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偶然相遇,上
石勇,段景柱电传梁山说他们分派精干探子,已找到了燕地崔家老窝,大致摸清了情况,请示是说不必亲王亲来,他们制定刺杀与突袭计划,能剿灭宿敌,并仗快马逃离辽兵追杀。??
作为精熟辽东的强悍马贼,这些年快马弯刀来去如风战无不胜,他们有这个自信。
赵岳掂量半天,最终还是否定了四将所请,决定亲往,让四将再打探仔细。
倒不是他不信这支以马贼形式潜伏在辽国的小部队的战斗力,而是因为这只马贼担负着极其重要的任务,不能有失。
如今,南部通往北方的海路已被沧赵海军和频繁往来的商队垄断封锁,断了大宋豪门大族权宦奸商等通敌资敌紧要物资、出卖大宋情报获取暴利的便利通道。通行艰难的6地就成了这些人唯一可选择的途径,但再难也挡不住这些汉奸贪婪的心,再险吓不住谋利的胆量。
这些汉奸卖国贼眼里只有利益,没有国家民族,利欲熏心,胆足够横,势力也够大够强,以权利上下内外勾结,以金钱开路,各展神通,形成一个个隐秘走私网,都有自己的秘密通行渠道。以赵公廉之能,控制清州之严厉,也无法断绝走私渠道,大宋其它边境就更不用说了。
石勇,段景柱所部不但盗取辽金的优良马种和宝马,而且负责抢掠汉奸资敌物资,截杀汉奸情报员,打击破坏汉奸贩卖情报的网络,同时,金辽战况、辽东动态也主?·
这几年来,四将过得惊险辛苦,乐在其中,也功劳非凡。
沧赵军大将的宝马几乎都是四将想方设法盗来的,都得承这份不菲人情。
马贼军和所部情报网有效截断大宋情报大量外泄,极大保护了汉民族利益。破获的情报、得到的口供让沧赵掌握了大量大宋豪门权宦奸商的秘密和罪证,进一步认清了敌我和要打击清除的目标。也一定程度上保护了沧赵在大宋的秘密和安全。所抢物资也壮大了沧赵集团的展。日后在攻打北方,围剿金国时,马贼军也是骨干向导。
所以,这支精干队伍的作用可以说不可或缺。损失不起,不能因灭区区一个汉奸家就冒大险。毕竟那是在敌区心脏部位,稍有不慎就会遭到辽军围追堵截,导致参与部队全军覆没。
辽军是整体没落了,不复往日雄风。却不能真当护卫燕京的精锐部队是吃素的。
快马弯刀。反应迅,仍然是马背民族赖以生存的优势本事。
但,崔家这颗毒瘤必须铲除。不动大军硬战燕京辽军,能调用的力量也只有马贼军。
石勇,段景柱,潘迅、潘四将是磨练出来了,但都是胆大包天,容易冲动莽撞行事的。
?·?
就怕他们报复或立功心切轻率犯险。
赵岳实在不放心,不想坐等靠赌这次清剿任务,要亲自去实地考察。掌握全面情报,做到心中有数,制定更完美的攻击与撤退自保计划。
若以马贼大部队干实在没把握安全撤退,他决心自己单独潜入崔家,重创崔家骨干再说。
时间不等人。
赵岳离开了梁山,独自快马兼程奔向沧州。王念经、武能、徐谨这些侍卫都还在赵庄等待。
这年头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如附骨之蛆层出不穷,在大宋遍地都是,法制混乱,民生艰难,盗贼四起。出行在外实在不安全。单独一人,路上若随遇而安,随意借荒野村庄住宿,不但食宿不好。而且要时时留意警戒,晚上无法休息好。
这一日,赵岳看看天色将晚,不想在乡村借宿,免遇意外,就紧催马一口气在城门关闭前赶到所经县城找客栈食宿。
信马由缰慢慢走在县城中。路边“宝来客栈”四个大字在落日余辉中映入眼睑。
赵岳锐利的目光扫视一眼客栈装饰和规模,嗯,名字老土,但应该是家有年头有势力的大客栈,应该有拿手菜,住宿条件也应该不错,至少干净。他比较满意,就选这对付一晚了。
酒店迎宾小二干的就是眼皮子嘴皮子活,一眼瞅见高头骏马上赵岳的气势,不用多瞧衣着打扮是否昂贵钱袋是否丰厚,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立即满脸堆起职业笑容,一溜小跑迎上来。
“哟,尊贵大官人,你可来了?”
不明白的人乍一听,好象这伙计是认识赵岳并代主家专门迎候在此多时的。
赵岳在大宋天南地北闯荡日久,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种酒店拉拢优质客人入店消费的手段。
店小二见赵岳刀一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只随意淡淡回应一笑,就明白这位必是熟悉旅行规则的内行,并且有身份有实力,不可轻易糊弄欺骗,立即收起小心思,越热情洋溢。
“大官人能来小店,小店万分荣幸。小的能伺候大爷……”
嘴里好一通客套奉承,恭敬地伸手要搀扶赵岳下马,赵岳已利索地翻身下马。
店小二机灵收手,弯腰笑道:“本店食有拿手菜肴佳酿,住有干净舒适客房。小的敢问大官人这是想住宿啊?还是想开宴请客?若是后者,小的好早早回报,务必早早准备好让大官人满意……”
赵岳伸伸筋骨,舒缓一下长时间骑马的疲劳,淡淡问:“你家酒店还有上房吧?”
小二一听更喜,连声道:“有,大官人来,指定有,必须有。包管让大官人住的满意。”
赵岳笑了。
无论什么时代,寻常人都生存不易。
大冷天的,也难为这位穿得单薄的店小二能在寒风中笑得这么甜,说得这么溜。
他掏出一大把铜钱,不管多少,随手赏了小二,拒绝了小二在惊喜中伸手想代他牵马的举动,微笑道:“这马性子烈,陌生人牵不得。你头前带路,与我安排好它,再入店不迟。”
“唉。小的都听大官人的。俺会特别嘱咐伙计给大官人的宝马饮温水上精料,保管洗涮伺候得妥妥的。大官人请这边走。”
小二安排好马匹,又紧跟着赵岳入店,定好客房,打水洗脸,引导座位,介绍菜肴……
赵岳去了大堂内侧面最靠墙的那桌坐了,放下行囊,顺便扫视了一下酒店内。
坐在这里清静,不显眼也就不碍眼,又视野开阔,对酒店内情况和进出酒店的人都能一目了然。万一有意外生能及时察觉并做出反应。又靠近窗户,方便观察外面和险恶时破窗逃走。
师傅曾经特意教导过他。出门在外,不管随行者人多人少,他都会这样坐。
第265节偶然相遇,中
宝来客栈是老字号,显然在当地有影响力,生意不错。??
要·
即使是在末冬不方便出行的时节,店内客人仍然不少。当然,绝大多数是当地来吃大餐的。
赵岳在那小二热情地特意多关照下慢慢用餐,目光若有若无观察客人,防止内中有盗贼之类装客人混进来大吃大喝而晚上则行窃捞财,甚至搞图财害命的勾当。
在此用餐的,表面看都穿着体面,是些至少有点身价身份的。
以赵岳锐利的目光也没现有异常客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隔一行桌子的中间靠里一桌客人身上。
那一桌六个人,看举止听口音,应该是外地来的一家,但很明显分主仆。
主人是个二十七八岁模样,浑身流露着文雅气息的男子,但带着腰刀,单独坐在上。
侧坐,一面是个三十多的妇人。她身边左右各有个小孩。
靠近主人的是个男孩子,七八岁,一脸顽皮好动,正是无忧无虑鸡嫌狗不理的淘气年纪。另一个是小姑娘,只三四岁的样子,看着精神有些萎靡不振,显得很安静,不爱吃饭。
那妇人面目和善,很是慈爱,细心照顾,耐心哄着两孩子好好吃饭,都顾不上自己的肚子。???????W?W·但看两孩子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她的儿女,而是主家的少爷小姐。
另一侧是个十七八岁的憨厚小年轻,应该是主人的跟班小厮。他安静吃着饭,还不时地给主人和另两面倒酒续茶。
坐下的是位仆从头子打扮的中年男人,身边放着行囊,应该是管家之类的角色,而且和唯一的妇人应该是夫妻,和小年轻一样也带着口制式腰刀。
再细看相貌,中年男子和小年轻应该是父子,至少是有亲密血缘关系。
在赵岳眼里,那主人真实身份应该是官。至少曾经是官。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人的文雅实际是官体文官气。
只是这主人此刻眉头微锁,闷头喝酒,对小男孩的顽皮流露出不耐烦,似处在失意烦恼中。
管家样男子轻叹口气。劝了句:“老爷,还是少喝点酒免得空腹伤身。吃点饭菜吧。”
那主人不象是个习惯高高在上听不得凡人言的,闻言微点头,算是应了。
管家样男子看主人开始用菜,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伸手把小姑娘亲昵抱在怀里哄着吃饭。
这一桌虽分主仆贵贱,但关系亲密。说明主人的涵养应该大体不错。?
???·
就在这时,酒店门一开,一伙七八个汉子闯了进来。
为之人二十出头,长得牛高马大,体型甚是魁梧,好似猛将雄姿,却面目肥白细腻,眼睛细小阴狠,气派很大很牛。穿着也华贵,敞着最先由沧赵出产的那种式样的豹皮大衣,腰挂解腕尖刀,挺胸腆肚,两眼扫视酒店内客人,在跟班蔟拥下大摇大摆直向里闯。
酒店坐堂掌柜的一见此人,连忙站了起来,急急迎上,未语先笑,躬腰施大礼。
“哎呀。王公子光临小店了。小店当真蓬荜生辉……”
一通阿谀谄媚之词不要钱地奉上。
那王公子只鼻孔里微哼了一声,在掌柜的恭敬引路下迈着王八步穿堂而入,经过那失意一家时,敞怀的豹皮大衣和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扫中穿堂那侧的憨厚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正安静吃饭。猝不及防,差点儿被扫得后倒栽地吃个大亏。
他吃痛哼一声,慌忙扶桌子稳住身形,揉着扫中的肋骨本能地张嘴喝骂道:“走路没长眼睛啊?”
这一骂顿时引来灾祸。
那王公子呲牙就近坐了,二郎腿一翘,斜睨憨厚年轻人这一桌的主人。
其跟班则气势汹汹涌上来纷纷戟指喝骂。
“小王八羔子。你大马猴似的,坐没个人样,把此地当你家啦?狗东西居然也敢挡着穿堂路,还敢怪俺们公子爷?”
“小兔崽子,你长了几个胆子,敢骂俺们公子爷?皮紧了要爷松松?”
……
污言秽语狂喷,肆意攻击挑衅,挽袖子握拳头跃跃欲试,随时会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赵岳明白这伙人纯属故意找事,不是早有预谋蓄意报复,就是临时选择想仗地利和权势敲诈勒索过路人。
小年轻虽相貌憨厚却年轻气盛,有理反被当众欺,怒火顿起,起身就想拔刀应战。但中年汉子迅起身,一把按住他拔刀的手,轻声喝止了他,“济儿,动不得刀。”
年轻人身子一顿,想起什么,愤怒的脸上露出悻悻之色,咬着嘴唇缓缓松开了握刀的手。
这下惹来更大嘲讽羞辱。
“哟,拔刀啊?你倒是拔刀砍爷爷试试呀?”
“怎么不拔了?切,狗崽子也知道狗主如今丢官失势了,张狂不得,不敢咬人了?”
“呵呵,还想拔刀行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当范天喜还是三司衙门的牛叉官呐?把范天喜和两崽子连你们一并抓进大牢,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爷手段,收拾不死你。”
“不拔刀,你们也休想明天活蹦乱跳地离开县城。明事的,乖乖趴下让俺们痛快打一顿。俺们公子爷出出气,一高兴说不定放你们一马。否则赶你们出客栈,爷爷看这谁他娘的敢收留你们借宿?你们就好好在露天地吹一宿寒风,让爷爷看看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命够不够硬。”
……
范天喜就是那烦恼主人的名字了。
冲突生时,他心情正不好,加这一激,比小年轻更恼怒,但转眼看看一对受惊的小儿女,顾虑孩子受伤害,本想强忍了这口气,但此刻大体明白了事原由,知道这伙人是蓄意报复,不能容忍反污他为贪官污吏倒打一耙,听到这伙人的恶毒打算,更不能束手待毙。
他怒喝一声放肆,按刀站了起来,盯着那王公子冷笑道:“我说看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狗官王时忠的儿子,奸贼王时雍的侄子。哼,你爹倒卖库粮贪污公款,被我巡查出来上报朝廷丢了知府差使,想不到又跑这来祸害这的百姓。”
“欺我落难,敢当众行凶害人?你当大宋王法是什么?你爹在此当个知县,这就不归朝廷管了?王时雍这次混上吏部尚书就能蒙蔽满朝文武一手遮天?你们王家眼里还有没有官家?”
赵岳明白了。
这个范天喜原来是三司衙门的官员。王时雍是此次东京案导致的官场大洗牌的大受益者之一,权掌吏部,位高权重,直管的就是官职任免。范天喜以前查账举报弄掉了王时雍的兄弟的官位,得罪了王家。他的官职显然是被上台的王时雍携私耍权报复弄掉的。
第266节6偶然相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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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岳静观事件发展,暗想:嘿,这个范天喜看来还是个有神圣责任感,敢和贪官斗争的好官,是东京案的间接受害者,也可算是受到沧赵此次受难的牵连。值得在必要时伸手帮一把。
客栈的客人们也大体明白了真相,退开冲突区,把酒菜移到别处吃喝着更加热烈地围观。
有人同情范天喜。有人则嘲笑范天喜***,低声议论着,你一个小官有什么资格和吏部尚书斗啊?现在官也丢了,彻底失势了,携家带口流落到此,恰巧落在仇人管辖地,还敢硬气……
客栈用餐的人都是本城有钱有一定地位和见识的,这里没几个人把范天喜的喝问当回事。
大宋如今的王法是怎么回事,连深山野地不识数的山民也懂。
谁当官有权,谁就是王法。谁势力更大,谁就能代表王法。谁是谁非,那无关紧要。
客人们无论同情也好,鄙视也罢,都认定范天喜一家今晚指定要被毒打后冻死在街头了。
王时忠父子来此地一年,谁不知道其有靠山极度贪婪和凶残哪!
谁敢管他们父子的事?谁会管?
就算当众重伤范天喜一家,王公子什么事也不会有。当地衙门就是他家开的啊。
再赶出客栈,借寒冬冷夜合法活活冻死范天喜一家,只要苦主满门皆死,没有上告申冤的人,连送葬的人都没有,尸体被随便丢到乱坟岗任野狗蚂蚁吞食,何谈报仇雪恨?王家父子更不会有事,连点麻烦都未必有。
客人们看得明白。
果然,王时忠的儿子听完范天喜的怒声喝问,眉毛都没动一下,不屑地哼了声,轻描淡写嘲笑道:“落难范狗,你是不是读书读坏了脑子?”
他说着站了起来。挺着魁梧的身子,鄙视地盯着范天喜,狂笑几声道:“你问我王家眼里还有没有官家?嘿嘿,当然有哇。不但眼里有。心里也有。你看官家知道我王家忠心耿耿,所以呢,我爹又恢复了官身,重掌一方。我叔父更是当了吏部尚书。而你却丢官罢职彻底成了草民,再无翻身之日。你说。这到底谁是奸臣,谁是忠臣?你觉得自己是忠臣,莫非认为皇帝有眼无珠分不清好赖不识人?你有这想法,更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我代皇帝惩罚你,有错?”
唯我独尊的皇权时代,皇帝岂会有错。
谁敢指责皇帝,首先就是不忠不敬,有大罪。
这番歪论堵得范天喜一时无言反驳,只气得浑身发抖。怒喝:“奸贼休得猖狂。”
“老子就猖狂了。你这个犯官罪人又能怎样?”
王公子嚣张大吼,一挥拳头:“小的们,给本公子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醒醒脑子认识老子是谁,让范狗好好知道王法是什么,这归谁管,什么叫一手遮天。”
六七个跟班哄笑应一声一齐拥上,一边恶狠狠辱骂嘲讽,一边疯狂拳打脚踢。
范天喜忍无可忍,退无可退。怒极喝声:“目无王法,欺人太甚。老姜动手。”
管家老姜应声接战,大喝:“济儿,狠狠打这些恶棍王八蛋。”
姜济十七八。正是冲动敢干的年纪,吃了几记拳脚吃痛,早气得不行等得不耐烦,闻声大吼一声,挥拳疯狂反击。
挑事的汉子都会武艺,至少是打架斗殴的好手。
姜家父子居然身手也不错。以二敌众,一时不落下风。
双方打成一团,红眼中很快就开始抄起板凳,周围的桌椅板凳遭了殃,不时被砸塌折断。
围观的客人,大半趁机以此为借口赖账溜走。剩下看热闹瘾大的少部分退到更远看大戏。
范天喜是文官却似乎也会武。
他见姜家父子以寡敌众吃亏,想上去助战却怕无人保护伤着孩子,连忙护着妇孺退开。
那王公子立即跟了过来,狞笑一声,挥钵大的拳头就轰向范天喜。
范天喜果然会武,见对方势大力沉,一闪身避开凶狠一拳,飞起一脚重重踢去。
肥白的王公子居然身手不凡,粗壮的双臂架开这一踢,一个直冲拳再轰范天喜面门。
范天喜这次躲闪不及,也双臂硬架,却被一股猛力轰得连退数步差点儿倒地,随即面目扭曲,双臂颤抖,咬牙才没叫出声,显然吃痛不轻。
这也是个胆大果断的,意识到比拳脚不是对手,呛啷拔出腰刀,以刀背迎战。
王公子大步一退避开劈来的刀背,拔出伺候他的跟班小厮捧的腰刀,嚣张吼声:“范天喜,你敢当众持刀行凶?本衙内身为知县公子,有责任除暴安良打掉你这个狂徒。”
这厮到了此时仍不忘倒打一耙继续加深羞辱。
他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一切优势,没有任何顾忌,有刀在手可不用刀背,钢刀直接斩向范天喜,显然想把范天喜当场诛杀掉以泄恨。
范天喜拳脚不行,出人意料的是刀法居然不凡,力量不比对手,却硬是挡住了凶猛进攻。
姜家父子见主人拔刀了,知道今日事大难轻了,也豁出去了,也拔了刀。
而围攻他们的汉子早红眼动上解手尖刀了。姜家父子身手不错,以椅凳奋力抡打才侥幸挡住尖刀的乱捅乱划。此时,这伙狂徒中四个带长刀的,纷纷拔刀无所顾忌地狠砍。
双方斗得越发凶险激烈,一时难分高下。客栈设施在钢刀劈斩下更遭了殃。
客栈掌柜的和伙计却都远远躲在一边袖手旁观,没有丝毫劝架哀求住手的意思。
带孩子的妇人惊慌中不忘责任,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拉着大点的小男孩,嘴里哄着好孩子不怕,居然恰恰急急退向了赵岳这边。
也许她惊慌失措中知道客栈的人靠不住,也护不了她们,不能带孩子去客房躲避灾难,想退到墙壁处尽量远离争斗,等待命运结局;也许是心细机敏,看到满屋子人中只有这位少年始终镇定自若而坐,背剑会武,而且没有抱臂看热闹参与嘲笑她家主人,怀着一点点希望,退到这边以求在最危险的关头能得到少年的帮助。
赵岳在武功上是何等眼力。
他始终没动,是看出范天喜一方有一定自保势力,局势虽险却尚能支撑。
都说危难时刻见人心。
趁这机会,他也想观察一下范天喜的综合素质和姜家一家的人品。
有他在一边观敌瞭阵,随时出手支援,料也无妨。
但就在这时,王衙内的跟班小厮见范天喜已抽不出身来保护妇孺,姜家父子更是被围困住了过不来,觉得有机可乘,狞笑间就急匆匆逼过来。(未完待续。)
7第267节恶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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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一见歹人逼过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迅速带孩子退进两桌间赵岳的面前,看了赵岳一眼,满眼的哀求,见赵岳似乎无动于衷,不禁黯然神伤,却一手抱紧小姑娘,一面松开小男孩的手,把小男孩护在身后,从发间转瞬拔出一只十几公分长的铜簪子,尖头冲外紧握手中,咬牙切齿瞪眼盯着越逼越近的小厮,一副随时准备拼命捅去的架势。
那小厮自恃此地是主人的主场,根本不把一直老实坐着的赵岳放在眼里,也没把持铜簪子当匕首的妇人当回事,欺到近前,一手凶狠抓向妇人的手腕想控制铜簪子扎不来,一手扒向妇人的肩膀,想弄开妇人先抓住范天喜的儿子当人质,威胁范家束手就范。
妇人在发狠,却终究只是个寻常家庭妇女,怎比得会武又经常行凶的汉子擅长搏斗?
眼看她铜簪子没挥出去,手腕却要被抓住。
那小厮狞笑得更欢,满眼淫邪凶残,却徒然脸上被什么打了一下,却转瞬剧痛难忍。
原来一只筷子从赵岳这边飞出,从小厮狞笑的脸颊插入,透过嘴巴穿出另一面,直射到远处的柱子,插入木头中数分。
说时迟,那时快,赵岳已起身,一手拿个馒头,一手抡一个方凳子砸在小厮的肩膀上。
清晰的咔嚓一声,小厮肩骨断裂,被凶猛的力量打得身子歪向赵岳这边倒下。赵岳动作如电,把比拳头还大的一整个馒头塞进小厮张大的嘴里,硬生生把小厮的惨叫堵在了嗓子眼。
小厮倒地,伤处重重撞击场面,导致肩骨断裂更甚,剧痛非铁打的人不能忍受。他很幸福地一翻白眼昏死过去。但神经的自然本能,使他的身子在剧痛中抽搐不已。
这一切发生在几乎一眨眼间。
准备拼命也要保护小主人的妇人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这么及时这么快。
她神情恍惚了一下,再扭脸看赵岳,张张嘴似乎想感谢一下。眼泪却涌了出来。
在这场遭遇中,范家完全处在被动。主人在舍生忘死大战,丈夫儿子在搏命。惊惧、担忧、愤怒、委屈、无助、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堆积妇人心头,突然被惊喜一激。她就支持不住了。
赵岳见妇人激动得流泪欲倒,知道支撑她的一口气泄了,连忙一手接住小姑娘,一手扶住那妇人在对面就势坐下,轻笑道:“女士别太激动。你们都不会有事。请安坐于此安抚好孩子。”
一听到孩子。妇人顿时打起了精神,轻拍着吓得哇哇哭的小姑娘哦哦哄着,又不放心地看看身侧的小少爷。小男孩确实顽皮胆大,此时虽脸上有惊惧之色,却也并不是太害怕。
赵岳对小男孩笑赞了一个:“你好有胆量有出息,长大了必定是条英雄好汉。”
小男孩得到表扬,又看到赵岳这么厉害又肯帮忙,惧色减缓,精神好了不少,还对赵岳咧了下嘴。也不知是笑。还是顽皮做鬼脸。
赵岳又一笑,轻声说:“小英雄,把你妹妹的耳朵捂上。别让她听到可怕的声音吓坏了。”
小男孩真就依言伸手做了。
赵岳竖了个大拇指,笑道:“要捂严实些哦。”
哦字未完,手中已再次拿起那个凳子砸向远处。
围攻姜家父子的一个使刀好手正要趁机一刀捅了姜济,眼角突然瞥见一物飞来,急忙转刀去挡却没挡得及,侧脸被凳子面拍了个正着,脑子嗡一下晕厥,砸得他脖子一歪咔一声似乎折断。雄壮身子倒向另一侧,结果命不好或是作恶多端,罪恶滔天得上苍都看不下去了,正挡在同伙挥下的刀口上。倒在血泊中。
突来的变故让狂徒们一惊。
他们杀红了眼,蒙头蒙脑中尚未辨清事实真象。又是两个凳子如电飞到,再次拍中脑袋,放翻两使长刀的。
狂徒一阵惊叫哗然。
同样打蒙了的姜家父子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依旧全神贯注并肩战斗。
红眼的姜济见对手稍愣,趁机一刀劈翻剩下的那个使腰刀的。又一抡刀斩伤两个拿尖刀的。
这一下局势立转。
姜家父子占据优势,堵在嗓子眼的怒火仇恨憋气一齐暴出。两口刀疯狂挥舞,反追杀狂徒。
剩下的狂徒手里只有笨重板凳和短小解手尖刀,都不是得劲的武器,武艺也比不得四个使腰刀的主力,哪抗得住两口长刀的疯狂乱劈杀?
关键时刻,地痞无赖色厉内荏的本色顿时泄露。几个家伙被姜家父子追得仓皇而逃。
范天喜这边却是相反,不能说岌岌可危,也只剩下游斗挣扎。
王时忠的儿子王昌天生强壮,生活条件又好,营养足,长成高大雄壮体格,力量让人不敢小瞧。这厮从小就不喜读书只爱惹是生非,练武打架斗殴到现在也是家常便饭,有经验有狠劲。
范天喜也是打小练武,身体底子厚,却到底是做久了文人,又失官没了前程,心中郁闷上火,这些日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身体有亏,危急间凭胸中怒气、保护儿女的信念和打小练就的不错的刀法支撑恶斗,但时间久了就撑不住了。
王昌依靠强猛力量和凶狠,眼看就能打败对手杀人泄愤,突然听到自己的打手惨叫不断,情况有变,急后退抽身顺着凳子来源查看到底是谁居然敢在此地插手帮助范家。
不料,一只凳子也向他砸来。他这一扭脸,正迎凳子面正着,被拍了个满脸花。鼻子最先遭殃,拍成了平板,正面牙齿脱落不知几颗,眼珠子被拍震得似乎要蹦出眼眶。
王昌脑袋猛烈后仰,闷哼一声就两腿划圈,摇头晃脑两眼翻白,沉重的身体轰隆一声砸倒在地,巨大的肉体颤抖几下后再一动不动,原来已昏死过去。钢刀则脱手跌出老远。
范天喜几乎是本能地把王昌的刀一脚划拉过来,急忙捡起,一手一口刀,呼呼急喘着盯着王昌防止其再发难行凶,片刻后才把目光转向赵岳这边。
店内店外热烈围观的亲眼目睹这场突兀急剧转变的大戏,无不惊愕地盯上赵岳,然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咝——
我草,王衙内够恶够狠毒。这位主行凶完,一脸风轻云谈,仿佛他重伤的不是人只是阿猫阿狗,更狠辣。
这尼妈绝对是个更恶的主。(未完待续。)
第268节乱世人心
范天喜是文官家庭进士出身,但山东是武术之乡,他打小生活在老家齐州,受到家乡强烈的武风影响而习武,家又有钱请得起好武师教导武艺,所以练得护身本领,只是随着读书任务加重,后又做了官,打架的拳脚工夫就慢慢荒废了,平常只耍耍刀锻炼身体兼出差时自保。
老姜夫妻是范家老人,看护着范天喜长大的。期间,老姜也陪着学了一手拳脚刀法并教了儿子。
身为官宦之家,父死子仍是官,几十年顺顺利利过来了,不想今日居然要依靠这身武力活命。
范天喜唏嘘不已,收了刀,用袖子随便擦擦汗,走到赵岳面前深施一礼。
“范天喜多谢小壮士仗义相救。”
赵岳淡然一笑道:“范大人不必多礼。宝来的酒菜还是有点风味的。我想你们应该没有吃好。如不嫌弃,不妨坐到这边继续享用。”
他行凶得罪了本城最高领导——知县,却丝毫不慌张,不但不急于逃离是非之地,反而又坐了下来安安稳稳继续吃饭,还有心逗弄两小孩,把吓得不轻的小姑娘都逗得忘了恐惧甚至露出笑容。
范天喜不认识赵岳,但为官多年自有识人眼力,更有断事之能。
他不知赵岳凭什么这么胆大自信,但直觉告诉他跟紧赵岳,今晚的大难就极可能安然避过。
“恩人赏脸,范某岂有不愿之理。”
于情于理,迫于形势,论哪一样也不能推辞啊。
赵岳笑着微点头,伸手做了个请,又招呼姜家一家也过来坐。
盛情接待赵岳的那位店小二有些傻眼,看到赵岳如刀的目光扫过来,身子激凌凌打了个冷战,却习惯性立即堆起了笑脸咬咬牙跑了过来,躬腰媚声问:“大官人有何吩咐?”
却又极小声道:“这位爷爷。俺求你别难为俺好不好?这里是王家父子的天下。俺们东家怕他们。俺只是卖苦力讨饭吃的小伙计”
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你牛,闹腾完,王家如果治不得你,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可俺们是本地人。要在此谋生。若是让王家甚至只是打手看到俺殷勤伺候痛打王家的凶手,别说饭碗,就是俺全家的命多半也保不住。
商人的势力眼与冷酷,赵岳清楚。
这家客栈的东家和掌柜的事前不管纷争,任王衙内在此对客人行凶。甚至想指挥伙计帮助王昌,这会只会心疼客栈的损失,关心的只是谁能弥补他们的损失和怎样避免来自王家的迁怒。不会顾忌一个小伙计的生死荣辱。
但这也是权力至上国度中商人百姓的无奈。
别说这家客栈极可能和王家关系不错。就是没丝毫关系,也不会向着客人和知县老爷做对。
所以,赵岳不满客栈的势力眼,但也没怪罪。
他轻喝道:“每个人都应该尽好自己的职责。罗嗦什么?你只管把这清理出来,好生布置酒菜。没人敢刁难你。”
客栈掌柜的听到职责,心有触动,但随即就把浓浓嘲弄的目光投向赵岳,心说:你算老几呀?还职责?你打败了王公子。一时取得了上风又怎样?背靠蔡太师的吏部尚书家岂是你仗恃匹夫之勇就能抵抗得了的?这是王家地盘,你就算是条龙也先得老实盘着。县太爷带着本城捕快官兵来,强弓硬弩一齐上,你们就死一堆吧,还职责?只可恨污了客栈,耽误生意……
但,电转的念头遇到赵岳的目光嘎然而止。
掌柜的就觉得赵岳的目光象利剑,把他那颗冷酷的市侩心看得通透插了个通透。肥胖的身子也不禁激凌凌打了个冷战,却是瞬间想明白了。
胆大包天的少年就算斗不过官兵捕快,此刻收拾他却是轻而易举。
骁勇狂暴的王昌、嚣张疯狂的王家打手能打得范家好汉狼狈不堪欺负得死死的。却被几个凳子转瞬间就放倒了。局势几眨眼就逆转。这少年还没真亮剑呢,已经有如此可怕的威势,可想而知他的武艺能有多强悍惊人。
小煞星不是客栈能得罪得起的。
若不先顺从伺候着,惹怒他报复过来……
掌柜的又打了个寒战。这才重起职责心,吩咐厨房上菜,自己堆起媚态,亲自指挥伙计把赵岳视为破坏客人用餐环境的昏迷小厮搬走,把赵岳那桌周围清理得整齐有序……
掌柜的很想借机把王衙内搬走偷偷赶紧救治,好以此卖好王知县。换得日后人情好处。
赵岳的目光追过去,什么也没说,嘴角却露出讽刺嘲弄的笑纹。
范天喜怒视跃跃欲试的掌柜的,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老实当你的本分商人吧。”
猛龙过江斗群狼,这种级别的凶事,也是小小商家敢插手谋利的?
你再市侩,再利欲薰心也应该躲得远远的旁观等结局。你却不。
真是无识鼠辈,昏了头,想找死。
如意小算盘被看穿了,掌柜的讪讪退开,也是属于皮极厚,甚至不要脸的,还想强辩。
“哈,客官,小的也是想”
赵岳哼了声打断了他,目光示意两字:“滚蛋。”
掌柜的觉得自己的无敌厚脸皮被赵岳的目光扫过,似被钢刀狠狠刮过一般扒了层皮,一哆嗦,冷汗涮地下来了,再不敢耍半点花招,赶紧退了,却又心怀怨毒地等待远观王知县来报复。
王衙内庞大的身躯只能继续躺在冻冷的地板上流血昏迷。
贪官都有个共同特点,最热衷也最擅长抓权玩权。
王时忠以前能混上知府,必有手腕,知此县不过一年稍出头,却把权力抓得很牢。
本城捕快官兵一反平常的懒怠拖沓,来得很快。
没等客栈把新菜做好端上桌,王时忠就带着大队人马闯了进来。却是逃走的打手和客栈伙计偷偷摸摸通风报的信。
掌柜的一看果然是兵马众多箭弩齐备,立即哈巴狗一样摇头摆尾奔向王时忠想献媚。
王时忠却不屑一顾,满脸怒气,两眼凶光四射,只顾寻找儿子。
当看到儿子满脸是血躺在那一动不动,却胸膛起伏仍然活着,王时忠稍放心,随即更怒火中烧,杀机四溢,吃人的目光锁定范天喜这边,暴啸:“给本官射死这些胆大逆贼。抢回我儿。”
第269节暂时低头
王时忠不由分说一声令下,左右的县尉都头齐应?·?
挤进来的数十县兵弓弩手搭箭举起弓弩瞄向范天喜和赵岳这边。范家人惊骇一齐变色。
捕快们不配备弓弩,却是争不得功劳,再如狼似虎也只能瞪眼紧握铁链刀棒遗憾。
这时却听一声切笑响起。
“啧啧,王时忠,你的官威胆量不但比王时雍大,比死鬼杨戬也大啊!”
众捕快官兵闻言一愣。
他们或许不知杨戬是谁,但个个清楚王时雍如今官拜吏部尚书,正是县太爷的靠山兄弟。
这少年是谁?
他居然敢不把吏部尚书放在眼里,当众直呼其名大有不屑和羞辱之意。
官府中人再无法无天,身上也捆着道无形枷锁,脖子勒着绳,到底不比强盗悍匪无所顾忌。
包括王时忠在内,本城官府人马定睛再看。
只见一少年已长身而起,手里拿着根马鞭,似乎稍眨眼间已如鬼魅般跃近,近两米长的马鞭呼啸。只听得有人惨叫惊叫。少年又如鬼魅般回去了,淡定而坐,扫视对手,玩味着马鞭。
县兵和捕快惊骇得心怦怦乱跳,这时才茫然现凶横的县尉大人及都头的脸上已被马鞭一人抽出一道血槽,斜贯脸膛,切断鼻梁,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眼睛好悬没
?·
再看带头大哥,知县大人,官帽不知飞哪去了,挨鞭子头皮渗血转眼肿起一棱,两眼惊骇,两股战战,还流出尿臊味,往日咄咄逼人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官威和骄横不见踪影。
在县尉和都头压制不住的惨叫声中,赵岳笑问:“王知县,本公子的鞭子滋味如何呀?”
王时忠不及他儿子高大雄壮。却骨架宽厚,肥胖也显得强壮。
他随着官兵捕快惊恐后退,本能地缩藏进后面,在小厮搀扶下好不容易稍定下神来。闻声顾不得儿子了,再看少年,眼神顿时一缩。
少年打扮无出奇出,显不出地位身份,头包彩绣。虽冬天不常见,却是多年以来的流行时尚也不缺乏人如此。
但王时忠贪污腐化享受过,一眼认出少年包头的是价比黄金的蜀中锦。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联想到一个人。
他羞愤暗恨,身子都有些抖,怒问:“你是那沧”
刚才的惊骇未全退,现在又加羞恨惊惧,他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有些颤。
赵岳打断王时忠的询问查证,淡漠反问:“我有必要听你费话么?你的费话有用么?”
最赤/裸/裸的蔑视由这两句话充分表露无遗。
这,这已经不是蔑视了,完全是对一地堂堂知县的无视。
论官位大小。?
?·七品上县知县是在官场上不算什么,但就算皇帝也不会如此不屑人说话吧?
王时忠气得恶向胆边生,目中凶光再现,正要再张嘴呼喝什么。
赵岳冷笑一声道:“两条路。王时忠,你要么拿两千两银子赔偿范家损失,换回你儿子。要么,”
赵岳目光转厉,“问罪法办,你全家充军配边塞或去沙门岛和东京案的那些人做伴。”
“我想官家心中杀气未消一定很有兴趣知道,在大宋江山。小小吏部尚书王时雍是不是真如你儿子说的那样能一,手,遮,天。”
生在东京的那起惊天动地大案。如这末冬寒风吹向四方。本县离东京不太远,早知道了。
再看彩绣标志,和凶恶主人一样名闻天下的马鞭……
哦,还有杨戬,不就是那个已死的曾经权威赫赫的大太监?
到了这时候,无论是官兵捕快。还是痛得蒙了恨得快疯了的县尉都头都明白了嚣张凶悍少年是谁。
沧梁小恶霸!
我草,怎么会是他?
我草,是俺心蠢眼瞎,只顾拍知县马屁,竟然看到却没想到没认出是他。
这主岂是能不分青红皂白乱箭射杀的。就刚才那几鞭子的恐怖能力,杀又能杀得了吗?
沧赵是何等强势又邪门。
两大宰相带众多党羽以高明歹毒的阴谋突袭暗算,却合力也没弄掉沧赵一根毫毛,还没等沧赵反击呢,二人已落得个一齐下台,党羽折损得几乎干净,一个甚至被当众活活千刀万剐了。
如今在大宋朝廷,只怕最有势力的蔡太师也未必敢轻易招惹沧赵。
若沧赵家宝贝蛋真死在这,参与者别管下令者还是奉命者,只怕从上到下一个也别想全乎。
王时雍是牛,但和沧赵比真不够看,好不容易趁这次东京大洗牌当上吏部尚书,根基不稳。能力和根基人的赵公廉想弄倒王时雍真就未必有多难。
沧梁小子嚣张行凶放大话,那是人家有这背景更有势力,有这个资格。
捕快县兵一齐缩了。爪牙不得力。县尉和都头也只能强忍剧痛和仇恨,低了头。
捕快副都头却由之前的争不得功,转为暗自庆幸。
他没资格和捕快一把手一样站前排簇拥知县,刚才在稍后边结果没露上脸换来挨鞭子。
王时忠羞愤交加,心里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赵岳,再吃赵岳的肉喝赵岳的血,却只能忍了。
他强压杀心,低声道:“小县有眼不识泰山。下官这就取银子来。”
说完,让人抬走他儿子,灰溜溜带部下轰隆隆走了。
赵岳也不阻拦。
他很清楚当官的德行。
王时忠再不甘心认栽,再恨再有胆量行凶,也不会选择在城中报复。
银子必会一文不少送来。
果然,不久,由四个仆役打扮的大汉分别抬着两箱子过来。
箱子打开,露出一排排银元宝。多数是五十两的大锭,显然是重新融造方便装箱带走的。
区区一几千户人家的封建农业时代上县能有多少油水?
农民即使没穷得底掉,也仅仅是能吃上饭而已。本地商业也不算达,商户也不多。
王时忠这狗官在知府任上被范天喜搞倒,丢官罢职,家产也充公了,当时狼狈不堪,想不到权知本地仅仅一年多就又搜刮了这么多钱财。可见其搜刮之狠。
赵岳心中冷笑。大宋不倒,天理难容。
为大汉恭敬道:“两千两银子在此。请赵公子查验。”
范天喜是搞财税的,尽管不会收赵岳敲来的这笔银子,却职业病作,就要伸手。
起码得查查银子的成色足足呀,免得被王时忠糊弄凑数。
赵岳却摆手道:“范兄安坐。”
点点那大汉,“你们数我听听。”
那大汉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应声:“公子信得过,小人愿意代劳。但小人从未有过大块银子,不识银子成色。只怕”
赵岳淡漠打断道:“干你的就是。”
大汉恭敬一抱拳,开始和三同伴数。
第270节严冬终会去,春天终会来
两百斤银子虽不少,但银子比重大,其实体积不大,也总共没多少块。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四个汉子即使特意慢数,也很快就数完了。
但赵岳却仍说没听清楚,要他们再数。然后是反复数。
四个大汉倒是耐烦,明知赵岳在羞辱刁难人,也不恼,听话地老实干。
直到新酒菜上来,被赵岳一桌子人又慢慢吃完了。数银子的活动才结束。
赵岳傲慢地吩咐四人把银子抬到他房中,才让其离开。
安顿好孩子睡觉,范天喜迫不及待去了赵岳房间。
王时忠来,他终于确知了赵岳的真实身份,命悬箭下七上八下的紧张心情转化,只能用惊喜交集形容,危机过去,一时间不少念头涌上心头,但在饭桌公开场合并未聊正经事。
此次,他不仅仅是被王时雍整丢了官,老家的祖屋田产等也被官府没收称赎罪银。
能够脱身,不被论罪发配流放家破人亡,这已经是赏识他才干的主官伸手帮了一把的结果。
范天喜虽在油水厚的三司衙门当有实权的官,但并未攒下多少家产。
京城贵,居大不易。
不贪污受贿弄大钱。即使范天喜是官宦子弟,照样买不起房子,想要为官者的体面,只能花高价租住。没油水刮,这也是他没被抄家的原因。贤德妻子重病缠身花了很多钱,还是在两年前含泪撇下才两岁的小闺女离世。多亏了老姜夫妻辛勤照顾,一对儿女才能顺利健康生活。
仕途中止,此生翻身无望,老家虽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但还是得回老家。但一个严酷的问题摆在面前——如何生存下去?
范天喜选择住好客栈,不是有钱讲享受体面能花得起。只因为这年头出行在外太不安全。乱住小店,那点钱随时可能被偷被抢,甚至连命都稀里糊涂丢了。
为了苦命儿女的安全,钱再紧张,只要还有能力支付。也得咬牙花出去。
手头这点银子一路花销,等回到老家,也就不剩几个钱了。
老家无房无地,有地也不会种。又干不了别的,等待范天喜一家的就是绝境。
在另一世,没有赵岳,范天喜丢官回到老家。地方官为讨好王时雍。逼迫折磨的范天喜儿女皆亡,老姜夫妇皆为护主惨死。
范天喜冤屈恨气冲天。走投无路,最终咬牙切齿一横心,带着唯一的姜济落草为寇造反。
结局自然是闹腾一场,被官府剿灭。尸骨无存。
这种比较正直敢为的官员的惨事,在北宋末年荒唐的政治中很正常。
封建时代,一个人越是有才,越是对国家重要,甚至无可替代不可或缺,就会越是死得越早死得越惨。而不是相反,得到国家的极度维护重用。除非他是皇帝。
岳飞就是最鲜明的例子之一。
同样的,一个人务实能干却没有强大靠山,缺乏高明政治手腕,混封建官场也大多难有善果。
这是封建社会必定被推翻的原因之一。
赵岳的意外出现,让有务实之才的范天喜绝望愁苦的心顿时一亮。
思路骤然打开,范天喜看到了新的希望。
在三司衙门。他有铁算盘之称。
当然不是夸奖他算盘打得好,而是账算得精。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此人有高级会计师之能。
现代的复式记账法在十几年前就由赵岳提出并在赵庄实行,由沧赵商务有意推广流传出去,因简单明了方便精准,很快被大宋商家普遍学习采用了。
但大宋官府仍然是复杂繁琐的旧式记账,雷打不动。
官府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主要原因却是老式方法查账对账困难。便于作弊捞钱。
但无论多么高明的作弊手段,落在范天喜手里都难逃审核。
范天喜就想,在大宋,若有人敢用他,只怕只有强势的文成侯。
他唯一的出路只在沧赵。
就算只为了一双无辜儿女和忠心耿耿的老姜一家活命,他也要豁出一切求得投入沧赵。
若真能在赵公廉部下效力,不求跟着侯爷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只要能当个官府或军中管账的管事干办之类的发挥才能,也能活得畅快,腰挺得直。儿女能有依有靠,顺利长大成人。
范天喜进了房,在赵岳面前撩袍就跪。
动不动就下跪是辫子朝才盛行的。
宋时仍讲究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君王父母恩师。其它,不可轻跪。
然,只算一家的救命之恩也值得跪谢,何况有大求。
但没等他跪一半就被赵岳一把扶住了。
“范大哥,不要这样。你的苦处和心意,我能体会也能猜到一二。”
赵岳强拉范天喜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笑呵呵道:“范大哥身有正气,体有铁骨,有胆而果敢,满腹经济才华,在这个世道何其难得?若愿意入我沧赵。我想我全家都求之不得。”
他之前就有此想法,只是当时不知范天喜的打算,不方便提出来。
范天喜听罢,呆愣半晌,在生死关头都不皱一皱眉的七尺多汉子,突然泪流满面哽咽不已。
“天喜活得糊涂愚蠢。为何不能早日看清浑浊世情,早早弃官投在侯爷麾下以效死命?”
天下大恩莫过于救命与知遇之恩。
赵岳一下都给了范天喜,也理解范天喜此刻激荡难平的心情。
换作是他,在绝望中,突然有人伸强力之手拉他就此脱苦难深渊,他也会这样激动。
等范天喜情绪稍平静,赵岳为引开他的激荡心情,也是有事要面临,需要提早让范天喜一家有心理准备,笑着低声道:“范大哥可知我为何会不顾身份刁难区区四个王家仆役?”
范天喜一愣。
之前,他确实有这方面想法,但只当是赵岳年少得意就是这么嚣张任性。
赵岳喝口茶,淡淡道:“范大哥也是习武之人,却只怕看走眼了。那四人可不是普通仆役,不止身强体健,个个都武艺不弱且江湖经验丰富,骨子里心狠手辣却能掩饰得老实巴交。”
范天喜惊道:“二公子是说,他们是王家养的教头打手,是有意来观察认识我们意图不轧?”
“应该是这样。”
赵岳笑着指指那两箱子银子,“我料定他们明日必会在半路截杀我们。我戏弄四人,只是进一步激怒他们的愤恨和报复决心罢了。当然也是让他们稍有轻视我之意。”
范天喜点头道:“王家父子视财如命,有吏部尚书亲戚为靠山,格外胆大疯狂,顾忌公子身份,不敢在城中下手。只怕真会玩先示弱后来阴狠的这一招。”
两人秘议了对策。范天喜有了奔头心定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强干,活力满身返回自己那边,把好消息坏消息和老姜一家说了。姜家三口欢喜中咒骂王贼,同仇敌忾之心更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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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节意外连连,上
从这家客栈掌柜的一二再的市侩愚蠢表现来看,随时会出卖客人,这里也未必有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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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喜让小闺女习惯地继续跟着老姜夫妇照顾着睡。他带着儿子睡。小姜济在隔壁单独一间。三条汉子都着衣枕刀而眠。
赵岳把赔偿范家的银子让王家仆役抬自己这边,也是为降低范家今夜风险。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家今晚一般不会来报复。但难免会有人盯上算计着这大笔银子。
范家安歇了。赵岳却下楼去了后院马棚看看马。
世人对赵岳褒贬不一,但有个共论就是赵岳凶狠霸道。却不知,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赵岳都是个极其念旧的人,对任何活物相处时间久了都会有浓浓感情。
人都有两面性。越是外表刚强的人,其内心深处越可能隐藏着脆弱之极一点就破的弱点。
前世,赵岳家中养了条寻常的狗,陪伴赵岳度过童年时光,老死时,赵岳难过了好久。
这一世,他的心是孤单冷酷的,连最了解他的母亲也不知道,在幼子坚硬的外壳下却尤其怕这种伤害。
所以,赵岳把亲朋好友和乡邻看得重极力维护,却从不亲近宠物,连宝马都不专门配备。
他无法想像相处久了的宝马因战争或什么原因死在自己面前,会对他造成怎样的打击。
这次赶得急,宝马是借的李助的。
赤红宝马通人性,甚得李助喜爱,此行又劳苦功高。赵岳自然要照顾好它。
接近马棚,赵岳突然停步。
他有夜视之能,目力人,看到宝马前挂着盏罩灯,昏暗的灯光中站着一个人,却是盛情接待他的那位店小二。?·
小二不是在干坏事,而是在干非他本职工作的喂马。
他一边向马槽中撒着豆饼。让宝马欢快地享用,还一边用极低的声音嘀咕:“马啊马,俺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你是匹好马。俺还知道你虽然驮人劳累。却活得踏实幸福。比俺的日子强不知多少倍。你有个好主人啊,什么也不用愁,什么也不用操心担心,只管听话干活就得。”
“俺不行啊。没你那福气,没你有人好生伺候的神气劲。”
“俺五冬六夏天天起五更睡半夜。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听不完的辱骂,吃不好,穿不着,拼命也赚不了几个钱,有时还要被殴打受各种刁难惩罚克扣。俺实在受不了了,早不想干了,可还是得干。得活命啊!不想痛苦,不干的念头都得一次次硬生生掐了。”
“但,今晚之后,俺不干的梦想就会实现了。是俺引进招待你主人的。你的主人威风地教训了狗官。明天会威风地离开。刻薄掌柜肯定会拿俺出气,惩罚俺讨好狗官。这里不会有人敢用俺干活。俺会饿死。死了也好,解脱了,不用再受苦,不用再担惊受怕……”
“俺因你主人搞事,会死。你知道俺为啥还好好来招待你吗?”
“俺告诉你,俺不恨你主人。只羡慕你主人能教训狗官和掌柜的。你主人代俺圆了梦啊。”
小二嘀咕着,流露出哭声,泪流满面的,哽哽咽咽道:“你主人好凶。却是好人,和那些达官贵人不一样。俺十四就在这干,干了七八年了,你主人随手打赏上百文。俺还是第一次。”
“你是马,不知道的。越是有钱有势的越是抠门。恨不能仗着权势干什么也不用花钱,还想着倒找钱给他们…….嘿,俺说得你烦了吧?俺也是疯了。你是马,俺跟你说这些干吗?”
赵岳感官敏锐,能听得清。
他咳嗽一声。惊得小二一哆嗦立即扭头察看,见是赵岳,职业性笑容立马习惯地堆上脸。
“大官人来看马啊?放心吧。??
要·俺干活很讲究的,会照顾好它。”
心里哀伤地加了句:“过了今晚,九成九俺再也不用伺候什么了。”
赵岳温和一笑,问:“承你照顾,你叫什么名字?”
小二一怔后神色黯然道:“俺爹没给俺起大名,俺在这干活,自己起了个名叫张成。”
赵岳嗯一声,笑着伸手摸摸通灵宝马亲昵伸过来的马脸,似是随口问:“你家还有什么人?”
一提这个,小二神色更加黯然,半晌才低沉道:“爹娘都健在。有个妹妹叫张小花,十三了,长得好看极了。还有个幼弟叫张荣,聪明极了。”
赵岳又随意一嗯,给马脸挠痒痒间随意笑问:“父母双全。弟妹出众。你自己又在城中打工学本事,也是个聪明机灵的,将来自己开店做生意。如此,你家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张成闻言苦涩一笑,只说了句:“谢大官人吉言。”
赵岳呵一声,“怎么?你家难道过得不如意?”
张成犹豫不决了一会儿,又堆起职业笑脸道:“象俺们这样的百姓能有什么幸福日子?俺的那些小事就不说了,免得坏了大官人今晚的心情。”
“无妨。闲聊嘛。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张成把手中剩下的豆饼全撒在槽中,脸上还是职业笑,眼神却露出凄凉绝望。
“俺,俺家吧,只有两亩薄田。弟、妹还小,干不了什么。如今赋税劳役一年比一年重。田租也涨得受不了。以前租种了地主八亩地,爹娘累死累活一年,加上野菜也能勉强混个温饱。现在不行了。地都租不起。俺在这的活要紧着。一家人全指望俺挣钱添补着活命呢。”
赵岳嗯一声,问:“在此难有活路,为何不去沧州打工呢?”
张成一叹:“想过的。可没钱,拿什么去?讨饭,弟妹会饿死的。”
“俺听南来北往的客商说大官人家这几年也不好过。沧州的生意也大缩,比不得从前的兴隆了。沧州本地人都用不了。俺家只粗识几个字,只会种地,去了怎能找到活?官府现在也抓得紧了,象俺家这样的敢全家离乡打工,是要当逃户充军边塞的。”
赵岳闻言一叹。
统治阶级的冷酷就在于既不让你在本乡好活,又不准你离乡求生。
他拍拍小二瘦弱单薄的肩膀,笑问:“愿意跟着我么?”
小二这次彻底愣了,职业性笑容都没能保持一点,好半晌才呐呐道:“大官人说笑了。俺什么也不会。大官人要俺这种拖累有什么用?”
赵岳笑着摇头道:“我不这样看。我觉得你很有做生意的天赋。最起码,你笑得比别人甜。”
随后变幻了个严肃点的模样又说:“会笑也是种本事。你的本事不止这些。为何要自卑?”
“你,你,你是说真的?”
店小二蒙了,连大官人的敬称都忘了用。
赵岳不知张成问的是用他,还是夸奖他有本事,哪样是真的,但笑着很肯定地说:“当然。”
店小二喃喃道:“俺也有本事?俺也能跟着沧赵家的公子干?”
赵岳笑着直接肯定道:“你适合做生意,那就在我家的商务部干。你父母勤劳,就做勤劳致富的活。你弟弟妹妹聪明出色,那就好好读书学有用的本领。只要努力,何愁不达?”
店小二从梦游一般中苏醒,一个头磕下去,想表达感谢,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赵岳没阻止他磕这个头。
他知道百姓的朴实和官员的朴实是不同的。磕头更能让张成相信这是真的。
阻止了张成再磕,拉起他,赵岳低声问:“张成,你会赶马车么?”
张成点头,有些兴奋得手足无措道:“俺还会点相骡子相牛。赶车小意思。”
“那就好。”
赵岳又恢复笑容低声道:“明早找我拿钱,悄悄去市场买辆宽大的好车轿,能坐开你一家的那种,一定要坚实。咱们还要走很远的路呢。可不能在路上轻易就坏了。”
张成兴奋地一嗯。
“骡子当然也要挑年轻壮实的。另外给自己和全家买几套好衣服。棉衣手套尤其要暖和。否则长久走在野外,天寒地冻的会受不了。哦,在车上盖的被子也买床。不要不舍得花钱。”
“嗯。”张成点头更重,眼睛又湿了。
“还有哇,告诉你爹娘,除了方便带的钱财,家里其它的粮食啊衣服被子啊都不要带,连房子和那点地都送给对你们有恩有情的人。路上一切有我。到了沧州,一切都会有的。”
…….
第二天日上三杆,赵岳和范天喜一家才启程。
打斗造成的客栈损失没赔偿。赵岳连食宿费也没付。客栈掌柜的也没讨要,强撑笑脸相送。
按这时代的常见事,赵岳这种级别的公子贵人在客栈别说受到生命威胁,就是受到惊吓没住得好,区区低贱的商人也得不但负担一切费用,还要赔礼道歉甚至倒赔大量钱财。
否则,这家生意就别想存在了。
贪官污吏不趁机以为受委屈惊吓的公子哥儿问罪为借口扑上来刁难刮分干净这家生意,不把这家人搞得家破人亡,冤情沉沦大海,岂会罢休。
赵岳是王知县的仇家,本县官府越会这么干。自己财了,还能把赵岳的名声搞臭。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第272节意外连连,中
宽容不是给恶人的。做错就要付出代价。这是赵岳两世的观念。
从张成那得知,这家客栈的东家和王时忠很有交情关系不浅,为人刻薄寡恩,暗地里做着为虎作伥的恶事,他带着范家住霸王店大吃大喝,就是小小报复客栈在昨晚的表现太过市侩势力眼,让客栈破财受气接受些教训。也算是间接为吃苦受欺多年的张成出口气。
想想也是。
以王时忠父子的贪婪霸道,这家客栈却照样能生意兴隆,二者之间自然有不浅瓜葛。
只是赵岳不想多事,也没时间耽误在这,才放过此店。
县城北门外。
一辆车轿停在不远处,车上坐着张成一家,正满怀忐忑与希望等着赵岳出现。
这车轿很宽大,别说坐张成的爹娘和年小的弟妹,就是再坐进去几个大人也绰绰有余。这车本就是模仿沧赵商务车造的货车,既能拉货同时还能住人,结实,装载量大,出行方便。
沧赵的崛起,给大宋的生活带来太多影响和变化。
张氏一家模样干净,看样子是烧水在寒冷的破家里咬牙洗过澡,现在穿着暖和舒服的新衣,加上日子有了奔头,愁眉苦脸消失,一个个精神不少。
张成机灵,却是老实的机灵。车花了大钱买的本城能买到的最好的。给自己和家人买的衣服却只是平民百姓穿的便宜普通货色,只是遵照赵岳的强调,棉衣确实很厚很暖和。
采购了赵岳交待的,张成手里还有一百多两银子。
赵岳从前世有了女友照顾,对钱就不太有概念,早上给钱不少,也不怕张成卷银子跑了。
跑了,这些银子就当是自己所为导致张成失业和面临死亡的补偿吧。
在他的观念里,生命无价,不是钱能等换的。硬要换,多少银子都值。
大宋的冬天一年比一年冷,春天一年比一年来得迟。
现在即使中原春天的脚步正大步而来,却仍是雪花不时飘。冰雪不愿化,寒风呼啸,冷得连世上最勤劳的汉人也不愿意外出开始新一年的劳作。城门少人进出。
守门收人头税的几个县衙役无所事事,无聊。
他们看着城外这辆马车,心里纳闷:大冷天的。这车既不进城,也不离开,停这干吗?
等他们看清车里不过是一对老农夫妻两孩子,赶车的张成又是他们认识的宝来客栈小伙计,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或富商豪强的车架,昔日穷光蛋又象是发了财的,顿时就起了心思。
为首的衙役按腰刀煞气十足走过去,威风凛凛喝问:“张成,你小子赶这么好的车,鬼鬼祟祟停这想做什么勾当?”
“车里装着违禁品吧?你是不是勾结恶人图谋不轨想进城搞破坏却胆小犹豫不决?嗯?”
张成机灵却老实。被衙役一恐吓,心里明知道贪鄙污吏只是找借口敲诈勒索合法明抢,却习惯了畏惧这些披公服的恶狼,张嘴想辩解,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的老实巴交爹娘和年幼纯朴的妹妹表现就更不堪了。
他弟弟小张荣正是活泼好动特顽皮的年纪,小孩火力旺,又穿得暖和,不怕冻,不肯老老实实在车里坐着久等,此时正在车旁蹦蹦跳跳玩耍。听到阴险喝问,小小年纪竟然不但不惧,而且冲那衙役小头目翻翻白眼,童声童气却是异常胆大嚣张地反问:“俺家在等贵公子。停这关你屁事。”
衙役小头目被个贱民还是孩童喝骂,大感官威受挫,顿时大怒,正要上前踢打张荣泄怒耍威风顺便狠狠敲诈,但脚抬起还没迈出,突然又落下停住了。脸上还露出些惊恐。
他是猛然相起来了。本城还真是有位过路的贵公子。
那是个让大宋太多官吏也闻风丧胆的恶魔。光是一条鞭子就曾经打过东京把门禁军;当众活活抽死过淮南一府总捕头;堵门教训过皇宫内监第三把手,皇帝的心腹家奴,堂堂彰化军节度使兼总摄两淮税收的权阉,杨戬。就在昨晚又把本县县尉和都头抽破了相,连威势欺天的县大老爷都吃了鞭子,官帽都毁了,却赔了大把银子,一个屁不敢放就带伤重儿子退缩了。
如此恶魔纨绔子弟岂是他一个狗屁不算的衙役敢招惹的。
这个恶魔公子还就住在张成干活的宝来客栈。难说二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但披公服的对上草民怎么也是爷,威风和面皮不是草民能顶撞削刮的。
这厮畏惧赵岳,但欺压百姓习惯了,仍想报复,按日久养成的公门经验和习惯,想先摸摸底,套套话,落实清楚张家事,再下手整治不迟。
“哟嗬,张成,你是不是攀上了沧赵高枝,王八翻身呐?”
衙役虎狼的罪恶之手却是被最小的弟弟反驳阻挡了,张成不禁羞愧不已,这会也镇定下来。
俺有赵公子撑腰,怕屁呀?
心里这么想,但他习惯了对这些恶狼退缩忍让,又不想多生事端,没顶撞,只闭嘴不理。
不想他弟弟却嘻嘻一笑,再次骂了句:“关你屁事。”
衙役小头目怒火更盛,报复心更强,暗暗说老子定要把你们剥个净光,却没敢上前发威。
他要等等看张家到底等的是谁。
若不是那恶魔公子。嘿嘿,老子今天不把你们……
他的爪子不断张合,似乎在隔空掐死张氏一家,把眼前的一切好处都抓到手。
恰在这时,身后城中传来马蹄声。
这厮回身一看,顿时眼神一缩,腰瞬间弯了,低下头,脖子也缩了。
一匹火一样赤红的高头大马正欢快地踏步而来。
马上少年嘴角带着淡淡笑容,但落在城门口这几个衙役的眼里却恐怖如饥饿猛虎。
唰。
衙役们闪开城门通道,下意识紧抵城门墙壁站成左右两行,一齐弯腰掘着屁股摆出媚态。
张成欢喜地叫声公子,跳下车辕跑过来迎接。
衙役小头目闻声如受雷劈,看到赵岳对张成微笑点头,他两腿一软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
赵岳笑呵呵来到车轿前,从马上弯腰把迈着小短腿欢笑着跑过来的小张荣抱到马上,放坐在身前,向下车忙着向他行大礼参拜的张成家人一摆手道:“一家人就不必讲虚礼客套了。天太冷。大叔大婶和小妹子赶紧回车里暖和着。咱们要赶远路了,得抓紧时间。”
“唉,唉。”
张成老实巴交的父母一选连声地应着,满脸是恭敬自卑的笑,眼里却闪着泪花。
这几个衙役看到这一幕,心中更惧,只盼着赵岳大度不计较,把他们当个屁放过。
赵岳没把他们当屁,根本是无视。
张成也没告状。只小张荣美得滋地坐在马上,随着宝马前行,回头向那紧张得冷汗直冒的衙役头目做了个嘲笑的鬼脸,咯咯笑得响亮。
赵岳久知官府衙役之弊之恶,之前就远远看清城门口情况,大致能猜到张家必定是被敲诈威胁过,只是张家安然无事,他就懒得和这些跟着当官的为虎作伥的爪牙计较。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坐在他怀中享受骑马滋味的勇敢小家伙在南宋历史上却是个打金军战绩耀眼的草民英雄。而且还正是以梁山为基地的民间抗金武装首领。
帮人就是帮自己。这句话也许是真理。
赵岳绝没想到他心软救助收下一家贫苦农民,却为新国日后添了位具有统帅大才的名将。
张荣长大从军,南征北战,骁勇与指挥才华日益绽放光芒,功勋卓著,名垂青史感动后人。
群英汇萃。岳飞此生波澜壮阔的军旅生涯注定不会孤独。
赵岳越去越远。城门衙役这才慢慢松了紧提到嗓子眼的这口气,这时才注意到昨晚的本城祸根——范家的马车跟在赵岳后边。
姜氏带两孩子坐在车里。老姜挎腰刀坐车辕上乐呵呵地赶着骡车。
范天喜和姜济骑着骡子,一左一右护持在车旁悠然而行。
张家的马车由张成赶着紧紧跟在范家后边。
他们带着本城的恐惧仇恨愤怒杀机,和事后听说了张成家的事引起的无数羡慕离去。
见赵岳去得远了,应该不会再回来了。那衙役头目直起弯得都酸了的腰,揉搓着摆媚态都僵了的脸,突然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张成这胆小废物贱民真他娘的走了天大****运了。”
几个衙役随声符合:是呀,是呀。成了沧赵公子的跟班,跟着富得流油的沧赵混,张家这是祖坟长参天大树冒青烟了,从此好日子长在身上一样,千万不要太幸福得让人嫉妒发狂哦。
却有一人撇撇嘴,眼里闪着羡慕嫉妒恨道:“俺看倒不一定。”
说着眼睛四下一撒摸,见没有旁人,这才对几个流露好奇的同伴低低道:“哥几个也不想想咱们县太爷爱财如命的脾气秉性和王衙内的凶狠胆大。那是能放跑银子有仇不报的一家么?”
第273节意外连连,下
那衙役的话无疑打开了其他人另外的思路,也无疑引发那头目萌生了报复恶念。『≤『≤,
沧赵老二,你一个贵公子哥儿嚣张凶悍,到处惹事竖敌,居然敢不带护卫单身远行。
莫非你以为天下太平,有个好哥哥就能在大宋横行无忌?
哼哼,县大老爷父子个个心黑手辣,明里都敢寻事扣罪名杀人放火,私底下什么恶事不敢干?你赵岳背剑,未必是本事高强的猛虎,他们父子却必定是恶狼。赵小二,你的死期到了。
这厮不懂另一世界盛传于世深入人心的一个理念:no作,nodie.
人不作死,是也得死;但作死,死得必早必惨。
在这个世界的今日,他会看到此理应验如神,后悔莫及,只是那时已经太晚了。
赵岳离开县城不久,就把小家伙张荣放回马车内。
骑马太冷了。
赵岳身强体壮,又有玄妙基本功自动运转保护,不怕严寒。小孩不活动却是受不住冻。
另外,赵岳也是防止有人远远埋伏以强弓硬弩大举突然袭击,怕小家伙的小命出现万一。
张成买的马车是人货两用的,多是商家用于自己乘坐并运送珍贵或怕湿怕暴晒等的高值商品,为防身防抢防侵蚀,所以造的特别厚实密实结实,虽然只是木板构建,三壁加前门没有装铁板隔断,但不是力量特别大的弓弩,即使遭受箭雨密集射击,短时间内也难以攻破。
以赵岳如今的战斗力。不怕歹徒近身围攻,但带着范张两家弱小。忌惮被弓弩远攻乱射。
范家那马车只是寻常乘坐之物,厢壁薄弱。出口还是帘子,能挡挡风雨酷寒却挡不得射击。
赵岳让老姜老婆带着范天喜两孩子也转移,和张家坐一车。
这样既增加安全,又方便两家大人说说话、小孩子一起玩,可解除长途跋涉的无聊烦闷。
范家的车只剩下行囊和从王时忠那敲来的两箱子银子。
范天喜和姜济左右押车护行只是做做样子,吸引一路上可能埋伏存在的敌人的注意力。
一行弱小相对有了安全保障,赵岳轻松不少,放胆而行。
不想才离开县城四五里,尽管天寒地冻。路上前无行人后无人踪马迹,四野空旷几无人,但前面不太远就有座村庄,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突袭刺杀却突然来了。
这里路两边是片片枯萎杂草丛生的小树林。
寒风呼啸中一声弓弦响,一只利箭从前方的小树林中如电射来。
射的正是领队前行的赵岳的面门。
王家的报复居然敢在这就来了?
范天喜等人一个激凌,纷纷俯身避藏拔刀。赵岳却已挥手把那只箭抓在手中。
箭头发黑,在懒洋洋无力的阳光下又带点渗人的蓝色。
毒箭。
这是想沾他一点血就能要他的命啊。好凶狠阴险的伎俩。
赵岳暗怒,目光已锁定林中偷袭之人。
他感官敏锐,已判断出埋伏情况。很奇怪,王家派来刺杀他们一行的居然只有一个人。
莫非此人不但箭术不凡,武功也极高或用毒等手段奇高,高得自负到有完全的把握能以一人之力快速杀掉他和范家三个武艺并不弱的好汉?
各位看官。故事要说清楚,麻烦。实际这些攻守与念头都发生在几乎一眨眼时间。
林中刺客见自己突袭一箭居然被赵岳随手就收了,咦了一声。显然很是吃惊和意外。
但转瞬间又是一声弓弦响。这次是三只箭分上中下三路齐射赵岳。
范家三汉子瞅见了,都不约而同憋了口气。下意识紧握钢刀,心都提到嗓子眼。却只见赵岳胳膊挥舞。似有条银龙骤然出现在半空,凌空一绞,三箭齐断,化为六截散落在地。
赵岳怒喝一声:“单身行刺,找死。”
人在喝声中已提剑飞离马背,跃出七八米钻入林中,今早特意换上的铁鞋子在林中一块掩雪山石上重重一踏,响声中再次跃起,转瞬间又向行刺客逼近十几米。
刺客原本离赵岳七八十米,身披白布既为挡风保暖又和周围的雪景混淆,方便隐匿埋伏。
他本以为伏此偷袭,既有树林杂草乱眼,这侧树林地又高于林间夹道不少,路人即使骑马也难以察觉,凭他高超的箭法完全可以掩藏得实实的一箭先杀一人,再连箭杀掉其他人。剩下藏在车里的不是妇孺老弱,就是富贵肥胖无用之人,他尽可逼上挥刀砍杀干净,随大功告成。
残酷无情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骑赤红宝马者虽模样年少,武功和反应却高快得出奇。此为危险劲敌。
此次突袭只怕不但不能达到目的,反而连命都倒赔进去…..
闪念间,刺客动作极快而精熟,已又是三箭精准射向腾身半空的赵岳,直取咽、胸、腹。
这次距离更近了,少年不是妖魔鬼神反应不及,应该能射中。
可惜,他热切的愿望紧接着又落空了。
银龙在赵岳身前再现,只简单一绞,三箭又断成六截。
刺客这下真惊骇了,胆子一缩,逃跑之心不受抑制地强烈跳动。
这个少年武功高得吓煞人,剑还是异常锋利的宝剑。他以坚硬的精木费心所制的粗长箭杆,在如电难挡的高速下却被宝剑随手一绞就断。
稍一怔间,赵岳已跃近。
刺客再想放箭,却身手再快也来不及搭箭张弓了。
此人自负箭技,可能也极爱惜手中的弓,在强敌杀到眼前要命的节骨眼上却没有象常见的人那样随手弃弓专心用刀迎战。
他拔出插在树侧掩藏的朴刀,急速绕树后退,同时把强弓急插入背后囊中,这才凝神备战。
实际上,他这一分神耽误,以赵岳的进击速度和攻击手段,能让他此刻成为卧雪的死尸。
但赵岳没干脆利落地直接杀掉此人尽早除掉威胁。
他停止迅猛逼进,谨慎地站在上风口,横剑慢慢前移压迫,并仔细打量这个狂妄的刺客。
这一细瞧,赵岳即使是在对敌作战的危险中,也不禁差点儿一乐。u
第274节只为活着
眼前的刺客中等身高,披头散,额扎一灰带,白面蒙面,露出一对晶黄闪亮的圆眼睛,眉似乱刷,眉毛粗长而横生竖长,胡子应该是络腮胡子,也象钢丝乱草般肆意扎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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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显眼的是此人双臂奇长。
传说三国刘备刘玄德双手过膝,能立而自摸小腿。赵岳只当是小说艺术夸张。
但眼前之人让他明白了,大千世界确实是无奇不有。
眼前的刺客尽管双手横握朴刀死盯着他高度戒备,但赵岳能清晰感觉到此人如此姿势也显得比正常人的手臂要长出很多,并且非常粗壮。给人的感觉有点儿类似于一双巨人手臂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巧妙接到寻常人身上,猛然间看着突兀不协调,但实际就是那么完美自然一体。
刺客不算高,但身材很粗壮,肩膀宽阔坚厚,却胸展腰细又显得矫健利索,此时微躬腰做着随时进攻搏斗架势,加上兜头罩披着白布,象极了一只逼急眼了想耍野性玩命的大白猿。
“我看你箭法出众,观你备战姿势状态,刀法武艺也不会寻常,必得过名师指点,既师出名家一身本领,当有壮志凌云,为何不用于正途,反甘心为王时忠的打手刺客,助纣为虐?”
此人的刀法即使很高,在赵岳眼里也无足轻重,杀之不难。?????·
若是玉麒麟卢俊义在此做对手,一决生死,那才够分量。
此人形体确实特异罕见,练武资质不凡,但也不是有资格当玉麒麟第二的。
但刺客的箭法确实了得,只怕就不是玉麒麟能望其项背的。
在赵岳的认知中,此人箭术比不得花荣、庞万春、神箭将军何灌,达不到这等堪比北方射雕手级别的水平,比骁勇又聪明过人的韩世忠也应该稍有不如,但他足以能自傲了,在大宋。连军中的用箭高手包括在内,只怕也能挤进前十。
大宋以农耕民族对抗马背民族,因缺乏真正的战马,饮食又少肉缺奶等蛋白质食品。加上生活环境和习性,人的体质、凶野杀性和矫健敏捷程度总体也远不及马背民族,想保家卫国生存下去,只得依靠坚城固寨、人肉硬抗战马冲击的战阵和弓弩等远程武器争取板回战争劣势。
因此,军中极重视射术。无论是将是兵,会射箭的极多。
但称得上真正高手的却寥寥无几。
这一方面是人的素质决定的。
射箭,看似极简单,不就是搭个细棍拉弓放出去么?实际是个极高深,很难掌握精妙的武功技能,对力量、协调性、眼力等身体综合素质和头脑感知与测算天赋要求极高。
一个人若智商不太足,却能恒久勤奋坚持,配合各种条件,未必不能成为某方面的博士。射箭比智不足考博士难多了。一般人再痴迷,再勤奋练习。也不可能成为箭术高手。
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大宋汉人的悲哀了。
宋统治者为自身安全和统治地位的稳固,严格控制民间拥有制式武器,这是民间习惯练棍棒自保的原因。朝廷对民间弓弩等远程杀伤武器的控制已不能用严格来形容,只能称为严酷。
没有官方允许或半默许,私藏弓弩,尤其是私藏制式弓弩,严格执法是要杀头的。
普通宋人,除了官府控制不利的地区或深山大川中有生存需要的猎人,根本没条件练箭术。
后世国人都知道,足球要打出国界。想扬眉吐气,必须从娃娃抓起。
大宋普通人练箭,想从娃娃抓起就不用惦记了。
统治阶级中有较便利地位的军武之家子弟倒是能随便练箭。
可富贵家庭子弟生活无忧,打小娇贵。入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则奴仆打手伴当护卫随行,安全无压力,不提天赋,有几个有自的动力勤学苦练箭法?又有几个有志能坚持不懈?
轻松优越的生活就不是培养箭术高手的摇篮。
这就糟糕了。
一个民族没马,近身肉搏打不过打小就吃肉玩刀的野蛮民族。依靠远程武器自卫却要从军才能练习,而对手仍然是打小就玩弓弩,起步就甩了八条街,而且还是差在成才最关键时段上。
这一对比,尼妈的,宋人纯属于等着被虐。宋朝被马背民族灭亡是必然的,早晚的事。
也因此,宋人中的箭术高手太少见。
不提高手。马背民族箭术好手是论营数。宋人却是论个数。箭术高手怎能不显得极其珍贵?
赵岳正是出于上述原因,才没有在第一时间杀掉刺客,还暗暗为其从贱从恶而惋惜。
刺客高度戒备,准备迎接少年雷霆闪电般的攻击,却没看到少年凶猛杀来。
骤然听到喝问,他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怔,但警惕性丝毫不减,两只圆溜溜黄晶晶似虎似猿的眼睛仍死死紧盯赵岳一举一动。
过了会,见赵岳似乎没有耍诈分他的心趁机痛下杀手的趋势,他才不屑道:“王时忠是这的县令吧?老子杀狗官,岂会效劳狗官?”
他的声音低哑,充满凶狂野性,也象成精白猿出的。
赵岳微扬眉。
他判断出此人说的不是假话。
这个刺客只怕不但不肯屈服官吏听从驱使,而且还受过官吏的害,至少吃过这方面亏,心中有恨,非为诛奸杀恶除暴安良,却以杀官吏为乐。
“你既不是王时忠的刺客,我这一行人又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处心积虑埋伏此地偷袭我?”
猿人刺客眼神微凛,沉默片刻嘴里才挤出四个字:为了活着。
这次,声音极轻,无悲无哀,淡漠平淡,却流露着那么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自然。
也亏得赵岳耳朵极灵,才听清了他说的。
他一扫猿人,看到精致的弓、精锐的朴刀这等昂贵武器和猿人身上脚上的穿着极不相称,这才意识到此人原来并不是富裕的歹徒。
只为活着?
赵岳琢磨着这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理解了其中隐藏的深刻含义。
第275节报不尽的冤仇
只为活着?
赵岳琢磨着这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理解了其中隐藏的深刻含义。?
?·
是呀。
当一个人口袋中无钱,寒冬中无房安身,面临饿死冻死的时候,为了活着,当看到能得到钱财的机会,还能有心思区分善与恶,是与非,无辜不无辜,应该不应该这种道德小事?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未必那么正确,但起码指明文明守法的基础。
“世道不好。社会无情。一个人为活着而杀人越货,也许应该得到原谅宽恕吧!”
赵岳轻叹一声,盯着猿人刺客道:“你能不恃武而入村犯寻常人夺利,也算难得了。”
刺客却冷哼一声,不知是什么意思。
赵岳不以为意,突然转了话题。
“你知道此次做案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导致功败垂成么?”
猿人明显对这话有兴趣,尽管沉默不语,眼睛的神色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赵岳眼盯对手,却把宝剑随手嚓一声准确收入背后倾斜的剑鞘。引得猿人又是一阵震惊佩服。只这一手,少年的感知判断与身手就得精准到什么程度?
当然更多的是惊愕。
双方生死决斗呢,你收剑是怎么个意思?自负本领,觉得不用武器也能制住我?
赵岳不理猿人疑惑又闪烁着被小视而产生的愤怒敌视的眼神,淡漠道:“你第一箭没能偷袭成功,看到了我的身手,本应该很清楚我不是你能射杀的,却自负其能,专门对付我又放三箭。不但耽误了战机,也错过了杀我同行削我方势力以及牵制我的良机。”
“我若是你,自信却绝不会自负逞强。一击失手就会立即转移到更容易对付的目标。”
“这是单人截杀一群,本就是冒险,偷袭都不能一击建功就当退。你无退意。又没随机应变射击我友牵制我不得分身追杀你,也就失去了最宝贵的唯一退走的短暂机会。”
猿人刺客点头赞同,说声:“你说的真对。”
对字音未完,他已纵身扑来。动作快如敏捷的猿猴,跳得好远,锋利的朴刀在他那畸形长的双臂挥舞下,攻击距离更远,出了常人的习惯认识。扑击突袭威力增强了不止?·
朴刀如闪电劈向赵岳,他还嘲讽大喝:“小儿教训我,自己却自负,给我机会。”
刀锋临顶,赵岳缩身,出手如电,一掌拍在刀盘上。
皮手套和钢刀相击,出不清晰的啪一声。
猿人刺客心性本就凶狠机敏且有韧性,所以成就凌厉箭法,苦难遭遇和危险的流浪生活更增强了他的凶恶狡诈。他一直在耐心等待突袭杀死赵岳。获得反败为胜的机会,对这一刀也有十足把握。不想钢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不但拍开了刀锋,还震得他双手麻。
赵岳心中有数,间不容窜上一步,一把抓住刀杆,单臂较劲,嘿一声夺刀。
猿人刺客手麻不及反应,虽力量不弱却两手也斗不过赵岳一只,刀被硬生生夺走。惊骇间瞥见赵岳的长腿迅猛踢来,急忙后仰,猿猴般利落一个大翻身,却还是慢了一点点。腹部被踢到,后翻未能完成,被踢得飞了出去,沉重身躯砸断一棵小树才止住。
这家伙不但凶悍象李逵,身子骨结实抗打也象。当然更象白猿野兽般耐折腾。
赵岳见刺客从雪地一跃而起,似乎不感觉腹痛难忍。一只尖刀已持在手中再次躬身备战,不禁赞了句:“你确实有野兽之能,够狠够强硬凶悍。”
猿人不为所动,晶莹如狼的眼睛死盯赵岳,慢慢移动脚步,不是为了寻机逃走,而是为了随时对赵岳再起攻击。
赵岳倒持朴刀慢慢逼近,厉声道:“你应该是在城中听说了宝来客栈的事,专门提早出城埋伏此地,目标只为抢那两千两银子吧?到了这时候,势单力薄明知不可为,性命都危险还不想放弃?“
”你若真只是为了活着,既知我身份,也知我有心放你一马,就应该会弃械罢斗老实投降。”
猿人闻言回以冷笑,“沧赵又如何?你家难道不是维护污烂朝廷的帮凶?”
“想要俺投降你为奴为打手护卫,听你呵斥驱使,休想。”
赵岳瞪眼冷问:“你恨大宋?那为何不投山贼造反?”
“凭你的本事,投靠任何强盗也能混个副寨主山大王,不愁吃穿住处,不愁活得不痛快,你为何不去?”
猿人这下被刺到痛处,坚硬凶狠的表情终于变了,怒哼一声,吼道:“你这种享受狗皇帝赐食的富贵子弟懂什么人生无常活着是罪是苦难?”
“我娘被税吏逼迫羞辱气病死了。我爹被劳役折磨半死,被士绅的高利贷逼死了。我未过门的妻子被狗衙内强抢当小妾,能过得好也就罢了,却被鸡狗一样几个月就随意折磨死了,这世间有谁听我诉说冤屈愤怒?有谁能为俺申冤报仇雪恨?有谁?挂仁德名的沧赵吗?”
”赵岳,你说你那圣人大哥能做什么?你家即使真好真厉害,对这无官不贪无吏不毒的世间又能做什么?我为何不恨大宋?为何不自己杀官报仇?不何不设法弄钱聚众造反?赵岳小儿,你给我个不恨大宋不造反的理由。“
赵岳实际更清楚在大宋繁荣富有文明掩盖下,腐权与专门禁锢人身体自由与思想灵魂的扭曲儒教合力造成何等黑暗残酷。
宋廷不烂,人生幸福,人心安定,沧赵集团也不能如此迅地聚集起这么多天下英雄豪杰和千万民众共同构成的巨大势力。
对猿人刺客愤恨之极的一声声质问,他无言以对,有理也不会为大宋辩解。
猿人看到赵岳的表情,不屑地再哼一声,冷酷道:“天下山头皆本事平庸之辈,哪个配俺叫大哥?”
他自负箭术之能,吼得很自信。
“俺虽凶狠却也干不出投靠后噬主夺位的勾当。既走绿林,就得守绿林的规矩。”
”连绿林好汉的规矩都不守,俺也就不是人了,真成了野兽猿人。活着是罪孽,该受罪该死。“
第276节猎杀者的游戏,上
不做连绿林响马强盗都鄙视不耻的事,这是束在有本事的强人身上的最后
·这道枷锁也是人性的最基本底线,是人类社会能够存在和展的最基本基石。否则与禽兽无异。
正是自觉遵守着这道枷锁底线,维护着人类最基本的基石,悍匪强人们杀人放火也能理直气壮地称自己是绿林好汉,甚至敢扯大旗公开自称是替天行道,所为一切都是正义之举。
锄强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英雄本色,人性的光芒。
只为活着,只为此生为人应该拥有的最基本尊严权力,除暴反强权欺压,异姓一家,称一声兄长,叫一声兄弟,就甘愿从此不计较私人间恩怨并肩血战沙场,奋不顾身同生共死。
信义、互助,这是最底层人生存的最基本需求和方式,折射的也是人性的光芒。
水浒英雄身上闪耀着感人肺腑的人性光辉,反映着社会基层无助草民在悲伤困苦无奈中的期待与渴望,所以当强盗也不让人反感,反而赢得人们喝彩,事迹被人们记在心间津津乐道。
哪怕是社会上层要什么有什么的权贵,权利当头,利益至上,为此无所不用其极,内心也和弱小平民百姓一样渴望信义英雄存在。在尔虞我诈,翻脸无情如翻书的生活中,他们更缺这个。他自己不信不讲信义,但渴望同阶层有人对他讲。贬斥水浒之类的英雄,只为维护统治。
赵岳懂。
给了猿人一次次机会,猿人却毫无接受悔改之意,赵岳本以为猿人刺客是个极度仇视社会,已经冷酷淡漠到丧失人性,且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的家伙。?
???·
他杀机起,倒拖朴刀,准备一刀拖斩此獠利索结束此事,赶紧继续赶路迎接后面极可能存在的王家挑战,现在见这家伙原来还信守着最后一道道德枷锁。还有救,就按了按杀心。
“箭不是谁练过就能射好的。飞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玩溜的。”
赵岳瞅着猿人倒握的尖刀,看透了猿人的盘算,嘲讽道:“除了箭术。其它任何事,我都有资格当你的祖师爷爷。你就别玩飞刀偷袭丢人现眼了。”
猿人阴谋被拆穿,扭转乾坤的最后手段失效,这次真正失去了信心,只是被蒙面白布遮掩了脸色变化。眼里露出更逼人的凶光。但这不是斗志,只是绝望下困兽犹斗想玩命一搏。
赵岳看得清楚,感知的明白,毒舌症作,嘲弄道:“我站这不动,给你放刀机会,让你看看我有没有本事在你掷刀争取一点时间摘弓放箭前先杀掉你。”
猿人正准备掷刀,听到这话,矫健的身子一颤,晶黄的眼睛瞪着赵岳满是惊骇。
这小子莫非是能看穿人心的魔鬼?
沧赵难道就是这么邪门?
他心念电转。胆气已丧失无几,就听赵岳冷笑道:“看得出你喜欢玩猎杀者的游戏。?
?·巧了,我也喜欢。我给你最后一搏的机会,也问你最后一句话。”
最后一问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无疑。
“什么?”
猿人不自觉地追问了,随即大感羞愧。
问这一句,无疑证明他怕了。潜意识想再获得一次生存机会。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活着是受罪,死不过是解脱,早死早转世投胎。岂会怕死?
他心里怒骂着,瞪眼努力振奋斗志。
赵岳把他的眼神变幻都看透了,以轻蔑的语气道:“我家有比你厉害的神箭手,还不止一个。不缺你这样的箭手,不需要你当护卫打手。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猿人眼中神色一黯,但随即闪烁着不信不服之色。
宋人,除了我师傅,还有比我厉害的箭手?你少欺我打不过你将死。大话践踏打击我。
他身体特异,小时被一游方异人相中,觉得是练箭奇才,带入深山教导。在荒芜人烟的地方成长生活久了,他变得不但是沉默寡言,根本就不爱说话。
艺成回家后务农,固在乡野一地劳作求活命,没机会找听说的箭术高手比试,只自信第一。
赵岳激起他的好胜好奇心,巧妙变相削弱了猿人反抗到底的死志,问出最后一问。
“我只问你,你我有共同爱好。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玩猎杀者的游戏?”
他的声音随后变得幽幽,“玩就玩大点才过瘾。比如猎杀王侯将相。”
声音一低却阴冷无情,“比如猎杀皇帝。”
猿人自负箭术,不肯向任何所谓的英雄豪杰绿林好汉低头,仇恨在心,誓活着就要造反,更不肯屈身听从豪门权贵公子哥这类人的驱使,本能反抗纳降,张嘴就骂道:“休想。”
却随即反应过来,呃了一声,两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惊奇追问:“你,你说什么?”
“不,我是问你,你说的猎杀皇帝是什么意思?”
赵岳淡漠一笑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玩更刺激点,更惊世骇俗点。看你箭术能凑合起点作用,想拉你一起玩而已。”
猿人闻言有点恼怒,但压下了怒火,阴沉沉问:“你不是在耍我?”
“耍你?我不象你这么闲,有太多事需要做。你有什么值得我费脑子费时间的东西?”
猿人一无钱,二无势,唯一擅长的箭术,赵家却有比他更高明的人存在,确实无可图的。
他点点头道:“好,老子就和你结伙一起玩。但别怪俺没事先提醒你。你要是耍俺。最好现在就杀了俺。不然,俺只要有口气在,就和你不死不休。”
赵岳没计较老子这等粗话,淡然说了四个字:一言为定。
说着把朴刀丢还。
猿人伸长臂灵巧地一把接住,收了尖刀,跟着赵岳走出树林。
他瞅着赵岳在前面不远,心里突然萌生个想法,若此时背后偷袭,应该能一刀成功。
不料赵岳的声音立即就传来,带着淡淡的嘲弄不屑,“还好你没立即动手,否则你已经成了此处荒野的一具死尸。”
猿人大吃一惊:这个赵二莫非背后也长着透视眼?
他见赵岳脚步不停,收了胡思乱想,这次是实心实意跟着。又听赵岳笑问:“既为游戏伙伴,你知道我是谁,我还不知你名字呐。”
“俺叫万俟大年,本是齐州人。以前在山中习艺,附近的山民给俺起了个浑号叫长臂神箭猿。俺不喜欢。杀了家乡狗知县逃离,这多半年来闯了个名头,绿林人称俺毒蛇箭。”
“毒蛇箭?很形象啊。”
赵岳笑道:“都说有起错的名,没叫错的绰号。大年,你的箭确实毒。”
也许是太久没人这么亲切地称呼他名字,凶狠歹毒如万俟大年也不禁心一暖。
他嘿嘿两声道:“你说的那猎杀游戏,俺喜欢。”
第277节猎杀者的游戏,中
用毒是江湖好汉不耻的手段。『『,
用毒者,无论手段高低势力大小,一律都被视为无耻下流角色。
这不代表江湖人和江湖风气总体上正派。真正的江湖从来都是凶残血腥黑暗的。
说到本质,就象人咒骂不喜阴谋诡计、毒蛇之类的一样,那只是人出于对防不胜防的可怕威胁的一种本能排斥贬低。为了自己不被这种难以防范的事物要了命,自然要宣扬践踏杜绝。
万俟大年在深山长大,见惯山民用毒猎取大型野兽,不认为用毒就是邪恶,自己也用,但离开深山,进入热闹繁华传统社会,他也知道自己在箭上涂毒是被人瞧不起的。
他不改是想保证射杀贪官污吏和一切他认为该死者的成功率。
报仇雪恨还讲究什么上流下流?
只要能杀掉该死的,就是正确好用,应该用的。
难不成让该死者中箭轻伤一拔继续活蹦乱跳害人才是对的正派的手段?
扯他娘的蛋。
但有了赵岳这个伙伴,他还是在意赵岳的看法的。
不认同,也至少不要否定鄙视。
否则他心里不舒服,有疙瘩,以他的心性难以将就合作下去。
他犹犹豫豫含糊提了一下。
赵岳猜出他的心思,轻笑道:“我听过一句话,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这话在另一世赫赫有名,也浅显易懂。
万俟大年露出笑容。
赵岳解除了万俟大年的心理障碍,也要约束一下毒箭的危害。
“大年,用刀还是用枪,用毒还是不用毒杀人,这不是关键。”
万俟大年点头道:“俺懂。只要杀的不是无辜。对吧?”
赵岳笑赞一个,“但,人世繁杂,很多事难绝对说它对还是错。谁也不是神,能执掌真理,绝对判明是非。不是有个说法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不能单纯以个人的喜好立场和是非观去武断谁该死谁不该死。世间真相。很多都掩藏在暗处。为避免冤杀,大年,你的毒箭要慎用。”
万俟大年信服地默默点头。
范天喜见赵岳没杀死刺客反而带了过来,看二人相处情形,猜到应该是赵岳收服了刺客。
内有什么真相隐情,不是范天喜关心的。危险消除,还多了帮手,这就好。
在赵岳简单介绍后,范天喜看这极似成精猿猴的汉子衣衫旧而单薄。披的白布半湿起不到防寒作用,就取了自己的一件备用的最好棉衣热情洋溢要万俟大年穿上。
万俟大年看这位气质象当官的人却笑得温暖心意真诚,缺乏关怀孤单的心一热,接了穿上。只是他个子不太高,身膀却极宽阔,穿上并不魁梧的范天喜的棉衣合不上衣襟,只能敞怀。
范天喜不好意思地哈了一声,“让兄弟见笑了。兄弟这身子骨也太雄壮了。”
“不见笑。不见笑。”
万俟大年摇着大手,露出山娃农民的纯朴一面。感激地说:“你是好心。俺懂。”
赵岳翻身上马,回头一指范家的车轿笑道:“大年,你这形象太抢眼,还是坐车掩藏一下,既省力赶路又取暖歇息一下。”
范天喜一拍手笑道:“这主意好。大年兄弟上车吧。里面是二公子敲的狗官王时忠的银子。给了我范家当安家费。有两箱。一箱今早用了些买马车。另一箱就给兄弟当安家费吧。”
万俟大年一听这话,瞅瞅范天喜是真心实意。这次真感动了。
那是一千两银子啊。
他若不当强盗,死活干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范天喜和他不过是刚认识,勉强算一伙人,可称萍水相逢,却如此大方说给就给了。
沧赵家的人难道就是这么豪爽大气?就是这么牛气脱俗?
万俟大年心中感慨万端。感动得一时不知怎么表达,只一个念头,俺也许做对了选择。
他懵了片刻,突然想起一事,扭头对赵岳道:“公子一路扫视路野暗中戒备,是在防范王狗官家埋伏报复吧?”
范天喜喜出望外,抢先问:“兄弟,你见过他们?”
万俟大年点头道:“俺想抢银子,早上却看到王家那狗儿子裹着一脸伤带着一群人出了北城。俺披白布埋伏,还是看到他们买白布才想到的。”
王家设伏报复的事基本能得到确定了。
范天喜有更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急问:“那兄弟可知他们会在哪里埋伏?”
万俟大年道:“俺逃出齐州,在这一带游荡了数月,这条北上路很熟悉。若要设伏,八成在那。俺想抢先下手才在这。”
赵岳没追问详细,让万俟大年上了车,一行继续北上。
直走了十几里,离县城越来越远,白雪乡野土气荒凉成了唯一景色,万俟大年突然从车帘露头瞅瞅外面,眼盯着远处路边一片山丘道:“应该就是在那里了。”
范天喜等人一惊,都仔细眺望,却太远,看不大清楚。
赵岳视力异常,清晰看到那里有块南北宽约摸上百米的突起紧挨道路。
突起对道路形成一个石壁断崖,最低处也约摸有四五米高,上面稀稀朗郎长着些碗口粗细的树,向南这面有斜坡,也很陡峭,但不难上去。北面不知是什么形状。向东连着起伏的山丘。
对面路西是起伏不大的荒野夹杂小树林。那里野草蔓地,在雪中随风摇摆。
若有人埋伏在突起上,道上的人即使在近处,骑着马也看不到突起上的情况,更别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能察觉有人埋伏其上。
那里确实是理想的偷袭地。
太方便用弓弩射击,你藏都没地藏去。有高高的崖壁挡着,又能有效避免被迅猛反抗冲杀。
但到底有没有人在那埋伏呢?
等到走近察看,若真有埋伏就晚了。
赵岳在前领行,凝目盯紧突起。
随着渐行渐近,突然突起上有白物起伏了几下。
这么远,山野又是一片白,范天喜等人别说看不清,察觉不到有短暂的起伏,就算是眼尖的万俟大年也只是感觉突起的积雪被狂风吹起,或密集的野草盖着积雪在风中起伏。
但赵岳看到了白色下是几双人的眼睛人的面目。
突起上有人听到马蹄马车前进声,在稍探头查看。
赵岳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大年,咱们猎杀者的游戏想不到这么快就到来了。你喜欢吗?”
范天喜和姜家父子一听这话就知道敌人就埋伏在前面,不禁一阵惊喜又紧张。
万俟大年则吃惊地问:“你能看清这么远?”
赵岳马速不变,神色从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低声道:“我攻山上。大年,你助范大哥守车辆,防止贼寇以弓弩远攻导致守车的被动不能还手。你我分头玩这场猎杀与反猎杀。”
万俟大年晶黄的眼中凶光闪烁,猿猴般毛胡子脸狰狞。
“好。敢玩弓箭?就让他们尝尝俺毒蛇箭的厉害,看看到底谁是更高明的猎手谁是猎物。”u
第278猎杀者的游戏,下
山崖上,王昌俯在雪地上微抬头死盯着渐渐行近的赵岳一行,双眼射出极度仇恨的目光。
若是目光能射杀人,赵岳此刻早已千疮百孔了。
若是能化身魔鬼,王昌早变身青面獠牙,飞扑过去把赵岳一口吞入血口狠狠咀嚼吞噬。
在这个等级森严,一切唯权的时代,官员和地痞黑社会极相似,他是大爷,肆意践踏弱者威凌弱者理所当然心安理得,不当个事,但若是反过来,哪怕仅仅是损点颜面也万万不能容忍。
这种现象不仅仅只是局限于贪官奸贼等反面教材官,即使是史上清官名臣也多是如此。
当了官,成了统治阶级一员,即使出身贫寒,也会高高在上,甚至比出身本就是统治阶级成员的更积极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对平民百姓更不宽容更缺乏耐心理解。
具体到大宋,就是一切都要符合士大夫的特权和利益,一切都要维护特权利益。
别说利益特权了,士大夫的颜面、官威也不能被贱等人驳了,辱骂了,受损。
这是有爱民称号的清官名臣也信守的原则。一旦有人触犯,清官变魔鬼下狠手惩治是必然。
而昨晚,王时忠父子等人吃了大亏,身体和利益大损,官威颜面更是被当众扒了个干净。
如此,他们怎能不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王时忠被范天喜较真查账参奏,丢官罢职,由官变成罪民,但也只是被没收了财产,罪一点没受。负责审理他的官和负责抄家的衙役表面威严,实际没人真拿官府威风轻视践踏他。
因为他有个兄弟王时雍在京城为官,官不小,而且在朝中有门路有靠山有前途,罩着他。
王时忠很清楚,有兄弟帮忙。自己混到一府之长,在官场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在大宋如今的官场氛围中,他只要老实熬过潜伏期。要不了多久就能东山再起再当官老爷。
所以,他可没有无官不贪为什么唯独我被查倒的哀怨和倒霉相,在官衙众目相送中照旧迈着王八官步,走得腰杆笔挺,镇定自若。甚至官威仍在得意洋洋,就这样安然回了老家。
果不期然,他换个地方很快又成了官爷,只是比以前官小职位低了,但不愁不能很快爬高。
他五十多了,这一生中丢官了也活得威风霸道,几时被人象昨晚那样肆意欺凌过。
王时忠的怒火仇恨半点不比他儿子小,发誓此仇必报。但他到底是油滑老道的政客,很清楚沧赵势大,眼下更是风头强劲。无人敢轻易招惹,否则沧赵在东京案中的冤屈和怒火没报复发出,谁招惹就会遭到激烈反击报复,成为泄怒对象出气筒,甚至是立威的靶子。
他在羞愤盛怒中还有理智。
仇一定要报,但眼下最好先忍忍,避开风头,再暗中以阴毒手段偷袭下手不迟。
动就誓要沧赵满门死绝,让那猖狂赵二知道老王家不是好惹的。
但他儿子王昌不能忍,报仇雪恨一时也等不得。
这小子习武。身手不错,实则是此地披着衙内保护衣的封建时代黑社会头子,横行惯了。
王家有四位身手高强的护院教头,养着些死士打手。有军中制式武器,有实力搞截杀。再加上破了相吃了大亏,在疼痛中怒火中烧同样仇视赵岳极想报复的县尉和捕快都头带心腹加盟,王时忠劝说不住儿子,他自己内心深处也急于报复,感觉截杀有把握。就同意并大力支持。
把沧赵小儿和不懂为官之道不会做人的仇家范天喜一家在荒野都杀个干净,好好出口胸中恶气,毁尸灭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沧赵久后确认赵岳失踪,就算有疑心,又能奈我何?
寒风呼啸,四野无人,当真是杀人灭迹的好时机。沧赵小儿天命该绝于此时此地。
王昌吃人的目光死盯着高头大马上一无所觉的赵岳,心中恨恨冷笑。
眼看这行猎物就要进入弓弩射击范围内,伏击成功在即。这行人却突然停了。
王昌稍怔。
赵岳已飞身下马,足尖点地弃马向前飞纵,目光所盯正是道旁山丘突起。
被发现了?
王昌眉毛一拧,目闪惊愕疑惑,“怎么可能呢?莫非这小儿警惕性高,感觉这里适合埋伏,怕我利用来偷袭截杀,特意耍诈试探?”
不管怎样,赵岳已经迅速进入射击圈,先把他射成刺猬瞧瞧热闹解解恨。
一阵弓弩弦密集响起。三四十支箭划破空气,带着嗖嗖厉啸盯着赵岳暴射而来。
赵岳看得清楚,身子侧纵,同时一抖万俟大年那块湿的白布,在面前形成一片白幕。乱箭射到,响起撕裂声,却被赵岳如电漫空一卷甩到一边。
有几支准头足力量强劲的箭仍穿透白面射在赵岳身上,但被白布一抽也是强弩之末,插在赵岳身上或遮面的手臂上,赵岳毫不理会,脚下不停,离山崖几十米距离,眨眼就奔到。
崖上的王昌等人清清楚楚看到赵岳的神勇强悍,无不大吃一惊。
原来沧梁小恶霸能闯出赫赫凶名横向行天下,是自身就有超人本领,怪不得敢独自外出。
众匪惊后随即又很快安下心。
沧赵小儿再强横又怎样?
这有数米高的石崖挡着,仿佛是天然城墙,他上不来就对咱们没有威胁。敢从侧面斜坡杀上来。别说那里早布下了密集的尖刀阵阻挡,他一落脚就得插穿失去行动能力,甚至倒霉在惨叫倒地时刚好躺在尖刀上直接就插死了,就算没有尖刀阵,在如此近距离受弓箭射击也得完蛋。
哪知,赵岳对斜坡看都不看,直冲石壁,到了近前,身躯陡然拔起,半空中脚尖一点石壁上的突起,如大鸟飞腾般直接就冲上了四五米高的山崖。
崖上众人惊呆了。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根本没时间搭弓放箭。
王昌最恨赵岳,到底身手不错,反应也最快,此时又站在崖边不远,他一把将弓丢在一边,抢过身边死士的长枪,大吼一声冲向凌空要踏上崖的赵岳,挺枪恶狠狠捅去。
该死的小儿,你脚下无根,身不能移,剑还在后背,老子看你怎么躲过这一迅猛刺杀。
他的牙齿在昨晚被板凳打掉大半,说话透风,砸扁的鼻子尽管被大夫整了,却鼻骨粉碎无法挺直此时由药棉填塞撑着定型无法通气,这一声疯狂大吼就显得极怪异难听甚至可笑。
枪来直插心窝,赵岳避无可避,手中挂着不少箭的湿沉白布如鞭子一样抽向王昌。
王昌眼神一闪间,白布却不是抽人,也够不着,而是卷中他两手相握间的枪杆。
王昌就感觉自己瞬间被一股巨大力量猛然一拉,不及放手松枪,庞大的身躯已经随着他的迅猛前冲和这股加持的拉力不由自主冲下了山崖,凌空稍一手舞足蹈惊叫已平身正面重重拍在冻得坚硬如铁的路面上,直砸得路面积雪崩起,脸彻底被拍平,肺被挤压哼一声就昏迷了。
他倒是很幸福地早早歇着了。山上其他人却面临恶战。
赵岳借这一拉的反作用力飞上石崖,双脚踏上实地,攻守易位,一切就不是伏兵能说了算了,他手中湿布如鞭子左右狠抽,把临近崖边的几个惊骇欲绝的弓箭手也抽下山崖。
咔一声轻响,背后宝剑出鞘,银龙闪电再现。
赵岳纵身错步拳打脚踢,把附近缺乏抵抗力的弓箭手一片片斩倒,几乎转眼间杀掉十几人。
其他伏兵惊恐中发一声喊,齐齐后退,如避魔神。
赵岳趁空扫视清埋伏情况,原来这里连穿官兵衙役靴子的带其他刺客共有三四十人。昨晚送银子的四个仆役大汉果然都在这里,看样子都是首领级人物。
他的猛虎之威震得跟王昌来报仇的县尉和捕快都头肝胆俱裂。
二贼心中原来的踊跃,此刻只剩下惊恐与后悔莫及。
若是能重新选择,他们宁愿忍受破相之辱,养着伤继续当官享受。扒掉的官威更不算什么。
赵岳可不管他们想什么。
敢埋伏截杀,就得有准备赔命的觉悟和代价。
他如影跟进,追杀最有威胁的弓箭手,剑光缭绕中,拳打脚踢肘撞…..周身上下都是武器。
眼看众人只顾惊退,截杀面临失败,那四个王家教头中有三人连忙亲自上前阻杀。送银子的为首者却冲到另一边山崖旁,带着那里的伏兵下崖去救助保护小主子王昌。
杀赵岳重要。小主子的命同样重要。
若是让王昌死在下面的范天喜手里,就算把赵岳等全部截杀干净了,也功不抵过,必然得承受王时忠的怒火仇恨,只怕拼命一场却赏钱没有,性命也难保。王时忠只有一个儿子的。
崖边一溜的树上绑着十几根绳子,原本是打算在箭杀赵岳范天喜等会武的人后,好顺绳子下崖及时截杀车里的人,防止车中人利用马车掩护冲锋迅速闯过突起这道关卡,增添阻杀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