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节宋江在蛇角岭的日子1
呼保义及时雨这种江湖绰号对绿林好汉感召力很强大,但官僚们对其则不但不屑一顾,而且鄙视嘲讽甚至厌恶憎恨,哪会有什么赞赏佩服?认可都不会有。
官爷代表正义,代表王法纲纪,代表高大上尊贵。
身为官府中人,哪怕只是个基本没希望晋升跨入正式官员队伍的小小吏头,那也是代表着朝廷尊严与体面的存在,和下贱泥腿子江湖混混流浪汉称兄道弟,同情理解甚至资助落难的绿林好汉这种不法之徒,自甘下贱堕落,你自己不知自重自毁前程,没人管你,但丢了官府体面威严不说,还纵容了歹人,这是和朝廷王法、官场规则对着干。
你的立场呢?
你披着官服,但到底和谁是一伙的?维护的是哪个阶层的利益?
呼保义及时雨,这种行为首先不容于官场,其次不构成违法犯罪也属于渎职,不配混官/场。
尽管官匪勾结是几千年来官场里很正常的现象。
高官显贵家里也多养着匪徒,只是变了个称呼为保镖护院、教头、帮闲等等,名好档次高。
在基层组织尤其严重。
县官不勾结当地豪强劣绅村霸,很多公务就无法有效开展,上面交待的赋税等任务就无法完成,别说前程,就是想坐稳位子都是个大问题。
下面的吏员不勾结地痞恶霸黑帮,哪来的线人?怎么消息灵通?怎么破案?哪来的孝敬、油水?怎么能过上好日子?吏员基本不可能当上真正的官,没前途,再不捞点实惠怎么行?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何况很多时候,官吏本身就是披着合法外衣的匪徒,做的事比明面的歹徒往往更可恨。
也就是说,宋江这种现象不是特例,尤其是在基层组织。
突出的是,别人是利用职权往自己腰包捞好处,而宋江却一反常态向外掏,因而成了异类。
官场很多事能做不能说,更不能以此扬名。
政治只讲利益,不讲交情。
官场无情,交好结盟,是为利益。讲交情是出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牵扯其中才不得不为。
这不是说凡能当官的都是无情无义的,实在是混官/场是最风光最有前途的事,同时更是最险恶的事,不容义气用事。
次等险恶的是商场。你是商人,若讲义气为先,通常不过是经济损失。
官场,你若敢乱讲义气,损失钱财根本不是事,眨眼由威风凛凛的官爷天堂堕落入地狱,满门掉了脑袋,一点不稀奇。拼命算计,拼命小心谨慎,还常常不知不觉就触犯了什么而稀里糊涂降职丢官毁了前程,你还敢任性义气自找倒霉?
官僚们自己不是好东西,甚至和歹徒勾结得更深入紧密,做得比宋江更邪恶黑暗,破坏朝廷纲纪危害社比宋江那点事严重成千上万倍,但这不耽误官僚们虚伪地鄙视排斥宋江的行为。
结交下贱或不法者,你不图利反倒贴,损了利益,丢了脸面,坏了官场名声,你为的哪般?
你这是钱多得没处花了?还是脑子有毛病进水了?
你若真是钱太多,向上狠送,争取得机会成为真正的官,从此打开前程,官场说你会做人欢迎你,这不好吗?
正因为勾结交往歹人恶徒,宋江不是特例,又只闻名这种虚的可推为诽谤谣传的,宋江做这种事一向处理的干净利索不留首尾,不留证据把柄,所以才没官员真计较追究他。
但宋江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官场规则,违背了官僚认守的规范,实际上他干的再好,再有才华贡献,也没希望当官。
宋江很精明强干,识人断事极有水平,对国家大事的一些弊端也能看得清楚,分析得明白,可惜终究只是个见识局限在基层的吏,没当大官,没混过朝堂,见识不到上层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多方面的事物,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并不能看明白。
比如,他对自己的绰号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和适用范围,就认识不清。
他能接触到的也了解他的郓城县官对他不错,县令大人并不反感歧视他的及时雨行为,甚至有点欣赏他的义气慷慨。宋江不知道这根本是利益在起作用,县令得了好处用他顺手满意才如此。因而宋江认识不到自己实际早已被官场排斥,不知道自己是官僚集体不理且鄙视不屑的人。
蛇角岭强盗毒角蛟秦会等头领尽管由官兵走上反叛路,不是军官了,但都不是好东西,当初官不大,看待事物的观念却是官僚式的,而且习惯使然,现在仍然是腐朽官僚式的,对及时雨即使因强盗身份不鄙视宋江,起码也不会有多敬重。
但宋江不了解这伙强盗的来历,不知秦会等的内心,一见有三个此山重要头领对他纳头便拜,一时惊喜不已,无形中就把自己的绰号威力想像大了,把这伙战斗力不弱的强盗收服的心思更强烈坚定更有信心了。
结果,满怀希望欣欣然上山后,秦会等头领以有伤、战斗太疲乏,需要疗伤休息为由,并没有热情相陪,只最后才参战没费力也没伤的老二狐狼王俊、老十二三头龟江洵负责招待一番。
感觉正好的宋江倒是理解。
酒菜也丰盛,他没感觉被轻视。
出面招待的居然还有个姿色非常艳丽的妇人,只是脸色不太好,本就白的皮肤越发苍白,眼睛发红,似是哭过,头上裹着块白色孝布,显然有家人死了,或许就是战死在今天。
王俊给宋江一伙介绍说这是本寨十三太保恨天低刘言国的遗孀,名叫郑红,江湖人称铁爪阴针玉面狐猫,也是负责后勤供应等的本山寨唯一女头领。刘言国在今天英勇战死了。
玉面狐猫此女,用现代话来说就是腐女心机表,而且是最典型的那种,只爱虚荣与享受,过了对爱情有幻想的青春年少期,到如今历经起伏完全成熟,不再有幻想,只重实际,感情什么的对她都是扯蛋的事,尤其是成了土匪婆,生存环境危机四伏,郑红就更不讲感情了。
但人心是肉长的。谁能真无情?
玉面狐猫虽淫/贱市侩歹毒,但到底和刘言国夫妻一场,刘对她又确实不错,很宽容惯着她。郑红虽然曾因刘家失势而无情想甩过刘言国,上了蛇角岭为了满足虚荣心,为了生活得更威风有保障,也曾淫/乱背叛过刘言国,却怎么也对刘有些感情。刘突然一死。郑红失了可放心依靠的丈夫,想想刘对她的好,心里总会有些发空,一时间总会有些难过,在山寨人面前哀伤哭泣也不全是表演体现丈夫死了的妇人应该有的表现。
与还有人为之哭泣的刘言国相比,郑氏的面首之一太保老十混世大圣李金鹏光棍一条,在山寨无亲也无真正朋友,在这次战斗中面门中箭而死,几个亲信也在惊慌混乱中战死了,山寨上就没人为李金鹏阵亡真伤心难过了。
郑红对李金鹏不过是为了利用,同时寻求肉体刺激与快乐满足淫/欲。李金鹏死了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对郑红来说只是少了个利用工具,连看都不屑得看一眼尸体,更不会为之落泪痛苦。
反正李金鹏和亲信都死了,山寨上没有人知道她和他的苟合关系,她不为他难过,谁也不会在乎,不会说她无情无义,更不会让人心寒防备她。
李金鹏的另一秘密情妇隋明英是大寨主秦会的老婆。
那纯是个只知贪淫的无情表子。
李金鹏死了,再也不能带给隋明英肉体欢娱。隋氏哪会关心一具死尸情人?
介于身份,她更不会为李金鹏流露伤心。
死的好汉,生前再英雄再厉害,对山寨也没用了。山寨这帮叛军头领在习惯的利益至上官僚观念只重实利的心态下,也无人为李金鹏真心悲伤,无非是嘴上悲伤念叨几句意思意思。
但,李金鹏到底是山寨头领之一。
活着的山寨头领们尽管内心不在乎他死,但结义共事一场,面子工程至少还是要摆一摆的。
否则满山寨的强盗会感觉大王们对结义兄弟都如下冷酷无情无义,那对他们这样的低贱喽罗还能好了?很容易导致满山强盗对头领们失望而离心离德。
山贼这行当如果没有了义气这根原则性纽带把大家紧紧栓在一起相互信任依靠抱成团求生,那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即使挺着一时不崩溃散伙,等官兵再来重兵围剿,也没人再愿意听头领的指挥为山寨拼死抵抗厮杀。
到那时候,头领们在混战中不被部下伺机背叛偷袭割下脑袋投靠官兵邀功领赏,已经是能求到的最大幸运了。
所以,李金鹏的尸体和刘言国的尸体一样享受了山寨头领的待遇,以较好的棺材收敛埋葬了,能得到香火祭奠。
刘言国的死让郑红成了无主的美妇。
郑红的其他几个情人心里倒是暗暗高兴了,都被郑氏玩弄蒙骗在指掌中,这时候都很痴情地想着这下自己能名正言顺地娶了郑红从此独自占有了。却不知郑红心里悄然起了巨大大变化,变得正经坚贞起来。
今天这一战让郑红越发认识到当土匪婆的巨大危险。
生存在蛇角岭,不但随时会面临被官兵围剿铲除,而且缺了丈夫这个最可靠的依靠和借口,她在山寨的地位尴尬起来,面临着几个情人的追求甚至强占,这会导致乱情暴露出来,不但成了人所共知的破鞋表子,丢尽颜面,还会身处情人们愤怒嫉妒等情绪造成的巨大危险中。
她再想象以前那样以被几个头领暗暗贪婪追求的有夫美妇身份摆出高高在上的超然姿态,从而从容不迫暗中玩弄掌控这些情人从中取利,是根本不可能了。
这种危局,她必须短时间内想到破解办法,否则后果不堪想像。
郑红曾想过埋葬了丈夫后,以治丧为借口应付一下情夫们的追求,赶紧找机会卷了要紧财物偷偷离开这个危险的土匪窝,远离山东,去个没人认识她,没人能识破她曾是蛇角岭重要女贼头身份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从此过安宁的日子。
她相信凭自己的姿色与手腕,想绑上个富翁甚至是品级不低的官过阔太太的日子不难。
只是一想到因怕暴露土匪经历根本不敢在外面展示风光,免得倒霉被人认出;成了困在高墙深院的女眷,官员或富翁丈夫也不会允许她随便外出,她从此没有自由,得老实窝家里讨好伺候丈夫生孩子,处理繁琐的家务,甚至要低眉顺眼当小媳妇天天小心翼翼伺候公婆受气受罪,再也不能尽情放荡享乐,再也不能刺激地生活,郑氏又皱眉犹豫不决起来,很不甘心陷入那种无聊生活中。
左右为难间,她听闻大名鼎鼎的山东呼保义孝义及时雨来了,并且手下兄弟好汉不少,很有实力,她顿时眼一亮,有了计较。打算看看能不能从宋江这找到新出路,摆脱在蛇角岭的被动危险局面,重新掌握风光自由旖旎。
郑氏和隋明英不同,很有头脑。没有相当定力与智慧的男人根本玩不过她。
所以,她假装强撑着悲伤,以负责后勤工作应该出面招待拯救了山寨的大恩人一行为借口,借机露面,就近观察宋江并结识新好汉。
以郑氏那高级心机表的眼力和丰富多彩经验,她很快判断出宋江根本不把女色放在眼里,却没失望反而暗暗喜欢。重情义超过重女色,这样的人才更安全可靠。她越发打定了盘算要利用好宋江出现创造的机会。
以她的虚荣心、权利欲和淫/荡,自然也不会看上宋江这种黑矮挫男人。
当然若宋江是皇帝,她自然能忽视相貌身材,把宋江看成完美无缺高大上的最好男人,会使劲手段勾搭上,慢慢迷住掌握在手心,争取混上威仪天下的皇后宝座,同时想法掌更多权力,产生混成郑版武则天、享受武则天那样的绝对至高放纵享乐生活的念头是必然。
第450节宋江在蛇角岭的日子2
与官兵一场大战,暴露了蛇角岭势力不足的不少问题。
大寨主独角蛟秦会深刻意识到凭本寨这些头领,再面临一次官兵围剿,只怕是必败无疑。
溥州知州孙傅吃过这次亏,若是不被朝廷降罪拿下或调走,必定会起更强军队来剿杀报仇。
就算换个知州,也必定会吸取教训,以重兵能将围剿。
到那时候,蛇角岭就危险了。山寨难保不说,性命只怕也难保。
秦会因此就盯上了宋江带着主动送上门的好汉。
这些好汉不但人数多达三四十人,而且其中有几个有真本事很能打的,看此次破敌的方法显然也很懂兵法,正是山寨紧缺最需要的帮手。
好汉中的高手可为山寨头领级重要人物,为招揽住,地位不妨给得高些,列在老七獠牙郎苟富贵之上,谅下面那些本事不济的太保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若是这个价码不够高,不妨拉紧张大能、王彬、李彦这三位有结义之情也讲究情义的兄弟,私下和宋江带来的人商量好,以真实本领重定寨主以下的头领排位,趁机压下不老实不怎么愿意听招呼的老二老三这两只凶残野心大的恶狼,分走削弱这两人手下的兵,让这两家伙不敢再凭着武力不弱、带来的兵也多而动不动就炸刺挑衅我这个大寨主的权威性。
新人中本事弱的也可弥补中低层头目缺乏的严重现状。
再也不能经历这次这样因中层头目不顶事而导致全盘被动失利的局面了。
秦会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万万不可错过,铁了心要拿下宋江带来的这些人。
至于宋江本人,无勇可用,对山寨无关紧要,若他识相愿意留在山寨为小,不妨留下当个军师之类的文人头领,摆着当牌位,利用及时雨大名也方便招揽宋江同行的这伙人,也方便吸引别处好汉来投。
若不识相,就得分析具体情况了。
得探到这伙人想去哪里、彼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有机可乘不那么牢不可破......
搞定这些信息,再决定是弄死宋江,招揽这伙所有好汉,还是说动留下一些好汉,让宋江带着不肯留下的人离开。
秦会自有盘算,以伤重为由,拖着不露面天天陪着,显示了对宋江实质的冷淡,却又极力挽留宋江一伙多住些日子,说是此恩太重,等山寨弟兄们伤好些了,大家要热热闹闹好好吃几杯酒,结深交情,从此以后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他暗里打身边亲信暗中观察宋江一伙的情况,寻找破绽与机会。
鉴于女领郑红极擅长应酬与揣摩人心,又死了丈夫失了依靠,以后在山寨需要他这个寨主护着照顾着,可以收为心腹放心使用,秦会特意暗中向郑红许诺好处,叮嘱了郑红借招待之机好好观察分析,帮山寨做好招揽工作。
他不知宋江也打着吞并收服蛇角岭的主意很愿意就势在蛇角岭多留些日子好有机会达成目标。也不知郑红正想利用宋江求得新出路,正巴不得以正大光明的借口多接触了解。
双方可谓各怀鬼胎。结果是郑氏从中挥了双方都意想不到的决定性作用。
老三恶虎郝晸脸受伤不轻,破了相,身上也多处有伤。老七獠牙郎苟富贵被射瞎一眼,和老八震山岗王霸道、老九洞箫郎柳上人、老十一玉面郎君高世英,本领不及老大和老三,一场混战,身上其它的伤更多甚至更重。战场厮杀时杀蒙了神志,心里只想着杀杀杀,杀败官兵才能生存,自然当时不觉得什么,等战斗终结,满身的伤势就痛得让他们心惊气虚了。
这些人确实需要好好养伤,不方便出面喝酒陪客。
再者,在他们这些叛军军官心里也根本没把宋江这个及时雨文人、曾经的县城小吏当回事。救命之恩,要感激也是感激与宋江同行的那些好汉。
宋江不过一文弱者,抡不得刀,上不得战场,杀不了人,哪有那本事打官兵解救我们?
不过是个我们以前就厌恶痛恨的说人话不干人事、没少让我们这些军中武夫受气吃苦头受损失的文职嘴毒者罢了。
宋江在山下受张大能纳头便拜时所展示的作派,落在这些曾经的军官眼中就变了味。
你别自我感觉良好了。
俺们曾经是官爷,有品级的,比你高八辈,是你宋江这种文吏一辈子再努力也不可能跨越进的官员阶层,在俺们面前,你只有仰望的份,凭什么摆出了不得的大人物那种得意作派?
有这种情绪,在他们心里,呼保义、孝义、及时雨是一文不值的狗屁,甚至啥也不是。
老大秦会的应对姿态落入诸领眼里,这些领跟着有样学样,养伤,没空搭理你宋江。
没伤的老二狐狼王俊是个权欲极盛,就想自己说了算,不肯屈居人下,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嫉妒心报复欲极强的家伙,历史上在岳飞军中混不得意,有机会就狠咬了岳飞。
这么个东西怎么会真心欢迎宋江?
同时,他也忌惮宋江一伙中那几个本事高的,生怕这些人心动留在山寨影响了他的位子。因而常常以寨主养伤处理不得事务,山寨太多事等着他这个二当家处理太忙为由不坐陪宋江等。
另一未受伤的老十二三头龟江洵是个有小聪明的滑头无识之辈,倒是野心不大,当了强盗就一心想着烧杀抢掠与酒色财气纵情享受,省得说不定哪天战死了,这一生就白活了,这会正盯着小寡妇郑氏,只想等郑氏服丧期一了就娶了从此独占了,哪有心思整天陪宋江他们。
倒是真正的绿林好汉,老四崩山熊张大能、老五度世行者双刀王彬、老六铁面追魂铲李彦真心仰慕宋江,拖着伤势也得坚持尽量多陪着。
有心的宋江趁机进一步施展绿林领袖级招揽人心的水平,充分展示他高大上的绰号形象风范。
这种事自说自话表演,效果就大大折扣了,甚至会惹人反感,需要有人铺垫帮场形成气氛才能更显得自然而有效果,宋江在知心的孔厚配合默契下一唱一合,一逗哏一捧哏,挥出了奥斯卡影帝级的水准,直迷得三直爽汉子更信服,一口一个公明哥哥的叫,只恨不能宋江才是他们老大、值得永远追随的偶像。
三直爽汉子也不傻,听得出宋江在赞叹欣赏他们的背后是招揽之意。
他们极愿意追随宋江而去,但又顾念着和老大秦会的结义兄弟之情,不能做不义的事。
自从蛇角岭成了山东叛军的集中营,来的领都是自私自利又习惯带着军痞官爷习气作派,三好汉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但为顾全大局让出了二三把手的位子给带来的兵多也确实有本事的王俊、郝晸,在山寨的地位大降,而且因为不适应这些人的官场作派,平常不习惯同山兄弟间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没少在不知不觉间被其它领耍心机掉坑里圈里而吃闷亏生闷气。
他们都是来自民间最低层的汉子,有的不过是闯荡江湖的那点见识,突然掉入山寨另类官场是非窝中,说不上来哪不对,就是感觉山寨领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强,山寨越来越安稳了,这本是好事,让人高兴的事,可自己的日子却过得越来越郁闷,心里慢慢积了一肚子火却不知向谁,不知应该怪谁。
他们只能凭江湖经验判断是自己和这些领不投脾气,不该是吃同一锅饭的生死兄弟。
既然大家处不来,过不痛快,依江湖习惯,那就好聚好散。
他们想过离开,但又心中不服。
这处基业是老子打下的,凭什么白让给后来者,老子却要离开,另费心冒险找落脚处?
另外,拜了兄弟的秦会对他们三比以前格外好。
这当然是秦会为稳固自己的寨主地位而必须要对结义兄弟加强的拉拢。
这是功利的一面。
从情义上讲,秦会自然知道谁对自己有利而且是靠得住的真兄弟,谁才是能陪着自己在险恶的强盗生涯中生存下去的人。来投的那些军官领本质是官僚,不可靠。他是真的珍惜三兄弟,真心对待。
对张大能等三人来说,秦会这个结义老大除了爱抓权和特别痴迷那个让他们总感觉别扭却不知哪里不对头的大嫂之外,做兄弟没说的。
先重义轻财。
当强盗大秤分金,秦会常常把自己那份私下丢给他们,说光棍多攒些钱好娶个好妻子,再者也不能一辈子当强盗,人也不能永远年轻能打能厮杀,有钱多条出路,至少防老。
秦会倒不是假仗义慷慨。
他以前当军官就是手散的,今有钱今就花,明没钱明再说。
赌钱、找女人、喝酒、资助投脾气家中有困难的军中兄弟、贿赂上官……
所以,他存不下钱,三十多了也娶不到老婆。但他在军中的形象大体上是有本事讲义气,得到没有更好选择的将士们的一定程度上的拥戴,所以才在闹强盗军时,他不想卷入,最终也被半强迫着成了叛军老大,并且乱军真听他的。
无意中成了叛军老大,他断了官场前程,却什么也没干就得了无数孝敬了大财,有钱了。
是得是失,真就一时说不清了。
叛军抢了一座城的钱,秦会这个老大得到的钱岂能少了。
他成了寨主,在钱财上格外体贴照顾结义兄弟,是要拉拢住好帮手立稳蛇角岭,免得缺乏能人被官兵一剿就玩完,也是感激三兄弟仗义收留与让位,同时也是因为他真不缺钱。
秦会不但在钱财上照顾三异姓兄弟,在生活上也注意关照。
在他心里,三兄弟都是粗心大意的光棍一条,没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衣服没人做没人洗,吃饭在山寨食堂胡吃些……他常常把三兄弟拉家来吃好喝好,让丫环帮兄弟洗衣……
在这种情况下,秦会如果不想追随宋江,而且需要结义兄弟帮助稳定地位权力,张大能他们讲义气,再想离开让他们郁闷不得痛快的蛇角岭另求新生活,也不可能毅然决然甩手离开。
宋江对此不但不急不恼,反而暗喜。
张大能等三人越是如此讲义气才越是可靠,值得下大力气招揽。
另外,宋江现在回想当初在泰山遇到任森等三雷将,很后悔当时没多相处些日子,没建立更深厚的感情,就和三雷匆匆忙忙分道扬镳了。闹得如今去二龙山,还得重新费心拉拢这三个好手。
也不知这三人在晁盖那过人的义气感召下是不是死心塌地只认晁盖为主,没他什么事了。
这次有心理准备,宋江绝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想在蛇角岭多住些日子,把要招揽的人尽可能摸得更透彻些,掌握得更准确些,感情培养得尽可能深厚些,在心里以他为主,再上二龙山这才稳妥。
所以宋江真不着急离开。
对宋江来说,在比较详细地了解到蛇角岭山寨的情况后,主要目标就缩减成了收走靠得住又有真本事的张大能三人和山寨这些具备良好军事素质的叛军喽罗,加上秦会,王俊等领反而成了其次,当然最好能收走,不成可靠兄弟,也可做有大用的垫脚石。
这些叛军军官毕竟是专业出身,怎么也都懂练兵、布阵、指挥战斗,军事素质不是草民绿林好汉轻易能比的,正是山寨军带兵打仗最需要的人手。有这些人,山寨军才能练成正规军。
重要的是,杀人放火受招安大业正需要死不可惜的有本事的牺牲品。
现实情况是,山寨官兵同为一寨却分为几部,各有主人,不是寨主能统一调度控制的,不招揽到绝大部分山寨领,只靠收的张大能三人和秦会,想拉走绝大多数喽罗,根本不可能。
可这些叛军军官出身的领大多在闭门养伤,一时接触不大到,不摸底,不好下手。
如此就更急不得了,得下功夫仔细观察机会,慢慢磨,最终找准要害命门。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毒角蛟秦会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起码不影响走路,更不影响出面坐陪招待,却仍以伤势为由拖着尽量不见宋江,不让宋江有机会直接多了解他。他也察觉到宋江在打和他相似的主意,不禁暗暗冷笑,心里杀机蹦起。8
第451节斗法1
在这一个月里,独角蛟秦会的人先是暗示拉拢此前战场上表现最勇猛凶悍的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结果这一伪僧一假道,也不知是脑子笨没听懂,还是什么,根本不理会。
实际上是秦会的说客看人浮浅,观人道行太逊,没眼力劲,瞧错了人,挑错了对象。
这两家伙表面让人容易感觉是桀骜不驯不甘人下,因而有野心,好权利。其实不说一生,至少到此时候,二人重视的只是吃喝玩乐与女色,仍是基层草根追求,追求的不是权力这种高档次的事,不在乎当不当官,真当官,他们反而觉得束手束脚的,很不自在,也不爱操心。他们本就不是坐得住的人,没有耐性做细致文雅活,就喜欢直来直去打打杀杀率性而为,羡慕当官的不过是羡慕生活好威风凛凛有面子酒色财气占全了,却明白自己不是当官那块料。
他们实际也不在乎绿林山寨好汉座次排位。
位置高低无所谓,只要待遇别亏了他们,没人敢小瞧他们就得。他们只会结伴单打独斗,不会带兵,不会指挥打仗,也不爱/操那心受那累。真叫他们当山寨老大,他们会高兴地当,但真当了必定很快就会丢弃,没别的,当老大是好,就是这啊那啊太操心累人,太没意思。
对他们来说,人生最好是少费心,不干活,多拿钱,不受气,没拘束,有享不尽的福。
也就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睡到自然醒,醒了,哪开心上哪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们跟着宋江就是因为不愁没银子花,不受气,还不用费心。宋江特别会做人,极有脑子,有气量风度。跟着宋江,需要自己操心的人生大事几乎所有事就再也不用自己费心思了。
跟这么久了,他们已经跟习惯了。
真不跟了,他们反而会觉得每天不知应该做什么、怎么打发时间,更不知应该相信谁、往哪个方向走才对。
宋江又指明了美好前途,无论造反,还是受招安,以后的生活都有意思而快活。
他们甚至想过,等到受招安那一天,他们不会当什么狗屁官。皇帝给个不受气的社会地位,多多给银子让他们下半生能无忧无虑享福就好。
秦会的人转移目标又暗示诱惑薛亨、张宣赞、刘复,这三个本事高,一看就是有心思的人。
结果同样失败。
薛亨、张宣赞、刘复曾是军官,也是闹强盗军时不得不离开仕途走上另一条路的人,倒是在山寨叛军中找到昔日感觉,习惯并愿意在这种氛围中,不排斥和叛军一块儿混。
但当时年轻冲动,没远见卓识,逞一时之快之利,结果犯错断送了仕途,成了朝廷通缉犯,他们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直很后悔,怎么可能不吸取教训?
如今宋江给指出了出路,他们看到了回归正途的希望。
并且,这途径突破了常规官场途径,极可能一下子达到他们这种没根没靠的小人物正经八百熬一生也很难达到的官位高度。这是种翻身一跃突破障碍,突破以前不可能的当大官捷径,确实是最适合他们有本事却没根脚的人。
而蛇角岭南有什么?
山势是险要,但穷山恶水,荒山野岭的,远离人烟,就粮困难,地盘太小,能驻扎一万人马撑死了,哪挡得住官兵大举来攻?
被官兵一堵死山口,山上连菜都种不了,弄不来粮食,只饿也饿死了,能成什么气候?
瞎得瑟,快活得意忘形一时而已。
二龙山却是上山只一条路,更险要难攻。山上地势平坦,可存十万兵马,紧靠大路,周围不太远就是人烟稠密区,临水,运输方便,食有鱼虾,山前和左右是平坦沃野,种了牧草,养了牛羊马匹,守得住,杀得出,总之干什么都方便。
那才是积蓄实力,能达成受招安程度的地盘。最不济,那守着海,从海上逃往海外落脚重起海岛王国富贵也方便。
宋江又有见识,有能力,不贪财不好色,做人讲究,是可靠的好大哥。晁盖此人,听说是个豪爽而义薄云天的豪杰大丈夫,在这种人手下干,不会吃亏受气的,不用担心被坑,而且看其所为,治军,抓生活保障,样样有能力和远见…...
二龙山,光是人这方面,也远不是蛇角岭这种短视无赖军痞和阴险官僚窝能比的。
以前在军中当兵混到小官,遭受了多少人为的罪?
吃太多亏了,断了仕途,脱了身,岂可再傻乎乎重陷回去。
生活好不好,还得看领导。
前途亮不亮,关键看眼光。
晁盖是可靠的老大。宋江可靠又有远见和野心。老子又不瞎,这样的领导,岂能不跟?
秦会的人再诱惑其他人,也连连碰壁。
洪彦洪教头心胸狭窄,最爱面子,也爱实利,一看蛇角岭这帮叛军军官那不经意间习惯性流露的傲慢,先就厌恶透顶,和这帮人混,勾心斗角,心太累容易掉坑里不说,有啥前途?
杨适、刘无忌二人本是一心攀附权贵谋官场前途的东京花胳膊,就想当官,跟定了宋江。
踢杀羊张保本就是个军痞,身为军痞还不知道和同类混的难受劲?
再说了,他自知本事有限,就算留在蛇角岭,没有同行的好手一同留下做依靠,在山寨地位一般般,上头难伺候的大哥一堆,自己孤单单的,钱、权、手下可靠可用的兵全没,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跟班小弟,也得当大腿够粗够结实可靠的大哥的小弟,至少能跟着混得威风滋润。
摽兔李吉和其他柴进那出来的好汉,眼皮子浅只看到眼前那点利,倒是不少的被诱惑动摇了。可一看大哥们都不屑留下,他们自知本事有限,得靠着跟对领导才能有饭吃有好日子过,贪图秦会的人许诺的钱财地位,却都杀过人犯过罪混过江湖,总算有些混社会的经验与精明,知道没根的许诺靠不住,搞不好就是先乐后哭都来不及,所以都没敢真应承留下,都看着宋江。
剩下个矮丘乙郎就是个脑子有水的半傻子浑人,只信只听生死想依的李吉的话。
秦会的人没有诱惑孔厚。
孔厚整天和宋江形影不离,傻子也能看得出孔厚紧跟宋江,并且是宋江最重要的帮手。
至于王四。
那是宋江的贴身保镖与小厮。
秦会的人既轻视,也不会产生诱惑其留下的心思。
秦会的计划失败,不知根本原因,但判断出黑矮最没本事的宋江却是这伙人的主心骨,最少是个得到同行者信任拥护的主头。
他为山寨的生存问题着急,为无法留下这些好汉好帮手上火,更为三结义兄弟居然想追随宋江而心惊恼怒。
这个宋江到底有什么本事与魅力,居然能牢牢吸引和控制住这么多好汉死心塌地跟着?
难道说就是因为呼保义、孝义、及时雨的美好的绰号?
他心中杀机更炽,正琢磨怎么才能既除掉宋江又不得罪这伙人和三结义兄弟,破局时,宋江和孔厚也从同行的好汉中了解到秦会的心思。
孔厚私下提醒宋江说:“公明哥哥,从咱们上山,蛇角岭这帮头领的表现情况看,咱们形势不妙啊。
这帮子首领中,除了张大能、王彬、李彦三直爽汉子,其他首领内心里根本没把哥哥当回事,要不然不会养个伤就不照面。那秦会只怕没安好心。我看他不但是眼馋咱们有本事的弟兄们,恐怕招揽不成已起了杀心,甚至早就有了杀心,从上山时起就萌生了歹念。”
宋江在郓城县当押司,却官场江湖两得意,在这方面更敏感,更有经验。
他更早就意识到了危险,点头赞同道:“绰号能叫毒角蛟的,岂会是心正无谋手软之人?”
恼怒的是:同来的这帮子弟兄被隐讳招揽而不从,明知道身在虎狼窝却整日介胡吃海塞,就象几辈子没吃过好东西没喝过酒的穷鬼一样反复丢人现眼,常常喝得大醉,死猪一样被山寨的人抬回来,毫无戒备心警惕性,就不怕被人灌醉后轻易宰了随便丢山里喂狼?
这些人是觉得自己是蛇角岭需要的人,有价值,蛇角岭不会下毒手收拾了他们?
他们有没有想过我宋江的安全?
我武艺不行,缺乏自保能力,需要他们警惕而紧密地围在我身边,他们却没这个心,没人把我真当带头大哥在乎,还是武夫心粗压根儿没向这方面想过?这种人可用吗?能用于成大事吗?
宋江也同样为自己收服计划毫无进展而着急上火。
秦会起心,起码有机会出手。他空有能说得神仙动容的本事,却连接触展示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事无希望,又身陷极度危险中,是不是应该当机立断放弃计划设法安全离开?
放手了是真舍不得啊。
多好的兵源!多好的铺路牺牲品!
离了这,再上哪能找到这种人!
宋江陷入焦虑而犹豫不决中,吃不香,睡不好,嘴里烂了,后背被火顶得发痒。
孔厚自然能看出宋江的糟糕又矛盾的心情。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道:“哥哥,你有没有发现负责招待咱们的那个姓郑的女首领很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
宋江闷声闷气的。
在他心里,郑氏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尤其可贵的是能说会道,极有眼色,精明强干,场面应酬真是把好手,不,是高手,别说一般男人,就是极善于应酬的他也常感觉有不如之处。
但女人就是女人,再能干再厉害又能顶什么用?
大宋是男人的天下。男人做一切主,说了算。成大事还得靠男人。女人至多只能锦上添花。
不知是生理原因,还是思想观念或事业心什么的,宋江确实不重视,不在乎美色,不亲近女人。他的眼里只有男儿英雄豪杰,女人再出色,他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女人——死的阎婆惜年少青春,很美丽动人,可红杏出墙,无耻无情背叛他,他却只是感到尴尬别扭恶心,并不伤心失望嫉妒恼怒等等男人顶绿失意丢尽颜面后应该有的情绪。失手杀了婆惜,他也没有因怜惜而后悔,或报复教训出轨出口恶气的快感,唯一的情绪是为个女人断了仕途、事业,成了亡命天涯的杀人犯,太不值。他只后这个悔。
到如今,不过一年左右光景,若没人提起,他都忘了阎氏曾经的存在。
总之,郑氏再能干,再美丽,再知情识趣,再讨人喜欢,于他的收服计划没用,那就和他宋江根毛关系没有,会说话的鹦鹉而已,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这女人是蛇角岭的人,是秦会的人,要说有点关系也是需要防备被女人的阴毒暗算了。
宋江心里也明白,带来的这些弟兄们对危险麻木,见天沉迷酒宴应酬之上,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郑氏长袖特善舞。
弟兄们被郑氏这个一本正经的妖精的美色迷住了,被比美酒还香醇的甜言蜜语花言巧语弄得神魂颠倒。
大好男儿岂能被区区女色诱惑?
真英雄豪杰岂会被美色左右心志?
大丈夫当心存高远,心有万丈壮志豪情,平生傲啸天地,建不世之功立不世伟业,上实现忠君报国,下对得起父母祖宗天下苍生,这一生没白活。为个区区女色,神荡心移,忘记男儿本色,忘了应该全力以赴追求的事业,那还算英雄?
这些家伙全都是庸俗志短上不得大台面的小人物,连起码有英雄气概的村夫晁盖都不如。统统都是脚下的角色,统统只配当牺牲品垫脚石。哼!
让宋江郁闷的是,他已经信任依仗为建立宏图伟业的最得力助手孔厚似乎也被个区区寡妇吸引得动了心把持不住了。
还特别的很特别?
强盗窝里的精明脸皮厚女匪而已。要说特别,这一点确实与大宋其他女人不一样。
这么漂亮能干的女土匪,大概在大宋百年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吧?
真无聊。孔厚也这么无聊了?
孔厚却笑了,“哥哥,你英雄有大志,不近女色,不屑留意观察女色,与那郑氏接触,过了开始的客套,哥哥就没再留意她的神情举止,也没仔细琢磨她说的话中含义,只是过耳应酬。小弟反复观察掂量,却琢磨出哧来了。我敢断定此女对咱们有所求,对咱们的心事应该可以起作用,应该是破局的尖刀。或许有大用,能一举扭转乾坤也说不定。”
第452节斗法2
宋江的意外到来搅乱了蛇角岭这汪快速奔死路走的浑水。
但混江湖越来越成熟所谋甚大的宋江和无形中较量的对手毒角蛟秦会日子同样不好过。
另外一个最不好过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蛇角岭女首领铁爪阴针玉面狐猫郑红。
郑氏这种女性天生是攻关部经理、当红娱乐圈经纪人、办公室主任之类的与人打交道的工作的人才,在男女平等的后世文明社会中,无论在哪里都会活得有声有色,通常不是好母亲,心思都花在要缠上的权力利益对象上,没心思照顾疼爱孩子,丈夫爱又痛恨为之痛苦,名声不大好,干非人事正经八百的专业业务不行,却不缺钱花,绝对是一般女人憎恨又羡慕的对象,一般男人佩服却鄙视又眼馋的一类,领导的贴身得力宠儿助手,就象依赖大树才能触摸天空的藤萝一样,附属男权,通常是女配角,却是她所在那个团体隐形最有权、最威风的女性,众人心里无论怎么想怎么评价却都不得不巴结,至少不敢得罪的强势对象。一不留神,她就可能折腾出大动静,成为一时的封面主角。
可惜,这里是大宋,是女人地位卑下的时代,家外的正经场合难有她这种人飞舞的舞台。
这一个月来,是郑氏活到现在最难熬最焦虑最没有信心而缺乏安全感的时期。
她表面是悲伤凄婉中的从容不迫,内心其实早已乱成一团麻,彷徨得很。
秦会是她在团体中需要攀附依赖的大树,可秦会鬼迷心窍,对在郑氏眼里姿色平庸年纪又大还什么本事也没有的隋氏情有独钟,对其她女色视若不见,居多雄起她这样的出众女人无动于衷,被郑氏暗暗鄙视不屑到极点。
秦会在这方面如此幼稚不堪,郑氏断定这不是个能成大事有大前途的男人。她也瞧不上,内心早断然抛弃追随心思。蛇角岭群雄,在她眼里也都是难成气候的卑鄙瞎得意的小人物。
可惜,她天生是需要依附男性和权力的,单独生活没有生存能力,也就跳不出这个圈子。
宋江到来,带给了她新出路与希望,可宋江此人居然是她无法打动,无法引起注意与重用的。在郑氏心里,宋江不是个男人,是她暗自鄙视嘲笑的与秦会相反的另一种男性生物,却被现实环境逼得更想攀附上,却努力表演了一个多月,始终破不了局,没看到丝毫希望。
这期间,因为她成了寡妇,在蛇角岭绝大多数好汉们眼里就成了可伸手采取的那朵鲜花。
最先伸手的是以前一直对她贪婪盯着的三太保恶虎郝晸。
郝晸绰号恶虎,极度贪财嗜杀,毫无信义气节可言,典型的有点能力的贪鄙小人,在郑氏眼里这不是能成大事的贪暴之徒,相貌又是郑氏看不顺眼的,一身邪恶煞气,让郑氏接触了就感觉不舒服,难有安全感,所以以前坚决抗拒。
现在,这家伙脸上被重创,破了相,越发狰狞可怖丑陋不堪,郑氏看了就恶心,内心越发不待见。不想,这家伙居然抢先下手逼上门来,哄骗诱惑她不成,立马露出凶暴小人本相,直接威胁上了,甚至当场就想霸王硬上弓,行径完全是极度不堪素质低劣无下限的野汉土匪或街头上不了台面的混混恶棍角色,把郑氏恶心得差点儿吐了,鼓起勇气冷脸强硬反威胁拒绝。
笑话。
她是山寨的首领之一,不是那些没人在意的女仆贱婢,没了丈夫,还有山寨其他兄弟大哥,岂是郝晸这头恶虎畜生想怎么地就能怎么地的女人。当江湖道义一点约束力没有,还是当寨主秦会等人都是死人?
郑氏的风流事玩得高明,风雨不透。这家伙不知郑氏与山寨不少首领的不堪关系,没有郑氏的痛脚把柄,总算顾忌山寨其他弟兄对他的看法,怕因此坏了名声,成了山寨弟兄们排斥防范甚至打击除掉的对象,更怕秦会这头毒角蛟趁机发难,到底没敢真正用强,满怀不甘的威胁警告一番,得到郑氏保证今日能可贵之事不外泄,这才悻悻放下狠话而退。
随即,老二狐狼王俊就扑上来了,伸出邪恶爪子,迫不及待想把她弄回家从此名正言顺占有。
对这头阴毒,同样毫无信义的恶狼,郑氏很清楚王俊现在表现的一切有情有义宠爱体贴温柔专一等等都不过是贪婪沉迷她美色风情所致,是短暂的。
一旦她姿色衰退,或王俊又喜欢上了其它女色,那她立马就会成为被无情抛弃的悲惨怨妇,到时候,无论她生活状况怎么凄惨,无论怎么哀求,都决不可能会让这头阴毒恶狼产生一点怜悯同情帮助心。惹他烦了,凶性一发,说不定亲手弄死她也不稀奇。
对王俊,郑氏同样鄙视,瞧不上眼。
此人权力欲极盛,却能力与野心严重不匹配,身为武夫,却极其贪生怕死,很怕上场打仗。
武夫不能以武力特长在沙场搏出个出人头地荣华富贵,粗鄙无文,除武力外没有任何特长,却象文人一样想靠阴谋诡计嘴皮子成事,这岂不是无根之水一样痴心妄想的可笑吗?
郑氏料定王俊没什么大出息,更靠不住,不是她长久能依赖的对象。
现在,她没了丈夫,成了王俊眼里随手摘取随手可抛弃的野花,她没了丈夫这块挡箭牌,没有以前推托的借口,却知道是到了正式坚决断绝关系的时候了。
玩人心,尤其是男人的心,十个王俊也没有郑氏那么看得透而擅长,根本不是郑氏的对手。
郑氏从决定从宋江这打开新出路起就早料到类似王俊这种猜忌,早有准备好的合理借口。
王俊这一审视隐隐猜忌逼问,郑氏就恼了,反质问王俊是什么意思?
她说她一个弱女子在悲伤愧疚中,每天独自面对亡灵,就会格外羞愧难安,同时心里也害怕得很,那是何等的痛苦与煎熬?她质问王俊想过这个没有?有没有关心担忧过她的感受?
宋江一伙是山寨的大恩人,救了满山寨包括她的命在内的所有人的命,如此大恩大义,身为受恩者和掌握后勤与接待职责的山寨头领,难道不应该压下伤痛好好招待恩人?
既当强盗混绿林,称绿林好汉豪杰,最起码的江湖道义要讲究的吧?
她戴孝出面招待,既是表示她对救命恩人的尊重与感激,代表山寨的感恩之情与道义信义回报,同时也是想以这种繁忙操心来分散她难以承受的巨大痛苦不安与精神压力,让自己在这些杂务中得到些放松与喘息机会,能更快地从困窘中走出来,重新面对以后的生活。
当然,对王俊不能象对没机会上她的老三恶虎郝晸那样摆出贞节烈女那样的义正辞严理直气壮生硬冷酷反抗拒绝。
郑氏扮出悲伤凄婉相,说她虽然对无能的丈夫失望不满意,但毕竟丈夫对她很好,是真心实意相待。如今丈夫已逝,能力不能力的再也休提,夫妻一场,她心中有愧疚,最近每夜常常梦见丈夫的遗容与优点好处,心中越发羞愧不安。
她要赎罪忏悔,要为丈夫好好守孝,以求获得宽恕解脱,扮出有情有义正经坚贞不屈相,楚楚可怜求王俊,嫁娶之事至少得等她服完丧事才好提。现在,她实在没那个心情。
这一推辞,自然而然是有了新出路,王俊的贪婪就永远成空了。
到了新环境,郑氏会象躲瘟疫一样坚决避开与王俊碰面,更别说私下单独相处。
王俊这些日子招待宋江,又忙着趁秦会养伤赶紧抓权,没时间和郑氏幽会,憋着邪劲,今天偷偷摸摸潜来,想和郑氏说好了,实现早就有的独霸占有之念,并痛快发泄一下积攒的欲望,没料到却遇上这扫兴事。
他性格阴险,行事注意官员的文雅体面,不象老三恶虎郝晸动不动就露出没脑子粗暴不堪的一面,心中极度不痛快,却盯着一副良家妇人相的郑氏没有发怒说歹毒无耻挖苦话,也没有用强逼迫。他心里实际还有点欣慰欣赏郑氏能对战死的丈夫有情义,有羞愧心。
如果郑氏对前夫表现的冷酷无情,在丧事下还淫/荡无耻,丝毫不念丈夫情义,那才叫可怕。
王俊这种小人当然最想郑氏完全不顾忌死去的丈夫能和他欢好,让他一畅所欲,并不关心郑氏是不是狼心狗肺的无耻荡妇,只要能让他舒服满意就行,但郑氏如此,他也不恼怒不屑。
只是,这厮阴狠歹毒,疑心甚重,做出理解体贴样安慰郑氏一番后,又试探说既然心情不好,又在丧事期间,你郑氏不静静在家为丈夫守孝全礼,却整天忙着热情招待宋江一伙是怎么个意思?
王俊不知秦会私下交待郑氏试探招揽宋江带来的人,但他心眼多,一直顾忌提防此事。
他最怕秦会再招揽到厉害的人物做了山寨首领和秦会的同盟与帮手,以更强大的实力碾压他的威势、挤占他内心本就极不满意的二把手权力,更害怕因此被排斥出核心权力,甚至哪一天一个不慎,被秦会以军法寨规什么的为借口取了他的脑袋。
权力游戏,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对武力了得,同盟弟兄也厉害,又和他同样不是善茬的毒角蛟,王俊一向高度戒备警惕。
另外,王俊清楚,郑氏虽为女流之辈却和他一样热衷权力风光,很有野心,只是没有独立成事的能力。他很担心郑氏是不是被及时雨威名所诱惑,看上了兄弟多而且实力强大的宋江,怕郑氏不顾重孝在身出面极力热情洋溢招待好宋江一行是想找机会攀附新势力找新出路靠山。
王俊早打定主意要赶走宋江和其手下厉害的那几个角色,只是碍于秦会的态度才暂时隐忍观望。他这种心胸气量和见识,注定他只看到和重视眼前的小局势小利,就算成了山寨的老大,也注定难以带山寨走长远。
他的本质和水浒白衣秀士王伦的心性和行为一样,就不是当老大撑起独立实力的料,却又很自负武力和心计而不自知其短。
反倒是他只当是个他迷恋的玩物的郑氏把他判断得精准透彻,拿准了背叛的正确主意。
这么一说,无论从大义还是人心人情,都压得一肚子无情无信只算计的王俊无言以对,不好反驳。若是强辩或耍赖,只会越发露出他卑劣不堪的小人面目。
王俊只关心自己在山寨的权势地位好处,哪管什么江湖道义感恩不感恩的常情,哪有心体贴理解顾及情妇所处的压力与糟糕心情。以他的龌龊本性还以为郑氏死了丈夫内心正轻快高兴呢,以为郑氏脸上的哀伤痛苦只是展现给外人看的表演与假象,压根儿没想到郑氏会难受。
说白了,他只关心自己,一切只为自己考虑,以一切以自己的观念心性判断分析。郑氏即使是他极度迷恋的最爱,从骨子里,他也没有真的关心爱护过,压根儿没替郑氏考虑什么。
面对郑氏的不满与质问,王俊尴尬了一下,然后厚脸嘿嘿干笑几声掩饰他的无情无义忽视了郑氏感受的本质,卖弄嘴皮子,对郑氏赌咒发誓他是如何如何爱护体谅如何痴情如何日思夜想,花言巧语哄骗一番,见郑氏只是表情略好,理解接受了他的解释,却仍然心情不好,王俊知道再待下去今天也没想机会达到发泄欲/望的目的,无赖或用强只会闹翻,就扮出理想好丈夫好男儿模样对郑氏又温言一番,找了借口走了。
郑氏好不容易打发了王梭,不想瞎了一只眼的老七獠牙郎苟富贵不在家老实好好养伤,居然也色心大起,舔着脸摸上门想美事。郑氏一瞧那丑陋恐怖模样,吓得惊叫一声,随即差点儿吐了,厉声赶走了这条不知斤两的独眼狼。
对其他情夫,郑氏或强硬或扮哀婉,自能轻松玩于掌中撑过丧事期,但若不能赶紧得到宋江的认可信任接纳与重用,她要面临的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她暗暗焦虑惶恐不安时,突然幸福降临了,宋江的人来请她说有事劳烦。
郑氏惊喜不已。
她感觉盼望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453节斗法3
铁爪阴针玉面狐猫郑红满怀暗喜与希望而来,在宋江住处见到宋江与孔厚,万没料到听到的居然是宋江一伙要离开了。
即使以郑氏那顶级心机表的素质,骤然听到和她心底预料的事完全不对路,甚至是毁灭了她的希望的话,也不禁当即流露出心惊与失望。
尽管她反应快,立即收敛掩饰了心事,但她的反应还是落在了孔厚与现在有心观察她的宋江眼里。
宋江和孔厚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眼有欣喜。
始终无法破局的宋江终于看到了希望,立马精神振奋,对郑氏重视起来,觉得郑氏确实美丽又是个极好的女人。
这二人都是县城中熬出来的老吏,又聪慧,政治才能不一般,都极擅长伪装自己,在郑氏面前极好地掩饰了心中的欣喜与想法,神情举止都很自然,真象是告白一声准备很快离开的。
郑氏才二十多岁,心机天生极深,但与宋江这种老吏相比,水平就差了不少火候了,一到关键时刻,尤其是致命的紧要时刻就露出稚嫩的一面。但正是如此,反倒能让宋江孔厚放心信任,若真是修成千年狐狸精一样的毫无破绽的道行,那反而会让人忌惮防范,断了机会与舞台。
人事就是这样,什么都讲究个度,精明过火,本事手段太完美无缺未必更有利于成就。
有缺点的人才容易让人感觉相互之间有需要,能够亲近结盟共谋,否则高攀不上只能敌对。
郑氏恢复心神,迅速调整好应该有的状态,流露意外与惊讶,问:“明日离开?”
“这是为何?”
“莫非是奴家代山寨招待得不周?”
宋江摇头道:“非也。郑头领美丽聪慧,小小年纪却能力出众,让人佩服敬重,又真诚热情相待,很好地表达了贵寨的情义。小可和兄弟们没什么不满意的。”
郑氏郑重回了一礼道:“奴家多谢押司的赞许,只是不敢担。”
她重新落座,幽幽叹口气,情绪露出低落道:“看二位义士去意已决,终是奴家无能,没招待好,留不住贵客,也辜负了寨主大哥反复交待的感恩回报略表寸心的任务。”
宋江笑道:“郑头领千万不要自责。秦寨主的心意,我等兄弟已经领会,这其实就够了。”
郑氏听出话里有话,料定宋江等是感觉到危险才急于离开,一咬牙索性道:“有幸与从英雄相处这些日子,奴家蠢笨,却也知道诸位是光明磊落的真英雄,能干大事的伟丈夫。奴家心中好生敬重,只盼着能和众英雄能多相聚些日子,不枉此生。现在看来终是会遗憾。”
话说到这份上了,没必要太藏着掖着。
孔厚适时插话道:“临别在即,说实话,郑头领的能力和心意没得说。公明哥哥和小可都感佩不已,以前从未想过这世间居然能有如此美丽出众又能力卓越的女子。只是窝在蛇角岭这里太可惜了。”
郑氏又郑重其事回礼表示感谢与愧不敢当,心里却一扫沮丧绝望,振奋起来。
她听出了话外音,那正是她希望听到的。
孔厚看到她的反应,心中越发有底,和宋江对了个眼神,有些话不好宋江这个带头大哥说,正好由他这个旁衬表达出来。这正是一正一副,一逗咳嗽一捧哏,一红脸一黑脸配合的需要。
“不瞒郑头领。”
“我等兄弟对蛇角岭是相当地不看好。”
郑氏就话接话识趣回应道:“奴家只是个妇道人家,眼界浮浅得很,只知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对能力之外的大事却是看不懂辩不清。孔大哥肯i赏脸当小女子是男子汉一样指点教导一二,奴家甚幸,感激不尽。”
孔厚闻言不禁对郑氏更加多了几分欣赏,一笑说道:“指点教导之说,孔某万万不敢担。就是小可为人实在,心里藏不住话,忍不住想对女中豪杰说两句。”
郑氏摸到了希望的脉,心越发稳了,微笑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孔厚也不墨迹,直接道:“蛇角岭地势险恶却贫瘠狭小,可做一时驻脚地,却不是长久生存之所。请恕孔某说句不中听话,这里根本不经打,一不方便取粮就食,二存不得众多兵马,只是小打小闹的地,难成气候。不久前的那场战事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郑红不过是个追求虚荣与风光的封建小女人,以前的生活圈子是在正常的社会,见识局限于她关注的正常的女人社会游戏,即使成了土匪婆,眼光也没本质改变,在蛇角岭生活的这么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从本质上改变角色心态,根本没注意所在团伙怎么立足当强大不可灭的土匪,那是男人该关心与操心的事,她只注意当好缠树的藤,获取在团伙中的地位与利益就可,以前没当土匪山贼这方面经验与事物判断,没察觉蛇角岭有什么不足,经历被官兵差点儿剿灭了,现在当然意识到了这个要命的缺陷,这也是她急于从蛇角岭脱身的原因之一,否则不会格外焦虑,不至于看到宋江一伙就当成救命稻草一样一心一意全力想贴上去。
若是蛇角岭强大有前途,她败露了不堪,索性破罐子破摔不要脸了,凭姿色与超强的玩男人控制男人的手段未必不能在这狼窝里继续活个风光自在。道德严谨的环境反而不利于她的生存与发挥。
她叹口气自嘲一笑道:“奴家以前不懂,经历那场灾难,我丈夫那么雄壮勇武一个好男儿却轻易陨落沙场,打击得奴家好重,到现在也无法面对,再经孔大哥这一点拔,奴家这才知道痛苦的根源。我家夫君死得不冤,我们夫妇原来一直活在随时有灭顶之灾的极度险恶当中,而且以蛇角岭之地根本没有扭转的可能。可怜我那夫君没福气和公明大哥、孔义士做兄弟。”
这话就委婉挑明了她的追随之心。
宋江喜出望外,却轮到他表演了,神情沉重地叹道:“实说吧,正是如此,宋江才不禁担心郑头领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蛇角岭的未来。郑头领能力再出众也终归是个小女子,山寨大势难安,你就算有些武力,一旦灾难来临,又如何能身陷其中而不失?”
郑氏适时表现出忧虑紧张茫然。
她很清楚臭男人的德性。
男人总喜欢自己能断事能撑天是女人的依靠,不喜欢太有头脑的女人,更不喜欢能力压过男人,能领导团队找出出路创下前程的女强人。此刻她越是露出身为女子短视无能无助的缺点,越是能激发男人的表现欲、保护欲……
孔厚为的是帮宋江招揽到这个女强助争取破局,立即接力道:“孔某看蛇角岭的问题不止是在此设寨不可取,还有山寨人自身也有很多问题,有些完全是占山当绿林好汉会致命的大缺陷。”
郑氏福了一礼:“愿请教孔大哥。”
这称呼由押司、义士这等有距离的客气顺势上升,很自然地变成了亲近的大哥同伙。
宋江和孔厚自然听得明白,心知这女人收定了,越发欢喜,就是不知能起多大作用。
批评山寨这些头领的事,自然不能由宋江这个伟光正的大哥来。
孔厚甘当小人,不客气地直接道:“秦寨主这个人,本领高强,轻财而做事比较公允,没有比较的情况下一定程度上能得到山寨弟兄们的信服支持,但到底落脚在武夫,缺乏大见识与长远战略眼光,而且做事功利心太重,身在绿林,却不太遵守江湖必须遵守的道义,行事模式仍然是过去当军官那套官僚习气,被绿林好汉反感,在绿林难以形成真正影响力号召力,又过于宠信家中无识妇人,意志由那女人轻易左右,落在绿林豪杰眼里非是真英雄,招不来真好汉信服投靠,只能机缘巧合吸引那些和他类似又走投无路的人,自然无法领导山寨形成强大实力。
更要命的是无法为山寨弟兄们找出一条长远的出路。他这样的豪杰其实不适合当领袖,胜任的是当英明领袖下面带兵打仗的将军。有英明领袖指路引导,他才能有美好前程。
可惜,秦寨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致命缺点,想做些触犯绿林好汉逆鳞的恶事,山寨有这样的大哥不是山寨之福。”
孔厚所指秦会犯的错误与其它的是什么,郑红心知肚明。
对那女人的评价,郑红更是打心眼里深表赞同。
那隋氏明英,实不既不明更不英,完全是无耻愚蠢一个荡妇。秦会迷信这么个东西,素质能高到哪去?能有什么大智慧?又能干成什么大事业,有什么大前途?
郑氏心里冷哼:“秦会呀秦会,你被个姿色寻常的老太婆就迷住了,居然看不到我郑红的好,真是愚蠢又瞎眼。活该被我抛弃出卖。活该你尝不到我的美妙滋味。等你以后活明白了,懂了谁才是真正值得爱慕拥有的女人,我看你怎么干看着我眼馋。到时候后悔死你吧。
白痴。”
她的自得神情不禁有些外露。
宋江和孔厚不知她的本色,只当是她觉得自己比秦会还有眼光有头脑而自得,都不禁暗暗好笑,心里嘀咕:这小女子能力是强,但未免也太好胜了,居然有心和男人天比高低。
不过越是如此,宋江对郑氏寄予的希望也越大。
郑红这种级别档次的心机表,外表绝不是让人能轻易察觉风尘味的那类,远不是最出色的风尘女子能比的。她的万种风情、床上的精彩风姿只有在私下她愿意展示的时候,某男人才会见识领略到她那颠倒众生绝世妖娆滋味。
若是在后世,她的丑事不暴露,公众形象绝对是职场女精英,绝对的白领女强人,精明强干,有见识有主见而且有能力去做去实现目标,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能左右很多男人才能掌握的大事,影响和决定很多男人的命运起伏,和风尘女完全不挨边,是绝对高大上的女神级人物、男人非有缘就会梦寐以求却渴望而不可及的对象。就是你极有钱极有才华,是典型的高帅富,也未必真有信心追求到。这才是郑氏这类女人最厉害的风光混社会的本事。
这也是种极高的生存天赋,不是貌美聪慧,想学想成就能成为合格的这类女人的,属于社会稀缺资源,在任何时代都有强大的需要和风光的舞台,所以才能活得滋润骄傲,是利益至上风光享乐至上的市侩父母的眼中宝和骄傲。这样的一家人因此才会不屑和无视知情者的鄙视,头昂得高高的。也无论公众多么反感鄙视,这类女人也始终风光出现。
孔厚也精神格外振奋,不再把郑氏当成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女人,视同男人一样谈话。
他点评了秦会后,再点评山寨其他头领,赞叹了张大能结义三兄弟是真正的绿林好汉,略一提,几言就带过后,说起二当家王梭,直接流露不屑:“野心与能力完全不匹配的阴毒小人,野心勃勃想成为一切他说了算的领袖人物却无胆无能,不肯舍身去搏取,属于典型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的无耻匪类,偏偏也是不自知,自我感觉良好得很,不过是个方家眼里可笑的小丑。”
听到情夫被鄙视到这程度,郑氏暗暗不禁脸红。
她的眼得多瞎才会把王俊当成英雄豪杰和依赖的对象。
但很快地,她就欣慰了。
她也不是真不识人没看透王俊不堪的本色。
当初勾搭上后,她不也很快就判断王俊非可靠之人,不值得信任依赖才又另寻依赖?
这次前几天,她更是清醒,不也是果断做出了决定,从此抛弃王俊,再也不和这种人勾搭?
郑氏自我安慰:我和王俊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勾搭,也是在没有好选择的情况下逼的。非我无识愚蠢。
第454节斗法4
孔厚点评三太保恶虎郝晸,简单一句话:“贪鄙浮躁凶暴之徒而已。”
点评其它蛇角岭头领更一言以鄙视之:“蒙头瞎得瑟的军痞,自觉活得聪明明白却是待死的匪类罢了。”
这些人若没有个英明的领袖引导着,都不会有好下场。
蛇角岭地不利,人不行,毁灭不过是眼前事。
宋江咳嗽一声适时总结道:“宋江不才,料定官兵下次再伐,必是蛇角岭烟消瓦解之时。郑头领陷在这里,实在不能不让小可担忧。跟着一同毁灭,太可惜了郑头领的一身能力。”
话说到这分上了,郑氏哪还掌握不住分寸不懂应该做什么。
她起身盈盈下拜,扮出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极担忧心痛之相,哀声道:“奴家也知道处境不妙,奈何只个妇道人家,没见识,想不出出路在哪里,又失去了丈夫依靠,只能空忧心如焚。二位哥哥仗义豪侠,奴家信服崇拜,有缘得见,三生有幸。二位哥哥有情有义。奴家厚颜请求哥哥们给小妹指条活路吧。”
“郑头领快快请起。”
宋江急忙站起来,对方是个女子,这时代讲究男女受亲不亲男女大妨,他不好象对男人那样上前相搀,就劝说着:“万事有商量么。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孔厚听了这话不禁暗暗皱眉:“公明哥哥在这时候说这话,利用的意味未免太明显了,大失自身水准。
郑头领是个小女子。人家在求你救命了,视你为撑天镇地能庇护众生的泰山,指望你能有力地拉一把把她救出火坑。你应该明确给出个保障,才能安住她的心。还商量?
商量什么?
商量郑头领想以什么代价买命?
这不是让人家听明白了,心就寒了?我们能指望什么?
今天巴巴找人家来,因你这句话,这不是瞎费心思白耽误工夫,还格外竖立个女人仇敌?
女人心胸狭窄,怨恨报复起人来才叫个阴狠可怕,而且防不胜防。公明哥哥是觉得我们在此处境还不够危险,死得还不够快?”
好在他了解宋江如此,根子是在正事上,心里压根儿瞧不上女人,观念习惯把女人当附庸和工具,这才脱口而出商量的话来,并非有意趁机勒索恶心郑头领。
孔厚觉得郑红此女出身非草民人家,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也不是寻常所见的只能跟着男人生存的小女人,有独立见识与胆量,其心机和能力放在男人堆只怕也属于非常了得的厉害角色,绝不可有半点小瞧。这样的女人即使在招揽蛇角岭群雄上没有作用,招揽了也有其它大用。
他急忙弥补宋江的语病,帮衬着直接点明道:“郑头领,你既相信公明哥哥为人。那孔某也不妨直说了。公明哥哥和我等众兄弟们,对郑头领都十分佩服敬重。若你愿意脱离这个险恶地方。公明哥哥和我等自然极愿意带郑头领一同离开,同去二龙山寻得安稳快活。”
郑红刚才确实被宋江的商量一说恶心着了。
她最擅长的就是揣摩男人心、听话听内涵,自然能听出来宋江利用她的心思,但也正是因那擅长,她清楚宋江此人不近女色,对女人轻视也不了解,不太懂怎么和女人打交道,才会露出笨拙愚蠢一面,又探知宋江对蛇角岭的迫切心思,不重视也得重视她,所以恶心却没寒心。
孔厚直接点明了她想要的承诺,她心中暗喜,却没起来,仍楚楚可怜地跪在那里。
宋江此时也醒过味来,知道自己刚才露了个丑,差点儿一句话误了大事,不禁羞愧,幸亏有知心兄弟及时弥补,他索性让更擅长和女人打交道的孔厚代他说话。
孔厚略一想就明白了郑红的意思,又补充说:“郑头领可能有所不知。公明哥哥和二龙山晁天王不但是郓城同乡,而且很早以前就有深厚交情,说句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也不为过。那是过命的交情。有公明哥哥与我等众兄弟保你,郑头领在二龙山生活,完全不必担忧什么。”
郑红想要的保障可不止这些。
但她知道这一拜,能求到的只能达到这程度,耍赖强求,那才叫愚蠢,让人瞧不起。
她郑重拜谢一声,这才盈盈起身,坐下后抹抹眼泪,开始道出自己的价值,让宋江孔厚更重视她,也就增加了自己的谈判筹码。可以以此再进一步寻得更强有力的保障。
“二位仁义哥哥,之前一席话。小妹听得出你们是在为此地群雄的前途命运担忧,不忍心任山上的数千人马因无知短视而奔向毁灭之路,想拉一把收在身边,也好让一众大好男儿有个出路,有用之身没有白白泯灭在这偏僻的荒山野岭上,死得无声无息毫无价值,可对?”
宋江点头道:“是呀,本寨群雄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人谁无缺点?不可苛责求全。山寨诸位头领总是有一身本事的,若因看不清局势和道路方向而死在这,着实太可惜。”
这番宽厚侠义表现是宋江习惯的本色流露,配合闻名遐迩的绰号,极有说服力,让郑红大为心安。
孔厚笑道:“郑头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高招不妨直接说出来,让公明哥哥一偿心愿。大家都高兴高兴。”
郑氏一笑,俏脸上露出严肃和自信,轻声道:“二位哥哥何等高明?想救满山弟兄却不得实现,不过是无法和众头领接触,无法有效开导劝说罢了。小妹不才,愿代为说和,且有把握。”
宋江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闻言精神大振,不禁笑问:“宋江相信郑头领的能力。只是不知这把握到什么程度?”
郑红自信道:“至少能说动一半。”
宋江和孔厚听到这话,只觉得是惊天的意外之喜,都不禁喜动颜色。
原来他们不过是指望这位小女子能帮他们破个局,接下去的事,他们自己努力,能做到哪种程度就做到哪种程度,期望不高,也不再抱有强求之心。毕竟此地危险,安全为上。
郑红瞧得清楚,暗暗得意,却面露羞愧之色低声道:“小妹夫妇和众头领在山寨相处有些日子了,比起二位哥哥来,对他们毕竟多些了解。小妹经哥哥指点迷津,如今也明白了他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有此二利,说动一些人自是不难。只是”
“小妹能说动的只能是下面那些蒙头而行的头领。无法说得寨主等关键人物追随哥哥。小妹在山寨身份低微,夫君又逝,只这点能力,还请二位哥哥不要失望才好。”
这是解释一下她有把握的原因,掩饰她不是靠情人背德这种下贱让人不耻关系,同时也是提前交待一声,免得事先没说明白,让宋江和孔厚寄予的期望太高,得到的却是失望而对她的能力认可大大折损,功劳也自然大大减小。
她心里话:“我说降了山寨一半首领。你们在此拥有了众多支持,加拉上本就对你们拜服得恨不能五体投地的张大能等三兄弟,只本山的支持势力就占了绝对优势,若还是不能以下克上倒逼得秦会、王俊以及老三恶虎郝晸,这三私心最重却最有权威的首领乖乖屈膝下拜,那我劝你们也别有野心了,乖乖老实藏那个安全少人的地方为家洗洗睡吧。别再出来丢人现眼了。省得野心勃勃一场,折腾来折腾去,冒险辛苦的,结果却只是丢了小命。
若是那样,你们只是花样空心大萝卜,没大用,那我郑红就彻底把你们当垫脚石,借你们的力离了蛇角岭这个该死的鬼地方,先上二龙山混些日子,庇护在晁盖的刚正不阿豪侠仗义之下,躲过身边的麻烦危险,瞧形势再灵活谋后路。”
事实是郑红这种顾虑与不屑完全是多想了。
宋江最拿手的就是玩这种玩人拿人的游戏,只要郑红能达成目标,剩下的事对宋江来说是手拿把取的事,差别不过是费心费时间多少而已。
孔厚为鼓励郑氏能更尽心更快地完成任务,必须先让郑氏感觉更有保障、努力付出是值得的,因而笑着先是赞叹一声郑氏是女中豪杰,转头对信心十足满面红光的宋江建议道:“公明哥哥,你看郑头领如此杰出人物,又亡夫没个依靠,在江湖男人堆讨生活太不易,哥哥何不把如此女中豪杰收为义妹,哥哥多个好妹妹,郑头领有了依靠。此事日后也可传为一段佳话。”
郑红闻言大喜过望。
她最想要的保障就是这个。
让宋江当丈夫,她心底压根儿瞧不上,但当义兄,以宋江的侠义与不近女色,那最理想不过了。有了这层关系,等到了二龙山,好即使在山寨没什么座次,又有谁敢轻视她?
心中狂喜,她却立即哎呀一声下拜道:“孔大哥夸人夸得小女子好羞愧,奴家区区凡人,岂敢妄想做名满天下的英雄公明大哥的义妹?”
孔厚看得透郑氏的欢喜与希望,笑道:“义气相投,已是一家人。大家不结拜也是二龙山上同生共死的结义。结为义兄妹,不过是更亲近些,有何不可?”
宋江这时候也不在女人方面犯傻了,接话笑道:“此等事与名利有何关系?合的是义气,投的是缘分,休说其它。况且郑头领如此人才出众。宋江生得黑矮丑,能有你这么个天仙也似的能干妹妹,宋江脸上倍感有光啊,日后可有夸耀的事了。”
“再者,宋江家中只有个弟弟。没有妹妹可疼爱。家中老父也遗憾没个知冷知热的闺女。有了郑头领,我一家心愿得偿。实在是喜事一件。郑头领若是不嫌弃宋江,宋江今日就认了你这个妹妹。”
“哎呀呀。”
郑氏喜上眉梢,“小女子能有公明哥哥做义兄,从此有靠,再也不怕人欺负,欢喜都来不及呐。”
说着,这就行拜兄大礼。
在双方皆大欢喜中完成结拜,认了亲,宋江这下有资格搀扶了,上前笑着扶起郑氏亲切述话。郑氏瞧得出孔厚有道做事有条理有分寸,这种人是有大利用价值的,是值得加深加强亲近关系的,趁机又称孔厚为哥哥。孔厚自无不可,欣然认了。宋江和孔厚是铁杆知己,自然不介意再复杂一下关系。郑氏又多了层保障。
有了这关系,气氛彻底和谐美好了。双方都充满了希望。
郑红敢放出完成任务的大话,在宋江的殷切期待中,事实证明郑红确实没吹牛。
从郑氏的情夫开始,到非情夫,蛇角岭排位在后的头领们纷纷露面主动和宋江等接触。以宋江之能,有了交流的机会,很轻易地把这些人彻底说服了,牢牢掌控成能拉走的实力。
以郑氏那些情夫对郑氏的迷恋昏头程度,别说郑氏私下一一偷偷摸摸和其摆明蛇角岭存在的种种弊端与缺陷、暗藏的巨大风险、必然的毁灭结局,而且毁灭之灾不会遥远,眼下随时都可能发生,还指明了二龙山的优势与安全可靠和广阔前途,就是她不懂也不说这些,情夫们也会随着郑氏走。
郑氏直言她不想在这里傻乎乎等死,不想在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嫁给随时会死的混不出名堂的情夫,这很有道理,也很正常,情夫都理解,郑氏选择背叛蛇角岭去投靠二龙山谋出路,他们肯定也跟着去,而且去了会努力表现争出人头地,争取能让郑氏瞧得重而心甘情愿嫁给自己。
郑氏对其它非情夫,并没有自己出面说动,免得被那些色鬼王八蛋趁机提贪婪要求有非分之想,又多了大麻烦甚至危险。她鼓励情夫们去说服,说是如此可以增加功劳,投二龙山更有利。
混绿林搞投靠是特讲究投名状的。自古如此。
情夫们哪知道自己从来不是郑氏的唯一,只觉得郑氏有头脑,是真心替自己谋划,若能娶了这样的极品尤物贤内助,那可是老天开眼,烧了高香了,自然而然积极去交往比较好的头领去拉拢说服一同弃蛇角岭转投二龙山。
郑氏不费吹灰之力就迅速完成了任务。
宋江也狂喜轻松奔向目标。
第455节斗法5
宋江、孔厚并没有亮出受招安的设想。
对这些靠不住的人,这种上了二龙山要瞒着肯定是坚决走造反路的晁盖的事,宋江肯定不敢透露设想给蛇角岭这些叛军军官。
宋江这种极品玩政治老吏是深通‘事不秘则害人害自己’之道的,心思缜密,更不是那些喜欢卖弄的大嘴巴官员,不该说的,不到时候说的,绝不会透露半句。
就连追随他的柴进庄来的好汉,对受招安计划也只有那次在柴庄酒店密谋的几个人才知道。这些人是宋江想起事而需要的核心力量,不得不亮明最能吸引和拉拢住这些人的东西。
其他核心外的数十‘好汉’都只是被洪教头等暗示诱惑和鼓动起了野心贪婪,跟着求各种自己想得到却在柴进那混得不到的东西的,并不确切了解宋江要走的路。
对蛇角岭这些人,宋江清楚,自己最需要的只是给他们指出一条长远些的生路,就这就足够吸引这些人追随了,只说是大家在二龙山这种天险山寨抱团谋事,安全最有可靠保障,势力会越来越强大,兵强马壮的,不惧朝廷征剿,到那时自然可根据具体局面可进可退。
到底怎么个可进可退,这个不用明说,招揽到的人自会各自脑补。
宋江任他们自由猜想和自我臆想满足。
这个不说比说更保险,而且更高妙,更有吸引力。
受招安未必是每个人都最愿意的事。
毕竟朝廷那些官员是怎样阴险不可信、怎样轻视和想方设法打压武夫,满大宋的人但凡是有点见识和思想的,没有不清楚的。
反而降后,朝廷破解了危局,瓦解了心腹之患。投降的好汉没用了,而且成了需要防范甚至需要赶紧清理掉的不稳定因素、重大隐患、眼中钉,若是朝廷言而无信翻脸无情搞秋后算账,谁不怕?
势力大了,象田虎那样裂土建国称王,做开国元勋,对和朝廷对抗的人来说,未必不是更有吸引力、驱动力的美梦。毕竟那样更安全,更有保障,最重要的是更有荣华富贵前途。
按着受招安的心思不说明,也最有利于稳住和团结人心。
否则,朝廷若是围剿二龙山不成,起了分化瓦解阴谋,一些山寨头领受到官府的蛊惑与承诺,一看反正是为了受招安,不用再搏命厮杀增强受招安的砝码了,眼下答应投降朝廷我就立马能做大官,私心杂念一起,背叛山寨,私下出阴招,搞内部破坏,那后果之可怕,啧,不敢多想啊。
宋江断了仕途梦想后琢磨自己要走的路,曾经煞费苦心,下了大工夫,在深明杀人放火受招安这条路的机遇与风险同样巨大后,即使在柴进庄酒店蛊惑洪彦洪教头、薛亨、张宣赞、刘复等他建立的核心力量时,也没有把计划目标绝对锁定,不说一定走招安路。
具体选择看具体情况。
总之先得紧紧抱团,合力把势力拉起来并做强做大。有了这个牢靠基础,一切才皆有可能。
有了这个前提认识,追随他宋江的人才不会受点诱惑就半道轻起乱心思,能紧紧跟着他一直到齐心协力把事业做大做强那天。
宋江这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他带来的这些汉子不再整天胡吃海喝晕头转向了,都聚在宋江身边,每天保持清醒,随时有战斗力以防不测。蛇角岭投降来的诸位好汉也在宋江与孔厚一唱一合的默契娴熟蛊惑下纷纷拜了,认了宋江为大哥,并且喜欢围在宋江身边,天天都跑来热闹相聚。
两伙人在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说地交流感情,切磋武艺…….
气氛越来越融洽,在宋江魅力感召与巧妙地引导协调下,双方在思想见识、友情和武艺上也都有收获。
有宋江引导指明的共同目标,团伙有了共同意志,好汉都意识到大家只有团结一致紧紧抱成团才能奠定强大根基,才能有资格展望美好未来的各种可能。
所以,无论以前性格有多草蛋行为有多恶劣,现在也变得宽容多了,不象过去那样为点无意间的言语不和小事就斤斤计较,吃点小亏就耿耿于怀甚至产生怨恨,图谋打击报复。
就算街头小混混团伙,有奋斗目标和纲领,和没目标纲领,那凝聚力也有天壤之别。何况是绿林造反组织。宋江的作用就是把这群散乱的乌合之众用义气原则与共同利益拧成一股。
人是群体生物。
在群体中,人不但得到需要的生存物质,还得到感情上的支持安慰与满足。
后者常常比前者更重要。
双方实力合流,头领级人数增多,在险恶的生存环境中,光是看着晃动的众多同伙好汉人头,心里就能感觉格外安全踏实,对战胜一切危险困难多了股信心与勇气和自信。
这是种微妙的心理感应和愉悦,也是种大收获,促使双方关系变得更亲近紧密更宽容。
蛇角岭这些头领,以前所谓义气,那就是嘴上说说,在山寨对谁也不能真信任,任何事若是不争,就会轻则钱财上吃亏,重则手下小弟被挖走,自身的地位和性命保障都会不稳。
在宋江的团体中,这些人第一次感受同伙间的真心关照支应,感受义气氛围,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在狼窝里整日戒备着算计着活得那么可怜那么累,那心灵上的触动是巨大的。
而且,越是不堪的坏蛋,对义气的好处和温暖,感受就越深,就越喜欢这个团体。
宋江用他的呼保义、孝义、及时雨的侠义仁厚包容风范,身体力行,硬生生影响和感召得把两伙歹徒由自私自利无耻贪鄙行丑恶事无下限扭转成了守一定规则讲究起义气的绿林好汉。能共同做点大事了。
整天在宋江身边转悠的张大能、王彬、李彦三个草根好汉,原本和山寨这些军官首领不对路子,心里非常不喜这些人的心性和行事作派,瞧不起这些军官,平常若非有事就不愿意接触。
现在,他们惊讶看到这伙军痞无赖的迅速转变,也慢慢愿意友好相处,心中对导致这场变化的根源人物宋江更加敬重佩服起来。至此,宋江在三人心中的形象简直就是高大的丰碑。
宋江趁机进一步蛊惑拉拢三人,食同桌,晚上也畅聊到很晚不舍分离。
三人走时,宋江总要送出门很远,目光恋恋不舍,每每唏嘘感叹福薄不能和三位义气英雄兄弟在一起共谋感天动地义气豪侠大事,此诚为人生一大憾事,感动得三汉子热泪盈眶…….
你想想,有知识有见识、精明强干的小李广花荣,生铁一样对感情麻木的莽汉子李逵,如此二人都能被宋江哄得死心塌地舍命追随,何况是这三个经历坎坷茫然忐忑不安活着的绿林草莽。
这三人拘于和秦会的结义之情,讲义气不能甩下老大跟着宋江,但心已经早不在此了。
秦会面对山寨巨变,既惊怒交加,又第一次产生极深的挫败无力感。
山寨众首领尽管还在山上,蛇角岭势力已经分崩离析。只要宋江招呼一声走罗,那些头领就会立马跟着离开。不止如此,就连不属于投靠宋江的那些首领手下的喽罗只怕也会有大批地离开。
至此,秦会已经对宋江没有了杀心,有的只是恼怒和灰心丧气。
有三结义兄弟挡在中间,没法杀。即使不顾忌三兄弟硬来,现在也没那个实力了。
宋江一伙本就武力不凡,不是好对付的,否则秦会早动手了。
在邀请宋江上山时,他就暗中下令封锁了宋江在蛇角岭的消息,不用顾忌除掉宋江的消息传出去,不会因害死山寨恩人违背了江湖道义,坏了名声,而引来绿林好汉的嘲笑敌视等麻烦危险。
赵岳失去了宋江的消息,一度不知宋江在蛇角岭是死是活,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蛇角岭事实存在两个寨主大当家的。
表面看蛇角岭还是蛇角岭,实际分两部,双方势力各拜各的老大。山寨首领背叛大半,下面也人心已散。双方只是表面的主与客、表面的昔日兄弟仍是兄弟。秦会失了首领帮手,能依仗的亲信兵力也不足以清剿宋江团伙。
只是秦会料定三结义兄弟决不会背叛他而去,舍不得当一方老大的权威快意,打心眼里不愿意去二龙山当个众多头领中的一员低头为小听别人随意指排,所以仍不死心,坚持不从结义兄弟一次次地劝说。
而老二狐狼王俊、老三恶虎郝晸也万没料到会骤然出现这种结果。
他们不知道下面这些兄弟突然集体投靠宋江的真正原因,不清楚郑氏在其中起的关键作用,还以为是没脑子的张大能三兄弟瞎起劲却意外帮了宋江的大忙,但在看到郑氏明显也和宋江成了一伙的,居然敢背叛自己,二人这心里这个怒啊,感觉被欺骗被甩,暗骂臭表子无情,实际心痛嫉恨无比。
二人之间是竞争关系,相互提防,为位子和权力时有争斗,眼睛都盯在寨主大当家那个位子,同时又结成同盟,合力压制下面的头领,钳制寨主秦会的权力与威望。
他们眼看宋江在蛇角岭分裂势力形成气候,无法以暴力剪除和动摇,就把满腔的失望与怒火对准了弱女子郑氏,极想在郑氏身上狠狠发泄嫉恨,惩罚其无情无义背叛。
这很可笑。
他们自己无情无义,却理直气壮地责怪别人对他们如此,没想过别人为何会无情无义背叛。
可惜,郑红的铁爪阴针玉面狐猫绰号不是白来的,早有提防,收拾了方便带走的要紧东西,抛弃旧家,悄悄搬到宋江这些人所居客房处,在这个好汉聚居与欢乐相聚地继续发挥长袖善舞,积极帮助宋江协调好新旧两派人的关系,效用不小,进一步赢得了宋江与孔厚的认可与赞许。
郑氏被牢牢保护在这里,也不再负责指派山寨后勤部门招待宋江一伙。一步不外出。
王俊、郝晸有心整治却无法接近郑氏,无奈,又想掐住招待断掉饮食,或下毒,设法收拾宋江一伙。
但张大能三兄弟恨不能为宋江做点事,表达一下心意,主动积极接了招待任务。
这三好汉不但是山寨元老,在蛇角岭地位不凡,每个在山寨讨生活的人都得念三人这份开创基业收留他们之情,而且武力了得,个个是骁勇过人的,手下又有上千创业时就跟着的忠心老部下,是最团结一致的一伙来自民间的草莽,在山寨的硬势力也强。上次反官兵围剿,若不是王彬、李彦二人统领步军杀得官兵被动,挽回不少山寨因中层骨干实力远不及官军偏将小校的劣势,只怕早败了,败得只会更惨。
再加上是大当家的结义兄弟的关系,三兄弟在山寨说话好使,要什么,后勤部的人哪敢硬顶着不给。
王俊、郝晸起歪主意,想在饮食招待上下阴招,只能失败。
宋江也不是傻子,更不是被动等着挨打的主。
老七獠牙郎苟富贵、老八震山岗王霸道、老九洞箫郎柳上人、老十一玉面郎君高世英、老十二三头龟江洵分别来自各州府,各有部下,各有自己的利益和心思。
在宋江指示下,无形间,蛇角岭喽罗开始分化成三派,准确地说是四派。
投靠宋江的首领的部下搬离、聚集居住在山寨一处,紧护着宋江和自己追随的老大。
王俊、郝晸的部下集中居住在二人周围。
秦会部表面上和结义三兄弟是一伙,实际上,张大能等的部下自成一系,都想跟着义气豪侠宋江走。
山寨上的形势由表面的主客和谐,迅速转变成暗中敌对,局势危急,暗藏杀机。
从主客双方总兵力来说,仍想盘踞蛇角岭的秦会和老二老三的兵,即使不算张大能三兄弟所部,也占很大优势,但比首领,那差距太大了,客方完爆主方。双方各有优势,就算有心玩硬的攻击,也不得不顾忌。
至此,宋江心里实际已经成竹在胸,吃定了蛇角岭势力。
悠然自得和众兄弟们喝酒、交流、论武,转眼又是一个月。就在秦会眼看三结义兄弟的心离自己越来越远,煎熬得不行,意志动摇,开始有心妥协低头时,宋江突然登门拜访,而且胆大得很,只带着贴身小厮王四一人来的。
秦会得报,不禁惊愕了好一会儿,随即喜出望外,好久压抑在心底的杀机顿时又暴发出来。
宋江啊,宋江,某家恨得你要命,正发愁怎么报复除掉你呢,不想,你居然天真出昏招送上门来自己找死。
第456节斗法6
宋江在王四随护下漫步进入秦会的住所,放眼看到满院子持刀横枪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山贼,身陷森森杀机中,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的腿发软,但来前算计个周详,料定秦会只要不是发了疯就不会真要他的命,这才心神安稳不少,脸上装出笑,显得镇定自若,高声招呼道:“秦寨主,小可宋江久在山寨打扰,今日特来辞行。你不会因为小可想给山上兄弟们找条更安全更有前途的出路,结果赢得弟兄们的信任,不少人要随宋某离开这里,去兵强马壮又富足便利的二龙山共聚大义,而敌视宋江吧?”
我是蛇角岭所有人的救命大恩人,并且给你们找到更好出路,更有恩,你若想杀我,那就是你做人太不讲究,太没有道义人品了。这样的人,相信山寨的人稍有点脑子也不会愿意追随。
杀了我,你只会倒霉,下场不会比我好。谅你不敢动粗。
宋江一念到此,越发有信心,勇气也足了,神情安然地站在院子中,料定秦会必出面。
秦会坐在家中,面前是午餐,有一大盘喷香野味也有酒,还算丰盛,却没心情吃喝一口,心里只想杀了瓦解了蛇角岭势力的宋江,却顾虑重重。
他又不是傻子,很清楚借这机会杀了宋江的可怕后果,只为泄把怒火仇恨出口恶劣气,不想同归于尽,就不能任性冲动,因而迟迟无法下这个决心果断挥手下令斩杀。
他听到宋江喊话,心中一阵气闷,怒火上窜,却更加犹豫不决。
宋江拿为山寨弟兄们找出路前途为借口,无理变有理,引得军心更加动摇,还追随自己的手下,许多人必定心生想法,不再仇视宋江,这如何能硬动手?
只怕一声令下,宋江没杀成,自己这边先人心崩溃背叛,再加上如何向结义三兄弟交待?
搞不好就是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
他咬牙切齿,无意之中把当初闹强盗军时抢来的金酒杯捏成了金饼,另一手把宝剑握紧了又缓缓松开,松开了又握紧,心里如此反复较量着杀与妥协低头两种念头也是两种结果。
过了许久,他重重吐口气,仰天轻叹一声,终于缓缓起身,步伐沉重地走出屋子,一双眼睛凶狠地盯了院子中微笑而立的宋江好一会儿,宋江始终一脸谦和而笑,他又重重吐口气,闷声道:“宋押司既来了,就请屋中坐坐吧。”
宋江看到秦会露面就心知这一冒险的较量,是自己已经胜了大半,下面只要发挥好了,这条毒蛟悍将就是自己的得力干将了。
对自己蛊惑拉拢人的本事,宋江是极有信心的。
他谦逊一抱拳,“小可冒昧,秦寨主大人大量。叨扰了。”
人生若能重来,秦会当初宁肯放弃招揽人手,打死也不会让宋江上山,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再后悔莫及也无法挽回一切改变眼下的难受之极糟糕现状。
不过,宋江身为胜利者,身上却毫无胜利者的自得傲慢之气,仍是如当初在山下所见的那样谦卑从容宽和,这让秦会羞恼愤恨的心好受了不少,对这个相貌太普通的黑矮子不觉多了点敬佩之意。
这个小个子能得呼保义及时雨的响亮大名,只怕身无缚鸡之力,却能威震绿林,果然不是凡凡,只这份心胸气度就很了不起。
秦会清楚,若是双方形势对调,胜利者换成是自己,肯定不会对弱者失败者保持住谦卑,不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甚至以暴力相逼,这已经不错了。
他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不宁的心绪,淡漠道:“押司就别再虚假客套了。请吧。”
说完,他转身先进了屋。
要他站在门口迎接宋江,这万万做不到。他无法压下心中的窝囊气。
宋江若真有胆子进屋,不怕他一怒拔剑杀人,那就进来试试。
宋江此时底气更足,心中有那么点顾虑,但坚定信心,谦和地向院子里的秦会亲信抱拳一罗圈,仁和笑道:“众位弟兄,请相信宋江所为一切都是为了满山寨的弟兄们好。蛇角岭实在不是长久生存之地。宋江敢对天发誓,绝无半点坑害秦寨主之心,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说完,让身边唯一的人王四留在院子里,他拽开大步独自进了屋子。
他的这番话和表现的意愿与勇气,让满院子近百叛军汉子都不禁心有触动,多多少少都生出些敬意甚至是喜欢。
屋子里,秦会傲然而坐,手按宝剑,冷漠地盯着进来的宋江,似乎随时会暴起杀人。
宋江眼皮子跳了跳,但随即就镇定下来,满面微笑地抱拳一礼,不请自坐。
在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双方僵坐了一会儿,秦会不开口。宋江也淡然而笑不开口。
终于,考静坐与耐性,秦会熬不过宋江,先开了口。
“宋押司,你手下救了我山寨。秦某感激不尽,好心邀请你上山一尽地主之谊和感谢。你为何却趁着我山寨的感激之情使手段挖走我的弟兄,瓦解我山寨?”
“你这么做,你的江湖道义在哪里?你的呼保义、及时雨就是这个做派?”
宋江,你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骗子,玩得高明而已,有什么真本事能长久赢得人心?有什么资格领导我?
宋江并不回答这个。
争辩这个,掰扯不清的,只会越解释越黑,让双方关系激化。
论起来,秦会没按好心才邀请上山。但宋江的行为也确实不地道,鸠占雀巢摆不到大台面。
但,说大道理,谈判,玩政治,十个毒角蛟也不是宋江的对手。
宋江咳嗽一声,瞧瞧满桌子酒菜,缓缓伸手拿起茶壶,亲自给秦会的茶杯满上,又自取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但只倒了一点就停止了。
他瞅瞅茶水,轻叹口气,又取了酒壶给秦会的酒杯满上,又取杯给自己倒,也是倒了一点就停止了,瞅着浑浊的酒又是一声叹惜,然后指指桌上的菜,缓缓道:“以将军之能,何至于吃喝这等劣质酒菜茶水?”
“蛇角岭如此偏僻荒凉,存不得众多兵马,危险重重,随时有覆灭之灾,取生活所需也诸多不便,小可实不知有什么好留恋的?”
秦会看宋江如此谦卑,他的神色缓和了点,却冷声道:“家再破,也是自己的家好。”
二龙山再好,那不是老子说了算的地盘。
宋江并不否认,这次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起身拿起,弯腰道:“无论如何也是小可的不是。宋江在此向将军赔酒以表谢罪诚意。”
说着一仰脖子把浑浊的劣酒喝光。
喝完眦眦牙。
这酒也太次了,酸不拉叽的,滋味实在不咋地,以宋江不计较饮食的粗口也难以下咽。
秦会并不领情,没陪喝表示宽容谅解,仍冷酷地盯着宋江。
宋江不以为意,再次不请自坐,径直道:“小可也不说冠冕堂皇,将军认为是虚言假义的话。我想问问将军,你可有志向?”
秦会一皱眉,心说:“老子当然有志向。老子想当大将军,想封妻荫子马上封侯,想一世有权有势有威风享尽荣华富贵。祖上有光。儿孙也能得恩泽,富贵荣华不尽。可这贼世道哪是我这等有本事没关系没靠山的草根小人物能混出名堂的?成了强盗山贼了,再有志向有个屁用?无非是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快活一天,随机求生求变。想再多再美好,也没用。”
他没有吱声,只是不由自主叹口气,目光由冷酷变得有些暗淡茫然落寞。
宋江察言观色,瞧得仔细而明白。
他一笑道:“秦将军何必沮丧叹惜?”
“想我宋江本是区区县城小吏,那时即使明知晋升无望,做得再好也没有前途,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官员,却也从不自卑气馁,无论为公还是闲暇,小可都紧守良知侠义,尽量为百姓做点善事,提供些方便,活得心安踏实,期间帮了不少人,也结识了不少英雄好汉,付出的是区区身外之物钱财,花费了宋江无数精力心血,换来的却是无价情义与无边快活。天南海北都有信得过的朋友,都有人记挂着小可,那感觉真好。”
说到这,宋江不禁有些激动,突然想起点事,不禁悠然回忆,说道:“文成侯如今天下闻名,海内仰望,成为世人楷模。
沧赵以仁德侠义崛起,造福无数人,感动无数人。提起来,但凡有点良知的,天下谁不夸一声沧赵是好样的?
就连那凶名满天下的沧赵小恶霸,却也有很多人夸一声好,赞一声是敢做敢当的真英雄。
其嚣张胡为却并没有真让人反感,反而赢得无数赞誉。因为他从没有做过什么欺压良贱的大恶之事,斗的都是强者,打的都是贪官污吏、权势恶霸公子、残民强盗豪强。无形中庇护帮助的是弱者是百姓。公道自在人心。
小可认为,赵二公子并非通常说的纨绔败类,也没有真抹黑沧赵家族的脸面,不负家族的仁德家风与教导。我想沧赵长辈过分溺爱,不惜代价的放纵和维护赵二,未必是荒唐可笑。
当年小恶霸开创梁山时,小可曾经有幸见过一面,至今记得小小少年的嚣张霸道强势,也清楚记得他随口说过的一句话,据说也是他家老太君教导文成侯做人为官要遵守的信条:好男儿不在当多大的官,而在做多大的事。
此言在当时的宋江听来,只觉得振聋发聩,现在回想也仍有醍醐灌顶之感。从此,这句话就一直成为小可的左右铭,励志警醒自己不要小看自己,不要因为位卑就甘于沉沦平凡庸俗,也不要因为挫折路不平就沮丧失志放下好男儿的自信与担当。”
“细观文成侯这些年当官所为,宋江能体味到他正是在紧遵做官为做人做事上。文成侯的才华,只怕满大宋人皆要仰望。宋江不才,在这方面万万不敢攀比,但也信守那句名言,发誓要做个有大胸襟气魄,努力做点大事的人,如此方不负此生。”
“小可因失手杀了那贱妇断了官路,成了逃犯,东躲西藏,有家不能回,有父不能尽孝,失落迷茫过,但振奋了起来,幸运地有了将军如今所见的众多生死弟兄追随。”
“秦寨主,过去的已经永远过去了。我们要向前看。你一身本领,比宋江在这肮脏世道的生存能力强百倍,大好年华岂可埋没在这荒野山岭上,以转眼被官兵剿灭的贼寇骂名被世人耻笑?”
“小可很想问问你,你就那么留恋这荒野山岭上的一点短暂权威?你就不想有仗义知己热心兄弟相伴安心活着,不想凭生平本领活个轰轰烈烈一场,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让天下人都认识你,佩服你,赞一声真个英雄了得?”
秦会被激昂的宋江说得呆了。
宋江激动地起身慨然道:“连小可都有众多亲密兄弟相伴,有雄心壮志,秦寨主如此英雄,岂可自甘孤独苦闷碌碌无为?”
秦会面露羞愧,眼中却闪烁着渴望。
是个正常人,谁不想有很多暖心的朋友?怎么能不想威风显赫?
宋江趁机开始进入关键点:“请恕小可直言。秦寨主觉得自己有能力统领山寨走向能看到光明的路吗?”
说到这,他指指桌子上的寻常菜肴和劣质茶水酒水,又说:“将军勇武,精通军事,有大将之才,战场厮杀自然光芒四射。但看看山寨就能知道,秦寨主的才能还是体现在军事上。勉为其难做当家人,操心焦虑无一日安生不说,一寨之主过的也不过是这样的日子,食无蛋,菜是野菜为主还缺油,想吃个肉,抢不到了还得靠打猎。这茶这酒,大宋人家稍有点家底的也不至于喝如此低劣的。山寨下面的弟兄们的日子更不用说了。”
大宋茶叶、酒水名满天下,是最不缺的东西。蛇角岭是真正的强盗,只一味破坏不建设,祸害完了周围,过路的也不敢经过,没的抢了,官府抓得严,山寨人远处不能去,空有钱,却得不到区区茶叶和酒家酿的好酒,确实够窘迫丢人的。
第457节斗法7
宋江道:“小可实在想不明白,在这里当山贼,人心险恶,山寨不稳不坚,生命危险无保障,生活又如此糟糕,到底哪一点值得秦寨主固执留守在此?”
“宋江招揽山寨的弟兄们,无非是想带大家去安全可靠的二龙山过个快活,又能义气为先抱成团,彼此肝胆相照,再不用同为一山弟兄,同吃一锅饭却要你防我我防你,活得那么累那么辛苦那么孤单无聊。大家各展所长,齐心协力做些大事,都活个轻松痛快,相互照应扶持,做强做大了自然有出路,到时也都能个光明前程。这难道不好?不值得追求?”
秦会至此已经由打算妥协变得真被说动心了。
宋江瞧得明白,清楚秦会最顾虑最关心的是什么,笑道:“二龙山晁天王是宋江旧识,最铁的兄弟。他的义气豪侠之名,就不用小可多说明了。那里英雄排座次,以本领和功劳来定。就算弟兄们之间也要论个大小先后,明确权威好协调行事。以将军之能,还愁没个好位子?”
秦会听了这个,心真动了,但还在犹豫不决。
他若真是个聪明果断的人,也不会迷恋上隋氏那样的烂货,不会被戴了绿帽子无数被嘲笑而不知。
但宋江有绝招,放出大招,一下子就轻易击溃了秦会最后的一点挣扎犹豫。
“秦将军,小可今天来也是代张大能、王彬、李彦三位兄弟讲明一声。他们明天都会跟小可一同离开蛇角岭,同赴二龙山聚义活个快活做大事。秦寨主若是坚持留下,日后若有难,他们会立即赶回来舍命相救,就算死也要和秦寨主一同战死在这里,不负当日结义誓言。但就不陪着秦寨主在此和老二老三勾心斗角苦累无趣厌烦地熬着了。以晁天王的义气,看在三位弟兄的面子上,二龙山或许到那时也会派兵马过来相助一二。三位义气兄弟不好意思自己当面对你说,这才让小可代言一二。非是他们不义气,要抛弃结义之盟。”
秦会一听三需要依靠的弟兄也要走了,顿时留守的意志就崩溃了。
山寨上现有的头领和人马就算走了,大不了再招。如今世道混乱,走投无路的人越来越多,有现成的山寨庇护出路在,就不信缺了人来投靠。
可三帮助支撑山寨、保他寨主之位的弟兄走了,他成了孤雁,别说压制新来投靠的各路各种强盗恶人豪强,就是对付狼狈为奸的老二老三这两头阴险凶残的恶狼也殊无把握。
以他的武力未必能斗得过两人联手,就算能斗得过,耍心机搞暗算又怎么应对?人总要睡觉吧?总有松懈的时候吧?总不能时刻崩紧神经随时随地防备内患吧?
秦会对三结义弟兄的变相背叛,一时愤怒不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理智。
以他对三兄弟的了解,这三人不是想抛弃他另寻高枝,必是看怎么也劝说不动他,才想以这种方法逼他做出选择。
这方法还八成是宋江或其手下的人出的主意。那三弟兄没这个心计。
要兄弟,还是要那点可怜的当家权力,你看着办?
你若要权力,也休怪弟兄们抛弃你。你若要弟兄们,那弟兄们和你在二龙山仍是最紧密的小团伙,无论是平常还是上战场,都相互相助相互照顾,共快活,共生死。
这完全是釜底抽薪的高招。
秦会想得明白,苦笑一声,心说:“但愿三位义弟没选错。”
他被迫做出了决定,这时也露出武人的本色爽快利索起来,起身离案单膝拜向宋江,低声道:“公明……哥哥。”
突然改变心意,仓促间,这声唤得很不自然。
没等他再说下去,宋江已经赶紧起身绕过桌子,双手紧搀秦会双臂,连声道:“宋江何德何能?秦将军不必如此。”
硬拉起了秦会。
既然跪了,不钻权力牛角尖了,秦会这时自然了些,看着满脸喜悦与真诚的宋江感叹一声道:“公明哥哥侠义豪情非常人能及,领袖之才胜秦某百倍。这一跪是秦某心悦诚服。都因秦某无识糊涂才折腾出这多事来,累公明哥哥和三位义气兄弟额外****心。”
宋江哈哈大笑道:“兄弟说得哪里话来?”
“宋江不才,却也不是谁都能值得小可如此费心思的。能得秦兄弟做兄弟,有此喜悦结果,宋江不胜欣喜,就算受再多罪受再多累,宋江也甘之若饴。”
这话秦会听得受用,也不禁露出轻松笑容。
宋江道:“兄弟,请相信你没有做错选择。宋江为人别的不敢说,还从来没有坑害过兄弟。我保证蛇角岭的弟兄们到了二龙山,即使宋江不在山上,你等也必定过得比现在强似数倍。”
“秦会不知道宋江还有家中老父阻挠走当强盗谋受招安的路,宋江自己其实在心底仍在为到底以后如何生存而犹豫不决,也就没听出那句不在山上的话中含义,只点头回应,心中嘀咕但愿吧。
既成了一伙的兄弟,秦会心中豁然开朗起来,变得积极主动,这就想亲自去说服不肯投靠二龙山的老二老三两山寨核心人物,先立个功劳,不想宋江却摇头拦住了他,只淡淡说:“不用急。相信他们会看清形势想明白的。”
秦会一愣,随即一股喜悦涌现心头。
宋江这态度证明他在宋江心中才有举足轻重地位,值得宋江亲自以命冒险来劝说。那自我感觉良好的二位,在宋江眼里不够分量,不配宋江上门去劝说,也不配他秦会去劝说与恳求。
宋江在以形势比人强来生硬逼迫王俊、郝晸乖乖低头,或许也有你们爱来不来,不来拉倒,根本不在乎的心思。
拉走蛇角岭绝大多数人马,势力弱小到不堪一击,管你留存此地被官兵围剿是生是死。
这待遇一对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算那二位最后无奈老实低头投靠了,从此以后在众兄弟们眼里也没了分量,成了另类,上了二龙山如何能很快融入新团体安心自在地生存?
秦会不喜那二位,以前是为了山寨大计,看在二人部下多的份上不得不宽容周旋应付,暗中小心提防着。上二龙山,他真心不稀得再和这二位称兄道弟,不会再委屈自己迁就二人的狼子野心。
宋江的态度正合他心意。这让他感受到报复的快乐,格外满足,也开始真心实意认了宋江这个大哥。
实际上,宋江真不是轻视王俊、郝晸。
他了解得清楚,知道这二人也是有真本事的,只是心性不堪,毫无义气可言,和秦会的仗义疏财懂得体贴照顾兄弟这一优点相比,毫无人性优点,归类为可用的大炮灰垫脚石牺牲品,也值得做做工作收服了使用。
秦会得宋江重视,不惜冒险亲自登门劝说,除了为拉走宋江心里真正信任想重用的张大能等三位真正热血义气的好汉,就是因为秦会再有不是,也有做兄弟的最可取优点,而且武力出众,军事素质高,对拉走蛇岭人马最有说服力。
冷淡应对王俊、郝晸,宋江是知道这二人自私狠毒贪婪又不自量力的野心勃勃,对这种人,很难用情义事业打动。
以硬逼,可打击二人的嚣张狂妄,让二人清醒自己的能力和分量,老实低头做人听招呼,上二龙山少耍心机手段搞妖蛾子。
这是调教,是训狼。
宋江表面对弟兄们谦逊宽容,心里实际傲慢得很,一切他说了算。
你花荣的天仙妹子,我宋江想做人情拉拢秦明这个猛将,连问都不问花荣,更不屑征询一下花小妹到底愿不愿意,说嫁,你就得嫁,而且得心甘情愿地听我的嫁了。
你扈三娘再英雄比男儿,我收了你当义妹,问也不问一声你愿不愿意嫁给个无耻好色的丑恶挫子,我宋江就能做主把你强嫁了。
满山英雄大半不愿意受招安,不愿意投靠朝廷当卖命杀才去攻打屠杀同样是农民起义军的同道,我宋江决定了,你们就得听我的,按我用情义和所谓好心考虑的前程绑架着集体跟我投降,替我冲锋陷阵,以血肉生命铺平升我的官路,并赢得朝廷的信任赏识,为我取得护身符,照亮我的前程。
此刻,他内心的傲慢与强硬就不自觉地流露了出来,开始有所展现。
他要王俊、郝晸明白,不是是个绿林好汉就能值得让他屈身去低声下气劝说的。他是老大,自有老大的威严与分寸。斗不过我,你走投无路了,认清现实,早晚不得不当小弟,你就得有当小弟的觉悟和本分,乖乖听我招呼。
秦会的低头投靠,一下子彻底改变了蛇角岭的形势。
张大能、王彬、李彦三人终于看到老大点头了,他们不用背负不义之名离开这里了,这个高兴啊,都跑去向秦会道歉,笨嘴笨舌地解释说一切都是为了让老大想通了早做明智决断。
秦会理解,笑着调侃了三结义兄弟几句。四人的关系又恢复正常,并且比以前更亲近了。
而山寨的喽罗们了欢呼雀跃。毕竟老大也认了这条路,他们这些小人物才感觉更安心。
王俊、郝晸二人得知连秦会也降了,惊愕不已。
他们知道在这里站不住脚了,不得不考虑投靠,却拉着架子,也想等到宋江亲自上门来求,这才倍有面子地投降,等上了二龙山,也有资格理直气壮争一争,利于在新势力集团中的地位。
可惜,左等右等,宋江就是不来。
别说宋江了,就是宋江那伙中一个卒子也没提礼上门来代为试探说合。
这期间,他们的部下却离开他们,开始是三三两两,很快发展到成批成群地离开了这边的营地,不久就只剩下不足一百人了。
二人坐拉了。
但就在宋江静等着二人主动低头上门认错投降时,王俊、郝晸却带着四五十个最铁杆的亲信偷偷摸摸卷了财物离山跑了,连坚持留下陪他们的大半部下都甩了,走得隐秘而利索。
宋江得信,先是惊愕失望,后却又暗暗松口气,感觉说不上是得是失,总之轻松不少。
王俊、郝晸,一个是狐狼,一个恶虎,都是心性阴险狡诈不甘人下、极难弄难摆布的东西。
宋江最擅长识人断人玩人。
但以他玩人的自负高水平,对上这二位,也感觉底气不是那么足,没有绝对信心能控制住使用。真得到了,只怕要不知多费多少心思,担多少心和风险。如此走了,一拍两散也好。
不过,宋江也暗暗好奇:这两家伙会跑去哪里?
去投田虎,寻另一种更直接的官途前程?
这个可能性有,但估计了不大。
以那二位的自大和对权力的野心,就想自己当家说了算。田虎如今势力已成。旧亲信势力不少。新加入的强人也很多,手下不缺武臣勇将,不是谁有些本事,去了就能得到田虎喜欢重用的时候了。这二位在绿林中的名声不大,没什么了不得的英雄事迹,就带着几十个人,若去投靠,只怕连田虎的面都瞧不见,不大可能获得期望的高官重权。那二位不会甘心冒着被官府画影涂形捉拿的巨大风险大老远跑去,却仅仅混上个受气听吆喝的不上数角色并且随时随地可能死在战场上,成为伪晋王朝无数铺路石中的默默无闻一员。那二位的心性,绝不会那么干。
那是带着财物化妆潜逃远方某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装成迁移的良民,换个身份重新开始大宋顺民的生活?
宋江想了想,不禁摇头一笑。
不可能。
以那二位的野心不甘平凡,不肯听人招呼,不肯吃气,只想当大爷,又凶残嗜杀的性子,他们愿意老实窝某处委委屈屈仅仅当个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贪官污吏盯财富而整治得家破人亡的富家翁?
那剩下的只有一条路——转移个地方继续当强盗,而且是自己能当家作主一偿心愿的。
宋江相信这个判断,而且有种直觉,以后迟早还会碰面打交道。
但愿到了那时,这两家伙碰壁碰得能清楚认清自己的本事,不再野心勃勃只相当老大,肯老实听招呼,能更好利用。
第458节斗法8
宋江如愿以偿蛇吞象吞并了蛇角岭几乎全部根基,有了兵力钱财本钱,上二龙山,砝码分量足够完美了,还没了王俊、郝晸这两个心性难测难收服控制的隐患,以性命冒险一场,结果是如此美妙如意。他长出一口气,喜在心头,却并没有急于立即把人马拉去二龙山。
山寨缺菜、缺酒肉、缺布匹,缺很多东西,但暂时就是不缺粮。此前,叛军从四周乡村抢了很多粮食,后大胜官兵,又得到不少粮草,不再下山抢也足够再支撑几个月食用的。
宋江下令,封山,闭门整兵,主要是进行思想教育,加强军纪。
他对喜洋洋准备收拾行囊去二龙山的新旧头领给出的理由是:咱们两家合一家,义气相投,同为生死兄弟,紧密团结在一起,目的是能干一番大事业,做到强大,进退自如。
想达到目的,弟兄们行事就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胡乱而为了,首先不能再祸害寻常百姓。
淄州是个小州,本就不富裕。寻常百姓穷得,粮食丰收,家有粮食时,一日两餐也是粮食加野菜,不过是吃得厚点,一到青黄不接时就成了稀饭,不管饱,甚至一日一餐。
赵岳闹强盗军,横扫山东贪官污吏恶霸地主富绅,几乎把所经过地区的乡里残民的毒瘤大户清除了个干净,这些大户霸占的众多良田成了无主之地,又一时没有别处权势富翁敢趁机过来勾结官府吞并这些土地,生怕占了这大便宜却转眼遭遇先主同样的恶果。新官到任后,就自己巧占了不少良田,剩下的太多土地,不敢多占以免被朝廷降罪,自然而然也不会躬忠体国善良地把土地分给眼巴巴的百姓,就依蔡京之策,全部括为朝廷所有,租给百姓耕种。
如此,政绩就出来了。
朝廷满意,讨了蔡相欢心,自己还悄悄地成了大地主,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不论怎样,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新官吏鉴于此前强盗军对害民官吏的凶残屠杀报复,心怀忌惮,不太敢肆意为祸当地,把括田的租赋负担相对减轻了些,对百姓的态度也注意伪善,不象以往的官吏那样横行霸道动不动就下乡蛮横敲诈勒索。百姓更不用时不时受就盘踞在当地甚至眼前的地主恶霸欺压污辱。
但百姓的日子也仅仅是好过了一点。
宋江对满山强盗们说:“乡里百姓家中,粮食不过是就野菜勉强糊口的那点,钱财不过是几个铜板,很多人家穷的有点钱就赶紧换点油盐日用品,根本就握不住半个大子,更别说攒下银子。我宋江出身县城,家在乡村,对百姓的日子最是了解不过。诸位的出身也都贫寒无依,否则当官兵有正规前途也不至于失望愤怒之下造反沦落成山贼。将心比心也不应该再祸害同样悲苦的百姓,抢也没油水,既得不到大利,还坏了名声,遭到百姓痛恨反抗,得不偿失。”
“诸位想想,自古以来,有哪个成大事闹出点名堂的是以残害百姓获得成功的?”
“没有过。”
“那样的势力即使兴盛一时,也很快被广大的仇恨彻底剿灭。咱们想谋长久生存路,想有个光明前程,就得努力赢得百姓的暗中喜爱与支持,不能再凭性子去糟蹋穷苦百姓。”
“但咱们是强盗,上了二龙山后也照样不能耕种自给,总要抢劫。以后再抢,咱们专抢大户,专破官府驻地。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地方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什么有什么,这才值得抢。除大户,杀贪官污吏,还能赢得百姓的心,才会有百姓愿意投靠。我们才能做大做强。”
这么一讲道理,众强盗们,尤其是没见识没思想的寻常叛军才愿意约束性子,接受军纪。
宋江私下里则对秦会等新旧头领们说:“山上的弟兄们能打敢战,个个是汉子,但不能当着山贼就真的沦落为没有行事原则没有人性良知的强盗,那样和那些无恶不作只求一时猖狂得意,实则自走死路、被人切齿鄙视痛恨的恶贼有啥区别?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被官府围剿,又被百姓痛恨,四面皆敌,处处是敌。势力未成,我们只怕是转眼死无葬身之地。”
“二龙山人马的作风和事迹,想必大家也都有听闻。”
“那打得替天行道大旗,军法山规严明,将士们义气当先,遵守军纪,令行禁止,和睦相处,亲如一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团结齐心,骁勇善战,从不损害百姓,专除人间邪恶不平,那真是侠道义举,才不惧官府围剿,不但被绿林同道佩服,更得周围的百姓暗中积极支持配合。如此,山上的生活不但不苦,反而衣食充足,钱粮无忧,好不兴旺,前景广阔。那才是做大事应该有的气派。”
“咱们去二龙山,不能以贱民的乌合之众形象去。不然,晁天王一看会说,这来的都是什么玩艺?这样的人马也配称绿林好汉?我宋江丢不起那人。诸位兄弟也丢不起那脸。”
“咱们不能让二龙山的好汉瞧不起。咱们得整顿好兵马,挺起胸膛去。如此,上了二龙山才能受欢迎,够分量,弟兄们才能很快融合进二龙山,那里成为真正的家,大家都得到更好发展。”
这么一讲就说服了众头领,命令得到头领的支持。
实质上,滞留蛇角岭,整军是宋江的目的,但他内心的根本目标是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加深和新旧众头领的感情,也让两方好汉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交流,感情能深厚起来,这样形成团结,进一步牢固确立以他宋江为精神领袖核心的团体。
整军的内含目标也是为这个根本目标服务。
宋江要蛇角岭兵马在这段时间内形成以他为核心的意识习惯,上二龙山后,晁盖是老大,但这部人马能仍以他的命令为第一优先遵照。
这些都是为保障他在二龙山的影响力、权力,必须进行的必要措施,也是为保障更大的最根本目标必须提前布局的必要团体根基。
掌握不住这支人马为根基,没有亲信势力绝对的支持,一旦到时候和晁盖的意愿无法协调一致,那,他的一切设想、梦想都是空谈妄想。
对这些,宋江想得远而通透。
有孔厚尽心尽力地支持与拾漏补缺,一切计划自然变得更周详。
宋江这一把玩得幸运而漂亮。他发挥出路决定一切的理论,虽然历经坎坷、磨难和凶险,却成功了。
经历了收服这伙观念不同于寻常绿林好汉、不认同及时雨风范的叛军这件事,宋江闯荡江湖的见识和经验变得更加完整而丰富,终于彻底成熟起来,为下一步走上更大的绿林舞台做好了准备。这一点,只是他身在局中不自知而已。
蛇角岭人马在紧锣密鼓按宋江的意愿顺利进行。这期间,赵岳正在湾岛陪伴亲人女友,忙着从技术上加快帝国的发展,等回到沧州老家顾虑到关于宋江的计划,命令赶紧查明宋江现状。
可别打算得挺好,宋江却不堪他寄予的重任设想,又被他抢走了梁山好汉,改变了宋江的江湖路轨迹事迹,宋江玩不了新局面提前就挂了。
赵岳想打探宋江还真不太方便。
不是宋江被封锁和主动封锁行踪的原因,而是沧赵集团间谍网做了极大改动。
闹强盗军时,早前安插的间谍,很多都发挥作用,帮助强盗军轻松顺利破开城池,随即在强盗军离开时也撤离了。那时,动荡危险的山东和闹完强盗军后官府严厉打击整顿地方的局面都也不利于间谍继续隐藏生存。赵岳也觉得自家军队方便轻易击破的地方,不值得花费巨大的精英人力和财力监控,就把绝大多数间谍撤离了,山东只剩下需要监控的大名府。
随后不久,随着沧赵商务迅速收缩、局势变化和战略目标的适时调整,大名府以外的整个北方间谍要么抽调回新帝国加入各个情报组织,参与国家管理,加强对新帝国各方形势的监控,要么转移去了西军驻地,以行医、小商人等各种方便和西军将领打上交道的角色潜伏下来,慢慢融入当地生活,悄然开展影响沧赵集团看中的西军将领思想的工作。只河北西路田虎盘踞的都城留了少量间谍,方便接应打入田虎内部的间谍。
间谍们不去接触那些有根的老将门,即使赵岳从历史上知道那人或那家人不错,想收用。
间谍的目标重点是那些凭自己能力混军旅的强者、或此时太年轻没显示能成点大事但赵岳从历史上预知的军中或民间人才,比如老种相公的猛将王德王夜叉和儿子王琪、王顺;泸州节度使刘仲武的部将李彦琪;延安人张宗颜张希贤;泾原路将领张吉的儿子张宗颜;延安府将李永奇的儿子李显忠;德顺军陇干的吴玠、吴璘兄弟;以及历史上有名的八字军首领王彦等。
沧赵不要求间谍们把这些人拉来,只要求和这些人混熟混亲近,成为这些人信任的身份普通却走南闯北熬出来开明有见识有点子必要时能帮上忙的可靠密友,在他们遇到受时代局限性产生困惑时给予帮助提醒,指点迷津,在恰当的时机慢慢把局势一点一滴分析给这些人,让这些人自己慢慢厌恶大宋的腐烂黑暗,慢慢丧失认同和前途信心,随着局势变化,再进一步让这些人自己认清大宋会有的悲惨下场,认清大宋这种承袭陈腐的封建制度存在的太多无法根除的不公平不合理祸害大汉民族的弊端,慢慢有了点沧赵帝国的新思想认识,自己自动积极思索寻找未来的出路,等到需要这些人投靠过来的时候,受局势一压,就能迅速果断转过来,就行。
赵岳和大哥对西军谋的是后局,现在还需要西军挡住西夏,支撑住大宋江山。
对刘延庆、刘光世、刘安世父子;姚古、姚平仲父子;刘仲武、刘锜父子……包括种师道等种家这些西军各部主宰将门,间谍一个也不去接触,不影响,只适当监视,任其自我而行。
南方的间谍网也变动极大,而且变动得更早。
从赵岳堵大太监杨戬的门恶心杨戬后,赵岳哥俩意识到皇帝有意开始打压沧赵商务,南方间谍就随着南方商务的迅猛撤离而逐步撤离,绝大多数人员抽调回帝国,剩下的调往两广路、蜀中,主要工作是在民间巧然宣传反抗千年土司和官府的残暴愚民统治的思想,散布海外新帝国的美好生活,鼓动百姓不要死守着老家贫瘠的山区,不要被土司、头人等控制,要有走出去寻找出路的意识,全力鼓动广西十万大山等山区艰难生存的各少数民族抛弃少得可怜的土地,离开荒野家乡移民海外,并提前布局大理国,为以后的战略提供便利。
到如今,淮西王庆、江南方腊,赵岳已经没有兴趣监视,也没有监控的必要了,随他们折腾。两淮、江南、河南等的间谍全部清空。只有东京,以侯府和杨林领导的间谍网势力还在更深入地监控。
皇帝赵佶和蔡京等权奸以为把朝中支持赵公廉的官员全部清理了,把沧州五县被赵公廉看重的官员更早地清理了,都赶去了西北、蜀中、福建、两广等,他们认为险恶不详又贫瘠艰苦的地区为官,让这些官员尝尝不顺圣意死心眼追随赵公廉导致的苦头和灾难,想利用这些有骨气的傻瓜对朝廷和民族的忠心好好废物利用一把,死活看天意,任他们去。
他们高高在上,为所欲为,自以为自己聪明识时务、精通政治权谋与进退之道,可尽情享受,命中就该享福,一切尽在掌握中,自己能操控一切,能捏住任何人的生死荣辱和命运,搞了这些事,一个个,那心里是无比畅快,得意非凡。
第459节斗法9
皇帝赵佶和满朝文武在嘲笑与自得中却不知,他们自以为掌控一切,可以按计划剪除羽翼后,象以往铲除任何不顺他们意的官员一样着机轻松铲除赵公廉,实际却面对的是一只新兴的远比大宋强大无数倍、前途也光明无数倍的新国政治势力。他们要铲除的人正是这支新兴势力的核心领导。他们岂能掌控其生死荣辱?
现在越自负越得意洋洋肆意任性为恶,不用太久,他们就会越倒霉。
包括赵佶在内的昏君奸贼也不会知道,这些被他们打击报复遭贬的赵公廉追随者去了凶险之地,却早有强大的秘密势力在准备着巧妙地接触,并已展开有效的支持保护。
那些会阻挠刁难这些官员到任施仁政,敢下手陷害的各地贪官污吏,很多的,在这些赵公廉的追随者还没到任就纷纷被自杀、落马摔死、被家中悍妇妒妇毒死等各种看着偶然却又正常的死法弄死不少。因恶迹暴露等原因,倒霉落难,得瑟到头了,制造不了麻烦的更多。
这些追随者到任时,已经至少在官场有个大体顺心的局面。
各处当地的间谍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制造机会接触、结识,并巧妙利用这些对沧赵秘密不知情的官员的有意无意中的支持或庇护,也能更有效地进行各自担负的工作目标。
蔡京等以为去福建等沿海为官是被海盗祸害必死的结局,却不知“不识时务死心眼倒霉”官们却活得顺当安全无比,满门的未来更是比蔡京等光明远阔无比。
暂时的笑,没什么了不起。能笑得长远,笑到最后,那才是本事,是幸运儿。
由愁眉苦脸到笑,到越笑越开心,相比一段时间笑得无比张狂大声,却到时哭得也越惨,相信即使以蔡京等人的卑劣心性也会选择前者。可是,他们没长前后眼,只根据老经验,以自己认为的最正确最有利的方式活着,只顾贪婪享受尽情猖狂。
回过头来,咱们再说蛇角岭这边。
正因为间谍都撤离了,淄州这如今更没有半个监控者,赵岳才彻底失去宋江的消息。
新安排去临时打探宋江情况的两个赵庄情报员,因为蛇角岭强盗正闭门整训,不出去抢劫了,严守山寨,他们二人无法抓个舌头审问,也不敢轻易摸上山潜入刺探,无法弄清山寨内部的情况。不过,这难不倒沧赵情报员。
二人灵机一动,钻进山里,爬到最邻近蛇角岭的一座比蛇角岭高一些的山头上,居高临下,从远处以望远镜观察山寨内的情况。
他们能清清楚楚看到山寨内的绝大部分详情,看到了黑矮胖的宋江在蛇角岭山寨出没,被包括毒角蛟在内的绿林好汉前护后拥地一副威风老大的架式,不但没死,看样子活得还很滋润得意,看明白了宋江一伙正在忙着整顿喽罗们,得到了要打探的消息。
因距离远,受人的自然目力所限,山寨内的人却看不到这座山头上有人正在秘密监视自己。两探子都不必太在意掩饰身形,观察透彻,搞明白了,大摇大摆地下山,快马回去复命了。
科技的力量,在这点小事上也尽显优势与重要性。
赵岳得到消息,也不禁轻轻松口气,心说:“一代世间枭雄果然象不死小强一样命硬得很,不完成似乎上天注定的‘送江’使命,不是那么容易挂掉的。”
他了解宋江这人雄心壮志极大,断定宋江在蛇角岭练兵,决不会是想从此落脚那里,自立门户,以区区蛇角岭为根基搞大事。
那小破地方支撑不了他的勃勃野心。
相信以宋江的才智也必能清楚,强扎蛇角岭,必被官兵围剿掉。
宋江必然会上二龙山。滞留蛇角岭应该是有其它目的。
赵岳懒得猜测分析宋江这么做到底是为的什么,直觉判断根本目的必是为了拉拢住人心巩固住小集团势力。
他料定宋江不会滞留蛇角岭太久,而且青州局势也该变一变了,需要自己亲自出马去着机推动一把转变,间接加强二龙山的势力,至少得把霹雳火秦明、镇三山黄信这两精通练兵的将军设法帮晁盖搞到手成为亲信得力助手,以加强晁盖的力量,能有一定时间内压制宋江,保持住老大地位。
不能轻易就让宋江架空了晁盖,否则赵岳无法有效控制二龙山的走向,就怕没有晁盖镇场子,宋江玩砸了,被内讧搞挂了,或未等足够强大,就受了招安或被官兵剿灭了。
他想到就做,立即带着戴修明,也就是曾帮助黄钺、金鼎救家人报仇的那位道士医生,和王念经、黄钺、金鼎等共八个侍卫,没有老人手武能、徐谨,从自家码头乘船去了青州海边,在一偏僻地悄悄下船,打马扬鞭秘密去了花荣那。
赵岳用着最顺手的身边侍卫是马灵的两弟子武能、徐谨。
这二人武功算不得多出色,但轻身功夫了得,飞丢腿,翻墙越壁是好手,剑法凌厉快捷,又使得好暗器,还跟着马灵和赵岳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扮商人等扮什么象什么,语言上也有些天赋,说得多种方言,因在北方长大,尤其精通契丹语,也通晓女真语等杂胡语,各有养大训练好的海东青做侦察探路帮手,忠诚、坚强、可靠,能胜任刺客、探子、信使、追踪等多种隐秘险恶工作,一直帮助赵岳完成想干却不方便或者没时间干的事,又被赵岳影响得很有上进心,却知道自己在武功方面天资不是很高,单凭这方面不会有大建树,因而在其它方面狠下工夫,做赵岳说的那种能力全面的综合型人才,争取在多方面建功立业以弥补武力不足造成的缺陷,在沧赵集团中能有地位,不丢师傅的脸,不辜负赵岳一直以来的关爱与期望。
赵岳用惯了这师兄弟俩,没二人在身边跑腿商量事,在大宋行事真感觉不方便。
但如今沧赵在大宋的政治环境变了,大宋朝廷的官员们表面是在皇帝约束下不再刁难攻击沧赵,实际都静伏下来暗中盯紧沧赵,处心积虑拿把柄搜集罪证,单等着皇帝不需要赵公廉的那一天一齐暴起难,一举把沧赵打入万丈深渊。
这形势是沧赵哥俩有意形成的,但局势确实紧张恶劣。
赵岳大哥那内部表面平缓和谐,实际上是外有辽寇虎视眈眈伺机扑击,内有皇帝安插的官员和秘谍监视牵制,加上内外勾结的卖国贼,可谓内外皆敌,暗中危机四伏。
赵岳知道大哥有把握瓦解皇帝的招式,能控制住局势,但神机军师朱武那确实缺少厉害的刺客、探子等高手做得力助手用于布控整治沧北四军州内外务,沟通沧州老家,尤其是监视住辽方动静。武能、徐谨这样的人才正是朱武和大哥最紧急需要的。所以,这二人调去了清州,已不在赵庄,以后数年内也无法再跟着赵岳到处闯荡。
好在意外收了金鼎、黄钺二将。
这二人缺乏武能、徐谨的丰富历练,在一些事上的能力远无法和武徐二人相比,好在出身耕读传家,多读了些书,善于学习,又更年轻,人也比较聪明肯干,无论是武功还是其它能力可以调教出来,做隐秘任务比不得武徐二人,胜在战场骑马冲杀,对赵岳领导梁山军事集团完成以后在大宋开始偏重军事的任务有利。
梁山上的工厂此时大多已经停工。上万户男女工人人家,以及机械设备都借着运输沧州工厂生产的商品来梁山的大型武装商船悄悄逐批移往新占的半岛重新设厂开展生产。这些老工人将会在新工厂成为骨干,带领新移民中加入的工人学技术搞生产,和沧州那边转移过去的工厂和工人一起努力形成半岛工业链,推广工业化生产,推动大汉民族生存方式转型。
梁山需要积攒武装力量,准备应对随时生政治形势恶化导致的周围官府刁难甚至武力强行侵犯。倒出因形就势建立在梁山上的大大小小石头水泥为主体的厂房,将改造用于做屯兵的宿舍。这是赵岳在开创梁山之初就设想好的。
也就是说,八百里梁山泊随时可能成为战场。赵岳这如今更需要战将,以加强梁山的军事领导力量。
调教黄金二将的任务,赵岳就交给侍卫长王念经负责了。
停止梁山上的生产也是经济上的考虑。
生产需要各种原材料,绝大多数不是梁山自己能种植养殖或自供的,需要从大宋各地来的供应商上门提供。
大宋的权贵官僚们现在很矛盾。
一方面,他们家中商铺或控制的商家需要通过贩卖沧赵独有的商品来获取高额利润大财,另一方面,他们又想掐死沧赵商务,灭掉沧赵强大到令人恐怖的经济势力与根基,方便到时候能更轻松地整倒沧赵,一举铲除这个威望卓越,武力又厉害的强势边境家族。
现在,他们不能再在政治上攻击抹黑沧赵,以顺应皇帝稳住赵公廉的需要,但不整治沧赵,他们心里总是猫抓一样痒痒的难受,忍不住就在经济上动手脚,最方便的就是在原材料上卡沧赵的脖子,不是限制供应,而是开始协调控制原材料价格,集体大涨价。这样既达到整治目的,也能保障收入,也是间接强迫沧赵低头,满足一下他们的虚荣心成就感。
这种利用原材料卡人的手法,在以前赵公廉身为宠臣的时候,权贵官僚们是不敢强横玩的。
因为包括老蔡京在内,权贵们无不是一屁股屎,勾结大内秘谍司总管梁师成,隐瞒了皇帝很多他们治国不力造成的反贼林立等重大恶**件。他们怕赵公廉这位有秘奏权的皇帝宠臣怒极揭破他们的丑恶真面目,让皇帝清晰认识到他们治国的无能和罪责而下台完蛋,不敢玩得太过分逼得太紧和赵公廉撕破脸,主要耍弄的是袖里乾坤,搞的是政治上很正常的,赵公廉能够接受,也不得不妥协忍受的你踩我我踩你政治游戏。
蔡京从来没有参与那些强行陷害赵公廉的阴谋,在朝堂上几乎从不参与直接攻击赵公廉的言论,只悄悄不断着机上眼药逐步抹掉皇帝对赵公廉的宠信,直到如今,在面上也一直保持和赵公廉的和谐,根本原因正是出于这种忌惮。
事实证明,在没有抹掉赵公廉宠臣地位之前,敢撕破脸斗沧赵的,哪怕官高位显到宰相、而且是先后数位宰相级人物精心策划参与,也全都失败了,而且个个身败名裂,下场可怕,而沧赵的根本利益却根毛未损,一次又一次屁事没有。
皇帝都不用按隔段时期就调整朝廷重权要员防止专权的大宋惯例换人,就完成了顶层人员更迭。十几年来政治风风雨雨,唯有蔡京能始终稳然屹立不倒,也正显示了他在政坛打滚太久形成的老奸巨滑深厚功底。
但参知政事白居中等官僚就没有老蔡那样老辣能沉住气了,一看赵公廉失宠了,就开始从沧赵经济上下重手了。
他们的政治水平原本没那么高,在历史上根本轮不到他们高居宰相级的位子,想当北宋末年巨贼都没资格和机会,只是历史上这时期的宰相老贼们纷纷在陷害沧赵时被赵岳先后玩死了,这才轮到白居中这等次级贼上台得瑟。
赵岳可没有被人掐脖子却妥协退让的习惯。
诸贼敢在原材料上下手,赵岳索性就中止生产,断掉梁山这边的经济龙头作用,进一步加剧大宋商业的萧条衰退,减少大宋的商业税收收入,进一步加重蔡京等奸贼的为国理财负担,让这些狗东西占着重权不放却生活得更头痛。
以后,梁山只贩卖沧州老根调转过来的少量商品,维持梁山中转站的正当名义,利用广阔水泊的隔断,暗中全力壮大武装力量。沧州这边则一件商品也不从6地经过,只生产原材料自己能供应的,不需要外部供应商,让沧州商业完全退化到以前的老封建时代,让郑居中为皇帝期望的高额税收任务愁死。8
第460节斗法10
沧赵已经着手大宋走向完结时期的战争准备,准备迎接金国带来的天倾血洗。大宋统治者却还沉浸在习惯性的内斗娱乐中,浑不知悬在头顶上的利剑的吊链正加速断裂。
赵岳带戴修明到青州,当然不是给花荣一家配备个医生保障,而是要送入二龙山,从医疗上保障晁盖等的生命,也是为了保护宋江别病死了。
戴修明这段时间在赵庄一直跟神医安道全等学习医术,提升医学见识与手段,同时跟李助学习剑法,提高武艺,加强自保能力。他的两道童兼徒弟也在如此进行提升,但不是为去二龙山,而是为长大后谋生准备。
宋江在水浒中曾经差点儿死在背疾。
那病,赵岳估计九成九是上火焦心,火攻造成的。
都说没足够心胸气量,政治上成就不了大事。
政治确实不是好玩的。领着一群绿林好汉亡命之徒搞政治,那更是考验人的活。宋江在山寨政治中,不能象正规朝廷官府中那样以现成的强大体制为根基与保障,可轻松自在得多的当长官老爷。想当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只动嘴不动腿的老大,脏活累活险事全吩咐部下头领干,那只有死得快一个下场。宋江为笼络住各种出身经历的好汉,必须保持谦和宽容平易近人风范,只有在执行军令军法时才可板起脸玩老大权威。
你想一想,一伙由强盗、凶徒、地痞无赖、官僚军官等多种人物构成的草莽集团,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个个都不是善茬子,个个凶狠而胆大妄为,哪能是好摆弄的?
宋江不能对这些手下发老大的威风脾气,反而得体谅担待着,千方百计处理好各种矛盾,安抚好众人,当好受气桶、装气桶。手下任何人都可以借故发发疯闹闹小性子,就是他不能,不但不能,还得承受李逵闹事之类的顶撞,干窝火。长久的委屈憋气焦虑不安,又不得发泄,积累起来,宋江只是凡人,没有佛陀那对万事都能轻描淡写拈花一笑的的博大包容,也没有金刚不坏身,岂能不病?
只是安道全在沧赵家了。世上再没有另外的可以治疗反贼首领宋江重病的神医。
赵岳只能当回宋江的保姆,私下为宋江打算好医疗这方面的事,省得宋江医治无门,折腾间就挂了。
戴修明的医术还是很有两下子的,见识了现代医疗手段,再加上专业培训,应该能担当起二龙山医疗队长的重任。就算到时真治不了宋江的病,这不后面还可请教安道全,更有强大的具备后世医疗技术手段的沧赵医疗支援团队么。
戴道长上了二龙山,不但要担负领导二龙山的医疗卫生事业,保障关键人物的健康安全,在宋江受招安后,还会继续跟着宋江,为受招安队伍征战三大寇提供医疗保障,一直到结束。
这是个艰巨、辛苦、危险的任务。但戴修明有道家的正义与慈悲,更有坚强和担当。赵岳稍一试探,透露了那么点意思,老戴就明悟了,当即慨然接了这活。
老道无儿无女无亲,四大皆空,唯一牵挂的是两收养的懂事道童,有赵岳提早安排照顾好了,他再没任何要求。
花荣这已经从电报中提前知道赵岳的用意,派人去二龙山秘密联络了公孙胜。
公孙胜前几天就以下山寻访一精通医术的道友上山入伙,增强二龙山的医疗保障机制为由向晁盖和吴用提出要下山一段时间。晁盖自然欣然同意。
公孙胜已独自秘密潜入到花荣这,结识了大名鼎鼎的小李广,一边交流一边等待赵岳到来。
实际上,二龙山真不缺大夫。
沧赵崛起,赵公廉从政,在东京当人称的小相那几年里,除了给皇帝当好秘书和玩伴,主要干的就是利用赵佶好大喜功急于树立合格皇帝形象的特性,鼓动皇帝推广教育卫生事业。
教育方面主要是推广拼音字典识字、简化字、硬笔使用和基础数学普及教育。
为有效快速提升字典识字的方便与利用率,赵公廉秘示从事教育事业的好友老大哥权邦彦利用儿歌传唱拼音字母的新颖有趣形式吸引小孩子注意力与参与,无形中加快传播,先在东京快速让人们接受和掌握拼音字母,配合低价出售的字典,让大人小孩有心识字的都能自己用字典认字,然后很自然地漫延到外地。
这事,艺术家皇帝赵佶很重视,进展很顺利。
以1、2、3……取代汉字记数为基础的数学以及算盘和操作口诀的推广,相对也比较顺利,但主要是因为实用便利在民间得到广泛接受和迅猛民展。
官府记账等,广泛应用算盘,抛弃了复杂费事的算筹,计算时实际改用的是便利直观的123,大大提高了计算效率,但账本仍然是汉字记数,不用123,并且是老式极复杂很难看懂又容易出错的流水账,书面一切仍然是老一套。官员美其名曰这不容易错账和篡改。实际上不过是方便官僚们从账中搞鬼。但这涉及到官僚集团整体的利益。大家心照不宣,自个家里倒是用新法。
简化字、硬笔使用的推广就坎坷了。
简化字好记好写。硬笔方便好用,写的字可很小。
尽管这两样能大大节约来之不易的纸张笔墨砚台,大大减轻求学者的经济负担、识字负担、国家办公财政支出负担,也节省了太多时间和精力。但却不得知识垄断文化人氏官僚们所喜。
翻开历史,你会发现不少利国利民的新事物,却首先被本应该最积极维护与推广的统治者否定阻挠,即使这新事物没有损害其利益,仅仅是不合统治阶层的习惯或心意就无法发展起来。
拼音字典的出现极大损害了知识垄断集团的利益,但皇帝热衷于此事,极力推广。这事不好变着法的强硬阻挠,不然触怒正热心的皇帝,还被天下万民敌视仇恨,阻止不了反损了名誉,背上骂名,记入历史遗臭万年。
但简化字和硬笔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着?
老子读书时学的是复杂汉字,用的是毛笔,为识写和书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了太多苦头,如今老子好不容易学出来了,当官了,居然推行简化字、硬笔,要正要悠然享受苦读寒窗辛劳成果的老子再去费心费时间学以前写了会被批为少笔漏笔错字的简化字、练写硬笔字?
利国利民,方便文化普及……扯蛋去吧。
老子的毛笔书法白练了?
老子当年吃过的读书苦,后辈也得接着吃,休想偷工减料轻松舒服,继续学那复杂难记字吧。
尽管赵公廉有弟弟的事先提醒,把简化字巧妙地以皇帝的设想和领导创立,他主持具体事,,让皇帝享受造字的文化圣典丰功伟绩与荣誉,借助皇帝的权威来避免麻烦,加强推广力度,但仍然遭到激烈反对。
有官员直接拿这是否定孔孟先贤来说事,猛烈否定与抨击。
再加上越简单的字,书法上越难写好,简化字在书法上写了不如复杂字美观,艺术家皇帝担着简化字鼻祖的盛名,他自己却在内心也不喜欢应用,书法和圣旨上仍然习惯老字,到下面,简化字和硬笔的推广就可想而知了。
到了民间,读书首先是为了考进士当官。学子们不是不愿意接受方便识记和书写的简化字,但主流仍然照旧老字。因为老师厌恶简化字,当地主管的教喻不喜欢简化字学生,主考官不能因为考生写的是简化字而否定人才,却可以从别的方面找理由把这考生排除掉,变相否定简化字。如此一来,读书人知道应用简化字至少在通往官场上不吃香,谁还愿意坚持学新字?
简化字和硬笔在根本没条件,没想过考进士当官的草根群体才有市场。这个群体只求不当睁眼瞎,只求实际应用的节约与便利。就不是文化垄断阶层能控制阻挠得了的。
当然,统治阶级对这些只能当牛马的群体也不在乎,随他喜欢什么。
而权邦彦根据沧赵哥俩的战略目的,十几年只坚守教育阵线,推广教育主要针对的目标群体正是这些没条件没希望当上官却想也需要读书的人。
他长期担任教育钦差大臣,带着热心教育事业的朝廷教育团队、二十人的钦差卫队和沧赵特意配备的贴身亲信护卫,十向年奔波在大宋的文化落后地区,每到一地,视察一下教育先进单位,发表套话空话演讲表扬鼓励做出教育指示,做做几千年不变的官场派是需要的,但这些只蜻蜓点水一略而过,并不安坐发话让下面的人去应付做事,自己由当地官员陪伴着逍遥娱乐,而是亲自出马,带队深入边远落后地区发放最常用简化字的拼音字典、数学等基础书籍,住在当地寒酸的农户家中,招集附近村庄的孩子教当地人识拼音、识数字,教运算……
字典和数学等书籍是由当地府衙准备的。
好官愿意教化治下百姓有文化,自然愿意在书籍上出钱出力配合。
贪官污吏恨不能把钱全装自己腰包,总感觉治下收的钱不够贪的,哪能有心舍得白花钱供应贱泥腿子们学习,不愿意提供印刷书籍,找各种理由说没钱来推托。
权邦彦早有对策,也不争,你说供应书籍有困难,好,那就算有困难。
他也不走,住下大张旗鼓让手下去以调查教育情况名义查探民间冤情,明告诉当地官员,老子要揪你小尾巴,随便抓几件你做的恶迹,找你算账。我权邦彦不是监察御史,只管教育,管不着你贪赃枉法,但老子可以回京参奏你,从教育说起,参你误国害民。
皇帝再腐化,也决不会允许当官的祸害他的江山。
权邦彦在皇帝眼里是不争权不夺利一心干教育为皇帝的丰功伟业添砖加瓦的老实人,忠臣孤臣,皇帝非常信任他。这一参一个准。就算那地方官有强硬后台,也得吃挂落。
搞翻几个后,其它贪官污吏瞧明白了,只要你不耽误他权邦彦搞教育,他就不会找你麻烦。任鸣冤百姓堵到他眼皮子,也不会真管。
这样的人没有漏洞,政治手段太难对付。
朝中大员对这种只关心教育、没有要害权力利益威胁的人也不屑一顾,碰面了还得假装赞叹佩服一下。没人愿意冒着触逆皇帝的风险捏造罪名搞翻权邦彦,真搞也未必能成。
权邦彦能获得皇帝的高度信任,政治手腕半点不弱。看其行事就知道胆大心细强硬高明。
若玩阴狠的,搞刺杀截杀毒害,人家也不怕。
权邦彦当年和赵公廉结识就跟着练武,坚持不懈,武力不是多高明,但机警,内甲护身,纵马挥剑一时自保和杀几个毛贼不是问题。教育团队中人人都会几下子,都带着家伙,又有精干卫队和十几个沧赵派来的高手紧密防卫,就算遇到大队人马来截杀,打不过也可以冲出去。
再者,刺杀钦差大臣,那相当于刺杀皇帝,是谋逆重罪。贪官污吏们不是丧心病狂,一般也不敢任性硬杀。不就是印些书籍?给他准备好,应付他走了,就完事大吉了。
权邦彦坚持不懈向草根群体推广教育,同时也顺带着教化医疗卫生知识。
不喝生水、勤洗澡洗手洗脸、酒精或浓盐水消毒、洗煮干净布包扎伤口等等卫生常识,他和教育团队走到哪宣传到哪。另外鼓励不适合生存的地区的人走出去找出路,到沿海去……
树挪,死;人挪,活。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天下这么大,还愁没出路?
你说你没钱当路费,走不出去?
不要紧,你必须先能鼓起勇气走出去,年轻力壮的先走,边做工边走,会有人来招工……官府会把你这种潜在危害社会的流民强制遣送到海边缺人地区,总之都是在变相资助你离开即使是二十一世纪也无法扭转穷困的地区。然后你会得到帮助,全家就有条件离开这鬼地方了。
第461节斗法11
你说有冤情?当地官员不是东西?
还是那句话,处理了你那只适合长草的一亩三分贫瘠地,收拾行囊,抛下破家,走出去……你就会知道,你会到了做梦也梦不到的天堂。那些害你的东西都是秋后的蚂蚱,你的账,没人会欠。
这医疗卫生和鼓励百姓找出路都不是权邦彦官职职责内的事,但身负好友赵公廉交负的特殊重任,顺道就努力做了。
在沧赵商务和权邦彦的十几年不断努力下,大宋文化卫生普及程度极高。加上食物的丰富多彩,营养全面了许多,百姓的身体素质得到提升,人口年轻死亡率和人口出生与成活率一个成倍减小一个成倍增加。沧赵集团连年拼命向外移民,大宋的总人口也不减反增。
毕竟人口基数太大了。
沧赵集团在拼命加大造船量,进一步加强移民能力。南亚的造船优良木材极其丰富,先进技术和动力机械化工业,这两者也为迅速增加海船数量提供了有力保障。
权邦彦在大宋朝堂无足轻重,没谁真在意他。但他在民间的威望日益高大。
在巡察督导各地教育的过程中,权邦彦曾经多次遇到强盗山贼,少数是杀出来了,多数却是被强盗主动放过了。常常是强盗一听自己打劫的是督学权邦彦团队,凶残却收敛了,肃然起敬,拱手放行。有一次在一家黑店,店主听说是权邦彦,赶紧停止下黑手,在权邦彦审视的目光下痛哭流涕,只叹惜这世道太不让人好活云云。
权邦彦对这些强盗或黑店主总会说:“这里不好活,为什么不去好地方?比如宽容公平的沧州或沿海缺人处。本性非恶,良知未泯,你们应该相信天下之大,总有包容你不堪的过去适合你未来的地方。困在一地死守着挣扎,那不是良策。”
他这么说,也不怕有人拿了当把柄参他。
因为大宋天下的执政官都在恨不能把辖区过多的草民负担和有害的强盗歹徒都赶到沿海空地去折腾,自己好轻松当官,都在积极干诱驱赶着迁移的事。
蔡京为隐瞒住海盗诱惑走沿海驻守的屯田厢军一事,为了避免失去厢军形成人口空白而无力完成赋税而追查原因导致皇帝知道真相怪他制策错误,也盼着有移民迅速大量迁移过去种田干活。
至于新移民去了沿海会不会被海盗诱惑走,这个他无法整治海盗,已经顾不得了。海盗愿意要那些下贱泥腿子强盗歹徒,哪就抢走好了。大宋最不缺的就是人口,最大的负担就是人口过多,而土地太少。弄走人口更好。
此时还没到沧赵集团大力掠夺人口的时候,大宋统治阶级总体上还感觉不到用工荒的困境。
赵公廉推行的医疗卫生事业,鼓动皇帝赵佶提前完成了大宋医学著作的整理再编工作,也培养诞生了众多医药工作者。民间慢慢涌现很多名医。这些名医却被沧赵商务或间谍以各种手段弄走了,到了沧赵海外大本营,把各种秘方交出来,论证,进一步深入研究探索出更好的方子,汇编成教材,在医学院和从业人员中推广应用。
交出秘方者也不吃亏,在医药公司、生产厂家有股份,不愁没有秘方垄断而影响子孙吃饭。大汉民族也能把这些祖宗历多少年以众多人命实践验证出来的珍贵秘方不因私藏没了传承而断绝。于公于私皆大利。
中医药的缺陷就是诊断麻烦,对医者的经验和水平要求太高,最大缺陷就是吃个药要用陶瓷熬啊熬,费事麻烦不说,药效还常常缓慢。就是制成方便服用的药丸,也常常一粒大得吞服时,一个不慎能咽死。
沧赵帝国着重开展根据医方从材料中研究提取有效成分组合制成后世寻常基本药粒的工作,让医药厂批量生产,方便患者根据病情服用相应数量的药粒。提取药效精华,也加大了药效。
医者也慢慢由主开旧式药方,改为主开新式药片药方。当然汤药才能保持最佳药效的,自然遵从老方法。
推行类似后世的中西医结合,也是发扬光大中华祖传医药学的需要,奠定中华医学为世界医学典范模式准则的地位。不能再搞着搞着,古老的医药文明转眼被以科技手段取巧和窃取了知识成果的事再发生在中国。
赵岳不想中国在任何方面当冤大头。
这些年来,沧赵集团对官方高明医者也逐步抢走。东京城的御医都在减少。
这倒不是沧赵集团只关心新帝国民众的医疗卫生健康,不关心大宋人的死活。
医者,在大宋尽管也是没地位的,只比工匠地位高点,但没有官僚统治者公开歧视打击医者。原因很简单,你官大权高有钱,可以轻贱不需要工匠,却不能不需要医生。人总会生病的。若成为医者的公认仇敌,你和你家人还能有个好?
所以医者有隐形的高地位。尤其是那些名医更牛气,是高收入群体,是被请的人物。
看病难,看不起病可不是后世的专利,在这个时代更突出,医疗费用高得惊人。名医的诊费更是高得吓人,而且你有钱还未必请得动。名医通常是有钱又有权的人物才能得到服务的。百姓靠边去,你再着急,名医也不伺候。
沧赵弄走名医,能收集挖掘各种秘方,进一步提升名医的水平,加强帝国的医疗卫生事业大发展,不久的将来会惠及天下万民,损害的只是大宋达官贵人的医疗特权待遇,和老百姓的病患治疗状况基本没关系。
但赵公廉在医疗卫生方面的极力推动,形成大量根据大宋医药新编典籍和教导涌现的医疗从业人员,已经极大地提升了百姓的防病知识和治病条件。军队尤其是经常作战的边军,因为有了正确的自治措施,伤员因伤口感染而死亡的人数锐减。
沧赵还通过海外走私,把帝国生产的特效药,诸如类似云南白药、治疗虐嫉等药让大宋边军将士自己得到,方便及时使用,进一步降低受伤死亡率。
这方面是西军欠沧赵的又一个重大恩义。
西军从防寒防雨雪服装用具、作战时方便又美味的军粮、战马、蔬菜大棚种植等等太多方面享受着沧赵的恩惠。将主将门们,包括童贯在内,如今看到赵公廉失势了,没前途不值得巴结了,就悄然翻脸不认人了,甚至琢磨着到时候参与陷害沧赵一把从中谋利,却觉着自己是悄然翻目成仇,欺赵公廉是诚信重情君子,妄图从沧赵这继续得利,利用到沧赵死。
他们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啪啪响,政治手段耍得欢实,却不知赵岳哥俩隔空对他们撇嘴。
西军想采购的制作结实耐用军服的布料、合脚舒适耐用的战靴、雨衣.......沧州这边首先不供了。
还想象以前那样低价?
高价,你们也别想了。
理由很简单,不是不卖给你们,而是郑居中把我们工厂搞垮了,无力生产了,也不敢生产了。
我们沧赵有难的时候,你们袖手旁观,只想得利,不想付出。怎么可能好事都如你意?沧赵是君子,但不是不记仇恨不计较得失的傻瓜。我们的帝国,百姓口号就是,我们做好人,但决不当傻蛋。
药用完了,想再弄到走私的保命药品?
那你更不要想了。
你花再高的价钱,实际属于我家的海商也不卖给你们。
我们在西北有很多间谍,药适量配备他们一些方便及时救治该救的人。你们受伤生病,若是感染了中毒了病重要死了,无特效药治疗,算你缺德倒霉,自个享受作虐的待遇吧。
其它走私商品,西军等将门和大宋官僚利益集团也休想再得到用于发横财了。西军集团整个的额外收入也急剧下降。想继续过以前的富裕日子,让朝廷加大拨款吧。
能折腾要到,皇帝恼怒不快却得忍着。蔡京这帮狗贼弄钱的负担过重,更得愁死。要不到,那你们就过苦日子。
当将军的太享福,哪能打仗?
为了大宋安全利益着想,也不能再让你们将门过得太好。
赵岳哥俩认清了西军这些骨子里退化成标准封建腐烂官僚的将门,厌恶下果断无情斩断关系。
让坏蛋在灭亡前过得太如意而欢乐,那也是不对的,否则辛苦供养他们的百姓情何以堪?岂不是更悲惨可怜更冤?
孔夫子不也曰过:以德报怨,以何报德?
你们哪么信奉孔圣,不容任何人亵渎,怎么总是断章取义拿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一句半句圣言来用,而忽视其它的?
时间还短,但西军整体已经感受到失去沧赵支持造成的不便和损失。将主们有没有后悔,赵岳不知道,也不关心。
在赵岳的计划里,大宋一切陈腐都要铲除掉,尤其是陈腐的军队将门。
在领导强盗军横扫山东时,赵岳也注重搜刮走高明技术工匠、名医良医团队和天赋聪颖勤劳的人家。
二龙山等强盗团体跟在强盗军后面抢遗漏的钱粮武器等必须品,有见识,重视医疗保障的团伙也注意抢大夫,结果二龙山势力最大,见识更长远,把那些趁火打劫的各团伙吞并了,势力迅猛壮大,大夫团队也有了。
二龙山上有二十几位医生家庭和上百从属人员。
这是二龙山上的特殊团体,得到晁盖的格外关照,只要老实服务,衣食住都优先满足,但就是不许下山,不许离开。
大夫也是知识分子,尽管地位远不如考进士的读书人,但也是高傲的存在,岂肯和粗鄙无文的为伍,更别说是官府通缉的强盗了。这些大夫是被强迫上山的,没有机会罢了,一有机会就会逃走。只能强行约束。
受益于赵公廉推行的医疗卫生科普,这些大夫治疗个寻常汪病或创伤什么的,不算事,二龙山人马不用担心打仗受伤没人治疗。但都是些缺乏天赋的寻常医生甚至是乡野赤脚医生,虽不是蒙古大夫,但内脏等较重的伤或复杂疾病就抓瞎了。所以,赵岳不得不派得力人手弥补二龙山这个短板。晁盖一听公孙胜有医术高明的道友要去靖来,会高兴支持。
赵岳到了花荣这。
公孙胜见到了“道友”,没有怀疑赵岳推荐的人选的医术水平。
他现在已经知道天下名医,沧赵拥有的最多。最出色的绝顶名医更是全在沧赵集团。
他抓紧时间和戴修明熟悉,加快彼此了解和配合默契程度,惊喜发现此人不但医术了得,居然还是个练家子,剑术也不错,很有战斗力,性格也好,简直太合公孙胜意,就应该是道友。
赵岳做事果然靠谱。
相处到第四天,赵岳得报蛇角岭有动静了,全部人马弃寨离山一直在淄州境内移动,不似要进入青州。
赵岳皱眉:宋江这厮是想干吗?
公孙胜却轻松笑了。
“二公子不必多想。宋江必定投向二龙山,此前数月就有来信。他带队在淄州境内运动,不进入青州,不过是怕被强大得多的青州军得信拦截,欺的是淄州被蛇角岭大败过一次,军队产生畏惧心,未必敢出动拦截。真截,以蛇角岭如今的势力,也不惧。”
淄州知州孙傅上次兵败,损兵折将,被朝廷责问,但没有追罪。
皇帝觉得孙傅到底是有勇气去冒险为官替朝廷剿灭反贼的,这应该肯定与鼓励,事实也勤勉用心不辞劳苦,练兵不错,虽败却事出意外,情有可原,并且也斩杀了逆贼两骨干头目,杀了不少贼兵,也有战绩。最主要的是,朝廷这边没人敢直面强匪愿意去淄州接任,孙傅至少有胆量,也能任事,就让孙傅继续留任,戴罪立功。相信败过一次,孙傅会更精通剿贼。
淄州军主将和骨干将领战死,只剩下个副将莫大成。
赵佶下令,责成枢密使和兵部从京城抽调将领去充任淄州,整军再战。
第462节斗法12
大宋裁撤了几乎全部厢军,却仍有一百多万近两百万军队。光是京城地区就有禁军八十万。
这八十万并不全属于三衙太尉高俅管辖,其中至少有十几万属于日常管理京城治安的南衙管辖,归皇家的看门狗——开国勋贵将门管理指挥。
京军都是从全国挑选出来的青壮汉子,个个体壮至少不缺力气,本应该是国家的最强军队和国防最后的钢铁防线,却被高俅等玩废了,无所事事,要么成军痞混不吝,要么麻木不仁当领导的干活牛马。
京军将领成千数,绝大多数都是有些真本事的,骑得劣马,射得箭,看着个个满精悍骁勇,说有战将千员半点不夸张,却多是白占着位子空耗国家财富,很少训练军队,唯一必须做好的事就是随时听从高俅等权贵上司的使唤,有的是军官闲着没事干。象赵岳看见就头痛的惹事精小女汉子陈丽卿的老爹陈/希真在京军当军官时,只在每月领钱粮时才出现,平时几乎没人管,以至于离开了京城很久了,无人来领钱粮,上面才发现陈/希真这个提辖官没影了。由此可见京军纪律废驰到何种程度,说是漏洞百出是轻的。这样的京城防御哪有坚韧难破可言,也就是兵多能吓唬住不成气候的歹徒而已。
大宋官僚机构是历代王朝中最臃肿不堪的,公务效率低下得惊人,职权范围不明,相互牵制太多太复杂,连皇帝自己都未必能搞清其中的门道。你若是大宋的官,不先混个几年十几年,你就搞不透工作应该怎么做。官员懒作为、不作为,乱/作为,有利的事,忽一下子突然涌出许多官员来,这个能干涉,那个也有权参与;没利的事,你推我,我推他。你是来找某职能部门办事的,若是不太了解大宋官场,常常搞不清到底应该找谁处理这事。出了事,要担责任了,更没人承认和他有关系。这些都再正常不过了。
有个笑话说,有个大宋官属工匠头目去申请一颗钉子,去找将作监直属领导批准。
领导说这事不归我管,我没那权力批。你去找那个别人吧。
找到那个别人,那人没上班,据说好久没看到人了,也不知是沉迷喝花酒天天醉得起不来,还是早死了,只是没消案,衙门不知,那人的家属每月还在顶着那人的名头冒领钱粮。
有人指点迷津说,这事那个谁谁也能管。
工匠赶紧去找了,幸运的是这官在,解释了半天,哀求了半天,那官员放下茶杯说下班了,这事不急,明天再说。
第二天,那人有事请假没来。
好几天后,此官总算露面了,却忘了这码事。工匠只好再解释哀求一遍。那官员慢条斯理哦一声,表示想起来了或者听明白了工匠陈述的理由正当,表示这事很复杂啊,你不懂的,这需要和其它主管部门领导协商一致,急不得呀。
先填了申请单,几天过去了没动静,工匠急用钉子,跑去催问结果。
那官员说申请单他转给那谁谁了,不是本官的事了,你去找他吧。
工匠赶紧去找。那谁却困惑了半天,最后一拍脑袋说你那申请表不合格,得回去重来一份。
实际上是他把那表不知丢哪去了。
工匠无奈只得又回去再填,再等着转到那谁那去。
这次表没丢。
几天以后一去找,那谁说,这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协调。你去找那谁谁,单我已经转给他了。工匠只好又继续找…….得再和谁谁协调,继续再转,再找…….
好不容易在本部门走完程序,单子交到了工部衙门,然后就是等着走程序,拿批下的单子去领那颗钉子。
半年后,工部来通知了,说批了,你去拿单子吧。
那工匠戏谑地问来通知的工部吏员:“一张领一颗钉子的单子,你能过来通知我,就不能把单子直接带过来?”
那吏员很严肃地回答:“你懂不懂规矩?那不归我管。”
工匠戏谑地又问:“好,这不归你管。那么小人请教一下,这单子批了,这颗钉子应该向谁申请领到手?”
那吏员想当然,实际是无所谓地说:“当然是向管这事的领导申请了。这你都不懂,还问我?亏你还是工匠头目,在这干了这么久。”
工匠也不恼,笑呵呵地点头道:“你说的真对。是这么个理。”
然后,他天天为领到这颗钉子四处悠然奔波,找能让他拿到这颗钉子的主管官员。三年后总算拿到了这颗有趣的钉子。时间这么久,那申请单子都快腐蚀烂掉了。
工匠很高兴,不是为终于拿到钉子,钉子早不需要了,而是为三年不用干活,却照样领工资,过得好不悠然快活。
大宋公务效率之沉滞缓慢可谓世界之最,空前绝后。即使腐烂透了,拖着中国不进反退,坑惨了中国人的满清奴才辫子朝也没有如此低的办公效率。
临到补充淄州军官这事,大宋陈腐迟滞的办公效率展露了冰山一角。因为没有愿意主动申请去那危险地当兵马都监的够级别京军军官,这就得主管部门从众多军官中挑选合适的人了。
东台枢密使行动很快,批示:此事交兵部衙门速办。
兵部衙门尚书动作也很快,批示要相关部门抓紧时间办理。
这一句很正常的‘相关部门’,就麻烦了。从京军中抽调将领,兵部本身的职能部门——兵备选兵司、三衙太尉府高俅那的相关职能部门、南衙禁军那的职能部门都能管,却都不管或说了不算要协商一致。
可是,高俅牛B得很,不把兵部放眼里。
大宋的兵部也确实是个招牌衙门,级别高,架子也大,却没有实权,涉及军队的事好象都归它管,实际什么也说不算,算是个协调部门,说白了就是军事上一有麻烦事就可以推给兵部。兵部低三下四求人,专门担麻烦、擦屁股,通常至多至多相当于个军队后勤保障部门。
高俅这种皇帝的超级宠臣确实有资格不鸟兵部。他这个军界后起之秀,也和牵制和分他兵权的开国勋贵将门不对付。勋贵将门也瞧不起无赖起家不学无术的高俅,不可能放下高贵与傲慢身段,为不相干的人和事去和高俅搞妥协退让。
这就有意思了。
兵部看好南衙中某军官。南衙首长很痛快,说好。但高俅一皱眉,不同意。这事他也能管。不同意就不能抽调。
那好吧。
兵部又抽调高俅所属的部下军官。高俅也很痛快。但南衙那边也能管这事,不同意。
…….
孙傅孙知州一战,中箭重伤了肩胛骨,侥幸逃回府城养伤。
他真敬业,养着伤还在总结经验教训,很纳闷,不断琢磨一个问题:为什么赵公廉能把不堪重用的军痞边军迅速整顿成连辽军都打不垮的强军?我就不行?
身为文官,一州之长,象赵公廉一样放下架子,不惜和丘八为伍,亲自参加训练,辛苦而认真地训练整治军队一场,练出精兵了,我也亲自上阵了,却连区区强盗叛军都打不过,战场稍有点意外,还被轻易击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也没听说赵公廉有什么凡人想不到的治军高招啊?
练兵治军,左右不就是老祖宗们早总结出来的那些东西?
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明白,赵公廉练兵,首先在将士肉体和精神上下功夫,搞公平,让将士们吃得壮,有尊严有希望。或者说,赵公廉给了将士们温暖和强力依靠。
温暖和坚实的依靠才是每个人最需要的,尤其是在落后不公的封建时期。
所以将士们信赖赵公廉,心里觉得努力听从侯爷的话,奋力为侯爷效力,就能依赖住侯爷,为了家人能过上言而有信的侯爷承诺的好日子,为了自己当兵打仗有价值,愿意拼命打仗,经过反复艰苦拉练磨砺和思想动员与教育,从肉体和精神两个方面保障形成坚强难垮的战斗意志。
再加强军事素质和有效作战方式,和辽军不断进行小规模摩擦实战磨合,积累起打胜的信心和经验,才形成不容易打垮,没有重要将领指挥也不会轻易崩溃而逃的新型真正强军雏形。
孙傅这种传统封建官僚士大夫,首先给不了将士们公平与尊严。
他自己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武夫,对将领都没放眼里,视为文官的走狗打手,哪会想到给普通士兵尊严和温暖;
其次满脑子圣人微言大义的所谓诗书才华,抓经济,搞脱贫治富几乎是两眼黑,能清正廉洁地维护当地百姓安心进行自发地自然小农经济发展就不错了,玩不转治下新经济高效发展,搞不来强大的财力物力给军队提供强力后勤保障,更给不了军队和家属好日子和新出路,不能带给将士们实际利益和希望。将士们被各级军官继续克扣军饷,吃不好,身体亏空,支持不了高强度训练与战争。家人继续沾不到光而贫寒苦难。战死了,本就不多的抚恤金还要被三扣五扣,一条命只换来几个大子,死的太不值。
总之,一群体弱,没有军魂,没有战斗欲/望与意志的军队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强军?
将士们不信任不依赖孙傅,怎么可能愿意为孙傅死战?
西军的没落也正是这个主要原因。
将门腐朽。西军将士们不再感觉拼命打仗有价值,也就没了动力和激情。
孙傅纳闷归纳闷,却咬牙切齿发誓要报仇雪恨不辜负皇帝厚望,定要铲除蛇角岭叛军。
他恨不能立马就补充和整训好军队再去清剿。
另外,军队战败,死伤不轻,流血一场却无功,盼望的奖赏落空,将士们情绪低落暴躁,缺主管官员,有失控危险,万一贼寇趁机打来可怎么得了?得赶紧调来都监和配套军官控制住军队。
可左盼右盼,需要的军官就是不见踪影。
他当京官多年,也深知大宋公务拖沓严重的蔽端,只好反复派人去京城查问催促,效果却几乎没有。
最后孙傅怒了,派人去兵部威胁说:“缺的人手再不派来,休怪上奏皇帝参一本尔等玩忽职守、轻慢国事。”
兵部职能部门主管很委屈,说他真尽力在办。但这事不是他说了算的,会来事,又代自家领导推托责任,说兵部尚书说了也不算。能管这事的人多了去了。你爱参,就随便参吧。
不过,能管的人,比如高俅,斗气折腾够了,这事总算解决了。
一个叫韩翠的喝大了耍牛B得罪了上官的军官,在宋江整顿蛇角岭即将结束时总算调来充任兵马都监。其它需要补充的军官也过来了二十几位成为淄州军偏将等部将,都是没人疼也没个大本事没人重视的角色。
韩翠等军官到来后,对孙傅围剿蛇角岭的积极计划不以为然,心说:“你大败了一次了,应该很清楚,单凭淄州军,不可能破了山寨剿灭了叛军山贼。想达到目的,至少得淄、博二州合力还有可能。”
他们消极执行练兵强军任务,在京城舒服散漫惯了,岂肯以身作则吃那个苦,眼睛都瞪着吃军饷。吃过一次败仗亏的官兵也不愿意吃苦训练再去打仗冒险。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在这个营养与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孙傅的肩骨伤一直没好利索,无法再象上次那样亲自出马带队训练。军队整训一事照顾不到,也就黄了。
赵岳这边和公孙胜商讨了关于青州局势和二龙山方面的一些事。公孙胜带着戴修明回了山寨。
晃盖得了真正的名医,还是个有武力能随军参战的名医,性情和行事又侠义爽快,深合脾胃,他高兴啊。
这下再不用发愁山上弟兄们得了重病怪病没人医治了。可谓解决了一个令人极其烦恼无奈的大问题。
好事成双。
晁盖惊喜事接连不断,刚有了名医相助,转眼又接到宋江贤弟的来信,蛇角岭兵马和宋江招揽的众多江湖好汉终于要来了,信中还不要二龙山人马来接应,宋江要带队穿实力和信心已丧失的淄州军地盘,绕过青州军方便半路拦截的地区,再拐入青州,直奔二龙山聚义。
第463节斗法13
晁盖现在不盼望来多少兵。二龙山最缺的是带兵将领。
他点点手下人手。
吴用、公孙胜二位左膀右臂的贤弟不算,能带兵厮杀的头领只有赤发鬼刘唐、白面郎君郑天寿、打虎将李忠、劈山雷任森、开山雷黄魁、平地雷强大力、摇山神王登榜、撞塌天殷泰、劈地鬼王殷春、毒蛇箭万大年,和本事一般胜在想通了做事异常勤奋充将用负责把守山关的二龙山元老邓龙。新加入的道长戴修明是山寨最紧缺的名医,虽然剑法不凡,善能厮杀,却万万不可让此人才在战场冒险,重用此人领导好山寨的医疗队伍才是正经。
至于生辰纲老人白日鼠白胜,虽然一直在苦练本领想有大本事,但习武资质所限,战斗力了了,倒是探子的好人手,是山寨需要的斥候队队长,也有大用,但战场争锋还是免了吧。
数来数去,能带兵厮杀的头领,连邓龙在内也不过勉强十一位,平常没事,不需要分兵,还可以,一有事要分出人手离山外出,就明显感觉头领不够用了。
晁盖想起北上贩马阵亡的周通、杜千、宋万三位朴实肯干的兄弟,心里就不是滋味。
折损了三位兄弟,得到三千多匹战马,是得是失,说不清楚,只是总感觉后悔。
晁盖重义气,很重视结缘兄弟的情分,头领们折了哪一个,他也舍不得。
最近,公孙胜常开导劝说:招揽头领,不能再强求品性,要包容有本事的人的过往,如此才能有效招揽到人手,迅速壮大二龙山的头领实力,如此方能有对抗官府的雄厚本钱。
吴用也劝说:天王,咱们干的就是强盗,招揽人才太讲求品行,这不合这行的性质。人都是被逼的。有本事有好日子过的,除非天性不良就爱害人,否则谁会践踏人性行凶做恶,被人骂招人恨,过街老鼠一样被喊打喊杀,还要当朝不保夕的狼狈逃犯或时时面临被剿灭的山贼?
三国时期的曹操干的还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大业呢,为招揽到人才变得强大,不也只能讲唯才是举?正因为只强调才干,不苛求品行,曹家才有了定鼎以魏代汉的实力。
放低品行要求,吸引那些有恶迹却有本事的好汉前来加入,忽视他们的不堪过去,做兄弟,用义气关照,用前途引导,用山规军法加以约束,若是能改掉恶性,那仍是值得珍惜的好汉。
晁盖也知道山寨领导层势力没有进展和自己对好汉品行的挑剔关系不小,懂得二位良助的良苦用心,明白劝告的很有道理。
想做大事,先得招揽到充足人才。有足够的人手了,才有资格挑剔一二。
挑剔得没人愿意来投靠,实力壮大不起来,随时会灭亡,还挑剔个什么劲?有什么意义?
晁盖当初能和贪官污吏混得精熟,当着滋润的保正,也不是不会变通的人,只是上了二龙山,反了王法约束,一切自己说了算,不必再委屈自己的喜好和个性,这才不知不觉死板了。
他听劝,吸取教训,开始约束自己的性子,注意体谅关照以往不喜的王登榜等人。
如今,宋江要带着大批有各种污点的好汉来投,晁盖努力调整心态,做好了宽容接纳的心理准备。他一想到山寨会一下子增添众多头领,解决一直缺乏却没有效办法解决的头领问题,这心情就亢奋愉悦。
蛇角岭光是能带兵打仗的头领就有十三太保,据说死了两个,走了两,却不还有九个?
再加上宋江贤弟招揽的好汉,这一下子来了十几甚至更多头领级人物。
这真是太振奋人心,太让人高兴了。
晁盖一向挺佩服宋江的能力和品行,觉得宋江比自己更会结交人、领导能力强,这下更这么认为了。
他觉得若是宋江能就此加入二龙山,有宋江相助,那二龙山指定能发展得更快更轻松更有奔头。
他自己义气当先,也认为宋江是义气过人品行出类拔萃没得说的好汉子,和他是心意相通、肝胆相照的同乡兄弟。他相信肯冒着丢官杀头的危险来东溪村通风报信的人,决不会害他,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半点防范宋江夺权的意识。
晁盖也自信以自己的武勇与义气豪侠,能征服新来入伙的好汉的心,能赢得新好汉的忠心拥戴。
他也不认为一个文人能取代他领导强盗山贼集团。
桃花山白衣秀士王伦就是很好的例子。文人寨主镇不住凶悍的部下,一离开武力保护,很轻易就被杀死夺掉了位子。
再比如吴用,聪明过人,一肚子做事拿捏人的点子,在山寨的位子很重,但离开了他晁盖撑的天空,就什么也不是。
宋江身为文人,独自领导不了山寨,当不了山寨老大。除非他晁盖让位在下面支持。
晁盖就是这么认为的。
吴用也这么认为。
公孙胜若不是得到赵岳的提醒,在宋江巧妙而轻松架空晁盖并最终取而代之之前,也不会相信文人能驾驭强盗团伙。
他们都重视了宋江的能力却忽视了呼保义孝义及时雨绰号在一个以义气为根基,以义气最有约束力的团伙中的威力。
只要晁盖镇住场子,以身作则,在山寨形成信守义气才有生存根基的良好氛围,等宋江结交好众头领,领兵树立了威望,在晁盖打下的比较正规的军事集团基础上就能够领导群雄,当稳山寨的老大,取代晁盖根本没有问题。
晁盖是无数草莽英雄中的一个。宋江才是一代弄潮的枭雄。
当然,宋江此时只是在按野心与官僚本能,努力增强自己在二龙山的影响力与地位,铺好后路。
他现在对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强盗路还未下坚定不移的决心,还有顾虑,心思还在暗地里摇摆不定,有些困惑迷茫。
他老父是肯定不同意他当强盗走杀人放火再受招安的路的。
宋江对这条艰险路到底能不能走得通,心里也没谱。
二龙山能不能强大到受招安的程度,朝廷会不会妥协宽容采取招安策略,这些都是未知数,很难说定。
这种情况下,宋江自然也没有谋害晁盖篡权夺位的狠心。
他是很讲义气的,本质也愿意讲义气得一群义气好汉的爱戴保护与温暖。
他干了多年吏员,尝够了勾心斗角之苦,厌恶官场的虚伪做作毫无信义可言,喜欢和义气勇武直爽豪迈的人相处,喜欢感受那种热血义气为了兄弟愿意慷慨牺牲自我的氛围。
这也是他在郓城县公干时,根本没想过走绿林路,却愿意无私帮助求到他门的落魄江湖好汉的原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宋江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个文人会走在绿林路上,还因为讲义气同情江湖好汉的义举混得的绰号赢得好汉助力。
蛇角岭人马抛下山寨,并未放火焚烧掉,在淄州境内前进。
受海盗影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宋的强盗团伙们但凡讲究点的,在抛弃山寨或抢劫过程中不再按老习惯逞一时的快意凶狂放火烧掉寨子或抢掠的城镇村庄。
他们也懂得了给后人留便利的好处。方便有更多人占山为贼,也方便积累再抢劫的对象。
宋江藏在中军马车中,和郑红等山寨女眷及重要财物的车队同行,并不招摇让人知道。
秦会等人也理解宋江这种作为,不会因此看轻宋江。
毕竟宋江的老父和兄弟还在老家当大宋顺民,宋江不能让外界知道他和反贼为伍,以免连累死家人。众人看宋江如此低调而心细,反倒感觉宋江不愧为孝义黑三郎。
队伍没张旗帜,有军服的便利,冒充军队悄悄赶路,但若遇事仍打蛇角岭秦会的招牌。
秦会、孔厚在中军陪伴宋江,方便商量事情和指挥大队。
张大能、王彬、李彦三兄弟带部下千人老弟兄负责中军保卫。他们讲义气,有操守又勇武,大家都放心由三人责任家眷与关键财物的安全。
有大将潜力之才的薛亨为前军主将,老九洞箫郎柳上人、老十一玉面郎君高世英为副将。
同样有大将潜力的张宣赞、刘复带着杨适、刘无忌为左右翼。
洪教头带着踢杀羊张保、老七獠牙郎苟富贵、老八震山岗王霸道、老十二三头龟江洵为后军。
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赛伯当王四、摽兔李吉、矮丘乙郎等宋江带的几十号通缉犯暂时全部留在中军掩藏踪迹随行。
大军制式衣甲武器装备齐全,冒充官军,带着军队的杀气腾腾威风凛凛,浩浩荡荡而来却一路秋毫无犯,很象纪律严明的朝廷正规军,遇到的百姓只以为这是支奉调去哪里补充或加强防御的官兵,谁也没料到这伙人马会是凶残的蛇角岭强盗。
不抢劫,是淄州经历过赵岳领导的强盗军的洗劫,乡野劣绅豪强大户几乎被清剿一空,短时间内积累不出土豪,这一带又被蛇角岭人马反复抢劫,代理权贵们趁强盗军之祸而巧取豪夺圈占的无主土地事务的富户奴才们都或逃或被杀光抢光了,实在没什么大油水可抢的。
但趁官府没察觉之际,顺顺利利狠赶了一大段路,利于家眷与财物更安全后,队伍接近淄州治下临淄县,宋江露出了狰狞嘴脸和獠牙,按计划命令薛亨、洪教头带领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赛伯当王四、摽兔李吉、矮丘乙郎等宋江带的几十号通缉犯,和一千强盗,突袭县城,杀散守城的那点县兵,杀死县官、主薄、押司、县尉、都头、捕快等一干县衙中人,抢劫了官吏家和官府府库,以及城中的店铺,把贪官污吏们掠夺的钱财、官府钱粮物资武器、民间店铺中的布匹、油盐酱醋茶等一切用得着的东西洗劫一空。
城中、县城附近的恶棍无赖地痞黑帮或无牵无挂胆大的正经百姓因为经历过一次强盗军的事,看到强盗所为也看到了机会,机会难得,一横心纷纷跟风参与进来,捡漏发了小财,但也是根据此前经历过的强盗军过后的严打、新上任的官家杀了很多趁火打劫的,清楚留下继续当顺民早晚被揭发出来,享受不得意外之财,又一横心一伙伙加入了蛇角岭人马,走上传说的诱人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逍遥法外的反贼道路,快活一时也比穷苦无望煎熬一世强。
这次打劫,蛇角岭强盗不但抢掠了不少要紧的财物,也意外增添了上百拥护和追随而来的“好汉”。
对这收获,秦会等原蛇角岭头领和新头领都满意而欣喜,感觉宋江说的抢就专门抢官府和大户的倡导太有理了。
随即紧接着又闪电突袭淄川县,又轻而易举成功,这次吸引了更多“好汉”追随而来加入,并且有更多人寻来投靠。
连失两县,淄州府才得知蛇角岭强盗下山的消息。
知州孙傅大怒,暴跳如雷,急令兵马都监韩翠带兵去堵截征剿,定要趁群贼分成两部势力减弱之机先消灭一部。
韩翠是京城来的军官,在地方任过职,打过流匪,却没在边关历练过,没正经打过仗,但最起码的军事常识是有的。
他也是磨出的京油子,怕死而小心谨慎,又感觉蛇角岭强盗的行为不太正常,心有谋算,并不急于求成得功,没有冲动,一边整理军队,准备出征事宜,一边派精干细作数人快马赶去蛇角岭查探虚实,摸清代底细。
探子们一气赶到蛇角岭,藏好马匹,小心翼翼摸向山寨,一路没察觉有强盗出入或埋伏拦路抢劫,没看到半个人影。
他们心中起疑,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上了山,一直逼近山寨跟前,却仍然没发现半个人影,看山寨寨门关得严严实实,似乎是很正常的关门紧守,却竖耳倾听愣是没听到里面有一丝人声,从寨门栅栏缝隙也没看到有山贼防守或往来,但闻鸟鸣声,看到鸟雀往山寨里面起起落落,似乎山寨里并没有人,是个空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