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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水话蓝天     攻约梁山txt下载     攻约梁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24节熄火

    上苍赐予人一双黑色的眼睛不是为了人坚守黑暗,而是用于寻找光明。

    这据说是大宋百年以来由平民成为公侯级贵族的最年轻也最风光显耀的侯爷文成侯赵公廉说的。方腊特别欣赏这句话,认为它太符合摩尼教的精神也太符合传教需要,把这句话一直当成传教利器,自己就多次亲自对教民布教时说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确实开启并鼓舞了教民追求光明的精神,教民却用它追随了别人。

    他更不知道那个别人正是说那句话的家族,而且不是才华卓越的文成侯说的,反而是那个粗野无文据说连字都不识的嚣张纨绔子弟沧梁小霸王赵岳无意间说过的。

    召集教民报复海盗,因人员大量流失凑不成有势力的大军而破产,让方腊震惊得再次吐血。

    事实上,狂热到脑残的宗教分子还是不少的。摩教的十几年辛苦努力并非白费。

    信教者往往都是一家子一窝子。

    有的狂热分子听到家人对本教失望,对教主有怨言,居然要背叛摩尼教去投靠海盗,劝说不得,争执起来疯狂了,挥刀把家人杀掉了来坚守自己的信仰和梦想。

    幸好,华夏从来不是宗教政治合一国家,没有西亚欧洲那种迷信执着到变态的宗教社会氛围,没有把国民强制信仰到习惯信仰形成整个民族性痴迷与狂热,人们信守的第一条一直是‘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强调家庭与亲情的重要性。脑残分子为信仰而杀自家人的不多。

    一家人两种立场与追求,一方只想抓住眼前,渴望立即就能过上好生活。另一方迷信摩教,狂热地坚守翻身当官做老爷享大福梦想。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自相残杀,那只能是各走各的路。

    方腊从打击中清醒过来,认识到清溪本地教民很多都不见了,不是之前想像的被强盗强迁移走了,而极可能是对本教失望而自愿跟着海盗走了,如今苏杭积累的最根本教民力量大量流失,无力展开有力的行动,现调别处当山贼或寺庙僧兵的教兵过来,路远穿州过府的有困难,他在智囊的建议下放弃了凶残报复,恢复了理智,说如此也好,大浪淘沙,留下的是金子,把没跟着海盗走的也是真正忠心本教的附近教民趁着社会混乱都汇聚到清溪居住和生活。

    反正清溪本地人流走太多,抛下大量田地和房屋,正可由本教忠心的教民占了改善生活。

    帮源洞的秘密被海盗知晓了,已经不是安全的核心之地,但方腊看得出海盗无意破坏他造反追求帝业也无意向官府揭发他,他又实在不知哪里可以当新的理想的核心机密地,教众又习惯了把这里当本教中心,他思来想去仍然决定把清溪当宗教基地。有了最忠心最狂热的广大教民汇聚在此,也不怕海盗再来偷袭。

    有智囊建议,他又下令去通知在别处州府当山贼的教众和托身寺庙的僧兵,打海盗旗号抢劫当地大户和县城,趁着海盗这股风浪的掩饰狠狠抢一把快速补充缺失的资金和武器,也算小小利用和报复海盗一把,挽救一下人心,出口恶气。

    苏杭二州,摩教并没有设立山贼,因为此二地是江南最主要赋税重地,是江南最核心的统治区,朝廷严厉打击强盗水贼在这一片区域立足。教兵只能散于民间正常劳作。本地僧兵倒是借寺庙掩护能隐秘行事。

    最让方腊欣慰的是收揽的江南近二十万僧兵绝大多数追随了本教,没跟着这股风浪上海盗的船。不是僧兵比其他教民对信仰追求得更执着坚定,而是这些僧兵尝到了肆意而为快活的甜头,愿意留在大宋作恶来弥补以前当清苦卑贱秃驴所缺失的酒色财气享乐,不想到海外受正常统治秩序的严格约束,又去过那种自己辛苦劳作的老实苦闷贫乏日子。

    方腊不是不明白僧兵留下的原因,但他不在乎。

    只要追随本教造大宋的反,助我成帝业就好。

    方腊还私下对叔叔方肥说:“还是僧兵教徒好。”

    这些出家人‘四大皆空’,斩断尘俗血脉,无牵无挂,不用受急于过上梦想日子的家人的影响和牵累而叛教。

    这次惨重打击虽然对摩教不致命,却让觉得本教势力已成而头脑发热天天叫嚣竖旗造反急于当官大爷的摩教骨干们再次清醒地认识到,本教仍然很弱小,江南人是越来越过得困苦愤怒,但民心实际并不是想像的那样忠心向着本教,本教军心不稳实力也不够强大,或许暴起发难,象海盗这样突袭,打败不堪的江南官兵占领江南部分州府容易,但想抗拒住朝廷的征剿大军,稳固住江南统治,只怕还差得远,更别说立足江南统治积累起夺取整个大宋江山的势力,

    实际上摩教绝大多数骨干也没真想占领整个大宋,那只是嘴上喊喊的远大政治理想口号而已。

    他们都是江南人,喜欢也习惯江南的生活,根本无心去攻打占领北方,只想在江南划地称王逍遥。

    摩教的力量和根基也只在江南。教兵不愿意去北方打仗。教民也不会支持。

    眼前的情况是划江而治长久逍遥江南也不大可能成功。

    就象海盗在信中所说的那样:宋廷能容忍王庆在淮西占几个州府闹腾着,却决不会允许摩教在江南造反。

    淮西和江南一样是朝廷的赋税重地,在朝廷眼里一样重要。但王庆再折腾也闹不成气候。而摩教一旦占了江南数州,就极可能吞掉整个江南,划走大宋的半壁江山,更断掉了大宋的主要财源。这是大宋绝不会答应的,必重点打击。

    不说强大的西军和文成侯麾下能打得辽军狼狈不堪的北军,只怕仅仅是京城八十万禁军铺天盖地杀来夺回江南,在海盗移民搞得江南人心不属的情况下,摩教这点根基和势力准得转眼土崩瓦解。

    认识到这个,摩教骨干们心里不禁阵阵发寒,极不甘心却不得不放弃叫嚣教训海盗立即造反。当务之急是巩固本教。

    方腊也转变了发展策略,不再把重点放在发展教民上。教民发展再多,组成大军也是不会打仗的草民形成的乌合之众,在正规军大举进攻下不堪一击,更何况人心未必真的归属,未必真得愿意为本教死战。

    以后的重点应该放在强军上,把海盗不要的江南各种凶恶不法之徒能抓到手的全部招收来和可靠教兵编制在一起训练成一支骁勇善战的精锐部队,到时一举事就能打出威风霸气和号召力来,能挡得住朝廷重兵的进剿,让江南百姓看到摩教势力和希望,如此才能赢得人心,能霸占江南立国开基。

    方腊总算明白了造反和政治统治精髓:小民才不管你什么教义什么主义,你能成事并有效改善小民生活,小民就会认了你。红口白牙说再多,平时好像很有效果,一到针尖时刻,都没用。忠心的军队才是最根本最可靠的力量,决定一切。

    这是方腊对‘枪杆子出政权’和民心所向的另一种认识归纳并重申。

    他振奋精神,立即调派教中骨干大将分赴各地加强对教兵的领导和训练。自己也不再装皇帝当大爷自娱自乐,发枭雄之志,亲自出马,带领文武以组织乡兵抵抗海盗的伪装形式把清溪本地的忠心教民组织起来加强军事素质。

    摩教骨干的腐化奢糜之风也改变不少,开始打起精神干正事。

    这支力量总算摆脱了些农民起义走绝路的恶习。

    纵观农民起义历史,总是以公平正义美好为民的大志开始,本就缺乏广大的社会精英才智的支持,有些势力了就露出叫花子没尝过花火烧的贫贱无识短视小民相,急于尝尝骄奢淫逸当为所欲为的大老爷的滋味,就怕死前享受少了弥补不了以前的亏空和搏命厮杀的艰辛付出,拼命享受和作践百姓,全忘了自己的贫贱出身和以前遭受的同样痛苦磨难,迅速走向比原统治者更腐化堕落的残民路,被有心人或政治势力当屠刀和炮灰轻松窃取了战斗成果,灭亡了,很正常。

    唯一成功的明太祖朱元璋,那至少是位有铁血意志的领袖,没有带头腐化堕落,当了皇帝也勤俭不止。但他的成功要归功于反抗异族的残暴统治,能容易地凝聚起大汉民族整体的才智和武力。可见农民起义想成功的艰难。

    方腊这伙人野心够大够狂妄,却不知农民起义的天然短板,一顺利点就想腐化走历史老路。

    赵岳反复打击,到现在这伙人才收敛了些人性邪恶,少作孽,实际也是晚起事能怀着美梦多得瑟活几年,不至于早造反却从竖旗到覆灭仅仅嚣张半年就成为历史又一笑柄。他们应该感谢赵岳才是。

    江南百姓也少受些思想毒害愚弄,少承受些从**到精神的沉重负担。

    沧赵集团万没想到的是,此次抢劫人口的行动,居然会引起那么多人主动来投。

    原本计划抢一下江淮地区,然后随夏收的北移而逐步重点抢掠山东河北沿海的百姓移民高丽半岛,一为移走日后金军打来会经过并重点祸害的两地百姓,二为紧急补充少了高丽男丁而缺乏的大量劳动力进行最急眼的这一季夏收。

    南军分路突袭掉福建以北的江南沿海和靠沿海的十几个州府,席卷了城市的人口和财富,展开对乡下罪恶大户的洗劫,却还没顾得上鼓动乡下人移民,百姓就疯狂了,人山人海地涌向移民码头地区。

    幸好海盗帝国不负海上霸王之名,拥有的海上船只不是一般得多,有帝国以新技术和高效机械化流水作业制造的动力化先进巨舰,有分给帝国渔民用的:在远洋贸易过程中从杀不尽的波斯、大食、欧洲等处不断冒出来的海盗或军队那抢来的船只、从消灭和侵略的南亚各国抢来的船只。因为此次需要赶季节抢时间移走人口,这些船只这次都调用了。

    感恩又具备了新思想与良好素质的广大帝国渔民也焕发出对帝国的忠心热爱与回报,积极响应支持,主动把自己村或自己家的较大海船给海军用。如此一来,运输能力惊人。滚滚而来的移民人潮被船只一批批迅速吞噬走。

    海州,即后世的连云港市。

    知州张叔夜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狂涌向码头方向的民众和迅速空荡荡的城郊,满眼是痛苦。

    这位历史上的铁骨忠臣与抗金英雄本为治理地方功绩与官品卓著而升为高品的京官,调京时间也就是赵岳去京城借宿北宋武术大师陈//希真和小女汉子陈丽卿父女家偶然碰到的那次,但张叔夜当京官并未多久就贬到了时刻受海盗威胁的危险地海州,品级也由从三品降为五品。

    赵佶当皇帝当得荒唐,但并不是不懂得选拔和重用操守好的能臣治理国家的重要性。国家繁荣昌盛,他的皇帝才当得安稳长久,才能有滋有味。这理只要不是傻子,谁都明白,何况是聪明伶俐的赵佶。赵佶实际也是一直在努力任用有益江山的臣子,打击损害江山的奸臣。

    蔡京等奸贼能得到重用,首先自身确实有才,不但是才华出众的高级知识分子,执政也极有一手。坏就坏在赵佶的荒唐上,上梁不正,下梁歪,诸贼才敢欺上瞒下祸国殃民。

    赵公廉能一度成为第一宠臣并得到重用,除了能迎合皇帝心理,深对皇帝脾胃,最主要就是极其年轻有为,能带给大宋巨大利益,又能压制辽军侵略并满足皇帝制衡西军的迫切需求。

    张叔夜升官调入京城重用,不是宰相们推荐提拔的,主要也是赵佶的原因。

    此人当官,清正廉明有能,而且会做人做官,在官场很有声望,赵佶对张叔夜印象很不错。

    但张叔夜再有能有节操,再忠君爱国也没用。因为蔡京不容他风光显赫。

第525节海州张叔夜

    当年,向太后活着时,刚被皇帝赵佶起复为京官重臣还没当上宰相的蔡京为讨好能左右皇帝人选的大权独揽向太后,迎合向太后心愿,给向太后盖家庙以显示向家功绩与荣光,结果被张叔夜的从弟张克公弹劾蔡京占地害民损害皇家声誉,由此张家和蔡京结仇。

    如此,蔡京事后寻机搞掉了张克公,也容不得张克公的从兄张叔夜在京城舒舒服服当大官总在他面前晃悠,处心积虑寻个不是把张叔夜赶出了京城到海州吃苦受惊。

    张叔夜到任海州后,现传闻中的凶恶猖狂海盗并不害民,也一直没有侵略海州攻城破府搞大肆抢掠和破坏,只是当地海贸走私猖獗,从官府文武官员到百姓,有资本和能力的几乎无不参与走私海盗贩来的大宋没有的新颖商品或宝石等珍贵货物大横财,严重破坏了税收秩序,社会治安混乱,尤其是人口流失严重。

    为整顿秩序,刹住歪风,安抚挽留民众留下效忠大宋,他先从军队入手,严禁军队参与走私,狠杀了一些走私财红了眼不听命令的将领,参奏逼走了靠山硬对他阳奉阴违的大走私头子兵马都监,再整顿官府吏治,收拾了不少贪官污吏,把下属几个县的知县都问罪上奏罢免了,取消强加给百姓的各种额外的苛捐杂税,狠杀官场疯狂害民坑民搜刮地皮的恶劣风气。

    可惜,他的努力并没有起多大作用,不但被御使言官参奏他苛待下属官员骄横凶强乱杀官吏,让皇帝不喜,新到的兵马都监等为的军官还是蔡京故意安排来刁难恶心他的走狗,军队走私停了那么点日子又死灰复燃重新开始并且越嚣张大胆,公然违抗张叔夜的命令。

    张叔夜怒极,欲问罪兵马都监等军官,却被监军太监阴阳怪气地坚决阻止了。

    这太监是大太监梁师成特意配合蔡京而安排来牵制张叔夜军权的,代表的是梁师成的利益。张叔夜不让军队走私,这等于断掉了梁师成在海州的财路,也毁了监军太监的财路和前途。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背靠梁师成牛得不行的监军太监哪会容忍张叔夜一意孤行。

    让张叔夜悲哀的是下属各县新上任的知县也是贪官残民之贼,继续贪脏枉法搜刮地皮,连之前那些知县还知道避讳些张叔夜的表面文章都不做了,嚣张得很,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地挑衅。

    这些官员都是朝中诸权奸比如蔡京、白时中、张邦昌等的人,岂会怕恶了宰相、朝中又没有硬扎靠山的张叔夜?张叔夜也确实对这些人奈何不得。

    他的参奏奏折根本出现不到皇帝的御案上,被权奸和总管太监梁师成就私下扣了毁掉了。一些消息被梁师成有意风闻到皇帝耳中,赵佶对张叔夜的印象也不好了。

    怎么刚换的官员就又不好了?

    一个海州那么多官员,都是腐/败不堪的?就剩下你张叔夜一个人是清正廉洁的?张叔夜是不是对下属太苛刻了?或者是对朕贬了他的官职心怀怨恨,在有意折腾搞事?

    海州走私成风,很多百姓出力为走私大户打工赚钱改善生活,事涉千家万户的利益,张叔夜一强项禁止,损害的不仅仅是统治阶级既得利益阶层的利益,也损害了指望走私打工补贴家用的将士和百姓的收入。贪官污吏祸害百姓搜刮得太狠,不少百姓指望着走私打工钱活命呢。

    这些百姓,品行好,胆大脑子活络的举族跟着海盗跑了。剩下的都是海盗不稀得要的,要借助摩尼教和金军的屠刀清除的不利于海盗帝国回归大6推行新统治的人。

    如此一来,海州官府、军队、百姓,上上下下的人似乎都反感排斥甚至短视张叔夜。

    清正廉洁有能敢为的张叔夜以前当地方官一向是深得治下百姓爱戴的,得万民伞的,离任时被众多百姓恋恋不舍痛哭流涕磕头下跪拼命挽留的,几时成这样的万人恨?

    他的心寒到底,为自己悲哀,第一次对邪恶感到束手无策而无奈。

    内6的苦难落魄人口不断流进来补充海州缺失的人口,又不断地流失。张叔夜别说无法抚民给百姓清平生活,就算能,也无法阻住宋民投奔海盗去过大宋永远不可能提供的日子。他也禁止不了走私。但张叔夜就是张叔夜,铁骨,有能,不气馁,不认输。

    他改变策略,不去费力控制走私和人口,改为整顿军队防范和打击海盗寇掠维护大宋安危。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重要的是能用上有效控制手段,命令军队天天齐装满员进行各种训练,并安排两勇武过人的儿子天天监督,自己更经常亲自点视,让下属军官无法阳奉阴违抗拒。否则点视不到,缺将士,领队军官受罚,缺军官,以军法直接论罪重惩,杀头都正当正常。

    这是地方长官文官的权力。兵马都监和监军太监靠山再硬也不得不从,否则一样收拾掉,闹到皇帝那也不怕。

    在大宋,文官杀大将以慑军心,这都成了惯例和朝廷认可的手段。而监军,没有军官支持配合就闹不出花来。

    张叔夜就是利用这一点,把军队掌握在手中,并练出了象样的军队,在海州总算有了些话语权,有此点入手,再一点点震慑吏治,约束官员少嚣张残民。能做到多少是多少。他也清楚无法强求太多。只求无愧于心吧。

    张叔夜用官场的老辣,努力当个尽忠职守的好官,自觉上对得起天恩,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在煎熬中海盗一直不来侵犯,倒也安稳到今天,万没料到海盗不来则已,一来就是全州境的屠杀抢掠。

    那些上下勾联坑害百姓又了走私横财,张叔夜却无法可治的恶霸大户被诛杀洗劫一空,县城的贪官污吏恶霸豪绅在海盗优先攻打中先被清理干净。这些,因为无人能来州城报信,张叔夜还不确知,但猜测到了结果。

    他自然不心痛,还感觉到一丝痛快,又感到深深的悲哀。

    那些肮脏之徒该死。该杀。

    可这本是朝廷统治秩序下应该治理整顿的不法事,朝廷却不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在培养纵容壮大恶势力,闹来闹去,结果要不断窃取大宋利益的海盗在抢劫人口财富过程中顺带出手迅高效地清理了大宋这些蠹虫。

    这是何等的辛辣讽刺!何等的荒唐悲哀!

    他惊骇的是,凶恶海盗建立的隅外蛮夷海岛小国居然对富裕文明的大宋百姓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海盗还没来凶残地以武力抓捕驱赶强行移民呢,百姓居然自愿地投靠,还争先恐后?

    以前,他也知道不少生计艰难的百姓在不断投奔海盗,心忧之,但无力真禁止。

    海岸那么长,哪里都可以偷渡出去。不可能沿岸都着兵看守,怎么封锁禁止?

    下属各地官员都有大宋官员的懒惰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通病,那点精力和心思多用在捞钱和享乐上,应付公务,管理混乱,加上以前积累的因素,人口流动变幻太大,无法有效统计,控制不力,张叔夜也就无法掌握流失人口的规模,今日方知海盗的号召力是如何强大。

    这反应的是大宋统治不得人心的程度已经严重到百姓踊跃背叛的地步。如果不是有投奔海外这条出路,只怕这些背叛的人心早形成造反狂潮,直接动摇大宋的根基危急统治地位。如今只河北田虎、淮西王庆两股割地分疆的逆贼,还无力闹太大,已是侥幸。这荒唐可笑得现状只怕还要归功于不断窃取大宋人口的海盗流走了怨愤的民众。

    张叔夜在城头眼瞅着毫不留恋家乡滚滚而去的人流,触目惊心,也心痛如刀绞。

    他太知道汉人对自己的土地和家乡是何等重视与留恋了。

    闹到百姓如此果断毅然抛弃大宋,大宋到底是怎么了?朝堂上的衮衮大员难道看不到危急吗?

    这个繁华似锦的富裕文明王朝莫非要走到尽头,又到了该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他更自责自己身为父母官,却没能抚民一方,没能打击海盗保境安民,有愧圣上天恩,有愧职责,更为大宋陷入如此危险境地而心急如焚仰天悲叹,老泪横流,对那些误国害民贼大恨。

    陪伴他的两儿子中,长子张伯奋见父亲如此痛苦难受,心中灼燥,说:“父亲何须如此难过又无奈?待孩儿带兵把这些逃走的百姓拦截回来就是。”

    小儿子张仲熊接口道:“是呀,父亲。我和大哥去斗斗海盗,狠狠打击一下窃贼的嚣张气焰,把逃走的百姓赶回来就是。敢不听招呼死心背叛大宋的,狠狠杀了,杀一批,看谁还敢投海盗?”

    张叔夜知道孩子说这没水平的话,意在安慰自己,但还是瞪眼教训道:“休得逞能胡说。”

    “把百姓截回来?

    你怎么截?”

    “堵这,他从那走。堵那,他从这去。你就算堵得了今天,还能堵得了明天后天?

    人心不在了,好比泛滥的洪水,靠强堵岂是能堵得住的?”

    “狠狠杀?杀谁?”

    张叔夜指指空荡荡的郊外,“他们不过是些忍受不了残民统治剥削,想找个地方过点人日子的老实巴交百姓,不想造大宋的反,只想逃离,罪不当死。罪责在官府,在我这个父母官没能力让他们生活好。

    就算我们不怕史书留个害民屠夫臭名遗臭万年,又如何下得了狠手?”

    “再者,休说带兵出城的傻话。”

    “我料定县城都不保了。海盗不来攻打我州城,只怕不是惧我父子之能,而是知道州城兵众又有一定战斗力,不是别处那些糜烂废物兵一打就崩溃,城防又周全严密,易守难攻,海盗不想强攻损耗兵力耽误时间才如此。你们若是逞强分兵出去,只怕正中海盗下怀。不说你们会中埋伏或被重兵围击必有危险。城中守军不足,海盗必来打城。”

    说着,他长叹口气道:“该走的,留不住。不必费心费力去冒险强求一个没结果的结果。我们眼下要做的只有守好州城要地,保留海州的元气。海盗若敢来,狠狠痛击不迟。若能在城下重创了海盗,海州之难也解了。人流自减。”

    张伯奋点头道:“是孩儿想得潜了。还是父亲高明,教训的是。”

    张仲熊狠狠一拍手道:“真盼着海盗打来。让这些强盗知道咱们的厉害。”

    似乎上天听到了张仲熊的企盼,海盗居然应声出现在地平线上,真来了,在两骑的带领下不紧不慢杀到城前。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南军统帅林冲和归了林冲为中军部将的昔日虎啸山四英雷震,倪麟,费珍,薛灿四将中的老大雷震。其余三将正分头指挥南军在进行海州等附近州府的移民和抢劫工作。

    如今的林冲尽管没有遭受水浒中的家破人亡那种磨难和残忍打击,而且亲人俱在都美美生活在湾岛干着自己喜欢又力所能及的工作,老的不服老,年轻得更有干劲,林娘子张氏还给林家生了一儿一女两宝贝血脉,如今又怀上了,极可能又是一个男孩,林冲很幸福很满足,没有因高俅父子陷害这事形成愤怒憋屈无奈造成的凶狠,但满身煞气不但未减少,反而浓郁得更让人心惊胆战,以往优柔寡断,为安稳小康的日子而甘愿忍受屈辱的性子早不见了。

    赵岳给予的无限情义、信任与期望、重任在肩、尽忠职守的高度责任感报恩心,都促使林冲一丝不苟殚精竭虑地去工作,生怕有一点点做的不好对不起赵岳和沧赵家族寄予的厚望,心变得异常坚毅,严于律己,言出必践,对部下既有情有义又法度森严,充分体现了林冲融在骨子里的本性良好品行节操和优秀的军事素养。

    几年的开疆拓土艰苦血战也磨练得他冷酷果敢。

    8

第526节老辣挥刀

    当年为征服南海诸岛,打击南亚猴子的凶残狡诈刁顽,打消其抵抗意志与耍诈侥幸之心,林冲曾一声令下,毫不犹豫地把马来某岛上捉到的全部俘虏不分男女老幼屠杀得干净,尸抛大海,凶威煞气一扫南军数万将士对这位统帅的儒雅仁慈认识,个个敬畏,也让那些南皮猴子们心惊胆战,闻风丧胆,一听是林煞神带兵打来了,不是仓皇逃到小岛荒野躲避着苟且偷生,就是被杀得稍一看抵抗不住为活命赶紧投降并反过来引导着杀抓自己人争取立功获得宽恕。』

    』

    林冲终于由赵岳看了着急上火的那种性格变成了期望的合格统帅。

    当年林冲初上南亚战场,心还是大宋人普遍的那种孔孟之道形成的对异族的可笑仁慈恕道儒腐,曾不好意思地犹犹豫豫问过赵岳为何要灭绝性地对待要征服的土地上的土著人,降服后教化好,这不是圣人应该有的方法和德行?

    赵岳只冷酷地回答:“有些种族只会践踏人类勤劳创造的美德,只是只能阻碍人类进步的刁顽愚蠢懒惰又凶残野蛮不知恩义为何物的人形畜生。奴役它们,灭绝它们,不留后患才是移民到这里的汉人长久的幸福保障,更是符合人类根本利益的选择。切勿手软。”

    赵岳在心里的话却是:另一世界中的后世,这些南皮猴子种族智商天生有硬伤,自己又懒惰不创造财富,为过上不劳而获的好日子,就采取野兽法则,露出野兽本色和行径,一次又一次疯狂凶残屠杀生活在南洋的华人,抢掠华人用勤劳和聪慧的血汗辛苦创造的财富,肆无忌惮制造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指的血案。这是群带着原罪的野兽种族,此时不铲除了,难道留给后世让他们有机会闹分裂独立再行兽行让后人干痛苦难以解决吗?

    林冲是个好人,当时未必在心里认同,但听话地扎扎实实按命令去做了。

    随着和猴子厮杀打交道和征服的进程,林冲这才了解到南亚的历史和汉人的悲惨遭遇。

    南亚这些国家,尤其是岛国,最开始的正经王朝建立与统治,全是无意中流落到这里的汉人带来的文明形成的。真腊、暹罗、马来等国一度都是汉人建立起正经国家来统治繁荣起来的。

    汉人给这些荒蛮之地带来先进的农耕技术、制造技术、文化知识…….把这里的野人极大摆脱了野兽般的困苦危险生活,开始了真正的人过的日子,可是造福这片土地的汉人和王朝今安在?

    没有了。

    全没有了。都成了历史的尘埃与谜团。

    全被这些只有兽性,懒惰刁顽,不可教化,不知恩义的南皮猴子搞暴动屠杀了,推翻了。

    这些野兽人杀了汉人,抢劫了财富,挥霍一空,也断绝了汉人引导的快文明展,又过着几千年延续的野蛮生活,随着汉文明的海外传播才能缓慢地随着整个人类的进步而展。

    林冲了解到这些后,最讲感恩图报的豹子头怒了,在极度愤怒中也开始了深邃的思索,渐渐理解了赵岳以凶残征服与灭绝式奴役要达到的政治目的,以及汉人在这扎根的长远规划。

    思想认识的改变让林冲立即变得凶狠坚定起来,再也没有儒腐与怜悯,只把这些异族当必须消灭根绝的毒蛇猛兽。

    上位者想得多,思想累。下面的普通将士们没那么多杂念,不去想道德仁义那么多没用的事,叫杀就杀,但上位者的心态无疑影响着将士们的举动。

    林冲变得狠辣铁血无情,直接让下面的将士们更能放开手脚。征服进程也大大加快了。

    当林冲看到移民到这里的汉人同胞生活在丝毫不受野人土著影响与危害的新土地脸上流露的那种自然的欢笑轻松满足与感恩,更明白了自己铁血的必要与根除南亚猴子种族延续的重大意义,残存在脑子里的孔孟教条形成的儒腐可笑思想终于彻底消散,抛开了束在华夏民族思想上的荒唐可悲陈腐枷锁,成为赵岳希望的新式汉人,心情大畅,精神越抖擞。

    此次,林冲身为统帅,却亲自来取这相比并不重要的海州是赵岳之前跟他说过,张叔夜虽然是死忠于宋廷的儒腐之辈却也是位有铮铮铁骨的清正能臣,日后北方蛮子打来,此人必誓死捍卫,不惧野兽金军,在宋官中是极难得的稀罕存在。

    林冲和海盗帝国太多人一样,对赵岳有一种盲目的迷信。

    赵岳高看张叔夜一眼。林冲丝毫不怀疑赵岳的评价,对张叔夜心生一丝敬意,也明白赵岳的意思,怕别的将领来打,一旦斗红了眼捏不住分寸会伤了张叔夜一家的性命,所以亲自出马,并且洗劫了海州及临近州府之后才来破海州城。

    城上,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俩看到海盗居然只来了千把人打城,尽管知道其它三门也必有海盗军堵门攻打,却越恼怒。

    海盗也太嚣张轻看天下英雄了,莫非当自己是天兵天将,把城中五千兵马和众多将领都当是泥捏的?城是纸糊的?

    海州军可不是其它州府那些烂军。

    那是父子辛苦训练好久练出来的,尽管没经过血战检验,却剿匪见过血,不敢说是当世强军,但至少有战斗力,带着城中也经过军事训练的敢战民壮一起守城,海盗别说来几千人,就是来三万五万,不死伤惨重付出重大代价,休想得手。

    不久,各门来报,海盗果然封堵了其它三门,各门居然也仅仅千把人。而城中五千官兵,每门也是千人把守。留下一千做机动兵力。海盗以没有重型攻城武器的千人想攻下千人加众多民壮把守的城池,真是狂妄到异想天开。

    依靠坚城,居高临下,加以充足的弩箭滚木檑石火油火药弩投石机等,这点海盗死光了也休想靠近城头分毫。

    搞清情况后,别说年轻气盛的张伯奋兄弟俩,就是一向沉稳老辣的张叔夜也被海盗的嚣张激怒了,须飘扬。

    定是海盗破别的州府太轻而易举太顺利,所以形成了自大狂妄。

    轻敌大意?

    也好。

    张叔夜眼珠一转,瞅瞅身边满脸惊惧煞白的监军太监,捻须眯眼冷笑:本官就用你们的狂妄轻敌来破你.....

    骁勇二子和带在身边帮着坐镇海州的勇武侄子张鸣珂纷纷怒极请战。

    张叔夜点头令两儿子带五百将士准备出战,令侄子陪自己守城并震慑那些只会捞钱享乐的将领不敢贪生怕死领头逃走,又吩咐把那一千机动兵力调来城门处,到时伺机杀出城和出战兵马一齐先灭了眼前这股海盗,先重创其锐气。

    也在这面城上的兵马都监见张叔夜要开城迎战,顿时急了,几步过来大喝道:“太守大人,且慢。”

    张叔夜早恨极了这些牵制刁难自己的腐烂将领,只是平时对这些油滑之徒无可奈何,眼下有心借这机会除害出口恶气,闻声故意转头笑眯眯问:“都监大人,你有何高见?”

    都监自恃靠山够硬,并不真畏惧张叔夜官威,昂挺胸大声道:“大人,本将以为海盗凶强狡诈,敢以这点兵力来攻打,必是能征惯战的精锐之师,不可以人数多寡论实力。我等还是以稳守坚城为上策。免得海盗有机可乘。”

    这话也算说得中规中矩,不是没有道理。但本质是他贪生怕死不敢出战,也习惯地否决刁难张叔夜的决策。

    张叔夜闻言立马变脸冷笑道:“你不知托的哪个奸臣的门路混上本城官兵大将,此是你侥幸,却是国家悲哀。你自己无能无勇怕死不敢出战也就罢了。本官也不用你出去厮杀。可你这厮不屑别人的勇武敢战和一腔报国热情,居然在大敌当前的关头说丧气话灭我军武,连带众将士也象你一样畏战,乱我军心,其罪难饶。你这厮享受朝廷的高官厚禄,因何要助长海盗的凶威气焰?你是走私和海盗早有了勾结不成?”

    “你。”

    兵马都监大怒,往日被张叔夜以练军抗海盗为名拿捏限制他走私大财所憋的怒火一齐爆出来,忘了大宋以文御武的传统规矩和上下尊卑,戟指张叔夜大喝:“张叔夜,你安敢信口雌黄污蔑本将?你......”

    再要刁难折损张叔夜权威的话却没能说出口,声音嘎然而止。明白父亲心思,也早恨极了的张伯奋悄然欺上前去,从身后猛然一刀斩下了兵马都监的脑袋。肥硕的头颅飞出城外,落在护城河中,因戴着沉重铁头盔而转眼沉了下去。

    张伯奋杀了都监尚且不肯甘休,见了血,凶猛更甚,飞起一脚把腔子喷血尺高的无头沉重尸体硬生生踢飞也跌出城外,扑通一声落水,溅起好大一片水花,也转眼沉没不见踪影。

    大战紧要关头,主将被杀了,城上众军和民壮一阵哗然,但更多的是暗暗叫好很解气。

    绝大多数官兵们尤其振奋,感觉畅快无比。

    若不是有太守大人一家紧盯着约束着,官兵们的那点军饷早被包括兵马都监在内的那些狗将领克扣得所剩无几。

    官兵们也不满张太守一家变相阻挠军队走私坏了官兵的财路,但知道张叔夜是好官,这一家人都是好人,待他们这些卑贱官兵确实真心实意好,清正廉洁,平常训练身先士卒同样吃苦,若说对张家人,阻碍财的怨气是有的,却谈不上仇恨。

    大宋低贱的军人的要求就是这么低。当官的把他们当人看稍微好点,官兵就很满足。

    但兵马都监的亲信卫兵则既惊又怒。

    他们都知道自家主子身后依靠的是谁,那是当朝第一人的宰相蔡太师。他们和主子一样都万万没想到张叔夜父子居然敢借这么个机会找点借口就敢先斩后奏断然杀掉一城主将。

    这还有王法吗?

    小小五品地方官,在大宋一抓一大把,敢直接杀掉当朝一品太师的亲信挑衅宰相的权威,莫非是活腻味了?

    这些无知愚蠢的小人物和主子一样仗持蔡京的势力,又为自保,敢反抗张叔夜,纷纷拔刀怒喝张家父子。

    张叔夜冷笑一声,冷冷问:“主子死了,没了依靠。你们莫非想造反暗助海盗取城好脱罪?”

    大喝一声:“放下武器,老实就绑,尚有活路。再敢持刀反抗者,一律当场诛杀。”

    那些都监亲信一惊,瞅瞅四周举弓箭武器虎视眈眈盯他们的张伯奋兄弟和官兵,绝大多数惊惧地要丢下武器,有几个疑心重或忠心都监的则大喝:“放下武器是束手待毙。弟兄们不要让当。张叔夜这狗贼连咱们大人都敢直接杀掉,何况是我们这些小卒?合力杀了张狗官一家才有活路。冤屈到时自有蔡太师作主。”

    那些想丢武器的一听,不少的又握紧了家伙,面露凶狠,大叫着冲杀向张叔夜父子。

    张叔夜冷酷一声令下:“放箭。”

    顿时乱箭齐,片刻把这些不从者杀了个干净。

    完事了,张叔夜转身瞧着早惊得不知所措的监军太监,淡淡笑问:“天使,你看到了?这些狗东西食君之禄,却不报君恩,私通海盗,图谋不轨。你说本官杀得对是不对?”

    监军太监从张叔夜眼中看到了森然凶狠的威胁,怕张叔夜找借口连他也当场宰了,大不了借海盗入侵把尾清理干净,事后报个与海盗激战时不幸误中冷箭阵亡,他赶紧摇头道:“该......呃该杀。杀得对。张大人忠君果断除内贼。”

    “哦?”

    张叔夜笑着疑问一声,吓得监军太监浑身乱颤汗出如桨弯腰掘屁股拱手连连称张大人高明,杀得对,杀得对。

    这没卵子腌货吓得差点儿给张叔夜跪了求饶狗命。

    张叔夜哼了声,不屑多耍弄这个无根没种的恶棍,笑眯眯道:“如此就请监军大人陪本官在城上观战守城吧?”

    那太监哪敢往日那样嚣张地说个不字,小鸡啄米般狂点头。

    这时,调来的机动军汇聚在城门附近。张叔夜二子开城出战,要大战豹子头。8

第527节城破

    历史上,张叔夜为解救京城大难保卫皇帝,和两儿子仅仅带几千州兵匆匆忙忙赶去京城,就能打得携灭国大胜之威、攻宋势如破竹之势、凶威煞气嚣张气焰冲天的金军死伤惨重而惊惧,因兵力远远不足太势孤力单,又无一兵一卒来接应他们而被野兽金军以重兵围困击灭。

    那一战,张叔夜眼看硬阻只会白白让跟随自己的可爱将士们惨死在如狂潮般汹涌扑来的金军万马中,万般无奈只得撤军让残存无几的将士逃命,自己亲自断后死战不退悲壮捐国。长子张伯奋为保护文官父亲,无法突破重重骑兵围困,力战而亡。只引军撤退的张仲熊突围逃走。

    从这件事上能看出张家兄弟二人的过人骁勇。

    此际对海盗,哥俩出城一齐上阵,志气高昂,威风凛凛跃马扬威大叫贼寇速来送死。

    林冲瞅着二人雄壮的身躯和所用沉重兵器,对雷震道:“张叔夜二子果然不凡。”

    雷震意会点头道:“大帅放心。末将不会轻敌。”

    二人交流已毕,一齐冲出阵来。林冲截住武器更沉重杀气更烈的张伯奋。雷震大战张仲熊。

    张伯奋见来将面罩狰狞恐怖的面甲,瞧不清面目,只一双眼睛清澈冷冽得吓人,厮杀气势已蓄足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心思突然一动大喝:“贼寇,小爷不杀无名小卒。报上你的名来。”

    林冲哪里会理他,宝马奔腾猛冲,掌中宝枪一颤,分心便刺,去势如电。

    张伯奋未能泄掉对手气势,不急遗憾就见这一枪如此迅猛可怕,大吃一惊,急忙摆长杆赤铜溜金大瓜锤接架相还,只斗了两三回合就知道自己遇到了生平仅见的高手,更打起精神使出平生本事奋力拼杀。

    他一直在内地随父亲为从属官,虽自负勇武超人,却也知道自己从未经历边关那种战场血磨盘的考验和锻炼,欠缺战斗经验,武艺也不是战场实践磨出来的高明少漏洞,遇到血战杀出来的对手,若不尽全力,只怕这一战就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的表演,不但不能杀敌扬威,还得身死当场成了敌人的战功和耀武的标靶。

    时不时发出怒吼,一柄大锤使得如流星赶月,卷得风声呼啸,声势吓人。

    可惜他现在太年轻,还不是历史上数年后大战金军时那种身体和武艺都处在巅峰的正当年,遇到的却是林冲,一个在东京当教头时武功已列入超一流行列,如今更强悍一大截的高手。

    一锤锤落空的重击闪得张伯奋难受得想吐血,偶尔能砸中却被宝枪上卷来的怪力闪得更狠更难受,战不十几回合双臂就古怪的麻酥酥,感觉有力使不上并越来越力不从心,锤不知不觉慢了。

    而林冲一脸平静,这点场面根本难以引起他铁血的意志产生情绪波动,若不是要生擒,凭热带宝马中挑选出来的宝马‘追风豹’配合,以宝枪下死手早杀了对手,眼下只一如既往地神出鬼没忽快忽出招慢慢消耗着对手,打得张伯奋力疲神昏想败却跳不出圈子只能咬牙死抗,却被林冲看到耗得差不多了,瞅准机会快枪逼得张伯奋忙中出错露出破绽,猛然一枪扫在张伯奋侧后背,借着张伯奋的马势,没用多少力就轻易把这员悍勇过人的小将打下马活擒了。

    这边这一对。

    雷震的武艺早不是当年盘踞虎啸山当山大王那时候的二流巅峰状态了,和三个结义兄弟跟在林冲身边苦练加不断战场厮杀,又不断从别处吸取经验,一条枪如今使开如恶蟒毒蛟般狠辣。

    张仲熊本事比哥哥稍弱,但使一杆厚背薄刃雁翎大刀,刀快力猛,杀机全开。

    雷震一看这小将实力不弱,若杀之,有把握,但想生擒,仅凭掌中枪却不容易。

    他这些年打老了仗,磨出来了,不是蛮干硬来的好胜小将,懒得多费时间和力气,早擒了对手好倒出手拿下海州城完成此地最后的任务是正经,所以装作力气不继,卖了个破绽败下阵去。

    张仲熊欠缺经验,武艺也不到火侯,不知深浅,一见对手仓皇想逃走,立功扬威心切策马紧追,眼看追上急举起大刀要把贼将一劈两伴,却冷不防一条飞爪飞来一下抓扣住他腰间束甲牛皮大带,一股大力袭来,拉得他身不由己侧摔下马去,和着沉重铁甲砸在地上,虽未受重伤却跌得七荤八素眼冒金花差点儿背过气去,一时喘不上气来,脑子昏沉一片,哪有能力起身。

    两对厮杀。张家兄弟差不多时间都被弄下马活拿了。

    城上的张叔夜大吃一惊,担忧儿子生死,惊骇得手发抖,却国事为重,没有挥军去试着抢回儿子,理智地传令收兵固守。这时突然附近一高大的民壮趁城上众人关注城外分神之际暴起发难,抢上前去,一手夺下这边督战的一部将手中的腰刀,一手把那将轻易丢出城外。

    旁边负责监督民壮的小军官惊骇稍一愣神间,就被那露齿一笑、眼睛却漆黑亮得迷人或是渗人的民壮如电抓住腰带单臂一拽一抡就如丢只鸡一样横着飞了出去,正中围护着张叔夜的几个护卫亲军,猝不及防下砸倒一片。那黑黑的民壮一声不响,紧随着拔地而起窜了过去。

    张叔夜身边的侄子张鸣珂痛心两哥哥失陷敌手,正要请令出城带兵大战海盗解救兄弟,却被城头惊变引开了心神,反应也是迅速,扭身就看到一民壮如大鸟般猛扑过来,想也不想,手中长杆大刀呼地凌空横斩而去,想把混在民壮中的狡猾敌人斩杀在半空。

    民壮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见大刀如雷霆闪电般斩来无法闪避,却不慌不忙,把夺的腰刀似慢实快地以刀背劈向大刀刀锋,这口普通的宋军制式单刀硬是使出了重武器的威力。

    张鸣珂听到兵器交击的暴响,只感觉如遭雷击,双手失去知觉,大刀嗖地脱手飞出城外。民壮如大雕紧接着扑到,在张鸣珂惊骇我命休矣间欺身一掌切在张鸣珂颈侧。

    张鸣珂脖子一痛,眼前一黑,顺着城墙垛瘫软下去,昏迷不醒。

    这空当,心志坚定的张叔夜反应过来,已拔出佩剑刺向民壮,却被民壮如蛇般诡异一扭轻巧避开了,下一秒,张叔夜就和他侄子一样瘫软在城墙垛根。

    其他的张家亲兵醒过神,纷纷挥刀大吼着扑上来,却被民壮的大长腿飞起一脚把当头的踢飞出去又砸倒数个。另几个欺近攻击的,被民壮万钧雷霆般挥刀扫飞武器并踢毽子般踢飞了。

    这个诡异的民壮身手强大得吓人,举手投足间简直如魔神降世发威,这么多骁勇军汉却不能阻挡他半点,无人能承受他一刀之威,一个人冲杀,硬是赶得此处的官兵和民壮狼狈流窜。

    似乎这民壮不想杀人,若不然,这里早是一片死尸。鲜血和残肢断臂早飞得到处都是。

    监军太监这一侧,在诡异凶悍的民壮发难的稍后,一个战战兢兢似胆小如鼠怕死的要命的民壮却突然暴起发难,劈面夺了身边督战军官的大刀,一脚把那军官踹下城去,大刀一抡斩了一个挺枪偷袭的官兵,大喝一声:“海盗攻城无有不破。想过好日子的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敢不从的,家族在外地也难逃灭三族。”

    吼声中,大刀舞成一片银光,转瞬把监军太监的爪牙护卫杀了个七零八落,一刀把那惊得不会动弹了的狗太监拍了个吐血趴在地上重重踩了,狗太监惨叫几声煞白的脸变得乌青,叫声嘎然而止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昏了还是直接挂掉了。

    不过是几眨眼间的事,这面城墙上的主要官员全被拿下,官兵民壮丢武器跪下一地。有不少的人不惊惧反而脸露喜色。不从的仍站着,多是那些知道落入不要坏蛋移民的海盗之手难逃一死的大大小小糜烂军官,一目了然。

    一偏将还想放冷箭射杀最先闹事的那个民壮,除掉强横之敌争取扭转乾坤,却被民壮一把绰了来箭甩手掷了回来,正中偏将的咽喉。那偏将满眼的不可置信,却说不出什么轰然倒地。

    其他腐烂军官惊得再不敢取巧,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抹头就跑。

    两民壮也不追赶,就守着张叔夜这一块。

    他们正是从青州瞅空赶来潜藏海州伺机行事的赵岳和侍卫长王念经二人。

    能混装民壮,不是张叔夜不精明没有检查民壮队伍可能藏有海盗冒充的,而是赵岳二人被藏在本城的那户间谍巧手化了妆扮成了身形相似的光棍邻居。

    邻居被绑藏在地窖中。

    这显然是早有预谋。不然,匆忙间哪有那么巧邻居恰巧是赵岳这个大个子能冒充的。

    而城外,林冲已经挥军杀来。

    出战官兵失了带队将领,有的向城内跑,有的丢下武器,避开城门跪在地上,有的却反水帮着海盗把住了城门。海州城未进行惨烈攻城战已破。张叔夜精心策划布置的防御没发挥到半点作用。

    张叔夜醒来时,看到自己身在屋子中床上,让他昏迷一瞬间还在担忧的妻子皆守在眼前,都安然无恙。这让张叔夜迷糊觉得是不是那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恶梦。

    这些日子日夜防海盗攻城,既要和暗中结盟对抗自己的官僚和将领斗,又要防止城内闹事呼应海盗而破城,实在太累了。

    可意志强大的他很快就清醒意识到一切不是梦。

    他的苏醒让老婆儿子一阵惊喜都瞬间有了主心骨,欣喜叫着“老爷”、“爹”。

    张叔夜迅速镇定下来,平静地回应了亲人,问:“这是哪里?鸣珂怎么样了?”

    张伯奋道:“父亲,这是咱家,只是是奴仆住的小院。海州沦陷了。海盗不杀咱们,也没刁难,只警告老实待着,别挑起他们的怒火和杀机找死。鸣珂弟弟没事,但海盗不知为何放了我们兄弟俩没放他。父亲未醒,娘和孩儿不知该怎么做。只好等着。”

    张叔夜微点头,阖目思索了一会儿睁眼正欲说话,这时突然听到看守门口的海盗兵喊:“有客到。”

    随即外屋门打开,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似乎只有一人。

    张夫人一阵惊慌,莫非贼人要杀我们一家来了?

    张伯奋和张仲熊则霍地起身,没有武器,捏着拳头显然准备拼了,咬牙切齿的,却也是满脸紧张慌乱。

    张叔夜则镇静地多。

    他长吁口气,心说:“摊牌要我一家投降的时刻到了?”

    他瞪了家人一眼,沉声道:“慌什么?人早晚一死,有何可惧?若死能青史留名也不枉为人一场。”

    说着起身穿鞋,整整衣冠,吩咐长子陪自己出去“会客”,让小儿子陪母亲安慰他夫人。

    到了外屋,果然只有一人。是那个闹城头,帮助海盗破城的高大民壮。

    门口把守的海盗则不见了。这座小院只剩下这一个海盗。

    “这必定是海盗中极重要的人物。”张伯奋心思电转,蓄力就想扑过去趁机拿下当人质。

    他兄弟俩在战场被擒,并不知道城上那一幕,也就不知这个民壮的强横。

    但张叔夜亲眼目睹过,连骁勇过人的侄子张鸣珂都不是此人一击之敌,可见之强。

    就是这个黑黑的相貌普通的民壮几眨眼间就打溃了他的护卫打晕了他和侄子,以魔神般威势击溃了满城墙五百官兵和数千民壮的抵抗意志,震慑了人心瓦解了城防,也刷新了张叔夜对人类武力能力的认知高度。

    原来高手可以如此厉害。

    军中大将对上此人如幼儿对壮汉般不堪一击。原来真有一力破千军的战场强者。长子虽勇却根本不是此人对手。

    再说了,海盗既然敢放心让此人独自会自己一家,必有策应手段,这不是机会,只怕是陷阱。逞勇捉拿,只会提前送掉性命。张叔夜想知道此人来到底是何意,想摸摸众说纷纭神秘莫测的海盗的底细,悄然阻止了长子的冲动。

第528节观念的撞击

    就在张家父子急打算盘的时候,就听到民壮用一种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叫了声“张叔夜。”

    张叔夜一愣,随即脸孔微红,露出恼怒之色。

    自从当官,除了皇帝的旨意中直呼他的名字,再几乎没听到,不是叫大人、张大人,就是亲近点的称呼字。名字本就是用于叫的,张叔夜却不习惯。这是权本位体制下官僚的通病。官威大的,即使家里的老婆也不敢叫名,称呼丈夫老爷。张叔夜的反应是很自然的高高在上心态。这和他是不是清官没关系,和时代没关系,只和不受民众意愿左右的权力有关。

    张伯奋也本能地愤怒盯着赵岳,心想:贱夫刁民也敢直呼我父之名?活得不耐烦了?

    随即又反应过来,现在人家是执掌生死大权的胜利者,自己一家只是阶下囚。

    这让他不禁沮丧也更愤恨。

    赵岳笑了,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淡淡道:“被一个草民直呼名字,是不是很不习惯,感觉受到侮辱?”

    张叔夜到底老辣,迅速调整过来,扫视着赵岳,见赵岳不丁不八地站着,体态放松而自然,但腰杆却始终笔直,个子高大却下巴微昂看人,一股不屈的上位者气势自然流露,他淡淡冷哼一声道:“你虽是海盗逆贼,却不是普通人,海贼已立化外蛮国,你何来草民一说?”

    赵岳也不和张叔夜在这事上争辩。

    儒教官僚兴国安邦抵御外侮征服世界难有象样的人才,但嘴炮是世界任何体系难比的。赵岳自知自己就是再长八个嘴,也说不过满肚子空洞大道理罗圈套话说教的张叔夜。

    赵岳懒得在这位铁骨忠心维护大宋统治的封建官僚身上浪费时间,直接说出此来的目的。

    “张叔夜,你父子听好了。”

    张叔夜眼睛一眯,以为赵岳要开始威胁利诱他投降,和儿子一起不屑地冷笑一声。

    赵岳不理睬这对父子的态度,也不用理睬,又用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道:“金军野兽正在吞噬辽国,三五年内必能啃完,然后就是你们醉生梦死腐朽不堪一击的肥羊宋朝。本来有一位人物振军备武能拯救汉人浩劫,呵呵,你们皇帝和满朝重臣却正在努力耍他想玩死人家满门。我海盗来抢劫人口财富,不但不是罪过,反而是努力帮助汉人脱劫的莫大功德。总不能你们这些统治者不管汉人百姓死活,等金军打来就脱离宋廷,摇身一变成金国官员继续苟且荣华富贵,却也不让别人来拯救吧?汉人百姓创造的财富归我帮助汉人的海盗,总好过被金军凶暴屠杀抢掠去或被你们这些官员贡献出去让女真野兽白白享受,还嘲笑汉人,丝毫不领情好吧?”

    “我来就是跟你说说这事。”

    说完,丢下发呆的张家父子,径直离去。

    赵岳走出小院,院门光当一声从外面关上了。

    张叔夜父子就听到那民壮不含感情的声音响起:“张家人若敢逃跑,立杀无赦。不逃,任他们在小院自由生活,不得欺辱刁难。”

    守卫响亮应声:“诺。”

    赵岳走远了,守卫又议论起来,却不是说张叔夜父子,而是泛讽汉统治者。

    一个说:“每当国难当头,国家要灭亡了,皇帝和官老爷们就会大骂将士不用命厮杀、百姓顺从逆贼外敌苟且偷安无忠义无节操。这太可笑了。”

    另一个冷笑接话说:“是啊。平时拿将士和百姓当贱泥草芥,肆意欺辱剥削。只为立威,杀忠勇功高却出身卑贱的重将都如杀只鸡一样随便,何况寻常将士的荣辱生死。将士却一年年吃苦受罪用命保护他们。百姓则任劳任怨供养他们。这已经太对得起他们了。”

    又一个,“对啊,皇帝和那些官老爷把自己当高贵的神仙了,把别人都当泥巴。他们只会说假话空话套话搞愚弄哄骗,把别人都当傻子,对将士和百姓要求这要求那个,从来不想想自己是不是对得起将士的牺牲百姓的无偿奉献。得到无数好处,却永不满足,只想要更多,却对牺牲奉献者越来越凶残苛刻。别说为百姓吃苦受罪牺牲性命了,就是被百姓直呼一声名字,他们都当是极大侮辱,仿佛受了极大委屈,受不了了,必定恼怒地使阴招教训坑害敢直叫他名字的。”

    又一个愤恨吐口唾沫,骂道:“麻了个B的,什么玩艺啊。”

    又一个却笑呵呵的,“江山是皇帝的。财富和权力都是老爷们的。恨不能天下好处都捞自己怀里。灾难来了,国家要完蛋了,却要一无所有的人去誓死保护皇帝与士大夫共有,没百姓什么事的天下。自己不拼死保卫自己的天下和利益,缩在安全地富贵温柔乡享受大老爷的快活,却诅咒将士和百姓怎么敢不为他们去死。嘿嘿,这回要不了多久,女真野兽就来了。谁会管尿宋亡不亡的。看狗宋帝和那些官老爷们到时候怎么被女真野兽当猴耍怎么屈辱去死。”

    ......

    院外面议论得热烈,很快转为开心。

    院里面,张家父子呆呆听完,又呆了半晌才缓缓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

    张叔夜面沉似水,直感到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充斥全身,似乎连张嘴说话的力气也缺乏。

    闹了半天,人家根本不是相中他的清正廉洁能干来试图劝降。是自己太自信太多情了。

    张伯奋有些羞愧,脸发红。

    张叔夜脸色难看却不是为这个,而是为民壮打扮的海盗所说的那番话以及门外海盗的议论嘲讽幸灾乐祸。

    大宋满朝官员整天蒙头盯着国内那点事,却也没把国家治理好,反而越来越腐化糟糕,一个个聪明的脑袋对北方的变化除了不靠谱的一些道听途说,就一无所知,盲目乐观,一边想方设法地削弱和控制边军,争相比赛搜刮残害百姓,一边荒唐地一厢情愿妄想着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创造大宋无上丰功伟绩,留名青史,为此整天在朝堂上废话连篇累牍争论不休,其实心思全在忙于借此事内斗争利。

    海盗既然如此肯定地说辽国要完了,大宋紧随其后,以海盗纵横南北大海的方便,到处抢掠同时也及时能了解到北方局势变化和趋势,相信所言非虚。

    海盗也犯不着假话哄骗他小小一个地方官俘虏。大宋的浩劫十有八/九用不了多久就到来了。

    至于海盗所说的那个能拯救汉人的人物,张叔夜第一就想到强军振武镇守北边关克制了辽国嚣张气焰的文成侯。

    他尽管不在东京,没见到皇帝和群臣讨论文成侯的嘴脸,却根据掌握的消息和诸般现象,以他老辣的官场经验可轻易分析判断出来,文成侯确实失宠了,而且成了皇帝心中的刺,以如今有些不可理喻的皇帝和诸奸贼的心性必然会磨刀霍霍,耍弄利用完赵公廉就收拾掉沧赵满门,既去掉了心腹之患,更能吞掉沧赵这么多年创造拥有的巨大利益,一举多得。

    大宋以前对善于用兵的功臣都是如此戒备苛责对待的。近的最有名的狄青就是最好的例子。

    张叔夜心绪烦乱地重重叹口气,慢慢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仰天瞅着蓝天白云发呆。

    他夫人和小儿子张仲熊倒是长出口气,去了小院的厨房转了一圈。张夫人有些喜滋滋地说:“老爷,厨房里米面都有,肉菜蛋居然也全乎。也有茶。我看是好茶。咱们家不用受虐待折磨饿死了。”

    张叔夜被打断思绪,回头看看夫人,苦笑道:“海盗没打算杀我们。等他们抢够了,走了。我们就自由了。”

    这是他从赵岳此行特意来说和眼下八杆子打不着的关于金军的废话中判断出来的。

    海盗是想提醒他一家不要试图逃跑,也不要因为丧权辱国的罪责而守节自杀,好好活下去,想法强军治国到时候尽可能地为拯救汉人尽到责任才是铁骨能臣应该干的正经事。

    只不过海盗没明说,意在其中,自己主动去琢磨领会才更愿意接受而已。

    张夫人和两儿子听了张叔夜的话,都不禁露出一丝轻松。

    尽管尽忠死节是应该的。但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何况张伯奋、张仲熊还如此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连婆娘都没娶呢。死了,张家就绝后了。

    沧赵南军抢劫南亚惯了,练出来了,极有经验,效率极高,仅仅隔了一天就完事撤走了。

    张家困在小院,无法知道外面的情况,只能从城中传来的声音做点判断,知道海盗杀了不少人,行动迅猛老辣有序而果断。现在外面没了哭爹喊娘的嘈杂声音,城中呈现诡异的安静。海盗应该是撤军了。

    果然不出所料。

    不多会,小院门一开,不见半个海盗,却是老管家夫妇喜忧参半地进来了。进来看到张叔夜就跪下了,老夫妇都面带愧疚之色。老管家手里还托着一大包东西。

    张叔夜见管家夫妇也安然无恙,松口气,心情明朗不少,连忙过去扶管家,说:“你们没事就好。快起来。”

    老管家却不起来,和老婆跪那低头迟疑了一下才期期艾艾道:“回老爷,家里仆从就剩下我们俩了。”

    张叔夜稍愣就听明白了老管家的意思,轻叹口气道:“不要自责了。强盗钢刀之下,你们不从也得从。”稍缓了缓又沉郁地说:“你儿子媳妇小孙子去了海盗那里未必是错,却可能是福。你家后人不会断绝了。就算你夫妇也去了,我也不会怪罪。是本官无能,对不起百姓。作为主人,也对不起你们啊。你们能硬着心肠和家人分离,选择留下继续伺候我这个没出息的小官,甘当下人受劳累和委屈。这本身就说明了你们对我张家满门的忠义情谊。是我家亏欠你们.”

    老管家听了这话,和老伴都哭了,只会说照顾主人是应该的。只愿主人别嫌弃老汉夫妇年老无用。

    张叔夜夫妇心中感动,强搀起管家夫妇。

    张叔夜为引开这难受氛围,故意笑呵呵指指大包问:“你这郑重其事的,拿的是什么宝贝?”

    一说这个,老管家赶紧用胳膊擦擦眼泪,双手微举起大包恭敬道:“老爷,这是海盗给的东西,说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内甲。一共三件。老爷和二位公子都有。老奴无识,看不出是不是好东西,就是没看到镶铁片,似是布的,又怪轻的,怕不是真宝贝。但看大小倒是合老爷和公子的身材。”

    看到张叔夜扬眉,管家哦一声又说:“海盗说了。天下万事只和人的品格有关,和东西无关。东西无善恶是非,无罪过,用之为正即为吉,用之为祸,即为灾。”

    张叔夜刚才确实一听是海盗留的东西,第一个念头就是丢掉,孔子渴不饮盗泉之水,这是君子要求有的节操。但听了老管家的话,他仰天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变成笑脸,伸手打开包皮,拿出一件所谓的宝甲细细观瞧。

    确如老管家所言,这东西是布的,不带一片铁和皮,只是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布,摸之异常光滑,触之感觉极缜密坚韧。张叔夜没有当场检验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只吩咐儿子收起来好好保存。

    老管家见老爷没发火丢了海盗的东西,反倒愣了一下,这不符合老爷子一贯的脾性行为。

    老人家伺候张叔夜太久了,小时候就当书童跟着,太熟悉张叔夜,此刻觉察到张叔夜的性格似乎发生了些微妙变化,不那么在一些事上死板了,他脸上也露出些笑,又说:“老爷的宝剑和公子们的武器马匹,海盗也留下了。护卫们也都在,没一个被海盗杀死的。之前受伤的,海盗还给治疗了。”

    张伯奋和张仲熊愕然了一下,然后沉默着若有所思。

    张叔夜则毫无意外之色,只嗯了一声,微点头对老管家道:“定是你忙着过来打开这里的门。护卫们还锁着吧。”

    老管家应道:“老爷圣明。他们关在那边院子里。老奴这有钥匙,这就去开门放他们出来见老爷。”

第529节恢弘大气,步步为营

    赵岳的侍卫长王念经走了,按帝国计划,要和陈/希真、马灵组成三架马车去蜀中建立根据地,一为和布置在那里的间谍和亲文成侯而被贬到蜀中的进步官员巧妙配合共同进一步推动人口众多的蜀中向外移民,二为到时候南北迅猛夹击消灭大理国做准备,此去是和陈、马二人汇合。

    此次去蜀中的还有在南军军校经受了严格培训和考验的冷宁、牛庚、吉安、吴得真四将。

    吉安、吴得真二人本就是蜀中官府人,非常熟悉蜀中情况,当年为官操守良好,在当地各族百姓中有一定人脉与威望,语言又方便,对在少数民族众多、人口构成复杂的地区开展工作更有说服力,是必不可少的人员。

    去后直接就有落脚的地方。

    早几年就有个也是蜀中人绰号“一阵风”的大盗奉命带了几个弟兄进行了前期准备工作,在通往大理国的蜀中“五尺道”附近建立了山寨,以强盗山贼形式存在,秘密发展武装力量,只是闹得不大,并未引起官府警惕。陈/希真、马灵、王念经他们去后首先主要依仗武力配合间谍逐一剪除蜀中其它众多大大小小的山寨的邪恶头子,稳步强行吞并诸山寨,为当地百姓除害也汇集人员编制和训练军队,统一指挥管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建军手段。

    王念经走得恋恋不舍是因为突然不在赵岳身边,他很不习惯,总觉得仿佛少了什么支撑,心里空荡荡没着没落的。

    赵岳其实也舍不得调走王念经,也不习惯。

    在众多侍卫中,王念经是和赵岳配合最默契的。很多时候,赵岳不需要张嘴,轻微一个眼神或动作暗示,甚至不用暗示,王念经就总能立即做出赵岳需要的反应。

    王念经名念经,却和方外之人的慈悲半点不沾边,按人性的善恶划分是个百分之百的恶人,并且是个大坏蛋,没这特色与本事,在历史上的南宋也不可能造反闹得大而轰动一时,让南宋朝廷费时花了好大力气才平息掉。

    赵岳自问两世为人都不是坏蛋,却对和一个大坏蛋配合默契并不感到奇怪不解。

    人这种高等智慧生物是很奇妙的。

    比方说,在秘书处一群秘书中,自然有才华横溢的,但很多时候能混出来成为领导心腹和得力干将的却是才华似乎很一般的,谁也没想到的人。这不仅仅是情商高会拍马溜须或有某种关系等因素,重要原因就是配合默契,就象心有灵犀的情侣一样配合得自然流畅顺心如意。

    深体“朕意”的人自然能得到领导青睐。

    王念经是个坏蛋,是赵岳以强力硬生生把王念经的恶板到了正途上用。

    赵岳并没有熬鹰的嗜好,有太多重要的事等着他做,谁有兴趣和时间在改造坏蛋上浪费精力,并没有刻意去影响和改变王念经,只是无意之中形成的。

    只是能有这结果,他也很高兴,在这个时代,汉人有胆有能有血性的人才不是很多而是太少,能挽救一个来做有益民族正事的是一个。他也不在意王念经的恶本质。

    宋朝经济空前繁荣,海贸发达,接触外界频繁,似乎人们的思想意识也比较先进开放,实际却是个极小气的国度。

    一个国家,当它重视防内防才华出众的自己人远超过防外,就注定了小气没包容四海的大量,不会有唐朝气魄与成就。塞在拥挤的东京中的小小皇宫,局限在燕云之南大理之北宁夏之东的小小国土,有发达的造船技术和最多的人口却不去开拓海外广大疆土拓展很容易得到的新的生存空间,宁愿窝在狭小领土上残我我残你窝里横,专精内斗,鄙视军人,一个个满肚子才华的社会精英对外却只会苟且,狗屁不是,却盲目自大乐观,这些也无不证明北宋的小家子气。

    这种国家注定不会有远大前途,成为短命王朝很正常。

    赵岳很大气,在大宋这种小气氛围中尤显突出,和大宋格格不入。

    在大宋生活近二十年了,赵岳仍然是明显的异类,能在大宋生活得很好,不被排挤铲除,是他开辟了包容自己的新世界,可放手尽情毁灭不容他的旧世界。不用强迫自己改变去费尽心力适应大宋争取获得认可与社会地位。

    但,他不是政治家的那种恢弘与度量,而是卓越科学家的心性。他的精神容纳的是整个神秘莫测的浩瀚宇宙,地球只是沧海一粟,包容一个用凶恶做有利于国家民族的事的坏蛋不在话下,也能用好。

    王念经若是在赵公廉手下也能用好,但那是一个帝王政治家把不同的人用在不同需要上的结果,也是一种官僚人才与政治平衡,在心境上和赵岳是迥然不同的。

    王念经显然很聪明,对沧赵兄弟俩的用人即使悟不透最根本的区别,也知道他这种人只有跟着赵岳才能有好结果。尽管赵岳有时候的表现比他兄长严厉凶狠无情得多。

    赵岳不会为政治需要或什么其它乱七八糟的利弊权衡牺牲掉他。战场厮杀或执行任务陷入危难,赵岳会忽视尊贵身份不顾凶险亲自全力去救他。只这个认识,王念经就认准了跟赵岳。

    此次离开,赵岳从囚禁张叔夜一家的小院出来后交待他新使命,见他不愿意离开急赤白脸地问:“难道是念经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主人嫌弃念经了?”就笑着说:“蜀中复杂的环境需要你这个坏蛋去协助陈道长、马道长处理。我才能更放心。你有大将之才,也需要做些轰轰烈烈的事把它体现出来,省得空有一身本事,却老了没啥值得回味和吹嘘的。”

    见王念经听进去了多少有些心动,赵岳又笑着说:“去好好干一场,让大家见识见识念经的本事,知道你不是只能做好我的小小侍卫长。以后,你想在我大哥手下为帝国效力,或是随我去远澳岛过平淡的生活或帮我镇守远澳岛,随你选择。别做践踏人性坑害大汉民族的恶事,我这里就永远有属于你落脚的家。你这家伙顾虑什么?”

    王念经得到这个承诺,这才点头。

    其实赵岳决心调王念经离开是看到这家伙屠杀海州城那些该死的人时的积极与亢奋,意识到这家伙的凶恶需要有地方渲泻,老随着自己,不能经常厮杀使坏不是好事。

    就象黑旋风李逵这种天生杀才,一时不杀人闹事就手痒浑身不得劲,凭性子乱杀很正常。憋着,一时可以,到一定程度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性。赵岳就把他按在海外祸害去。

    王念经也是如此,只是比李逵多点心眼与自控能力而已。

    送走王念经,奶兄弟小刘通欢天喜地来了,老远就大叫着:“四哥——”让赵岳心中一阵温馨欢喜。

    马灵去凶险复杂的蜀中,不带还年幼的徒弟,也没什么可教的了,要赵岳好好带带。

    赵岳特意来触动张叔夜的心,把张叔夜的目光开拓吸引到不久以后大汉民族的又一次大劫上,达到了目的,立即带着奶兄弟急回青州继续操控宋江这个枭雄棋子。

    而张叔夜得到自由后,第一时间是带着两儿子骑马查看海盗洗劫后的海州城。

    和预想的一样,海州城的财富被洗劫干净,官兵全没了,到处是死的官吏豪强,也夹杂着些百姓打扮的尸体,但没想到的是城中仍然有人得以留下,居然没被海盗强行全部掠走人口。

    但张家父子的疑惑和一丝丝喜悦很快转化为愤怒与失望。

    他们沿大街没走多远就看到那些豪宅店铺什么的有人在进进出出。只是全是百姓。往日城中的官僚豪强爪牙打手再也没有了嚣张强横气派,成了一具具死尸,正被趁机占据他们财产的百姓扒光奢华衣物丢出豪宅店铺,赤裸的随便堆在大街上在烈日下暴晒着被苍蝇疯狂包围。

    趁城难发财的百姓知道官府的文书档案以及官僚豪绅们家的地契等全被海盗销毁了,海州的情况再也无据可查。往日威风不可一世的满城官老爷少爷吏爷各种爷们也死没了,没死的也被海盗强行掠走了。城中这些让人羡慕得眼红无比的大宅店铺全是无主的了,这当口谁有能力占了就是谁的了,即使只是空房子,也都在一边为自己执意留下的智慧得意一边疯狂抢占。

    万没料到的是本应该被海盗最先杀光的本城太守居然没死,还好好活着,并且在儿子保护下巡察城池正好看到自己的贪婪窃取行为。出于对官爷的本能畏惧,这些人一阵惊慌失措。

    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俩也看明白了,不禁大怒,还真当城难就没有王法了?无主之地也不是随便可占据的,那属于国家的,要充公等以后卖掉,钱归国库。

    二人怒目而视,横武器正待发作,却被张叔夜摆手阻止了。

    此地官府统治被完全摧毁,海州城处在无管理无秩序状态。只怕城中留下的人,满城都在忙着窃占往日他们想都不敢想得到的房产,眼下城中只他父子三人加几个护卫,能怎么办?

    管不过来,以武力暴力屠杀震慑只会让海州城更混乱,让留下的百姓重新陷入惊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让张家陷入新的危险中彻底失去控制城池的权威。

    当务之急是安稳人心。

    张叔夜没责怪百姓窃取,甚至没提无主之物是国家的,私自占据是犯罪的大道理,只吩咐遇到的每一个汉子赶紧把尸体清理出城池埋掉,免得天热尸体迅速腐烂造成瘟疫,此地就谁也不能住了。

    这话让红眼的人能听进去。

    是啊,若闹起瘟疫,海州城成了死地,以后还不知怎么个事呢,那自己大胆占据再好的房产店铺就没意义了。横财就落空了。又得继续过去的贫酸贱民日子。

    随着张家父子一路走来提醒发动清理尸体,留下的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张家父子的权威在稳固树立恢复,但张叔夜的脸色却越发阴沉沉的。

    他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些能留下的人是什么人,走到现在已经大体有数了。

    那个民壮海盗冠冕堂皇说抢劫人口是在拯救汉人免遭日后金军野兽的屠杀,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海盗并不是要抢走所有汉人。城中这些人就是海盗不要的才能留下。

    城中这些人未必是坏人,但不是抱着陈规陋习陈腐顽固不化的人家,就是罪不该死却是不务正业的地痞流氓等等这么些社会渣滓,简单归纳形容就是抢去可能危害海盗新国的人。

    海盗既不抢走也不杀光,任这些人留在大宋,只怕不是要利用这些人祸害大宋统治,而是任这些人到时候被异族入侵者或什么力量屠杀掉。

    张叔夜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化外海盗帝国只怕策划深远图谋不小,只怕不是甘心情愿只盘踞海外逍遥自在,始终在暗中剑指中原大陆,怕是会有一日势力足够强大了,就会打来大陆占据大宋江山。或许就是趁异族入侵,大宋统治崩溃的最佳时机来夺。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顾虑太重想得太多了。

    可能海盗只想在海外立一个和大宋情况不同的新国,才杜绝不是坏人却带有鲜明大宋汉人特征的儒腐守旧人家把汉人传承几千年的陈规陋习带过去毁了海盗国想建立的理想社会。

    当张叔夜在思虑中看到一个豪华大宅中那个带着几个儿子清理尸体擦洗血痕眼含得意占宅重落户的老汉时,他就更确认了自己之前对留下的人的种类判断。

    那老头别看衣着贫酸,点头哈腰的,却在看似守礼老实中流露着刁滑猥琐强硬的某种顽固坚持,老于世故的精明实际是一种无知短视守旧的愚蠢。这种人的观念很难被人改变。

    张叔夜在基层为官治理穷乡僻壤多年,见多了这类谁来占据江山都可以老实迅速低头认作新统治者却固执己见拒绝新观念的人。

    这类人坚持的祖法大于天,不是汉人坚守的大义节操,而是一言九鼎家长制的权威与霸道。他们只在乎自己在村中或家中的那点所谓威望权力,靠愚昧和一些凶残习俗来维持地位。

    这种根本没骨气的人,在哪个国家也不是国家之福。当异族杀来时,根本不用指望这类人会逆反誓死抵抗。他们只会立即识趣的顺从,并成为支援侵略者粮草、当带路党的帮凶。

    张叔夜越想越通透,却束手无策,不禁重重的叹口气,暗思:顽疾缠身,莫非大宋真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

第530节奸贼的急智大才

    精明老辣的张叔夜被海盗带来的冲击搞得有些陷入困惑迷茫。

    当这种绝对忠贞不渝誓死捍卫大宋和皇帝的铁骨忠臣能臣也对表面依然繁盛强大不可动摇的大宋前景产生质疑时,预示着这个国家已经走上穷途末路,离灭亡不远了。

    张叔夜没长预视眼,不是未来穿越客,自然不知这一点,只是心中积满了郁闷困惑。

    当看到城头上悬吊的一排光溜溜的示众官僚尸体,张伯奋张仲熊兄弟俩觉得有损朝廷威严,有碍关瞻,请示父亲是不是解下来收敛安葬了时,张叔夜的怒火找到了渲泻渠道,突然大发雷霆。

    “解下来干什么?”

    张叔夜吼着,阴冷暴戾的眼神扫视着往日勾结起来专门和他作对的本州通判、副将、监军以及诸仓漕司法要员等首恶的肥硕丑陋光尸,极度厌恶,同时心里又有一股喜悦解恨的情绪。

    他的马鞭指着尸体恨声道:“就是这些祸国殃民的狗东西把我堂堂大宋搞得人心离散,早该死了。为父拘于朝廷法制和官场规则,虽早恨不能亲手斩了他们,却被朝中诸奸所阻一直无法真行,如今他们被海盗杀光了羞辱了,完全是自作自受,死得好,羞辱得妙。”

    如此痛骂也不解恨,他又冷笑道:“就是死了,本官也不让好过。待上本皇帝,就说这些无耻恶贼见海盗来,不思尽忠报国死抗贼寇,一个个争相弃城卷财逃跑,却被海盗截杀一空。

    作恶作死,还想死了获得与城共殉难的忠名荣耀?休想。我要他死得无声无息羞耻无比,被朝廷掩盖死法,想遗臭万年来留名历史都不可能。”

    张伯奋张仲熊被父亲的冲天怒火震得惊骇,都不敢多言,只老实说:“是,父亲。”

    张叔夜发泄了一通,心情好受了些,恢复了理智,想了想还是说:“解下吧。不是要给他们留体面。是怕挂城这引起瘟疫。不能让他们死了还造孽人间。解去远处无人处挂树上继续。”

    指示完了,他要儿子继续督促城中人赶快清理尽尸体,自己回衙门写奏折。

    要写的东西太多了。

    要提醒皇帝海盗不简单,万不可小视这个偏安海外的势力,严防阴谋窃江山;要劝说皇帝不要意气用事毁掉文成侯这位年轻有为官员;要警告朝中群臣,大宋江山不是繁盛似锦坚不可摧,恰恰相反已经处在灭国危险中,不要再为私欲一味腐化了。要严打走私杜绝海盗诱民……

    张叔夜奋笔疾书了几个字,又颓然地丢下了笔,苦笑几声。

    写这些有什么用?

    真写了这些,那这道奏折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皇帝的御案上。不但无用,还会引来灭门之祸。

    张叔夜不是儒腐透顶的忠臣,不会仅仅为尽忠臣本分就冒死上书白白葬送一家性命。

    就象海盗暗示的,他要留有用之身努力为大宋、为百姓做些事。

    千思百转,最后他只写了丧权辱国认罪书,说海盗势大骁勇狡诈而处心积虑,以走私诱惑百姓投靠,贼来,诸官员争相投降或逃跑却被杀,自己一家死战,侄子遇难,城失。

    他写的有掩饰却大体是事实,经得起查。

    城中官员确实一听海盗杀来就想弃职责不顾逃跑,却被他这个主官封城严刑峻法困住了,结果基本都在城破时的投降或逃跑中被杀猪一样杀了绞了。

    再说了,海州的官吏,除了他一家外,其他的都或死或不见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东京城中还是歌舞升平象往日一样一片热闹。

    海盗迅猛突袭,轻破城池,把攻掠地官吏一网打尽,又把和官府有勾结有实力的地方恶霸豪绅按预先侦察的精准迅速一扫而光,结果江淮沿海沦陷却无人向外通报,附近未遭遇打击的州府一时一无所知,过了几天察觉辖区百姓开始大举流走,风闻了灾难,官僚们这才大吃一惊,听说海盗对贪官污吏的凶残清除和抄家灭门手段,一个个吓得双股战战,惶恐不可终日,想弃城而逃又怕被朝廷追责前程尽毁破家灭门,不及查得详情,一边严守城池,一边赶紧上报朝廷请求支援。

    他们言语不详,不知道,也根本说不清楚海盗为祸到底达到怎样严重的程度。

    海盗犯边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不犯边才是稀奇。朝廷得报并未立即重视起来,只判断是地方官深畏海贼而听风是雨胆小怕事或虚夸贼情借机彰功求窜升得飞黄腾达,下文呵斥并严令防守反击海贼,违者重责不怠。

    白时中、张邦昌等宰相级重臣认为,大宋如今对海盗有了防备。沿海诸城布有重兵呢,不再象以前那样疏忽无备容易破取。海盗若强攻城池,指定要崩掉几颗大牙,不想死伤惨重必定败退,来无非在乡下抢些人口钱财,还能怎么的?

    此时,蔡京正被突然一齐失踪的许多儿孙打击得焦头烂额恼怒惶急。

    他儿孙众多,若消失几个只会败家丢人的纨绔废物,他也不真当事,只会为蔡家权威被挑衅触逆而大怒。

    关键却是他寄予厚望特意留在京城为官方便随时悉心指点栽培的所有杰出儿孙全失踪了,家中只剩下一个伺候自己老实却没大用的第五子和几个废物,若失踪的儿孙全死了,没了优秀的儿孙,老蔡家就断了权力继承。

    这可要了对权力无比迷恋和重视的老蔡京的半条命。

    绑匪狡猾,手段高超,这么大的绑架案居然能做到不留下蛛丝马迹查无可查,怎么也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不知是什么人在东京如此有势力敢如此大胆在老虎头上动土,又不知劫匪到底是何用意,老家伙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他这几日无心上朝理事,称病在家,却也因关注权力而关注朝廷动态得知南方沿海海盗闹事,这才心思猛然一动,感觉绑架案有了眉目,心中越发惊恐却又起了一丝侥幸的希望。

    果然,一封勒索信随后出现了,绑匪索要两千万贯金银珠宝,不要珍贵字画,不要铜钱。

    蔡京看到绑匪如此粗鄙不重风雅,先接受了是缺乏文化底蕴只着迷红货的海盗所为,在惊骇贼子敢如此狮子大开口的恼怒中看到信纸下脚上特有的骷髅印刷标志,确知是海盗所为后,他又仰天长叹,痛恨诸子放荡不羁流恋烟花柳巷才让海盗有机会轻易得手。

    只是再痛恨也要千方百计把优秀儿孙解救回来继承蔡家权力荣光。否则他一退休,蔡家就完了。

    儿孙落海盗之手,海盗又不是不知他蔡家的强大势力,一出手必定盘算得周全,就不要指望哄骗海盗伺机以武力解救人质了,想要人,赎金就得老实支付。蔡京又极度痛心要失去的那么高的赎金钱财。

    这可让既爱权力威风荣耀又爱财的老蔡京左右为难心痛死了。

    家里具体有多少钱财,蔡京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极多,堆满了众多钱库还在不断加盖。

    找管家盘点后,拿出两千万金珠宝贝不成问题,还有百来万贯富余,老蔡左思右想,最后总算下了决心交钱赎人。只要权力在,钱没了可以再弄。人没了,蔡家就没以后了。

    只愿海盗言而有信,让杰出的儿孙们能平安归来。

    他不敢拖延,清楚此次只是一封勒索信,若迟疑不决,下回必定是带血的警告。或是一只手,或是耳朵,甚至直接是哪个蔡家杰出儿孙的命。要是死的是蔡京最重视的那两儿子,那妥协的损失就太大了。

    赎金既然要付,就赶紧付。

    蔡京到底为相多年,行事不乏大气果断,以权调用了官府的一些漕运船,安排亲信得力人手秘密把庞大的赎金押送到海盗定下的淮河某交接地结清。

    如今,海上和江淮这样的大江河是海盗战舰的天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宋军无法阻拦,水军连面都不敢照。

    蔡京就是想耍花招算计在换回人质后以官兵围剿绑匪来解恨并抢回赎金,也没那个可能。蔡京身为宰相也清楚这一点,并没有费事布置军队怀着侥幸去试图搞一把。他还怕海盗无孔不入察觉官兵布置而恼怒一起起了杀心呢。

    负责此事的蔡府大管家在惊恐不安中看到绑走的蔡家儿孙一个个走出海盗船,看着小主子们除了神情惶恐不安精神萎靡不振外似乎没有其它问题,连想像的毒打虐待痕迹都没看到,他终于长长松口气。

    传说的凶狠邪恶海盗看着并不凶恶,在审查清点完赎金满意后,还一个个喜笑颜开呼声:“谢蔡相大手笔。”随即扬帆嚣张顺流而下奔向大海很快而去。

    而蔡京在看到儿孙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后,心情一松,随即就是大怒,痛骂教训了儿孙,转为专心痛失去的巨额财富,赌咒发誓定要好好报复海盗逆贼,等以调集全国造船工匠之力在江州打造的新战船准备好了,定要把海盗剿杀个干净。不想他誓言声未落,海盗绑匪的勒索信又来了,这次索要一百万贯换苏州知府蔡十三父子的命,限日速交。

    蔡京惊骇欲绝,没想到有重兵强器把守的苏州府居然也能被海盗攻破并活捉到他重视的儿孙。

    老贼纵横官场无敌手,确实有韧性,承受住了第二次沉重打击。

    既然前面已经交了两千万贯,再交一百万也不算什么了。无奈打掉牙齿再次往肚子里咽,再老实交赎金。

    海盗象走私生意一样,依然守信。蔡十三父子安全回来了,只是这次却是受刑吃大苦头了,形象惨不忍睹。

    蔡京辛苦搜刮几十年的财富这一下几乎荡然无存,他的心在滴血,越发恨海盗恨得咬牙切齿,但在听蔡十三汇报了苏州失陷的轻易后,认识到了海盗的可怕与事情的严重性。

    他第一时间不是上报朝廷赶紧着手驱赶海盗减少损失,而是急思此灾的后果与补救之法。

    也没法报,下面没报具体情况呢,上面怎么能得知详情?总不能说是他私下以赎金换回蔡十三获悉的准确消息吧。那是通匪失节,不但宰相权力和家族名节保不住了,蔡家也会就此失势完蛋。

    这时,张叔夜的奏折到了。各地汇报具体灾劫的奏折也雪花一样纷纷来了。

    身体不复以前健康风流的皇帝赵佶一听相当于后世苏浙两省的城池失陷、财富和人口被海盗抢掠一空,眼看要解交到京城的南方夏税船送走运河的全部被截抢走,而且受灾地区不止这两处,江淮沿海和近海的州府普遍遭难,损失之重不可想像,而且海盗兵锋就在河南东边的州府,离东京开封才多远?危及京师啊。

    若海盗猖狂一横心打来,京城也危矣!赵佶吓尿了,为掩饰尴尬和仓皇,装震怒下身体不适退朝洗澡换衣服。

    白时中和张邦昌等奸贼大佬也个个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他们倒不是害怕海盗来打京城。京城有八十万禁军呢,更有上百万百姓能协助防守,不至于害怕。

    他们想到的是损失如此之大,欠的巨额窟窿怎么办?

    几十万西军催讨夏季粮饷的文书如雪片般堆了一桌子。

    北军同样不拉后。只这两处军费就是可怕的数字。还不敢拖欠。

    若大的王朝,其它的花销也多得是,汇聚起来也是惊人数字。这都得赶紧准备。这是宰相级大人物的职责。

    解决不好,那位子就完蛋。这让他们如何不急?

    赵佶头缠蜀锦做病夫状于床榻上招宰相和武官重臣厉声问策。

    众人被噩耗惊昏了头,白时中、张邦昌、童贯、高俅之流玩权谋害人一个顶一万,这种急难能有个屁高招。

    蔡京却老谋深算早有准备,这时现出泰山崩于前不变色老成谋国的支柱老臣架式,起奏说:“当务之急是调京城大军急赴江淮尽力剿除海盗主力军,快速驱赶走海盗以减少损失、打击海盗嚣张气焰,并尽可能夺回人口财富。”

    这话有理。

    指望江淮内地本就势力很弱的地方军解救危难是不可能的。他们能保住自己的辖区就是大功。此时只有京军才能迅速集结并调用形成可铲除海盗的威势。

    赵佶点头。

    蔡京又奏第二条帝安,夸奖蔡相。

    随后,高俅赶紧出来表现忠心为国,请示要亲率大军征剿。

    赵佶高兴,还是高卿贴心,下旨点镇国大将军率领十万京军为前部急赴江南夺回苏杭二州,堵截海盗陆地退路。令高俅高太尉为主将,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为左右副将率领三十万京军为后援,并负责扫清沿途私通海盗的逆贼剿灭深入内地的海盗。令骠骑大将军兼兵部尚书石肤统领剩下的四十万京城禁军严守京畿。左右武卫龙镶卫等皇家禁军严守皇宫大内。

    粮草问题,因为夏季赋税即使是早熟的江南地区也绝大多数还没运来,京城粮草短缺,若无法弥补海盗造成的损失,京城也会遭遇饥饿之忧,眼下更不能提供出征大军的耗用,依蔡京之法,大军沿途征用官府准备好的税粮以解燃眉之急。

    赵佶最怕海盗杀到京城,更重视留守京城的干将。这样,高俅的心腹丘岳、周昂等有真本事的就不能随高俅去了。

    高俅哪会带兵打仗啊。

    他积极表现,却是另有心思,出了皇宫,先安排了十万禁军打发了不对付的镇国大将军开国勋贵。自己却准备精兵,十万蒙骗皇帝的样子军是要带为中军护卫他的,毕竟时常操练过,将士个个高大强壮有武艺,总有一定战斗力,而且服从性高。剩下二十万从他能控制的全军中挑选抽取强壮有力能打又比较听话的。

    这期间,蔡京召见高俅,交待说:“海贼壮大如此之快,气焰如此嚣张,全是走私导致的。为解朝廷长久之忧患,锁困海贼增长之势,必须首先严加打击走私犯。高大人此次出征最好把重点放在这上面。至于海贼,能抢到的钱粮指定早送走了,夺不回来了。贼寇奈何不了我大宋江山,抢够了自会退走。”

    蔡京是想用抢掠江淮无数富得流油的走私大户来弥补夏税缺失造成的巨大窟窿和危急,让皇帝没有钱粮之忧,他的相位也就无忧。同时,高俅发财。他被海盗诈空的钱袋也会迅速鼓起来。

    高俅本就有此打算,心领神会,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双方默契达成约定。

    随后,白时中、张邦昌等重臣也想到了高俅积极领军的用意,有了和蔡京相似的弥补钱粮损失的妙法,纷纷约见高俅打招呼。诸贼达成了心照不宣的约定。

    有了能遮盖朝廷的诸重臣的支持,原本不敢太折腾大的高俅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尽情玩一票了。

第531节疯狂愉快之旅

    大宋骠骑大将军带领十万京军南下沿途收集粮草,一路“奋勇清剿”海贼和叛宋逆贼收复失地,战果不俗,“锐不可挡”,“急急”杀奔苏杭地区,等到得长江,苏杭在望,半个多月已过,海盗大军果然已经劫掠完撤走了,不用死战了。????中文???㈧?

    官兵皆喜,放眼望去,长江北岸沿江停靠着密密麻麻从东到西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大小小河船。

    这些船只中,大型的是海盗劫赋税时所得的官府的漕运船或豪商的商船,更多的是从江淮内6各地乘船主动来投靠的移民家丢在沿海河口附近的大大小小船只,有货船有渔船,一时数不清有多少。

    官府的船缴获了是功绩。其它船只则代表着巨额钱财,夺回再卖给需要船的百姓,即使便宜处理也好大一笔收入。

    官军心里都明白,眼又红了。

    家里靠水用得上船只的官兵眼更红,无不想为家里弄到免费好船。这比钱都好。大宋造船工匠奇缺,一般人家能拿出钱也未必能订做或采购到想要的船,只能干瞪眼看着有船的人家水上财。眼前有这么多无主船,怎能不红眼?

    而朝廷大军浩荡天威一降临,屑小海盗就“吓得屁滚尿流”,仅剩下的在江北沿岸抢掠的少部分水贼也“仓皇”丢下沿江河船,逃上海盗船匆忙出海逃走了。

    在骏马上高坐的威风凛凛骠骑大将军眼望溃逃的海盗,意气风,傲慢不屑地说声:“算你们识相不敢捋本官虎威。否则全将你们收拾了丢江里漂到海中喂虾兵蟹将。”

    在下属官员的一片马屁声中,官兵轻易夺回了船只渡过长江,并“血战”数场夺回了苏杭二州,主帅大将军不愧是国朝最高品大将,英明果敢指挥有方,禁军将士也勇猛顽强,斩贼上万,重创海贼上报大捷。

    至于没真和海盗血战,证明战果的贼人级从哪里来?

    嘿嘿,江南有海盗杀人留下的众多死尸可代替,把脑袋搜集起来就能应付万一天使来查对。

    反正这里的官吏全死绝了,当地的人都没多少,天气又炎热,尸体腐烂得快,早死的还是这些日子杀的都是个烂,难以分清,没人能揭破这把戏,战果想怎么骗就可以怎么编。

    帝阅罢奏折,大喜,下旨嘉奖,并令大军分驻苏杭两城阻止海盗再犯并震慑江南不法之徒迅恢复秩序。

    海盗已经完成沿河运输和接应内地大股移民潮的任务,故意留些人手控制着那些用完了的河船滞留北岸等着官兵来接收,为的是避免这些船被盘踞在太湖三山岛刘梦龙负责训练的摩尼教水军得了去闹瘫江南钱粮供应大宋的水运渠道。

    骠骑大将军在忙着处理船只财。高俅这方面则战果更辉煌。

    谁若敢说高太尉不通军事不负责任不重武备,只是个球踢得让皇帝欢心的弄臣,不配为统军殿帅,高太尉指定不服。

    他这几年,特别是在淮西闹起了王庆、沿海闹起强横海盗,感到威胁后就大力整顿中央禁军,把老弱不堪的不论是官是卒全部逐步裁撤赶回老家,按宋太祖当初制定的军策,从全国各军抽调年轻力壮骁勇善战将士充入中央禁军,不足部分从民间选拔高大强壮有些武艺的青壮补足,经过整顿,不说战斗力到底怎样,起码一眼望去全是精壮有活力的年轻将士。

    这厮另有种魄力,带着三十万精锐京军很快离开京城,却不是急奔向正被海盗大肆劫掠的江淮沿海地区狠打海盗,不向东走而是向西去了,令两副将,冠军大将军、怀化大将军分统十万大军,自带十万最高大强健的模范样子军,一线排开,以清除潜藏在大宋私通海贼祸害朝廷根本的罪恶走私犯和海盗为名,开始屠杀劫掠江淮地区的大户。

    大军扫荡到之处,无论是城里的巨商还是乡下的大地主,无论是有官宦靠山的还是没官府背景的富户,凡是和蔡京白时中张邦昌童贯等重臣没直接利害关系、靠山不够硬的、奈何不了如今的皇帝第一宠臣高俅的富豪,全在劫掠目标当中,连当地州府大员的关系户也不放过。

    如今的高俅除了忌惮朝中极少数人之外,谁也不怕,有那些权臣支持和帮忙做掩饰,有皇帝清理和打击走私削弱海盗的无比强硬决心,他更无惧。

    高俅深通为官之道,精明油滑得很,敢下狠手,敢得罪大批官员,却也不是仗着势力和武力一味地蛮横瞎来。

    能富得流油,能关系不硬却广占田产的江淮豪富没有一个不是和走私有关的。

    按大宋律法,走私破坏正常商业行为,逃税的,贩卖朝廷规定的违禁物品谋取暴利的,全是死罪。

    身为宋民,你就是贩卖些私盐,官府抓到了也得砍头示众。

    高俅此行没杀错抢错,先有了下手依据把柄,并且区别对待,把那些无足轻重没可能威胁到他的直接灭门,而有关系能参奏弹劾他的,则一律严刑拷打审问出通匪口供,把这些人家中能干活的男丁一律押在军中充当苦力帮大军干运输扎营等重活,这样将士们在有抢劫小财的同时还能轻松开心,更拥护太尉大人,而人犯人质还捏在高俅手中。

    这些人质的亲戚、关系户靠山官僚若敢因利益受损而巧言令色参高太尉,高太尉就能反手把其牵扯进眼下第一重罪的走私通匪大案中搞得敢弹劾他的官员获罪而家破人亡。如此一来,谁敢弹劾触怒高太尉的权威。

    高俅也有安抚地方主要官僚的手段。

    他把三路大军劫掠到的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等金贵值钱东西一律自己收在中军随中军而行,并不急于解回京中,一是此时送回太招人眼,二是自己控制不了,等大扫荡结束,赶走了海盗,他要统一盘点清楚收获,掌握主动权,算计好和部下以及蔡京梁师成等人如何分脏、要上交多少到国库合适,把笨重的铜钱却交给当地官府换成银子上交东京,把从地主家缴获的无数粮食除了大军在当地食用的之外,也全部交给当地官府缴纳到东京,以此缓解朝廷的燃眉之急和东京缺粮的饥饿之忧。抢到的粮食并不带走当军粮是因为,军粮在下一地再抢。

    江淮大户多得海了去了,何愁大军到处缺粮吃。

    而城里乡下消失的众多豪强大户空出的众多店铺田地房产……则是当地官府的收获了,处理一部分,钱上交国家或田地括归为公产,证明高太尉和当地官府能力合作的功绩,让皇帝高兴。剩下的,当地官僚自可和朝中重臣上下勾结尽情刮分,这是巨大的利益,足够安抚失去走私关系户断了财路的当地官府要员受伤的心。

    一下吃个饱,当地官僚们满足之余自然不会真敢仇恨敌对皇帝眼前第一红人高太尉。

    敢挑衅心眼小的高太尉,那是找死。

    至于没了关系户走私犯,这其实没什么大紧的。

    海盗走私不断。暴利诱人胆肥。自会有新的走私者攀附上来主动送钱,形成新的地方利益链条。

    话说,没强大政治背景的富豪不就是朝廷养的猪么?

    是猪早晚要杀来取肉。眼下国难当头,急需要钱粮补充,自然也就到了杀富豪猪的时候了。当地官僚很快就想通了。

    不要指望官场中人真对没政治利用价值的人讲情义讲良心。该翻脸时比翻书还快。

    高俅之举让朝中内外实权者大多皆大欢喜。

    不喜欢的是那些和高俅的利益同盟大奸贼们不对付的高官。这些高官在江淮的亲戚和重要贡献大户是高俅此行的重点铲除和劫掠对象,狠狠报复削弱,还让人有苦不能在此事上说话。这是此次劫掠的政治目的。

    高俅的三十万大军一伙伙铺开了,能轻松横扫几百里,轻跨江淮之间的区域,都抢红眼了,杀红眼了,迅猛推进,让临近地区闻讯的豪强大户想逃都逃不及,也无处可藏。海盗没祸害到的江淮地区,谁能想到却是朝廷高官代为完成了。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天地转换,果有邪恶荒唐事。

    但高俅此举也不是没有积极意义。

    一是沉重打击了日益嚣张不可治的横行不法走私坑国行为,震慑了大宋全国性疯狂走私犯法潮流,抑制了对国家越来越严重的祸害趋势,以突然袭击和雷霆扫穴之势,扫清了猝不及防的江淮太多凶霸罪恶大户,有效消除了统治体系存在的巨大隐患,某种程度上进行了社会资源再分配,缓解了江淮区域贫富间的激烈社会矛盾,加强了大宋对这片依赖之地的统治也加强了京城附近区域的安全。二更解决了眼下粮食赋税短缺的最急眼最要命的问题,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钱税短缺。

    总之,这对加强大宋统治是有重要意义的一次军事行动,只是进行的太残暴血腥,是蔡京高俅等为满足私欲、保住官位和荣华富贵才动的一场大规模血洗。

    清除大汉民族中的残民卖国败类,也符合海盗帝国的目标。

    以后海盗走私主要是盐糖分销,单价低,量可自如调配,主要针对的是大宋下层百姓能有走私财路,目的是提高寻常百姓的生活健康,同时进一步加强对百姓的吸引和移民工作。也不需要资本雄厚才能参与。少了走私老户大户更好。

    此外,整天无所事事,待在京区繁华安宁地几乎没见过血或逐渐泯灭骁勇与血性的三十万最强壮有潜力的京城禁卫军却也在和豪强及爪牙打手厮杀的劫掠中磨练了战斗力和勇气,有所成长,总算有点军人的样子了,没白长好卖相。

    在高俅不断向皇帝报捷他又清理了多少隐藏大宋的逆贼杀了遇到的多少海盗,极大震慑了海盗,消除了国家隐患,让皇帝收获钱粮尤其是眼下最紧缺的粮食而对高卿越满意时,淮西自立为楚王的王庆却紧张得要命。

    王庆占据的几个州府因不断的贼乱战乱而人口流失严重。两淮荆湘之地本就富裕又多河流,聪明人多,走私的多,接触走私海盗了解些海盗帝国情况的也多,离开淮西投靠海盗的也多,有船离开也方便得多。

    这次海盗劫掠,第一次展示了碾压大宋的强横势力,诱使淮西人逃去移民的更多。

    王庆强征为军的将士随着家人纷纷逃离开这个战乱又苛捐杂税日益沉重的贼区也纷纷在奉命拦截人口流失中趁机逃走,根本无法防住,这让淮西军四十多万迅锐减到不到一半。

    偏偏这时候听闻殿帅高俅率领三十万精锐京军扑向西来,意图不明,进军迅,气势汹汹,沿途收集钱粮似有蓄备粮草进行大战的趋势,未必没有大举剿灭淮西军的可能,搞得伪楚国上下都捏把冷汗,赶紧放弃几个州府,集中兵力守大本营。

    淮西军一撤,没心思拦截,更方便了人口流失。

    虽然事实证明高俅只是为了劫掠,不是来打淮西叛贼的,王庆君臣虚惊一场,但辖区人口却越稀少,为留住人口,不得不施行“仁政”,减少了对百姓的残害盘剥。这是海盗此战役引的一种良好效应吧。

    等高俅大军带着越来越庞大的财富,浩浩荡荡扫荡到江北沿海,海盗自然已经完成对江淮的劫掠目标,南军全部撤走。只剩下海军6战队转移到山东开始按夏收赋税征收进度由南向北继续对沿海冲城破府劫掠。

    高俅击溃海盗把海盗从江淮地区赶走的捷报自然频传,在蔡京等人矫饰下,皇帝赵佶大喜,越恩宠高爱卿。

    高俅则奋勇当先继续追击海盗,由江淮向北扫荡,为减轻行军的粮草负担,加快进军追剿海盗的步伐,自然不能在被海盗抢的空荡荡的地区行军,要从海盗没侵害到的州府就食而过,实际是借追击海盗和海盗流窜祸害各地为名,继续向北劫掠豪商大户。高俅尝到甜头,看着他也从未没见过的中军这些如山财宝,劫掠的心更狂热了,恨不能劫掠天下。

    这真是个疯狂愉快之旅。高太尉心里这个美呀。

第532节酝酿风雷

    且不说高俅在一边当官府强盗一边充当收尸队。????㈠?视线回到青州这边。

    南方的灾难也风传到了青州,但事不关己,南方海盗威胁不到北方青州,慕容知府并不在意。

    他恼怒的是二龙山贼寇越嚣张。

    欣赏的猛将崔猛只带着三百骑兵和五百县兵就能剿灭白虎山贼寇,杀了九个贼头中的七个,眼看就杀入山寨一举全功,谁料二龙山贼寇居然敢到北边行凶以千骑突然杀来破坏了战果,救了白虎山贼还毁灭了三百官军骑兵好手和张彪王用两员边关来的骁勇小将,真是可恨。

    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大怒。

    贼子敢离开易守难攻的巢穴越过重兵府城搞事,好胆,该死。

    他大叫:“府尊,末将请令去剿了这伙敢孤军而入的贼人。”

    慕容知府很欣赏秦明的忠勇无敌,却鄙视其才智,闻言不好挫了部下的锐气,只翻翻眼。

    追剿?

    怎么剿?

    贼寇是骑兵,又是北方马,跑得快,往来如风。而青州军只有一千骑军,马不行不说,还被崔猛一下折损了三百骑,更不是贼人的敌手。难道派步兵去协助追杀骑兵?协助得上么?

    秦明见知府沉吟不决,性急得又要催,却被镇三山黄信悄悄拉了一把阻止了。

    黄信道:“知府大人、秦总管,末将又得报二龙山还派了四五千步兵去了白虎山地区抢劫。

    白虎山县是山区,地形复杂,方便贼寇逃逸和藏匿伏击。我官军若是去追剿,去多少兵马合适?一万精锐部队去,在广茂的山区也未必顶用。只怕全军尽出也难以达到理想效果,反而会激起强盗凶性,不但杀人抢劫,还会放火烧毁房屋和田地中眼看就要收割的粮食。

    听闻南方遭受海盗祸害,钱粮损失巨大。只怕粮食会异常紧张,朝廷可能无力支援我们。本地的粮食收获就显得尤为重要。无论对我们还是对百姓,此季粮食都更显珍贵。

    我们承受不起强盗放火毁灭白虎山地区的后果。光是灾民就足够可怕。

    依小将之见,二龙山贼寇敢远离巢穴闹事,我军定要惩罚剿灭,好好杀他的凶狂气焰,这也是个机会。但要在他们抢劫的南下归途中进行。”

    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贼人携带大量物资,笨重而行动迟缓,又得保卫劫掠成果不能轻松肆意逃窜,只能集中力量和官兵硬打一场,又无山区地利险要可躲藏可守,正好以官军的犀利远程武器来威。

    同时,在离府城较近的地方截杀,还可防备桃花山青峰山这两股贼寇趁机夺城。

    而慕容知府的眼睛亮得吓人,想的不止是重创二龙山贼人,更重要的是钱财。

    他从舒服的京城下到地方当官,目的就是熬资历和捞钱。可不走运,他一上任就摊上闹强盗,安心的日子没过上,钱也没捞到很多,若是能劫了贼人劫掠的成果,腰包一定能鼓不少。

    那可是一个很大又走私很富裕的一县财富啊。

    他才不管白虎山地区的那些地主老财县衙官吏死活和怎么倒霉呢。

    黄信的建议正符合他的心思。

    “这个年轻轻的兵马都监到底是将门出身,有见识,又会做官。不是秦明能比的。”慕容知府心里嘀咕着,脸上露出赞许笑容,对急于求战的秦明和急于报仇雪耻的崔猛笑道:“二位勇将莫急。本官早有剿灭三山贼寇的计划,总能让你们杀个痛快一雪耻辱。”

    他确实有计划,看看练军已有成效,可以放手一战了,打算先打势力第二却最张狂的桃花山这伙强盗,一举击灭,再顺手把弱小的青峰山剿灭,先剪除掉二龙山可引为援应的羽翼,解决掉重兵攻打二龙山形成府城空虚的后顾之忧,再汇集潍州等附近州府的兵力集中力量对付二龙山,也不硬攻险要,只在夏收时殊死堵住二龙山贼人的下山通道,阻挠其抢粮,这边快收割收缴全州粮食入府库。这样官府的粮食无忧了。而二龙山就会无粮。

    晁盖等诸贼当着强盗,却树什么替天行道大旗,搞什么爱民护民仁义,只劫大户恶人的钱粮,不抢寻常百姓口粮,以此来蛊惑人心让百姓理解支持甚至加入二龙山和官府作对。

    没粮了,我看你们还怎么办?

    坚持搞沽名钓誉邀买人心的虚假仁义不抢寻常百姓,就等着饿死吧。坚持不下去了,露出强盗本来面目,不得不从百姓口中夺食,二龙山贼寇努力树立的形象立马毁掉,休想再哄骗人。

    重要的是,没了粮食,饿急眼了,贼人只能下险要难破的二龙山和官兵硬战夺通路。我军以重兵和坚固营寨围困山口却坚守不出,任强盗一次次冒箭雨拼命攻打营寨,攻守移位,险要倒换,利在官方,正好逐步消灭掉二龙山人马,等贼子死伤惨重饥饿无力,再一举攻破山寨。

    慕容知府讲完自己早盘算多次的计划。众将听了都不禁拍掌大叫好计,直赞大人高明。如此二龙山悍匪必灭。让慕容老儿越信心十足得意洋洋。

    他不知赵岳早意识到二龙山不如梁山泊那样四通八达的水上便利有容易被堵住的最大缺点,早指点晁盖准备了水路和山路多条流通途径。山顶设置有滑轮吊,上千斤的东西也轻易能从湖上或山崖下弄上来。将士和骡马也能大批吊着上下山寨悄悄出外活动或搞偷袭。

    二龙山上看似是只一面活路的绝地,实际却不是可轻易困住的险要,不怕强攻,也不太怕围困。这是晁盖等立足二龙山自信满怀的关键因素。

    青州官府盘算得精。充当老大的宋江此时也意气飞扬。

    他趁着身边无人钳制牵绊,坐镇白虎山,巧使手段和殷氏双雄及王枭父子建立起交情,达成初步同盟,也进一步加强了和角蛇岭旧头领獠牙郎苟富贵、震山岗王霸道、洞箫郎柳上人、玉面郎君高世英四人的紧密关系,稳固自己的势力。

    四千二龙山步兵洗劫白虎山整个地区,灭尽一村村地主豪强走私大户,抢到大量钱财物资,同时还收了养在大户家却被二龙山大军逼吓的纷纷投降甚至噬主立功投降的众多打手走私爪牙,兵力帮手随着抢劫而迅猛增长。

    这些爪牙打手虽然个个凶恶而手沾人命血腥,适合当强盗,却只怕没几个真想追随二龙山当强盗,不然早前就去二龙山投靠了。他们更愿意跟着和官府勾结的大户为祸乡里却是不被官府打击的安全的“良民”,投降只是迫于形势。

    但,他们打的伺机离开继续当“良民”坏蛋好日子的小算盘却落空了。

    二龙山军每收一处人就立马有军中执法队给降服的打手爪牙脸上强行盖上醒目的章,标上刺青金印一般难消除的“二龙山”三字标记。只是这印不是一针针刺绣的,而是铁制模子上构成字的铁刺一下扎出来配上颜料形成的。

    这不是宋江的主意,而是公孙胜之前就安排人造好印章准备在这类人身上用上的,是受到桃花山祝家在喽罗脚底上印灭宋二字强迫坚定造反的行为得到的启。

    强绑恶徒为二龙山军,除了能迅壮大兵力,逼得这类朝廷的顺民恶棍不得不死心塌地跟着二龙山以凶恶和勇力对抗官府,到最终却是给宋江受招安准备的人手。有这类标记,到时候也好区分应该收留谁。

    不是谁只要敢打敢杀有本事,想当海盗帝国的兵就可以当的。

    这些沾满百姓血泪的残民恶徒,在赵岳眼里都是要消耗在以恶对恶的战争中的。死干净了才有利于新国和谐展。

    打手爪牙们脸上有了标记,都知道被官府拿住就是个死。

    青州官府对三山强盗恨之入骨,却一直不能痛快砍杀,拿住有标记的,岂会管是不是真强盗,只会砍了充功。

    这些恶徒没了退路,也横了心入伙,比二龙山军更积极骁勇地打劫,大大增强了劫掠效率。

    没有官兵来追剿耽误,劫掠快。

    宋江看到自己第一出马就获得大成功,很满意,得意洋洋带着队伍回归山寨。此时,兵力人数已经翻了将近一倍。

    离开白虎山不是太远,公孙胜突然带着李忠统领的五百天王卫队马军来了,向劫掠的诸将宣布了天王的命令,把此次劫掠的钱财,除了铜钱,都交给天王亲军另有用途。

    宋江心中不快,自己是这次领军的,公孙胜却只笑着和他道声辛苦押司哥哥了,恭喜押司报了仇雪了耻,接管钱的事根本不向他打招呼说明,显然把他当外人并没有把他当成此行的真领导,无形中流露着疏远和不尊敬。

    但他不好说什么。

    他确实是外人。二龙山的事确实不用向他说明。说了是礼节情分。不说也没什么不应该的。何况公孙胜是二龙山三个当家人之一,即使不奏天王令也有权直接下命令接管这支队伍的一切。

    宋江转眼就意识到了公孙胜无形中的冷淡应该是他破坏二龙山山规军纪造成的。

    公孙胜管的就是这个。有人肆意破坏,他自然不高兴。只看公孙胜扫视生铁佛、丘小乙、颂家庄的来兴等人的眼神就不善。也就是他宋江和晁天王关系特殊,否则脑袋怕是也会被公孙胜砍了。

    另外可能算计万大年的事也被察觉了。这个道士可是个灵醒人,很精明很警惕的。

    万大年显然没出事,带队安全返回了山寨。不然公孙胜、李忠不会如此平静。

    精心策划的算计居然失手。宋江无法知道为什么,只在心里大为遗憾。这个万大年实在是个大威胁。

    殷泰、殷春是二龙山老人,一听公孙胜接管钱财就猜到是要用这笔钱直接和海盗交易,不用费事拉来拉去了。

    杨适、刘无忌、生铁佛、苟富贵等才入伙几天,自然不晓得内情。

    本事大、排位高、资格老的殷泰兄弟对公孙胜没有丝毫异议,还表现得积极配合,他们更没资格为宋江争脸面而抗拒不从。再说,公孙胜执掌军法,可不是好得罪的。为个外人宋江往自己身上拉仇恨,这些人可没那么仗义那么傻。

    宋江还不是山寨领袖人物呢,要拍马屁站队追随,现在也不是时候。

    宋江多精明,看出殷氏兄弟明白公孙胜接钱的目的却一点没有向他说明的意思,又看到蛇角岭头领等不出头为他争几句,此前指挥这只队伍当老大的快感和第一次带队的成功形成的得意一扫而空,心情大坏。

    他感觉到回二龙山,晁盖指定不会对他怎样,仍会一如既往当他是最好的兄弟,却必有一场尴尬。

    不说算计万大年可能被察觉的事,宋江可不想为破坏军纪在众人面前顶锅丢面皮。

    他心里凉嗖嗖的,一股更强烈的缺乏安全感涌上心头。

    此行出乎意料的没有接到孔明孔亮这等绝对的铁杆心腹,多方打听也没找到孔家兄弟的一点消息。亲信小弟神奇失踪了,怕是不可能再护卫在身边,宋江越迫切地需要找到绝对仗义可靠的高手支持和保护自己。

    他自然而然想到花荣,一刻也等不及了,立马就要去清风寨设法把花荣弄上二龙山为他站桩。

    而且,这样一来,他不在山寨,没有他这个指挥的当事人,公孙胜反而不好论军法惩罚生铁佛这些凶手。正是既可脱离尴尬丢份,又能巧妙摆脱心腹打手的军法惩戒,一举两得。

    宋江很快盘算清楚,临走和公孙胜打招呼,要巧妙再次展示他和晁盖的紧密关系和在二龙山的无形二把手地位,向公孙胜示威,向二龙山人马展示他无形中的权威,争回脸面,也安抚好生铁佛这些小弟。

    他向公孙胜干笑几声道:“宋某此行得众兄弟们尽心竭力相助,财物收获不小,达到出兵目的,不负晁天王所托。事情已了,又有公孙先生在,宋江可卸下担子了。此地有我一友,宋江早想去拜访,今日正好成行,只缺盘缠,还请公孙先生留五百两银子与我方便。呵呵,宋某在山寨的行囊中尚有些银两。公孙先生可安排人去取了补上所借。”

第533节取经路

    宋江说辞,话里有话,把此行说成是为二龙山出力,模糊晁天王出兵是为救他徒弟为他铲除颂家庄和冒牌及时雨雪耻雪恨的恩义,如此他身为外人领军功劳不小,二龙山又欠他人情。

    关于盘缠的一个借字,嘲讽了公孙胜冷淡对他是忘恩负义和不自量力,也表达了他的不满。

    至此,宋江已经把公孙胜列为他入二龙山后的敌人,既重视这个道士的精明又很不屑。

    晁盖才是山寨之主。只要晁盖信任亲近他宋江,区区公孙胜再厉害又岂能阻挡他的脚步。

    宋江有这个自信。

    想当年在郓城县,他把住了知县大人,虽仅仅是个押司小吏,但县丞、主薄这些有品级的正式官员哪个能奈何了他?郓城县上上下下,除了知县,哪个不得瞧着他宋押司的脸色行事。

    就是知县不也被他宋江玩得溜溜转。

    宋江太了解晁盖的优缺点和行事风格,完全有把握把住晁盖,逐步把二龙山大权掌握手中。

    宋江的话,换个梁山好汉极可能听不出其中意味。

    但公孙胜却是个世外高人,是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极少数始终保持清醒头脑的人之一,而且比混江龙李俊、顾大嫂、柴进、朱武、李应等这几个难得清醒者更看得透而深远,是最早察觉宋江会背叛晁天王立寨宗旨的人,也是最早脱离必走向灭亡的梁山集团的人。

    若说在水泊梁山集团,公孙胜看破却不能破解宋江的企图,阻止不了宋江受招安当朝廷走狗,他胸中的行侠仗义还民公道的目标无法实现,心灰意冷,只能横心默然离去,只在弟兄们遇难无解时才出头帮一把,那么在二龙山,他就有足够信心和势力和宋江玩到底。

    他肩负赵岳兄弟俩所托重任,对二龙山必然出现的晁宋两首脑敌我划分明朗,对山寨发展最终结局心中了然,在保住晁天王等真英雄好汉的性命时,努力巧妙协助宋江拉起投降势力实现宋江当有实力的朝廷走狗的心愿,这一点和宋江不谋而合,能糊弄宋江以为他保晁盖纯是义气而不是志愿,可有效麻痹宋江难断他是敌是我,他自可进退自如地演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他这只黄雀身后还有不是吃他而是保他的强大雄鹰,岂会怕了螳螂宋江的手段。

    但此刻,公孙胜仍然被宋江的话震了一下。

    他清楚宋江要访的友是谁、此时离开和访友的目的是什么,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宋江骨子里对忠义理想的强硬坚持和逃脱罪责保护手下帮凶的圆滑老辣官僚手段。

    这个人极度腹黑无耻凶残,有绝对的腐朽官僚式自信,自负吃定了晁盖和二龙山。

    对比文成侯和赵岳哥俩吞吐天地的磅礴大气,公孙胜也发现了宋江的弱点。

    这个人很小家子气,不是钱财方面的,是格局不够,官场游戏手段娴熟,却局限在基层小吏层次,行事本质是基层吏员的自大刁钻霸道凶狠强硬及无赖作派,事事精明强干果断,却是斤斤计较,说个话也要尽可能占便宜不肯吃半点亏,这种水平想成为大宋重臣,很可笑。

    蔡京、高俅等大宋权臣也不是什么有肚量的货色,但却懂得在什么场合什么事上怎么体现高位者的大气,尤其是在皇帝面前能拿捏得住分寸,这才能入皇帝的眼。

    市侩的精明狠毒岂是国家级上位者依仗成事的本事。

    宋江这个人的特色注定只能糊弄一下没见识的草莽好汉,其强硬无耻和极强报复心导致的凶残正适合当强盗头子。这种性格预订了宋江的强盗之路。可笑此人还在为当强盗受招安走官途,还是躲过杀人罪直接再设法重走官途而首鼠两端犹豫不决地徘徊,不肯立马落草二龙山。

    公孙胜脸露自然笑容,向宋江拱拱手笑道:“押司哥哥说笑了。当年生辰纲泄露,晁天王和我等虽然探得官府要来捉拿,已经有了准备,却也一日不敢忘押司舍命报信的恩义。此次晁天王冒着离开山寨地利、会和精良装备官兵硬碰硬大战的巨大风险,派弟兄们孤军深入敌后铲除宋家庄父子解了押司耻辱,也总算是一偿早想好好报答押司情义的一点心愿。”

    “大丈夫恩怨分明,当为有为,不恤性命。区区钱财算得什么?押司哥哥休说借不借的话,太伤情分,但有所需,只要二龙山能拿得出的,押司只管取用。”

    宋江听了这话,心里格噔一下子。

    他一直以为当年是自己担着满门掉脑袋的巨大风险及时通风报信,晁盖一伙才得以脱身,这份情意可太重了。谁知人家原来行事周密早有防范,根本不需要他相助,自可保全性命。

    这样一来,这情分就轻得多了。

    宋江相信公孙胜不会信口开河编出这话来打击他。

    晁盖那人是不会对他说谎的,一对便知。

    公孙胜话里话外的也在告诉他别把通风报信那点事当用不完的筹码来绑架晁天王,二龙山出兵帮助灭了颂家庄,宽纵宋江乱杀无辜破坏山规损害天王权威,恩就报了不少,剩下的多是情义。有这份情义在,晁天王和众弟兄就会念恩,宋江有需要尽管提,但要宋江做事注意分寸少损害情义。否则怨就是怨,非当年的情义可弥补,做得过分了,休怪翻脸算账。

    宋江领悟了公孙胜的意图,内心震动,脸上却露出欣喜之色。

    “晁盖哥哥身边有文有武,处事周详。二龙山人才济济。可喜可贺。如此小可也放心不少,总算一身轻松,可尽情悠然会友了。哈哈……”

    公孙胜也微笑回应:“山寨人才是不少。可还缺押司这样的大才。天王哥哥和众弟兄们都盼着押司能就此上山入伙呢。押司哥哥何不应了弟兄们的心愿所请?”

    他的话引起生铁佛、刘无忌、苟富贵等人的一片响应。

    暗中针锋相对形成的尴尬气氛一解,宋江也微微松口气,却收敛笑容,露出为难之色,轻叹口气道:“小可也喜欢和山寨仗义的弟兄们相聚一起快活。却有难言之隐。此事休提。”

    没什么可说的了,宋江绝不肯去山寨再尴尬一回,急于去寻花荣,当即和贴身小厮王伯当脱了皮甲换了百姓常服,也不骑马,只要了匹健壮的骡子驮着盘缠换洗衣服等,抱拳告辞众人。

    公孙胜却叫声:“押司哥哥且慢。”

    这下连宋江也纳闷了,不知公孙胜叫住他是何意。

    “一清贤弟还有事交待宋江?”

    公孙胜摇头道:“哥哥休要取笑贫道。贫道只是觉得哥哥身边只一个伴当,怕是不太妥当。”

    宋江眼神一闪,寻思公孙胜莫非还想安排人盯着我?

    公孙胜却笑道:“哥哥也知这青州兵凶盗强,更有不少凶恶之徒暗藏民间趁乱取利。伯当虽箭法好,武艺不俗,但哥哥只靠他一个,路上万一遇险,怕伯当身单势孤到时陷入厮杀顾不得哥哥周全。贫道建议哥哥再叫几个弟兄相随。免得天王哥哥和弟兄们放心不下总是牵挂。”

    宋江见公孙胜没有指定人跟他之意,全是为他安全考虑,他不禁微一诧异,却随即欣然领情,谢过众兄弟们的关爱,目光扫过自己的亲信,挑选随从。

    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就算了。一凶僧一恶道,虽能打,形象却太招眼。

    这两家伙在颂家庄夺了颂太公两儿媳妇,正迷恋色,只想回二龙山清闲享乐也无心跟随。

    杨适、刘无忌这种京城花胳膊,武艺不错,有眼力劲,会伺候领导,带着出去耍威风享乐是好伴,但去清风寨访花荣要扮寻常人,隐罪犯身份,低调秘密行事要受委屈就不是好跟班了。

    这时摽兔李吉带着矮丘乙郎自愿请求跟宋江一行。

    他们二人认定只有跟着宋江才有好日子过,又和王四王伯当是同乡同党,自然愿意一起。

    公孙胜认可道:“李吉机灵,腿脚快,叉使得好。乙郎墩实质朴力大凶猛,一对板斧好杀力。二位的形象气质扮押司哥哥的伴当护卫象那么回事,不容易引人起疑。”

    宋江也觉得二人确实最合适,笑着说声:“那就辛苦二位兄弟了。”

    收拾停当,宋江谢过公孙胜的细心养护,祝愿众弟兄们一路顺风回山寨。四人上路。

    宋江这一行好有一比。

    不高不矮不肥不瘦很精干的王四在前扛枪引路,好比唐僧取经路上的孙猴子;矮胖粗黑丑陋呆的矮丘乙郎太象只知吃喝享受的猪八戒,只是这是个智商有问题的真呆子,不会偷懒耍滑,没有老猪的那些小心眼,也不会老猪搬弄是非排挤猴哥的口舌之能,有的几乎只是野兽那种生命本能,护食,鲁莽凶残,只听一起长大的好友李吉的。摽兔李吉生得黑壮较高大,这几年作恶杀人养出一身凶恶气,扛着两股叉,和矮丘乙郎跟在骡子后面,好比为魔时的沙和尚。

    骑着“骡子型白龙马”悠然自得前行的宋江自然就是唐僧了,虚假仁义确实堪比慈悲唐僧。

    宋江自不知他这一路上会碰到各路“妖魔鬼怪”,会遇到各种凶险,多亏了公孙胜提醒多带了两忠心保镖随行。他也不知自己一行这一动就被盯上了,暗中有“神灵”保佑他平安无事。

    公孙胜轻摆拂尘笑看宋江走远,随即吩咐殷泰引军绕行东边,从青峰山、桃花山东边回山寨,不走二山西边的清风寨附近的回山近路,尽可能增加青州府官兵出城截杀的距离和风险。

    他自己和李忠带五百天王亲卫骑兵押着钱财急奔海边,也不清点具体有多少钱,直接丢给冒充海盗走私军的梁山军接收处理,算是补上前欠的货款,如此和晁盖吴用交待,然后转眼离开海边,快速赶上殷泰这部人马,一并回山。

    青州府这边早有截杀二龙山兵马的计划,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慕容知府极度渴望吞了二龙山强盗此次劫掠的大量财物一下吃个饱,心中火热,自然盯得更紧,亲自安排多路探子盯梢。

    二龙山人马离开白虎山区,扮作乡民暗中监视的探子就看到了,急忙悄悄离开,快马回报。

    慕容知府一听强盗拉脏物的大车很多,其中一些大车拉的箱笼尤其沉重,要两匹健壮骡子拉着才能跟上车队,显然拉的是金银等贵重物品,只数车数不用估计也知钱财可不少。这位知府顿时乐不可吱,暗叫本官终于鸿运当顶,发大财的时刻到了,赶紧叫众将准备出战。

    很快,第二驳探子又快马回报:二龙山贼寇绕远东行,怕是不会走近便的清风镇附近。

    慕容知府闻报冷笑数声:贼子显然是怕我官兵就近追杀截击。但你就是从淮州走,也休想逃脱。

    随后,张三批探子又急急回报:那些拉沉重箱笼的双骡子大车都不见了,因贼人用骑兵布置哨探到很远,步骑层层防范紧密,难以靠近侦察,所以不知那些大车什么时候消失的,也没查到分开运回二龙山的另走的迹象,找不到最终去向。剩下的二龙山贼寇抢的东西仍然很多,一车车衣服布匹碗筷酒壶茶具灶具等,甚至连桌椅门也抢了极多,车载的众多坛坛罐罐指定装着油盐酱醋等东西,麻袋不多,抢的粮食应该没多少。

    粮食不多就对了。

    临到夏收,寻常百姓家缺粮,大地主家也不会有很多存粮,绝大部分在春天青黄不接粮食最贵的时候处理了,现在彻底清空仓库好装新粮食。二龙山强盗想抢也抢不到很多粮食。

    看来这伙困在山上什么都不方便什么都缺的贼寇穷急眼了,此次突然出兵的主要目的在钱、在物、在救援和吞并白虎山贼,不在粮食,但不意味着二龙山不缺粮,怕是在等夏收。如此正好施行堵山计划,饿死这些强盗。

    让慕容知府恼怒的是,他最关心的钱财哪去了。

    梁山军绝大多数时候隐藏到海上的战船中,青州还不确知其存在。此时钱财都在海上运着,哪找去。

第534节历险记

    不见了钱财,慕容知府截杀二龙山人马的积极性大打折扣,只是仍不死心,吩咐最精干的探子全力查找钱财去向,能查到者重赏。

    可,随后一批批探子回报的都只是二龙山人马走到哪里的汇报,丝毫没有钱财的消息。

    又有回报,二龙山出动大队兵马下山,怕不有三四万,光骑兵就数千,为首者正是贼首晁盖,可能是接应去白虎山区的强盗回归山寨。

    另外,桃花山强盗出外的步骑各种探子也突然多起来,似乎要有什么大行动。

    青峰山那伙贼寇倒是没什么突出反应。

    慕容知府大吃一惊,以前只知二龙山势大喽罗多,万没想到居然已经形成这么多兵马。下山接应的数万不算,只白虎山回归的强盗就有上万人规模,皆是凶悍之徒。

    这要是出兵截击要出多少兵合适?

    本来预计由老实可靠的兵马总管秦明和兵马都监带五千精锐部队配以众多部将和强弓劲弩就能击溃回归的上万强盗夺到钱财物资,有两万官兵由提辖官崔猛守城并准备接应秦明。如此攻防皆有把握。这下强盗如此势大,又有桃花山这伙上万强盗在伺机而动,如何应对?

    出兵少了,怕不是剿匪而是匪剿,官兵会惨败,不是功绩是罪过,怕是让二龙山强盗经过血战变得更精锐更嚣张,得了官兵众多武器装备,实力更强。出兵多了,城池又靠什么守?

    尽管霹雳火秦明大叫只要一万精锐兵马就能给乌合之众的诸贼以重创,贼寇离开坚固巢穴,失去赖以嚣张的地利,此是天赐良机,不可错过。城中可留一万五千兵马镇守,无虑。

    但慕容知府仍然没了出兵决心。

    没钱收,去冒险打什么呀?

    为抢点布匹油盐和没用的门窗?

    慕容知府心中失望烦恶,秦明等将领越是叫嚷得厉害,他越是心情糟糕得无心出兵,最后干脆恼怒地拍板叫停,要众将稍安勿燥。

    五六万凶悍强盗,你们当是鸡鸭那么好收拾呀?

    一万兵马就能击败数倍亡命之徒?

    且不说二龙山那数千最难对付的骑兵。

    别忘了本城官兵绝大多数是头次上阵,不过是群有武力没见过血的百姓,上了战场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数倍行凶作恶杀惯了人的凶恶强盗,怕是腿先软了,成了贼寇嘲笑的乌合之众。

    都下去紧守城池继续操演人马吧。

    到时候实施夏收剿匪计划才是有把握铲除三山的良机。

    一场大战随着慕容知府的胆怯和没截到钱的失望,转眼烟消云散。二龙山兵马顺利回山。没了宋江这个扫把星从中搞事,有冬天来了也不怕的物资存储,一时间满山的和谐与喜庆。

    赵岳一直在暗中盯着青州时局发展,等着官匪大战时出手进一步布局,这下也放松下来,一边琢磨怎么挑起大战把三山全卷进去改变青州局面,一边把注意力放到扫把星宋江身上。

    而宋江一行四人扮做寻常过路小商人主仆,一路无事,这天日当中午,腹中饥饿,四人进了路边一家小客栈就食。

    小客栈不大,条件简陋,就是个路边野店,但肉食和酒水却味道地道得很,证明高手在民间,让四人吃得口滑,让宋江这种见过点世面享受过美味的也不禁满意,付钱时就打赏了银子。

    那店小二见宋江是个出手大方的,就格外热情洋溢。

    “哎哟,小的谢客官赏。能让几位爷吃得满意是小店的荣幸。不过小的要多几句嘴呀。几位要是再向南走,小的劝几位客官再备些酒肉晚上好用,免得饿肚子。”

    宋江一愣,眼一眯,嘿嘿几声问:“这是为何?”

    难道南边就没有客栈了,非得在你这带着吃用?

    店小二点头哈腰地笑道:“不是小店想多赚客官的银子。只是再向南走数里就是瑞龙镇地界,镇子是南来北往交通要道,本是青州繁华地,至少有七八千住户,往日人来人往的,热闹比府城也差不多少,如今却是不成了,剩不下几户,都是苦哈哈种地好赖活着的。普通住户纷纷逃走了。镇上大户呢不是死了,就是搬别地住了,连豪华大宅都残破不堪了,有用的东西统统都被搬拆走了。门窗都没剩下。至于原因,想必客官也知道些。”

    小二不直接说导致瑞龙镇衰败的原因,宋江却是明白,必是山贼闹腾的结果。

    但这跟今晚的吃喝有什么关系?

    大热天以步行脚程至晚也走不到镇上。出门在外的讲究不得。找个村户将就一宿反而安全。

    店小二仿佛看出宋江的心思,或者是经历得这事多了,又赶紧解释:“这镇子败了。瑞龙镇周围,特别是这边一片的村落,客官在这时节经过也是没人烟的。家家锁着或从内以门杠顶着院门。客官要借宿呢,房子有的是。自个找个没锁的,费点事翻墙进去开了门将就一宿容易。也不会有人在意。就是屋子里什么也没有。锅都不在。借宿的想自己做点吃的都不成。”

    宋江哦一声,真得谢谢店小二多的这几句嘴,否则路上就得糊涂着,今晚得饿着。

    宋江来过青州,但去的是青州城办事,无意中结识了少年花荣,上次杀老婆仓皇逃离郓城奔向柴进大官人那避难,路经青州稀里糊涂地意外结识了把他当偶像的白虎山孔明孔亮哥俩,如今在青州混,对青州详细地理却是一码黑,三跟班都是陕西的,更不用说了。

    他又赏了小二一两多银子,说声多谢小二哥提醒,把店小二乐得见牙不见眼的。宋江趁机打听道:“小二哥,我等是去清风镇访友办事的。这路应该怎么个走法最方便?”

    店小二格外热情。

    “清风镇呐,还在瑞龙镇西边,打这去怎么也得经过瑞龙镇。”

    声音一压,他又小声道:“听几位客官是外地口音,可能是第一次来青州,但怎么也应该听说过本地的山贼强盗闹得厉害这事吧?”

    宋江等四人面面相觑后,宋江微微点头,摸着胡须嘿嘿笑道:“初来乍到,不知此地深浅,还请小二哥多指点迷津。”

    店小二客气几句小声说:“说起来这也不是秘密,只是强盗凶悍。一般人,小的不敢多嘴。”

    宋江一抱拳,“有劳小二哥了。”

    小二被宋江糊弄得心情舒畅,却不忘小声道:“不瞒客官,俺们这有伙青峰山山贼,为首的三个绰号都叫虎,很是可怕,一个好吃人心,一个好色,一个嗜杀。清风、瑞龙二镇本都在这伙强盗威胁下,论路程,清风镇离强盗更近便更好抢,但那里有个清风寨,设有官军,武知寨叫小李广花荣的本事好生了得,三山强盗虽厉害,却无人敢去犯清风寨。结果瑞龙镇就成了青峰山重点祸害地。小的对别人可不敢乱说这事。要是让那三头恶虎知道了来杀人放火要了小的性命是轻的,就怕还连累了家里和乡邻家婆娘,即使死了也不全尸,心没了,被下酒了。”

    宋江等人在二龙山时听说过点青峰山三虎的恶迹,胆子也不是寻常人的,杀个人不当事,连宋江经白虎山县这一趟屠杀也见惯了血腥,但此刻听到这些仍不免惊起一身疙瘩。

    好杀好色还好吃人?

    这难道是降世的三个恶魔?

    小二见客人惊着了,小有得意,又低声说:“不瞒各位贵客,三虎作恶,瑞龙镇败落了。附近村子的人不是逃走了,就是都躲到瑞龙谷了。瑞龙谷是个天然防盗好去处,自古就是战乱时的避难地,瑞龙镇之名就是根据这个来的。四周一圈是绵延山区,好似神龙盘卫,到山谷是山崖,不便山贼大举进攻,只北边和西南边两个小出口,如今都设了险要寨门防守。里面却是好大能居住的地,也有好田,据说聚着数千户,自备刀枪,由山谷的牛家庄主人牛熊牛员外领着组成乡兵对抗强盗,这才有较安稳的日子过。谷中村民平常照样耕种外面的地,但很少留外面住,原来的房子多是在农忙时节离地近便用一用。这快到夏收的当口,地里没活,都躲山谷避暑享清闲,村子就更没人了。”

    “几位客官若是嫌村房借宿差,大热天下苦力走快些,敢走山间夜路不怕晚,可去瑞龙谷借宿。”

    宋江搞清了此地状况,又谢过小二,买了不少酒肉吃食带着方便路上好吃,这才离开继续赶路。

    顶烈日尽量拣树阴凉下走,走久了也晒得人昏昏沉沉。

    宋江四人没精打采走着,突然看到一条清澈小河出现,眼睛顿时都亮了,急赶过去洗把脸好一通畅快,脑子清醒了许多顿感饥渴,就去了附近林子边就着树荫拿出酒肉大饼用一些。

    正准备大吃大喝呢,突然林子中窜出两条大汉,吓了宋江等一跳。

    打眼仔细一看却是两个年轻的光头秃驴,虽是头刮得光亮的和尚却无半点慈悲之相,个个浓眉鲜眼,目闪凶芒,都是一身有些破烂肮脏的灰布僧衣,脚下千层底麻鞋却瞧着挺新,却不挂佛珠,不托化缘钵,不持佛门禅杖,一个持磨得锋快的双板斧,一个持一对戒刀,好威风好杀气,四目盯紧宋江等人的行囊,如饿狼盯视。

    这两秃驴显然不是善类,来意更不善,怕是做强人要杀人劫掠的。

    宋江和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相处得久了,早知道出家人未必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脱俗圣洁之辈。

    连入云龙公孙胜那样的世外高人还是青州最大的山贼的三当家呢,领导着数万杀人放火的亡命之徒,心智深沉,杀人可能如切菜,反正指定不会以慈手软。眼前这两位就更不会是生着金刚之像的活菩萨。

    出家人作恶的宰人更狠。

    看这二人怕是本事不低,不好惹,宋江四人顿时高度警觉地戒备着,纷纷跳起身亮出武器。

    果然,那当头的持板斧和尚不屑地瞅瞅四人,一晃斧子叫道:“爷爷不乱杀人。识相的丢下东西和骡子赶紧滚蛋。”

    另一个则阴冷地嘿嘿笑着,耍了个漂亮的刀花,把一对寒光闪闪的戒刀指着明显是为首的宋江,其意不言自明。

    宋江没表态呢,差不多只剩下野兽本能正急着痛痛快快喝酒吃肉的半傻子矮丘乙郎被打断了进食,到嘴的东西吃喝不着了,和尚要抢劫所有东西,他指不定以后再也吃喝不着了,顿时如护食的猛兽般怒了,一蹦三尺高,也不懂得看老大宋江什么态度,直接就从后腰上拔出比和尚手中拿的斧子还要大些的一对板斧,嘶声咆哮着猛冲过去。

    “抢俺酒肉。砍死你。”

    傻子简单明了地吼着,眨眼冲近,一只斧子在烈日下划动寒光呼地重重向当头使斧子的和尚剁下。

    那和尚身经百战,一看矮丘乙郎虽然个矮却异常墩实强壮,感觉有些呆头呆脑,体重又不小,步伐却让人惊讶地灵活迅猛,浑身在这发怒一冲中更流露着深山猛兽那种凶恶气息,这一爷头劈来也是凶猛刚劲,不是寻常村夫那种发怒暴发时的胡乱一劈,必是杀人打斗形成的技巧,他虽自大,却也不敢怠慢,狞笑一声,弓步一斧头对劈过去,另一斧头同时准备重击了结对手。

    不料,二斧相交。和尚感觉手巨震一麻,斧头差点儿被这个野兽般的矮子砍飞了,人更是被震得连连后退数步才拿桩站定。双方拉开了距离,另一手杀招自然也没机会实现了。

    使斧子和尚咦了一声。

    他这对斧头虽然不是以前惯用的那对,轻了,小了,使着不太顺手,却也不是好抵挡的,没道理被个傻子轻易击退。

    使戒刀的和尚也发出一声惊讶疑问,但傲慢嚣张立即多化为警惕和戒心。

    他们是在北方蛮子死人堆里磨出来的,靠着本事和高度警惕周密行事才能活到今天。

    这时,二人的肚子发出饥饿的雷鸣提醒了二人,被个蠢笨村夫般的丑矮子一劈击退老远,吃了暗亏似乎不敌,原来不是自己实力变差对手太强,是饿的,自己力不从心才如此不堪一击。

第535节历险记2

    矮丘乙郎没头没脑猛劈一斧也震退几步,但随即就咆哮着再次扑过去。

    使戒刀的和尚戒备着宋江三人。只两人四柄斧头凶狠打斗。

    迅猛厮杀了只几个回合,使斧头的和尚就感觉虚汗直流,心跳如擂鼓,两腿似灌铅不复灵敏,往日拎着轻如灯草的这对斧头现在却重似千斤,每挥动一下仿佛就又沉重了不少,越发吃力,用力过猛就会头晕眼发花。

    这是饿得。

    从昨日清晨吃了早饭稀里糊涂来到这片鬼地方,一路有不少村落,有喜人的泛黄麦田,却居然没一户人家,到中午饿了到处找人家弄吃的,结果转来转去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反而在这片山区丘陵地迷路了,忍着饥饿和大热天慢慢找路离开这奇怪地方,快天黑了也到底没走出瑞龙镇这十几里无人区,实在饿得慌,无奈趁着天没黑从麦田搓些半干不干快成熟的麦粒生食糊乱权当充饥,但吃了些就难以下咽,索性忍着饿在空无一人的一处大房子里歇了一晚,打算今天再寻路离开,不想两个多月的动荡紧张逃窜生活形成的**和精神双重疲惫在这安宁荒村得到释放,这一觉直睡到日傍中午才醒来,精神是好了,可肚子更饿得难受,嚼点麦粒喝点凉水勉强顶一顶,打起精神继续上路,走到这小河洗涮清凉了一把,更感疲惫不堪,不想在中午烈日下暴晒,就在树林中东倒西歪歇歇,等稍凉快了再走,却恰巧遇到宋江一行。

    有肉有酒,看骡子驮的行囊也很沉重,想必银钱少不了,这几年抢惯了,哪有不抢的道理。

    怎奈人是铁,饭是钢,好汉架不住三顿饿,杀凶恶辽寇都杀得一向顺手的本事居然收拾不了三个村夫保护的小商人或读书人之类的。真是越不顺就越倒霉,喝凉水也塞牙。

    使斧头的和尚心中窝火却无力坚持,已生怯意。

    使戒刀的却看到王四王伯当居然背有制式弓箭,这会已取了正准备张弓。他是骑射好手,一眼就看出来王四不是虚张声势是真懂射箭。

    饿得正浑身乏力,反应慢了不少,武器耍得不是那么灵便,连个野兽般呆蠢的丑矮子都难收拾,在这么近距离可不好对付弓箭射击。他赶紧打个高亢呼哨,和使斧头的一齐急撤。

    看着凶悍可怕的两秃驴劫匪仓皇而逃,原来不过如此。王四、李吉都舒口气。

    宋江悬着的心也轻轻放下,招呼发怒还想追杀的矮丘乙郎回来。

    他看不出劫匪的本事高低,但直觉两和尚是饿的脚软,不是真没本事,也知道和尚挨饿的原因,好在跑了没危险了。在这一刻,四个人都真心感谢那店小二的提醒,不然在这片无人区忍饥挨饿成软脚虾的也得有他们。

    放松下来,也不怕那两和尚去而复返,笑着准备继续吃喝,不想从身后林子中这下冲出五条大汉,都是和尚,和前面那两个和尚差不多的形象,破脏僧衣,浑身煞气,只是都使双戒刀。

    宋江四人这下大吃一惊,都极度紧张起来。

    这怎么和尚还一窝窝地出?难道是哪家大寺庙遭了大灾倒了,闹得武僧结伙流浪江湖以打劫谋生?

    王四急起身张弓,打算远程射死一个算一个,先解决些压力。

    李吉紧握双股猎叉,护在宋江身边。

    傻子矮丘乙郎再次被打断吃喝,更怒,但也本能感觉这回来的凶险,没脑子也没敢直接冲上去。

    逃走的那两和尚也转了回来。

    使戒刀的那位盯着王四冷笑道:“你箭法再好,转瞬间又能射得几人?爷爷们都是在契丹蛮子的箭雨下讨生活的,岂会怕你一个人一张弓?伤了爷爷,激起爷爷杀心,你们只会死得更惨。

    爷爷说了不想杀人,大热天也懒得费事。还是那句话,识相的放下行囊赶紧滚蛋。”

    王四、李吉、矮丘乙郎哪里肯听,个个摆出一副生死相争的架势,惹得七个和尚大怒。

    从背后林子出来年纪最长的为首大汉冷哼一声,大喝:“既不听人话,要钱不要命,那就超度你上西天。”

    说话间,七个和尚一齐暴走,分头包围,斧头戒刀寒光飞扬,如一股寒流卷来。

    王四紧张得咽口唾沫急放箭,不想却被宋江突然撞了一下失了准头,不禁愕然转头。却见宋江提气高喊:“七位英雄且住手。小可宋江有话要说。”

    七个和尚凶汉本打算拼着受箭伤也要一鼓作气屠了这四个肥羊,突然听到宋江招呼,进攻脚步稍一顿。他们既饿又不愿中箭,也不愿意拼命厮杀。为首大汉喝声停,一双狼一样的眼睛扫视宋江,喝问:“宋江,你临死想说什么?”

    宋江感觉不妙,怕性命难保,心有盘算才试着喝止这场争斗,其实是在赌。

    他鼓足勇气,抑制狂跳的心,装作镇定自若,挺胸昂首提气笑道:“小可郓城宋江。我观几位不是真和尚,听口音怕是落难的河北英雄,没有出家人的慈悲却也不是乱杀无辜的恶人。宋江在江湖上也算略有薄名,既人称山东呼保义孝义及时雨,今日有幸在这里遇到各位必是天意安排,有困难自当帮各位一把。”

    宋江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和尚的反应,感觉有戏,心稍安,声音更稳,“我知各位本事了得,怕是饿得难受才起了劫掠念头。为区区酒肉,何须动刀动枪生死相搏?既有缘相遇,几位若不嫌弃,不妨和宋某及三个生死兄弟一起坐这树荫下畅快吃喝些。酒肉不少,不能让各位吃饱喝足,也至少有了力气离开这片无人区。需要盘缠,我这里也有。不当事。”

    宋江说得大气,小个子其貌不扬,身上却流露着一股让人信服的魅力。

    七个和尚相互看看。为首者收刀一抱拳:“我等兄弟是河北人,未见过及时雨宋公明,却听说过他不少事迹。官场中人能理解并仗义帮助落魄江湖的流浪汉子,不图回报,宋公明是第一人,让人好生感佩。我观你形象气度应是及时雨无疑,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好风采。”

    宋江见此顿时暗暗松口气,笑得更亲切从容道:“这位英雄客气了。宋江却是及不得各位好汉有真本事,心中一向仰慕得很,只能力所能及对落难的好汉帮助一二以表心意。”

    “来,来,来。咱们不说那么多客套话。都饿了。吃肉把酒言欢才是人生快事。”

    宋江这一招呼,又示意王四他们把吃喝的都摆出来。

    假和尚们闻着酒肉香味,都不禁喉头耸动,咽着唾沫。

    为首大汉嘿然苦笑道:“不想我兄弟杀无数辽寇,做好大生意,英雄一场,会有一日为点吃喝的红了眼。”

    宋江接话就来,“兄弟休要气馁。人生总有不如意处。英雄也有落难时。想那开唐英雄秦琼秦叔宝一对侗锏打遍天下无敌手,不也有忍痛割爱卖宝马换盘缠的时候?宋江如今也是有家难归流落在外,不也活得不如意?

    唉,不提这些个不痛快的。来,诸位兄弟快坐下说话。”

    一番交流,许是同病相怜,众人由剑拔弩张恢复友好和谐,说说笑笑着围坐下来。

    七个假和尚狼吞虎咽,酒肉下肚安抚了暴动的五脏庙,心就稳当了,喝得急,酒意上涌激发了性子,更放得开,在宋江有意捧着引诱下说得投机,和尚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嚷吹嘘回忆着往事就露了底。

    原来七人确实不是和尚,本是河北清州人,也就是在赵岳他哥的治下,老家在两狼山下一个叫狼家堡的地方,他们都姓狼,不是同父或同母所生,却是同一族的兄弟,是狼家堡的主人地主少爷,家族在狼家堡已经居住繁衍了上百年,到父辈这一代人丁兴旺,兄弟十多个,到这一代人丁更是兴旺,小子有二三十个。

    这七位,准确地说是九位是这一代排头的。

    家族人丁旺,身为地主,在动荡不安的边关生活,虽然没多少钱,却不愁吃喝。温饱解决了,自然就会产生更高的追求。家族长辈希望子孙能从这一代出现当官的,能开始狼家真正振兴发达的荣华富贵之路,就给孩子依年龄大小依次定名为:千万富贵荣华光耀显……

    这七个假和尚的名字按年纪排就是狼千、狼万、狼富、狼贵、狼荣、狼华、狼显。光、耀二人已死在辽国,这是后话。

    狼家堡特意请了先生,子孙识字读书,可惜没笨蛋却没一个是能考上文官当相公的,都是两狼山中的野兽一样野性十足的顽劣主。这和庄上经常进行的打猎生活以及所处的险恶边关环境有关。

    在随时都可能和入寇的辽人生死搏杀的地区,年年都经历大大小小的反烧杀抢劫战斗,生命在这里显得异常脆弱轻贱,确实不是适合安心读书考状元的地方,难出杰出文人。

    狼家这代子孙,稍大能看出眉目的都读书不成,好在都个个强健骁勇,骑马射箭保庄杀辽蛮都是有本事的。考不了科举,能杀敌保家业也是好儿郎。长辈们也不苛责强求,寄希望于更小的孩子。

    最先长大的千万富贵荣华光耀显这九个,在当地人眼里都不是好东西,个个凶横霸道,虽然没做什么大恶,却讨人嫌得很,被周围的乡邻私下里取名字谐音恶意称为:狼斧、狼鬼、狼容、狼花、狼光、狼咬、狼险,千万,都早早死在和辽寇的战斗中也算为当地人做点好事。

    在这个时代,在边关这种复杂险恶戾气极重的地方,狼家哥几个的恶劣品行不稀奇。有财有势人家的儿孙没几个不是这样的。但不能简单把这些人划分为是善是恶是好是坏。

    人性是复杂多面的,在大宋边关子弟身上体现得更是突出而鲜明。

    象狼家子弟这样既祸害乡邻却又年年奋勇保护着乡邻,表现矛盾,是非功过不好评说。

    他们既不是通常意义的好人,也不是通常意义的坏人,只是大宋环境下自然的行为和产物。

    在抗辽上,狼家堡和沧赵家很象,依靠骁勇不屈和庄堡地利一年年打击来侵犯的辽人,挫败其猖狂烧杀抢掠,一次次让辽人丢下尸体退走,和沧赵家族一样被辽人痛恨而有心报复。

    只是狼家和大宋普遍的地主行为模式一样,对本庄人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不象沧赵那样慈悲地用拥有的田地和渔业捕捞努力让庄民都能吃上饭过安稳。狼家堡没有赵庄人那种高度团结和齐心协力。狼家对本庄也没有沧赵那种强大号召力。

    而清州是比沧州更边关更复杂险恶的地方。

    那里私通辽国的地主豪强甚至平民百姓很多。隐在民间的辽国探子也不少。

    狼家人不能团结本堡村民,没有有效的组织管理监控体系,儿孙又凶横霸道,无形中结仇招人恨,偏偏又是辽人眼中钉。那时黑永康为清州军大帅,带着部下一帮骨干将领私下和辽军苟且来谋利,祸乱了清州,狼家的隐患突然暴发了。

    一伙辽军潜入到两狼山附近,在狼家堡十几个内应村民打开堡门配合下,夜袭狼家堡,把狼家满门近百口灭门。

    可怜狼家男丁和男仆皆被杀个净光,连襁褓中的也没放过。只有些姿色的年轻女子成了战利品被掳走,在清州军的漠视不管下被辽军几乎是大摇大摆地带离大宋,命运凄惨。

    那十几个因仇恨狼家而投靠异族外敌的村民及家庭也没得好,和满村人一同被屠杀掉。

    他们只是普通村民,能和辽军勾结上,并有勇气和决心引入辽寇报复狼家,却是受私通辽国的附近一家地主的诱惑唆使。这下发财不成,全死干净了,狼家堡灭亡的秘密就成了真秘密。宋人是不可能查知真相内幕的。

    那个私通辽国的地主也就安全了,出手此事,除了帮辽军灭狼家堡出气讨好了辽方,也是为私利图谋狼家堡的财产。

    但此贼算计得精,却没料到恰恰在这关头,狼家长大的最骁勇敢战的狼千等九兄弟却不在堡内,因沧赵货物畅销,狼家也想搭上沧赵商务发财,九兄弟带着庄上最骁勇又合得来的四十多个年轻后生,押着银子去了沧州,意外避开此难。。

第536节九匹狼

    狼家九兄弟去沧赵家进货。货物紧俏,本不够关系大户分的,哪轮得到狼家这种小本又没有经营渠道和成熟商业经验的生户。但心眼活绰号狼鬼的狼贵想了个办法,告诉沧赵管事的,他们狼家和沧赵一样是民间的抗辽英雄,一直在战斗,也会和辽寇死战到底。

    一提这个,狼家堡来的几十条年轻汉子顿时挺起了胸膛昂起了头,一扫被一群群衣着华贵光鲜大富豪掌柜趾高气扬地鄙视所产生的自惭形秽心理,不再猬猥缩缩,理直气壮要货。

    管事的一听当时就笑了。

    当时的沧赵正是店铺到处开,间谍到处有的时期。对北边关更是格外关注。

    狼家堡?

    听说过。是一庄抗击外敌的好汉子。没说的。这得照顾。

    管事的当即收起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对富豪们说:“诸位都知道俺们主家是什么品行怎么起家的。主上最敬重的就是有不灭血性的抗敌英雄。所以怎么也得给狼家堡的好汉子照顾。”

    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宏扬的是有利于大宋统治的正气,妥妥的正能量。

    在场红眼争货的富豪掌柜们心中再不屑草民英雄再不愿意分出本就不够的货物,却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还得挑大拇指赞一声狼家好汉子。英雄应该得到褒奖。分些好货去赚钱,应该的。

    就这样,狼千狼万哥几个头一次出远门做买卖却很顺利地采购到了最紧俏商品。

    沧赵管事的不但照顾了货物,还特意教他们怎么开展销售……

    狼家堡汉子们高高兴兴回来了,迎接他们的却不是父母亲人欢喜的笑脸而是庄堡灭亡了。

    满心的喜悦化为冲天仇恨。

    他们不知死在城堡门口的庄丁尸体中有十几具是帮辽寇毁堡的村民内应,不知这是场内外勾结的阴谋,却也猜到了堡中必有人背叛,否则坚固的城堡在一向警戒森严下不会轻易攻破。

    这给他们当头一重击,意识到极可能是自己平常凶横惯了,无意中和本村人结了仇遭到报复。这事既让他们愤怒无比又接受了深刻教训,第一次反思自己过往的错误,后悔害死了满村。

    后悔莫及让仇恨更激烈。

    侥幸幸存的狼家堡这几十个人都是勇武年轻的汉子,胆大包天,热血冲动,有仇不报不是真爷们大丈夫,决心报复辽寇。

    他们收敛了尸体,大哭一场,无心整理烧毁的家园,紧急去府城处理货物,好腾出手潜去辽国行凶泄恨,结果却再遭挫折。

    他们在城中没有店铺,只能在市场叫卖,本能大发一笔,却被当时腐烂不堪的清州军贪婪地盯上了这些紧俏商品。军痞们寻事挑衅,激怒本就怒火中烧的狼家堡汉子。

    双方发生冲突,厮打混乱中,军痞们仗着人多势众趁机哄抢了货物跑了。狼家血本无归,狼家堡汉子们个个乌眼青,愤怒地要炸了,却无可奈何。因为官府无人理睬他们告状。

    象那病关索杨雄当初在蓟州府怎么也算官场中人呢,还和知府有些关系得到照顾,也算有硬靠山,却被军痞张保等寻事哄抢也照样无可奈何,何况是纯卑贱草民的狼家人。

    当时,北宋北边关的军伍丘八们抗辽狗屁不是,但祸害本国人不是一般的张狂胆大。

    狼家堡汉子们在城里冤屈不得申张,加上边军保境安民无作为只会龟缩城中防守,以至狼家堡等许多村庄被入寇的辽骑肆意毁灭然后卷着劫掠的财物妇女大摇大摆离去,狼千狼万他们这下新仇旧恨一齐发作,彻底对清州官府失望了,但胸中还激荡着在沧赵那得到的爱国保民英雄赞誉和特意关照形成的自豪热血,却也没一怒造反当山贼报复社会,只是身上没几个钱,在城里衣食住很快会皆无着落,他们只能含恨返回破败的狼家堡,把地贱卖了些才有钱吃饭。

    也许是否极泰来。

    就在狼千他们强忍怒火盘算以后怎么报仇雪恨时,狼家早年搬到内地的一位当官的同族堂叔突然调到了清州任提刑官。

    大宋提刑官是很牛的存在,权力不止是后世政府检察院,连军队的司法也照样能插手。

    大宋体制本就是这种层层叠叠交叉牵制的极度复杂体系。

    这位提刑官尽管也不是廉政好鸟,但有中国传统——重视家族。

    他给予了狼家帮助,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树权威,追究了军痞哄抢案,追回了部分货款,还指了条路子,帮狼家兄弟在府城南十几里一个交通要道处开了家客栈,实际上主要是赌场,和母大虫顾大嫂家一样杀牛开赌,为狼家弄钱重振狼家堡,同时自己也得孝敬。

    狼家九兄弟痛恨趁机压价侵吞他家田地的地主富豪,更恨黑心当官的,又觉得有了硬靠山,为来钱快,赌场专门哄坑过路的大客商和本地的地主官僚子弟。

    就在这开客栈期间,他们无意中得知了当马贩子的暴利,立即就心动行动了。

    去辽国盗回好马卖钱,更能祸害辽人狠狠进行早就想进行的报复。

    这也是英雄之举。

    狼家兄弟都通契丹语,弓马娴熟,武力不凡,手下弟兄们也没有孬种,都是能打敢杀的义气好汉。人手是现成的。身为靠近边关的本地人,对边境偷渡也有门。去辽境浑水摸鱼当强盗的条件一样不缺,第一趟由年长最稳重的狼千狼万和凶狠狡诈的狼富狼贵四兄弟去探路。

    四人理了辽人发式,摸入燕州府行凶偷盗抢劫,结果一切顺利开张,果然杀辽狗解恨又利润丰厚,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众兄弟纷纷参与,南到燕云,北到中京,西到草原,到处流窜。

    后,文成侯赵公廉突然调到清州任知府兼监管沧北四军州的防御使,赶走了黑永康等腐烂将领,以雷霆之势清理了清州军政两界中的众多贪官污吏卖国贼,整军清剿辖区强盗山贼和潜藏民间的私通辽国者及辽国探子。阴谋坑害狼家堡的那家地主也在雷霆打击中露馅毁灭。

    狼家九兄弟对文成侯的感情是复杂的。

    一面是敬重崇拜,感激为狼家血案搞清了真相,为他们杀了幕后黑手报了仇,另一方面却是他们开的赌场也被关了没收了,而且文成侯刺配流放了他们的官场靠山提刑官堂叔,却派人表扬奖赏了他们祸害辽国的英勇机智行为,并秘令边军暗中给予狼家堡好汉提供便利。

    九匹狼不知应该爱戴文成侯,还是应该恨。

    随后他们的盗马抢劫事业迎来了春天。

    沧北四军州搞新马政和有限度的边关开放,九匹狼如鱼得水,带手下兄弟们熟门熟路大搞特搞,成了新政策受益最早的一批人,转年又赶上渤海人造反燕云大乱,九匹狼和手下兄弟顿时看到了天大机会红了眼,一齐潜入辽国,凭着磨练出来的武力和丰富经验疯狂截杀南下的辽东贵族富豪。这下光是他们抢到的好马就让他们发大发了,何况抢到更肥厚的金银财宝。

    随着燕云难民潮渐渐结束,吃够饱的狼家兄弟本应该收手停歇休整,却发财发得疯狂,连年作案虽折了不少手下却没损一匹狼的骄人战绩也让他们极度自负狂妄,不肯收手,让受伤必须休养的富贵荣华险和手下在置办的府城家中调养,狼千、狼万、狼光、狼耀四兄弟带三五好手再次潜入辽国继续作案。

    不料,不久,燕山府基本恢复正常秩序,官府和辽军大力加强管制,四处凶狠缉拿宋人盗马抢劫贼。狼家兄弟没了作案空间,无法回宋也无法转移到云州府或更北,只好收手藏匿。

    好在他们不愁没地方隐藏。

    早前,他们趁着海盗年年抢掠燕山府的汉人口造成人员缺失管理混乱,冒充契丹人占了处原本是汉人开的客栈一直充当秘密落脚点,这时候再次发挥了逃避辽方打击的大作用。

    这处客栈却是在辽国蓟州府城十几里外,越是危险越是安全地,有点灯下黑的意思。

    这时候,不知是辽皇失了提供粮食的辽东更重视粮食产地燕山府,还是觉得燕王耶律淳权力太大或是能力不足以镇守好燕云,蓟州换了主人,却是辽国狼主御弟耶律得重来守把。

    这位新主有四个骁勇善战的孩儿:长子宗云,次子宗电,三子宗雷,四子宗霖。

    躲在客栈中的四匹狼就发现新城主的四个儿子都有匹罕见的宝马,而且还经常在清晨溜马经过客栈,战马是跑出来的,再好的马也得多跑跑才能保持速度和耐力,但每次不一定都是马的主人本人亲自溜马,想必城主家的高贵公子很忙或其它原因。他们顿时打起了主意。

    此次发辽国难民财,幸存的狼家堡汉子们彻底不差钱了,不肆意挥霍,几辈子也够用了。报复杀辽人这些年也杀得够了,没必要再干这冒险的活。他们打算彻底撤离回家尽情享受去。

    因为在清州开过客栈,有经验,饮食也有好手艺厨子手下,客栈象模象样的能吸引客人。

    高傲的辽国皇族子弟是不会屈身到路边客栈喝酒歇息的。但负责代主人溜马的侍卫们就没那么讲究了。狼家客栈表面上是辽国守法经营者,存在数年了,当地人不少的很熟悉,没什么可怀疑的。侍卫们有时候累了或渴了饿了,就会到客栈吃喝点休息一下再返回城中。

    这就给了狼家兄弟机会,在侍卫熟悉了客栈失去警戒心后下了手,迷倒搬地下室杀了,近十个兄弟摇身一变成了城主府侍卫,有了腰牌身份和南下的借口,关了店上马全体悄悄跑路。

    侍卫们溜马,为安全都是至少十几位一起出来,若是主人亲出,侍卫更多。如此对得手的狼家一伙来说,战马还富余,几乎能一人两匹,而且马都是好马,更有四匹难得的宝马,这给逃跑再增便利。

    耶律宗云他们一时半会难以知道侍卫和宝马哪去了,等知道了也没有更快的通讯手段能来得及通知各地拦截盘查。

    狼家儿郎快马南下,小关卡自然不敢阻拦耽误蓟州留守家的侍卫的行程,一路遇到几次重点盘查,因为当地辽军不熟悉新留守更不熟悉府上亲信侍卫,看这伙人个个鲜衣怒马彪悍骄傲得不行,不是一般人,又有身份腰牌证明,契丹话、契丹发式和长久吃羊肉形成的身上自然散发的羊膻味等特征无一不符合,对城主家情况又熟悉,瞧不出破绽,也不敢阻拦狼主御弟派的亲信执行紧急军务,狼家儿郎幸运地没碰到城主府人,每次都能轻易哄骗过去,都知道这时候时间就是生命,日夜不敢停留,哪敢好生休息睡眠,路上换马不歇人,这才及时逃回边关。

    这无疑是一次大胆又成功的逃逸策划和冒险。

    但狼家兄弟却因此而越发自负到得意忘形,还没真正到宋境安全地昵就轻忽大意起来,结果没直接进入宋方的蓟州府再西行回清州,而是怕辽人发式和宝马引起麻烦,沿着边防柳树林回家,在奔向最前沿的清州金锁关,眼看就成功大吉了,这时候遇到了摩尼教吕师囊一行贩马返回时一样的遭遇,碰到了特意在宋辽空白区巡察截杀潜入辽国盗马抢劫宋人的辽国边军骑兵一只百人队。

    遭遇战开始。

    十几个狼家堡好汉尽管弓马娴熟,个个是厮杀出来的好手,狼千、狼万更是勇猛过人,却日夜逃跑人困马乏,架不住对手人多箭如雨,即使是宝马也跑累了逃不动,只能硬头皮死战夺生路,混战一场,手下儿郎皆战死,骑着宝马本事却比哥哥们弱不少的狼光、狼耀更被射成了刺猬被当场马踏如泥。

    赵公廉也派有骑兵巡察在边境空白区,为瞅机会杀辽军抢战马武器锻炼清州骑兵,也为接应有可能返回的宋人。金锁关巡逻队听到厮杀,急过来查看,强弩暴射辽军,这才把陷入敌群眼看就要战死的狼千、狼万救了出来。

第537节七匹狼的遭遇

    九匹狼成了七匹狼。狼家血脉又少了两个。

    仅幸存的狼千、狼万二人在金锁关柳树林边大哭着收敛兄弟和兄弟一样的手下的尸体,好不后悔自己的自大轻狂,又接受了一次深刻教训,但狼家的教训还没吸取完。

    他们在辽国杀人抢劫胆横惯了,野惯了,桀骜不驯,不肯吃气忍让,怒火一起就不管不顾,这种行事处事方式在正规社会环境中注定还要经受挫折接受教训。

    这回以命弄回的马都是难得的好马,包括四匹罕见宝马都归了清州军。

    狼千、狼万也没什么不舍得。

    战马是军需品,不是大宋百姓能拥有的,宝马就更不是了,官府或军队强征了你家的马,你没牙啃。就算一般的官员若拥有了宝马,他多半也保不住。这一点不分是宋是辽。

    清州军绝不会放过包含四匹宝马的这批马,但付给了狼千狼万五千贯当收购款。狼家兄弟还欠着清州军的救命大恩,马没被顶债没收,有这么多钱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感谢了金锁关救命的骑兵,兄弟二人感叹着文成侯的治军能力和人品节操回了清州城。

    幸存的七匹狼大致养好了伤,淡了失去亲人的伤痛,精神恢复了顿时坐不住了,开始得瑟。

    有那么多钱,有那么多珍贵的珠宝,几辈子也花不完,不好好挥霍享受太对不起往日的搏命艰辛。哥几个外加伤好的一手下一身轻松,牛/逼哄哄地去了本城最好的青楼。

    论起青楼,如今的大宋真没什么可夸耀的,从业者的综合素质大为下降,即使是最昌盛的东京也再没有李师师这样出挑的花魁出现。

    原因很简单卖儿卖女的太少了,而且越来越稀少。

    贫寒百姓遇到大困难,没警察可找,找海盗,但凡能撑一撑的纷纷奔向海边,只为那传说的不怕你穷困潦倒不怕你子女多家庭负担重不怕你得了重病的凶悍却强大又慈悲的奇妙国度。

    几年下来,东京城中的下层百姓在不知不觉中流失。

    同时,京城的魅力又吸引着外地人不断来加入.

    想品尝天子脚下美妙自豪滋味的大有人在,只是以前京城的寸土寸金、房子有价无市阻挡了外地人流入,现在好了,京城下层人外流腾出了空间让外地人有了加入的落脚地,房产纷纷交易,外地人欣喜住下,然后发现京城并不是想像的美好天堂,繁华似锦、巍峨辉煌、光明正大、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背后隐藏着比别处更深刻的市侩冷漠与残忍无情。

    这里是富豪权贵的乐园,权利争斗与绞杀场,充斥着无数阴谋诡计,和别处一样不属于平民百姓,同样没有出路。

    冷酷的现实,高昂的生活费用,陌生的环境让不少流入的人又默然离去。

    只有那些宁做京城流浪狗,不做别处人的人顽强留下来怀着渺茫的一点梦想努力在京城寻找机会,碰得头破血流仍执着坚持,相信总有奇迹出现,也必然在残酷感染中变得不择手段良知渐泯。

    今日的东京城和往日的东京城,除了房产等交易活跃了些,外地人渐渐多了些,看着似乎没什么大变化与区别,实际上随着良善者流失,邪恶者或野心家留下,正滑向罪恶之城。

    不知不觉间,京城的帮派增多了,帮派成员增加了,血腥不法案件也逐步增加,乱麻一团,无法可治。富贵者活得越发嚣张得意便利,贫寒良善者活得越发艰难,流失得更快。

    花魁其实和科举状元好有一比,都是从千军万马夺独木轿的激烈竞争中争出头的,都是需要从小就开始努力学习,需要得到精心培养教导。

    争花魁的难度常常比争状元更大更复杂。想想明星争上位,就可以很好理解这一点。

    天才出现与人口数量没有必然联系。但象李师师这样才貌俱出类拔萃的艺伎出现,需要提供这类人的广大人口基数。众多出色伎女的涌现更需要人口基数支撑。

    卖儿卖女的太少正狠狠斩中了这个基础。

    没有众多可挑选培养的出色小女孩,青楼文化的水准能高到哪里去?

    也不是说伎子的美貌就此大失水准,都是歪瓜裂枣。总有浮华虚荣浪荡愿吃这碗饭的。

    海盗帝国再分田分地安排工作让贫寒者能过上衣食无忧有尊严的生活,那也需要付出辛苦劳动,对笑贫不笑娼的那类家庭没有吸引力。

    清州城也是如此。青楼不乏美貌出众的,加上那种环境,依然吸引人,依然是销金窟。

    狼家七兄弟和那个手下兄弟趾高气扬进了青楼,拍着钱包底气十足地大叫最美的姑娘赶紧来陪大爷,却被告知不好意思,今天最好的几个姑娘都被贵客包了。

    这八条本就野性十足桀骜不驯的汉子一听这个,被大大扫了兴,顿时就恼了。

    在青楼这地方,有钱才是最大的大爷。老子的现钱多得能碾死除文成侯以外的本城任何人,文成侯是不会逛烟花地的,那么谁有资格和老子争头牌姑娘?

    恰恰包当红姑娘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城要员三司转运使家的公子。

    这位转运使正是皇帝赵佶派来牵制赵公廉钱粮权的爪牙。如今皇帝又派来一位军中副帅、一位御使言官,进一步牵制赵公廉的权力。这下有了有势力的同盟。三家自然交好而团结一致。家中孩子自然而然就是好友。转运使的公子身为来清州城的先驱者自然要招待刚来的好友享受一番清州的美妙。

    清州军排位第三的大将和转运使的权力和地位就不用说了。

    御使虽然官小级别低,但隐形权力巨大,上可监管宰相,下监督约束区区地方官自不在话下,在文成侯面前也是横着走的角色。

    这样的官僚家庭的骄横公子哥岂会把狼家这样的区区草民暴发户放在眼里做让步?

    七匹狼和那个兄弟哪受得了草包公子哥的傲慢骄狂气,斗气冲突起来。跟在公子哥身边的刁奴打手对这几个可笑的草民极度鄙视,不但嚣张辱骂得难听之极,更有脾气地冲上来挥拳教训,打作一团,不想不是对手反被教训,身有靠山一打急眼,随身的押衣尖刀就亮了出来捅中了七匹狼的那个兄弟,七匹狼若不是身手好,运气好,混乱中只怕也得重伤。

    见血了。

    七匹狼眼看着和自己一起数年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死在险恶的辽国,却死在区区一本国奴仆之手,眼睛当时就红了,凶性大发,一冲动下手就狠了,等副将、御使、转运使三家公子和奴仆爪牙全片刻躺地上鲜血直流躯体残破死挺挺不动了,七兄弟这才醒悟杀人了,坏了。

    在青楼一片慌乱和男男女女的或亢奋或惊恐的尖叫中,七兄弟仓皇脱了血衣,抹去脸上胳膊上的血痕,抢了嫖客的华贵衣服套上冲出楼,向城外亡命而去。可怜数年冒险抢来的财富顾不上取了,也无法带走,空忙一场。

    七兄弟这个后悔呀。钱没了,还折了位生死兄弟。再受打击教训。只是眼下也顾不得多想,只求能保住性命。

    他们的逃命运气真好。

    一向戒备森严,捕快应急效率极高的府城今天没显示威力,七兄弟鬼鬼祟祟逃窜,居然一个盘查阻拦的也没遇到,很顺利地逃出了城,而且运气继续好,又在全力以赴仓皇离开防凶缉凶能力很高的清州时一路顺利南下,又顺利地逃过同样戒备森严的乾宁军辖区,一直顺利地逃到了沧州,因畏惧沧州久以闻名的民间防敌拿凶能力,不敢借宿民家,借宿到盐山广济寺,也就是当初想哄骗沧赵弄大钱的那位善德大师所在的沧州第一庙。

    如今的广济寺早日不复往日兴盛旧观。

    自善德方丈在赵庄出丑传出假慈悲高僧、身为出家人却比常人更无耻贪婪阴险的恶名,广济寺就开始衰败。到赵公廉执政沧州有意打击借神名不劳而获的团体,揪出广济寺坑人夺人田产家财的数桩丑事,收回寺庙霸占的广阔良田和哄骗来的巨额钱财,强令无证违法出家的和尚还俗惩罚为军屯帮厢军家属耕田提供粮食,广济寺就彻底没得玩了。原来有数百僧众的牛比盛况很快变成庙大人空。有证却在寺中没地位的和尚纷纷离开去寻找别处寺庙投靠。寺中只剩下和尚领导和心腹。寺中还有钱,更有宏伟庙宇居住,善德和尚不想去别处寄人蓠下当个客僧或普通和尚,继续在此悠然度日。

    但经济和生存状况每况逾下。二十几个心腹下层僧人不得领导那种享受,还得辛苦种菜挑水干活,渐渐不满不愿意了,恶念起,终一日合伙悄悄弄死了善德和尚等领导埋进荒山,对外称云游别处去了,霸占了寺庙,挥霍钱财,挥霍一空,又没多少香火收入,衣食无来处,既有杀人前科,很快就发展成披着佛衣的歹徒,主要祸害来借宿的外地客。

    七匹狼兄弟来时衣料考究,却肮脏不堪甚至破烂,腰包鼓鼓,感觉不是没钱。广济寺这些和尚本就是吃的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来哄骗香客钱财这碗饭,又做案已经很有经验,立即判断这七人是犯了事逃难在外的有钱罪犯,正是最理想的下手对象,杀这种人很难被追查到,就想在饭菜中下药蒙倒,招待时显得极其慈悲大度。

    但狼家七兄弟能在辽国险恶中生存谋利,本事岂会小了,岂会那么好对付。

    他们能从青楼血案现场一直顺利逃脱到沧州,是靠着辽国劫掠生涯形成的非凡逃逸躲藏本领和丰富经验,当然主要是赵公廉的意志笼罩下,相关部门有意放他们一马的结果。

    在文成侯眼里,这七个汉子身上有时代造成的凶野和大缺点,却也没祸害自己人,祸害的是辽人,并且有功于大汉民族,杀了来清州专门牵制刁难他的三家官宦家的败类子弟,也算代他教训了那三家眼下不能清除的对头,间接给他一系的解恨出了气。真正掌握在他手里的军队和捕快等部门不用侯爷大帅特意打招呼,就会自动庇护关照熟悉的狼家兄弟。

    广济寺这些和尚想哄骗收拾掉七狼,却是无知看走了眼,瞎高兴,作恶到头了。

    他们身上无意中流露的点点凶残贪婪破绽让警惕的七匹狼察觉了不妥,下药却被以解手方便为名暗中盯梢的狼显在厨房外偷看了个清楚明白。广济寺的和尚自然就悲剧了,虽然有武僧,会杀人打斗,却哪里是七匹狼的对手。

    狼家兄弟宰了全部和尚,得了点意外之财,更吃了顿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安稳饭,睡了个难得的安心觉。

    他们也从和尚这得到启发,看看一时难以恢复成宋人的契丹人发式,干脆落发刮成光头,穿起僧衣扮和尚更容易逃窜。于是就成了宋江今日看到的七个野和尚形象。

    狼家兄弟当时仓皇逃跑,南下并没有目的地,也不知应该逃到哪里,就是为逃命而瞎窜。北边要么是森严的边关,要么是正疯狂抓捕作案宋人的辽人,他们盗了狼主御弟家的宝马,杀了太多辽人,是辽国最恨最想抓到的,自然不能去北边。

    广济寺虽然位在深山,还萧条了,却也不是藏身地。七兄弟对防恶能力出名的沧州深为忌惮,根本不敢逗留,第二天一早就匆忙逃离广济寺,逃出沧州才真正稍松口气,然后仗着僧人身份的便利在滨、棣、冀三州瞎窜,想去投河北田虎,却野惯了当老大自由自在惯了,不愿意在田虎手下当个贼军官低三下四地向那些贼上司跪拜,再想想他们熟悉的文成侯领导下的凶悍强大官军,感觉田虎这种敢划土称王的草头天子成不了真命天子,随时可能被文成侯之类的能人收拾掉。他们也就死了投靠田虎的心,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山贼窝青州,终于有主意,决定投靠势力最大有英雄美名最可靠的二龙山。

    哥七个盘算了一番,打算得很好。若是二龙山势力倒了,或在山寨混得不开心不如意,青州沿海。他们兄弟还可以逃到海外,或者干脆投靠传说的美妙海盗王国当海盗去。那活好,正适合他们这种野惯了抢惯了的人干。

    话说自结束祸害辽国,这些日子不杀不抢,哥几个一时还真不适应。既犯了死罪,不容于大宋,重干强盗正好正合意。

第538节谷庄遇险

    宋江摸清了七匹狼的底细,也瞧明白了哥七个的品行心性,心中不禁喜出望外。

    这七人才是真正的好汉,勇武过人,重情义,守良知底线,不那么市侩功利自私歹毒,敢作敢为,不是见风使舵的官僚小人,却又见识低潜,正是他最需要也能设法招揽控制住的忠义打手。

    他听着七狼在酒意中情绪激荡的胡乱述说往事的悲欢离合和命运的起伏坎坷,不断配合赞叹感慨点评,脸上的表情变幻着敬佩、感同身受的悲伤、惊叹等等表情,发挥着影帝水准。

    七匹狼感觉遇到了知音,对本就名声极好的宋江越发喜欢。

    宋江有心把七兄弟牢牢握在手中,又瞧出狼千狼万是七兄弟的绝对主心骨,掌握了千万二人就能完全控制七匹凶悍却义气的狼,有心带狼千狼万跟着去清风寨以便加深感情,却看看七兄弟的招眼和尚形象,思来想去还是作罢,自负等收了花荣回山寨照样能收服为忠心小弟。

    他透露了自己和晁盖的过命交情,愿为七兄弟作保当入伙山寨的桥梁,手边无纸笔,当即撕块白布,咬破手指以血书就一封给晁天王的推荐信,交给老大狼千。

    “七位兄弟,小可宋江尽管今日只是和你们初次相见,却一见投缘如故知。这封信你们收好,到了二龙山交给晁天王,他自会好好安排你们的事,坐把山寨交椅是应有的。”

    又把行囊打开,从不到五百两的银子中随手一划分出大半超过三百两给了囊中羞涩的七兄弟,说:“山寨上下弟兄们吃住都是山寨的,不用花销,但弟兄们若有其它需要,比如想喝好酒想有更好的鞋子等就得自己花钱。山寨有店铺卖各种货物。七位兄弟初上山寨没有功劳,不立投名状,分不得钱财。这些钱拿去自可应付一时所需,不至于手紧。”

    宋江到清风寨二十两银子也花不了,却向公孙胜要五百两银子当盘缠,这纯是故意恶心公孙胜炫耀他的无形地位。

    此刻,他的慷慨大度行为充分展示了呼保义及时雨风采。雪中送炭更显真情和珍贵。七匹狼遭受此次沉重打击,多年努力的心血一空,还成了死罪逃犯不容于社会,心志迷茫,不知未来的路是哪里,情绪正是最低落也最容易感动的时候,骤然遇到宋江这样的顿时感激得热泪盈眶,终于肯放下狂野和骄傲,一齐给宋江跪拜。

    狼千代表兄弟道:“公明哥哥,我兄弟多谢了。此上二龙山定不会丢了哥哥保荐的脸面。”

    宋江赶紧一一扶起,微笑道:“既是有缘的兄弟,客套话就不要说了。”

    他拍拍更感动的狼千,指指正南方向,“你们身份不便,奔波太久也疲惫不堪,早日去山寨安顿才是正理。今日时辰也不早了,早早动身为上,按太阳定位往南直走,黄昏应该能走出这片无人区,南下打听着自可到达二龙山。咱们兄弟来日方长,就此分手,后会有期。”

    七兄弟向宋江郑重一抱拳,“后会有期。”

    都是爽快人,告别不磨蹭,七兄弟分带了银子,大步向南而去。

    宋江向回身招手作别的狼家兄弟们摆摆手,笑呵呵望着七人消失在树林阴丛中,回身招呼王四他们收拾了东西也赶紧上路。

    带的食物和酒水虽多,却多被饥饿能吃的七匹狼用了。只只知道吃喝的矮丘乙郎多吃了些,宋江王四李吉三个懂礼节的让着七狼,都没吃几口,还饿着。他们更不想饿着肚子宿荒村,或食难以下咽的生麦粒充饥对付着过夜,自然要抓紧时间赶路去店小二指点的那个瑞龙谷村庄好好食宿。

    话说七匹狼趁着酒兴醉意一边向南方大步前进一边议论感叹着及时雨风采,这些日子的积郁终于变好不少,穿行在午后阴凉不少的山林间,心情越发舒畅,因在无人区,别说人就是野狗都难见,他们往日的警惕性和戒备心也懈怠下来,浑不知一路跟踪并象保护取经唐僧的佛门伽蓝那样暗中保护宋江的赵雕龙赵绣虎转而跟踪了他们。

    七匹狼血溅青楼的事是在赵岳来青州前发生的。

    那时还在赵庄当差的龙虎二人从侯府通报中听说过,没想到在今日居然由宋江引出七狼让他们见到了这队逃难兄弟。

    二人不知宋江有强大扫把星威力总是先救英雄好汉结机缘后葬送在所谓的忠义报国大业中,也不关心这个,只觉得自家侯爷都格外宽待的七匹狼属于可教育收用人才,不能让这七个容易被忠义欺骗捆绑的无识好汉子糊涂地被宋江利用最后糊涂地死掉,这才跟踪而来,借山林便利偷袭,以吹筒不断把带麻药的吹针射入七兄弟薄薄僧衣里的血肉中。

    七兄弟纷纷中招,却在酒意迷蒙和情绪激动中只当是被蚊虫叮咬了或被树枝荆棘杂草刮了,不痛不痒的,浑不在意,走着走着就纷纷瘫倒在地,惊骇迷糊中看到衣着百姓的龙虎二人笑嘻嘻出现在面前,想挣扎反抗却手脚不听使唤,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以为遇到劫道的歹人,想想自己自己英雄一场结果却无声无息死在这荒野死在两个寻常毛贼之手,心中极度不甘又后悔莫及,又得到一次深刻教训,随即被龙虎二小将用洒了迷药的手帕捂住口鼻彻底蒙失神志。

    偷袭成功,放倒了七兄弟,龙虎二小将心情大好,吹了个如鸟鸣的口哨,三长两短,过了一会儿,跟着他们当学徒练习当探子办事的孔家庄急三千、慢八百、沙里生、米中虫四人出现了。

    这四位去附近农家寻了运输农作物的拖板大车载了七匹狼,用席子遮阴盖了,运海边装船拉去半岛军校,让这七个野心难驯的狼家子弟接受教育改造锻炼正经人才去了。

    把七匹狼的命运紧急扭转个弯,赵雕龙、赵绣虎转头又继续紧跟宋江一伙。

    二公子笑着说过宋江现在可死不得。那就得尽量护好了。宋江在人生地不熟的强盗窝青州瞎窜,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呢。得盯护紧了。万万大意不得。

    宋江哪知道自己费心结交的七匹狼和他无缘了,厚脸向公孙胜讨来花到七狼身上的三百两银子也肉包子打狗打了水飘。

    他暗思着失了用处不大的徒弟二孔却得了本事了得更多用的七狼,这是上天抬爱,怕是成全自己的一腔忠心报国志,因而心情畅快,骑着骡子,在三跟班的护卫下悠然寻向瑞龙山谷。一路急赶,擦黑时分果然找到了。

    山谷口寨堡坚固,把守严密,但守卫的庄丁或许感觉宋江是个文雅读书人没厮杀祸乱山谷的本事,并没有仔细盘查宋江这几个外地人的底细,只听宋江自报是出门走亲访友的郓城人张三路过此地借宿就立即放了进来。

    看似头目的一个庄丁收了感谢好处,笑嘻嘻对宋江说:“这里没有客栈。谷中人多拥挤,庄户家没地方借住也没好饭菜招待客人。过路的都是在俺们庄主家将就。俺们庄主是远近有名的好汉大善人,保护一方百姓。几位也到庄主家吧。”

    说着指派了几个庄丁带路,也是监视防范。这是防范强盗混入的应有之意。

    宋江明白却不说破,笑着抱拳感谢,一行四人跟着去了,行走在山谷,好奇下偷眼观瞧。

    这个山谷一眼难知大小,估计也不会有多大,住户确实极多,挤巴在这,一家家房子只能紧密相连而狭小,店小二说的田地哪有踪影,菜地也只是崩星几点,看遇到的村民的穷形贱相穿着形态可知窝在这里过得不可能富裕。

    到的庄主大院前一瞧。这院落不小,依山而建,拾阶而上,高墙壁垒,应该说是个小型城堡。

    把门庄丁进去通报不久,庄门一开走出个汉子让宋江等人吓了一大跳。

    此人身高只怕有两米,而且非常魁梧,古桐色皮肤,穿一件赤臂短褂子,露出的胳膊象大腿一样粗,肌肉虬结,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力量感,再看相貌,扫帚眉,铜铃大眼,高鼻梁,大嘴岔,年纪不过二十多岁,威武中流露着憨厚相。

    宋江眼睛一亮,忍不住赞道:“好一条熊虎一样的年轻好汉子。”

    旁边的庄丁闻言自豪道:“这是俺们的护庄总教头,人称大力神,一口大刀无人敢挡,青峰山那三条恶虎曾经来犯,却可笑得被俺们教头杀得屁滚尿流大败而逃再不敢轻易来。俺们教头自然是好汉。”

    说话间,巨汉下了台阶迎接宋江,自报姓名冯金彪,声音憨厚响亮如闷雷,稍问了问客人姓名打哪里来,也不罗嗦多疑问就爽快笑着伸大手请客人入门,并一直相陪喝茶聊天,说庄主这几日有事不便出面招待,请客人见谅。

    晚饭上了三只鸡加木耳野菜炖的好大一锅鲜美菜,外加几碟下酒小菜,巨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里被强盗闹得贫困,只能上这些吃食,望客人不要嫌弃乡野饭菜粗陋将就着用些。”

    说着给四人倒酒,又给自己满上,说声请,自己一仰脖子干了一杯。

    宋江笑着说有这吃食已经够丰盛的,感谢盛情款待。

    酒还不错,酒香飘飘。只知吃喝的矮丘乙郎迫不及待也跟着一杯灌下去,又跟着捞鸡肉大吃。

    宋江王四李吉见巨汉在用、矮丘乙郎吃喝了也没事,这才放心。

    席间气氛和谐。双方推杯换盏吃喝得热闹,随意说些风土人情趣事。

    巨汉不擅言词,抱怨了几句青州贼患,听宋江自称来自郓城,对沧赵家盘踞的梁山泊有兴趣,就好奇地打听了几句。

    这自然难不到宋江。

    他离开郓城,逃难在外,不知梁山新鲜事,但应付巨汉说些沧赵小霸王在梁山泊的事迹自是张口就来,还说得生动。

    一席痛快宴罢,宋江等酒意上头。巨汉见客人累了,很有心地安排仆从带客人去客房休息。

    客房摆设简陋,但很干净,可见这庄主是个讲究人。

    宋江等连日谨慎赶路也确实疲乏,稍一洗漱就倒床上大睡,片刻就呼噜声四起。

    正睡得香甜,宋江突然被凉水泼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看不禁骇然。

    自己不知何时居然被绑在柱子上。凉水正滴答由头胸滴落。打了个寒颤,头脑越发清醒不少,睡意全无,扫视身在何处,只见墙上数只火把燃烧,照亮o空荡荡的一个没门没窗户的所在,只一把椅子,不似房间,倒似个洞穴。

    面前泼凉水的汉子是个进庄没见过的,一脸横肉,一双小眼睛凶光四射,嘴挂狞笑,一看就是个亡命之徒。

    宋江暗暗叫苦,恨自己就没想过抗山贼保百姓的好汉庄主怎么就不能同时是暗里杀人越货的强人?

    这世上挂羊头卖狗肉沽名钓誉的人多了去了,也从不缺乏一边干好事一边为恶的。

    这一大意失算,栽了,只怕性命难保。

    宋江没看到三个跟班的影子,怕是在睡梦中已经做了刀下鬼稀里糊涂去地狱向阎王报到讨说法了。

    宋江此刻无心怜惜三个忠心可用的伴当就这么冤死在这里,心完全慌了,看到泼凉水汉子亮出一把雪高锋利的牛耳尖刀,凶恶的目光扫向他的胸膛,他早忘了忠义及时雨形象和情结,只本能急思这事的情节,试图寻找一丝生机活路。

    王四等三人身带利器,行走间自然流露武人的脚步迅捷,有武艺,又有煞气,必是这虚伪阴险庄主要先除掉的隐患,只留他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文弱之人活着,绑在这阴森森之地,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也许是想再审问打听些什么?或是想勒索敲诈多些好处?

    就在宋江心惊肉跳地胡思乱想间,那凶恶汉子又把一瓢凉水泼在他胸口,又粗野地一把撕开他胸口的衣襟,用手仔细摸摸心脏部位,似乎是在感应什么,也许是感觉心脏这片还太热,又是几瓢凉水泼上,再仔细摸摸,脸上才露出满意笑容,尖刀一摆,瞅着心脏部位,这就要对宋江挖心取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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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约梁山介绍:
人生从争生命权开始就是遭遇战。
狂人赵岳逆入北宋末,有爱大宋幸福上进的家,面对的却是急剧转变的历史轨迹,腐烂统治、废物军队、麻木浮华民众、湮灭的血性勇气、凶猛逼近的天倾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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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苍生的冷酷眼神,冷笑的嘴角,钢铁的意志,如刀的毒舌,神奇的头脑,无情的手段,无敌的坚硬背影。他是救世的普济神圣,还是败坏人间秩序规则的沧梁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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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背景,非热兵器屠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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