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操.蛋
洛安雪举办画展的画廊春黎坊是世界顶尖画廊之一。
占地面积达11600平方米，代理了百余位知名艺术家，是业界传奇般的存在，同样，与春黎坊合作的大多是国际知名的极具才华的顶尖艺术家。
春黎坊每年举办的展览多达五十余场，更是曾为数位艺术家办过个人作品展。
本来以洛安雪的地位是不足以在春黎坊办个人展的。
尽管她在不久前的青年油画大赛上以一幅打磨了三年之久的《星辰夜空》拿下了大赛金奖，但对于整个油画界来说，她还只是个初初显露天赋的后辈。
而她之所以能够在这种一级艺术市场举办自己的画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洛家握有春黎坊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自然能够让洛安雪在这样的顶尖艺术市场举办自己的个人展！
约摸在二十年前，春黎坊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资金链断流，代理的某位顶尖艺术家被爆出抄袭找枪手，营业遇到困难，是洛氏趁此机会注入了大笔资金，挽救了这个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已经成立的画廊。
只是，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当初下这个决定，让洛氏能够拿下一座顶尖画廊的决策者，是洛休瑜的妈妈。
那个才华横溢，名满宁海的女子。
他们只能看到拥有股权的洛家，洛家现在的主事人是洛宏。
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操.蛋，没办法呀。
只不过，洛兰笙在世时虽然拿下了春黎坊的百分之四十股份，却从来没有干涉过它的运营，这是她作为一个画家对艺术的尊重，但是洛宏的想法可和她不一样，要不然他也不能徇私让春黎坊的负责人给洛安雪安排这么一出。
也是因为洛家这几年对春黎坊的干涉愈发多了，对代理画家的选择也放松了，轻易就让洛休瑜抓住了把柄。
去年春黎坊新代理的一个新秀雕塑家，拿了七八个国际奖，雕塑作品成交价不断创下高价，但其实，他拿奖的作品，包括交给春黎坊代理的作品，几乎都是找枪手做的，很狗血的是，这个枪手还是他亲侄子，父母早逝，无权无势，在艺术上很有天赋，但是性格孤僻，还有自闭症。
因为巨大的压力，这个好不容易走出一点封闭，踏进了大学校园的青年选择了自杀，没死成，但也不确定活不活的下来，现在还在ICU躺着。
根据调查，洛宏应该也不知道枪手这件事，所以也只能先吃了这个闷亏。
至于第三条，洛安雪抄袭的词条，一开始是自然水，顾亭没有往这上面使力，直到在同一天，这个词条冲上了热搜前二十，顾亭一看，笑了，于是就多砸了几百万，把这条也捧上去了，反正就秉着给洛家添堵的心理呗。
听着顾亭邀功的声音，洛休瑜笑了笑，没有吝啬夸他：“是是是，顾总这事儿做得是真好！”
洛休瑜明亮的眸子此时眸光变暗，瞳孔深邃，脸上表情莫名，拇指在第三个词条处停住，顿了顿，然后点了下去。
第32章 没有证据不是？
#洛安雪抄袭#
这个疑惑其实一直都存在，博主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油画家，也拿过几个不值当提的小奖项吧。以下只是基于博主的个人猜测，欢迎来杠。
首先，当得知洛安雪小姐的大作拿下了今年六月国际油画大赛金奖的时候，我先是觉得今年油画界真是黑马频出，一直到近距离欣赏了洛小姐拿下金奖的《星辰夜空》，博主虽然觉得作品略有些匠气，但无论是从构图色彩还是意境来说都可圈可点。
然而，直到我查找了洛小姐此前的所有作品，洛小姐微博上放着的作品图片、视频我都翻看过了，博主“惊奇地”发现，洛小姐大概是在创作《星辰夜空》时突然被打通了任通二脉，创作完后任通二脉又全堵回去了……吧？
当然，作为艺术工作者，灵感这种东西很玄妙，就是油画家大佬也不敢说自己的每幅作品都是创世之作，但是，至少博主对洛小姐的“昙花一现”还是表示怀疑的。
另外，今天突然爆出春黎坊某雕塑家剥夺他人艺术成果的料，春黎坊和洛小姐之前的关系不知道的可以网上搜一搜，至少以洛小姐的地位还不足以在唇春黎坊举办个人展，但是，人家有钱有权，咱也不能说什么，博主只是好奇，如果洛家可以袒护一个假仁假义的雕塑家，你们洛小姐如果做了什么，是否……？
博主目前说出这种猜测主要是基于洛小姐于上周放在微博上的新作视频，洛小姐的从出道以来的作品一直存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匠气重，而《星辰夜空》的立意、灵感与洛小姐画作中的匠气……诉我直言，不搭，真的很不搭。至少，如果这幅画由其他人来画，或者说，成品少一些匠气，那么我或许还不太可能产生这种怀疑。
以上。
这条微博下面前几十楼都是喷博主嫉妒心强乱咬人之类的话，点赞还挺高，后面倒是也有一些和博主意见一致的楼层，不过都被淹没了。
大部分吃瓜路人都不懂油画，更不知道什么匠气什么灵感，只觉得洛安雪挺倒霉的，被人这样蹭热度，没证据还被人说抄袭，很大一部分人都在维护洛安雪，说她是无辜被拖下水，那什么画廊有人道德不佳又不是她道德不佳！
加上洛安雪在网上还有些名气，一直有着天才美女油画家的称号，路人缘一直不错，这么一条全凭猜测、没根没据的微博显然不能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
洛休瑜神色不明地翻了翻底下的评论，眼角轻轻挑着，似嘲似讽。
“嗤！”
顾亭问她：“第三条热搜我们之前没有找个这方面的资料，没什么证据可以放出去，估计热度维持不了多久，要不要再砸点钱？”
洛休瑜说：“不用。就像你说的，我们没证据不是？别浪费钱了。”
顾亭觉着她语气有点奇怪，小心说：“其实查一查也不一定没有结果，我看那条微博说得挺对的，就洛安雪这种性子，抄袭这种事还真干得出来！”
第33章 想知道洗完澡后的程先生是什么味道
洛休瑜没应，说：“不必了，那幅画她确实不是抄袭的其他人的作品，你查不到证据的。”
顾亭薅了把头发，心里觉得怪怪的，但既然洛休瑜说了，他就也没反驳：“行吧，那就省点钱。”
“对了，你明天有时间吗？带你出去玩儿？”
“明天？我有事儿。”
“你才回来几天，能有啥事？我明天还打算带你去游艇派对玩儿呢，吹吹海风散散心，省的你一天到晚不是这里找死就是那里玩命。”顾亭一点不顾忌地吐槽道。
洛休瑜：“我明天结婚。”
“……哦。”仗着洛休瑜看不见，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果然是不受宠了吗？这大小姐都连找个像样的借口都不愿意了？
顾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好吧好吧，既然你懒得折腾，那就在金色华庭好好休息吧。”
“另外，进组的事后天就可以了，你要不要导演的联系方式？”
洛休瑜懒得解释她是真的要结婚还是假的要结婚，“不用。我跑个龙套而已，以后重心还是在剧院。”
“行吧。”顾亭看了眼时间，又开始唠叨：“这都几点了，你早点睡吧。别又趴阳台吹大半夜的风，你身体再好也扛不住啊！你吃晚饭了没？不会又没吃吧？……也别整天想着飙车跳伞，你忘了半年前——”
声音戛然而止。
洛休瑜终于舒服地吐出一口浊气。
一千只蚊子嗡嗡嗡的声音她果然还是顶不住，下次必须得更早点挂电话。嗯，没错！
洛休瑜下一秒就忘记顾亭刚才嗡嗡嗡了什么内容，去客厅倒了杯白天出去买的酒，轻轻晃着，又跑阳台去了。
正好这个时候的月亮好像被云给遮住了，月光异常黯淡，室外的夜色像动画片里拍的黑暗大反派，随时可以把人吸尽那深不见底的漩涡！
洛休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只触及一道旧疤，低眉一看，原来是她洗澡的时候把腕表褪下来了忘记戴上了。
“啧。”她不满地皱了下眉。
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看她。那灼热的视线是连一点藏着的意思都没有。
洛休瑜顺着感觉瞧过去，下一秒，眉头舒展。
正巧月亮又露出来了，她看得更清楚了。
程瑾辞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衣，款式很普通。
她突发奇想，去里面找了手机出来，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叮一声。程瑾辞打开手机，只见黑色的猫咪头像后是一句：想知道洗完澡后的程先生是什么味道～
洛休瑜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晃着杯子里的液体，百般无聊地想，可爱的程先生现在是什么味道的呢？还是雪松味的？唔～还挺好闻的。
等她再抬眸，对面已经不见某人的身影了，只不过阳台的灯还亮着。
不会吧，她只是随便问了一句而已，程先生就害羞到躲起来不敢见她了？
洛休瑜转了个身，背靠着阳台，直接笑弯了腰。
叮咚——叮咚——
洛休瑜听见突然响起的门铃声停住笑，想到了什么，意外的挑了挑眉梢。
她趴在阳台上往门口眺望了一眼，脸上涌上诧异。
随后，化作一抹娇媚的浅笑。
第34章 抱紧一点呀程先生
洛休瑜随手把酒杯和手机都扔在了阳台上，像只小猫儿一样，转身飞快地窜了下去。
一打开门，一股清爽的凉风灌了进来。
那个挺拔清贵的身影就站在门口。
洛休瑜看了他一会儿，媚眼流盼，随后就笑出了声。
等笑够了她才正经起来，抱臂倚在门边，娇声娇气说：“程先生，虽然人家是说过可以多串门，但是也不用大晚上地来敲门吧？咱们现在可还不算合法夫妻哦～”
洛休瑜那双清透似琉璃的浅棕色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眼中满是笑意。
程瑾辞一本正经地说：“你说想知道我洗完澡是什么味道。”
“是呀。”洛休瑜眉眼流露出一丝狡诈，“该不会，程先生是特意送上门来让我尝一下的？”
“咳。”程瑾辞手握成拳抵在唇下咳了下，纠正她：“是闻。”
“哦，好的。”洛休瑜点点头，“不过都一样。”
不待他反应，洛休瑜直接钻进了他怀里。
程瑾辞下意识环抱住她，却还是因为她这突然的举动僵硬了片刻。
洛休瑜不满地瞪他：“抱紧一点呀程先生，我才能闻清楚一点嘛！”
程瑾辞依言抱紧她，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他只穿着一身薄睡衣，这个动作，甚至可以感觉到她吞吐呼吸的热气儿在他心口绽放。
又烫，又暧昧。
“程先生。”她的声音闷闷的。
“嗯？”
“我今天晚上有点不开心，不过一见到可爱的程先生，又开心起来了。”她抬起精致的脸蛋，清澈的眸子秋波盈盈，好像真的很开心。
程瑾辞的喉结动了动，他道：“能有这种效果，程某荣幸之至。”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洛小姐可以尽情利用我。”
“噗嗤！”她在他怀里笑开了花。
她很正经的回复他：“嗯，好的，我一定让程先生人尽其用。”
只见程先生微微一笑，似初春融化的第一滴雪水，清冷又温暖，直击人心：“还是那句话，程某荣幸之至。”
“程先生，我有点冷诶～”洛休瑜眨眨眼。
七八月份的宁海，就是夜里也有二十度的样子。
程瑾辞思索一下说：“那我先回去，你进去，屋里就不冷。”
洛休瑜轻轻摇头：“不要。”
程瑾辞刚要蹙眉，便听怀里的妖精娇声抱怨，“程先生，你真的很不上道诶。”
程瑾辞不明所以。
洛休瑜说：“你应该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千娇百媚的洛小姐，我亲亲你你就不冷了。”
程瑾辞眉心微凸，想了想，问她：“每次都必须要带上这些前缀吗？”
洛休瑜盯了他几秒，然后叹息：“程先生，你这一会上道一会傻的，真的很难带诶。”
话音一落，她就伸手环住了他的颈脖，半仰起头，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下巴，而是那清冷的薄唇。
只轻轻碰了碰，连浅尝辄止都不算。
她却满意地笑了，“好了，这样我就不冷了。不上道的程先生，记住了吗？”
程瑾辞没说话，眉眼轻垂，落在她软软的唇瓣上。
跃跃欲试。
第35章 师兄
“不行哦。”洛休瑜故意努了努嘴，“我现在已经不冷了。”
程瑾辞顿时显露出了一丝失望看得人好像。
洛休瑜抬起手臂，温热的指尖滑过程瑾辞的脸，语气缱绻，“程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讨人喜欢啊？”
“我说过，我只想讨你喜欢。”
“唔～我喜欢这个回答。”她从他怀里出来，含着笑，“好了，我闻够程先生的味道了，下次再继续。程先生，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程瑾辞抿了抿唇，点点头：“好。”
看着这个动不动就爱撩拨人的女人一点都不留恋地关了门，程瑾辞转身走出去，晚风吹进他胸膛，吹散了方才的暖意，只觉得怅然若失。
*
深夜，洛家依旧灯火通明。
洛宏处理了一天网上闹出来的乱象，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拿出一个明确的章程给他！导致他一直焦头烂额的。
洛安雪在门口偷偷看了眼，还是决定不进去了。现在洛宏正在气头上，她进去也只会讨嫌罢了。只是现在来看，她爸爸显然是没有精力管洛休瑜的事了，她爸爸不管，她却不能不管！
洛宏早就说过，洛休瑜绝对没有七年前他们对她下黑手的证据，所以他才能暂时先不管她，可是……对洛安雪来说，洛休瑜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这股嫉妒和怨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深重了呢？
洛安雪不愿意去想，也不想去想。
她只知道，有洛休瑜在一天，她就永远不能过得快活！洛家也好，油画也好，洛休瑜都是让她如梗在咽的刺！今天的洛安雪，心里只有浓浓的后悔。
早知道她会有再回来的一天，她就应该在七年就斩草除根！只怪她一时心软了。
不过幸好，幸好，洛休瑜只是一个废物了，幸好，他们手里还有西边院落的老太婆这张牌！只要这个老太婆继续这样活下去，洛休瑜就永远不敢轻举妄动！
突然响起的电话下了她一跳。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收敛自己脸上狰狞的表情就僵在那里了。
洛安雪心里不虞，不过看到来电人，她的眉心立马就放平了。
“师兄？”洛安雪娇滴滴喊了声，“老师不是说你最近在闭关创作吗？”
“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哪里还有心情？你也是，遇上了这么多事也不和老师说，要不是小师弟在网上看到消息告诉我们，我都不知道你被人欺负了！明安说网上是有人故意在带节奏？”
“好像是吧。”洛安雪说：“师兄你就别操心了，我怎么能让老师和师兄为这种事情出头呢？师兄，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你啊，总是先替别人着想！”
“哪有呀，师兄，你别怎么说。”洛安雪道：“对了师兄，你的作品完成了吗？我还想第一个瞻仰呢。”
“……这件事我之后再和你说吧。我买了明天到宁海的机票。”
洛安雪惊讶：“师兄，你要来看我吗？”
那人失笑：“这么高兴？”
洛安雪：“那是当然了。”
“正好，我倒是要看看是谁敢欺负我的小师妹！”
第36章 闪婚啦
十分钟后，洛安雪挂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里备注的名字，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是了。她差点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野种乱了心神。
她的老师，是德高望重的油画大家，她的同门师兄师弟都是油画界的新锐，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谁不是捧着她惯着她？七年过去，如今的局势比七年前还要对她有利！
她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呵，谁又会相信一个撒谎成性、忘恩负义的野种说的话？
这么一想，洛安雪就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突然想起来，她还有一个东西忘记毁掉了啊——
洛安雪眯起眼睛，高傲地抬起下巴。
转身走进自己日常作画的隔间。
角落里有个很大的保险柜。到她胸口的位置。
她向来很谨慎，密码只有自己知道。输入密码，保险箱里立放着三副半人高的油画。
她取出最外层的那副。
是一副夜空星辰图。
洛安雪一寸一寸看着这幅她七年里瞧了无数回的画。
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糟糕。扭曲的嫉妒使得她原本秀美的面容都让人觉得生厌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的话就会发现，这副夜空星辰图和洛安雪在国际油画大赛上拿了金奖的那副《星辰夜空》极为相似。
无论是从构图的角度还是绘图的笔法。
只是那副《星辰夜空》比之洛安雪现在手上拿的这副还是差了很多，她手里这幅画灵动到丝毫看不出匠气，只有满满的灵气。
要是没有见过这幅画，那洛安雪在二十几岁就能创作出的《星辰夜空》便是天赋之作，可只要有人同时见过这两幅画，就能发现，洛安雪的画，不过是——
画虎不成，反类犬！
洛安雪死死盯着面前的画，脸上满是嫉妒与难堪。
没有人知道，她日日夜夜观摩这幅画，却还是连原作的七八分神采的临摹不出来！想到网络上那个嘲讽她的博主。洛安雪眸光一暗。匠气么？
嘶啦——
洛安雪一下把画从画框里扯出。
一下一下把整幅画撕碎，碎成一块块的。
听着这画纸撕裂的声音，洛安雪却只感觉到痛快二字！
没有用的东西，就毁了吧，毁了以后，就没有人会发现了。
她抬起脚在纸片堆上碾压……
呵。洛休瑜？她能把她压下去一次，就能死死把她踩在脚底下一辈子！
*
第二天。上午十点三十七分。
“恭喜你们啦，从此就是合法夫妻了，要好好享受二人世界的甜蜜哦。”工作人员笑眯眯地把两个小红本本递过来。
说话间，她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眼，心道：还真是应了老话说的郎才女貌了。一看就很配。
“谢谢。”程瑾辞握着洛休瑜的手，拿起小红本本。
两人相携走出民政局，又收获了一大堆或艳羡或祝福的目光。
程瑾辞性子冷，头一次这样从见面开始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就没消失过。
洛休瑜在心里数了数，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四天，就这样结婚了啊。就算是闪婚也是速度超快的了。
“等一下。”程瑾辞揽着她停在民政局门口，“还有最后一件事。”
第37章 误会程先生怕老婆呀
“怎么？”洛休瑜故意调侃：“刚结婚就想离啦？”
程瑾辞面色微变：“别乱说话。”
觉得自己语气生硬了点，他又道：“我上网查过了，结婚这天不能说这种晦气的话，不吉利。”
洛休瑜：……
她走远两步，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圈，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会是个迷信的人。
她摸了下他的脸，眨眼：“看着不像发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程瑾辞锢住她的手腕，语气带着无奈：“别闹。”
洛休瑜看他认真的样子，耸了耸肩：“好吧。”
程瑾辞说：“我就是想拍个照，留纪念，以后也不会有机会来这里了。”
洛休瑜挑挑眉，对他这话表示怀疑，不过倒没破坏气氛地说什么，她笑：“好呀，既然程先生都这么说了。”
于是，两人终于有了第二张合照，还是傻兮兮地捧着小红本本的合照。
从路人手里拿回手机，洛休瑜啧啧点评了一句照片：“嗤，真傻。”
程瑾辞拿着自己的手机鼓捣了两分钟，然后才牵起她，“走吧。”
“好。”
程瑾辞开着车带她离开，方向却不是回金色华庭的。洛休瑜知道方向不对，却只是瞧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车子停在一处庭院前，洛休瑜刚才进入这个住宅园的时候看到了，这里叫星辰公馆。
站在庭院前，洛休瑜扭头看向旁边的男人：“什么意思？”
程瑾辞：“我们的婚房，也是以后的家。”
洛休瑜很想若无其事地调侃几句什么，但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家么？
她哪有这种东西啊？
妈妈死后，她住在洛家，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所以不论她在学校过得多惨，被几个人揍，掉了几颗牙齿，多少次新伤覆旧伤，她都不会像别的孩子一样在放学后为了躲麻烦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
因为她既没有可以告状的人，也没有可以回的家。
她只有自己，只有自己的拳头。后来，她的拳头越来越硬，能一拳一拳把她挨的打揍回去了，可她还是没有家。她宁愿每天很晚很晚翻墙回去，再很早很早背着东西跑出来，她也不想面对那些假惺惺的人。
家啊……虽然很矫情，但是，听起来似乎不错。
洛休瑜还是笑了，她说道：“这个家，我很喜欢。”
程瑾辞见她笑了，心就放下了一半，“这处地方是我前几年买下来的，一直没有住过，我觉得这里你会喜欢，所以才选了这里。装修需要再改一改，两三天就好，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和我说。”
洛休瑜笑道：“程先生还真是不怕我龟毛找麻烦。”
程瑾辞：“我们的家，你说了算。”
洛休瑜瞧了他一眼，眉眼漾漾，“程先生，你这话说出去别人可得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程先生怕老婆呀。”
“你要是喜欢这样，那就不是误会。”
洛休瑜被逗笑了，正要说话，面前的男人突然单膝跪下。
她微微一怔。
第38章 程太太，新婚快乐
程瑾辞轻轻托起她的手，动作郑重又从容，他抬起眸，即使是跪着和洛休瑜对视，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气场，但依旧优雅矜贵。而这样的他，只会为了面前的女人折腰。
他微微一笑，把一枚戒指套进了她的手指，“洛小姐，谢谢你，愿意做我的妻子。”
他垂下眉眼，微凉的唇瓣落下，在她的指间印下了一个吻。
虔诚又郑重，仿佛在面对一件稀世珍宝。
不过，于他而言，就算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也不值当他低下自己的头颅。
程家掌权人，看似温和文雅，实则……心狠高傲。
洛休瑜静静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很少见的，眼底没有带着那抹漫不经心的淡漠。好半晌，她笑出了声。
“程先生，你的戒指呢？”
还不待他回答，她就自顾自俯下腰，手伸进了他的口袋里，果然又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男款戒指。
这对戒指不是一般的钻石银戒，而是一对白玉戒指，戒身刻着什么花纹，高贵神秘，典雅端庄。
对于程瑾辞选择这样一对戒指，她倒是不觉得奇怪。这个男人，身上自带一种古时候被圣贤书、君子道教养长大的世家贵公子的气质。
矜贵又迷人。
她把男戒拿在手里，蹲下，裙摆落在了地面上，她没怎么在意。她抓起程先生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好看，和他的人一样，“程先生，也谢谢你，愿意做我的丈夫。”
程瑾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随之涌来的就是巨大的惊喜。
他知道洛休瑜虽然答应了和他结婚，但是对于他们的婚事，还是总带着些不在意，似乎都已经计算好结婚的日期了一样。离婚当然是没有可能的，不过就目前来说，她都已经打算自己悄悄戴上戒指的。
所以，她也并不是那么不在意的，对吧？
洛休瑜觉得，她的程先生怎么看起来有点傻啊？
不过傻点也没关系。
她低笑一声，捧着程瑾辞的脸，吻了上去。
这个吻没有深入。
一吻结束后，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程先生都这么有仪式感，我也不能落后呀。”
程瑾辞摸了摸自己的唇，抬着眸看她，也笑了，他起身，从善如流：“程太太说得是。”
洛休瑜听这个称呼觉得新鲜：“你喊我什么？”
程瑾辞道：“程太太，新婚快乐，祝你和你的丈夫携手相惜，岁岁如初。”
“同喜同喜。”洛休瑜眉眼一弯，笑看着他：“也祝程先生和妻子新婚快乐。”
两人相视而笑。
“我带你去看看这里的构造。”
“好呀。”
……
“唔，这个湖不错，夏天躺在这个亭子里吹湖风，肯定凉快。再养点鱼怎么样？”
程瑾辞跟在她身后，应她：“可以，你觉得养什么鱼好？”
洛休瑜忽然轻笑，转过身看他，一边倒着步子，一边笑道：“鳄鱼怎么样？”
“好。”
洛休瑜撇撇嘴，“还是算了吧，太麻烦了。”
“好。”程瑾辞又点头，然后蹙了蹙眉和她说：“看路。”
洛休瑜无奈地转回去，过了会又转回来来了问他：“程先生，你真的只有二十七岁吗？”
洛休瑜摇头：“说话做事和三十七岁一样。”
程瑾辞没理她的作妖：“看路。”
“哦。”洛休瑜转回去好好走路了，突然眉梢一挑，眼角轻勾，下一秒失声：“哎——”
第39章 程太太有的是机会验证
程瑾辞神色微变，快步上前几步，搂住她。
洛休瑜被圈在他怀里，哪里有一点刚才差点站不稳的惊慌？她甚至还倒打一耙“程先生，你怎么动不动就喜欢搂搂抱抱的啊？看着挺正经，其实一点也不。”
程瑾辞却很淡定道：“合法的，可以搂了。”
洛休瑜“噗嗤”一笑，媚眼如丝，笑颜夺目，“好吧。那……程先生，我的腰软吗？”
洛休瑜感觉得到自己的腰肢被按了按，然后便听他回答：“很软。”
洛休瑜：……
“看来程先生是个特别诚实的人。”
程瑾辞点头：“程太太说对了。”
洛休瑜第一次被程瑾辞给噎住了，体验十分新奇，回之一个白眼：“我就说，果然是个假正经。走吧，房子看完了，我们可以回了。”
“好。”程瑾辞点点头，然后干脆利落地把程太太抱了起来。
洛休瑜突然悬空，除了第一秒的意外，倒是不害怕，她好笑道：“程先生这是干嘛，怕我跑了？”
程瑾辞道：“我只是担心程太太再一次出现意外。并且，我们已经合法了。”所以可以抱了。
洛休瑜短短十分钟内已经是第二次听他讲合法俩字了。有这么开心吗？恨不得把这俩字挂在嘴边似的。她弯着嘴角默默想着。
“那好吧，你可得抱紧一点啊。”
“遵命，程太太。”
程瑾辞身体力行，牢牢抱着她，到了车里还特别贴心地探过头给她系安全带。
啄～
程瑾辞顿了顿，看她，脸颊似乎还残存着她亲昵的温度。
故意作乱的某人毫不羞愧地直勾勾看着他，神采奕奕，顾盼生辉。
程瑾辞问她：“这算是奖励？”
洛休瑜意思意思思考了一两秒，然后点头：“嗯，姑且算是吧。”
程瑾辞缓缓笑了：“这个奖励，我很喜欢。”
洛休瑜：“我也很喜欢。”
程瑾辞定定看了她会儿，然后才坐回去准备开车。
洛休瑜往柔软的椅背一靠，闲适又慵懒地看着他，唇边不自觉就扩大了弧度。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坐直身子，然后往前探了探，歪了歪头：“突然有个问题想问你。”
不待他说话，她就笑眯眯问出了口：“程先生英年早婚是何感觉？”
程瑾辞目不斜视，挑了挑眉，然后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不早了，我外甥说我年纪这么大了还不结婚就——”
“就要不行了？”
程瑾辞：……
他看着自个儿娇媚撩人的程太太，笑得温和又清贵：“程太太，嘴瓢可不是个好习惯。”
洛休瑜无辜地提溜着水盈盈的眸子：“我有吗？”
程瑾辞勾勾唇，墨色的眸子掠过一抹暗光，清冷的俊脸此刻似乎流露出了些许肆意，“程太太说没有就没有吧。……不过，程某的身体功能如何，程太太有的是机会验证。”
洛休瑜瞥了眼他的耳垂，低笑，心想，没想到有人连说这种话题都可以说得这么“含蓄”？真好玩儿。
她回应：“好呀，时、刻、准备着。”
第40章 如她这么薄凉的人
黑色小轿车在别墅前停下。
程瑾辞侧身帮她解开安全带。
洛休瑜看了外面一眼，车停在她的住处前。
“我还以为，程先生会想让我逛逛你的房子呢。”洛休瑜笑着，笑意缱绻：“毕竟，我们现在也是合法夫妻了～”
程瑾辞愣了愣，原本打算推开车门的动作轻顿，“你想去吗？我以为——”
“好啦，现在还是算了，等我闲下来吧。”洛休瑜自个儿推开车门。
程瑾辞追下来，倒是没再说带她去看看隔壁的事儿，只是问她：“你这两天有时间吗？”
“怎么？”
“我想带你见见我家人。”
洛休瑜顿了顿，红唇微抿，方才抬眸，笑道：“这几天恐怕不行，我都没有空闲时间，等忙完这一阵吧。”
“最近，都很忙吗？”
“嗯，很忙。”
程瑾辞微垂眼睑，掩住失望，“那好，等你有时间了再说吧。”
洛休瑜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抱歉。”
程瑾辞摇头：“没事。我理解。”
洛休瑜笑了笑，抬起手，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耳廓，“回去啦。”
“嗯。”
目送她进去，程瑾辞垂了垂眸，坐进车里，拿出了结婚证，定定地看着上面他们的合照，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看自己手上的戒指，白玉戒指，刻着家徽的纹路，和洛休瑜手上的是一对。
今天，她成了他的妻。
她亲手给他戴上了戒指。
不久后，他们会搬进星辰公馆，他们的家……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先生，二小姐……”
程瑾辞神色微变，回复那边：“我马上回去。”
他最后看了看那个方向，然后调转车头，车身疾驰而过。
……
程先生：家里发生了点事，我得离开宁海一趟，归期不定，抱歉。
洛休瑜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回了一句：没事。
也不知道程瑾辞看没看到。
她今天晚上要去洛家。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和他说，这下倒好了，不用纠结了。
其实，他离开一段时间对她来说也挺好的。她虽然和他结婚了，但从始至终只考虑了她和他两人的关系，她还没有做好去接触他家人的准备。
目前来看，她大抵是有些喜欢他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如她这么薄凉的人，这点喜欢会维持多久。
在这种未知前面，他们两人的交际圈不交融，其实是好事。
洛休瑜退出手机页面，然后给顾亭打了个电话。
*
傍晚。
洛休瑜站在洛家的后门前。
以前她住在洛家时，这里是她经常出入的地方。因为走前面容易碰上洛安雪，她和洛安雪合不来，更是厌恶极了她装模作样的样子，所以是能不见她就不见她。
其实现在想来，在她十六岁前，洛安雪对她，都是一副看不上、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虽然也爱给她使绊子，但却没有后来过分。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呢？让洛安雪恨不能除她而后快？
“真不用我陪你进去？”顾亭不太放心。
“不用。你进去有什么用？我自己搞得定。”
“好吧。那你小心点，看完外婆就早点出来吧。”
“知道了。”
洛休瑜无所谓地冲他挥了两下手。
第41章 清冷又凉薄
顾亭回到车里，时不时看一眼后视镜。即使洛休瑜一副没什么大事的姿态，但他还是忍不住担心。
咦？
顾亭奇怪地把头探出车窗看了眼不远处。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看的是洛家的方向。
顾亭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这个少年的眉眼，怎么有点眼熟？特别是那双眼睛……
正想着，等他再凝神看去，那个少年已经消失了。顾亭只是在心里涌过一丝怪异，人走了，他就没再放在心上了。
*
“站住！”女佣喊住她，拿着手里的扫帚，横眉竖目的，“你谁啊？怎么进来的？”
洛休瑜打量了周围一圈，最后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洛家变化倒是不大，不过佣人不知道换过几批了。
后门靠近佣人房，是给洛家雇佣的佣人住的地方，见她不说话，女佣皱着眉往那边喊了声：“杨妈！有外人闯进来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女从给佣人日常休息的佣人房里慢悠悠走了出来，手里抓着把瓜子儿，一头黑发瞧着是刚染的，梳得整整齐齐的，还戴着两个款式好看的发饰。
杨妈磕着瓜子，也没管这地面是刚扫过的，直接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眼皮子耷拉着，脸上表情不耐烦，原本就不怎么大的眼睛更显得刻薄。
“谁啊？”
洛休瑜没想到在洛家见到的第一个熟人会是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一颗心都被沟里的污水染黑了的玩意儿。
“杨妈，你看，就是她！”
杨妈不耐烦地一看，呆了呆，手一抖，手里的瓜子漏了一半儿。她失声：“洛休瑜？！”
洛休瑜讽笑两声，强调刻意：“哟，杨妈呀？”
杨妈心里慎得慌，一想到这个看似无害好欺负的女娃娃那些混不吝的手段她就心里发毛。
“表、表小姐？您怎么回来了？”杨妈被洛休瑜冰冷的眸子一看，顿时怂了，低声下气地喊她表小姐。
洛休瑜没意外她的反应，这个老女人想来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她扯了扯嘴角，容色清冷又凉薄，没理会她，直接越过她走了进去。
杨妈低着头，不住地咽着口水，直到她再偷偷抬起头，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她才松了口气。
一见到这个小贱人，她就觉得自己嘴里溢出一股臭水沟的馊味儿！让她恨不得捂着胃呕出来！
“杨妈，她是谁啊？咱家有表小姐吗？”女佣小心翼翼地问。
杨妈对他们这些人一向不是鼻子不是眼的，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去，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
杨妈却难堪得很，狠狠剜了她一眼，“扫你的地去！不该问的别问！”
说罢，把手里的瓜子一甩，扔地四处都是，然后一转身，快步走了。
女佣一看，这不是去主楼的方向吗？显然是要去找太太或者大小姐的。
另一边，洛休瑜已经到了目的地。
老太太年纪大了，自从老爷子也过世之后就搬出了主楼，在后面开了个小院子单独住着，之后十几年一直都在这里住着。
“小、小小姐？”
第42章 我在给笙儿绣嫁衣呢
“小小姐，是你吗？”这道嗓音，苍老又沙哑，熟悉又陌生。
洛休瑜抬眼，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老人：“清姨。”
如清手里的水盆嘭一下掉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溢出来：“小小姐，真的是你？”
洛休瑜眼角微湿，努力勾勒出一抹笑，大步迎了上去，抱住她：“清姨。”
如清老泪纵横，颤着手轻轻拍上洛休瑜的背：“小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洛休瑜心里难受，任她抱着自己哭。
如清年纪大了，哭了这么一场，身体疲惫了不少，洛休瑜及时哄住了她，才让她恢复。
“清姨，外婆这些年还好吗？”
如清闻言，蠕动嘴唇，最后叹了口气，说：“老太太这几年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忘的事情也多了。不过洛家的人到底有顾忌，不敢薄待老太太。”
“外婆她……这几年有想起过我吗？”
如清不好瞒着，如实说：“前两年的时候，老太太清醒的日子多些，常常问我小瑜儿来了没，之后几年……”
洛休瑜垂了垂眸，明白了如清的意思。
察觉到如清担忧的眼神，洛休瑜勉强笑了下，和她说：“没事的清姨，我有心理准备。”
“没关系的，小小姐是老太太唯一的亲人了，等小小姐进去陪老太太说会话，她就能想起来了。”
洛休瑜扯了扯唇角：“嗯。”
她眸光微颤，看了眼木门，一时间，竟然不敢进去了。
在精神病院那两年，她整日里见到的都是一个又一个精神病，他们发疯、癫狂，夜里不睡觉，不住地嘶吼，然后被护士用粗麻绳捆起来，接着喊得更痛苦了……白天、晚上、日复一日的，没有休止。连清醒都是一种奢侈。
洛休瑜被发疯的病人拿剪刀抵过脖子，被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椅子砸破过脑袋，也被心情不好的护士恶意地欺辱过……她发了疯地思念她可以思念的人。
她不想变成和那些疯子一样的人，于是她拼了命告诉自己，她不是疯子，她不是疯子，她不是疯子……
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总是想起外婆，她唯一的亲人。她梦到外婆坐在花架下朝她招手，喊她：“小瑜儿，来外婆这。”梦到妈妈的死讯传来，外婆痛苦地紧紧抱住她，哭得那样伤心，在她耳边说：“小瑜儿不怕，小瑜儿还有外婆，还有外婆……”
“小小姐？”如清小心翼翼地叫她。
洛休瑜回过神，安抚地笑了下，“我没事，走吧，我们进去。”
“好。”
洛休瑜进去后，就看到她日思夜想的外婆坐在绣架前，专注地绣着什么。
如清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轻声在老太太耳边说话：“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神情有些呆滞，但还不忘手上的动作，嘴里喃喃着：“我在给笙儿绣嫁衣呢，等笙儿读书回来，给她看……”
洛休瑜眼睛一热，模糊了双眼。
她赶紧看向别处，知道泪意消散。
如清说：“老太太最近总念叨着给兰笙小姐绣嫁衣，一起身就吵嚷着要绣架，不过好在老太太还记得一些刺绣的功夫，不容易伤到手。”
第43章 外婆，小瑜儿结婚了
“清姨，你先去忙吧，我陪外婆坐一会儿。”
如清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要是有事，您再叫我。”
“嗯。”
如清出去后，洛休瑜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她没有出声，就站在外婆身边，看她绣着花样。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幼时。
外婆把她抱着坐在膝上，带着她挑看绣样，细细说着话。她说，当年妈妈的嫁衣没有用上，她想给她的小瑜儿再做一身嫁衣，待出嫁的时候就穿着她亲手绣的嫁衣出嫁……
洛休瑜阖了阖眼，似悲似笑地呢喃：“外婆，小瑜儿结婚了。”
“结婚……结婚？”老太太混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结婚……”
老太太终于看向了洛休瑜，只一眼，手里的针线就掉了下来。
她颤着手伸向洛休瑜：“笙儿？”
洛休瑜没说话，只红着眼角蹲下，感受着那只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
老太太突然就哭了出来。她把洛休瑜抵进怀着，声音颤抖着：“笙儿、笙儿，你回家了笙儿，妈好想你……你不是说很快就能回来吗？你忘了你的小瑜儿才那么一点大？你怎么忍心丢下她……”
老太太刚生病那阵，神志不清的时候也总把她认成她妈妈，经常抱着她喊着她妈妈的名字。
洛休瑜知道，老太太又把她认成了她妈妈。
其实，她和妈妈除了眼睛像，其他地方都不像，可外婆还是容易认错。不，不是认错，只是外婆太思念她的女儿了，就像她午夜梦回也总是想起妈妈，她也想问，问她怎么忍心不要她。
洛休瑜没有执意去解释什么，她抬起手，轻轻拍着外婆的背，说：“我在，我在，我回来了……”
门外。如清捂着嘴流泪。
这么多年了，她竟然都不知道是老太太可怜，还是小小姐可怜了。这些年，这一对祖孙，真的过得太苦了。
如清抬头望天，心里默默想，兰笙小姐，如果你能看到小小姐这些年在洛家过得有多苦，你当初走的时候，是不是会犹豫呢？
*
“清姨。”洛休瑜走了出来。如清在给院子里的菜苗浇水。
“小小姐，老太太睡着了？”
“嗯，外婆应该是有些累了。”
如清叹息着点点头。她放下手里的洒水壶，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洛休瑜。
洛休瑜说：“清姨，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如清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小小姐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很多。”
如清是老太太在闺阁的时候就带在身边的老人了，看着洛兰笙长大，又看着洛休瑜长大。不得不说，这个老人，在某些方面真的很敏锐。
洛休瑜淡淡弯了下唇，“有吗？”
她道：“可能是长大了吧。清姨，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你还当我是十六岁的时候啊？过来这么多年了，当然会变。”
如清张了张嘴，想说，可是小小姐给她的感觉似乎不是这种变化，但是最后，她还是道：“小小姐说得也是，是清姨糊涂了，还以为是小小姐小时候呢。”
第44章 真是堕了洛兰笙女士的风骨
洛休瑜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岔开话头说：“清姨，外婆这几年身体还好吗？”
如清道：“还好，只是人老了，总会有些毛病，精力也比不得以前。不过小小放心，老太太的身体定期都有人检查的。”
洛休瑜点点头，她知道，洛宏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妖，他比她还希望老太太健健康康地活着。
“小小姐，不认你留下来吃饭吧，我炒两个菜，你也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吧？”
洛休瑜说：“今天就算了，下次吧。我有朋友在等我。”
如清闻言虽然失望，但也没再说什么，“好吧，那下次小小姐来之前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准备你喜欢的菜。”
洛休瑜笑了笑点头：“嗯。清姨，外婆就还是要麻烦你多照顾了。”
如清嗔怪道：“小小姐说的什么话，这哪里能叫麻烦？”
洛休瑜无奈笑笑：“我的错，是我说错话了。”
如清也忍不住失笑。
走了十来步洛休瑜就不让如清送了。反正她已经回到宁海了，之后应该会经常来看外婆的。
只是……如果可以，她还是想要把外婆接出去住。可是，洛宏现在是外婆的法定监护人，就算是为了外婆手里持有的那些，现在由他来代理的股份，他也不可能让她带走外婆。
想到这里，洛休瑜眸色微暗，整个人气息的沉寂了许多。
她看了下腕表，还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
“洛休瑜？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洛安雪的声音。
洛休瑜皱了下眉，看过去。果然是洛安雪，她身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二十八九的模样，留着及颈的头发，穿了件长风衣，高高瘦瘦的，样貌倒是还不错。
她今天没心情和洛安雪掰扯，没理她，朝后门的方向去。
“站住！洛休瑜，你觉得我家是你随随便便就可以出入的吗？”
洛休瑜脚步未停，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把手插进兜里，冷呵一声。
“洛休瑜！”洛安雪见她直接被忽视了，气到不行。
这时，杨妈在洛休瑜的身影消失后才连忙跳了出来，“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杨妈一脸不忿的告状：“洛休瑜今天硬生生闯进来，我们都没能拦住她，我本来是想去告诉您和太太的，但正好您和太太都不在！这个洛休瑜，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教养！平白拉低了咱们洛家的档次！”
洛安雪闻言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她旁边的青年却蹙着眉说话了：“安雪，那就是你以前提过的表妹？洛兰笙女士的女儿？”
沈君竹脸色不太好地看着洛休瑜离开的方向。
他想起洛安雪以前和他提到过自己有一个表妹，性子怪异又傲慢，现在看来，何止是怪异和傲慢，分明是一点礼貌都没有！枉费他因为敬佩洛兰笙女士，还觉得会不会是洛安雪年纪小所以描述极端了点！
呵，真是堕了洛兰笙女士的风骨。
洛安雪眼睛转了转，开口：“师兄，我表妹她……她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你别放在心上。唉，我本来是想和她说一说之前的事，希望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可是……她今天大概是心情不好吧，我下次再找她吧。”
沈君竹敏锐捕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不满地问道：“她之前欺负你了？”
第45章 找到……那个人的奢望
“这个……”洛安雪神情为难。
“沈先生你不知道，我们大小姐的订婚宴和画展全是被这个小贱人毁掉的！”沈君竹不是第一次来洛家了，杨妈知道他是自家大小姐的师兄，听说也是很厉害的人物，“这个洛休瑜，从小到大就这个样子，跟谁欠了她一样！我们家先生太太把她养大，她还恩将仇报，七年前——”
“好了杨妈！”洛安雪厉声打断她，“她再不好，也姓洛，别说了。”
杨妈一脸不忿，但到底不敢再说下去了。
沈君竹没想到这位洛家表小姐还真这么恶劣，连洛家的佣人都受不了她。而且，听这话，似乎七年前还有什么隐情？
洛安雪是他老师三年前收的小弟子，灵性和悟性都不错，因为性格温和，做事体贴，所以他也乐意把这个小师妹当妹妹宠爱。因为洛兰笙的缘故，他才曾经听她提到过自己这个表妹，其余倒是不太了解。
“安雪，这是真的吗？你的订婚宴和画展……”
洛安雪低了低眉，最后苦笑：“我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国。可能，她是在怨我爸爸七年前把她送到国外吧。”
杨妈又插嘴道：“她也有脸怪先生？也不看她都做了什么勾当，也就大小姐你心善，这才顾念着她的面子！这种女人，就该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
“好了，杨妈，我不是说了，这些旧事都不要再提了吗？”
杨妈只好闭了嘴，但脸上的表情好像还在说洛安雪不该这么心善。
沈君竹也一脸不认同说道：“安雪，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你这个表妹简直一点都不顾念你们的姐妹情分了，你也得当断则断，不要为了这种人忍气吞声！”
“师兄，她性子就这样，也改不了了，我没有你想得这么圣母，我只是……到底和她是表姐妹，我怕她为了报复我爸爸走了歪路。”洛安雪像是难以启齿一样，“你不知道，拍卖会上，有人花了三千万给她买了一幅画。”
洛安雪点到即止，既没有说买画的是谁，也没有说买的是什么画。
这点空间，也足够沈君竹联想了。
果然，沈君竹脸上涌上了厌恶，说道：“这种女人，你还是别去管她了。”
洛安雪咬了咬唇瓣，没有应答他，而是转移话题，“师兄，我们也透完气儿了，就回去吧，我带你去客房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沈君竹以为洛安雪是又心软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到底舍不得，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留了个心眼，要是有机会，他定然得帮他这小师妹出了这口气。
“算了，这些先不管，带我去看看你的那幅《星辰夜空》吧。”
“好，那就请师兄好好指导我一下啦～”洛安雪撒娇。
“你如今哪还要我指导？”
洛安雪听他怎么说，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眼底却颇有几分自得。
沈君竹对洛安雪这样好也有洛安雪才华的原因。
洛安雪虽然小了他三四岁，但是在油画上却颇有天分。沈君竹是个惜才的人，所以对洛安雪这个小师妹才多了几分爱惜。
他此前闭关创作，却总是找不到感觉。他这次来宁海除了看洛安雪，也是想散散心找找创作的感觉，除此之外，更是抱着一丝找到……那个人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