心坏事,安抚活还有个干?这趟任务真不该来呀!是我太年轻识浅,太低估了朝廷官员的无耻程度,太把此事看得容易了。这真是自找难受。”

    心里猛吐槽,嘴上却迅速反应,笑道:“总管说笑了。”

    “本钦差此来当然是代天子慰问梁山。”

    “至于那些官兵,却是圣命清剿周边隐患,堵截和打击罪恶屑小,防止还有桃花山余孽之类的歹徒对钦差队和梁山不利,也是以军队维护一下梁山,震慑周边诸恶,显示天子对沧赵家族的关心,是圣上恩情厚义。切不可误读。”

    朱贵听了,不禁赞叹这个小钦差真是好急智,但嘴上却淡淡夸了句:“好个官字两张嘴。”

    颠倒是非黑白也就当官的能嘴上两张皮一翻就玩得如此精通有力。

    薛弼知道是嘲讽,脸不禁有些红,但不能多强辩就装作没听清,淡笑着继续上山。

    其他人见朱贵如此轻易就软了,看到了梁山不敢真行凶造反的底线,惊恐的心转瞬又转为跃跃欲试。

    尤其是其中的二贼是背着同党老大交待的任务来的,必须努力去完成,否则仕途怕是从此无亮。

    那军官感觉之前自己熊包了,丢了面子想找补点回来,突起一计就指点着梁山各处笑着说:“我观只放眼能看到的就有这么多房舍,梁山这么大,被山势密林遮掩的看不到的房舍还不知有多少呢。梁山生意兴隆,经营有道。满山怕不有几十万人吧?”

    朱贵不理他。

    马麟更不会搭理颇有些屡挫不改越挫越勇的这厮。

    梁山也没义务搭理除钦差以外的人的问题。

    但薛弼心思一动也装作不经意的笑呵呵问:“嗯,本官也有些好奇。听说这里商贸暂停,不知梁山还有多少人在做工?”

    朱贵早知这帮人来的摸底意图,装作不知这个话题的阴险,随口感叹道:“当年买卖兴盛,虽然没具体统计过,但这满山最多时怎么也有上万户数万人做工。那时才真叫个热闹。”

    “现在?”

    “哼哼,托贼寇和官府不少人的福,我主上的生意近几年渐渐断绝,直到今日彻底完结。这期间,梁山这的工户有的赚够钱走了,到各地买地置业什么的自己当家,不知所踪,有的见在此没赚头了,也纷纷离开,另寻出路,也就剩不下几个人了。走多,来少,人数不断变动,没个准数,也没心思统计,山上人口大概还有一两千吧。”

    一两千?

    你糊弄鬼呢你。

    这点人手能灭了来犯的上万桃花山悍匪?

    钦差队中没人相信朱贵的话。

    朱贵也不解释半句。

    谁特妈的管你们怎么想。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休想从梁山查到实情。

    你要有本事真查到了,那反而是你不幸。有命来,你没命去。保证让你死的合情合理,朝廷甚至不会起疑心。

    但那突然聪明有计的军官却学乖了,又以玩笑的语气哧笑道:“朱总管,你说只一两千就不对了吧?”

    知道朱贵不会搭理自己,他厚脸皮自说自话道:“我观这山上有很多少年在干活,只这些人家怕就不止这点人口吧?”

    薛弼也顺势故意以探询的目光盯着朱贵。

    朱贵果然得搭理钦差的疑问,脸上却露出沉重之色,半晌才叹口气缓缓道:“山上多年轻人甚至半大孩子,这却是人间悲剧。这的人多半是残疾人。有的是慕名从全国各地断断续续来投我梁山找个吃饭地活下去的。但绝大多数却是被离开的做工家庭以各种理由借口无情抛弃的孤苦者,数年不断积累到如今才出现眼前的结果。”

    这话让钦差队无不惊讶震动。

    朱贵沉重道:“问天下,也只有我主上慈悲肯收留他们。”

    “他们也只有在这能有衣穿有饭吃,更有我家二爷大度体谅,他们能活得有点尊严。他们也不愿走。即使父母家族不抛弃他们,绝大多数也选择留在了这。至少这里有他们的同类,有伴,不寂寞,不会在别处一味孤独自卑绝望。”

    薛弼听了这话不禁耸然动容,好生感动,眼睛都有点儿红了,眼珠子瞬间湿润了。

    他信这话,信沧赵慈悲仁爱,信大宋满天下只有沧赵家族才有此博大胸襟。

    这也是沧赵家族最让人心折的地方,赢得满天下人的尊敬。

    即使那些奸佞之徒也不敢当众否定沧赵这种远超当年的范仲淹的人性光芒,不得不承认沧赵家族有无匹的人格魅力。

    他的反应落在朱贵马麟眼里。

    二人都暗暗点头:嗯,此人机警狡诈,有点墙头草,但良心未泯,心怀正义,不该死。

    随护禁军普通将士有个别是愚忠宋室的好人,剩下的都是自觉是连海盗都不稀得要自己的恶徒,但绝大多数也不禁心生感佩。

    人性的美好是所有人都喜欢也渴望能从别人那拥有的。

    坏蛋尽管作恶践踏良善,却往往比好人更迫切需要人性温暖。

    当然,变态不算。

    他们不知自己一时产生的对沧赵的善念冲动无形中为自己的小命加了点保障。朱贵打算如无必要就少弄死几个。

    但,二奸贼和带队正副军官不感动,和秘谍司几人一样仍然铁了心完成任务和梁山作对到底。

    那军官呵呵几声,故作诧异道:“那些人居然全是聋哑人?”

    说着,这家伙就奔向附近一放羊少年,抡起大刀突然凶狠大喝一声:“杀。”

    89

第148节民的规矩,中

    少年正窝在阴凉处,舒舒服服半躺在垫子上一边津津有味翻着一本书,一边不时的看看羊,背对着这边,不知军官恶意冲来,在被威胁恐吓后仍无知无觉,等察觉人影在身边这才扭头看过来,脸上先是茫然,等看到军官凶恶持刀对着他似要行凶,他顿时变了脸色,不是畏惧而是愤怒的涨红了脸,立即丢下书,拿起手边的割草镰刀迅速爬起,握紧镰刀愤恨地死盯着军官。

    他的反应无疑清晰证明了他确实是听不到声音的残疾人。

    但军官还是怀疑这是梁山早安排好的,是梁山有意安排聋哑人在沿路放牧甚至这个少年不聋哑而是胆奇大不怕吓。

    他猛一脚踹倒少年,瞪眼大喝:“好个贱奴,胆敢持凶器威胁本钦差卫军大将,论罪当死。”

    凶暴大喝中,大刀一举凶猛劈向少年。

    少年被踢痛得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但看到大刀劈来却悍不畏死呜哩哇啦疯了一样大叫着翻滚挥镰刀狠狠斩向军官小腿。

    军官大吃一惊。

    这一刀下去,他能轻易把少年劈成两半,可少年的锋利镰刀显然也能重伤甚至整残他的腿。

    他自负是身份高贵的官,岂肯和卑贱如泥之人以伤换命吃这种亏,再说踢人砍人也只是吓唬着再试探,他虽然没把眼前的少年当人,找借口杀个贱民也不当个事,但这里是梁山,他也不敢真任性行凶,所以连忙闪身后退。

    不料,聋哑少年却不肯放过他,也会些搏杀技巧,愤怒啊啊着红着眼娴熟翻滚,以地趟刀法相似的方式继续挥镰刀疯狂进攻。

    军官既惊又怒,仓皇间居然被区区聋哑少年逼得连连闪避后退,怒极和一路积累的憋屈顿时一齐化为凶性大发,正要寻机挥刀一击斩了这个不知死活的疯子残废,这时却听见身后有人飞奔了上来怒吼:“敢欺我梁山兄弟,你这是找死。”

    军官是边将出身,也曾亡命搏杀于千军万马的凶险疆场,也曾以忠勇过人著称,机缘巧合才入了皇帝的眼收为内卫近侍。

    如今他的军人血勇义气早不在了,爱国也改为只爱能给他荣华富贵的君王一人了,但当年的血战疆场经验还在,武者的本能还在,就感觉后背似乎猛然被猛兽盯上了一样令人不寒而栗,一股很强烈的杀气正迅猛逼近,惊得他猛一跳远离了少年追砍,急横刀回身,闪眼间就见一张凶恶面甲后的眼睛暴射杀机,一人持双刀狂怒扑来,眼前银光一闪,一口雪亮钢刀已劈面斩来。

    军官越发惊怒交加,想以长刀优势只用一招就轻易格架并逼远对手,使之被动不能双刀近身抢攻,但眼到,经验和武艺也都到了这境界,久疏搏命厮杀的身体反应却关键时刻跟不上,意念好,做不到,已归类于眼高手低,属于有点有心无力,大刀仓促间只挥出半截勉强挡了一刀,却听当一声,长长的刀头凑巧居然在刀身差不多最窄处截断了,只剩下不足一巴掌宽的锋刃还在刀柄上,让军官直接傻了眼。

    愤怒冲上来的正是马麟。

    右手刀雷霆一劈斩断大宋材质不行的制式大刀却未能伤到人,左手刀已由下向上一记凶猛反撩。

    军官吓得亡魂皆冒,又仓促以刀杆挡了一记。

    好在刀杆是铁的,又粗,没被反撩斩断。

    军官逃过一劫,却被差点儿从胯腹部开膛的渗人后果吓得面色大变连连后退,仓皇间不留神却又倒霉的被脚后一山石一绊不由自主向后栽倒,着沉重铁甲的雄厚身躯仰天重重拍在地上,脑袋也倒霉的砸在一块山石上,幸好有铁盔挡着才没一下直接磕死,却脑子嗡一声,眼前金星乱冒,脑袋一歪,幸福地昏了。

    马麟可不管这厮是真昏了还是假装昏了,毫不停手,抢前一步一脚踏住军官的胸膛,怒喝一声:“黑心肝蓄意欺我梁山,我岂能饶你。”

    战刀一竖,对准军官的咽喉就要扎下。

    “住手。”

    出言喝止的是薛弼。

    其他人都惊呆了。

    万没料到梁山人是如此暴虐,不但敢当着钦差的面斗伤和追杀东昌府大将,而且连对堂堂钦差卫队之长——天子亲军爱将居然也敢因一点小事就一怒照样往死里斗杀。这还有王法吗?梁山人眼里,或者说是沧赵家族眼里还有圣上吗?

    再说,带队的很是威武的大将败得也太快,太容易,太丢人现眼了吧?

    也不知是赵老二的梁山家将太厉害,还是这位皇帝亲军大将看着很有本事,也应该有本事,实际却空有虚名很草包?

    梁山人真就这么厉害?

    沧赵家族的部下就是这么暴脾气能打敢杀?

    这难道就是赵庄区区泥腿子却能对抗强悍辽军,也自傲的根本原因?

    即使没呆了,比如高俅派来的同为禁军护卫军官的李虞侯却也不会管。

    两军官分属不同派系,效忠的名义上都是皇帝,实际有具体差别。

    李虞侯首先效忠的是他衣食父母高俅,其次才是天下共主——皇帝。他和皇帝实际没关系,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此行首先要完成主子高俅交待的任务,其次保护好钦差和钦差代表的天子体面。其它事他不关心,也没关系。而且他有野心,说好听点叫上进心,内心巴不得同伴败事做对比显出他的能耐就此进入皇帝法眼,哪管同伴死活。

    他也不敢管。

    别人可能觉得马麟轻胜是突袭是攻其不备,又有宝刀之锋利,是取了巧,他武艺不弱,眼力是有的,不这样认为,看得出马麟刀法凌厉不凡,而且攻击奇快,是血腥厮杀出来的硬本事,两口快刀,一身生死百战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就够骇人的。

    皇帝这位亲军大将武艺并非不高强,经验武艺一样不差,但整天站桩当皇帝跟班荣华富贵安逸的,早不是当年之勇,反应迟钝,正经交锋也必败无疑。

    一个敢搏命,一个不敢,光血性气势上就已经先输了。

    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对手,尽管为保吃饭升官的本事很勤奋,武艺从没拉下,也没少厮杀实战杀人,但上去也白搭。

    梁山人异乎寻常的凶狂胆横,根本没把小小钦差放眼里。只因这一点,他也绝不敢冒失出头招惹梁山人跟着也陷入争斗的凶险。

    退一步说,就算为了皇帝安抚糊弄梁山的圣意,他也不能蠢得和梁山争斗翻脸成了坏事的,否则倒霉承受不起。

    在他眼里,这位同僚也不知听了皇帝什么交待才如此傲慢自负,但怎么都是蠢得可以,确实是在找死。

    就这表现,梁山不弄他,回去,皇帝也会至少是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者而心生嫌弃。

    李虞侯索性装作反应不及去救助,袖手旁观,听到喝止顺势继续不动,就冷眼瞅着躺那生死不知的家伙,心中不断鄙视冷笑,同时也暗暗惊骇区区一个聋哑少年也如此悍勇无畏而且有两下子必要时也能奋勇杀敌,梁山果真是如此可怕?

    梁山人真是那么多聋哑人?都是如此残却能干活又能战?沧赵家族真有那么神奇的能力?

    会不会是梁山故意挑选安排了些骁勇不怕死的残疾人在上山路上放牧呢?

    ......

    而薛弼则是真急红了眼。

    他不在乎军官的死活,但钦差团绝不能和梁山产生命案,否则此行什么努力都白扯,梁山不和朝廷直接对立就是万幸。

    马麟其实也是在演戏。

    打是真打。

    若上手两刀砍了军官也就砍了。算这家伙短命倒霉。

    但他看得出这家伙有本事不可能一招就杀掉,所以才放手一击教训一下,让这傲慢家伙晓得厉害老实点。

    现在踩着人不放,要下刀子则纯是作戏了。

    果然小钦差急眼了喊停。

    马麟心中暗笑,脸上却仍是愤恨难平样,回头看看朱贵,朱贵也示意放手,他才狠狠踢了一脚,收了刀,拍拍哑巴少年的肩膀安慰鼓励了一下,见少年恨恨地瞅一眼军官但对他咧嘴笑了笑又回去悠然放牧看书了,他才回到山路又恢复之前状态。

    军官昏迷确是种幸福,避免了尴尬下不来台又没脸留在梁山继续必须完成的随护和侦察任务。

    挨了一脚狠的,他实际已经痛醒了,但知道此刻不能起身,就狡诈的继续装作昏迷逃避尴尬。

    薛弼身为钦差,代表皇帝威严,不能直言感谢朱贵给面子放一马,就委婉道歉道:“本官丝毫不怀疑残疾人之事。沧赵仁德家风不是一代两代的事了,更不是这一代人的善举,上百年皆如此,这一代有奇才大德文成侯在,自然做得更出色。”

    “薛某不才,却也一直视文成侯为我辈榜样。不怕朱总管笑话,薛某连听闻的侯爷的举止言行都模仿过,就是希望也能学到点侯爷的优点,愿做了官能有坚持的为官原则和点滴成就。今天再听此事,心中更感慨万千,越发敬佩侯爷一家圣人般胸怀。”

    这话是故意吹捧圆场的,但薛弼内心里确实很惊讶。

    居然连臭名远扬以不着调著称的赵老二也有如此美德,沧赵仁德真是名不虚传,确实是天下楷模。

    朱贵听了引以为傲的自家主子被吹捧果然如薛弼所料化怒为喜,不再计较钦差团肆意猜忌和欺辱梁山聋哑人的恨事。

    随行的禁军倒霉了,这回不用代扛沉重的大刀,却要抬更沉重的老大。

    梁山人是肯定不管的,恨军官不死呢,哪会安排人手抬着走。

    可恨,老大身躯本就沉重超人,加上六七十斤的铁甲,加一起几百斤,抬着上山如抬千斤大肥猪一般,可要了老命了。

    太重,爬山只能轮流四人抬。

    混作普通禁军的秘谍司几人怕引起梁山人注意,自然也不敢当例外,也得抬死猪一样的军官累得半死,暗暗叫苦也生气。

    军官却舒服了,爬山爬得本就腿肚子转筋不想多走一步呐,这下正好歇歇,索性昏迷就是不睁眼。

    可装昏总能看出来。

    禁军知道老大早醒了却装相如此劳累人,这让受累的所有人心中鄙视之余不禁更生气。

    秘谍司几位老几身份特殊,都是享有特权的内心骄横惯了的主,成了苦力下贱奴仆受这屈辱洋罪,心中更是起了恨意。

    这位傲慢皇帝亲军回去后倒霉倒定了。

    黑心又狠毒的这几位皇家密探回去不告黑状打小报告巧妙狠狠参一本才怪了。

    队伍中的两奸贼却早抛开了此事,心思转到正经事上。

    他们再次有了进一步判断:沧赵强势惯了,梁山骄傲霸道,团结友爱,骁勇善战,但不敢真对钦差成员怎样,就是并非是真不把皇帝放眼里,也就并非是有心造反,是凶狠可怕,但得分对谁,还八成是梁山有意这么装的为一些目的在吓唬人。

    刚才险些吓掉的魂又镇定自若了,胆子不但没比之前小,反而更大了,甚至比来梁山时更足了有恃无恐的心理。

    二贼在一路继续留心观察梁山一边盘算着,为不动声色地试探梁山到底是不是绝大多数人是聋哑人,得避免再激怒梁山人起冲突自己也成了蠢才,还故作友善地向路上遇到的放牧或做活的人招手啊点头啊以微笑打招呼。

    试验的结果让他们惊讶又窃喜,居然真就聋哑一个又一个,很小比例是正常人或聋哑只占一样的。这样的梁山不可能造反,也就意味着安全可放心了。

    让二贼暗暗恼怒的是,聋哑人也就罢了,正常的梁山人对这么友好的钦差官爷居然也是冷漠以对毫无恭敬欢迎之意。

    该死的沧赵。

    该死的泥腿子。

    你们都少得意。

    跟错主子,沧赵家族要倒大霉,家族必灭,再不用百年仁德传家了。你们这些忠心主人的部属也得跟着被诛杀死绝根。

    二贼清闲自在了。抬人的则更叫苦不迭。

    薛弼有心体谅他们的辛苦,想快些走到终点。

    可引路的朱贵没留意到他们的痛苦,一点不着急,仍尽地主之谊慢悠悠地向钦差继续介绍着梁山沿路风景。

    他们本该恨朱贵,

    但看到二贼迈着官步走得沉稳牛逼却更慢让他们更长时间受累,有了对比,就转而恨上了不把他们当人的这两“自己人”。89

第149节民的规矩,3

    山上迥异于中国其它大地的景色太美,加上秋风徐徐送来水泊湿润,格外清爽怡人,若是悠然其上,实在是种享受。

    但天将中午,秋阳高照。梁山之行,对钦差团队来说就实在是种太难熬的漫长折磨。

    累死累活总算到了终点——梁山的统治核心宛子城。

    不止需要抬人的禁军官兵大大松口气,累得实在没了精神也高兴得差点儿欢呼,就是几位甩手大爷官们也长出一口气,擦着一头的汗,忍着冒烟的嗓子,心道:“受老委屈的酸痛腿总算能歇歇了,再不到,只口渴也难受死了。”

    其中的心怀不善者不免要在心里恨恨咒骂几声:“可恨。该死的梁山!该绝灭光的沧赵!”

    随着怨恨升级,报复陷害的念头就更活跃而迫切。

    但宛子城特殊的地貌让钦差团在抱怨或恶毒怨恨中也不禁立即转为惊讶甚至震撼不已。

    只见这一大片山顶全由天然石头构成,而且几乎全部平滑如镜,放眼看去完全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奇迹。

    石头城迎面的外边,也就是钦差团在山顶一路走来的这片区域则是好大一片相当平坦的肥沃黑色泥地,比良田还良田,应该也是梁山人挖来水泊淤泥下大力气特意人为填造成的这片土质。

    秋渐深,但还不到真冷的时节。

    这里仍绿草如茵,生机勃勃,无疑也是梁山人特意种植的异域鲜嫩牧草,但这没有放牧,应该是储备的过冬的牧草。

    草地中小路延伸处有口不深的泉水井,可为山顶提供生活用水、

    草地上也夹杂着一处处小菜园子。

    园中瓜果蔬菜种类繁多,更有沧赵创立的如今早已流行大宋的蔬菜暖房冬季大棚,无疑能充足供应山顶的蔬菜所需。

    山上还有特意种植的不知沧赵从哪里搞来的不知名异域奇异树木花草,成排成行护卫在蜿蜒的长长山路到宛子城石地入口处的两侧道路上,构成风景奇异美妙的旅途,并零散延伸到山体远处直到山脚下,与茂盛的草地和山上原有的松树等大宋北方常见的树木一起紧紧抓住大地,使山体泥土不至于受雨水山风侵蚀而流失成嶙峋丑陋的岩石体。

    平坦的山顶绿草异林间还夹杂着一些各种果树。

    渐渐成熟的果子在树叶间欢笑点头,活了一样进一步点缀了这片美妙画卷。

    想不到淹挡在浩瀚野水泊中的这处很寻常的小山脉上居然有这样一处天然加人工共同塑造的神奇美妙之地!

    钦差团成员都是宋代土蟞,哪见过后世到处都有的再寻常不过的城市园林绿化,几时见识过这种风景,都惊叹呆了。

    再放眼四周。

    只见周山高出这里,遥遥挺立,隔着幽深绝谷、连通水泊的溪流或山泉,以及郁郁葱葱的山间坡地牧场,如一个个身披以绿为主基调盔甲的忠诚无比神勇刚毅的天神卫士牢牢庇护着脚下这片如井中宝的圣地,有这些高大山体挡风,这里可免受凛冽的寒风直接狂暴肆虐,使这里冬天的山顶生活不至于过于寒冷难耐,但又有山势空当可让清凉的水泊风吹拂滋润这里,使这里的人在夏季又可享受梁山独有的那种清爽愉悦。

    就只这一点,这里就已经是罕见的理想山上居住地。

    整体再一看,众人恍然:这里简直是神仙才能拥有的仙境宝地!

    原来沧赵家族选择这处荒山野水之地当家族另立的第二根基产业,不是外人想像的贪当初便宜的可笑,而是慧眼独具的明智之举,果然是以聪慧绝伦而闻名天下的家族,不愧是能从卑贱泥腿子迅速强势崛起为顶级豪门的奇迹之家。

    赵老二真是命好,福气大,出生在富裕强大的家族不说,还拥有这处美妙神奇无匹的神仙圣地为家业!

    钦差团队中的诸贼眼中都暴射出如灯的贪婪之光。

    一个个的一瞬间从心底最深处狂涌出羡慕嫉恨,随即就化为深深的恶毒敌意。

    这种风景奇异的圣地,只有至尊的皇帝才配拥有。

    可,皇帝有皇宫圣境居住,自然瞧不上远离京城处事不便的山野水泊之地,不屑,也不能留此居住。

    皇帝不稀得要的好处,那么自然就轮到下面的臣子来享用了。本官是士大夫,有才有靠山,也许有机会占了此处。,

    粗野无文的纨绔小儿也配占有如此宝地。

    只这圣景宝地一项,赵老二就有该死的理由。

    无德无能而偏偏占着宝地,赵老二,你不死,还有谁该死?

    沧赵家族有赵老大这样的对大宋江山有严重威胁的旷世奇才威望达人,又有占宝地的废物荒唐小儿赵老二,家族仅有的两男丁皆有取死之道,如此,沧赵家族不灭,还有哪个家族当彻底灭绝?

    诸贼眼瞅着四周的无边美景,脚下下意识继续向宛子城里走着,都情不自禁在怨毒中想得入迷。

    突然,一阵可怕的狗叫声把众人从迷醉的遐想中惊醒过来。

    钦差团众人一瞅不禁骇然失色。

    他们已经在山关处见识过梁山的对钦差团也照样无视,甚至是无理、严肃、凶悍的卫兵,对见到的把守宛子城这一带的零零散散几十个凶悍卫兵已不以为意。

    这里是梁山核心之地,是赵老二之所,相当于赵庄沧赵大院,没卫兵镇守才怪了。

    让他们害怕的是这里的狗。

    只见这的狗,有的雄壮凶悍可怕如雄狮子;有的大如牛犊子,垂着大耳朵显温顺,但巨大的嘴巴和獠牙预示着噬血之能。

    可以想见,这些狗扑倒雄壮的成年人,把人很快撕成碎片,是轻而易举的事。其威力怕不比虎狼之可怕差多少。

    此刻,这些畜牲一个个如疯了一样凶狂咆哮着,鬃毛钢针般竖立,象雄狮的更是疯狂凶猛,越发象雄狮,尤其威武狰狞得渗人,让人心惊胆战腿发软,一张张獠牙大嘴还流着令人恶心的白沫子,对他们这些突然到来的陌生人直欲扑来,仿佛知道他们不是好人此来是要祸害梁山毁灭它们美妙家园的坏蛋,要把他们全撕成碎片并连血带骨头的吞噬掉。

    看到这恐怖情景,人天性对猛兽畏惧的本能瞬间布满钦差队每个人心头。

    就连全副武装的威武禁军将士也吓得不禁连连后退,手上即使有刀有枪也哪还敢前进一步,更别说血性喷发奋勇冲上去搏斗了。

    一直舒服享受人抬着走而装昏迷的带队禁卫军官到了这会也忘了再装了,惊得把间或偷眼观瞧风景的双眼猛睁得溜圆,甩开抬他的人一下子跳起来,瞪眼按着腰间宝剑死盯着这些疯狂跟着部下后退。好在这些可怕的大狗都是被锁链栓着的,虽然扑近了一段距离,但被锁链拉住了攻击,猛扑之势被链子拽得人立而起,就这样还一只只张牙舞爪咆哮不停,大有挣脱锁链继续猛扑上来狂咬猛撕之势。

    原来是锁着的。不用害怕。

    军官长舒一口气,这才察觉自己太大惊小怪的失了态,又丢了人,好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狗身上,应该无人注意到他的不堪,既已这样了,昏迷是装不下去了,再说也该醒了,索性就装作才被惊醒的样子,也方便进行下面的活动。

    到赵老二的窝要正式做贵客了,要享受钦差团必有的高规格待遇,美味佳肴的等着自己尽情招呼,再昏迷哪能好好享受。

    朱贵冷眼旁观这些人到了宛子城的种种神色变化,对这些土包子猛然看到这的风景而露出的震惊和贪婪,心中极度鄙视不屑。

    见到梁山这点玩艺就成这模样啦?

    这才哪到哪。

    我们海盗帝国那的风景之奇异美妙,财富之丰盈庞大,无不远胜梁山十倍甚至百倍万倍。

    那才是天然与人为共构的天堂。

    你们若是见识到了我们海外的美妙,还不得贪婪得瞪得眼珠子都暴了,吃人的心还不得有了?

    不过,也是。

    你们本就是披着人皮的野兽恶魔,遇到了想占有的东西,受到些从未见识过的刺激,一下子露出豺狼魔鬼本质也不稀奇。

    朱贵见众人已经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这才对狗狗们呵斥了几声。

    那些牛犊子一样高大凶猛的大狗闻声立即纷纷老实下来,虽然不再疯狂咆哮,但仍然死盯着钦差队不放,大有不肯放过这些坏蛋而随时发难之势。朱贵过去拍拍摸摸其中一只大狗的脑袋,笑眯眯说着乖。这条大狗露出温顺享受之相,摇头摆尾的和朱贵戏耍。这样,其它的大狗才不再死盯着钦差队,在朱贵的命令下纷纷转身回到窝旁趴着,但目光又落钦差队上。

    但,那几只雄狮一样的恶犬却并不买朱贵的账,仍然凶恶盯着陌生人咆哮眦牙一副想扑上来吃人的架式。

    朱贵显然也畏惧这些狗,并不敢上前象对其它狗那样威慑呵斥或安抚,更别说和它亲热戏耍。

    这让钦差队众人无不大感惊奇又感觉太恐怖。

    这种牲畜连主人都不听,都有咬几口的趋势,这得多凶恶而野性难驯。

    真不知梁山上养这等无一丝灵智的蠢物凶货干什么。

    也不怕这些凶兽挣脱了锁链伤了梁山自己人。

    这莫非是赵老二的喜好?

    天下传闻赵老二凶顽霸道到哪都横行霸道横行无忌,绰号沧梁小恶霸,看看养的这种雄狮一样的狗怕是也能从中看出赵老二行事作风和脾性的一二。真是个刁顽令人鄙视的泥腿子凶货,活该臭名远扬,活该被朝廷盯上了灾祸早晚临头。

    就在众贼恶毒思量着,被这几只恶犬堵着,任朱贵示意没危险也死活不敢进宛子城之时,就见从远处正北屋子里跑出一个小胖妞来,蹦蹦跳跳地貌似无忧无虑很欢快的样子跑过来,到了近前才看清只十几岁的样子,正是最美好的豆蔻年华,一身打扮不显华贵却不一般,只脚上一双奇特好看想必也轻便舒服特自在好穿的高帮胶底系带布鞋就足以引人瞩目,人长得精神但相貌寻常,无视钦差队,也不和朱贵这个梁山大总管打招呼,只对朱贵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一笑,就径直跑到那几只可怕的雄狮大狗前,半点不害怕,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嘻嘻伸小手随意拍拍那些狗的狰狞脑袋。

    奇怪的是这几只疯狂却不但不趁势攻击小胖妞,反而立即露出温顺之相,收起如雄狮鬃般根根钢针竖起的颈毛,虽然没摇头摆尾,但也是一副讨好小胖妞相,乖乖跟着小胖妞回到窝处,被小胖妞赏了些类似肉干的东西欢快吃起来,吃相也渗人。

    原来这丑丫头才是这几只狗的主人!

    真是令人无法想像。

    这丑丫头貌似在梁山的分量不低,居然连堂堂的此地大总管都不大在意,行事很是随意而自然,绝不是装的。

    她是什么人?

    难道是沧赵家族的直系晚辈?

    可似乎沧赵家族只一个嫡亲的闺女,但不是这个年纪,据说很是美貌,象沧赵家族直系其他成员一样相貌不凡,不是这么个寻常的可说是丑的小胖子丫头。

    沧赵家的其他晚辈都还年纪太小,按当家老太太来算都属于第四代,都是小屁孩,再者也都在夏季遭难不存在了……

    小胖妞安抚了雄狮狗就转身蹦蹦跳跳又欢快地回去了。

    众贼,包括钦差薛弼看着小胖妞消失在屋子里后,都把目光探询地望向朱贵:“这丫头,什么人呐?”

    钦差到来,赵老二不在,有这么个小女主人在接旨也行啊,更有利于拿捏着欺负陷害。

    这是诸贼的盘算。

    朱贵看出他们之意,淡淡道:“她是我家二爷的贴身侍女,和我家主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声音一低沉:“也是个残疾的可怜娃。”

    “能听见却说不了话。是生病吃药不当被庸医害了造成的。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母亲早亡,父亲是个教书好好先生,但也在贫贱与世道不公贪官污吏肆意横行迫害中去逝了。但小姑娘人极好,心性温厚善良开朗乐观,又勤快,是个好孩子,虽然有残疾,也不聪明,却深得我家二爷喜爱和照顾,路上巧遇救下了就收养在身边。我们满山人也都喜欢她。”

    薛弼闻言更耸然动容。....

第150节民的规矩,4

    这世上有权有势的,谁不是放至少漂亮的小姑娘在身边伺候着?

    尤其是公子少爷年轻富贵者,哪会让丑丫头做贴身侍女,更别说是用小胖妞这样的残疾女娃当身边亲信。

    那还不得恶心死

    快活的日子若是有这么个丫环整天跟在身边也会变得厌烦不快活,少了太多享乐滋味,岂不是白富贵了一场?

    但恶名昭著的赵老二却偏偏这么做了,不但救了这丫头白养着,眼看着还养得极好,还收在身边喜爱着善待维护着。

    这里面透露的东西太多,太多。

    怕是于微处鉴证了赵老二真实的仁慈本质,及与世俗迥然不同的高洁过人之处。

    这得有怎样一颗善良公正博大充满光明的人性才能做到?

    薛弼惊叹就惊叹在这一点上。

    他自问自己不是坏蛋,没有大宋富贵者中常见的甚至盛行的那些变态恶习,没有坑人恶心人的嗜好,比如喜欢磕药糟蹋十多岁甚至更小的女娃,所遵所为符合孔孟大道,应该称得上正人君子,也努力做个好官,但也绝做不到这点。

    风言风语的传闻不足信。眼见才为实。

    沧赵老二也许粗野无文,但从梁山收养善待的众多残疾人上就证明绝不会象外面传闻得沸沸扬扬的那样不堪。他必有别人无法企及的优点,所以得长辈偏执得宠爱维护。

    这才应该是真相。

    仁爱弱小者,打击强霸者,赵老二慈悲与凶恶之名兼备,不正是这么做的?这不正是圣人强调并追求的境界?

    这一刻,薛弼感慨万千,心绪极度复杂。

    沧赵如此功大又如此仁德厚重,怕是真正做到了孔孟圣人要求的做人准则,就这么一个家族,朝廷却要灭绝掉。难道说好人真就做不得?难道在欲壑难填的世俗中真去做圣人就会是这下场?圣人一样的人就不该在世上真存在?

    让薛弼格外情绪激烈的是,他此来是侦察摸底糊弄安抚梁山的,正是帮着朝廷让沧赵失去防范心,方便朝廷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就翻脸无情下毒手的人。

    说白了,他正是帮凶。

    是灭掉这家有圣人一样情怀也有圣人救世实际行动与能力的家族的罪恶帮凶。

    这是个多么违背圣人教化的丑恶罪孽差使。

    薛弼在心里重重叹惜一声。

    自己主要是怀着帮一把忠良大能的沧赵,尽量为梁山解脱朝廷猜忌危机的心思,也是帮大宋江山稳固才挺身而出请了这差使的。

    可弄来弄去,无论当初怀的想法多么公正多么高尚伟大,归根结底也还是在欺骗坑害沧赵,是在拖住这家人别猜忌甚至认定朝廷的险恶用心起异心,到时束手待毙。这不正是被史书一再谴责在助纣为虐?

    以沧赵之创时代巨功和盛名,必名留清史,并且事迹极其耀眼。

    那么他自己的这趟极可能关系到沧赵家族命运转折点的钦命之行也必会跟着留名史册,岂不无形中成了在关键时捅了沧赵家族致命一刀害死赵公廉这样的忠良圣人的赫赫有名大奸大恶之贼,做了史册上的典型反面人物教材。

    薛弼已经后悔主动接这差事,意识到此行后回京无论取得怎样的成果怕是都没好下场,更后悔做了这等帮凶。

    但事已至此,想什么都没用了,要干的活还得硬头皮干下去。

    钦差队摆起仪仗拉足威风架式慢慢进了宛子城地界,心里等着至少是梁山人主要成员集体乖乖出来列队迎接钦差大人,恭敬侯旨,然后钦差队好好歇着享受美味佳肴盛情款待,等歇哆了,养足了精神,梁山伺候得让自己满意了,也折腾够了梁山人,再傲慢对这里的乡巴佬们说说皇帝的旨意不迟。

    但向里走了没几步,朱贵就问:“钦差大人,到地了,某这就安排摆案焚香请出圣旨吧?”

    嗯?

    钦差队几乎全体成员都是一愣,随即就是大怒。

    这么急着听圣旨?

    是着急想赶我们走吧?

    真是目无尊上,岂有此理!

    沧赵真是想找死早早灭门。

    最终的预期和实际得到的结果反差太大。这下真刺激狠了。

    梁山人,你们不好好山珍海味绝世佳肴一个劲猛上地伺候着讨好我们钦差队,更不肯乖乖上贡孝敬钦差团打点我们满意,连让我们歇歇脚,喝口茶水,喘口气的工夫都不想给,想草草听了圣旨就这么直接打发走我们?

    真是想得美。

    正气得要命。

    朱贵还毫无自觉地又来了一句:“怎么?你们难道不是来传旨的?我很奇怪,再问一次,你们到底是不是钦差?”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了。

    愤怒冲动中,连自负是有城府有深度的士大夫二贼也忍不住发火了,没法回应朱贵的问题,就四顾寻找借口来发威。

    那姓万俟名万俟卨的奸贼冷声道:“既想听旨,那梁山众人又为何不聚集在此恭迎着钦差候旨?你梁山就是如此骄横轻慢圣上?”

    他喝问得很有力,可惜朱贵却如同没听见一样,只瞧着钦差薛弼,仍然象之前一样无视钦差队中的其他人。

    万俟卨发威不成。

    另一贼罗汝楫急转眼环顾间想找个更有力的问罪借口巧妙陷害梁山,猛然看到一人,贼眼顿时一亮。

    只见从宛子城正北的一间房中突然走出个女人。

    虽然隔得远,瞧不清具体模样,但只看其皎皎妖娆形貌和走路的凫凫如妖似仙风姿就可知必是位正当年华的艳丽非凡佳人。

    只远远这么看一眼,罗汝楫就已经感觉心头猛然暴起一片难耐的火热,胯下不文明之物这就有了昂首强烈崛起的趋势。

    女郎悠然出了门,微提长裙款款下了房前走廊的台阶,并没张望这边的威武钦差队一眼,旁若无人的径直飘飘走到一边。

    原来她是出来查收晾晒的被子和几张床单。

    这时,罗汝楫才注意到宛子城这的房子盖得和上山一路见到的山中其它就地势建的可笑房子一样,朝向和构造五花八门的,全没规矩。

    这的房子更奇怪了,明明有山上最难得的宽阔平坦的地面正经一排排的盖,却居然不这么干,而是沿着这片石头地的悬崖边缘转着圈盖了有小半圈,把宝贵的这片平坦石头地中央一大片白白空在那,倒是显得这里宽阔敞亮。

    这种建造,迎面可以正南正北建成的连体数间正房也就罢了。

    其它房子一栋栋的都是随方位不同而朝向各异,显然为了增强室内采光,窗户也是居然在房头两侧什么的随意开的。

    更过分的是,区区下贱山野草民所居竟然窗户全是用的琉璃,不是民间应该糊的窗户纸什么的。

    琉璃何其珍贵难得。

    大宋至今无此工艺。

    以沧赵在令世人惊叹的奇银技巧方面的非凡之能,也没能力研究出来这种工艺。

    遥远的西方某番邦才有这种绝密手段,历来是当国宝一直严格控制,技巧死不外传的,而且据说也是制造不易。

    这种窗户坚固耐用,不怕风吹雨淋以及岁月时光的摧残,密封防寒效果奇好,又采光好得令人亢奋,完全屏弃了窗户纸之类的缺点,满大宋只有皇宫才全是琉璃窗户。曾权势倾野,权力仅在皇帝一人之下,庭院富豪奢华之极的蔡京蔡太师家也没能配备上这种窗户,别的王公贵族家就更不用说了。

    窗用琉璃是沧赵海贸兴盛时,独一家从域外不知什么地方费尽心思花巨大代价弄到并跨越重洋侥幸运回的一批。

    在民间也只有赵庄才有得用。b2

    那还是赵公廉父子得到这批琉璃后为孝顺老太君等家中老人,也是为了试验做窗户用,才试着装配的。

    在奉献装配了皇宫后,也得到了高兴的皇帝和当时还活着的向太后的恩旨特许,赵庄的琉璃窗才得以一直保存下来,算是皇家对沧赵大大的忠敬和慷慨奉献之心的一种恩典体恤特例,实际是竖立忠敬君王的人样子。

    别人家就是地位再高,也有那装配的金钱雄厚条件,也一概不许用琉璃做窗户,否则就是逾制。

    禁止下面人使用不止是为彰显皇宫独有的至尊地位,也是为防止在这方面耗费过大,免得损了大宋国力,危及江山。

    毕竟,番人虽然有这工艺,但琉璃片这种仙器一样的精华东西制造成本必定惊人,并且成品量太少太难得,还易碎,很难运输,远隔万里重洋而来,更是来之不易,其难简直不可想象,运输还得赌运气,得海龙王照顾不怒海兴波破坏和阻挠运来。侥幸能运到了大宋出售必定价格昂贵得吓死个人。以大宋的富裕也花不起这方面的钱。

    也就是沧赵家族当时豪富并赚钱有道不怕花钱,也有能力从域外搞到琉璃,更为极力讨好皇帝才试着做了,当时也是气运正旺,皇帝气运更旺更有福气,上苍允许皇帝有资格享用这东西,沧赵船队才成功从海外大批运来了这些琉璃片。

    这也是皇帝当时极高兴,对沧赵家族也格外恩宠的一个极重要的原因。

    道君皇帝可不是一般的迷信。

    当然,限制使用,也是皇帝在防止沧赵有办法从这方面谋取暴利变得太富有强大形成威胁。

    这种小心思就不足对外人道了。

    沧赵家族也再没有在琉璃上的业务,也不知是太难弄到,还是领会了皇帝的心思自觉不做了。

    罗汝楫此时发现了窗户秘密,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赵庄当时得特许,用了琉璃窗也就罢了。梁山居然也暗中私自敢这么做,而且是大量装配了,这就是逾制找死的明证。

    再一细看房子的建筑构造。

    一栋栋高矮不一,造型各异,都那么稀奇古怪的,几乎和宋式建筑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在房前居然全有挡雨雪的立柱排瓦宽阔走廊,并且连通为一体如游龙一样绕着房前起起伏伏完整一大圈,无疑方便坏天气时串门,可避免大雪封门,或许也是当凉亭一样用,方便平时在外面敞敞亮亮做活或喝酒休闲聊天什么的,确实有实用性。

    但房子粗旷高大中都显得威武大气甚至堪称雄伟壮观。虽然说不清这样造是不是属于逾制,大宋就没有这么造房子的,似乎是传说的野蛮落后缺乏精细的番邦胡人才这么干,又是在条件特殊的山野这种荒僻之地因陋就简,但只这种霸气威严厚重本身就是种大罪过。

    你个山野草民之所也配这种雄霸气势?

    皇家才能有这个威势。

    罗汝楫最先注意到这点,终于抓到了把柄,但此时的心思更在那位突然出现的绝妙女郎身上,立即有了盘算。

    女郎晾晒的东西就是在走廊拐弯斜对的两根立柱间拉得一根绳子上。

    她显然不知自己被一个无良士大夫算计上了,自顾优雅地一一察看了床单,然后悠闲自得地拍拍被子上沾的浮尘,转首冲屋子方向召唤一声:“小甜妞,还不出来帮姐姐?”

    随着召唤,之前那个能控制雄狮一样恶犬的胖乎乎丑丫头又出现了,蹦跳着出了屋子,应该是欢快笑着跑到女郎身边。

    隐隐约约就听缦妙女郎笑嗔:“小包子,你就懒吧,可着劲淘气。等二爷回来,我告一状,看二爷怎么收拾你。”

    小胖妞嬉皮笑脸呵呵笑。

    女郎也笑起来,一边和丑丫头嘀咕着什么,一边整理着被子床单。

    女郎的话语笑声充满了温馨欢快甜蜜随意自在……更暗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勾人媚气,有能迷惑人心的妖媚韵味。

    罗汝楫一听如此清灵又媚惑的妙音,本就浮躁冲动起来的心顿时醉了,如被天魔**勾了魂一样有点失魂落魄,那股子暴起的邪劲更难耐了,两眼晶亮,满目邪光怕是能射出数尺远,恨不能钩子一样一下把远方的女郎钓来,养得白嫩精致的脸更是涌现了病态一样的潮红。

    这时,钦差队其他成员听到女郎的勾人话语和笑声都转头望去,也发现了女郎的勾魂美妙,自有人也盯上了房子。

第151节民的规矩,5

    在众人默默注视下,女郎和小胖妞娴熟合作,把床单一件件叠起,叠好一件先挂绳子上放着,全叠完了,女郎把床单一一取下放给小胖妞抱着,她自己把重又大的被子收了,然后两人一起笑着去了正南正北的房子正中那一间,消失在屋子里。

    看不到绝妙女郎了,罗汝楫心头一阵失落,感觉到一种强烈刺痛,心象刀扎一样的难受。

    这里是赵老二的产业。

    最正中的房子一定是赵老二个梁山上至尊主人的居所,不可能是别人住那。否则乱了尊卑体统。

    女郎进了那正中屋子。那个胖丫头,朱管家所说是赵老二贴身丫环。

    二女却在一起。如此可推断,女郎也是赵老二的身边人。

    女郎生得如此美妙,声音体态无不是万种风情。只远远一望,魂就能差点儿被勾走了,此女必是赵老二的侍妾什么的。

    好个赵老二,你这样的粗鄙莽夫草民何德何能享受如此绝世尤物?

    哼!

    罗汝楫心头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狂冒,嫉恨得要死,本就对梁山心怀怨愤和歹毒恶意,这下不禁失态地怒哼出声。

    按奈不住那股狂燃的邪火和此来的阴毒,他霍然转身,在众人或对消失的女郎神志恍惚或对他怒哼的诧异中对朱贵不阴不阳皮笑肉不笑问:“敢问这位管家,适才那女子进的屋子是你家主人的居所吧?”

    朱贵破例居然肯搭理钦差之外的人,给回应了:“不错。”

    简单两字却刺激得罗汝楫的妒火差点儿爆出来。

    果然。

    果然呐,女郎是赵老二的侍妾什么的。如此尤物却被赵老二这个下贱败类纨绔糟塌了!

    一想到赵老二可以尽情享用女郎的千般温柔万种风情,一想到赵老二可以肆意粗鲁糟塌这么个宝贝尤物,而自己怕是连亲近示好的机会都绝得不到,罗汝楫双眼不禁冒火,心绪也越发冲动。

    可恨!

    他恨不能立即给赵老二安上罪名砍了,把女郎夺了,但此刻绝不能露出对女郎有心思,否则那太下作丢体面,会让此行的人质疑他品行都看不起他,传到皇帝耳中也没好印象,并且再心热着急也不能强硬直接问罪威胁来巧妙索要女郎。

    玩硬的,怕是梁山不怕这个,不但不会乖乖奉献上尤物,还会借此恶名打击报复。

    必须私下威胁暗示,让梁山害怕了转为积极主动讨好,才有机会委婉索要女郎。

    至少在梁山这段时间能让女郎陪伴侍奉着,能玩到。

    这厮贼眼滴溜溜一转,“呵呵,朱管家,我观这处的建筑当真是奇特。本官孤陋寡闻,对此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见此异景心中难免好奇,想进去一观,看个仔细,开开眼,也算饱饱眼福,不知可否哇?”

    不待朱贵答应或拒绝,他又迫不及待抢着说:“我想诸位心中也必定和本官一样好奇,怕是也有和本官一样的念头。”

    一转头看着薛弼,声音暗藏威胁,“你说是不是啊,钦差大人?”

    众人确实也对这里的建筑之奇特有些好奇,更有人怀有别的心思,也想仔细观摩一番,都看着薛弼,以目光隐隐施压。

    薛弼心中这个窝火,却无奈。

    他顶着钦差名头,却根本管不了这些人,明知其是又想搞事,但阻止不了这些人强为。

    与其让这些人私自强行四处乱搞,不如妥协答应了,由自己带头领着参观,还能多少控制一些恶心事。

    再说对方未必肯。

    一念至此,薛弼顺势笑着含糊道:“这处山顶奇特。建筑也奇。相辅相成,确实很引人一观。”

    朱贵鄙视地瞧了罗汝楫一眼,心有算计却毫不犹豫拒绝道:“此处是我梁山家眷之所,不方便外人乱看。这个要求很无理。”

    你妈的,你家是陌生的外人能乱进乱看的?你老婆是外面的野男人能登堂入室乱接触乱靠近的?

    知道你们这些人无耻,根本不要脸,但你这样无耻也太让人厌恶太让人瞧不起了。

    带队军官是怕了,吃过大亏,刚丢过大人,不敢借皇威炸刺再乱搞事,没敢出声。

    但另一奸贼万俟卨立即笑道:“在外面观摩一下又有何不可?”

    罗汝楫一心想钻进屋子里近距离好好仔细看看那勾魂女郎到底是如何美艳勾人的,当然最好是能趁机接触勾搭一下,又有别的算计,想一探究竟,按不住火热迫切的心,紧接着又无耻道:“老朱,你家主人赵二不是不在吗?”

    “别的居所不方便。赵二年少没成家,没家眷,他的居所没人。这总可以进去看看吧?”

    万俟卨心知其意图,也想探探赵老二是不是藏匿在这故意避着不见钦差,顺便也见识一下适才那惊鸿一现的美人,接话帮腔道:“罗兄言之有理。朱总管,你还有什么忌讳不能让看的?”

    二贼一唱一合的,故意没把正妻这角色以外的女性当女眷。

    这时代,妾经常象货物一样在士大夫等富贵达人之间交流着玩,越是自负风流豪放才华的越如此,怀孕的也照换不误,妾这角色的命运如鸡犬一样无保障,在贵人眼里确实算不得‘人’,妾尚如此,陪睡的侍女丫环就更不算什么了。

    当然了,在二贼心里,无官无爵是平民身份的赵老二也不算‘人’,有家眷又怎么了?官爷想进屋看看勾搭一下就得进去,若不是顾忌梁山危险,也不方便乱来,看上了赵老二的女人,玩了就玩了,这是贱民主家待官贵客的应有之意,贵客肯玩主家的女人是看得起主人,已经是主家的荣幸,只观赏一下房屋还有什么无理不无理的?

    所以,他们象叫张三王二麻子一样随口赵二赵二的叫,既在心里没把赵岳当回事,也是有意如此轻贱。

    朱贵没恼,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古怪笑意,语气淡淡地问配合默契的二贼:“你们真想看我家主人的住所?”

    万俟卨有意语气强硬了一些,试探道:“有何不可?”

    朱贵呵呵一笑,貌似随意介绍道:“你们是外人,初次至此有所不知,我梁山法度森严。我家二爷有令,未得他允许,任何人不得进他的屋子。这其中包括赵庄或梁山有身份有分量的任何要员。敢进的要受惩罚。”

    万俟卨哼了一声,不屑道:“你们梁山也知道法度?”

    知道法度岂会如此不知死的傲慢粗野对待钦差团?

    “朱管家,不过是欣赏一下梁山上的荒野民居而已,这算个什么事?至于你如此一而再的阻挠甚至出言威胁?嗯?”

    万俟卨贼眼一眯,“莫非,”

    “莫非你家主赵二根本没出门?”罗汝楫接口厉声质疑喝问:“莫非赵二就在梁山这,就在这家里悠然待着享受酒肉美色躲避迎接钦差的规矩和爬山的繁琐劳累?若不是如此,为何看个破房子,你也推三阻四的?梁山把钦差当什么了?”

    罗汝楫此刻是精虫上脑,神经和行为就不正常了,喝问中就迫不及待走向赵老二居所,边大步流星的走还边质问着:“嘿嘿,还法度?你家主赵二也懂法度?本官倒要亲眼查看一下这,定要看个仔细明白,验证一下赵二是不是在有意逃避钦差藐视皇家天威。哼哼“

    朱贵没再开口阻拦,僵在那似乎被质问得吓住了。

    万俟卨见逼问住了一直嚣张对待钦差团的这位梁山管家,不免大为得意。

    但这厮比罗汝楫更狡诈,也不象罗汝楫那样完全是精虫上脑冲动不可理喻,嘴上说是要看看,但却没跟着去,丝毫没动地方,就在那端起士大夫的架子昂首挺胸背着手和其他人一样看着气势爆棚的罗汝楫奔一样到了赵老二屋子。

    屋内。

    潘金莲把刚晒好的赵老二的被子和洗晒好的多余床单往柜子里一一收好。主人不在家,但该做的还得做好。二爷是很重视生活品质的人,更重视职责。潘金莲很勤快,也愿意为赵老二勤快。再者寒季还快就会到来,得趁着此时日头足把冷时要用的东西好好晾晒准备一下。住在潮湿水泊这尤其马虎不得。

    小甜妞帮她把东西放置好就跑去胖厨子夫妇那了。

    她今天很想吃面条。胖厨嫂就决定今中午就吃面,正在邻屋赶面。

    小潘独自在铺床单。

    她慢条斯理地干着,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神情上干活似乎是一种享受,站在床边利索拽正褥子,正弯着腰用雪白纤长的手轻柔缓缓抚摸平展着床单,就象抚摸心爱的情人一样,突然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人,是陌生气息,而且还是个男人的。

    她警觉又诧异地霍然直起身扭头一看,脸上挂着的悠然温馨淡笑神情顿时一僵。

    只见一个官吏或有身份的随从的打扮的陌生汉子不知何时进了屋子,居然没听到他发出一点声息,此时就站在她身后很近处,脸上满是女人很敏感的那种神情,两眼更是放射着毫不掩饰的某种贪婪饥渴放肆目光,正直勾勾死盯着她某部位。

    小潘惊诧厌恶地瞅着一脸猥琐的这个陌生人,一想到自己刚才弯着腰撅着屁股的姿势,顿时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在盯着自己什么部位看,又是在怀着什么恶心心思,顿时柳眉倒竖,拳头都握了起来,没惊怕退让半步,而且另一手叉起小细腰,以俯视的目光瞪着这家伙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敢擅闯到这里。“

    若是以前的潘金莲,虽有勇气反抗总想占了她身子的张大户,但对上有钱有势的,别说是大权在握的尊贵官老爷,就是对寻常平民小地主和社会地位卑贱的商人这种所谓的社会‘大官人’也是卑微温顺恭敬甚至敬畏着,哪有真胆子敢直面呵斥这种人,发生冲突,受到再羞辱的欺负也害怕的连愤怒表情都不大敢露出。

    但此刻,她却很自然地就呵斥了这个看着应该是尊贵士大夫官老爷的人,丝毫没察觉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不止是不怕、不让,一股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当家作主高贵夫人范气势很是自然的就摆了出来。

    这个陌生家伙若不给个妥当交待,就要好好教训让他好看。

    而罗汝楫听到呵斥,丝毫没当个事,盯着小潘的目光不但没收敛反而越发放肆而贪婪。

    直到此刻正面近距离相对瞧了个清清楚楚,他才惊叹这小娘子比远观时居然更妖媚动人数倍,简直是个活生生在世的小妖精。

    雪白娇嫩的小脸,勾人的细眉,勾心的红唇,摄魄的眼睛,瞪眼发怒都是那么媚惑得让人冲动不已。

    瞧瞧这小粉拳,娇嗔打身上还不让人舒服死?

    瞧瞧这一叉越发勾人的柳腰,办那事时若是在上面那么一扭,还不得把人爽死?

    再瞧瞧一昂首挺胸显得越发高耸诱人的胸器,那粉白粉嫩修长的脖子修长的身量,还有这双精致的脚

    只小娘子身上发出的那股子沁人心脾的香气就已经足够让人神魂颠倒了,若是真个弄到床上享受,哪还不得

    罗汝楫馋得哈啦子都差点儿流下来,心头火热一片,恨不能直接扑上去亮出十八武艺就在赵老二的床上好好品尝赵老二的禁脔,好好让这小妖精领教他的厉害体味他的好处从此离不开他,却由儒教培养出来的伪君子使然,一被美人呵斥立即很自然地摆出高贵读书人官员风流才子的架式,满脸尊贵又微露傲慢的神色,笑道:”小娘子勿惊。“

    ”本官乃东京大理寺的审判官,五品的大官,不是坏人,更不是闲杂人,此次是和钦差慰问团一起来梁山代天子巡察梁山的,到此屋审查观摩一下。小娘子又是什么人呐?姓什名谁呀?和此地赵二是何关系呀?赵二在不在?快让他出来跪接本官和钦差,不然这罪过可不小,是藐视天子的大罪,会牵连满梁山的人。天子动怒问罪下来,那可不得了。小娘子这样千娇百媚的佳人若是陷入肮脏血腥大牢上刑受罪毁了这绝世容貌甚至要杀头,那就太可惜了,太让人心疼了。连本官都舍不得。“

第152节民的规矩,下

    “舍不得你个头。你算哪门子关系?“

    ”还五品大官,很大吗?你就是皇帝,若敢闯进此屋还轻薄我,犯了二爷的规矩,也得扒了皮。还大理寺审判官?还二爷跪接?还梁山罪过不小?你也配我家二爷看一眼?你能审判谁呀?说的是你自己被审吧?“

    潘金莲越想越生气。

    ”敢在这放肆,敢欺负我?这就叫你晓得梁山的规矩。不用二爷动怒收拾你。奴家就能让你晓得厉害。”

    她的一双媚眼生平头一次露出杀气,搞清了这家伙的来厉就不再理会,急呼道:“快来人呐。快抓住这淫贼。”

    罗汝楫很自负的以为能轻易震住小潘,更自信以温言细语儒雅得体风度翩翩兼高贵有才更有权的强大综合身份实力必能轻易赢得这位生活在满山粗鄙下贱不懂风情为何物的野汉子和恶心人残疾者这种糟糕生活中的美娇娘的仰慕敬畏,不信哄迷不住,万没料到收获的却完全不是美妙想像的那么回事,一听自己被定性为淫贼就心头一惊,感觉不妙。

    他正要板起脸,端足官架子威严呵斥震慑住这个空有美貌却是山野无知小娘子。连着屋子的那扇门却轰隆一声打开。

    罗汝楫惊跳地后退了数步,急扭脸一瞅,猛悬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松了不少。

    原来是个白白胖胖显得很壮实富态的中年妇人。

    不是预感的凶悍梁山卫兵什么的可怕野汉子。

    跑过来的正是胖厨婶。

    她夫妇的屋子的厨房这间和赵老二的居所是在屋子里连通着的,方便照顾小少爷赵老二。

    她正赶面条呐。

    眼看就赶好可切成条下锅了,丈夫把菜什么的也准备差不多了,鲜美味道已满屋子飘香,看把小甜妞馋得,烧着火还不停探头探脑,小可怜样让人看了欢喜到心疼,可不能让这孩子等久了,二爷不在,更不能亏着她。

    再说也该午饭了。

    就在这时候却猛听见小潘愤怒呼救,胖厨婶的美好心情一下子全被破坏了,怒火腾地就窜到了天上,拎着赶面杖就冲过来。

    赶面杖可不是赶饺子皮的那种小家伙什,而是长近一米,中间粗两头细,但细处也比鹅蛋粗的。

    罗汝楫当惯了最高“检察院兼法院”的中层领导,在权贵满地的京城,五品官算个屁,但权力着实不小,威风高傲被人畏惧习惯了,自然没把一个老娘们当成威胁,却不知胖厨婶不但身高体壮很有把子力气,而且当年也是在赵庄城堡上挺枪捅过攻城辽寇的,平常笑口常开豪爽温厚热心肠的,让人不由自主喜欢亲近她愿意信任,有事都喜欢找她帮忙,实则和许多赵庄妇女一样胆大勇敢也狠着呐,可不是她胖厨子丈夫那种一生只迷恋做饭炒菜伺候好主子的乐观憨厚专业好人。

    所以罗汝楫在胖厨婶这先悲剧了。

    胖厨婶冲过来一瞅。

    小少爷的屋子里居然有个猥琐想装逼的陌生男人?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怎么瞧怎么欠打,那就得打,狠狠打。敢在少爷这撒野欺负小潘更得狠打。打死活该,属于罪有应得的找死,抡着赶面杖就上来了,照着还在那摆谱想震慑她的罗汝楫的脑袋就是一家伙。

    罗汝楫这才惊了。

    好家伙,这么粗的家伙招呼到身上还不得打死个人?

    梁山人也太粗野了,连区区娘们也是这么凶横,居然敢殴打京官老爷

    只是这时候他没时间,也顾不得吐槽。

    胖厨婶如激怒的可怕下山母猛虎。

    罗汝楫又不会武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一瞅棍子奔头顶来的,惊恐中只下意识急歪了下头,脑袋是侥幸保住了,可其它部位遭殃了,带翅帽子被呜的扫掉,这边耳朵被刮了一下,肩膀被捧个正着。罗汝楫只感觉一股恶风扑面,随即这只耳朵痛得掉了一样要命,而这边肩膀发出碎裂的脆响更是痛得钻心要老命。打得他身子猛得歪下一个痛苦之极的趔趄。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扯嗓子惊天动地的惨叫呼救呢,一只筷子粗的烧火铁钩子又没头没脑狠狠招呼上来。

    助战的原来是小甜妞。

    罗汝楫作死跑到赵老二屋子这搞事,可把小甜妞气坏了。

    小吃货正眼巴巴急着吃面呐,眼看加把劲就能吃上了,谁知居然生生中断了。

    这太可恨了。

    欺负潘金莲,在小甜妞心里,这更可恨了。

    赵老二重视关爱残疾人,一直督促医务工作者努力探索寻找到治疗聋哑的方法。中医博大精深的针灸是好手段,加上有针对性的药物辅助,对部分后天聋哑先发现有疗效。小甜妞是他身边的人,又是后天哑巴,自然而然优先得到关照。

    小甜妞比先天聋哑者自然更渴望能说能唱,尽管所怀希望不大,但这一丝念想无法不强烈。

    小潘姐姐为她能恢复正常可是上了心,光是在慢火极耗时间的熬中药这事上就不知熬了多少夜多少时间多少精力。

    即使是在中潘金莲有万般不是,但她的勤劳和心灵手巧是不可不否认的,在这方面对小甜妞倾注了无数。

    赵老二身边只有她们两个。

    朝夕相处的,小甜妞那性格又让人喜欢,二人搭档关系本就好,潘金莲出身贫贱,是吃过大苦的人,能理解和体谅残疾人的不易,又不知不觉深受赵老二的影响,一向是把这个可怜的小同事当妹妹一样细心照顾着。

    再有治疗这事,小甜妞对小潘的感激与感情可想而知。

    在她乐观简单的心里,赵老二是她的依靠。而胖厨子夫妇和小潘就是她依赖的最珍贵亲人。

    小潘姐姐受欺负了,她如何能不愤怒,一下子彻底激怒了这个一向善良乐观待人亲和的孩子,正烧火呐,听到呼救,抄起烧火铁钩子就跟着惊诧愤怒的胖婶杀过来了。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小甜妞的治疗没显出效果,仍然不能说话,激愤中无声的喊着这句话,铁钩子一下又一下使尽全力抽在罗汝楫身上。

    罗汝楫体面的官衣顿时遭殃了,在还带着热度的黑乎乎铁钩子狠揍下变得狼籍不堪。

    但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衣服怎样、体面不体面。

    损坏的衣服算个屁事呀。官威体面这时候也不重要了。

    肉体的痛苦才是无法忍受的。

    这家伙惨叫着,招架不住这一老一少两女人左右夹击的疯狂暴力,再没心思嚷明身份耍官威震慑人,只顾抱头鼠窜。

    也许大奸大恶之徒就是命大。

    这家伙吃痛不轻,但幸运的是,居然没被铁钩子的直钩刨中,没被愤怒的小姑娘刨成一个个血窟窿,否则更惨痛。

    看来,善良的小姑娘揍人的功夫还有待提高。

    罗汝楫窜出了屋子,逃出了夹击,刚略松口气,在一老一少锲而不舍的奋勇追击下转身要逃出走廊,想拼命逃到钦差卫队处获得安全保护后再好好和梁山人算账,不料脖子忽然被侧面一股大力狠狠拘住,动弹不得,别说逃走,就是喘气都困难。

    他挣扎着转眼一望,就见有两个凶恶大汉正恶狠狠盯着他。其中一个汉子牢牢掐着他的脖子,满眼的骇人凶残。

    “敢在这撒野。敢调戏我家二爷的女人。你活腻味了。”

    随着这个大汉的渗人咆哮,另一位冲了上来,从后面凶猛一把揪住罗汝楫的头发狠狠向后一拽,同时还不忘笑着招呼提醒屋里屋门处中青少三个女人:“婶婶请关上门,别看了。别让这畜牲的血吓着你们。晚上做恶梦就不好了。后面事有我们来。”

    罗汝楫被掐着脖子不能动弹,脑袋不由自主的向后大力一仰,一声惨叫,感觉自己的头皮似乎被撕下来了。

    他喘不上气来憋得难受,又吃这一痛,吐着舌头,眼泪下来了,是鼻涕横流,满面悲惨。

    但这还远不算惨。

    更可怕的来了。

    掐脖子的大汉狞笑一声,另一手抡起,手里居然拿着根尺把长胳膊粗的木棍,一头是焦黑的,还带着闪烁的火星冒着热烟气,显然是现从烧的柴火中弄的一根,照着罗汝楫仰面的嘴巴就揍了上去,咣咣三下就把罗汝楫的嘴巴打惨了。

    牙齿似乎全掉了。

    最先亲密接触烧柴暴力的嘴唇挡在牙齿外面,自然更是看不成了,黑的、红的在嘴处乱糟糟一团,还带点肉焦味。

    揍掉了牙齿,打烂了罗汝楫喜欢卖弄的嘴巴,毁了罗汝楫这张徇私枉法错判而曾制造不少冤案罪孽的凶器。那大汉松开掐脖子的手,没再打、

    另一个则拽着头发大步把罗汝楫拖下走廊台阶,来到十几米外的平地上,手上大力一甩。

    罗汝楫就象个玩偶一样重重摔在坚硬的天然石头地上,跌得又是一声尖厉惨叫。只是牙齿没了,嘴皮子也烂了,叫声含混怪异得很,却更让人心惊胆战。

    如此仍不算完。

    这位大汉从腰间一摸拿出根鞭子,对着吓蒙了也痛蒙了的罗汝楫抡起来狠抽。

    掐脖子的大汉也跟了过来,丢下不趁手的短短烧柴,也摸出根鞭子和伙伴一起痛打罗汝楫。

    如果说胖厨婶和小甜妞追打罗汝楫是遇事才暴走的愤怒,那么这两大汉则完全是早有预谋。

    他们住在赵老二旁边的屋子,自然都是赵老二的身边侍卫,和另几个弟兄们没随着赵老二去泰安打擂,留在家就是负责镇守宛子城的,平常主要是负责保护胖厨婶小甜妞这些赵老二在梁山最亲近的仆从,守着赵老二的居所兼工作室,关键是守好赵老二研究出的科技新成果或灵光一闪还不成熟的构想不得有闪失,同时也听从胖厨子小潘等赵老二的生活仆从在有些事上的吩咐,省得紧急需要时宛子城这没个可靠的人方便使唤。

    钦差队来了,他们在屋子里自然知道。

    罗汝楫作死跑过来搞事,他们负责的就是镇守这,自然也早看到了。

    不提前阻止罗汝楫闯过来进入赵老二的屋子,就是为了现在有充分借口好好教训这家伙。

    二爷有令,说了,此来的有叫万俟卨、罗汝楫的两个家伙是心性异常恶毒之辈,虽然此时还位不高官不显赫,也没传出什么骇人听闻的大恶名,在众多尸位素餐的腐烂京官中名声不彰,但却是能干出历史大罪孽的奸贼,必须惩罚,不能就此杀在梁山早早了结其性命中断早晚必会制造的祸国殃民大罪孽,但也要给予足够教训。

    赵老二的话比圣旨还有效,在身边熟悉他亲近他了解他的人看来也仍然是神奇无比的神一样存在。在这些侍卫心中,赵老二就是神。二爷的话不可违背,所言也必定有理,没错的,即使听起来更荒唐可笑些,也肯定是应该按着做的。

    那就必须照吩咐做。

    至于什么才叫足够教训,这些侍卫干得多了自然懂得。

    应该怎么做才符合二爷要求,个个都心里门清。

    砸掉罗汝楫的牙齿,打烂这家伙的嘴巴,伤好了也丑陋不堪,面目可憎,岂能入极讲究官员形象和朝廷体面的皇帝以及权臣们的眼。做官极重要的形象糟糕,说话都含混不清,如何审案?如何担任堂堂大理寺的官?

    小小惩罚却等于是毁掉了罗汝楫的官场前途,甚至能断掉前途。

    没权,这种人还不如一条狗,也就做不得能震惊历史的大罪孽了。

    若是当不成官,不能靠卖弄嘴皮子吃饭了,就大宋这些士大夫官僚,满肚子所谓的诗书才华,务实谋生方面却舍也不会干,一没了钱粮俸禄供养,喝不了百姓的血,只能靠自己,只怕得沦落成乞丐一样的饿死,往日的才华威风全是屁。

    还年轻却没牙,只能喝稀的,再不能山珍海味一个劲的招呼,即使仍当官或有本事赚大钱得富贵,活着也没啥滋味。

    就是要叫他生不如死。

    如此还不够教训。

    眼下在梁山这还得加以皮鞭惩罚,弄不死这家伙,但能打更痛这家伙。

    也惩罚恶人好好痛快一下,顺便震慑和警告一下钦差队以及朝廷那些待在安全富贵中仍不知厉害的猖狂贼。

第153节民的规矩,7

    钦差队成员都傻了眼。

    看着梁山娘们凶猛愤怒施暴,他们虽然早听说过赵庄妇女也是汉子一样能打辽寇的,却万万没料到在梁山这亲眼看到了。

    带队禁卫军官看着梁山汉子追出来继续施暴,是如此凶残嚣张殴打罗汝楫,即使罗汝楫不是钦差队正式成员,但怎么也是官呐,还是大理寺这样的权威司法部门的骨干官员,当着钦差面的,怎么可以如此虐待暴打?梁山还有王法吗?

    他虽然感觉物伤其类,很愤怒,但识趣的紧闭着嘴什么也没说,更没有以护卫军的身份出面喝止甚至武力阻挡,一方面是怕了梁山人的凶猛胆大,一方面是不好解释罗汝楫的身份,干脆就那么瞪眼瞅着罗汝楫在狂猛皮鞭的毒打下翻滚哀嚎。

    另一奸贼万俟卨则是一副目瞪口呆样,心里实则在得意洋洋,庆幸自己精明有分寸没冒失过去,也从此事恶毒算计不已。

    他瞅着罗汝楫的悲惨,暗叫:“这真是个正人君子外表下的荒淫无耻蠢货。“

    混钦差队,没个正经身份,得藏着掖着底细来意,在梁山居然也象在东京花花世界一样轻浮猛浪。你平时展现的城府智慧呢?预见到你会犯事倒霉,却万没想到你会蠢成这样,倒霉成这样。

    心里更大叫:“打得好。使劲祸害。把罗汝楫祸害的越惨,越能证明沧赵家族对朝廷的藐视。此事大可利用啊……”

    至于另一个带队副军官李虞侯就更不会管了,但心里震惊不已,越发提起小心。

    梁山此行,凶险重重啊。

    这哪是来传旨当贵客,分明是来探险冒死的。

    千万千万得小心谨慎,千万没露出是高太尉派来的恶意探子的马脚。老子可不能吃这种亏倒这种霉。

    身份和利益不同,看待同一件事的角度自然不同。

    在混充禁军的秘谍司成员眼里,不把此事当成罗汝楫私德败坏调戏妇女欺辱沧赵的罪过属于该打,他们了解皇帝的心思,和皇帝一样已不把文成侯当成朝廷的骨干重臣而是早晚除掉的,所以只看到梁山人不对,对梁山人的嚣张愤恨之极。

    这些人眼里哪还有朝廷的纲纪国法?哪还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不是忤逆造反,但性质也差不多了。

    看来沧赵家族对皇帝陛下已经失去必要的敬畏,甚至已不再忠心,就怕是已起异心早晚会扯旗造反。

    但他们也没动。

    秘密任务在身,假作禁军普通将士不能暴露,带队钦差不下令,他们也就没有合适的身份出面干点什么,只能干瞅着暴力场面,暗暗提起心按紧了腰刀。

    朱贵冷眼旁观禁军的表现,再次区别鉴定了这些人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看到正经钦差薛弼只是皱眉沉默不语,又见打得差不多了,再打多了就打死了,这才出声中断了行刑,喝令巡逻宛子城的卫士把罗汝楫拖下山去,象之前惩罚那位张干办一样让罗汝楫继续受折磨。

    两卫兵应声奔过去,一人一条腿粗暴拖着罗汝楫就走。

    在山顶可比在第一道山关那拖到码头的过程远多了也残酷多了。

    暗藏傲慢自负的罗汝楫这下可有的苦头吃。

    他被拖得声嘶力竭惨叫,经过钦差队时拼命哀求其他人相助,甚至威胁钦差救他,却无一人响应,只好悲催了。

    钦差队的人不是没人想救他。

    实在是没法解释一个五品下的官员为何仅仅是薛弼这样的七品小官的随从而不是带队的正钦差大人。

    这不符合常理。

    罗汝楫还是大理寺的一个审判官。

    钦差来梁山是慰问嘉奖的,不是来审判定罪的。

    结果却来了个秘藏身份的司法官,那么钦差队到底来梁山是干什么的,这也没法解释。

    罗汝楫为个美色暴露了身份,这事已经糟糕了。梁山人必定会起疑心。此次的“慰问”之行必定更加艰难莫测。

    还有,赵老二虽然只是个草民,但怎么也是沧赵家族的子孙,是文成侯的唯一弟弟。

    在这调戏女人,别说是调戏赵老二的女人,就是随便调戏一个梁山女人,都等同于是在沧赵家里欺压凌辱文成侯。

    小小大理寺官员敢欺辱堂堂二品大员,还是在人家家里,挑战尊卑体统,有理没理都是罪过。

    有什么理由指责梁山?

    钦差队的人也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帮罗汝楫一把。

    你明白文成侯失势要完蛋了,可以在心里鄙视不在意文成侯的权威地位,但不能明着真这么干呐。

    强出头只会惹火烧身。

    也就没人肯伸手拉罗汝楫一把。都在希望这事赶快过去好进行下一步。

    罗汝楫却不是被拖去金沙滩码头和先一步倒霉的张干办做伴。

    那条山路太陡峭难行。

    从山顶拖到那,不是人能受得了的,能活活拖死。

    到前山的路也太远太费劲,不方便。

    所以卫兵把他拖去了山路还算平坦的鸭嘴滩这边的码头,丢在小小的沙地圈里待着晒太阳,喝水泊风,这下有时间好好体味**痛苦与精神煎熬。

    赵岳下令严惩万俟卨、罗汝楫是知道这两官是历史上审判陷害死岳飞一家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罗汝楫并不愚蠢,也算有才,此时三十多岁就已经官到五品下,除了朝中被赵岳间接折腾得大佬及同党纷纷倒霉腾出上升空间的有利因素,以及他投靠对了狡诈深通藏锋之道的张邦昌得大力提拔外,才能也是基础。草包,再有人提携也是成不了事的。在历史上,这家伙混得也不赖,瞅风头害死了岳飞,还害了当时的镇江知府——抗金名将刘子羽,累官吏部尚书、龙图阁学士。卒封新安开国侯,赠少师开府仪同三司,达到了名垂宋史。

    他在梁山表现如此糟糕,露出不堪本质和蠢相,主因是当官还太年轻,仕途太顺利,狂得。

    另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是,海盗帝国给贫贱孤苦的宋人提供了另一生存选择和机会,加上杨林等潜伏东京的人手不断搅和弄走,东京城的青楼业人才接不上,衰落得厉害,就没几个真有姿色的;有权有势者想娶个理想的老婆也成了很费劲的事,甚至是种奢望,更别说纳到成群的美娇妾了,家中丫环什么的也是粗俗不堪没姿色的,刁钻无良去不了海盗帝国才滞留东京为奴。

    没足够的美色享用,自诩才子风流的士大夫们哪受得了这个,却又没办法,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渐之变态。

    尤其是现在,满东京城也很难见到美貌的少女。美女越发成了稀缺资源。

    罗汝楫老婆不美,也早看厌了,外面又风流不到中意的,憋得狠了,猛然看到潘金莲这样的融合了宋代和现代风情,气质特殊,高贵与妖媚完美一体,更能颠倒众生的尤物,哪还能不象发情的疯狗一样扑上去。再者他心里怀着强烈的污辱赵岳的邪念,在梁山之行一肚子要爆的气的促使下,邪劲更足,又低估了梁山人的凶狠不讲理,觉得不敢动他,一冲动也就蠢了。

    万俟卨异常狡诈,年纪比罗汝楫大,城府也比罗汝楫深多了。

    单看历史上的成就,这厮从弄死岳飞一家中获取了巨大政治利益,从此平步青云,后却与秦桧争权,遭到罢黜。但这不是他蠢,反而正证明他的过人之处。他是预见到了秦桧指定没好下场猖狂不多久了,才敢和秦桧作对,争不争得过秦桧不重要,实际主要是及时和秦桧划清界限。果然很快秦桧死了,万俟卨被召回京,升任尚书右仆射,继续执行投降政策,为百姓所恨,却富贵平安活到了七十五岁,死后还谥号忠靖。

    所以,在潘金莲身上,罗汝楫一头栽进去了,他却安然无事,并且心里更另有盘算。

    他不是缩头一直当乌龟不出手,而是要更巧妙更合理地加重对梁山的陷害,让皇帝知晓后能更痛恨沧赵家族。

    被罗汝楫这么一闹,所谓参观宛子城建筑的事自然就黄了。

    就在其他人各怀心事没留意其它时,万俟卨却闪眼间看到了附近一屋子打开敞在那。

    往里一瞅。

    屋子狭小不堪,只有门没窗户,黑洞洞的,借门口的阳光进去,里面才有点亮。能看到里面摆着张小供桌,桌上有香炉,供着个黄东西,一瞅就知必定是圣旨。

    万俟卨的眼睛顿时亮了,立即有了最理想的陷害事,用这借口教训梁山,梁山理亏没借口发威,还不敢把他怎么样。

    他一指那屋子,沉着脸厉声喝问:“朱管家,那供的是圣旨吧?”

    朱贵看了他一眼,又扫视注意力立马转移过来的其他人,淡淡道:“是呀。”

    “大胆。”

    万俟卨青筋暴跳,指着朱贵怒吼:“圣旨不供在宽敞光明之所以示对陛下的感恩与尊敬,居然摆在这个阴暗狭小不堪的污秽之地。梁山这是何意?”

    这声喝问,别说是其他人,就是钦差薛弼本人也觉得梁山人在此事上做得不对。

    这是种对圣上大不敬的罪过。

    万俟卨指责和质疑的很有理很应该,强烈表现了维护君王威严的忠敬之心。

    但,朱贵却并没有被喝问得理屈惊慌。

    他无视呵斥的问题,很平静地看着万俟卨,淡淡问:“敢问,你又是哪位呀?”

    万俟卨没料到朱贵会这么镇定,心中不禁一惊缩了缩头:“莫非梁山真有了反心,根本不怕朝廷问罪?”

    若是那样,那可糟了,怕是他也得惹火烧身。

    但转念他就镇定下来,料定梁山无意反,也怕是也没实力,不敢反,至少是眼下不敢,也就不敢在此事上收拾他。

    他也不会蠢得自暴身份。

    “你休管我是何人。”

    “你只说梁山为何如此污辱官家。”

    朱贵点头,转身去小黑屋子把那黄东西双手恭敬取了出来。

    众人不解何意,正等解释。

    不料,朱贵来到万俟卨面前突然暴起发难,一把打掉万俟卨的帽子揪住头发,象对罗汝楫一样同样拽得仰脸,另一手黄缎子包的圣旨凶猛抽向万俟卨的嘴巴,左右开弓,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抽了数下,仅仅这几下子,万俟卨就成了和罗汝楫一样的下场。牙齿全没了。嘴巴烂了。脸还抽得转眼就肿得吓人。

    朱贵边抽还边骂问:“知道圣旨本质是干什么的吗?”

    “想你这种奸贼也不真清楚。”

    “圣旨,奖善罚恶,弘扬正气,代表皇帝权威持世间公平也。这道圣旨奖得是我家主人为国大功,用它罚的就是你这种只会陷害忠良,只能祸国殃民,必危及大宋江山的绝顶狡诈聪慧有才大奸佞之徒。你就这么急着逼我家主人造反?”

    钦差队全呆了。

    和此前的呆不同,他们万没看出这位文人朱管家居然会武功,而且似乎身手不一般,出手如电,只这股手劲就大得吓人,居然用圣旨中的两根小小细木棍就能当如此有力的凶器,看把万俟卨打得这么快这个惨。

    他们不知道朱贵早有预谋。

    圣旨是当年特意请的皇帝同意沧赵占整个梁山泊为赵老二的家业的恩旨,但撑圣旨两头的木棍却换成了一根合适的铁棍,为的就是有机会用来狠狠抽人。圣旨供奉地是故意临时设在这个原本是放杂物的小黑屋子的,敞开着,明是准备用香炉摆案接新旨,实际是在引诱太狡滑的大佞贼感觉瞧到了机会抓住了把柄而跳出来自动找揍。

    果然,万俟卨上当了,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钦差队第二呆是打死也想不到圣旨居然也可以当做打人的凶器。

    自古到今也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漫长历史上可能就从未发生过,今天却见识到了,真开了眼了。

    用圣旨当凶器,这个应该怎么算?

    应该是对圣上的大不敬,最严重的那种吧?

    不,不对。那种罪名未免太轻了。

    简直是在公然挑衅皇帝威严。是在变相践踏王权,应该属于不臣之举,等同于造反吧?

    可听朱管家说的又似乎很有道理呀,圣旨打人有错,但貌似也不能算大罪。

    钦差队的人被这种做梦都没梦到过的新鲜事一时全搞蒙了,糊涂了,不知该怎么好。

第154节民的规矩,终

    万俟卨比罗汝楫精明一场,却照样逃不脱梁山有心算计和敢干,也残缺着嚎叫着被拖去码头小圈里悲惨呆着,和罗汝楫相邻做难兄难弟去了。

    而钦差队的人始终无人敢吱一声。

    因为朱贵那句“你就这么着急逼我家主人造反”太吓人了,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谁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多一句嘴。

    否则帮万俟卨就无疑是在帮腔逼梁山赶快造反。也是在找虐,甚至是在着急找死。

    朱贵打完人,把染血圣旨又恭恭敬敬送回了供桌上,出来后对从惊骇迷茫惊醒后而露出警惕敌意的钦差队开了火。

    “打的二贼自以为能隐藏住身份。殊不知我家侯爷早年就特意点明过,说此二贼皆是大奸大恶之徒,别看此时名声与罪孽不彰,但个个心性险恶无耻之极,心里只有荣华富贵,为此什么都能干出来,根本不在乎大宋江山安危,没有半点爱国为民真意,恶行无下限,到了必要时必会露出凶恶本质,早晚会造大孽,做出危及大宋江山社稷的骇人听闻事来。“

    ”巧的是,本总管奉我家二爷的命令上东京侯府办事恰巧见识过二贼,知道此二贼一个在刑部一个在大理寺作孽,都混得春风得意,表面很是忠君爱国年轻有为的正人干臣模样,实则徇私枉法已经害了不少忠臣义士,已经早该死了。此来我梁山必心怀歹念,躲在京城作孽也就罢了,却来此自找死路。岂可放过他们?“

    ”没直接杀了已经是顾虑朝廷国法纲纪。”

    诸贼一听这个,心说:“原来特么是这样。“

    ”这倒霉催的。人家正巧认识你们,你们还自以为聪明的藏匿身份来这妄图搞事害人家,人家岂能不起疑?原来人家早判定你们该死。从露面第一眼起,你们就露馅倒霉定了。“

    ”幸好老子是小人物秘密人物,想必梁山绝无可能认识我。不会被轻易识破真面目,也就安全了。当然,安全也仅仅是相对的。梁山人已经心怀戒备,老子在这行事千万得小心再小心,万不能也轻忽自大糊涂栽进去。”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朱贵又怒声道:“我家二爷迅如烈火,生平最见不得祸国殃民奸佞。今日若他在,早在酒店时,那三个狗东西就种进地下肥野草了,包括狗屁知府田师中在内也休想逃过,还有机会观我梁山风貌站在这撒野?”

    这话让钦差队的所有人都不免一惊,眼皮子都惊得跳了几跳。

    赵老二始终是个草民,但却是大宋最出名的纨绔衙内。

    单论父兄官位背景,当初的赵老二连三等衙内都算不上,但风头却远比京城太子党还盛几分,地方衙内更不是个。当时,赵老二以彩绣锦缎裹头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眼中曾引起大宋狂热风潮,被天下无数公子衙内自诩风流的人物争相效仿。

    你若年轻有点钱有点身份却不这么干,仍按传统戴帽子,那,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会被笑为老土。太落伍了。

    风行程度以至于严重影响了帽子行的生意,引起不少怨念和诽议。

    尽管沧赵如今已经失势了,不再是天下仰慕的对象,可这股风潮至今犹存。可见赵老二对宋人的影响力。

    钦差队中的这些人:

    比如薛弼,比如带队的禁卫军官,都曾以能戴锦绣头巾出门显摆而倍感自豪,觉得自己混得倍有面子有出息。

    这些普通禁军将士和当时还属于小土的秘谍司这几人当时都属于穷光蛋,可没钱炫耀,买不起昂贵的蜀锦之类的高档货裹头,也舍不得把手里寥寥无几的那点钱花在头巾这种奢侈事上,还得留钱吃饭活命呐,对疯狂流行的时尚风潮只有干仰慕的份,都曾很羞愧自己草包混不出头,更感叹自己命不好,不能象赵老二那样生在有钱有势的好人家。

    李虞侯这样的,当时已经混成高太尉的亲信,有了点小权,却没钱大量花在头上,为追赶时尚,为证明自己混得不错也是命好有福的而硬是咬牙置办了几套昂贵彩绣裹头,并把这几件彩绣当宝贝一样珍视,只有外出时才舍得戴着显摆。

    时尚风潮的影响力惊人至斯,令人如今再回想,不禁要问当时的人是不是都特妈疯了。自己那时是不是也疯了?

    让诸贼惊恐的自然不是赵老二引领时尚的影响力,而是与时尚美好相对的另一面——凶名赫赫。

    赵老二的胆大嚣张凶暴行为屡屡刷新人们对纨绔的认知。

    那是个任性妄为,什么都敢干,什么祸都敢闯,什么强力人物都敢招惹的凶暴狂妄少年。

    管你是得皇帝宠信的皇宫太监大佬,还是凶险强大的绿林魁首,甚至是无法无天更可怕的造反逆贼首领,赵老二全不放在眼里。凡触怒了赵老二,只要遇上了,赵老二全都照惹不误,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得让着。

    赵老二的凶恶名却不但没减少引领时尚的魅力,反而促使他在时尚方面的影响力越发强横有力,让人更疯狂效仿。

    无它。

    只有命太好,福太足,有足够牛逼的家族条件支撑的人才能如此肆无忌惮横行天下。

    关键是这么一个二愣子走哪踩到哪,却就是能从不吃亏,只让凶名更盛,天下纨绔无人可比,让人更敬畏更羡慕。

    天下有不羡慕少年成名的奇才文成侯的,但谁不盼着自己也能象赵老二一样威风凛凛肆意的活着?

    就连太子皇子亲王这等尊贵子弟都难免在心里羡慕嫉妒赵老二能如此肆意活着。

    他们远比赵老二尊贵得多,但得守规矩,得约束自己注意维护皇家的体面,不能出臭名,否则影响富贵甚至命运。

    如此,赵老二岂能不引领更疯狂的效仿。

    钦差队此刻关心的和时尚或引领的魅力无关。

    他们怕的正是赵老二的鲁莽凶暴。

    若赵老二在此,以其行事作风,罗汝楫调戏他女人必定死定了,万俟卨张干办敢挑事陷害梁山,脑袋也得砍下来。那么同样的,他们这些居心叵测者一旦露出马脚,下场也可想而知。掉了吃饭的家伙,完蛋了,谁特么不害怕?

    这可是梁山。

    自己的小命说不好听的全在梁山人指掌间捏着的,什么身份在这全没用。是生是死全得看梁山人的心情好坏。

    朱贵扫视惊惧的众人怒声又道:“我很想问问钦差大人,瞧大宋朝廷如今的形势,看看我家主上眼下尴尬痛苦危机四伏的境地,难道说咱大宋真的是应了那句话了,杀人放火金腰带;铺路修轿无尸骸?”

    “你们觉得收拾三贼过分了?是对官家不敬?”

    “天下皆知,我赵庄为抵御辽寇是按军队方式管理的。梁山同样如此。国有国法,山有山规。军法不可违。山规同样不可触犯。罗汝楫就算无前恶,敢在这做恶,触犯我山规,也是找死。万俟卨成心陷害我主想逼我们造反,更该死。”

    “人说,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善恶总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天必灵验。”

    “这话说得妙,但没用。恶人作恶从不怕天谴,也没应验过什么天谴。”

    “我沧赵人也不信那些说法,等不得人死了才可能善得善报,更等不得恶贯满盈却富贵得意一生甚至几代才遭恶应。”

    “天是空洞洞死物,天是无眼的。地府无轮回。好人没下一世好命。坏人也不会因罪恶而罚畜牲道转生什么畜牲。”

    “人只能活这一次。”

    “就算真有神灵,也在另一世界高贵傲慢悠闲的尽情享受生命快乐,岂会管卑贱的人间杂事操心受累?”

    “人间事单由人为。”

    “朝廷有王法纲纪御民。须知,民也自有治世规则。”

    “追求活得更好是天下人全体的权利,不是只有当官当老爷的才有资格。我赵庄人梁山人本质都是草民,我们和天下百姓一样只要求能平静安宁地活着。若是连苟且活着都不行,就是有人要欺我们逼我们,就是处心积虑想害我们死绝。那么就没什么可说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应有之意。这是百姓唯一的权力。这就是民的规矩。“

    ”有些耻辱只有血才能洗涮干净。我们沧赵人只信奉善就应该很快得到善果;恶则立马有恶报。友爱我者,还以友爱;祸害我者,仇能不过夜立即就让他更惨。谁敢要我们死。我们就要他先死。不管他是辽寇还是什么独夫奸贼。”

    ”王法不可触犯。民的规矩更不可触犯。谁敢让民活不下去。民就能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民的令人敬畏的翻天覆地力量、什么叫天可骗,地可欺,民却不可欺。诸位以为如何?“

    这话无疑等同于是在向朝廷宣告:沧赵人不会愚忠得任朝廷耍手段坑害着束手待毙。就算是皇帝一意孤行敢对沧赵家族无情,沧赵人为活下去也照样会象对抗辽寇一样悍然反抗。

    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是该诛九族的。

    但朱贵此刻就这么就事论事赤裸裸说出来,你却不能说他说得就不对不能这么说。

    因为他说的就是民对国家对统治者的最根本要求,说的全是王朝更替的大道理。皇帝也不能阻止天下百姓要求活着,不能反驳这种要求,更不能因此言定罪。一个王朝连百姓提活着的要求的权力都不让有,那就是活该灭亡了。

    民心民意有时候是真的不可触犯的禁忌。

    朱贵怒气冲冲瞅着一个个暗藏恶意的贼子战战兢兢,怒声道:”我家主上对大宋的功劳苦劳,天下人有目共睹,满朝文武谁能比谁不要脸的敢比?“

    ”不客气地说,全天下的臣民所食都欠我家主上的。为何朝中有些人不但不感恩不回报,还蓄意就是要害我们?“

    ”这是为什么?“

    ”难道升米恩,斗米仇在那些自负文明有知识有教养,自诩是正人君子的权势者心里更是奉行如此?难道上位者的素质就是比所谓的无知卑贱小民更低下,却无耻的比小民更心安理得?“

    ”看看当今天下,万民流失得惨不可言,人心不在,大宋江山社稷折腾得快倒了,朝中要员不是翻然悔悟专心勉力去拯救国家,反而仍然孜孜以求一心想坑死我家主上,似乎生怕我家主上不死大宋江山不倒,这真是咄咄怪事。“

    ”老子特妈的就不明白了,这天下到底谁是忠谁是奸?到底谁对大宋更有用更重要?到底谁才是该死的?“

    ”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回去给隐在背后的朝中某些人带句话,就说我家主上这么些年遭受的各种阴谋诡计各种刺杀陷害多了去了。我本善良,但再蠢也从这么多这么复杂多样的凶险刺杀暗算中学到点手段,也不是不会玩阴狠的,让他们都小心着点。别以为权力在握,身在东京富贵安全地,就能安全无忧富贵着肆意作恶。若再敢肆意陷害我主。休怪我沧赵人让他也尝尝他曾阴险派过刺客暗害我主上的各种手段的滋味。话搁这了。勿谓言之不预。“

    诸贼听了这话,皆惊。

    他们欺沧赵愚忠良善遵纪守法好欺,以前就没顾忌过沧赵人也会违法如此还以报复,这下都无不心生寒意。

    沧赵家族对抗辽寇和国内国外各种敌人诸多暗算的战绩实在太出名,太辉煌了,令人不敢怀疑沧赵逼急眼了发了狠还以同样行凶报复的能力。

    本在东京悠然自得享受边关人的苦难牺牲保国,在天子脚下无忧无虑快活尽享安宁富贵,要是被沧赵这样的敌人盯上了处在刺杀目标中,那可就不好了。

    显然,不用置疑这位朱总管的决心与能力。

    钦差队不知该怎么面对朱贵的愤怒,陷入无比尴尬窘迫中,无话可说。

    这特妈的还怎么搞安抚欺骗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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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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