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铁腕知州(上
北宋皇帝一怕领兵大将造反,二怕强邻蛮军来灭国。
女真贼事件引出沧北一批卖国贼,这让赵佶大为惊恐。
他梦见看不清装饰模样,却可以断定是北方蛮子,拿捏逼迫收买勾结了沧北将领官员,里应外合突破边防,铁甲骠骑如潮水般迅猛南下,自己尚在美梦中,快马弯刀已包围东京,京华盛世转眼成烟云。
赵佶根深蒂固的安于现状乌龟思想,自然不会采取以攻代守的积极战略,考虑的是怎么加强防御,深感光靠北京大名府为缓冲远远不够,加强沧州军力就成了心事。
他对女真野人造辽国的反,不以为然。
女真才几个人?撮尔小蛮也能翻天?
他不想操心战事,大宋这样下去就很好。对赵廉提议派能臣把沧州瀛州等北边地打造成北伐的基地,不当回事。
他要的是沧州军在蛮军暴起发难突破沧北边防凶猛南下时,能有效阻碍牵制,平时保住这片赋税小金库。能有支制衡西军的军队更好。
赵廉利用私欲蒙心的梁师成在皇帝耳边吹风,不用提想调任沧州一个字,就如愿以偿成了知州兼防御使,掌握老家的军政大权。
有河北东路军宪监管,军有监军,禁军统领还是皇家的狗,勋贵子弟王欢,政务有新通判、仓曹诸官牵制,赵佶对沧州很放心。
沧州军政诸官都等着看大宋史上最年轻的地方大员,官家的宠臣干将怎么烧头三把火,谁知赵廉走马上任半个多月,没丝毫动静。
沧州兵马副总管王欢不惧赵廉,每当赵廉找他议事就故意嬉皮笑脸插科打诨,明着不大听招呼,试探刁难年轻了十多岁的正管,暗示:别以为你是宠臣,就能随意拿捏本官。和真正的大宋权贵比,你沧赵还什么都不是。好好相处,本官满意了,自会配合,否则,哼。
赵廉似乎拿他没办法,又似乎不当事,从不多说一句,更不硬压。
突一日,赵廉招集禁军指挥使以上诸将,带监军太监来福、通判、仓曹等要员,在左右虞候侍卫长童刚焦挺、推官萧让,及二十侍卫,直奔厢军大营。
正是数九隆冬时节,大雪飘飞。凛冽寒风中的破烂厢军营空荡荡的,积雪一尺,没有当值守卫,不见一个人影。
赵廉在马上扫视了一下,面无表情,催马进入,直奔空荡荡的中军帐坐下,又笑呵呵示意随行诸要员也坐。
诸官不知赵廉要干什么,各怀猜疑。
只有王欢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仍然长在脸上一样无动于衷,见大家都安静老实坐着,还有意笑哈哈道:“这天可够冷的。这些狗娘养的怎么也不知道在大帐生火暖暖屋子。看把咱们冻的。”
这种指桑骂槐,骂赵廉没事乱搞害大家受罪,在座诸官没一个傻子,都心里清楚。这无疑是挑衅赵廉权威,当众打赵廉的脸。
赵廉居然笑着接了句:“是够冷的。”
就在王欢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大笑时,赵廉收了笑容,淡淡又说了句:“的确是杀人的好天气。”
王欢尽管自信赵廉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心里还是一紧,嗓子如突然被无形恶鬼卡住一样,笑声嘎杀而止,得意的皮笑肉不笑变成尴尬的皮笑肉不笑,神情显得诡异。
其他原本想附合凑趣声援上司的禁军将领,顿时一个个闭紧嘴巴,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收,悄悄端正了身子,满脸恭谨老实。
大宋以文制武。
文官们新官上任可是有专杀军中重将立威的传统。
死去不太久远的名臣富弼、韩琦等都是这么干的。有大宋卫霍之称的名将狄青当初都差点儿被上任的韩琦砍了祭旗,争来争去,仍不免手下最依重的大将成了立威替死鬼,狄青自己最终还是被文官不断挑动皇帝的猜忌心活活憋吓死了。
赵廉或许一时不能拿王欢怎样,但杀他们这些武夫,别说他是宠臣,就算不得圣心倒霉来此,也能眼睛都不眨地挥手就砍了。
你有没有罪,该不该杀,皇帝都不会在意。不遵以文治武就该死。
不知多久没响过的聚将鼓骤然激烈响起。
正盖着破被缩在炕上打哆嗦的厢军们都愣了,穿上所有能御寒的破衣服,拿起不知多久没碰过的刀枪,万分不情愿地出来列队。
厢军主管,团练宋汉臣几乎不到这来,本家兄弟宋本臣平时代管着中军账。此时宋本臣正和几个小头头赌钱输得红眼,鼓声打乱了他心思兴致,本就邪火冲顶,这下更盛。
“哪个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乱打聚将鼓,反了他还!”
骂骂咧咧出了屋子,在雪地上随便撒了泡尿,这才抬眼扫视。
这一看,他顿时脖子一缩。
中军帐前有几十匹马,七八辆车轿。
一群身着皮毛劲装的雄壮大汉分列帅帐门两侧,按刀而立,在漫天风雪中如凶神恶煞的半兽人,一双双凶恶的眼睛在阴冷扫视着他。
擂鼓的丑陋大汉力量奇大,坚韧的大鼓似乎随时会被他敲破。
敲完,焦挺扔了鼓槌,恶虎般盯了宋本臣一眼,咯吱咯吱踩着厚厚的雪,大步流星进了中军账,和童刚侍立赵廉身后两侧。
赵廉坐在帅位,计算着军鼓响过的时间,十根手指一根根弯曲下来,结果只有一个邪皮倒挂的汉子及时跑了进来。
这家伙进来后,仓皇间居然还敢扫视帐内,待看明白了,才单膝跪在帅案前报名:“小人沧州厢军都头宋本臣拜见大人。”
赵廉淡淡道:“站到一边。”
宋本臣面上唯唯,心里并不真怕,退到一边站定,继续偷偷打量。
随后那几个陪宋本臣赌钱的小头头也涌进来。
有实权的军头都不在军营,只需要苦力干事或领粮晌时才过来。
赵廉也没呵斥,只叫他们站到门外等着,又吩咐宋本臣:先解散厢军等候命令,安排人找宋团练后在门外静等。
几个头头烤火赌钱,仓促应卯,穿得单薄,在风雪中冻得快死了,宋汉臣等厢军军官才陆陆续续而来,仓促间也个个穿得华贵暖和。
在众官的凝神注视中,赵廉扫视着跪满一地的厢军实权军官,待中军官从团练到节级小使臣,一一点清人员,向旁站的萧让一招手。
萧让一点头,从随身包中取出厚厚一叠纸,刻板洪亮的声调响起。
“查,本部厢军团练宋汉臣在任七年零九个月又十三天,伙同其弟宋本臣等,营私舞弊,坐吃空响......贪夺所部粮响军备.......视所部为私军奴仆......身为一军正将,不管军务,不练军武,把圣上所托军国大事视同儿戏......其二子骄横不法,祸害......其妻刻薄寡毒贪婪,肆意残害家中奴仆侍婢.....强夺良商姚君的店铺.......恶迹累累......”
历年一件件罪恶详实,甚至有些数据都精确到一定程度。
在坐诸官无不暗惊,一想赵廉身后的沧赵,和掌握国家机密事的小相皇帝宠臣身份,就明白了。人家早有准备。看样子是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这是要下狠手哇。
心中有鬼的顿时紧张起来,再也没了自在从容,甚至满不在乎的心态,暗暗猜测赵廉会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
他再是宠臣,再强势,也不敢一次就整治重处尽俺们这些各有靠山的沧州要员吧?
第49节铁腕知州(下
跪那原本还很镇定的宋汉臣大惊失色,感觉不妙。
他偷眼看看赵廉,见赵廉眼露杀机,心知搞不好只怕今天要掉脑袋,而且满门遭殃,仗着朝中有亲戚勾连权臣做靠山,索性心一横,起身大喊:“末将冤枉。末将要向朝廷.......”
赵廉不屑地盯着他,根本不理睬威胁,搭桌子上的手轻轻一摆。
焦挺步出,迅猛上前,冷笑着狠狠几拳轰在宋汉臣脸上,轻松揍蒙放倒,踢掉头盔,揪着宋汉臣的头发拖垂死挣扎的狗一般拖出去。
门外快冻死的的宋本臣也被拿下。
随后,萧让宣布了其他军官和家属的罪状。连同勾结倒卖军资的仓曹要员,及厢军官员在军中的亲信帮凶,全部拿下。
不久,新任总捕头薛亮押着诸官帮凶家眷恶奴几百人来交令。
权力仅次于赵廉的新通判和监军都装聋作哑,不吱一声。
王欢一时摸不清赵廉的意图,也没敢独自强出头搅事。
再次擂鼓聚兵。
赵廉来到点将台,扫视在寒风积雪中勉强列阵的乞丐厢军大声道:“都看清楚了,本官就是新任知州兼防御使赵公廉,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以后认准了。”
厢军一阵骚动,看看台上挺拔英武的最高首长,又看看被抓的上官同事,有的兴奋期待点什么,绝大多数却是麻木不仁,只顾打哆嗦。
赵廉一压手,骚动顿止。
“本官奉旨整备沧州军政,保境安民,以应强敌。厢军身为军队一部,主力以后也是战场正军,待遇等同禁军。你们都看到了,不把你们当人的诸恶都抓了。所空职位将从沧州全军选拔,包括你们。现在,谁有本事竟职,谁有胆子帮本官惩罚罪恶的,站出来。”
又是一阵骚动观望。真有胆子横的。
队列中挤出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枯瘦大汉,跪拜将台前,大声报到:“小人厢军小卒雷暴敢当。”
说得响亮,声音却微微发颤,显然也害怕,只是苦够了,知道沧赵慈悲讲信用,为了饥寒交迫的家人才心存一搏。
“好。是条汉子。”
赵廉早知道此人堪用,一指还在徒劳挣扎的宋汉臣:“打倒他,你就是本部军官。宋汉臣身上所带的一切钱财装备都是你的。”
雷暴大喜,瞅瞅宋汉臣华丽的皮衣、闪亮的盔甲、手上的宝石斑指,腰间沉淀淀的钱袋,吼了声:“诺。”
热血沸腾,两眼放光,浑身充满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希望。
积雪中,昔日卑贱屈辱小卒和昔日高不可视的将主斗在一起。
宋将单说武艺,基本都是有两下子的,否则单凭权力很难震服直接接触的部下粗野丘八。打仗不行,缺的是勇气和为国民尽力的心。
宋汉臣心知难以幸免,困兽犹斗越发凶狠,开始时体力充沛,打得腹中饥饿营养不良的雷暴节节败退,但养尊处优声色犬马的身子空了,不久就累得挪不动腿,被凶性暴发胆子放开的雷暴打得惨叫不迭.......
在赵廉再次肯定后,雷暴解恨地把宋汉臣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解下自己的破外衣破鞋给宋汉臣强行套上,和几个自告奋勇的汉子一起把宋汉臣绑在营门的木桩上体味他们数年遭受的苦难滋味,然后喜滋滋抱着战利品,去清胡子理发洗澡除虱子,直接套上宋汉臣的衣服盔甲.....
这下厢兵心热的人多起来。不少的跃跃欲试。
赵廉任他们出来挑战,发泄,搜刮......
被打的动弹不得的贪官都披着昔日部下的破衣绑在营门木桩。
旁观的诸要员眼看宋汉臣等在凛冽寒风中渐渐失去活力,意识到赵廉根本没打算一刀让这些军官痛快解脱,成心要活活冻死这些人以立威。都不禁悚然一惊。
一下处置这么多官员,这位长官不但敢干,心也够硬够狠。
果然,赵廉下令:曝尸至天暖才可烧掉。
王欢感觉任赵廉肆意下去,自己没好果子吃,这时冷声质问:“知州大人,这些人虽有罪,可也是朝廷命官,大人如此处置,是不是有失官员威严,朝廷体面?此举也非君子所当为。只怕有损大人盛名。”
赵廉却根本不搭理他,又向萧让一招手。
众官心一沉。
果然,萧让又掏出本本,洪声念了两官员罪状。
这次直接是王欢的亲信禁军将领。
二将看王欢大怒,觉得有依靠有机可乘,还想鼓动同僚一起反抗,咋咋乎乎拔剑相向,结果被焦挺带侍卫直接无情杀掉,并扒成光猪。
赵廉斜睨王欢,淡淡道:“给叛国恶贼讲体面?哪忠臣良将的体面怎么体现?”
王欢长这么大几时受过这等欺压鄙视,勋贵纨绔子弟的自负和嚣张脾气暴发,长在脸上的皮笑肉不笑笑容终于彻底消失。
他拉出半截宝剑,怒视赵廉,对其他禁军将领大吼:“本将看这位新知州年轻轻就高位,得意忘形下欢喜疯了。诸位,咱们都是大宋的忠臣,不可任他胡为肆意残害咱们。”
将领们哪个不是一身屎,虽然也怕赵廉揪他们的罪状杀了,可真要反抗,只看看两同僚死得惨状,意识到知州侍卫的冷酷强悍,此刻手下没一兵一卒,哪还鼓得起勇气。就是有兵,难道真能对抗正任上司,哪是造反,有理没理都得死,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乱动。
赵廉步下将台,站在王欢面前,凭健壮高挺的身材俯视王欢,冷笑道:“王将军,你何不试试本官是不是真疯了?”
王欢一滞,色厉内荏,并没胆子真拔剑相向。
赵廉猛然一脚踹在他剑柄上。宝剑咔一声回鞘。
王欢吓得一退,惊恐地盯着赵廉,生怕赵廉一招手宣布他的罪状,甚至直接杀了。
赵廉看透这种勋贵子弟的无能无胆本质,逼近王欢,逼得他步步后退,离开诸官稍远,才冷笑低声道:“念你祖上对大宋有大功,不想给你祖上蒙羞,本官才不和你多计较。不想你认事不明,不自量力,一再挑衅本官权威,践踏蔑视圣上旨意愿望。你说,本官该怎么对待你?”
听了这话,王欢略松口气。
既然赵廉本意不是翻脸下杀手,他岂敢对抗到底,导致真祭了旗。
死就完了,就算家里能报复,甚至能杀了赵廉全族,又怎样?
吞了吞唾沫,他面上强硬,说的话却是:“俺若配合你完成圣意,你当真不为难俺?”
赵廉笑了。
“你来边关镀金。本官要的也是政绩。我们原本目标一致,本该齐心协力。你偏要和本官作对。现在,本官知你心中有怨,也不说什么同舟共济,你配合好整顿军备,把沧州搞成铁桶一般。本官任你逍遥并保你高升。”
王欢心知赵廉是要他以后当军中傀儡甚至哑巴。心有不甘,却不敢现在拒绝,只好含糊认可。
赵廉淡淡道:“明人面前不必假装。今日事了,回去好好请教一下你家长辈。是敌对,还是配合。本官只看你表现。”
你尽情利用家中关系向皇帝反应俺嚣张拔扈吧,看看能不能扳倒俺。不弄出这个结果,你岂会真老实。
带王欢转回,再上将台。
成就了有本事没机会的厢兵军汉。其他厢兵得不到好处,没有动力,本质不会有改变。给诸官立威也还不够。
赵廉并不按正常程序先上报审批再处理,喝令直接把仓曹贪官要员砍头,和两禁军将领的脑袋一并高挂旗杆示众。有罪家属和帮凶,拖到营外,和其他无罪受牵连的家属奴婢一并立即发卖。
早准备好的沧赵有关人员,出面全部买走,受牵连的苦难奴婢转赵庄整训任用,其他都送邹润邹渊叔侄手下挖煤谋生去了。
赵廉又宣布:抄没贪官污吏所得,全部别立帐户,专供厢军开支。
在一片欢呼声中,赵廉又把厢军一分为二。
不适合厮杀的列入辅兵,仍按旧标准供给,平时和厢军家属从事养殖等营生,改变落魄生活。其他人按正规军训练供给,留强汰劣成军。
第50节新年致辞
公元13年,在赵岳特设的密室中,赵廉带着沧赵集团的军政经济骨干和弟弟辛苦十年培养出来的各知识领域人才骨干,看了陈列的飞机、大炮、坦克、军舰、航母、汽车、火车.....木制模型和以太阳系为核心的星空图、世界地图,介绍了未来军事手段、我们的真实物理世界、我们要布局的这个世界。
他在新年致辞中说:“新年大喜事是,动力之源——发电机终于被公岳带领专家组利用蒸汽动力机床造出来了。尽管粗笨不堪,但有了它,就会有电力驱动的高效机械,能造出更完美的发电机发动机,科技发展就有了根基,千万里通话的电报电话会出现,控制庞大帝国将不再困难,一切都会实现。我们将抛弃油灯蜡烛,迎来一个光明的世界。”
看着台下眉飞色舞自豪期待的奶奶、父母亲人们,处在梦游般兴奋状态的小花姿,赵廉心中感慨,可惜弟弟不在。这些都是他的想法他的功劳,他厌恶政治,俺回来了,他就立即摆脱不欢喜的这些凡尘俗事,甩手交给俺来团结领导鼓舞大家。
挺直腰杆,提气大声道:“诸位,以机械动力为支点的装备,我们在有生之年就能看到很多。俺的大奶奶八十岁了,仍努力锻炼,精神抖擞,说要再活二三十年,一定要坐上小孙子制造的汽车飞机,体味啥是新生活。在坐诸位都是咱们新兴集团的核心力量,都年轻,是这个世界最有福的人,更应该为美好的明天奋斗。”
新加入不久的将领,如木兰三杰、水浒梁山好汉等震惊晕乎之余,尽管已有了一定新知识新思想基础,却仍有些难以置信。
但看看沧赵集团最核心的力量、最受赵岳珍视的那些专家、研究生学子一张张充满狂热自信神情的脸,这才意识到机枪大炮铁甲战舰的未来不是不能实现,也未必需要太久。
心嘭嘭跳,激烈得似乎要跳出来,亢奋的情绪要火山爆发,同时也忐忑不安:这样的武器出现,武艺还有啥用?俺们不是变得没用了?
赵廉严肃说:“我们在做的不是政治变革,而是思想变革。推翻大宋易如反掌,领导主宰这个世界不是遥不可及。但铲不掉数千年形成的腐儒拜权信仰,就无法实现咱们的政治理想,过不上咱们要的生活。”
指着面前桌上的战斗机模型,“这些东西虽然厉害,但只是一个国家民族的皮,放眼长远,放眼世界,关键还是人。有新灵魂的人。”
“大家想一想,如果根深蒂固的腐儒士林阶层渗透入咱们新建立的国家,慢慢占据各要害岗位。这些嘴上说着孔子成仁孟子取义等冠冕堂皇的话,实则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眼里只有当官捞权争好处,只想着私利享乐,只会看着百姓热天苦地劳作,自己摇扇子喝酒玩女人耍嘴皮子,只能只敢窝里横,最爱最擅长算计自己人的伪君子,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把咱们辛苦建立的一切葬送掉?”
“答案是一定会的。”
“大宋朝廷哪有真正的秘密可言!腐儒拜权教出来的伪君子一旦拥有了权力,掌握了秘密,为了钱财享乐,没有什么是不可出卖的。”
“咱们辛苦研究的科技成果能保住吗?”
“泄露到外国,尤其是充满野心和狂热征服欲的欧洲。他们掌握了新技术,更好地发展利用,很容易跨越大海,更容易把我们这个忘记根本,继续沉浸在窝里斗的国家灭掉。我们的一切文明成果就成了他们征服世界永占霸权的利器。咱们的百姓民族只会遭遇更可怕的灾难。”
“公岳说:既要野蛮体魄,更要文明头脑。一个国家民族想长盛不衰傲立世界之巅,是需要铁血精神支柱的。一个没有勇气,死守着窝不放,缺乏探索、冒险、征服精神的领导阶层和民族是没有希望的。即使一时创造出灿烂文明,也必定是过眼烟云,一切努力只便宜了别人。”
“我们要怎么做?”
台下深思的诸军政要员都瞪起眼。
赵廉指着地图上的台湾。
“从布局说,14年也就是明年,我们要占领这里作为起始根据地。在这里建立新政权模板,推行实践政治军事经济等一系列新体制,用我们自己培养的有新思想、新能力、有理想、有激情、有历史使命和责任感的人才管理社会,探索出有利于千年,甚至永久强盛的发展模式。”
台下气氛更加热烈,甚至有鼎沸之势。
赵廉心情舒畅,一吐这些年窝在腐烂自私透顶的道君身边所受的煎熬和窝囊气,扬眉吐气笑道:“那里会是这世上第一个自由、公平、富裕、幸福、强大的小世界。要剃发易服,让生活琐事变得更简单利索,有更多时间精力干最重要的事,比如推广简体字和新式教育,比如建立电力驱动的新工厂.......抢掠大宋有勇气想改头换面奋斗的百姓,高效发展生产,继续积蓄领导征服世界的新政权所需要的各种人才梯队.......”
“大宋本土,我们有实力,却不能自己挥屠刀强行铲除整个腐烂士林统治阶层,不能强行扭转太久形成的百姓陈旧思想习惯。否则招致怨恨对立消极,甚至是反抗,没有百姓基础,新政权难以长久维系,更无法实现咱们的理想。我们要尽量少杀自己人,新政权建立后更要坚决杜绝自己人杀自己人这种延续了数千年的恶习,避免撕裂民族人心。”
“十多年前,公岳在襁褓中就说女真蛮子会强势崛起,必定横扫大辽,毁灭大宋。那时,俺的家人都不信。确实是很难相信。”
“但赵庄生存在险恶中,俺的祖先代代有慈悲胸怀,赵庄人有团结一致居安思危的传统。所以俺奶奶当时说:预则立,不预则废,咱们庄户人家求的只是平安活着,如果这点要求都达不到就太可悲了,既然三郎说了,无论如何做好准备没错。”
向最宠爱他的亲奶奶行了个注目礼,赵廉大声道:“从此开始了赵庄的奋斗。才有了今天的大家欢聚一堂,畅想未来。”
“现在,各种渠道的情报显示女真是正在迅速强大。而辽和宋却正在迅速衰弱。灾难一两年内就会在大辽上演。预言正在变成现实。”
“历史证明,只有血淋淋的两族战争才是最高效改变陈旧的利器。我们要拯救无知无辜的百姓,也要借野人的屠刀摧毁腐儒阶层,给咱们的新思想清空出个干净的发展空间。也要借再次的民族灾难,摧毁麻木不仁、浮华、保守、懦弱,激发出整个民族的血性和转变的勇气。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重新塑造一个具有开拓进取昂扬无畏精神的民族。”
“公岳说:如果他在这个世界时不做,我们这代人不做。那我们的后世子孙会继续沉浸在窝里横窝里斗的荒唐耻辱社会中,等到一再被打痛,即使觉醒了,可世界已经改变太多。热武器鼎盛,能毁灭世界的武器出现。许多东西,比如国土在新世界政治武力格局中难以改变。
子孙们即使勒紧腰带贡献一切全力奋斗,国家富裕强大了,也只能窝在这片日益贫瘠的土地上,人挤人,人踩人的无奈挣扎。
他说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为此,如果我们这些至亲之人不知努力。他会亲自带领那些愿意追随他而战的人,不惜毁灭世界,让幸存的少数开明人类汇聚一起,相互影响,交融思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说到这,赵廉扫视众人,低沉道:“俺弟弟非凡人,追求的东西很简单,很单纯,很干净,也很偏执。大家不用质疑他的能力和决心。”
“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子孙万代的幸福自豪,有了大局谋划,从个人来说,我们,尤其是诸位将军们要用自己的武勇无畏影响带出数十上百万铁血雄师,打造出打不垮挫不败主宰世界的民族精神脊梁,死后成神,受万家香火,惠及子孙,荣耀千秋。”
“新知识固然重要,热武器固然更高效可怕,高强的武艺同样不可或缺。开疆拓土,万里征战,枪炮不可能供应得用之不尽一直陪你到天边,战刀才是杀到底的武器。”
“俺也习武,日日不掇,所以知道身手高强,首先能壮胆自信,其次比常人弱者反应更敏捷,眼疾手快,对危险的感知防范力更强。即使交战双方都持同样的热武器,你也会是最擅长用它的人,也必定是战场佼佼者,军中翘楚精英灵魂,也是最可能克服一切困难,在艰险征途中生存下来的人。诸位将军不要觉得自己的武艺没用了,更不可有自己落伍没用的心思。”
“眼下现实条件所限,在短时期内,枪炮热武器不能武装军队。诸位将军不可放松武艺,以备疆场扬威,带出部下铁血武勇,更要努力提升加强指挥才能,以为将来担当大任。”
这场和弟弟策划好的演说,进一步凝聚了人心,振奋了士气,赵庄进入战前的积极准备中。
赵廉没说的是,新政权在反腐上会高度重视,并一步到位打好政治体制基础,以利后世的健康演变发展,有效扼制**发生的机会。
只要国家团结强大到世间诸国仰望,那些出卖国家民族利益的贪官污吏不法之徒就无处可逃,休想处心积虑钻空子卷了财富,躲到别国自在逍遥。跑到天边,也会被抓回来受惩罚。甚至不用去抓,所在国就会老实主动押回来,以免本国遭殃。
真金不怕火炼。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不必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扫兴的话,提醒警告准备大显身手的众人。
新政权,体制再完美,正仍会是正。邪仍会忍不住邪。
那些借口自己是好人思想纯正,只是上司**,自己不得不**的官员职员,休想减轻罪孽逃脱惩罚,享受一起,受罪怎么能不一起和上司体验痛不欲生的滋味。
弟弟说得对,思想,谁能看透?谁能检测?那是虚的。
事实是检测一切的标准。
无论什么原因,看得见摸得着的罪恶都要受到惩罚。
——重看了阅兵式,感觉提气,有点儿感触,一时兴起码了这章,实际也是必须的铺垫,最难写的过度章节至此全部完毕。下面是小赵的征途。
感谢编辑烈手终于想起俺来了。明有个推荐,希望大家一如既往支持老蓝。
第51节一官一野,兄弟两地忙
禁军军官由朝廷严加控制任免,地方官难以调整掌控。
厢军是地方政府都不愿意供养的临时难民武装,数量有限制,成员不固定,非高级军官,地方基本说了算。
这对赵廉来说有很大空子可利用。
有弟弟打造的根基,赵廉心中有底,雄心勃勃,为迅速掌控沧州,和闻焕章策划好了,上任不动,等些日子上折子对道君说,俺太年轻,诸官不服,加陈年纠葛,不以雷霆非常手段,难以快速整顿好沧州。
得到道君认可,赵廉趁机下狠手,以厢军为突破口,开始抓军权清吏治,不加入家里人,避免朝廷猜忌,从禁军选拔基层骨干抽调为厢军官,在战事中逐步提升投靠堪用的,淘汰不堪的,并削弱禁军。
提升厢军战斗力,朝廷自然乐意,只要不向中央要钱。
禁军基层好手苦于没钱没关系,不打仗立功没机会出头,得到消息,很多人跃跃欲试,但不知新知州能不能坐稳,暂时不敢参加选拔。
赵廉不急,安静等待诸方反应。
京城王家得到秘报,不少子弟大骂赵廉狂妄,纷纷要上本参赵廉。
老太君却怒骂子孙糊涂蛋:“官家什么人?修道享乐,任性妄为。赵廉能打理好沧州,带给官家最需要的利益,深得帝心,必有秘奏权。谁能参倒他?老鬼蔡也不行。你们这两下子,也想和赵廉较量?”
“人家没说错,是欢儿不懂事,自不量力了。告诉他收起大爷脾气老实配合,按赵廉说的办,当好官家眼线,跟着赵廉立功升官就得。”
子弟不服,但不能不听老太君的,只得强自忍耐,旁观朝中动静。
参赵廉的官员不少,尤以被赵廉打掉半边牙齿的御使高大义为首的言官最活跃,参的不是一次屠净军官。
粗鄙武夫死多少,他们也不关心,何况是厢军武夫。
参的都是赵廉不上报复核等官家旨意就杀了仓曹要员,肆意践踏破坏朝廷制度和官家不杀士大夫的默契。
可连和赵廉有大仇的王相居然都没抓此次机会参战。
阁臣都集体无视沧州事。宫中也没任何反应。
过了几天,梁师成把高大义叫到宫中一静室,拿着高大义的一本参奏折子,撇着嘴用它拍了拍手,再轻佻地扔进熊熊燃烧的火盆中。那里烧着一堆参折。
“高大人反复参赵知州,圣人怜你忠心,说高卿看不上赵卿,必有治理地方妙法,当个言官屈才了。特放你崖州通判,先做佐贰官,展示能力再做知州,立即起程,什么时候牙齿长全,什么时候回来。”
崖州就是海南岛,此时是流放官的荒野地。
中老年人不掉牙齿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再长全牙齿。
高大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哪是圣上喜欢,分明是恶了参奏纠缠,变相流放他致死才休。
忘了帮勾结的权臣在朝堂骂这个咬那个,骂得嗨时,一时嚣张忘形嘴快连心里鄙视的大阴人都捎带踩几下,事后当作炫耀气节的荣耀资本,这会不硬气牛气了,直接五体投地跪了,痛哭哀求梁师成帮忙。
梁师成阴阳怪气道:“高大人批评过,杂家不能干政啊。”
哈哈大笑着,迈着螃蟹步向外慢慢走,嘴里小声念着:“这次事件有意思。参折是不少,可没一个实权高官,捧杀的都没有。士林正面反响积极热烈,尤其是年轻有志的学子视赵知州为读书人的偶像。谁踩,简直就是污辱了他们自己,群起而攻之,讨伐不休,齐赞官家英明伟大,慧眼识英才用英才。官家把玩着沧州抄家送来的美玉珍玩,享受着赞誉,高兴着呐,夸王相胸襟广阔,以大局为重,不挟怨报复,确为肚里能撑船的宰相之才。你高大义偏偏挟私逆上,这才是狂妄找死。
高大义,高大义.....是太大意啊。要不怎么会胡说八道。瞧你那糊涂爷给你起的糊涂名,这不是咒你吗?”
“哦,对了,圣人特恩准高大人带所有亲眷去。免得思亲寂寞,不能安心上班。”
这实际是他自己加的,更狠地报复。反正无人能揭穿。
得意洋洋嘿了一声,又拽文道:“文成伯就是文成伯。高通判,你瞧,这上班二字多精练形象。还有哇,文成伯归纳创制的许多新鲜高明词,如今在士林名流中已成流行时尚,读书人见面不扯上几句,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与时俱进、紧跟时代步伐的有识士子。官家那么大学问都喜欢用呢。哈哈......”
赵廉没忘这个京中“兄弟”,特意针对梁师成的嗜好,选了抄来的美玉古玩相送。反正皇帝和权阉也不能花用,权当先存放在京城。
梁师成满脑子满身是古代封建王朝的观念习俗,和赵庄人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思想意识差得太大,和其他官僚一样一门心思窝里斗,闷头捞权捞好处,得利就快乐,哪知道赵廉的心思,得了好处,看到是内外联手形成的巨大威力和前景,如何能不得意。
赵廉如期整顿充实了厢军,武装成正规军,改善家属生活,加强物资供应和操练,却空着团练职位,说是等官家安排或实战选拔。
大宋所有闲职武官再瞎,也猜到他这是要实战练兵,在秋天必会出城正面硬刚来犯的辽寇。没人愿意为当没好处捞的小团练来送死。
赵廉乘杀戮带来的强势威压,又着手吏治,慢慢把文官摸清握紧。
一晃就到了春暖花开时节。
赵岳安排石勇段景柱继续带队贩马,顺便和情报网船队互应,抢辽地的大宋走私,着力查清大宋走私集团情况,慢慢垄断对辽外贸。
杨林去了东京,当了一家小酒馆的店主,暗中呼应留守东京伯爵府的遁空夫妇,结交保护王进林冲徐宁等,等待鲁大和尚来大相国寺。
18岁的唐斌陪父母过完年回来,满脸愁容,怏怏不乐。
成年了。今年,最晚秋天必须奉父命回家参军。
他想跟着赵岳干,在赵廉手下也一样痛快。
可他家的根是西军。他父亲瞧不上其他军队,要唐斌在西军中展露头角,有一日能爬到狄青的位子。唐斌又不能跟他顽固的爹说实话。
赵岳劝他说:回去也好。不逆父命,不惹爹娘操心上火,在最有战场经验的西军中磨砺学习,更有利于成长。咱们这太缺真正懂陆军实战的将领和经验,你有此机会正好。到时候回来,自有办法。”
唐斌哪能象实际年龄已经快五十岁的赵岳那样想通了就能放开。
年轻人没好友小伙伴玩闹吹牛,生活有啥意思,哪舍得离开。
大哥回来坐镇大本营,赵岳就要去梁山开拓巩固第二根据地。
他一看唐斌这垂头丧气样,得,反正你本事也学完了,剩下的就是实践磨练,跟俺去梁山吧,帮忙干点事,权当散心了。
骑马去梁山。不急,一路仔细观察地形。
这时代人口不足那世界的一成,大宋朝廷不重视土地收入,缺乏有效扶持政策,地方官却对农民盘剥厉害,开垦荒地还不如当流民厢军省心省力,现在更有蔡京搞的括田所,没人傻得开荒,稍偏僻的地方就缺乏开发,植被极其丰茂,路况不是一般差劲,想去什么地方常常要绕远路。难怪强盗草寇丛生难制,难怪杨志押生辰纲去东京要拐到黄泥岗。
第52节盗贼四起(上
万头岭通天寺。
昔日沧州总捕头万世兴此时过得好不逍遥快活。
当初走投无路不得以含恨落草为寇,他很快尝到了甜头,又心感上苍暗示的大富贵命,心怀野望,从此抖擞十二万分精神努力扩大势力。
身手不错,在官府多年历练,有见识懂管理,十几年捕快捕头经验,深通对付官府之道,加上勇猛憨直对他深为佩服的草头太岁王雄一心追随,有小舅子李金强和得力兄弟胡志辅佐,他吞并吸纳了附近的山贼流寇强人,把山头整治得好生兴旺。
自己当老大,再也不用当三孙子强陪笑脸谄媚上司,再不用煞费苦心四处钻营拉关系走后门找靠山,再不用强忍心痛把辛辛苦苦划拉来的那点钱孝敬别人,花了钱还要被肆意鄙视践踏,
如今俺手下有一千多精壮小弟,这片山岭俺说了算,这附近的地盘,俺也说了算,那些鼻孔天的文官大老爷如今都得老实看俺的脸色,不老实就收拾他全家。
对昔日恩官又追杀他灭口的原沧州知州,万世兴念念不忘仇恨,一直盯着,在知州快到新任地时,万世兴派遣的得力手下跟踪而至,全家杀个净光,所带财物洗掠一空,并伺机杀抢了几个知州的浪荡亲戚。
大仇得报,眼看官府震惊却只能无头苍蝇般瞎找凶手,万世兴自负有勇有谋,得意洋洋,摸着抢来的知州财物,大呼还是当强盗痛快。
他同样没忘另一仇家——沧赵,不是不想最凶狠地报复。
只是他能打听到的几处赵庄在外的商铺等产业,都有武力保护,戒备严密。更别说赵庄和赵家人。
玩大队分散靠近,集中突袭,纯是找死。
辽军铁骑都不行。自己部下的山贼哪会是对手。想以刺杀破坏,报仇雪恨,只能搞掉些分散种地的佃农。
可万世兴此时心态大变,自觉是真命天子一样的人物,早晚不是登皇位至少也是执撑重权的朝廷要员,不屑杀无关紧要的贱民。
而且沧赵不痛不痒,还警惕起来,一旦猜到他身上,或者有杀手被巡逻防暴的乡民拿住。以沧赵的势力和强势作风,辛苦打理的万头岭基业只怕顿时土崩瓦解,被盯上了自家性命也难保,荣华富贵一场空。
不能一网打尽,就得忍耐,当是卧薪尝胆潜伏积攒实力期。
有心,总会有机会的。
机会来了。
赵岳和唐斌,带着二卫慢慢南下,一路留心,就察觉从梁山建立到现在,仅仅不到一年,沿途百姓的生活就又差了很多,民怨渐起,人心浮动,挺而走险杀人越货的人多起来。
他们就遇到数起流贼,只是人数少,至多二三十人一伙,不成气候,不堪一击,都顺手杀散或吓跑了。
“三郎,没你家。大宋也是要完蛋的样子啊!没跟你说,俺回家过年,一个来回就杀了不少拦路的凶残强匪。”
唐斌感触越来越深,走在僻静曲折的山间路,见山幽鸟鸣,景色苍翠连绵,山间不乏田地,却不见人烟,空旷衰败,忍不住感慨着。
骤然,一阵人喊马嘶声传来。
有厮杀。
四人警惕,转过一道山弯,就看到狼狈不堪的二三十人,似是奴仆护卫伙计之类的,正挥舞棍棒朴刀,和追击的另一伙上百人边打边逃。
有一富商员外打扮的年轻汉子一身是血,骑马断后。
此人使的是柄重斧,斧大柄长,耍得轻松,力量不小,打得凶狠,可武艺不精,虽然拼命阻敌,连连砍翻敢上的追兵,试图掩护部下逃走。
可带头追杀的两汉子都骑马,使大刀的那个胡须横生,怪眼暴睁,相貌丑陋狰狞,粗壮勇猛,使枪的那个凶残刁钻利落,不断追上来缠住他交手。那员外不但无法保护部下,自己还险象环生。
这明显是山贼打劫过路的行商。
闾铁牛突然指着那使枪的贼目道:“那不是万事通的小舅子么?”
赵岳诧异地看看他:“你认识?”
这蛮子在赵庄长大,只跟自己出行,怎么会认识这里的山贼?
陆铁犀接话:“公子,俺想起来了。小牛总是记错汉名。不是万事通,是万世兴。这里是万头岭山脉。那家伙必是万世兴的小舅子。”
见主人仍是一脸迷惑,就笑道:“就是公子玩民逼官反,逼反的那个总捕头。”
“哦。”
赵岳这才猛然记起。
他万事缠身,脑子只记大事要事都忙不过来,早忘了这号人。
这时,那员外瞧见他们四人都骑马带武器,威武不凡,必定不是山贼同伙,立即大呼:“四位英雄,请仗义相助杀山贼。必有厚报。”
唐斌笑道:“这汉子恳为部下拼命,难得。可敬。俺喜欢。”
说着取下刀套,催马奔过去,蹄如雷鸣,直抢中间,三尖刀呼地抡起,咔嚓一声,斩断李金强的长枪,反手一刀又逼退那狰狞丑鬼。
李金强正杀得过瘾,骤遭强敌,枪断了,好悬赔上条胳膊,吓得策马仓皇退开,扔了半截木枪杆,拔刀间一眼看到赵岳,顿时既惊又喜。
赵岳正长身体的时候,模样有变化,体型高大了不少。李金强认不准人,却永远忘不掉华丽精美的独特包头彩绣形象。
正是这副漂亮可爱打扮,却是恶毒嚣张的沧赵小恶霸,强势无匹,一出面就碾得姐夫大好前程丧尽,财产几乎一空,全家被迫逃亡。
现在他居然轻装简从外出,既落了单,到了俺们的地盘,正好报仇雪恨。
盘算得很好,却听到哎呀一声惊叫,扭头一看,二当家王雄沉重的大刀飞出老远,人也跌落马下。
横插一杠子的英武汉子并没有趁机一刀杀了王雄,圈马迅猛向他杀来。
李金强大惊失色,心知来者刀快力猛,眨眼就打落王雄,武艺也高强到不可思议,姐夫也抵不过,哪敢逞强,连忙策马就逃。
他骑的不过是抢来的大宋养的充当军马的驽马。
唐斌骑的却是标准战马,无论是起步速度,还是奔跑能力都强太多,眨眼追上,一刀扫掉李金强慌乱砍来的腰刀,轻舒猿臂生擒活捉。
二铁卫赶上来,及时合力制住王雄,喝令强逼他制止山贼厮杀。
众山贼见两位头领被擒,不敢逞凶,忽拉拉跑回去通风报信。
那员外和部下得救,虽多有损伤,财物也丢了却都长出一口气。
可能是做生意的缘故,他很有眼力,连忙下马先向赵岳大礼拜谢,又盛情感谢唐斌及时仗义出手相助。
那会,他在山贼猖狂夹攻下,寡不敌众,只怕唐斌稍一耽误,性命就丢了。
这可是救命大恩。
“此恩永世难忘。恩公请留下住址。扈成必定登门相报。”
赵岳微一愣,掏掏耳朵,瞅着员外:“你叫扈成?哪个扈成?”
这个扈成很有家教,礼节周到,又拜了一下。
“小可是梁山泊附近独龙岗下扈家庄少庄主,因常出外经商,破过几路拦路贼,有个浑号飞天虎。恩公莫非还听说过另一个扈成?”
赵岳此行梁山,有个目的就是想把打听好的扑天雕李应和扈家拉入伙,先从生意入手,待两家投靠,就以二庄为基地招纳移民人口。
能在这种情况下相遇,结此机缘,可见事情会顺利。
赵岳下马笑道:“原来是扈少庄主。”
“俺听说的人就是你。正要找你商量事呢。”
扈成愕然,“不知诸位恩公尊姓大名?找小可又有何事?”
唐斌笑道:“俺是唐斌。他是沧州赵岳,如今在梁山开了货运站。你应该听说过。找你必定是生意上的事。世人皆知,沧赵产品必属精品。扈家庄靠近梁山,所谓近水楼台,扈少庄主,你家要发大财了。”
扈成哦哦着,脸上却喜忧参半,高兴不起来。
原来是沧州普济郎、昔日赫赫有名的小恶霸,如今的沧梁小恶霸。搞过郓城,闹过东京。这太有名了。
天下识者寡,可谁人不知?
扈成不是家中坐,只能道听途说的孤陋寡闻之辈,和沧州也有生意往来,知道赵岳并非真正的纨绔恶人,只是心里仍难踏实。
沧赵产品是无匹,经营信誉也极好,从不闻恶迹。天下不知有多少商家靠沧赵发了大财,不知有多少商家费尽心思想搭上线。俺家能有此机会自然是大喜事。可和这样强势的官家子弟为伴........
第53节盗贼四起(中
赵岳看出扈成的顾虑,笑道:“少庄主怕俺强霸?”
“俺也不说俺家经商严格遵守的双赢原则。这样好了。”
“梁山工厂已开始生产,就近供货给你。你家通过自己的商业渠道出售,能卖什么卖什么,卖完了再付货款。俺什么都不干涉。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甚至你家受欺负了,你都可以随时求助。有求必应。”
扈成愣了,满脸难以置信。
天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沧赵产品,商家有钱,先付,也很难搞到。没见都打破头地抢吗?
事太好,无缘无故。反而更不敢轻易接受。
赵岳笑道:“天下皆道俺嚣张。少人知俺言出必践。此事不急。少庄主回家后仔细商量考虑。若是愿意,可去梁山找主事的朱贵联络。”
没有强逼。
扈成松口气,想起此地险恶,还身在虎口,赶忙道:“这伙山贼不一般,训练有素,和小可以往遇到的全然不同,只怕势力不小。追杀俺的只是守路者。一下失两头目,必招致众贼围攻。恩公,咱们是不是先赶快离开此地,把二贼送交官府再说?”
交官府?
一刀宰了多省事。你可真老实。
看此地的荒凉和山贼的嚣张,只怕当地官府吃过大亏,不敢得罪万世兴。你前脚把人解去。后脚,只怕官府就悄悄放走了。即使俺亲自出面,官府迫于俺家权势,也极可能是弄两替死鬼顶账。
赵岳扫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李金强。
这家伙本就感觉小命要完玩,被冰冷的这一眼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赵岳笑道:“扈兄有所不知。此人是山贼老大的小舅子,甚是吃香。有他在手,山贼不敢乱来。就算乱来,也杀得他人仰马翻。”
扈成即使不信也不好说什么,也不能撇下独自离开,暗道敢大闹东京城的小恶霸胆子确实大,见识了唐斌和二卫的武艺,心也不是太慌,告声罪,指挥部下赶紧处理伤口。
扈家奴仆庄丁用的伤药居然是沧赵**产品,内含三七,配料工序繁琐,制作不易,价格昂贵。赵岳不禁多看了扈成几眼。
此人在水浒中就不是强硬凶狠角色,在宋江和祝家庄两头委屈求全,和他爹死得冤枉糊涂,妹妹扈三娘孤苦伶仃,被迫加入梁山,又被迫当了色鬼矮子王英的老婆,委屈一场,最终也落得毫无价值的惨死。
眼前活生生的扈成抓个贼还送官府处决,不是为了赏钱,证明人本分,不好战嗜杀,难怪适合习武却本事平平,连他妹妹都赶不上,拼命保护家丁舍得用好药,说明他心慈仁爱。
这人可以挂上好人卡了。在阶级分明的社会,很难得。
高看一眼。跟这些古代人说不明白细菌感染,亲自教伤员怎么清理伤口,怎么上药包扎,不怕脏,不怕麻烦。
这让扈成对他好感大增,信任不少。
忙完了,赵岳又看了看王雄,问他名字,防止错过梁山好汉。
这汉子倒还有种,不是太害怕,还敢向赵岳瞪眼大声报号,喊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好汉等口号。
典型“逼上梁山”的草莽。当山大王有活一天赚一天的思想准备。
赵岳笑了,心有盘算,不跟他计较。
不久,万世兴果然心急火燎来了,带胡志和数百喽罗包抄上来。待看到小舅子还没死,松口气,诧异是谁这么胆横,居然敢停留不逃。
正待放号抖威风吓唬放人,话到嘴边却猛然收住。
双眼瞪圆,惊疑不定喝道:“赵岳?”
赵岳笑嘻嘻道:“怎么样?当山大王比受气鸟捕头强多了吧?”
万世兴愕了一下。
按理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况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赵岳就在眼前,而且势力孤单。万世兴却没了立即扑上去报复的胆子。
这嚣张小恶霸是碰巧路过?还是蓄意来此?
疑神疑鬼地迅速观察了一下四周。
群山连绵,树草茂密,难以判断附近是不是有人暗中埋伏监视。
心中极为忌惮,一时不知怎么问怎么说。
赵岳说了:“俺不为难你。把劫俺生意伙伴得的东西都还给他,赔偿损失后领回你的人。以后别惹俺家生意。你可安心当你的大王。”
“当然,你不同意,领了人反悔,不妨试试看。”
万世兴眼珠子急速转了转,点头道:“普济郎霸道却言而有信。俺知道。只是,这个赔偿,你要多少?”
见赵岳脸色微沉,不知怎么就怯了,又急忙解释:“山上都是穷苦人,虽劫些钱财,可养活的人多,凑一块勉强活命。多了真拿不出。”
赵岳看看扈成。
扈成在外经商,一向秉守舍财保命,爱惜部下,当时一看强盗势众,立即丢下大车带部下急退,逃得及时,人手受伤却没死的重伤的。
他搞不清情况,顺着赵岳说:“有公子在,自然由公子作主。”
赵岳笑道:“把你要穷了,只怕你这个崛起的摄世王没胆子抢此地横财大户,只会加倍祸害弱小无辜百姓。就一人十两银子吧。”
听着讽刺,万世兴心中恼怒,却炸了几次胆子也没敢真翻脸。
亲身经历的,听说的,一桩又一桩,事实证明敢踩小恶霸的,感觉优势再大也反倒了大霉。这人就是个瘟神,惹不起啊!
万世兴自叹还是势力太弱小,抗不住沧赵的雷霆打击,掂量来掂量去,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认了银子。
痛快放了李金强和王雄,赵岳独自断后,笑眯眯对鼓气想报复的万世兴低声说:“别跟自己较劲了。你人再多也杀不了俺。俺之前跟你说的也是实话。客观讲,你这人有脑子也有本事,只是武艺还得下苦功。想必你也看清了,乱世将至。当山贼也最好积点德。你看历史,造反,乱杀之人哪有成事的?哪个有好下场?天下不容,虽强必亡。”
万世兴的嘴巴瞬间张得能塞进个大鹅蛋:小恶霸这是什么意思?
赵岳策马悠然离去。
春风飘过来一句话:“内战,仁者无敌。好好琢磨吧。”
李金强窜过来,盯着不远处的赵岳骂道:“狗屁仁者无敌。刀把子硬才是一切。”
“姐夫,这小子落单了,怕咱们杀他,拿话糊弄人呢。追上杀光了他们,啥麻烦也没了,还痛快报了仇。”
第54节盗贼四起(下
万世兴瞪了小舅子一眼:“你能看明白的。俺看不透?”
看小舅子不服气,眼睛都红了,知道他成了阉人,心理扭曲,报仇心切,又说:“那个使三尖刀的,咱们谁能抵挡?那两侍卫也不是好惹的。只要有一人走脱,这片辛苦建立的基业就毁了。”
“离开万头岭,是可以再选山占了。可能有多少人追随?他们都是本地人,熟悉一切,故土难离,怎么恳到陌生地方瞎闯。只怕包括王雄在内,绝大多数到时会弃咱们仍盘踞这。一切成全了他们。”
“还有,小恶霸的双手满是茧子,年纪虽幼却块头不小,孔武有力,一点不象个只能凭家势嚣张的纨绔废物,必定身手不凡。否则他家不会放他这个宝贝疙瘩这么出来。”
“不是姐夫自坠威风锐气。在他面前,总感觉心惊肉跳的。咱们是捕快出身,什么样的强悍狂徒没收拾过?
胆子磨也磨大了,也磨出了警觉。只有极个别高手才能让俺有这感觉。他不是那么好杀的。”
”还有,他说的,嗨,算了算了,政治事,说了你也不懂。”
“回去加强警备,探子放远点,留心侦察官军动静,注意沧州方向有没有大队人马过来。若那小子说话算数,不来毁咱们的基业。咱们先忍着仇恨,不招惹他家商队。待势力再搞大些,再整治他不迟......”
一路南下,赵岳一行和扈成同行同歇。
交流多了,扈成对赵岳的看法也改变了,越来越信任。很可爱的少年嘛,有见识有气量,聪慧少见。怎么就传成了赫赫有名的恶霸?
想进一步加深关系,却要分手了。
赵岳要去看望花荣,给了扈成个信件方便去梁山,告辞转向青州。
青峰寨。
自从妹妹去了沧州,花荣职责所在,两口子不能去探望,就把妹妹的来信反复观摩,开始是希望从中观察一下妹妹生活得怎样,好放心。好在妹妹懂事,勤快,写信很频繁,三两天一封。
很快地,他们体会到妹妹在那里不但是生活得开心快活,沧赵没想像的豪门大族家那么多规矩,长辈都拿花姿当自家宝贝晚辈疼爱,尤其是最有实权的主母宁老太太和张氏格外维护关爱,弥补了妹妹缺乏母爱的缺憾。
妹妹完全是幸福满满,精神昂扬,对未来充满强烈期待,连如猫温顺的性子也改变了些,偶尔字里行间会露出少女应该有的俏皮。
放心了,却对妹妹信中说的一件件稀奇事开始目瞪口呆。
花姿没透露沧赵的秘密,但这已经让花荣夫妇感觉赵庄和大宋生活是两个世界。
用妹妹的话说,这里是人间天堂。活在这里才叫人生。
弄得两口子心里痒痒,恨不能去一睹为快。
赵岳突然到来。花荣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完全的喜出望外。
认识了新朋友新好汉,年纪还相仿,有更多共同话题,心情格外畅快。从妹妹的生活开始,快快活活一通聊,却主要是唐斌在说。
花荣发现赵岳几乎对花姿的事一无所知。
俺把妹妹交给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这不是兄弟之谊该有的吧?
唐斌察觉花荣的诧异和一丝不满,笑道:“贤兄,你就别指望三郎关心谁了。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得母亲精心照顾,又整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管东管西。
俺和他一起生活快十年了,练武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可总共说过多少话?比今天和你说的多不了多少。
他要是突然多话了,准是你哪点让他瞧不上了,毒舌翻飞,他聪慧无匹,见识无人能比,能噎死你。还不如没话。”
“嘿?你还别不信。他不对你露毒舌,那是刚接触,为了让你对他有好感。说白了就是为了高效让你接受他,节省时间。”
“他脾气坏着那。家里谁不知道他赵三条。
一条,命令出口,不说二遍。对了错了,都要立即去干。干错了,天塌地陷不干你事,等二遍就不用干了,哪凉快那待着去。
第二条,说事,尤其是汇报,大白话,简明扼要,能说多短说多短。谁要是费话,卖弄学识堆华丽,扯古,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玩高深莫测世外高人,让他费脑子猜谜。那这人基本和他绝缘了,不被骂不说人话很幸运了。三郎没上过学,文盲,听不懂大宋文绉绉。
第三条,特讲究吃和卫生。哦,卫生就是干净。衣服好坏长相俊丑,他视而不见,要是不干净,他就难受了。说白了是怕体弱生病耽误时间。
对三郎而言,时间是一切。”
指指二铁,“不信,花兄问问他们的感受。”
二铁都嘿嘿笑起来。
他们可听说了,被指责不说人话的第一人还是大公子。那时主人还仅仅一两岁。外人瞎来,纯属找虐。
花荣一琢磨赵岳住这的那段时间,确实是分秒必争,不禁笑起来。
唐斌和花荣出身相当,受的家教相当,感觉和花荣投脾气,笑着接着说:“小花姿,小仙女一样,温温柔柔的,家里人谁不喜欢。公主待遇。不对。公主也没那待遇。好多东西公主也享受不到。贤兄想去看看。俺代你守这几天。请假,交三郎跑趟青州给你搞定。”
花荣是很想和夫人去,可还是摇摇头。
没什么不放心的。
眼下也不能擅离。
小花将军是好青年,虽然不在乎这个寨副职位,却还是要重视职责,保护此地百姓。
就象赵岳说的。工作要讲职业操守。
扯到工作,想起烦心事,花荣道:“青州世道越来越不好。官员贪鄙。官军怕死。盗贼四起。世面越来越不太平。
俺这里是三岔口,一条路通青峰山。那出现一伙强人,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拦路虎韩伯龙三个贼首号称青峰三虎,行事凶狠毒辣嚣张,专害人命,聚了几百人打家劫舍,曾来这里祸害,被俺一箭吓退了,从此没敢再来。”
唐斌笑了,“那三个毛贼啊。
俺们来时被他们劫过。那个矮腿贼张牙舞爪舞着杆破枪上来挑战。被俺一刀断了枪杆,背上抽了一记吐了血,另外二贼目倒机灵,也算仗义,抢了他仓皇逃回山上。”
事实是,赵岳听到报号,打量三人后明显犹豫了一下,终没让下死手,否则宝刀上手一刀劈下就是人枪两半,哪有王英吐血的机会。
花荣聪明,猜到应该是赵岳不知为的什么,放过了三贼。
他若有意味说:“三郎熟悉这里地形。另一条路通桃花山,出了个小霸王周通占山为王。
此人行事莽撞,却不比那三虎凶恶歹毒,劫路若不遭反抗,不害人命,相比而言算是个有人味的强盗。”
“再远就是二龙山了。有个叫邓龙的和尚杀了主持,占了宝珠寺,带着其他和尚当起了山贼,仗着地势险恶易守,闹得也很猖狂。”
“势力最大的却是鸡鸣山。有五位贼目,为首者号称花刀将孟福通,据说刀法了得。二寨主镇山神王登榜、军师万俟德。另两位很年轻,一个是钻山豹云豹,一个是滚地龙唐猛,据说甚是骁勇。”
第55节不甘平凡的王伦
在日趋破败的家中,水浒梁山开山鼻祖王伦突然愤然而起,狠狠把看得书砸在桌上,怒道:“读书,读书,读再多又有何用?”
而立之年都过了,为了功名,专心致志读书,老婆没娶,家业没落,自觉满腹经纶,不能状元及第,中一甲进士没问题,当不了宰相,执政一方没问题,勤政一生,老了怎么也能列入阁臣,荣耀此生,恩泽子孙,可骨感的现实是,去年盛夏入京科考,他又落榜了。
是啊,又,多少个又了?
起初落榜可以说是自己才华不够,可才华出众仍是落榜。
“权奸当道,论门第看财礼取士,才华是个屁!这世道哪有俺这种没财没势读书人的出头之日?”
王伦拍桌子低沉大吼,面孔扭曲。吓得唯一老仆差点儿躺地上。
他本不是心胸开阔之人,愤世疾俗下,越发偏狭,大骂去年的考官朝中诸权臣,发泄一通怒火,转而又骂起赵廉来。
“文成伯,呵呵,文成,你是有才华,可你比俺王伦能强多少?”
“趁势而为,区区字典声名鹊起,少年得志,荣耀全族,家大业大,财大势雄,金钱铺路,内外沟通,左右逢源,谄媚奏上,简在帝心,一朝状元及第,从此圣眷罩身,青云直上。19就知上县;二十出头就成了什么都能管的小相,还士林仰慕;二十四岁居然就成了封疆大吏,军政在握,权威震天下,连宰相阁臣都得退让。他凭什么?”
大骂赵廉辅佐帝王,常伴左右,不劝皇帝勤政善政治理国家,一味顺从支持皇帝玩乐喜好,简直是助纣为虐,祸害苍生,荼毒天下,是沽名钓誉的乱臣贼子,权奸大恶,该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质疑为何如此恶贼还能得年轻有为,道德名士,治国能臣赞誉?
赵廉真是冤枉。
一个小秘书不顺着领导心意,反对领导生活糜烂腐化,反对领导开心享乐,反对领导贪污受贿,让领导时时不痛快,岂能有容身之地?
真那么干,别说是封建帝王,就是文明社会的领导也早把赵廉开了。不开窍不长眼的东西,只要俺在位一天,哪倒霉,你哪去吧。
道君就是这么个自私透顶的糜烂玩艺,身为至尊,谁也改变不了。
尽管是专职秘书,赵廉岂能真代皇帝定夺大事,何况是治国方略。
能左右朝局和天下大事的是宰相阁臣大佬。辅佐帝王,治理不好天下,那是重臣失职。劝诫帝王也是重臣的职责和权力。
一个小秘书算什么?大事上能改变什么?
能改变也不用造反了。
赵廉在皇帝身边,力所能及下,无形中不知多少军政弊病恶事被制止,多少忠臣良将小民等遭遇横祸的无辜者命运改变得生。正因如此,象宿太尉这样的良臣才会赏识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支持他。
朝堂上支持者少,无非是权奸占据高位权重势大,少有良臣有资格说上话。赵廉在下层有志官员中是极有号召力的,是年轻官员的榜样。
王伦因事,不管这些,就是恨,就是骂。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能威凛大宋朝堂。荒唐啊!何其荒唐!”
“这是什么?皇帝混蛋那。”
“就是这个昏君任性荒唐,所以权奸满朝,恶吏横行霸道。观当今天下,民生困苦,生计日益艰难。官府不知体恤,反而盘剥越发狠毒,奔着官逼民反去,这是天下要乱的征兆啊!”
“梁山泊啊梁山泊,如此好基业,居然也叫沧赵占了。文成伯,你难道要占尽天下好处吗?为何连个水洼荒野也不放过?为何抢俺的立足发迹之地?可恨!可恨.......”
去年落榜后,王伦悲愤填膺,回乡途中察觉世道不靖,乱象渐起,所读的书没白费,纵观历史,一对比,感觉天下有不稳之势,也许大宋要亡,强夺孤儿寡母的江山,道德沦丧,世人不耻,也活该灭亡,愤恨之下就萌生了造反的意识。
一路散心,留心哪里是立足起势之地,无意中逛到梁山泊,顿时惊叹纵横八百里水泊天然防御地,真乃天赐的造反基业。
可亢奋火热的心随即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居然有人捷足先登了,就刚刚在他到来之前。
沧赵小屁孩不在家胡闹,祸害够了沧州,折腾到山东来了。
有财大势雄的家族宠爱撑腰,有权威赫赫的大哥庇护,强占个荒野水洼,谁能挡住他?
周边官府见利忘义,无不欢迎支持。无知小民见好就靠,纷纷追随。沉寂不知几千年的梁山迅速人头涌动,房舍、山道、码头.....大力开建。如此盛基没俺落魄秀才王伦的份了。
再眼热愤恨咒骂又能怎样?
科举都玩不通,哪有能力直接对抗豪门权贵子弟。
只剩下更强烈的郁闷愤恨不平。
王伦的遭遇不过是唯权至上封建科举下,下层读书人的缩影。
史书无名的赵廉,没有神奇弟弟赵岳出现,也是沉沦族一员,有志有才没有施展舞台,和整个赵庄湮灭于金军屠刀下,化为历史尘埃,连声叹惜都换不到。
历史太漫长,冤死的志士能人太多了,惋惜不过来,也就麻木了。
君子知而立行。
坐在陋室,实在读不下书,对科举不抱希望,王伦觉得造反要趁早打基础。为了窘迫的生计也得立即占山吃饭。
除了读书,和跟书中学来悟出的耍权手段,他也不会别的。
卖了所有藏书,换来些钱,说是要出门历练,挂上君子剑,锁上家门,带老仆直奔沧州,一为看看能不能从有当世孟尝君之称的柴大官人处弄些立业资金,获得些支持;二为见识一下沧赵管理下的乡野。
君子六艺。古代读书人有习武的内容,有功名的士子有佩仪剑的习俗和资格。王伦自觉还是有些防身本事的,能领导草寇山贼干番事业。
一路北上,这一日过一处荒野丛林。
两土民强人跳出,一持砍柴斧,一持哨棒,打斗经验丰富,凶狠。一番争斗,王伦空有几手剑术,怎奈读书读得缺乏力量,仓皇败逃。
忠心的老仆为给主人挣取逃跑时间,奋不顾身阻拦,倒在血泊。
王伦被赶得慌不择路,向荒草深处乱窜以求藏身。
危急间,骤然一声暴喝。一条长大汉子在草丛中现身,嘴中骂着:“直娘贼。什么鸟世道!老子躲这方便一下也不得清静。”
喝骂间,拽大步冲上,一把握住劈斧的手腕,一拳蒙眼,夺下斧头一挥了账一个,扔出斧头,正中抢来的使棒者胸口,也杀了。
搜刮干净两强人,没几个钱,汉子骂道:“也是穷疯了的。”
“唔,那书生不必害怕,俺不是强人,不图财害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王伦一念至此,仓皇心去,经此遭遇,壮志野心更迫切,见汉子一副落魄潦倒样,却一脸正气憨直,判断不是恶人,身手又好,此不正是俺急需的创业护法?炸胆子过来拜谢,开始巧言招揽。
交谈一番,汉子叫宋万,因身躯长大过人,有把子力气和武艺,浑号云里金刚,世道不好,苦无生计,准备投靠慷慨的柴大官人活命。
天赐我也!
王伦大喜。
由此,结伴上路。
王伦有心,不惜钱财,大方管宋万花费,并卖弄学识见识。宋万佩服感激之余也生了落草造反思想,自感粗鄙,渐渐认了王老大。
后又遇到同样奔柴进求生的潦倒汉子——摸着天杜迁。
宋万见此人和自己一样身躯长大过人,武艺相当,脾气相投,浑号相近,就诚心结为好友。在他的劝说和在王伦有意示好招揽下,杜迁感觉寄生柴进门下也不是出路,更非长久之计。
既然官府不让人好过,不如索性反了,凭武艺杀富济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称分金,落得快活,死了也不枉活一世,也认了老大。
王伦感觉左右护法金刚有了,此乃天意成全,一切都会有的,更加雄心万丈。
第56节不同的境界
沧赵集团有两大天使——无量道长、柴大官人。
赵庄不能自己出面做的遭忌事,由两大天使完成。
在这个时代,神道信仰差异,却征服了世界,并必将影响深远。
以鼎盛的神道信仰行事,没有比这影响力、号召力更大的,也没有比这更容易让人接受相信的。
恍若谪尘神仙的无量,无论是气质形象,还是胸襟气魄见识口才眼力手段,都是上上之选,加上一身强悍武功,由他负责收集天下聪明有志贫寒或渴望读书的孩子、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未成年流浪孤儿、生计悲惨的孤儿寡母、能工巧匠,有志改变社会的读书人......无往而不利。
赵岳说:东方的沧海大地都是我们的。世界在我们脚下。
所以,这些年,无量足迹踏遍大宋,然后是西夏、大辽,甚至西域更远,有沧赵强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和情报网支持,如慈悲渡世的散财神仙,看上目标就大把扶持,撒钱解急难,指点迷津救助长远。
一批又一批渴望生活改变的下层人在无量的指点帮助下,由沧赵集团的商业团队转送到大本营,从此解脱苦难,获得梦想的舞台。
赵岳说:“每个人的灵魂都是神。你一定要相信自己降生这世间,上苍必有深意。每个生命都有价值,再普通也不要妄自诽薄。”
“大厦由民众建立。历史华章由民众谱写。文明辉煌由民众创造。滴水汇聚成沧海。群星汇萃方为灿烂宇宙。平凡中自显伟大。不能象太阳那样耀眼。普通也能闪亮星空。丰功伟绩是每一个挥着热泪血汗欢呼的奋斗者共同创造的。功成名就名单中有所有辛苦奋斗者的名字.....自信、坚强,珍惜时光,无所畏惧,相信未来在自己手中,相信自己能创造未来。相信自己能超越自我,超越平凡,重归神位。相信自己。”
在这个没有跑车私人飞机游艇,拉不开享乐差距的时代,赵岳很容易就能满足追随者的需要,让每个人都感觉到生命的意义和希望。
即使是到了飞机汽车到处跑的后世,赵岳也自信自己创立的世界中,每个追随的国民也能体味到辛苦贡献的意义。
世界主宰的成员,自然应该享受到地球一等公民该有的待遇。
睁眼看世界,周游世界,掌握世界,也是对公民的永远福利国策。
赵廉说:“在工作上,能力不敌态度;在成功上,才华不敌韧度;在知识上,广博不敌深度;在思想上,敏锐不敌高度;在做人上,精明不敌气度;在做事上,速度不敌精度。打造幸福从自我做起。”
孩子们在此快乐安心读书,在人生导师的耐心指点下,慢慢寻找适合自己的奋斗方向,准备长大一展身手,做砖瓦也好,栋梁也罢,在适合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做出贡献,也获得生活资源、社会尊重。
聪明勤劳却穷困潦倒朝不保夕,或地位卑贱的能工巧匠在这里获得从古到今从未有过的尊重赞美依重地位,尽情挥洒,幸福生活。
有志读书人在这里重新认识世界,学习新知识,塑造新灵魂,走上适合自己的初步实践新舞台。
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赵岳的亲奶奶宁氏那样铁打的意志和聪明能干劲。家里没了顶梁柱,靠种地纺织无法扶养儿女,无法生存的凄惨绝望寡母们在这里进了工厂,从此就能轻易养活全家,找到了保障,找到了尊严,找到了自信,也能找到伴侣和幸福。
有赵庄整体的庇护帮助,这里的所有人再也不怕苦难无助。
看穿残酷世俗,心冷硬,血却热的无量每次回赵庄,都会收获满满的感动振奋和激情。干得更起劲。
依靠特殊身份,柴进主要负责收集武力,掌握绿林动态。
听到王伦三人的名字,柴进立即打开赵岳写的那张名单,笑了。
很热情地款待数月,和王伦喝酒谈天说地,游玩沧州。慢慢认清了王伦的真面目,柴进笑叹:俯视检点苍生。狡猾小赵真神童也。
王伦逛得开心,过得舒畅,一时如飘云端,有点儿乐不思蜀。
宋万杜迁却被庄上好汉的武艺吸引了,当强盗要厮杀,想在刀光剑影金戈铁马中生存,想坐稳位子,都得有过硬本事,留府积极学习。
待王伦接过赞助的沉甸甸银子,雄心勃勃踏上造反大业的旅途时,并不知道配备了朴刀的左右金刚护法已经成了沧赵的另一条暗线。
在柴府,有了对比,他刻薄狭隘自私偏激无情的性子很容易被看出来。有救命护送之恩,杜宋二人并不欠他什么,背叛无负担。
三人回到山东,先去了王伦最看好的二龙山,因邓龙警惕不纳,贼众,山寨易守难攻,没成事,再找立足点,遇到拦路的小霸王周通。
周通那三流甚至四流身手,骑马也不是如今的杜宋两巨汉一人的对手,何况是双并,被杜迁寻机一把生生拽下马来。
周通很识相,有青峰三恶虎为邻,正深感势单力薄,一听三人想寻山落草,立即表示自己愿退做小四迎三位好汉上山。
王伦看桃花山险恶,交通方便打劫,落脚可以,入伙当了大王,宋万老二,杜迁老三,撒银子迅速收拢了山上头目,架空了周通。
他不知没见识缺主见的杜宋两粗汉却是有意引他至此,沉浸当大王的惬意,忘了寻找更好立足点的事,也淡了野心,彻底沦为祸世草寇。
赵岳借柴进的手安好这颗钉子。
他关注的风云大人物宋江终于有了动静。
自从间接在赵岳这吃了亏,宋江被刺激得不轻,深感耻辱无力,命如蝼蚁,也受到启发,官场无法有作为,前途无望,永远比不了沧赵,名望和武力势力同样有效,应该有机会碾压沧赵,至少性命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收走。他越发重视和江湖人结交,默默扩大人缘和绿林影响力。
不甘平庸,心有大志,处心积虑。
山东及时雨,孝义宋三郎的名头越发响亮了。
交际面广大,又要做侠义豪气的及时雨,相应的,开支也大了,利用职务之便弄来的好处都赔了进去,有时还远远不够,得家里倒贴。
这样下去不行。连累家里是为不孝,也显得太无能。
他和义气当先的晁盖加紧关系,暗中利用自己的绿林关系网和社会影响力,沟通销脏渠道,更多地帮忙晁盖处理一些私货,找些贴补。
**买卖哪是好干的。
晁盖身为土豪,力量过人武力强悍,有心腹庄丁打手才抗得起。
宋江不行。手下缺乏得力帮手和忠心耿耿的保镖就成了大问题。
他身在衙门,不可能想什么时候办私事就什么时候办,也不方便事事出面亲力亲为。那样不但**份,也容易暴露或发生危险。
注定要搅动风雨的草莽大人物,开始时必定想啥来啥。
第57节老辣宋江
这一日,又一个江湖好汉慕名而来。
是个极年轻的汉子,背弓持枪,但很潦倒。
宋江以为又是来打秋风的,客气地接待吃饭准备掏银子送走。
那汉子感动了,想把宋江由短期饭票改为长期。
“久闻宋公明侠义仁孝大名,小人王四愿追随左右效犬马之劳。”
无根无识落魄好汉投靠自然欢迎。正缺人手呢。
只是你本事咋样啊?
王四?
没听说过。
废物,俺宋江岂能收留?
用你,还不够丢人钱。
俺的银子不是白来的。花的银子不亏才好。你还是拿点银子远远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替俺更远地扬名立万才对得起俺这片心。
"呵呵......宋江只是微末小吏,没什么前程,用壮士,只怕委屈了壮士。"
王四在社会上混些日子了,知道想有长期饭票,得显本事。
“小人自幼好枪棒射箭,人送浑号赛伯当。愿向公明哥哥现丑。”
伯当是谁?
隋末唐初,势力最大的瓦岗山义军首领李密手下有个心腹大将叫王伯当,人称枪箭双绝,骁勇过人,也有计谋,对李密不能用忠心耿耿形容,应该是死心塌地。李密也非常信任依重他。最后两人降唐又反唐,王伯当讲义气,致死不背主,死在一块。
宋江明白这个,一听顿时有了兴趣。
真要是王伯当似的人物,你不留,也要设法留住你的人和心。
宋江自信有此手段。
在他心里有个最理想的王伯当式人物,正是结识的小李广花荣。
只是花荣是军官,出身将门,身份地位比他高,根本收不得。
宋江不是一般地喜爱花荣,早盘算好了,现在展现仁义和见识抱负,谦卑诚心结交,以后万一走上另一条路,自然要用一切手段拉花荣投靠,并牢牢锁定他当俺宋江版的王伯当。
眼前能有个替代版本先用着,也是喜事一桩。
客气几句,找地一试。宋江高兴了。
好箭法!
比不得花荣,也已经很难得了。这猎弓比不得军队制式弓,也影响了发挥。枪法好坏判断不出来,看耍得漂亮威风,应该是不差。
“壮士如此本领,怎么不去投军,建功立业也搏个封妻荫子?”
王四一叹:“小人是西北人,投西军很方便。可军伍饭哪那么好吃?上阵打仗危险不怕,怕的是舍命报国,立了功劳也白搭,只便宜了那些树大根深的将门。小人这样的出身,在军中哪有出头之日。一不留心恶了上官,被随便一刀砍了,很常见。死得不值。死得冤枉。”
“公明哥哥德名远播。小人一路走来,不知听过多少次赞颂,仰慕不已,若能投入门下常伴左右,就是当个小厮,小人也乐在其中。”
宋江再看王四,小伙子相貌清明,不带劣相,嘴巧机灵。
可用。堪用。正适合帮助处理那些生意。
“壮士既然心意已决。宋江何幸也。”
王四立即乖巧跪拜:“小人誓死效忠主人。”
这是认了主仆关系。
宋江更加满意。
“王四啊,也别赛伯当了。大号就叫王伯当正合适。”
这句语气随意亲切的话,在王四听来就象是家中英明长辈的亲近、赞赏、认可、喜爱。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及时雨说的,顿时激动非常。
宋江轻易就收住了他的心。
这个王四正是书中贪杯醉酒失信,害了九纹龙史进的那小厮。
但同样的人,在不同的领导手下能发挥不同的作用。
宋江和史进在识人用人水平上相差太远。史进用不好王四,招来灭门之祸。宋江却用得顺手,控制得牢靠。从此多了个忠心得力仆从。
这天,宋江得知县时文彬秘密差遣,为时县令上东京送礼。
都头朱仝护送,带两个衙役赶车陪行。
晓行夜宿,一路上遇到几拔毛贼,不用朱仝出手,王四要显示忠心为主和本事,练枪试箭就杀散了。
朱仝厚道,称赞王四勤快忠心有本事,恭喜宋江有此仆从。
宋江心中得意,却笑着正色道:“贤弟只说对了一半。宋江何德何能?能和贤弟这样的英雄同僚共事,日日相处,能有伯当这样的壮士为伴,宋江之幸也。上苍待宋江确实不薄。感谢天恩浩荡。”
说得两人不禁反思宋江的仁德好处,心里那个热乎啊,对宋江的胸怀越发佩服,越发亲近或忠心。
临近东京,任务能完成了,一行人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
走在阴凉赤松林中,朱仝感叹:“想不到繁华京城左近居然也能有此大片古林。公明哥哥请看,那棵只怕有数百年岁龄,真是难得。”
宋江笑道:“兄弟是第一次来不免稀奇。反正也不着急赶回。咱们不妨多留几日,也好好见识一番帝都繁华。”
朱仝扶须笑了笑,突然道:“千万别逢兵灾。不然,这片好林就成了攻城利器。清凉美景成了人间惨剧的帮凶”
凶字未落,林中窜出两蒙面汉子,都持朴刀,一声不发凶猛扑来。
京城附近居然也有强盗?!
众人惊讶不已。
朱仝长年和罪犯打交道,反应迅速,取刀在手,边迎边大喝:“二贼只怕本事不弱。一路都是王兄弟出手。俺手痒,单独会会他们。”
转眼刀光霍霍,三人战作一团。
宋江这才顾得看清二贼一光头似个和尚,另一个似个道士。
和尚身膀异常粗壮,露出的半边脸,生得眉如漆刷,脸似墨装。
此时不过四月末,天气乍暖还寒。此人却只着单衣,胸襟半敞,露出乱生的黑乎乎胸毛,疙疙瘩瘩的一身横肉,胸脯下露出黑肚皮来。
一看就是猛士。
道士身材瘦长,面目恶丑,双目阴戾灵活。
这也不是个善碴。
二人一个力猛刀重,硬打硬砍,横冲直撞,异常凶猛;一个身体轻捷灵便,奔纵跳跃,灵活游斗,见缝插针,时不时空袭突袭。
他们配合默契,各展所长,组合起来杀伤力很高。
朱仝一上手,一时不适应,竟被打得连退数步,被压在下风。
宋江吃了一惊。
朱仝,他很清楚,长相义气象关公,本事也象,绝对的好手。
雷横英雄,本事大脾气大,平常切磋不见什么,真闹起来根本不是朱仝的对手。此二人居然能杀得朱仝险象环生,当真了得。
绿林常识:僧道尼敢抡刀子行凶,必有秘技傍身,都不是好惹的。
眼看到京城了,千万别在最后关头出事。
第58节枭雄
——发错了,顺便修改了一下
宋江不禁心悬了起来。
瞥眼看到身边的王四。妙箭在侧,朱仝勇武,还有两有几下子的衙役好手助阵,料也无妨,心又沉稳下来,放胆仔细观瞧。
斗了数合,朱仝渐渐摸清路数,适应了打法,长刀展开,渐渐扭转了被动局面,只是惊叹黑汉臂力强猛瘦子灵活狠辣,速胜很难。
书中暗表,二贼正是生铁佛崔道成和好基友飞天夜叉丘小乙。
他们奈不得教门清苦拘束,仗着一身功夫出来自由闯江湖,结识后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紧密勾结一起,借出家人身份四处招摇撞骗,因羡慕东京繁华生活而来,身在花花世界却只能眼馋干瞪眼,想挂靠享福,富有高傲的京中寺观都不接纳,立不得脚还遭遇鄙视嘲讽,心中愤恨不平,只得出城谋生,追求享乐,想利用赤松林暗中为非作歹,霸占了瓦罐寺存身刚开始劫道,肚子问题没解决,还没时间沦落到劫妇呤乐。
生铁佛一身横练功夫,凶残,莽撞,嗜杀,似使刀的李逵,只是没脑子,打仗不如李逵有脑子不畏死,更无侠义。飞天夜叉丘小乙却狡猾,是组合的主心骨,轻身功夫了得,刀法也不错。
这对空门组合一硬一活,相辅相成,确实不好对付。
书中,勇猛如鲁智深也曾在他们手中吃过亏。虽是因为饥饿,可饿着肚子的大和尚也是世间有数的高手,可见一僧一道组合的不凡。
宋江见朱仝渐渐稳中阵脚,长刀纵横劈斩,不慌不忙,且精神抖擞,杀出兴致,越战越勇,他虽看不出能不能取胜,却料定无碍,心更沉稳,眼望眼前奇妙僧道组合,突然心中一动。
此二人可是难得好手。远不是王四的武勇能比的。
看他们衣衫陈旧,蓬头垢面,显然穷困潦倒,当强人,过得也不如意,应该是刚走上这条道不久,恶迹不彰,声名不显,或许还能改造。
他们性子粗野不守清规,流浪江湖,无家可归,虽凶恶,却归根只是贪图酒肉美色享受,若能收了,那些俺不方便露头,王四一人又难以护持应对的私商买卖交给他们帮忙做,俺多了两个强力打手,又利于事,他们有了着落存身,有了钱项花销,不再浪荡窘迫,岂不两便?
宋江和绿林人打交道多了,非常了解这类人的生性喜好和行事模式,并不惧怕,对这些粗鄙无识之辈,也自信能拿捏得住。
“二位好汉如此本领,却落魄得以打劫求生,当真令人痛惜。”
生铁佛杀红了眼,也没那脑子,对宋江的招呼充耳不闻。
打着转伺机突袭的丘小乙却脑子清醒,瞧得明白。
这拔官羊带着一车箱笼,多人骑马带家伙押送,肯定够肥,抢一把够逍遥快活好久,可惜点子太扎手。
这一个长胡子汉就难以收拾掉。道成如此勇猛也挡不住。瞧那带枪持弓的厮鸟只怕也是个有点真本事的,一直在找机会下黑手。俺们三人缠斗一起,他才不能轻易放箭。长时间下去,只怕一不留神就吃一箭。纠缠下去,力气尽了怕劫财不成反要丢了性命。
正感叹点背不能怨社会,有心退却,猛然听到宋江感叹。
“狗官,你莫非痴心妄想诳俺们投降,好捉了升官发财?”
有回应就不怕你不上钩。
宋江眼睛一亮,捋须笑道:“这位道长只怕是吃过官府一些人的亏,才如此想。俺宋江虽在公门,却也懂江湖道义二字,从不昧心害人。赞你们英雄了得,痛惜空有本领,发自真心。”
“宋江?”
丘小乙挡了一刀后退几步,一边打转一边琢磨:听着耳熟.......
忽道:“你是山东那个号称及时雨,孝义黑三郎的押司宋江?”
宋江一笑:“宋江做人信义为先。区区薄名,江湖抬爱罢了。”
丘小乙见宋江着官衣身矮人黑风度却佳,应该不是冒充,却道:“这鸟世道。痛惜又怎的?宋江又能怎的?”
“宋江不才。若二位恳放弃此等屑小之事,信得过宋江。凭你等本领。俺定能让二位过得风光体面,强似在这荒凉偏僻之地胡乱过活。”
及时雨的号召力在河南也是有的。穷够穷怕了的丘小乙心微动。
宋江看得清楚,知道此人是关键,趁热打铁。
“道长请想,当强人哪有好下场。且不说官府捉拿。只如今日这般遇上高手,不被杀,想全身而退也难吧?”
“你等全凭武艺吃饭,一旦伤残,如何谋生?”
“和你等交手的朱都头,是宋江的好兄弟,虽也在公门,却是世间响当当的好汉子,义气比关公,本领你们见识到了。他不贪功嗜杀,和那些公门败类全然不同。俺身边的兄弟有神箭妙技,怜二位英雄潦倒,引而不发。有此两者,你们才能斗到现在仍安然无事。”
“宋江虽不精武艺,却看得明白。你们的长处在各有所长配合默契。想破解,就算不放箭。若俺这兄弟和两同僚加入,牵制住你,”
“不用俺多说了吧?听宋江一句劝,罢手吧。”
“佛经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决心改过。有俺宋江在,定周全得二位好汉如意。”
......
得这对僧道投靠,宋江给二人换了干净衣服,找地方吃酒,给银子一通忽悠做个好友兄弟,堂堂活着,有福同享.....搞得二贼心悦诚服。
等回到郓城,二贼已对宋江五体投地。
宋江摸准了二人,租了房子送了银子供其居住花用,暗中安排二人代他与晁盖勾当。二贼尝到甜头,干得快活,越发对宋江忠心。
宋江没了李逵这个死心塌地的好打手,却得了一对用处更广的凶横帮手,难说亏了。这就是乱世枭雄的气运,也开始了搅动风云的准备。
赵岳知道后,并没有笑话宋江收了那两空门败类为小弟。
他知道,宋江某些方面是个近乎曹操的人物。以宋江的能力胆略和手腕,一胆放下收纳标准,如果仍走上那条路,必定早晚汇聚一大群帮手,或许实力比书中都要强。
谁若小瞧了这个黑矮子,笑话他,笑得必定是他自己。
第59节成事者当为必为
有人评价说:水浒凡是用到“神出鬼没”的,都是超一流高手。
独龙冈下庄主李应,一条浑铁点钢枪,背后飞刀五口百步取人,神出鬼没。赵岳看到真人,不知李应算不算超一流,知其确实有硬本事。
李应是梁山好汉中为数不多的文武双全之人,能担大任。
赵岳最佩服的却是李应是最懂生存的能人。
有人玩笑说:战乱,英雄好汉死了。不那么英雄的享受了成果。
李应不争不抢,位列高位。屡经血战,战功不小,总能全身而退。
这说明什么?
此人深通取舍之道,有气运,有处世大原则大智慧,在没前途的草寇集团深藏不露,宁愿埋没能力和光彩,却百战得生,知道朝纲腐烂,官途非福,宁愿弃功当百姓,结果活得滋润,终得善果。
赵岳一表明合作来意。李应立即欣然接受,没有任何迟疑。
“当为必为。庄主是真英雄。此为,庄主不会后悔。俺更不会。”
赵岳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这样的明白人根本不用费话,合作后很快就铁铁自己人了。
鬼脸儿杜兴问若有所思的主人:“主人为何要答应小恶霸?”
李应道:“泰山压顶岂能抗拒?再者,传闻未必属实。这个恶名远比善名响的小公子和他大哥一样不简单呐!”
此时,扈家庄演武场内,唐斌和长腿美女扈三娘正斗作一团。
打了一会儿,扈三娘突然跳出圈外,撅嘴道:“不打了。没劲。”
唐斌诧异道:“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哼!你当俺傻子不成?仗着本事大,尽戏耍俺。”
唐斌跟赵岳太久,脑子有不少现代思想,端正大好青年早学‘坏’了。
“嘿嘿,本事不大,可以学啊。三妹人漂亮聪明,资质好,又勤奋好学,何愁不能成高手?来,让唐哥哥好好教你几手绝活。”
“哎呀,你教就教呗,怎么还要拉俺手?”
“俺这门功夫就得手把手地教。俺师傅就是这样教俺的。不信,你问赵三郎。他不屑说谎,所言绝对可靠。”
“喂,手把手地教,也不用靠这么近吧?”
“公岳说,要想学得会,得跟师傅睡。俺们师兄弟都是跟师傅一起睡的。三妹是女孩子,俺只能近点教。免得你学不会。”
“......呸。登徒子。”
“哈,公岳说登徒子是好人,被嫉妒的无能花样美男搞臭了名声,才背此恶名。他冤枉着那。三妹是好姑娘,不能再屈了人。”
“哼,登徒子是不是好人三娘不知。但你唐斌绝对不是好东西。”
“唉?这话说的。冤枉啊。千古奇冤莫过如此.....”
“冤?叫你更冤。”
三娘挥舞沧赵出品日月双刀,咋咋乎乎追杀唐斌,见唐斌腿更长跑得快,又亮出绝招,不是红绵套索,而是沧赵出品的红尼龙套索擒拿。
套索不但索难斩断,上也有二十四把倒钩,防腐防锈更加锋利,见肉就钻,属于真正的套上以后对方不敢动,只好任由拖翻。
两人习武打闹斗嘴,情意渐深。扈老太公同意。扈成更没意见。
尽管扈三娘还未成年,唐斌信守沧赵婚姻传统要等几年才成亲,却想早点定下此事,赶回家跟父母提。
唐母相信儿子的眼光,儿子幸福就好,没什么不同意的。
但唐父坚决反对。
为有助儿子仕途,他想在西军将门找媳妇,已瞧好了一个,只是因身份不够,一时没敢轻易上门说,样样出众的儿子回来了,正好拉去展示一把提亲,任儿子把扈三娘夸到天上去,也哪能同意。
唐斌无奈,只得按事先准备的赵岳的馊主意来。
“爹,你若不点头。那孩儿也不回西军。公廉大哥如今执掌沧州,正缺人。俺投靠他,不受气,啥都顺心,还保准几年就能当上将军。公廉大哥是要当宰相的。孩儿当不了狄公,当大将军有什么难的?”
唐父很清楚儿子说的是事实。
沧赵把唐斌当儿子养。在赵廉手下干,那官升得不要太容易。
他吹胡子瞪眼道:“跟文成伯干是当官快。可你官升得越大,越融不进西军,带领不了虎狼之师,干不成狄将军的功业,有啥用?”
骄傲的西军,普通士兵也把大宋其他军队当渣滓。唐父更如此。
唐母在一边翻翻眼:西军,西军,西军有啥好的?关系复杂,难以理清搞通。立功再多再大也是人家的。老东西拼命了半生,费心巴力地,混出什么来了?没根没靠不说,还整天东奔西跑打仗,吃风喝沙,太辛苦危险。就这么一个宝贝,万一有个闪失,可叫俺怎么活?
她关心的是儿子一生能平安快活幸福。
跟着赵公廉升官发财,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直登高位,富贵不下狄青,家庭幸福如意,还能光宗耀祖,有什么不好?
最好老东西突然开窍,也调到沧州。
有根有靠,升官不说,干得顺心。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那多好。再者,沧州繁荣富裕,环境又好,比这贫瘠荒蛮之地强百倍。
唐父见儿子油盐不进,发了好一通火。
可沧州那边的诱惑实在太大。前景太好太容易得到。儿子长大了,翅膀硬了,其实从去了沧赵习武,翅膀就硬了,若就是不点这个头,儿子赌气加入沧州军,他还真拿儿子没办法。
再看老伴也在鄙视自己不断白眼,被孤立了,只得妥协。
“娶那姑娘可以由你。但必须给老子回来当兵。”
老爷子嘴上强硬凶狠,心里哪会真不关心儿子的幸福,特意请了假,一家三口带着礼品去了扈家庄。
等真看到英姿飒爽漂亮懂事的扈三娘,不说唐母喜不自胜,将门观念的唐父也不禁喜上眉梢:臭小子有眼光啊。这姑娘必须是俺儿媳妇。
定了亲,唐父叮嘱儿子:“在这陪陪三娘,但上秋必须回家。”
唐斌怏怏不乐,但不能真不孝,也有沧赵的秘密任务在肩,答应必定准时回去参军。
自然而然成全了唐斌和扈三娘,赵岳很满意。
梁山好汉没有大后方,日日面临生死大战,说走就走,刀光剑影闯九州,成家生子确实是种累赘。沧赵将士不必有此顾虑。
赵岳左右不了人的气运,不能保证谁就是能在战争中履险不死,却可以做点的别的。他不希望家中将士象梁山好汉那样争相打光棍,为民为国征战一生,威震敌胆,血染黄沙,流尽最后一滴热血,却落得连个扶棺祭灵继承荣耀的后人都没有。
他的口号是: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二者兼备,方为真英雄。
每个加入的新人,只要岁数合适,都会有家中长辈督促成亲。
唐斌的人品、相貌、武功才学,胜乡村称霸的无知狂妄之徒祝彪百倍。扈三娘得此良缘,应该会美满幸福一改悲惨命运。如此也断了独龙岗下三庄联盟。若祝家不识相,还敢恃众强霸,毁之简单多了。
第60节招财进祸
唐斌住在扈家庄,乐不思蜀。
赵岳自不会当恶人打扰一对小情人在入秋前多增加些感情。
他在忙忙碌碌中忽想起一事,把李逵邓飞叫了来。
“铁牛,你负罪外逃。家中老母只怕忧心思念日日哭泣。如今安顿下来,有力养家,当速回接来母亲兄长,免他们吃苦受罪。”
李逵听了这话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咚一声跪倒在地嚎哭道:“小老大,俺铁牛没劫错你啊!该劫啊。不劫怎么行啊。早点劫多好啊。这辈子好运道啊!俺要跟你一辈子啊......”
赵岳知其孝,感其赤诚之心,听他胡言乱语,却被逗笑了。
伸手拽起李逵,笑骂道:“干打雷不下雨的,在这嚎什么?净瞎耽误工夫。赶紧准备行囊动身是正经。看见老娘兄长多赔个不是,多嚎几声,嚎个够,暖暖老人家的心。”
“唉。”
李逵从没这么乖巧听话过,抹身就跑了。
“回来。俺话还没说完呢。”
“唉。呃嘿嘿......”
李逵挠着腮帮子嘿笑着又回来了。
赵岳看着邓飞。
邓飞笑道:“三郎可是想叫俺陪铁牛走一趟?”
“嗯。铁牛有案在身,虽不难解决,俺也不想格外麻烦。他性子单纯鲁莽,又贪酒粗心,容易误事。有你一路监管照顾才能顺利。”
邓飞点头,笑着瞅瞅李逵道:“兄弟听见了?俺可是奉命监管。”
李逵嘿嘿道:“俺听话。听话还不成吗?”
赵岳笑道:“另外,朱富有个师傅叫李云。富贵不忘恩义,他前几日来信嘱托兄长朱贵着机帮着回报一二。朱贵跟我提过几句。这个李云是沂水县都头,据说为人清正廉洁,是难得的良吏,本领也可,值得结交。此行,你们正好去看看,顺便帮朱贵先送些银子。”
邓飞心领神会,和李逵找了朱贵后立即起程,直奔沂水县,很容易找到了李云都头的家。
交淡一番,此人果然是条磊落好汉子。
李云当公安局长不拿黑钱,还要时不时帮助有难的部下,手头很紧,日子过得清苦,但得知邓飞来意,却坚决不要银子。
“俺和朱富名为师徒,实为义气相投的兄弟。再说了,俺本领不济,教不了朱富真本事,也没教什么。此礼万万不能受。”
当官,尤其是当县都头能不贪鄙爱财,在这鸟世道确实太难得。
邓飞最敬有操守的人,对李云的好感越发强烈,诚心诚意想结交,笑言:“朋友有通财之谊。朱富哥哥发达了。区区银子不当事。”
心里嘀咕:三郎看上你。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点钱算什么?
两人一个诚心劝收,一个坚决不收,争执不下。
李逵心急回家,听得不耐烦,解开桌上背包露出大包银子,瞪着李云说:“有钱还不好?这么多钱,你还不要,是真好人,还是嫌少?”
节外生枝,又是一番解释推托。
李云部下牛大眼碰巧过来找李云汇报事,正好瞧见,看得眼热。
“这么多银子啊?谁这么大方?没听说李都头有什么富贵亲戚....”
说着事,暗中仔细打量邓飞李逵。
他不认得邓飞,却感觉李逵似乎有些面熟。
离开李云家,他放不下大包银子,一路琢磨,突然眼睛一亮:那厮应该是杀人在逃犯李逵。城门口还张贴着他的画像。这贼厮头发胡子短了很多,相貌清亮不少,可轮廓和恶相难掩。对一定是他。这黑厮外逃途中也不老实,不知在哪偷了一对柴斧一路威胁勒索路人钱财,逃得快,抓他不着,混了个黑旋风的浑号,倒是吓人。想不到居然在这碰到了。嘿嘿,莫不是俺牛大眼果然大眼明亮,时来运转要大发横财?”
转眼有了馊主意。
告李云通匪。
没通,有李逵在,也能诬告成功。正好搬开这个这也犯法不让干,那也属伤天害理的清高傻瓜都头。换个明白人来当,日子才能好过。
只是李云是县都头,职权摆在那,在捕快中人缘好,有威望。抓他很容易走露风声,若让他察觉提早逃走,好事成空,白忙一场。
不能依靠捕快成事。
找几个兄弟一起抓一起发财?
那李云本领高。怕是弄不过。又有李逵这个煞星在,那红眼汉子感觉也不是什么善碴。只怕发财不成,反丢了性命。
俗话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封建王朝,这种事太寻常。
沂水县属京东东路沂州琅琊郡。
坐镇沂州的知州是高俅的本家兄弟高封。此人有点文墨,却和高俅一样文是半吊子,武狗屁不通,但无自知之明,有高俅依靠,很狂妄。
高俅很清楚这个兄弟是什么东西,放高封在离东京不近不远的沂蒙地区既方便折腾捞钱和照顾,又不容易惹火烧身,但此地民风强悍,怕其坐镇有失,对官家不好交待,动用权力,沂州武力配制不低。
兵马都监是知兵的李飞豹,还配备东西城防御使阮其祥、万夫雄,骁勇将领有四个提辖官:赵龙、钱飞虎、孙麟、李凤鸣。
沂州通判万俟春和高封是一丘之貉,勾结紧密。
他兄弟万俟荣住在沂水县,依仗哥哥权势占了很多地搂了不少钱,称王称霸,和李云不对付,最爱收纳为非作歹之徒。四方走江湖的,并那些不成才的闲汉,都去投奔他。手下打手众多。
牛大眼就是万俟荣的小弟之一,专为捕快眼线,暗中盯着李云。
这当口,有财吃不下,牛大眼实在没招,只得忍痛借万俟荣的势力。钱得不多少,不还有除奸抓强匪杀人犯的功劳?
拍好万俟荣,以其势力,说不定俺牛爷翻身就成了都头,再捞足。
去了万俟家,无巧不巧,通判万俟春回来办事也在。
一听说有大包银子,万俟荣顿时瞪起眼,倒没想别的。
万俟春眯眼捻须笑道:“兄弟且去收拾了三贼。有此功劳。运作一下,给兄弟弄个都头当当,也尝尝官饭滋味,岂不正好?”
万俟荣大喜过望,亲自出马,点齐部下上百好手,带着绳索家伙什,浩浩荡荡直扑李云家。
牛大眼通风报信有功,却只得了几句表扬空话,眼看着毛也捞不着,失望沮丧不免心中愤恨不平,只是抗不住万俟家势大,只能闭嘴,又心不甘,想着是不是有机会浑水摸鱼偷拿些银子,也紧跟而来。
万俟荣骑在高头大马上,左右二骑护卫,得意洋洋盯着李云家高声大喊:“青眼虎听着,你身为公门都头,掌管一县治安,不思圣恩,居然勾结匪类,暗中为非作歹。俺身为地方乡佬,岂能容你胡为。”
把李云以前斥责他的话还回去,万俟荣心情大好,一时间乐不可吱,从没这么Hai过。
打手们乱哄哄捧场。
“李云,你张狂的日子到头了。”
“李云,假仁假义假正经。我呸。你死期到了,滚出来受死。”
“青眼虎,今爷爷宰的就是你这条瞎眼虎。叫你分分钟成死虎。”
“里面的恶匪听着,负隅顽抗死路一条。老实滚出来投降。俺们万俟大爷心慈,一高兴说不定能饶你们小命......”
.......
众打手把以前捕快抓他们的话还回去,也感觉倍爽,越发起劲。
肆无忌惮,骂得得意,众恶棍无赖哈哈狂笑。
第61节大闹沂县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院里,李云和邓飞聊得投契。
喝口酒,感叹世道艰难。再喝一杯,感叹正道沧桑,仕途无为无聊窝囊。听得沧州清明、梁山快活,对此地官场顿时心灰意冷。
正对梁山和沧州心生向往,骤然听到吵闹,李云先是诧异,一头雾水,再听外面吵嚷辱骂挑衅,多少明白点原因了,扭头看看只顾喝酒吃肉的李逵,不禁苦笑了一下,但压抑灰暗的心被此一激,越发对官场失望,久积心中的不平怒火顿时暴发了。
邓飞并不惊慌,不好意思地对李云一笑:“李兄,是俺不好,不想受托而来,有幸交了李兄这样的英雄朋友,却给李兄招来横祸。”
李云一摆手:“邓兄说哪里话。此事与你们无干。定是那牛大眼见财起意,又制不住俺,这才勾结恶霸妄图加害谋利。是俺大意了。”
李云有担当。邓飞越发敬重:“外面是什么人如此嚣张?”
“万俟荣。一个依仗无耻贪官通判兄危害沂水的恶棍罢了!”
“........事已至此,说不清,难以善了。李兄如何打算?”
没等李云接话,李逵忽地站起来,怪眼圆睁,嚷嚷道:“吵吵闹闹,烦死人,让俺铁牛喝酒吃肉不得痛快,统统砍了就完。”
不等分说,抄刀在手奔向院门,开门前忽想起赵岳的反复叮嘱,赶紧从怀中摸出个恶鬼面具戴上,又回头嘿嘿笑道:“你们坐着说话。俺宰光厮鸟,再回来痛快喝酒。”
恶霸杀上门了,别无它法。
邓飞也不拦李逵,只看着李云道:“李兄?”
李云一咬牙,拍案而起,恨声道:“早就想铲除此恶,以解民愤民难,只是被这身官衣牵绊,不得施展。今日既然他们专门找死,这窝囊官也不必做了,索性一快杀意。”
“好。痛快!”
邓飞笑道:“收拾了这些狗东西,李兄自有好去处。”
以沧赵势力,护俺个小小都头还不容易。李云心一定,拔刀在手。
两人略一收拾,一起冲向门外。
这片刻工夫,李逵已杀得一身是血,地上躺倒一片。
他本就天生杀神,习得武艺,战斗力暴涨,虽使刀不如双斧顺手,但宝刀锋利,排排砍去如砍瓜切菜,杀得性起,哪人多往哪杀。
众打手惊惧。
万俟荣也怕,但权财蒙眼,利欲熏心,不肯退缩,仗着人多势众,扯嗓子喝令手下冲杀。
“弟兄们,咱们人多。三毛贼有什么难收拾的?耗也累死他们。”
众打手跟着他无非是图好处快活,欺负百姓弱者自然奋勇当先,遇此杀人不眨眼的暴徒,怕死哪敢硬上。只纷纷散开瞎叫唤。
万俟荣见此咬咬牙,忍痛嚎道:“杀贼有重赏。一个人头,白花花的银子百两,当捕快穿官衣,外加依红园红姑娘快活一宿。”
权财色全有啊。众徒顿时如打了鸡血,奋勇多了。
戴个判官面具的邓飞砍翻几个,对并肩作战的李云道:“除奸除首恶。擒贼先擒王。李兄,咱们合力杀过去,先宰了姓万俟的。”
李云看到马上得意洋洋的万俟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也有此意。
二人暴起发难。
万俟荣躲在后面,自以为安全,不想两条大虫轻易冲透包围,转眼杀到近前。
眼见两好汉一身血淋淋,持明晃晃钢刀如煞神降临,他两股战战,胡乱策马后退,喊破嗓子大叫左右护卫:“快,快拦住。”
两个骑马护卫逞强冲上,却眨眼被杀。
其他护卫见此,只当恶魔附了两好汉的体,妈呀一声,撒腿就跑。
七步赶蝉、燕子三抄水、追风赶月.....可追猎豹,眨眼跑个干净。
李云虎吼一声:“万俟荣受死。”
拦腰一刀,挥为两段。
痛快!解恨!
回头见邓飞上了马,正一手刀一手铁链,如地狱来使勇猛无匹,李云不禁热血沸腾,飞身上马,放开性子大吼着催马闯进人群纵情砍杀。
万俟荣死。众恶徒失了蛇头,顿时惊得四散而逃,此时只恨爹娘少生自己两条腿。
李逵杀得过瘾,两眼通红,哪恳放过,撒丫子追杀。
邓飞招呼不住,只得跟上。
李云一眼瞅见引来灾祸的牛大眼正急急前奔,怒火中烧,紧催马很快赶上,“无耻之徒,死吧。”
一刀削掉牛大眼的脑袋。
无头尸体在强烈逃命意志和惯性作用下仍奔了几步,才轰然倒下。
三条好汉如扫魔金刚,追着众恶猛砍,留下一路尸体,很快直杀到万俟荣家,闯进去,见男的就杀,是带把的就砍,穿华贵的就剁。
通判万俟春打得好算盘,悠然自得等好消息,不想等来的却是灭门三煞星。
他为人奸滑机警,听到前院传来阵阵惊呼惨叫,感觉不妙,顾不得旁人,立即命小厮搬椅子跑到后院墙,翻墙逃走,仓皇投奔县衙.......
三条好汉杀光众恶,从女仆那知道万俟春也在,但没寻到。
李云道:“万俟春这个奸贼是出了名的刁钻机警,必是闻风先逃了。此刻定是跑去县衙找兵马来缉捕咱们。”
邓飞点头:“此地不可久留。但既然来了,也不能便宜了他。铁牛,别找着杀了。赶快抢些金银珠宝用那狗官的车轿栽了离开。”
三人在万俟荣婆娘指点下找到藏宝室,卷了财宝,杀了那恶婆娘,把其它来不及搬走的,招呼女仆们分了赶快离开找地潜藏。
万俟荣家女奴众多。
这些受够凌辱的女人眼见凶汉在点火烧房,此地将成废墟,万俟家的帮凶又或死或逃了,无人见证,心一横冲上去抢分了钱财跑了。
李逵杀了个痛快,乐呵呵赶着满载财宝的车轿。
李云和邓飞骑马护卫,冲上大街,迅猛奔到城门,没等挥刀,狰狞面具和一身血腥煞气已吓得城门丁四散而退,轻易冲出城出。
想起赵岳最恼恨的,邓飞感叹:若大县城居然被咱们三人就搅了个天翻地覆。果然。无勇,兵再多也只是待宰羔羊。大宋祸不久矣。
等县令县尉好不容易整好兵丁捕快赶来,三人早已去得远了。
万俟春怒声催促追了段路,不见人影,眼见兵丁捕快不是消极怠工暗暗幸灾乐祸,就是胆怯畏惧,没几个愿辛苦。县尉被满大街尸体所惊,色厉内荏,咋乎的响不过是表现给他看,如此队伍,真追上了未必能拿住凶手,自己只怕也有凶险,只得放弃,恨恨下令赶紧发文通缉。
所谓招财进宝。却上演了招财进祸。
自以为招来横财的万俟荣满门毁灭,牛大眼也落得个身首异处。
邓飞找到僻静处,收拾一番,联络此地情报点,处理了财宝,安排李云易容化妆先去了梁山,陪李逵继续接母。
赵岳本打算让大哥调李云去沧州厢军负责军纪,出了这事,顺手改李云为梁山留守兼军法官,让其负责梁山治安和军纪。
第62节自大夫妇
邓飞李逵乘抢来的马,快马加鞭很快赶到李逵老家。
为避免被人认出惊动乡邻,招来麻烦,两人抄近路,穿山道,牵马正翻山岭,不想窜出个黑脸炸须大汉,拎一对板斧拦住去路。
李逵听得强盗自称是黑旋风李逵,瞅瞅对方披散的长发满脸胡须,不禁摸摸习惯了方便凉快新近剪得板寸头,又摸摸并不长的胡须,张嘴嘿嘿笑道:“你这贼厮鸟是李逵,那爷爷俺”
邓飞打断他的话,抢先笑道:“你这李逵落伍了。既是恶贼,正好砍了官府领赏。”
李逵脑子没转过弯来。邓飞已冲上前去,一个窝心脚把那李鬼放倒在地,正要夺斧子杀了。
李鬼一通哭叫哀求,说家有八十老娘三岁孩儿,世道不好,迫不得已才做此恶行,平日只仗着黑旋风凶名勒索过往钱财,并不曾伤人命。
李逵想起自己老娘,心软了。
邓飞见李鬼如此脓包,估计也没胆子杀人,挥手让李鬼滚蛋。
碰到如此趣事,两人牵马继续前行,邓飞打趣道:“铁牛,不想你已如此有名了。”
李逵嘿嘿几声,忽瞪眼道:“这厮该杀。”
邓飞诧异:“怎的?”
“他破坏俺名声,这离俺家近,传到俺娘耳中,吓坏她咋办?”
邓飞笑道:“铁牛想多了。那汉子本事稀松,能活到现在,自然没传出恶事,否则早被人拿了见官。”
李逵这才放心,不去想追杀。
眼见到了中午,腹中**,刚巧看到山道不远处树林间隐约有户人家。那是处几间茅屋构成的房舍。
李逵欢喜,想去弄饭吃。
邓飞打量周围皱眉道:“世道不宁。山有强盗。此处如此僻静,远离人烟却能安然无恙,只怕有鬼。不可掉以轻心。小心阴沟里翻船。”
让李逵看马,他摸进去瞧瞧。
李鬼抢劫不成,捡了条命抄近路跑回家,此刻正光着上身由他婆娘上药揉青紫的胸口,嘶着痛,口中还恨恨骂个不休。
“唉,对了。那两强人穿山,必定路过这里。想必会进来讨口水吃。这不就有了机会?”
“婆娘,象往常那样,你把药下到水中,放翻他们。俺再出来砍了。嘿嘿,咱们就发了。不说钱财,光是两匹马也能值不少银子。”
那婆娘眼睛放光,笑道:“当家的放心。就算他们不喝水,想必也饿了。锅里还炖着鸡肉汤,定能请他们喝上一碗美味。”
两人说着就笑起来。
邓飞听得清楚,心中恼怒,窥见那妇人打扮得妖冶,长得有几分姿色,却一脸的贱相,山野之妇头上居然插着金钗,知其也不是好东西。
喝一声:“不必那么麻烦。”
直抢进去,一刀一个杀了。
翻检一遍,居然搜出数百两银子和一包首饰。这些东西上,不少的还沾着血,可见害人不少。这对狗男女死得不冤。
........
到了李家,李逵见了过得凄惨悲伤的老娘,顿时嚎啕大哭。
李母思儿常哭泣,但李逵回来得早,她眼睛还没哭瞎,听得耳熟声音,虽然李逵模样大变干净清爽,穿着也体面,仍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顿时惊喜交集,边落泪边摸着李逵的脑袋问:“我儿,你这是出家当了小沙弥避祸不曾?”
李逵眼泪还在,却笑起来。
“娘,铁牛有福。俺遇到了好人,如今有钱了,过得快活,回来接你和大哥也去享福。”
兄长李达回家吃午饭,刚巧进来,闻言冷笑:“你是有钱快活了。当强盗还能没钱?享福?你让娘和俺也跟你当强盗?”
李逵瞪眼想反驳,忽想起赵岳叮嘱,又咧大嘴嘿嘿向李达赔个礼。
李达却要报官,免得又被连累吃官司,老娘只怕得饿死。
有准备的邓飞从旁边屋子转出来,堵住门口,笑道:“李大哥休要错怪铁牛。文成伯,你知道吧?”
李达见邓飞不是善碴,心中惊惧,只得道:“小圣人,谁不知?俺识得几个字,是字典的好处,正是小圣人的恩德。”
邓飞笑道:“俺和铁牛就是在文成伯家当差,挣的是干净钱,过得是光明正大日子。李大哥休要拿过去的事看人。”
李逵捶着胸脯赶紧作证。
李达不信。怎奈老太太相信,欢喜不已。
母亲偏心。李逵好赌钱耍乐,总惹是生非,老娘却疼爱。李达老实恳干,照顾老母,却不得老母疼爱,这委屈还没处说理去,不免郁闷。
邓飞劝道:“李大哥就相信铁牛一回,跟着去看看,一家团聚过上好日子。若不属实,你要走。铁牛是你兄弟,还能杀了你不成?”
这话总算打动了李达。
一起长大,自个兄弟是什么人,当然很清楚,凶恶却讲情义,断干不出杀兄事。且跟去看看?若不对头,大不了拍屁股走人。
邓飞帮着下决心,拉他去买了车轿,搬上李母,李逵也藏车里陪老娘,李达赶车。邓飞骑马,一行人离开,到了一处镇子,吃了顿好的,没人喊打喊抓。李达和李母高兴。再上路,李达就痛快多了。
一路避开城池官道,专抄近路。这天走到蒙阴县境内,眼见天色将晚,前面有座村庄,赶去投宿。
邓飞问一抗锄头回家的乡农:“敢问大哥,俺们回乡接老娘,赶路错过宿头,此处不知可有能食宿的客栈?”
老农感觉邓飞凶恶又带着家伙,很警觉。
邓飞笑道:“大哥勿怕。俺长得不好,却是当世小圣人家的护卫,绝不会害人。”
老农瞅瞅李达,穿得不错,象个富人,却一脸老实巴交的农民相。放心不少,再瞅瞅车,很普通,里面坐个铁塔大汉,但真有个老太太。
李母坐车久了,嫌气闷,车帘半开着,见老农探看,就快活地帮着说:“老乡,赶车的是俺大儿。身边的是小儿子。小儿在小圣人家干活,这是接俺娘俩去享福呢。”
亲娘三的五官相貌当然总有些想像处。
老农这才信了,笑道:“这是召家村,偏僻得很,少有过客。哪有客栈?想食宿。你们这又是车又是马的,只能投俺们庄主家。”
邓飞见这老农提到庄主时一脸自豪,又感觉这村子似乎和常见的有点不一样,警戒心未免太高了点,就试探笑道:“看此地幽静,地不肥沃,却家家安居乐业,想必贵庄主是个鼎鼎大名的能人吧?”
老农得意笑应:“那是。俺们庄主厉害,庄主夫人本事更了得。村中后生都耍枪使棒,防盗防贼护卫家园。这里,别说地痞恶霸山贼,就是县城的那些官吏轻易也不敢来此盘剥勒索。”
邓飞察言观色,放下心,顺嘴捧了几句,也摸了庄主夫妇情况。
庄主名召忻,骑得劣马,耍得好刀,使得好枪。浑家,名唤高粱氏,生得面色光白如镜,人都叫做“镜面高粱”,武艺比他男人更甚,平时佩带十六口飞刀。飞刀出时,必然溅血!
老农吹得高兴提醒说:“到了这,你们可千万别闹事。不然没好果子吃。当然,小圣人家的人不会干坏事。俺就是说说。免得都麻烦。”
热情地把他们直送到一处大院前,和守门的庄丁说笑几句,介绍了来客,才推辞一番后接了谢银哼着俚曲回家了。
大概是此地偏僻少有人来,难免寂寞,也或许是听说是当世小圣人家的人来,心中稀奇,庄主夫妇居然出来亲迎。
沧赵势大豪富。家丁骁勇敢杀辽寇,打扮也不一般,天下多闻。
夫妇二人见邓飞李逵面相凶恶,却自有一番昂然英雄气派,穿着非俗,先信了几分。
邓飞则观察,这位召庄主果然孔武有力,相貌端正。他夫人高梁氏肤如白玉,确有姿色。
交谈了几句。
邓飞知是摸底,对自家事哪有不清楚的,自然对答如流。夫妇二人更信,热情接入家中,吩咐下人杀鸡宰猪好生款待。
邓飞感觉这对夫妇不是恶人却也未必是善人,支应间,心里好笑嘀咕:这真是对奇葩又自大的夫妇。作为传统的大宋人,正经妇人对男客不守礼回避,抛头露面不说,而且象男人那样插话行事。他们夫妇接待虽好,却神情言语间总不由自主流露出无匹倨傲,仿佛男主是玉皇大帝,女主是王母娘娘,还是管玉皇的王母,都自视甚高,颇视天下英雄如无物。这是自恃本领?也许真有硬本事,是埋没民间的能人异士。
邓飞李逵为了李母李达安全,一路小心,不想在这却又惹到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