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八月的轻井泽(8)
当确定这个月的中饭和晚饭,由两位太太做之后,和渡边彻打网球变成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渡边彻打过来的球,是那种稍微费劲才能接到的球。
让她们充分享受把球打回去的满足感和手感。
开心、全是修长美腿、充满心机地打了两个半小时,到十一点,五人收拾球拍和水壶,返回别墅。
“过年伸介说渡边君是全能的天才,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是慢慢体会到了。”九条太太面色红润,带着运动后的畅快,啧啧称赞。
“哪里有什么全能的天才?我只擅长读书、运动、音乐。”渡边彻说。
“那太好了。”清野太太笑着说,“改天去骑马,到时候要好好让你丢脸。”
“母亲,”清野凛鬓角被汗水打湿,一缕长发优美地粘在白净的脸蛋上,“渡边同学说的,您直接当成假话好了。”
“请注意措辞,清野同学。我塑造多年的诚实形象,要被你毁于一旦了。”
“美姬的看法呢?”九条太太亲昵地和自己女儿肩膀贴肩膀。
“再怎么偏爱他,也很难说是一个老实人。”这个喜欢记仇的少女。
“赞成。”清野凛点头。
“你们两个能不能有点坚持?不要在欺负我的时候,突然好像和好一样。”
“干脆渡边君你做一次坏人,同时欺负她们两个。”清野太太笑得很开心,快活地拨弄自己精致的短发。
“好主意啊。像我这样的人,她们只有联合起来,才有那么一点打败我的可能。”
“让我踹到床边,可怜兮兮爬过来求我的是谁啊?”
“谁啊?”
“不知道是谁,被我瞪一眼,就缩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美姬那个加工一下,还能说成半真半假,清野同学你这个......”
好可怕、好冷的眼神。
渡边彻装作若无其事,吹起《铃儿响叮当》的口哨。
“哈哈哈。”太太们愉快地笑起来。
清野凛掩着嘴,带着一丝笑意。
九条美姬用球拍戳了渡边彻的屁股。
渡边彻跳开,以剑道的姿势持球拍,喝道:“来!”
“还敢还手?”九条美姬追着渡边彻打。
“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布谷鸟的叫声从森林里传来,翠绿的枝丫上,不知名的鸟儿蹦来蹦去。
森林染成茜色,小莲才满头大汗地骑着自行车回来。
“我回来了!”
她跑到厨房,一个人费劲地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仰着脖子喝下去。
“今天好玩吗?”渡边彻放下手里的书。
“咱一直在高尔夫球场那边。”小莲放下水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高尔夫球场?”渡边彻疑惑道。
“那边有一条很宽的路,人比其他地方少。是在那边练自行车吗?”最后一句,九条太太是问小莲。
“嗯!”小莲乖乖地点了下头。
“啊!”清野太太突然懊悔地扶住额头,那姿势同样十分优雅,“应该去打高尔夫,说不定能赢渡边君。”
“那您可能输得更惨。”清野凛头也不抬地说。
“渡边君连高尔夫也会?”清野太太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可以现学。”
“我不信。”清野太太手托下巴,对渡边彻说:“渡边君,明天去打高尔夫。”
“输了的人倒垃圾?”
“你好残忍啊,晚上的轻井泽可是有蝙蝠出没。”
小莲放好杯子,跑到餐桌边。
渡边彻给她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她用爬的姿势坐上去。
“阿彻,咱明天还要去当老师。”她晃着两条短腿,仰视渡边彻说。
“那些人还没学会吗?”渡边彻帮她整理刘海。
“嗯。”小莲先是点点头,随后发现新大陆似的口吻说,“阿彻,阿彻,咱还看见有大人在学自行车!”
“佳织那个小鬼一定嘲笑那些大人了吧。”
小莲瞪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我有千里眼。”
“好厉害,千里眼好厉害。”小莲捧着脸,一脸陶醉的说。
清野凛诶书翻页时,抬了下头,瞥了渡边彻一眼。
渡边彻当做没看见。
“对了,”小莲从千里眼的厉害中回过神,“佳织酱说,她也是圣女小学的呢。”
“原来还是同学。”渡边彻点头道。
“嗯。”小莲的情绪不知为何突然平静下来,“明年咱就不是见泽小学的一年生,是圣女小学的二年生了。”
渡边彻拍拍她的头。
接下里的几天,和清野凛上完早课后,小莲就推着她的儿童自行车,和佳织那些小孩一起玩。
每天玩得满头大汗,甚至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回来。
吃晚饭的时候,其余五人听她说白天的事。
佳织的确对轻井泽的每个角落都熟悉,哪片森林有独角仙,何种鸟在叫,哪条小溪有萤火虫——甚至是源氏萤,还是平家萤,连这些都一清二楚。
八月五日那天,早见熏和一木葵发来消息,吹奏部顺利晋级了。
“那就算去不了全国,至少这个夏天也有事做。”渡边彻说。
关东大赛在八月二十五日,比完结束,收拾好挫败的心情,正好开学。
“我们一定能晋级!”
过了几天,小莲父母收到信,打来电话。
那天下午,小莲在红色邮筒里塞了更多照片。
第二天,甲子园也开赛了。
小莲跑出去玩;
两位太太去应邀去了另外一栋别墅做客,有位太太说要给她们好喝的红酒;
清野凛在露台看书;
渡边彻和九条美姬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开幕仪式。
人声鼎沸,扭曲空气的热浪,镜头里的所有观众,几乎都带着遮阳帽、遮阳伞等工具。
上场的棒球员们,一个一个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
是一个非常炽热的夏天。
神川出场时,紧跟在举乌鸦校徽的女生后面的,是在地区决赛上中暑的内田,之后是包括国井修在内的二三十个人。
棒球服、棒球帽上,全印刷着乌鸦校徽,看起来别具一格。
镜头从神川移开,渡边彻就关掉了电视。
“接下来做什么好呢?”他手放在九条美姬的腿上。
九条美姬挥开他的手:“去把画布拿到外面来,本小姐教你画画。”
“好的,美姬老师。”渡边彻站起身。
“有真实的老师在,不需要和我往师生吧?”九条美姬挖苦道。
“你也不是我姐姐啊。”
“对了,姐姐也有现成的。”
“你是我永远的姐姐。”
画室前几天使用过,里面全是颜料的气味。
画室有一面落地窗,窗外是景色秀丽的自然风光。
在这个明媚的上午,在通过落地窗的阳光中,屋里的摆件反射出一层薄薄的光,总感觉在某快布下面,有一台过去的留声机。
九条美姬走进来,帮忙拿颜料、画笔、画刀等多种小工具。
渡边彻拿画架、画凳、画伞、洗笔桶等较重或者体积大的工具。
两人就在别墅前,对着露台上看书的清野凛作画。
清野凛只在一开始——他们布置画架的时候——看了他们一眼,其余时间当两人不存在。
轻井泽九点的风凉爽宜人,坐在画凳上,晒着温暖的阳光。
柔和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轻柔地照在画板上,清野凛的手臂上。
不管外面世界怎么翻天覆地,热血、激情、失败、汗水——吹奏乐也好,甲子园也好,他们保持一如既往的模样,简单、自然而快乐。
两位太太拿着酒回来。
“美姬画得画可以拿去美术馆参展了。”九条太太称赞道。
“那是。”清野太太不知为何骄傲起来,明明她的女儿是露台上的那位。
“让我看看渡边君的。”九条太太看过来,随后哈哈大笑。
“渡边君。”听得出来,她在努力控制呼吸,“你这画让小凛看了吗?”
“我是抽象派,不看重外表。”渡边彻画笔在洗笔桶涮了涮,像是给烧烤涂调料。
“你看重美姬的什么内在了?”九条太太又问。
“唯独美姬是例外,我喜欢她的美貌。”渡边彻把画笔在洗笔桶上敲了敲,像是给拖把沥水。
“你怎么都有理。”九条美姬完成那副画最后的程序。
她站起身,舒展久坐的柔美肢体。
渡边彻拿起笔,在她画的右下角,写上:
“渡边彻画于轻井泽,时蝉吵个不停,疑似森林起大火”。
满足地看了看,他扭头问两位太太和九条美姬:“如何?”
不等三人作出表情,他想起似的说:“对了,还有这里。”
他又在那张“抽象派”画的右下角,写上:
“九条美姬画于轻井泽,时夫十七岁,吾十六岁,风和日暖,蝉声清脆”。
“满足了。”渡边彻舒畅道。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九条美姬点头。
“聪明的人?”渡边彻问。
“弄虚作假的人。”九条美姬说。
“爱慕虚荣的人。”九条太太加了一句。
渡边彻看向清野太太,等待她的评价。
清野太太愣了下,手指抵在下巴,沉吟道:“喜欢被骂的人?”
“......请你们尊重事实,不要胡说。”
渡边彻欣赏“自己的画”,忍不住点头说:
“能把清野凛高高在上、清新自然的气质,全部画出来的人,全世界只有我一个。”
“轻井泽有不少美术馆,明天带你去看看,别给我九条家丢脸了。”九条太太牵起他的右手,把葡萄酒塞他手心里。
“下午就可以。”渡边彻说。
“下午带你去骑马。”清野太太把手里的酒也给他。
“这不是葡萄酒?”渡边彻看着左手上,清野太太塞给他的酒。
“白兰地,”清野太太语气惬意而轻松,“卡瓦多斯苹果白兰地。这酒口感还不错,适合女人喝。”
中午吃过饭,午休了一会儿,五人去了马场,就在高尔夫球场的不远处。
下午十分,不少有钱人在骑马遛弯。
还没到马场,就在路上看见有人骑马从森林里走过。
“可以骑到外面?”渡边彻好奇道。
“当然可以。”清野太太说,“以前在轻井泽,贵族和有钱的交通工具就是马。”
“这样。”渡边彻来了点兴趣。
到轻井泽之后,知道要骑马,他了解了一些关于骑马的知识。
有专门的马术,就是在场地里骑,锻炼人与马之间的默契,展现各种技巧,比如绕桶等等。
还有就是野骑,让马策马奔腾。
在大草原策马奔腾,不一定有多高的技巧,临时报名一个草原骑术班就够了。
渡边彻对参加比赛的马术没兴趣,所以一开始对来马场兴致不高,只当做丰富见识。
现在得知在外面骑,情绪总算高了一点。
到了马场,换上制服,蹬上马靴,戴上头盔,拿上马鞭。
英姿飒爽、贵族气十足的四人,还有一切都很衬他、看起来俊伟不凡、同样贵气逼人的渡边彻。
四人盯着他看了好几眼,渡边彻同样打量她们,这就是互相欣赏。
“渡边君,”清野太太说,“这是我生日给你准备的马,特意让人从东京运过来。”
渡边彻看着眼前的这皮白马。
油亮的马皮如绸缎,随着马的动作如水般泛起涟漪。
从蹄到背就有成人高,牵着它的工作人员刚好到马背的位置。
这马被一群人围观,显得很不安,偶尔抬起前蹄,简直可以从人的天灵盖上踩下去,看得人胆战心惊。
看见它,人们几乎会立马想到“高头大马”这个词。
“它有夏尔马、阿哈尔捷金马的血统。”清野太太介绍道。
夏尔马以高大出名,力量大,耐力足,极限可以拉动5吨的重物。
而所谓的阿哈尔捷金马,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这么多优点,自然就是汗血宝马。
“马用打圈等方式训过了,但没人骑过,所以依然保留了野性,请少爷小心。”牵马的工作人员说。
“能征服自己的马吗,渡边君?”九条太太笑道。
“小心点。”清野凛好看地一蹙眉,“这么高的马,别被摔死了。”
“你关心人的方式真特别。”说着,渡边彻走向马。
随着他的靠近,那马越发不安,不断扭着头,工作人员必须非常努力才能牵住缰绳。
等渡边彻走到近前,尝试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缰绳时,那马突然抬起前蹄。
那高度,蹄子真的踩到成年人的天灵盖。
“小心些!”九条美姬知道渡边彻的本事,依然忍不住开口。
“吓死我了。”渡边彻笑道。
他越看这马,越感觉神俊。
对跑车不感兴趣,只喜欢碰碰车的他,突然对马有了些兴趣。
“渡边君,我先给你找一匹驯服好的马,先学会怎么骑马,再来对付这匹马。”清野太太建议道。
“不用。”渡边彻拒绝道。
他想去摸马脖子,结果那马又猛地抬起前蹄。
渡边彻干脆伸出手,接住它。
“厉害,还挺沉。”他说着,小心翼翼松手,一副担心把马弄坏的表情。
工作人员长大嘴,指指马,指指渡边彻,又看看太太小姐们,终于开始没说出话来。
900公斤,虽然只是举起前蹄,但是.....
算了,有钱人的世界,还是不要知道太多。
九条太太搂住自己女儿的腰:“美姬,你没事吧?”
九条美姬嫌弃地推开她的手,对渡边彻说:“能收拾就快点收拾它。”
“没问题。”渡边彻说。
“宝贝,乖乖听话。(命令)”
马打了一个喷嚏,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渡边彻的脸颊。
314.八月的轻井泽(9)
拍拍马脖子,渡边彻翻身骑了上去。
骑着马上,人会下意识抬头挺胸,挺直腰背。
一些家长喜欢让孩子学习骑马,就是为了塑造孩子优美的体态,其余还有什么锻炼胆量之类。
渡边彻原本就体态就足够好,现在一身骑士装坐在马上,气质高贵俊美,堪称现实版白马王子。
太太小姐们看得移不开眼睛,视线在渡边彻俊脸、宽肩、细腰、长腿上反复来回。
渡边彻没管那些。
他坐在高大的马上,总觉得有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人生不再需要任何伪装。
一拉缰绳,便能驰骋世界。
“这就驯服了?”清野太太第一个回过神,精致短发下的白净小脸,露出些许惊讶。
“训马、骑马,只要想学,什么都能学会。”渡边彻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们,“我生来就是要骑在所有人头上。”
在场的人愣了一下,被他话语里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自信,弄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唯独清野凛例外。
“渡边同学,”她微笑着喊了一声,“请克制,别暴露了本性。”
“年轻人怎么能不嚣张呢?你平时自诩世界第一可爱,我都没说你,反而说起我来了。”渡边彻笑着不满道。
清野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露出十分默契的笑容。
渡边彻用马鞭指着她们:“往后退一点,给你们家渡边少爷来张照片。”
“很嚣张嘛。”九条美姬回过神,笑着说。
“旅游照,旅游照,我拿回去炫耀呢。”渡边彻立马认输。
两位太太倒是一点也不在乎,笑嘻嘻地往后撤,用手机给渡边彻拍照。
“渡边君,”九条太太指导道,“摆出刚才的造型,气质很帅。”
“拍完发群里,我要保存最好看的那张。”渡边彻平视前方,表情刻意保持淡然,让照片不显得摆拍。
等这个造型拍了两张,他一夹马肚子,马便哒哒地向前迈步。
马个头高挑,四肢修长,踱步时头颈高昂,步伐轻快而有弹性,简直像是模特,衬托得马背上的渡边彻愈发有贵族气质。
“贵公子呢!”清野太太忍不住称赞。
“渡边君,不骗你,你真是我十七岁的理想型。”九条太太笑道。
两位大小姐也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所有女性十七岁的理想型都是我,但我是十七岁还差一个月的美姬的。”渡边彻说。
“年底就是我的了。”清野凛平静地说。
九条美姬放下手机,扭头看向她。
没等九条美姬开口,战争爆发,渡边彻连忙说:
“你们也快去骑马,我一个人多没意思。”
“不是你让我们拍照的嘛!”清野太太少女似的娇嗔道。
“那是为了转移你们的注意力,刚才骑在马上太得意,说了一句中二的话,害羞了。”
“什么是中二?”九条太太好奇地问。
“中学二年级才会说的话。好了,我敬爱的真姬大人,快去骑马吧!”
没过一会儿,四人骑上养在轻井泽马场的马。
九条太太是黑色的英国纯血马,清野太太是棕色的阿拉伯马;
清野凛是白色的汉诺威马,九条美姬是白色的阿哈尔捷金,也就是汗血宝马。
每一匹都十分神俊,价值几十万到几百万美金。
“来比比谁快!”说着,九条太太修长双腿一夹马肚子,冲了出去。
渡边彻敢肯定,九条真姬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活泼调皮(泼辣好胜)的少女。
不管是开车还是骑马,都可以看出她过人的胆量和勇气。
这样的人,一旦端坐和室上首,又会变成极具威严的九条家主。
“啊,居然又偷跑!”清野太太一扬马鞭,追了上去。
“我们三个也来比比?”渡边彻拽着缰绳,策马和两位大小姐站在同一起跑线。
“好!”两位英姿飒爽的美少女应道。
说完比赛立马开始。
马收紧肌肉,腾起四蹄,一路向前冲去——此时此刻,这是它全部的使命。
渡边彻感受着马的律动、肌肉的张力。
速度成了一切,风扑面而来,带着轻井泽高原上最自然清爽的气息。
渡边彻心中畅快,忘记了所有烦心事。
他扬起马鞭,对着眼前的天空,振臂狂呼:
“我是世界之王!”
仿佛感受到他的豪情壮志,身下的马跑得越来越快,成为一道利箭。
九条美姬、清野凛,两人骑着各自的马紧随他左右。
马场上,或慢悠悠踱步、或小跑、或策马奔腾的人们,一个个被他们超过。
三人只凭出色的长相就能引人瞩目,此时身着骑士装,英姿勃发,骑术精湛,一时间成为整个马场的焦点。
漂浮的白云,蔚蓝的天色;
笔直而宽阔的草地,两侧森林般的翠绿落叶松。
他们策马奔驰在这样的景色中。
率先抵达目的地的,是偷跑的九条太太。
谁的马都不差,渡边彻就算能命令马,也不可能让它突破极限。
直接命令她的马,让它停下来,这倒是一个办法。
“哈哈,今年依然是我第一!”九条真姬昂首挺胸,配上她白皙年轻的肌肤,仿佛真的回到了二十岁那年。
“因为你每年都偷跑。”清野太太笑道。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的人不要总是给自己找借口。”
“靠卑鄙手段赢了,但真正的本事到底怎么样呢?”
“反正比你强。”
“真不要脸!等你不偷跑再说吧!”
两位太太开心地交谈着,就像渡边彻坐上马时的忘乎所以,她们现在也彻底放开身份,互相拌嘴。
“刚才我听到有人喊自己是世界之王?”九条真姬又策马走到渡边彻三人跟前。
“我喊的,原话是:九条真姬是世界之王。”渡边彻说。
九条真姬一扬马鞭,指着渡边彻:“九条家是你的了。”
“听见了吗?以后乖一点。”渡边彻侧头对九条美姬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美姬你是世界第二万。”
“渡边君。”清野幽子充满威胁的柔和语气。
“嗯——,因为您没有偷跑,所以您是世界无冕之王。”
“真会说话。”清野太太满意地笑道。
“我呢?”因为策马奔腾,所有人心情愉悦,清野凛也加入了这场“迫害”渡边彻的欢乐剧场。
“不行,这个问题太难了,换一个。”渡边彻笑着说。
“这也难,明天和小莲一起上早课。”清野凛同样笑着回答。
“这也不行。”
“那里回幼儿园去吧。”
五人骑着马,在草原、森林、河边慢逛,时而齐头并进,时而错落有致,一路说笑。
“渡边君。”清野太太让马慢下来,和渡边彻齐平。
“嗯?”
“这匹马是打算养在东京,还是就放在轻井泽?”
“轻井泽吧。”渡边彻回答,“每年夏天来找他玩,东京没那么多时间。”
“那等你明年生日,我再给你在东京买一匹。”清野太太语气悠扬,“对了,给你的马取个名字。”
“世界之王。”渡边彻拍拍马脖子。
“你什么意思?”九条太太让马慢下来,和清野太太一起夹着渡边彻。
“我真没其他意思。”渡边彻一夹马肚子,追上两位大小姐。
“还想跑!”九条太太追上来。
“我真的没有其他意思!”渡边彻赶紧跑。
一场慢哒哒的马蹄追逐战上演了,另外三人也加入进来。
结束的时候,五人用水管给自己的马洗澡,还喂了胡萝卜。
骑了一天的马,渡边彻没事,太太小姐们倒是有些屁股疼。
不过从外表看不出来,她们姿态得体,一副优雅的东京上流人士模样。
回别墅的路上,等到了没人的林子,七八只松鸦从头顶绿色的枝丫飞过,她们就开始说起这件事。
“好久没骑了,屁股疼。”九条太太隔着衣服,摸摸自己软软的屁股。
“明天才难受,腰酸背疼,说不定胯也跟着疼,楼梯都下不了。”清野太太担忧更多的事。
“平时多骑一骑就好了。”九条美姬恢复得很快,一副自己平时很努力的样子。
这个寂静的下午,只有渡边彻和清野凛没加入对话。
渡边彻是不方便,当做没听见,而清野凛......
当天晚上,两位太太和清野凛,泡完很长时间的热水澡,又早早地休息了。
渡边彻和九条美姬的房间,代替白日里的草坪,扮演马场的角色。
“你今天怎么驯服马的?”九条美姬骑在渡边彻胯上。
“我能命令智力较低的生物。”渡边彻抚摸她娇美的腰身,爱不释手。
“怎么回事?”九条美姬双手撑在他肌肉结实的腹部。
“没什么用,只能命令动物,人肯定不行,除非有智力缺陷。姐姐,别停啊。”
九条美姬抬臀,继续骑马,朝目的地驶去。
黑夜般的华丽长发,如大海起伏的波浪。
过了一会儿,她喘着气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就是我。”
“不要告诉任何人。”九条美姬想起什么事,又停下来,“当初不应该把你的事告诉母亲,我们两个知道就好了。”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就像当时的我,也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你,但现在能说的全说了。姐姐,别停,目的地还远呢。”
九条美姬翻身下马,躺下来。
“你来,让我躺着舒服一会儿。”她说。
渡边彻翻身上马。
等两人从起跑线和目的地之间,来往三次之后,两人终于休息了。
两人躺在一起说悄悄话。
“你这样的能力要是在古代,驯养猛兽,说不定成为皇帝。”九条美姬说。
到了床上,她就这样的天真可爱。
“现代也行啊。”渡边彻搂着她,感受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温热。
“在现代有什么用?”
“说不定能力成长了呢?可以命令智力正常的人。”
“说不定你已经有这样的能力。”
“有就好了。”
“本小姐严重怀疑你偷偷命令了我,要不然我为什么这么爱你。”
“我还怀疑你呢,偷偷命令我。”
“那你的能力怎么才能进化?”
“指望它进化,不如还指望我研究出丧尸病毒,让百分之八十的人类变成丧尸,然后借此通知剩下的百分之二十。”
他抚摸着九条美姬的头发,继续说:
“而且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会过的很幸福,脏活累活全让丧尸干,没有战争,资源充足,人类只需要享受就行了。统合全球资源,说不定能发展星际文明。”
“什么时候实施?我出资搭建实验室。”九条美姬支撑起上半身,问他。
“我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
“悄悄跟你说。”渡边彻把九条美姬拉进怀来,给她盖好被子。
“我打算大学开始研究人工智能,发展黑科技,到时候全世界还不是咱们两个的。”
“你行吗?”
“瞧不起理科生?丧尸病毒我都能研究出来!到时候可以顺带研究全息投影,什么《游戏王》《宝可梦》,买下游戏版权,用全息投影捞金。”
“我在和你说统治世界,赚什么钱。”
“统治世界也需要资金啊。”
两人漫无边际的聊天,是床上生活的日常之一。
第二天,除了他们两个和小莲,其余人果然腰酸背疼起来。
“咱出去玩了!要去参观轻井泽儿童学校的音乐会!”
“手机、钱包、水,带了吗?”渡边彻问。
小莲检查肩上的小挎包和大水壶:“带了!”
八点过后,小莲骑着她的儿童自行车,迫不及待地离开别墅,消失在林子里。
小莲走后,清野凛找来吊床,绑在门前两棵栗子树上。
她忍受身体的疼痛,艰难地爬上去,一上午都在里面看书。
因为两位太太疼得不想站起来,午饭由渡边彻和九条美姬准备。
渡边彻搬来一个大烤炉,摆在院子里,炉下面的炭火熊熊燃烧,炉子内在烤羊腿、羊排,还有一些简单的蔬菜。
烤的这段时间,两位太太坐在椅子上,愉快地喝白兰地。
将近一个小时,烤好了,香喷喷,又焦又嫩,用刀子沿着腿骨的方向把肉剔下来,再蘸上孜然等调料,给两位太太,清野大小姐端过去。
她们一块块放在嘴里嚼,吃的非常过瘾。
两位太太满足地用酒杯碰了一下,悦耳的玻璃杯声,在林子里响起来。
清野凛躺在吊床里,端着盘子,望着透顶的绿荫与阳光,边快活地摇晃吊床,边用刀叉吃烤肉、蔬菜、水果,说不出的惬意。
吃完了,把刀叉放在碟子里,又让渡边彻拿回去。
她把书放在吃饱后依然平坦的肚子上,闭上眼睛就开始睡午觉。
他们悠闲地度过这个八月的每一天,渡边彻偶尔还会想想《大小姐和好计划》。
315.八月的轻井泽(10)
渡边彻拉开窗帘,早晨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屋里。
“嗯——”床上被窝里,传来大小姐不乐意的声音。
她背过身,继续睡觉。
渡边彻走到床边,看着九条美姬精致的小脸:“起床了。”
“......嗯。”眼睛都没睁。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吃早饭吗?”
“不去了。”毫不犹豫地拒绝。
渡边彻走到床尾,掀起一点点被子,钻了进去。
九条美姬两条姿态很优美的腿,落入他的眼里和手里。
他轻轻摸摸她的小腿,然后越过膝盖,往大腿进发。
大腿雪白,手感光滑。
摸够了之后,渡边彻继续前进,来到两腿间。
九条美姬突然合拢双腿,将他夹住。
“美姬,你松开,松开就不用早起了。”渡边彻说。
短暂的沉默,九条美姬嘴里发出十分不满、一百分拿某人没办法的呻吟声,随即坐起来。
她一翻身,掀开被子,骑在渡边彻胸口上。
“早上好,九条美姬小姐,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渡边彻说。
九条美姬双手箍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掐死你!”
“嗯——”少女使劲、气愤的声音。
她没用力,只是保持掐的动作,然后上下摇渡边彻的头。
“别摇了,别摇了,要晕了。”
到此为止,强行叫醒九条美姬的危险任务,宣告完成。
九条美姬从渡边彻身上下来,迈着修长美好的双腿,走进洗漱间。
渡边彻坐起身,开始整理被窝,嘴上对她说:
“待会儿多穿一件外套,别看外面有太阳,早上气温很低。”
“嗯。”九条美姬刷牙的含糊声。
等她洗漱打扮完,其余四人已经等在别墅前的草坪上。
昨晚两位太太突然来了兴致,约好今天早上一起去吃早饭,才有了刚才的事。
她们骑自行车,早上特意没晨跑的渡边彻跑着去。
清晨的森林里,鸟啼声听着比平时清脆一些,在啄木鸟啄木头的声音中,有一种特别的鸟叫声。
“阿彻,这是什么鸟在叫?”小莲骑着她的儿童自行车,跟在跑步的渡边彻身边。
渡边彻仔细听了下:“杜鹃鸟。”
“小莲,过来。”清野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莲和渡边彻对视,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又要上课了’的恍然大悟表情。
她慢下车速,和清野凛骑在一起。
“凛姐,今天继续学英文?”
“今天教你关于杜鹃的俳句和汉诗。”
“嗯。”
“正好轻井泽有松尾芭蕉的句碑,就教你关于这位俳句诗人的句子。”
“咱知道!是“大宫桥”边上的石头!”
“嗯。“那杜鹃声横江水上”。”
““那杜鹃声横江水上””小莲跟着重复一遍。
“它的意思是:鸟已经飞过去了,声音还停留在江面上,甚至有回响。在汉诗里有类似的句子,苏轼的“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清野凛清冷悦耳的声音中,九条美姬骑到渡边彻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让他带着自己和自行车走。
“只是跑步,不会有任何提升,我帮你训练。”她这样形容自己的行为。
“真的假的?没骗我?”渡边彻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我最爱你了,怎么会骗你呢。”
“怪不得清野同学和你绝交,满嘴谎言的女人。”
九条美姬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不认为,但你可以说说你的观点。”渡边彻来了兴趣。
“喜欢一个人,就想尽办法去挑他的刺,你认为这样的人能正常到哪去?”
“这确实是清野同学会做的事。”渡边彻十分赞同。
“渡边同学,过来一起上课。”清野凛的声音,像清晨冷丝丝又澄澈的空气。
早晨的阳光,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原因。
到了街上,把自行车停好,小莲就开始说自己想吃牛角包等等。
十几天的时间,她已经能提前打算好要吃的早餐,融入现在的生活。
走进一家卖面包、各种早饭的咖啡店,坐在临街的橱窗边。
橱窗玻璃上,六人喝新鲜牛奶、现磨咖啡;吃煎蛋、烤肠、新鲜水果、刚烤出来的面包。
吃完饭,小莲直接被佳织带着一伙人接走了。
一群小孩,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森林小径、河滩水边招摇而过,快成轻井泽的主人了。
渡边彻和太太小姐们去买了今天的食材,把自行车的车篮子全塞满。
回去的路上,气温回升,九条美姬把外套系在苗条的腰上,成了青春运动系美少女。
看她神情自若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每天都晨练的早起人士。
只是出门吃个早饭,结果因为太悠闲,回到别墅已经十点。
把食材放进冰箱,洗了些水果,他们坐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直播甲子园四强赛,东东京·“神川”对阵北大阪·“大阪桐荫”。
和轻井泽截然不同的炙热空气里,阪神甲子园球场的喧嚣声响彻云霄。
“原以为锁定冠军、亚军的两只队伍,提前在四强碰撞,好可惜!”
“甲子园只有一个冠军,没有亚军,早一点晚一点,必须击败所有人!”
电视里的解说十分激动。
再看观众的反应,就知道大家对这场比赛都很期待。
电视机里的一幕,让渡边彻想起自己在地区决赛上的救场——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于那天,最重要的是清野凛在闷热的廊道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比起考虑别人,你没有自己优先想去做的事吗?”
自己想做什么?
当然是包括清野凛在内的五个人,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野凛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自己的承诺和责任,也绝不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自己还想做什么?
让九条美姬不是整天睡觉,让清野凛不是一个人看书,让那两人和好,让她们重新成为朋友。
有一起去逛街的人,有一起商量哪件衣服更好看的人——这就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思路顺着脉络往下,取代清野凛的,是九条美姬的声音:
“你和清野凛感情太好,无法冷静思考,不能客观地去看待她,什么都从她的角度去想。”
冷静地去看待清野凛......不是清野凛,而是清野凛和九条美姬之间的关系。
换一个人,哪怕是全世界,渡边彻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清野凛这边。
但这个人是九条美姬,也不是争论坚持诚实是对是错,渡边彻认为自己能做到冷静。
既然双方平等,那问题就能简单化:在友情这件事上,谁错的多,谁道歉。
以渡边彻对两人的了解,一旦一方道歉,另外一方肯定会冷嘲热讽。
但没关系,有清野凛的不撒谎、看穿谎言的能力在,两人和解、靠近的心,会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
只要其中一方有了歉意,两人就会和好——关于这点,渡边彻有足够的把握。
也不用担心明知自己错了,却因为性格而不承认。
清野凛错了就会认,她不会那种因为自身长时间优秀,就不允许有人比她更优秀,不允许自己有缺陷的人。
如她自己在去年春天炫耀过的:
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本身就是她优秀的一部分。
至于九条美姬,让她承认错误,不如指望她消灭提出错误的人。
但对方是渡边彻,是清野凛,一个床上说贴心话,一个床下能看出真心话、只说真心话。
想了那么多,但让两人其中一个有歉意,这是最难最关键的一步。
清野凛拥有看穿谎言的能力后,和九条美姬约定:两人都不撒谎,继续做朋友。
九条美姬答应,但要想接管九条家,怎么可能不撒谎。
约定被打破,清野凛认为被背叛,不再和九条美姬来往;
九条美姬认为清野凛不近人情,也不再和她来往;
两个四岁之前整天一起玩的小女孩,四岁之后互相看不顺眼。
在她们心里,分别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和不公平待遇。
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彼此有彼此的难处,谁也没错,谁都有错。
这是一直困扰渡边彻、两人关系恶劣至今的症结,太太们对此也束手无策。
“比分暂时落后,神川加油啊!”
电视里放着渡边彻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棒球比赛。
伴随着解说声,镜头给到神川应援队。
全校师生组成“神川”两个大字;
烈日下奋力吹奏的吹奏部;
还有前排热得快晕倒的晃子,照顾晃子的小泉青奈和宫崎美雪。
半个月没见,小泉青奈眉目依然那么温柔。
就算听不见她在和晃子说些什么,渡边彻也能想象她轻柔的语气。
“......”渡边彻猛地想起一件事。
九条美姬的话音从他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泉青奈和明日麻衣在明治神宫草坪上的身影:
“我们之间只有互相关怀,彼此体谅,人生才会幸福”
那是渡边彻在九条美姬面前,刻意和她们保持客气,事后道歉时,小泉青奈安慰他的话。
他们五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命运彼此纠缠,感情和欲望错综复杂。
唯一能通往幸福的道路,不就是互相关怀,彼此体谅吗?
想清楚这一点,让两人和好的办法,渡边彻终于确定下来。
或许会失败,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放手去做。
无论做什么,哪怕像两位太太那样重复让两人多相处的行为,也好过站在原地等待。
渡边彻心情愉悦,从内心世界回过神。
清野凛在窗边看书,两位太太在沙发上睡着了,九条美姬靠在他肩上睡觉。
电视机里,传来大阪桐荫的校歌。
神川棒球部,这些每天坚持晨跑的寸头男生们,他们用沾满泥土的黑手,擦去眼眶里控制不住的泪水。
渡边彻把九条美姬放在沙发上,起身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对于神川的败北,他意外的没有难过,依然为自己想到能让两人和好的办法而高兴。
赢,是他们的青春;输,也是他们的青春。
或许开学后,神川所有人会把失败归于渡边彻不上场,因此埋怨他,但他并不在乎。
去年那场大雨里的奔跑,让他不仅讨厌上被打湿的运动鞋,更养成无视世人的看法。
“什么事那么高兴?”
渡边彻循声看去,窗前柔和的阳光里,清野凛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手里的精装书上。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就像光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清野凛的肌肤就是透明白皙到这样的程度。
渡边彻脚步轻盈地走过去。
“我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事情。”他站在她椅子后面,用即将说一个大秘密的语气道。
“我真的是神?”
“没错,我是神。”渡边彻严肃道。
“没时间听你的幻想。”清野凛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纤细手指,拨弄书页,往后翻了一页。
“你不是在看书嘛,怎么会没时间呢。”
“你以为听你胡说八道,比看书重要?”
“不是吗?”
“是。”
“......你太可爱了。”渡边彻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我发现的了不得的事。”
清野凛终于从书里抬起视线,表情冷峻,眼神凌厉地瞪着渡边彻。
“我可爱居然需要发现?”
“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吧。不过,你现在撩拨人的本事越来越高,不像我认识的R桑了。”
“和你待久了,我对此也很无奈。”
“想想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你多冷酷。我问,‘人类观察部?’,你头也不抬地......”
“‘是。’”少女继续看书。
“‘同好会?正式社团?’”
“‘社团。’”
“‘可以早退?’”
“‘可以。’”
“‘现在能加入?’”
清野凛抬起头,和渡边彻对视,两人同时笑起来。
“拉上美姬,文化祭我们三个演话剧怎么样?感觉会很有意思。”渡边彻说。
“你负责剧本?”
“已经想好了,我是贵族,你们两个是女仆,天天被我调戏摸大腿,。”
“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
“我是贵族,你们两个是女仆,我哀求你们,你们两个一脸嫌弃地给我摸大腿,这是一部为了揭露中世纪贵族的丑陋,十分严肃的话剧。”
“你改正的重点错了。不过以你的聪明和装傻能力,很像我认识的T桑。”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写出让你意外的剧本,不,表演出让你惊讶的话剧。”
“话里有话,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天气真不错。”
站在清野凛椅子后面的渡边彻,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望向落地窗外被枝丫遮蔽的天空。
“不回答我?”
“叮铃~叮铃~”
渡边彻连忙拿出手机,接通电话的同时看了眼沙发,担心把睡着的三人吵醒。
手机放在耳边,对方没说话,他没看来电显示,只听那微弱熟悉的鼻息声,就知道是明日麻衣。
“学姐。”
“彻。”轻轻柔柔又蕴含热情的呼唤,明日麻衣又紧接着说,“我今天去轻井泽。”
渡边彻心里一时间有些惊讶。
“我不能去接你,但明天可以陪你。”他把什么事都事先说清楚。
“一木葵她们和我一起,彻你可以说接同学,然后来接我吗?”
“......学姐,你太聪明了,不愧是东大生。具体抵达的时间?”
“她们要先从兵库县搭校车回东京,所以会晚点。6:28的新干线,晚上7:33到。”
“好。”渡边彻忽然想到一件事,“甲子园上午输了,下午就出来旅游,合适吗?”
“没人在乎。”
“可怜的棒球部。那她们的吹奏训练怎么办?”
“这几天是盆盂兰,本来就放假,我特意等她们。”
“那好,我准时去接你。”
“嗯。”
316.八月的轻井泽(11)
“明日麻衣?”清野凛问挂掉电话的渡边彻。
“嗯。”
“从上游艇那天开始,正好半个月时间,该轮到陪她们了。”清野凛手抵下巴,十分通情达理地沉吟道。
“我...虽然...”渡边彻开了两次口,一时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最后只能委婉地说:“这件事好像不需要你的允许。”
“有些人就是缺乏足够的自知之明。”九条美姬伸着懒腰坐起身。
她那华丽秀美的长发,如黑水般从肩头滑落。
“你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有自知之明的人怎么会是败犬。”
“败.....”就算到了今天,听到这个词,清野凛依然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渡边彻化作空气。
这个时候的清野凛,连他都要躲得远远的。
“噗~”
“嘻嘻~”
三人循声望去,沙发上睡在一起的两位太太,在努力克制笑意。
清野太太还打了九条太太一下,让她克制一些。
两人都闭着眼睛,一副睡梦中,还没醒来,你们三个继续聊的架势。
清野凛从自己母亲和九条太太身上收回视线,看向九条美姬:
“答应渡边同学和小泉青奈、明日麻衣的事情,换来的暂时交往,真让你这么骄傲吗?”
开始了,挖彼此的伤疤,残忍地在上面洒盐。
换而言之,两人可谓真的知根知底,知道对方的一切优点缺点。
“不但没有自知之明,连基本的判断能力也丧失了?”
九条美姬走过去,双手搭在清野凛的椅子两侧,好像拥抱她似的俯视她。
她紧盯着清野凛的双瞳:
“换?可笑!那是本小姐原本就欠他的本小姐,偿还他的同时,顺便借此得到他的全部。”
清野凛抬起头,哪怕是仰视,气势依然不弱地和九条美姬对视。
“如果不是一系列的意外,你以为能赢过我?”她冷声道。
“意外,意外,就这么输不起?”
“因为我实在想不到,除了运气,你能靠什么赢我。”
“本小姐和你一样漂亮,和你一样优秀,胸比你大,性格还比你正常。我记得,你和渡边彻一开始,还因为你百分百诚实的原因,互相看不顺眼?既然如此,你怎么保证,如果正常遇见渡边彻,不会发展成和现在一样的结局?”
“我劝你最好不要激怒我。”清野凛啪地一声合上书。
“激怒你了又怎么样?”九条美姬笑吟吟地说。
清野凛推开她,站了起来,两人在落地窗前的阳光里对视。
“别让我允许他和小泉青奈、明日麻衣的事,让你失去唯一的胜算。”
清野凛的声音平淡而冷静,却充满前所未有的威慑力。
当场面真的带有火药味,渡边彻就不能再保持沉默。
“就算你答应,我也不会离开美姬。”他说。
清野凛看了他一眼,转而笑着看向九条美姬:“想知道这句话的真假嘛?”
“少给我玩心理战术。”九条美姬冷声呵斥一声,随后冷笑道,“别管真假,你答应试试看,让我见识一下。”
“对付你,还不需要我打破底线。”
“好了,好了。”渡边彻赶紧把两人隔开,“再吵要把两位阿姨吵醒了。”
别给两位太太看热闹——她们瞬间理解了渡边彻的意思。
两位大小姐对视一眼,同时冷哼一声,一个坐下去继续看书,一个回了沙发。
渡边彻跟着九条美姬回到沙发上。
他刚坐下,长沙发上睡觉的九条太太用脚踢踢他的小腿。
渡边彻看过去,九条太太只睁开一只左眼瞄着他:“渡边君,很辛苦啊。”
“我感觉他挺开心,很得意,被凛和美姬抢来抢去。”清野太太睁开右眼。
两人还在装睡。
“没有那种事。”渡边彻声音带着无奈,“对于我们三个人,我从没认为自己抢手,有选择权之类。”
“谎言。”这句话是清野太太说的。
“您别吓我。”渡边彻真被吓了一跳。
母女俩的声音本来很像,清野幽子又刻意学清野凛说话,再加上“谎言”是清野凛的口头禅,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九条太太问。
“我感觉我们是三个,不,我们五个人,就像五个齿轮,彼此独立又互相影响,在恋爱、在人生的路上,不断前进。如果这是一部动画或者轻小说,故事的发展,大概就是靠齿轮之间的碰撞前进。最后互相妥协,彼此关怀,以某种方式啮合在一起。”
最后,渡边彻总结道:
“我也只是一个齿轮,她们适应我,我也适应着她们。”
客厅里短暂的沉默,能听见电视机里微弱的广告声——北海道海胆盖浇饭,夏季特价1500日元。
“他说我们五个人诶。”清野太太悄悄对九条太太说,声音所有人都能听见。
“太大胆了,必须教训他,居然敢有这样的想法。”九条太太同样“小声”回应清野太太。
“我说的是......算了。”渡边彻懒得和装傻的两人解释。
清野太太笑着起身,终于不装睡了。
“小凛,”她优雅又迷人地跪趴在沙发的靠背上,问落地窗前的文学少女,“渡边君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真那么想?”
“他要是敢得意,早被我教训了。”清野凛头也不抬地说。
“噢——,原来是胆小。”九条太太恍然大悟。
“......我会怕她们两个?那是尊敬。”
渡边彻彻底不理这两个贵妇,他拿了一枚葡萄,拨去外皮,露出水灵灵的青色果肉,递到九条美姬的小嘴边。
九条美姬没张嘴,眼神斜了他一眼。
“申请晚上去车站接同学的许可。”渡边彻说。
“同学?”
“同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麻衣学姐在里面。把她们送到酒店就回来!”
“明天你给我老实待着,最后一天才准出去。”
渡边彻说明天能出去,但九条美姬非要最后一天,她要让明日麻衣知道,到底谁说了算。
“没问题。”
互相关怀,彼此体谅,只要‘出去一天’条件不变,其余怎么都可以。
九条美姬这才张开小嘴,将剥好皮的葡萄吃下去。
“虽说有钱人养情人、在外面玩各种花样,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常见,但你们这样.....和谐的,还真没见过。”清野太太啧啧称奇。
“只限于我们三个。”九条美姬咀嚼着葡萄,“他要是敢碰四个.....”
“绝对不会了!”渡边彻保证,“而且麻衣和小泉老师的事,美姬你也知道。”
“万一下次发生同样的事呢?到时候又是被逼无奈?”
“不会,我保证。”
系统的任务,只要不点名对象是谁,渡边彻一个不接,也绝对不会对四人以外的人笑——没有必要,话也不说。
九条美姬她们迁就他,他也必须苛刻地约束自己,注意一言一行。
“小凛,要加油了,距离年底只剩四个月了。”清野太太说。
“我已经占据他的心,拿过他的身体,四个月足够了。”黑发少女平静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
下午七点,渡边彻前往轻井泽车站。
七点三十三分,载着明日麻衣一行人的列车,带着呜呜的晚风驶进站台。
“渡边君!”一木葵刚过检票口,就对着这边招手。
渡边彻看向人群中的明日麻衣,轻轻柔柔的清秀脸蛋上,一如既往的平淡。
她穿了一件露肩的白色洋装,性感的同时,却一点也不暴露,连锁骨都只能看见一点点。
腰紧束着,勾勒出诱人的身体曲线。
下身是一条到膝盖的轻飘飘黄裙,手里拿着一个手提包,看上去非常清凉。
渡边彻迎上去:“东京很热吧?”
“热得快死过去了!”一木葵立马开始抱怨,“最高35度,最低29度,让人怎么活啊!”
“这里就是轻井泽?”玉藻好美拉着一个时髦的行李箱,左右打量,“没看出什么,不过倒是挺凉快。”
“晚上好,渡边君。”花田朝子小声打招呼。
“晚上好,花田学姐。”
接着,渡边彻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的明日麻衣说:“在轻井泽,早晚出门,女孩子最好穿一件薄外套。”
“嗯。”明日麻衣轻轻点了下头。
渡边彻看了眼她手里的手提包,想了想,还是没伸手去接。
“走吧,我叫了出租车。”
“那不是很贵嘛?多不好意思!”一木葵惊讶道。
“钱大家分摊的。”
“还是坐公交车好了,我想多留点钱在轻井泽购物呢!”
“那让麻衣学姐出好了,她是前辈。”
“那怎么......”
“我出。”
“学姐?!”
“麻衣学姐,你不用听他的,我们分摊好了。”玉藻好美劝道。
明日麻衣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一出车站,望着和东京截然不同的夜景,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三人立马兴奋起来,不再讨论车费的事。
坐上提前叫好的出租车,在灿烂的星空中,行驶在高原上。
她们预定的是一家价格相对便宜的旅馆。
四人一间,两张双层床。
预定了三晚,一晚一万六千円,13日当天入住,16日盆盂兰节假期结束回东京。
很小的一间,目标对象大概就是经济没有独立的学生团体。
大家闹哄哄地住在如宿舍的旅馆里,也是旅行的一种乐趣。
况且在修学旅行和吹奏部合宿时,大家睡得还是通铺,一堆人挤在一起。
如果只有明日麻衣单独一个人,倒是可以住更好的酒店,甚至租一栋别墅。
“啊,终于躺下了,累死了。”进了门,除明日麻衣外的三人,立马躺在床上。
她们上午给棒球部加油,下午坐车从兵库县回东京。
回到家收拾好行李,又立马坐新干线来轻井泽,累得够呛。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逛吧。”渡边彻站在窗边说。
“谢谢你了,渡边君。”一木葵从上铺对他挥手。
刚才的车费,最后还是渡边彻付的钱。
“哼~”同样睡在上铺的玉藻好美,趴在床上玩手机,两条蕾丝边短袜的腿上下乱晃。
虽然是“哼”,但没有傲慢或者不屑之类,反而挺开心的样子。
“谢谢。”睡在玉藻好美下铺的花田朝子说。
“都是同学,而且你们还是女生,不用客气。”渡边彻说,“今天我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
“嗯。”
“我送你。”明日麻衣说。
“我也去!”一木葵坐起身。
“一木同学,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渡边彻说。
“......好吧。”一木葵又重新倒在床上。
明日麻衣先走出房间,渡边彻在后面关门。
等他刚把门关好,明日麻衣柔软的双手已经按在他的胸口,把他推到刚关好的门上,薄薄的嘴唇朝他的嘴唇袭来。
渡边彻要没控制住身体,这一下就能撞出声音。
背轻轻靠在房门上,品尝着她那柔软的嘴唇。
渡边彻左手放在她裙摆与洋装的交合处,搂住她的纤腰;
右手隔着手感柔和的裙子,揉捏她不大、却圆滚滚而丰满的臀部。
如果脱了裙子和内衣,那屁股雪白得让人情不自禁伸手去捏一捏。
两人唇齿相交,明日麻衣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闭上眼睛,全身心投入进去。
渡边彻把她搂得更紧,享受两人身体贴在一起的充实感。
某个瞬间,他松开明日麻衣的嘴唇,在她的白嫩耳朵边,喘着粗气低语:
“学姐,我喜欢你。”
明日麻衣什么也没说,嘴唇追逐着渡边彻的嘴唇,不想给他说话的机会。
抓到渡边彻的嘴唇后,她把自己的身体用力贴上去,边吻,边用身体磨蹭渡边彻的身体。
吻了不知多久,她松开紧搂渡边彻脖颈的手,想去干点别的什么美妙的事。
这可是旅馆的走廊,渡边彻正要阻止她,明日麻衣手背上的指骨,先一步不小心撞到了旅馆的木门。
“咚!”
“门是不是响了一下?”花田朝子的声音。
“我没听见啊。”只听声音就知道玉藻好美沉浸在手机里。
“学姐回来了?”一木葵下梯子的声音。
渡边彻拉着‘还打算用手解开他裤子’的明日麻衣,两人快步朝旅馆外跑去。
到了屋外,空气瞬间清新起来。
其实在轻井泽,哪怕睡在卧室里,也能隐约闻到草木的芬芳,但室内室外还是有差别,更何况这栋旅馆的走道很狭窄。
渡边彻和明日麻衣牵着手,边晃荡着手,边朝别墅区走去。
“怎么订了四人间的旅馆?”渡边彻问。
“在王子酒店,还订了一间。”夜色中,明日麻衣原本就娇柔的风韵更加动人。
“很抱歉,明天可能不行,15号才能陪你。”
“嗯。”
从明日麻衣的神情,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渡边彻能感觉到她没有生气。
或许因为两人手牵手,走在路灯稀疏的轻井泽,又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激吻,此时她身上有一种没见过的恬静。
渡边彻同样如此。
“要是能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就好了。”他感叹道。
九条美姬、明日麻衣、小泉青奈,和她们其中一个单独在一起时,多多少少偶尔会有这种感受。
这是彼此相爱的证明。
能拥有她们三个,就算从心底里认为自己理所当然站在众人之上的渡边彻,也时常会感觉到幸运和满足。
这辈子就这样已经足够久了——如果没有遇见凛。
“就到这儿吧。”渡边彻停下脚步,“再远一点,我会担心你回去的路。”
“嗯。”黑夜里,明日麻衣看着他。
渡边彻很想亲吻她,但一旦亲下去,会引爆名为“明日麻衣”的欲望火药。
两人会钻进附近的某片树林,明日麻衣的双手会扶在其中某棵树上,或者用背紧贴树干。
“明天或许能偶遇,就算不能见面,15号也能在一起。”渡边彻还是没吻下去。
“嗯。”明日麻衣清澈到像是要滴水的双眼,依然看着他。
“你先走,我想看着你。”
“彻先走。”
“学姐先走。”
“彻先走。”
“学姐先走,我想再看一会儿你的屁股呢。”
明日麻衣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远处星光大小的旅馆。
渡边彻看着她窈窕的背影,靠着过人的目力,想看见她确实安全地回到了旅馆。
到了旅馆门口,明日麻衣没有立即进去,朝渡边彻这边张望。
虽然明日麻衣看不见,渡边彻还是挥了挥手。
明明看不见,明日麻衣却同时挥了挥手。
她似乎感知道,渡边彻依然黑夜里注视着她。
317.八月的轻井泽(12)
几乎没人的森林,晨雾深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在山路一样的坡道往下走时,渡边彻有一种在苍茫草原上孤独行军的寂寥感。
雾气清凉,耳边总有鸟鸣,偶尔有水声或者其他什么动物活动的声音。
路过几栋无人的别墅庭院,来到一片白桦树林。
轻轻向左扯动缰绳,让马向左拐进一条通往别墅的小径。
在小径上,雾气缭绕的森林里,隐约看到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弯下腰,正盯着地面的植物看。
听见马蹄声,那人站起来,朝这边看了一眼,连忙跑回别墅。
渡边彻骑着马靠近,浓雾散去,视野变得清晰,低头看了眼,原来是几株漂亮的山百合。
他就在这儿下了马,把马拴在树上,徒步走向眼前这栋隐藏在白桦树林里的别墅。
算上草坪,占地足有一万多平方米,和一般的别墅大不一样。
渡边彻走上前,看见雾气中的草坪,有佣人在清理杂草,有佣人在整理青苔。
在别处自由生长的青苔,在这里必须长成主人喜欢的样子。
渡边彻是来拿铜锣烧的。
这栋别墅的主人来自京都,是九条太太的朋友,昨天抵达轻井泽,特意给她带了喜欢吃的、京都丹波的白玉铜锣烧。
“你就是渡边彻君,美姬小姐的男朋友?”
“初次见面,我是渡边彻。”
“渡边君果然和传说的一样俊啊。”
“哪里。”
“怎么来这早?山里起雾,裤脚都会弄湿,万一踩滑了,摔在某个地方,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骑马来的。”
“过两天我们也会去骑马,到时候请多关照。”
和别墅女主人寒暄时,渡边彻看了眼森林一角,有个女孩子打量着这边。
是刚才蹲在那看山百合的那位。
“那是我家的孩子,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关照。”
“女孩子的话,我可能没办法了,我家是美姬说了算。”
“是吗?”
“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上门女婿。”
“哈哈,我可听说渡边君很有才能呢。”
闲聊一会儿,渡边彻从别墅女主人手里收下铜锣烧。
回到拴马的地方,那株山百合已经被它给吃了。
“你这个蠢货。”渡边彻嘴里骂着,翻身骑上去。
“走!”他一抖缰绳,“还不快跑,等着别人来捉我们?”
马儿咀嚼着山百合,欢快地跑进雾气里的森林。
回程的路上,包裹着森林的晨霭被阳光驱散。
穿过雾气,突破繁忙树枝的封锁,太阳在森林里投下一道道光柱。
光柱的尽头,是辉映在阳光下的树根、青苔、小径。
自由散漫地骑马行走在森林里,渡边彻喜欢这样惬意的早上,雾气清凉,听着鸟鸣。
这样的景色,让人百看不厌。
把马返回马场,走回别墅,除了九条美姬,其余人都起来了。
“辛苦了,到这里让我来拿吧!”九条太太在门口堵住渡边彻,把铜锣烧抢走了。
“说好我每一天,你们四个人轮流,小莲随便,为什么从前几天开始,早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九条太太没搭理抱怨的渡边彻。
“栗子...红豆沙...白玉...”等她走到餐桌,把铜锣烧的盒子放下时,已经把喜欢的栗子和白玉味全选走了。
“那么好吃吗?”清野太太感觉她小题大做地问。
“你吃过就知道了,这可是我童年的味道。”
“每次你都全部拿走,好歹给我一个。”
“不行。”拒绝清野太太之后,九条真姬想了想,两种口味分别拿了一个给小莲。
“看你是小孩,特别照顾你。”她说。
“非常感谢。”小莲双手将比普通铜锣烧要小一些的铜锣烧抱在胸前,乖乖地鞠躬。
“我呢?敬爱的母亲大人?”渡边彻换好鞋,走进来,“衣服头发都被雾弄湿了,没有我的份吗?”
“那里。”九条太太指着桌上被挑剩下的那份。
八月十四日,早饭是渡边彻从大雾里取回来的铜锣烧。
等九条美姬起来,已经快中午了。
众人决定去外面吃饭,然后去美术馆瞧瞧。
“渡边君,希望这次参观,能让你清楚自己的绘画水平。”阳光灿烂的森林小道,九条太太轻快地骑着自行车。
“我画得不好吗?”渡边彻高声说,“我愿意出一百万円买那副《清野凛在轻井泽》。”
“你指的是有你提名,但是美姬画的那幅?”清野太太声音悠扬。
“您的逻辑很有问题,既然有我的提名,自然是我画的。美姬画的,怎么可能让我提名呢?”
“这种事,我还是愿意的。”九条美姬戴着一顶帅气的棒球帽,头发盘在里面,今天走又酷又时尚的路线。
不管哪条路线,渡边彻看了都想拥抱她三次。
“美姬,你对我最好了,今天午饭我只请你一个人吃。”
“别岔开话题,我们在说你画技的事!”九条太太不满道。
“请某人先把肖像权使用费付一下。”清野凛戴着遮阳帽,帽子上的蓝丝带被风往后吹去。
“美姬,她跟你说话呢。”
“我在说你,某某彻同学。十亿円,请转到我账上。”
“清野阿姨,”渡边彻朝前面的清野太太喊,“你们家就是靠敲诈才富裕起来的吧!”
“是啊!你要是烂账,有最好的律师对付你!”
欢声笑语中,自行车穿过一片片苍翠的树荫。
吃完没有遇见明日麻衣的午饭,渡边彻被嫌弃他的岳母大人带进了一间画廊。
画廊里,挂在墙壁上的全是不穿衣服的女人,还有猫。
“藤田嗣治?”看了几幅,渡边彻立马问清野凛。
“是嘛。”清野凛对不穿衣服的女人没兴趣,只盯着猫看。
“你居然会不知道?”
“你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画里的女人不穿衣服吧,反正不是因为学画画。”清野凛十分肯定地说。
“你也有猜错的时候,R桑!”渡边彻声音快活极了。
“那你怎么知道藤田嗣治的?”九条太太回头问。
“因为我的老师——毕加索。”
“嗯?”对此表示疑惑的,不止九条美姬一个人。
渡边彻一点不在意,继续说:“据说在藤田嗣治在巴黎的第一次个人画展上,毕加索曾流连了三个多小时。”
“谎言。”
“其实是为了学习如何讨美姬开心,我了解过各种大师对女人的看法,藤田嗣治也是其中之一。”
“你整天学些什么东西?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看这类书。”九条美姬命令道。
“我好奇藤田嗣治说什么了?”清野太太问。
“藤田认为,‘女人和猫是同样的生物,到了晚上就眼睛放光。虽然看上去可爱且懂事,但只要稍不留意,就会完全忘记所有的恩义,轻易地背叛主人。’”
“只听这番言论,就知道是一个行事乖张,活得疯狂的人物。”清野凛说。
“不愧是哆啦A凛,但‘到了晚上就眼睛放光’这点,我非常赞同。”后面那句,渡边彻是对九条美姬说的。
“彼此彼此,我是女人,你是猫,咱们晚上一起眼睛放光。”九条美姬笑着说。
渡边彻看了眼她盘起头发露出的白皙后颈,决定今天晚上让她趴在床上,自己趴她背上,好好亲吻那里。
墙壁上藤田嗣治没有穿衣服的女人,他没有任何感觉,九条美姬露出的一点点肌肤,就让他心底涌出热流。
藤田嗣治画里的女人,通通有着类似象牙般的肤色。
这使画中原本皮肤糟糕的西洋美人,有了些东方女人的神韵。
清野凛盯着其中一副画看,画里只有一只侧躺的猫,眼白部分是黄色,瞳孔是黑色,猫脸有点像狐狸的白猫。
画的名字简单直白——《白猫》。
“连画框一起,三十万円。”在画廊走来走去的女老板过来说。
“嗯。”清野凛点了下头。
“喜欢的话,买下来让人送回东京好了,不用担心带回去的麻烦。”清野太太说。
“不是喜欢,只是想起一些事。”
“什么事?我不记得你养过猫。”
“一些和渡边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
“画廊里,小凛盯一副白猫画看——这就是《画廊里的告白》。”清野太太的语气很有女艺术家的格调。
“可以和我的《清野凛在轻井泽》归于同一系列,”刚才陪着九条美姬乱转的渡边彻,凑过来说了一句,“系列名字就叫《十七岁那年》。”
“别以为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就可以随便拿我开玩笑。”清野凛冷眼看着两人。
......这样的威胁,只会让被威胁的人高兴。
除了决定晚上怎么双眼反光外,没有任何收货地逛完画展。
五人又去“奥特莱斯”购物,买了些衣服。
在那里吃过晚饭,拎着大袋小袋,他们去了春榆阳台。
春榆阳台是星野度假地的玄关入口,一片隐匿在森林里的木质街道,很小。
这里种植着超过一百株的春榆,但建筑只有总共只有九座,即使是每家店认真逛一边,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但正因为建筑少,反而可以放慢节奏,心态变得悠闲。
渡边彻五人在晚上来这里,是因为有夏夜音乐会。
他们点了一些零食,各自要了喜欢的饮料,坐在临水露台边。
“什么时候开始?”渡边彻用薯条蘸了番茄酱。
在他身前的桌面上,放着玻璃瓶装的可乐,瓶身逐渐出现一颗颗清凉的水珠。
“来了。”九条美姬指着某处。
当白日里的喧嚣都归于平静,乐手们拿着小提琴、手风琴、吉他登场,为游客献上夏夜限定的优美乐声。
天色黑下来,露出轻井泽高原清晰的星空。
春榆阳台的九座建筑,全部亮起明黄的灯光,照亮本就不大的春榆阳台。
五人听着音乐,吃东西聊天,偶尔分神,会被露台边溪水上的萤火虫吸引注意力。
“哇~春榆阳台?”
“好像森林里精灵住的地方!”
“快看,在表演诶,我在电视剧《四重奏》里看到过!”
青春活泼的声音,从露台下面传来。
渡边彻循声看去,四位少女停下租赁店的自行车,急匆匆朝这边跑过来。
明日麻衣下意识看向临水露台,隔着一棵榆树与渡边彻对视。
在他身边的九条美姬和清野凛,自然发现了他看似偶然的视线,同时看向那四位少女。
“啊,没座位了!”一木葵可惜道。
“很多人站着看,我们也......那里有人要走!要去占座位!”玉藻好美冲了过去,抢到了位置。
“不好意思了!”她得意地对同样想抢座位,却没抢过她的游客笑了一下,又对另外三人喊道,“学姐,葵,快来!”
“好美,你也太厉害了!”一木葵跑过去。
“麻衣学姐,我们也去吧。”花田朝子对最后面的明日麻衣喊道。
“......嗯。”明日麻衣从渡边彻身上收回视线,跟着花田朝子走过去。
“那就是渡边君的情人。”九条太太也发现了状况。
“挺漂亮的一个女孩。”清野太太点评道。
九条美姬冷笑着轻蔑地哼了一声,端起果汁喝起来。
双方没有发生交集,连招呼也没打。
几首歌之后,明日麻衣却突然走过来。
五人看着她,特别是两位太太,一脸看热闹,明日麻衣却依然任何表情。
到了近前,明日麻衣没找渡边彻,看着九条美姬说:“美姬同学,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说吧。”架着腿的九条美姬放下果汁,双手抱着手肘。
“谢谢愿意让彻陪我一天。”
“知道他是我的就好。”
“嗯。”明日麻衣轻轻点头,“彻当时为了拒绝我,故意想杀掉我,但我活着不能没有彻。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彻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对不起。”
九条美姬撇了她一眼。
这件事她听渡边彻说过,但从明日麻衣本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却不一样。
再看明日麻衣的表情,就算说着这种话,她的表情依然平淡。
九条美姬从渡边彻那里了解到明日麻衣的性格。
她不是真的想道歉,她没有那样的情绪,她只是用她足够聪明的脑袋,做一些不给渡边彻添麻烦的事。
不给渡边彻添麻烦,这也不是她想做的,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和渡边彻继续在一起。
“你怎么样我一点不关心,是因为渡边,我才允许你存在。”
说完,九条美姬挥挥手,示意明日麻衣可以走了。
明日麻衣点点头,对渡边彻说:“彻,晚安。”
“晚安,学姐。”渡边彻应道。
等明日麻衣走后,九条太太喝了一口轻井泽威士忌:“这女孩有点意思。”
“嗯,美姬心里肯定稍微舒服一点了。”清野太太喝的是啤酒,“他们的恋爱真可怕,完全是一场心理战。”
“幽子,你别故意挑唆。”九条太太放下酒杯,“美姬已经承认现在的状况,好好度日就行。”
“嘿嘿,那可不行,赢的又不是我家小凛。”
“母亲,我不需要这样的手段。”
渡边彻看向九条美姬,九条美姬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皱眉道:“看什么看?”
“晚上了,看你双眼是否会放光。”
“最后一曲!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唱!”前方,拿吉他的乐手喊道。
琴声低吟,是一首全岛国耳熟能详的歌曲。
1964年东京奥运会的闭幕式上,大合唱这首歌结束了奥运盛典。
红白歌会的结束曲也是它。
“萤之光,窗上雪”
“读书的时光,日积月累”
所有人跟着小声哼唱,太太们也是。
夏日如一盏盏熄灭的街灯,距离结束的日子又近一天。
318.八月的轻井泽(13)
八月十五日,小莲出去后,九条太太兔突然想打麻将。
“渡边君,不用现在出去吧?”她知道渡边彻今天要去陪明日麻衣,所以才这么问。
“至少等美姬起来,告诉一声。”
“那麻烦你把桌子搬到露台,我想在那儿打。”说完,九条太太又对黑发少女说,“小凛,你也来。”
“好。”
当时清野凛正准备看一本轻井泽凶杀案的书。
渡边彻去搬麻将桌,清野太太跟过来:“我来帮忙。”
两人一人抬一边,把桌子往铺满晨光的别墅露台搬去。
“让一让,别碰到,这个挺沉呢。”清野太太对挡在露台入口的女儿说。
清野凛让开的同时,清野太太又突然想起似的说:“差点忘了早咖啡。”
说着,她松开手,径直去了厨房。
那张原本看似被两个人抬着的麻将桌,依然保持水平。
“我就知道她没出力。”九条太太得意地说,“渡边君,知道哪个母亲最疼你了吧。”
“真姬阿姨,是您说要打麻将,还让他把桌子搬到露台。”清野凛平静地提醒她。
“打麻将有点赌注才好玩,但赌钱又没意思,不,是法律禁止的事,该赌什么好呢。”九条太太陷入沉思。
“我说,”抱着麻将桌的渡边彻开口,“你们谁能把露台上的藤桌藤椅拿走?”
陷入沉思的九条太太,抱着手臂站那里的清野凛,两人同时看了眼站在那不动的渡边彻,还有占领露台的藤桌藤椅。
“......”她们总算动起来。
渡边彻闻着麻将桌的气味,看着两人慢慢折腾。
一切准备就绪,刚刚坐下,九条真姬又有意见。
“不行,不行。”她指着自己对面,“渡边君,你坐那里。”
渡边彻这才反应过来,坐下来时,他很自然和清野凛面对面。
“你要敢动,我现在就回东京。”清野太太用女朋友耍横地语气威胁道。
“你回东京好了,你以为渡边君稀罕你。”九条太太撇撇嘴,不屑地说。
“就赌这个!”渡边彻开始抓牌,“谁赢了,谁就能命令其他三个人做一件不为难的小事。”
“好主意!”九条太太点头。
“我先说我的条件,”清野太太说,“只要我赢了,点炮的人脱一件衣服;如果自摸,你们三个都要,很简单的小事吧?”
直接忽略了‘不为难’。
“算上内衣,我有四件。”九条太太自信满满。
“这不公平,我衣服最少。”渡边彻说。
“渡边同学,”清野凛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腕,抓走最后两墩牌,“如果你不想进警察局,就收敛下流的想法。”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二万......”
“吃!”清野太太放下刚端起的咖啡杯,把渡边彻那张二万和自己的三万四万放在一起,“四筒。”
轮到清野凛出牌,渡边彻继续说下去:
“我赢了,点炮的人去室内穿一件衣服;自摸,你们三个都要穿。”
“这样好了,我和幽子赢,脱衣服;你和小凛赢,穿衣服。”九条太太说着,丢出一张牌,“南风。”
下一巡,渡边彻摸牌。
“自摸三家,大三元,四暗刻。”渡边彻推倒自己的牌,“啊,早知道我就站脱衣派了!”
“好险,好险。”清野太太拍着玲珑小巧的胸脯,“幸好不是,差点就要脱衣服了。”
“我倒是无所谓,今天的内衣很性感。不过这才一巡,”九条太太确认渡边彻的牌,“作为男人,你未免太快了。”
“19**年的真姬同学,如果您不想进警察局,就不要再说下流的话。还有,快去穿衣服。”
三人回屋里,渡边彻趁机回了一趟卧室。
等他回露台两分钟后,三人才出来。
两位太太怎么都可以,渡边彻看了眼清野凛。
没人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
“安全裤。”
第二局,到第九巡。
“抱歉了,自摸。”渡边彻推到牌,“立直、一发、门前自摸......”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下一把!”
“不,你们先去穿衣服。”
这次,清野凛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我倒要看看能穿下多少条安全裤。”渡边彻来了斗志。
两位太太也是,第二轮回去裤子换成了裙子,在下面穿安全裤。
第三局,渡边彻出牌,清野太太出牌,清野凛出牌。
“等一下,和!”渡边彻推倒牌,“国士无双,谢谢。”
点炮的清野凛看了他一眼:“你没作弊?”
“机器洗牌,我怎么作弊?单纯运气好。”
“这句我还没摸牌呢。”九条太太对结束的太快感到不满。
清野凛回来,依旧穿的安全裤。
第四局。
16巡,渡边彻:“杠!”
17巡,摸牌,渡边彻:“再杠!”
18巡,摸牌,渡边彻:“自摸!”
等三人出来,渡边彻眯起眼睛。
“怎么了,渡边君?”九条太太优雅地坐下来。
“穿四条安全裤,感觉坐在垫子上似的。”清野太太扭扭坐在椅子上的屁股。
第五局。
“你们把裙子掀起来给我看!”渡边彻看着依旧没有变化的三人。
“啊,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清野太太难以置信。
“我不信穿了五条,我都看不出变化!现在,立刻,你们掀起来给我看!”
“女婿让岳母做这种事,你认为合适吗,渡边君?”九条太太面无表情地瞅着渡边彻,好像真的生气了。
“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回去穿!要么必须掀......”
“渡边。”室内传来九条美姬的声音。
“在这!”
九条美姬穿着性感又严实的睡衣走进露台。
“看见我戒指了吗?”
“在我这。”渡边彻从口袋里拿出戒指。
九条美姬伸手拿过,边往左手上戴,边瞅着渡边彻说:“后悔了?不想给我?”
“相反,取下戒指正是因为我为你.....这个晚上和你说,现在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让你母亲还有清野阿姨把裙子掀起来!”
“你再说一遍,我好像没听清。”九条美姬揪住渡边彻的耳朵。
“好好教训他!”九条太太笑道,“没大没小,整天想些下流的事!”
“不管脱衣服,还是穿衣服,你们打一开始就不准备遵守吧!卑鄙!”耳朵被揪住的渡边彻喊道。
“怎么可能有母亲和女婿玩脱衣麻将的呢?”清野太太理所当然地说。
“清野同学!”
“我提醒过你。”
“什么时候?”渡边彻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果你不想进警察局,就收敛下流的想法。’——这么委婉的提醒?那不是你一贯嘲讽人的方式吗?”
“是嘲讽,也是提醒。”清野凛露出温柔的笑容,“我现在好奇戒指的事。”
“脱衣服?”九条美姬把渡边彻的脑袋拎到自己脸前,“居然敢答应玩这么有趣的游戏?”
“美姬,你听我解释,我这次真的被害了,其实是......”
解释清楚,九条美姬代替渡边彻的位置。
“我出去买今天的食材,你们尽情玩。”渡边彻说。
众人都知道他去找明日麻衣,但他依旧说是去买食材,不想让九条美姬心里不舒服。
“去吧。”九条美姬挥挥手。
没有穿外套的渡边彻,消失在林子里。
“昨晚没把他收拾干净?”九条太太边砌牌,边问自己的女儿。
“尽力了,但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自摸。”
“等一下,”清野凛视线看着九条美姬的戒指,“你先把它脱下来。”
“羡慕?”九条美姬抬起手,洁白的手背朝着清野凛。
“我在和你说打麻将的事。”
“我在问你是不是羡慕。”
“渡边彻现在可是去找别的女人。”
“一个月30天,有两天不在一起,其实也不错。说了你不懂,理解不了什么是新鲜感;什么是短暂的离别,有利于维持感情。”
“你挺会安慰自己嘛,找情人也能被你说成这样。”清野凛讥讽道。
“找明日麻衣、小泉青奈那样的,渡边他也不找你,你......”
“别说了!”清野太太连忙阻止,“不要再互相伤害,开心打麻不行吗?”
“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收拾渡边君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九条太太笑道,“非要互相对立给他机会。”
“关于这点,我没意见。”清野凛看向九条美姬,“要合作吗?”
“你本来就不想那两个人留住渡边身边,当然不会有意见。”九条美姬冷笑一声,“但那是我欠渡边的。”
“害怕放弃自己唯一的优势?”清野凛毫不在意地说。
“谁让本小姐欠他呢。如果没有之前的事,我早就让人处置掉她们两个,不对,没有之前的事,渡边自己就会处理好她们,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这点,你承认吗?”
“不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会和你在一......”
清野凛话还没说完,被清野太太再次打断:“凛。”
清野凛无所谓地合上樱花色嘴唇。
“考虑下合作的事。”九条太太用很随意的语气说,“你们心里难道没想过三个人开开心心在一起?这件事我和幽子不会有任何意见。”
“就算是两个女儿,也能成为一家人?”清野太太笑着说,好像真的在闲聊。
九条太太用悠然的语气继续说:
“到时候,每年都可以像今年一样,五个人一起度假,带着你们三个人的孩子——就像小莲,多开心啊。我和幽子的晚年,也不用担心孤独了。”
九条美姬和清野凛仿佛什么都没听见,自然地抓牌、砌牌。
两张世界最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
明日麻衣不会浪费时间去游览轻井泽。
渡边彻抵达她在王子酒店预定的房间时,她已经洗完澡,穿着浴衣在等他。
他一进去,明日麻衣立马贴上来。
“彻...”她微微仰起脖颈,递上嘴唇。
“麻衣学姐。”渡边彻隔着薄薄的浴衣,抚摸她丰腴又苗条的娇躯。
到了床上,解开浴衣的细带,明日麻衣没有丝毫遮掩的正面,直接涌入渡边彻的双眼。
雪白的一片,除了那片充满无尽秘密的草地。
渡边彻欣赏了好一会儿,直到明日麻衣忍耐不住,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把他拉到怀里。
两人接吻的同时,渡边彻抚摸她雪白柔软的身体每一处。
火热的战争持久而激烈,久久才结束。
明日麻衣站起身,站在窗边盘起头发,准备去浴室洗澡时,渡边彻才发现那件浴衣一直挂在她身上。
那么长时间,那么激烈,这件衣服到底怎么幸存下来的?
难道是因为太投入,所以反而忘记脱掉它?
“彻,一起洗吗?”明日麻衣回头问。
“你先洗。”
“嗯。”
明日麻衣盘好头发,走进浴室。
渡边彻听见浴衣终于被脱掉的摩擦声,听见水冲刷柔软肌肤的声响。
等明日麻衣洗好出来,他才进去洗。
简单冲洗一下,擦干走出来,明日麻衣盖着被子躺在床上。
渡边彻走过去,轻轻掀开被子,一句光溜溜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渡边彻膝盖撑在床沿,爬到她身上,双膝撑在她身体两侧。
明日麻衣伸手拽住被子,盖她身上的渡边彻背上。
渡边彻缓缓俯倒,脸埋在明日麻衣脸的左侧,用身体的每一处,去感受她丝绸般滑溜的肌肤。
两人脸贴着脸,明日麻衣轻轻抚摸着渡边彻背脊。
“麻衣学姐。”
“嗯。”
“你找什么借口出来的?”
“想一个人逛逛。”明日麻衣岔开双腿,变成M形。
“就这样?”
“嗯——”不知道明日麻衣是在回答,还是叹气。
“我都忘了。一个人不在乎什么,想一个人逛逛其实没什么难。”
“我在乎你。”明日麻衣双腿环在渡边彻腰上,“只有你,我不会放弃。”
“有按时吃饭吗?”
“偶尔不吃早饭。”
“中饭和晚饭呢?和小泉老师一起?”
“大多数...在一起,偶尔和花田...她们。”
“有练习双簧管,做做料理吗?”
“嗯——”
“为了我,要好好生活啊。”
“会的,会的,会的......”
明日麻衣长长的喘息之后,渡边彻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右手边。
他把明日麻衣微微翻了身,让她背对自己。
明日麻衣美好地轻轻“啊”了一声,两人再次不分彼此。
“昨晚怎么想到主动找美姬?”渡边彻手从她滑溜溜的胳膊下伸过去。
“想走进看看彻。”
渡边彻停下来,问她:“不是为了让美姬得到美姬的宽容吗?”
“没关系。”
明日麻衣清秀漂亮的脸蛋,总是没有感情,看起来很柔软。
但她的内心出人意料的强大。
从前,是因为空虚、什么都好,怎样都可以而强大,现在,因为别无所求的爱而强大。
渡边彻咬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十分用力地吮吸。
等他离开,上面已经留下属于他的痕迹。
“麻衣学姐,你永远是我的。”
“嗯。”明日麻衣轻轻抚摸吻痕。
那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位置,特别是在夏季,穿着清凉的衣服,绝对会被人看见。
“花田朝子她们问你,你直接告诉她们是我弄的。”
“彻。”
“嗯。”
“你对我真好。”
“......一心只追求自己想要的,真可怕。”渡边彻感到自己内心对明日麻衣逐渐加深的爱意,情不自禁地说。
那一刹那,他违背自己‘爱有深浅,但和谁在一起时,就专心对那个人好’的诺言,有片刻的走神。
但他立马从太平洋的星空中收回所有思绪,紧紧搂住明日麻衣。
“麻衣学姐,好好生活下去,我和你一起。”
“嗯。”
明日麻衣紧紧握住放在她小腹上的渡边彻的手。
319.八月的轻井泽(14)
渡边彻是下午三点回的别墅,带着几袋子东西。
沉重的麻将桌依然在别墅露台上晒着太阳,但人已经不见。
院子里两颗栗子树之间的吊床,一晃一晃,树叶的投影掉落在吊床里,吊床里的人醒着。
‘幸好不是秋天。’渡边彻心想。
到时候掉在里面的,除了阳光和树荫,还有成熟的栗子,带尖刺外壳那种。
“下午好,小姐。”他说。
“下午好,先生。”清野小姐清冷的声音,像阳光照在冰块上那么透明而耀眼。
渡边彻走上台阶,推门进了别墅。
客厅里只有正在看电视的九条太太。
“还没起来吗?”渡边彻问。
平时这个时间,正好是别墅众人午睡结束的时候。
“快了吧。”九条太太正说着,清野太太挠着她那头精致的短发从房间里走出来。
“渡边君回来了?”她悠闲的口吻。
“嗯。”渡边彻打开冰箱,把食材放进去,“我买了毛豆,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平民的下酒菜。”
“再来点冷豆腐就满足了。”九条太太手拍在沙发扶手上,一副已经喝上的放松姿态。
“渡边君,”清野太太说,“你第一次做,就简单点好了:嫩豆腐配上鲣鱼末,加上昆布酱油,结束。”
“我做?”渡边彻往冰箱塞山药的动作停在那。
“今天我们可是帮了你忙。”九条太太笑着看过来,“我们提议小凛、美姬和你在一起,跟她们描述了以后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渡边彻疑惑道。
“每天都像今年,家庭旅行,将来还会有孩子,像小莲一样,这样的未来不好吗?”
“对我们三个是美好,她们就不一定了。”
“我看的出来,她们两个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同样感觉这样的未来不是不能接受。”九条太太说,“而且一旦这样,未来的九条家和清野家,就相当于一家,还嫩各自保持各自的姓氏。”
“最重要的是,”渡边彻看着她,“说不定能让她们两个和好?”
“聪明。”九条太太细细的手指,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渡边彻又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出来。
以他的料理水平,做五个人的晚饭,从三点开始的话,做好已经是饭点了。
“怎么?”清野太太手肘支撑料理台前的桌子上,手背托着下巴,“渡边君看起来不是很赞同?”
“具体做法呢?总不可能指望她们两个自己和解。”
“具体怎么做当然是靠你了。”九条太太说,“以你讨女孩子喜欢的水平,连我们两个人妻都要喜欢你了,让她们两个归顺你,对你来说绝对没问题。”
“这个我懂!”渡边彻点头,“这就是资本家的手段,那个什么来着——‘纯粹是为了使唤某人,才会捧他、说他有才能,把任何人当做棋子。’”
两位太太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有点,但不全是哦。”清野太太时尚女郎似的冲渡边彻眨眨眼。
“在聊什么?”九条美姬伸着懒腰从楼上下来。
没等两位太太回答,她又问渡边彻:“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一会儿了。”
“你下楼之前,他刚回来。”
“太太?九条太太?你这样还怎么让我讨她喜欢?”
“不过没想到你下午就回来,还以为会在外面过夜呢。”九条太太说。
“怎么会那么做?”渡边彻说,“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美姬在家,再晚我也得回来。”
“不知道还以为多深情呢。”清野太太啧啧奚落道。
“......我是一个负责任的渣男。”坦白完,渡边彻扭头对九条美姬说,“今天我做晚饭,想吃什么?全给你做。”
“晚饭是被我们逼着做的,不是因为想给你做饭。”
“清野太太?!”
“就算你们三个在一起,但能登记“婚姻届”的只有两个人,”清野太太十分无辜,“我必须让我家小凛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您想得太远了。美姬,来帮我洗菜...要不干脆你做,我给您打小手,我洗菜洗得可干净了。”
“你看本小姐像是会做料理的样子吗?”
“没关系,只要美姬你做的,我会一点不剩的全部吃完。”
不等九条美姬拒绝,渡边彻拿了围裙给她穿上,绳子在紧致的小蛮腰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渡边君,你别偷懒,让她做说不定会死人!”九条太太对自己女儿充满不信任。
“我的彻,”九条美姬开始挽袖子,雪白的手腕逐渐露出来,“洗菜。”
“遵命,我的厨师长。”
◇
明日麻衣一回到旅馆,立马躺在床上睡觉。
等她醒过来,天已经黑了,玉藻好美三人坐在另外一张下铺床上轻声聊天。
“这张照片好好看,瀑布和人都好清楚,我要发ins~”
“看这张云场池的照片,湖水完美对称,太美了!”
“葵、好美,这张合影我能发吗?”
“让我看看...P点狗狗鼻子上去会更可爱!”
明日麻衣躺在床上看了她们一会儿,脑海里依然回味着白天和渡边彻在一起的触感。
他喷在在自己脸上、脖颈、胸的炙热呼吸;
自己从肩到背,从背到腰,不停抚摸他身体的安心;
两人融化一体时的充盈、满足与舒适。
“学姐?”一木葵看过来,“你醒啦?吃晚饭了吗?”
“.....吃过。”稍微想了想,她又说,“午饭。”
“这里有我带回来的面包和果汁。”花田朝子从书包里翻出袋子,起身下床,交给明日麻衣。
“......谢谢。”明日麻衣手撑着床铺,坐起身。
“学姐,今天去哪玩了?”一木葵问。
“......王子酒店。”
“我在网上看到过,说那里的木屋晚上非常好看!”玉藻好美手指绕着头发,语气欢快地说。
“真的吗?早知道昨晚去好了,可惜明天就要回东京了,感觉还没开始玩呢。”一木葵遗憾道。
“麻衣学姐......”花田朝子看着小口吃面包的明日麻衣。
表情平淡的明日麻衣轻轻歪起头,用这个动作表达疑惑。
“没什么。”花田朝子低下头去。
“麻衣学姐!”玉藻好美突然惊叫着坐起来。
除了明日麻衣,另外两人吓了一条。
“麻衣学姐,你脖子这里好像被虫子咬了!”玉藻好美指着自己脖子的右边,“你等我一下!”
众人还没来得及去看明日麻衣被咬的地方,玉藻好美已经撅着圆润的屁股,爬上自己的上铺。
“森林里虫子多,我特意带了药水!”她得意地说。
“好美,你走光了。”一木葵取笑道。
她对其他女生的身体没有任何感觉,却唯独喜欢麻衣学姐呢。
这倒是算不算百合呢?
“讨厌,别看!”玉藻好美象征性抗议一句,没去管裙子。
她拿了药水,径直坐在明日麻衣床边:“学姐,我来给你抹药。”
“让我来!”一木葵利索地梭下床。
“......不用。”明日麻衣看着玉藻好美手里的药水,“谢谢。”
“为什么啊?”玉藻好美费解道。
“.....想让它留久一点。”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弄不清楚明日麻衣在想什么。
明日麻衣继续吃面包,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盖住了脖颈。
十六日上午,四人收拾东西,等渡边彻过来送她们去车站。
“好像再去轻井泽银座逛逛。”玉藻好美一身靓丽的夏季打扮,躺在床上边往手机,边踢腿。
“逛街不重要啦,主要是凉快。”花田朝子轻声说。
“啊——”一木葵哀嚎道,“又要回东京那个火炉了,今天那边36度呢!而且还要马上投入练习。”
说着说着,她“恩哼哼~”地假哭起来。
“要是能留在轻井泽集训就好了。”花田朝子语气里带着向往。
“诶!”玉藻好美从上铺探出头,“轻井泽有音乐厅,能不能学校组织我们来这儿集训呢?这样又是三天!”
“没错!”一木葵立马附和,“在温度凉爽的偏远地区集训,效果肯定比集训基地好!”
“偏远地区......”花田朝子欲言又止,“学校不会答应吧,轻井泽住宿本来就很贵,更何况是旅游季呢。”
“我不管!我要在轻井泽集训!我要在轻井泽集训!”一木葵抱着枕头撒娇。
“咚咚咚~”
不重不轻的敲门声,房间里安静下来。
“渡边君?”一木葵问。
“是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渡边彻所有女人听了都会和颜悦色的声音。
玉藻好美赶紧改变趴着的姿势,让自己原本因为探头露出来的文胸吊带躲回去。
渡边彻推门走进来,看了眼静静坐在床沿的明日麻衣,又看了眼窗边四人整理好的行李。
“出租车叫好了,走吧。”他说。
“渡边君,”一木葵抱着枕头蹭到床边,对站在地上的渡边彻问,“你能让学校把吹奏部集训放在轻井泽吗?”
“不能。”
“好吧。”一木葵丧气道,转眼又安慰自己,“还好麻衣学姐答应和我们一起集训。”
“麻衣学姐也去?”渡边彻问明日麻衣。
“嗯。”明日麻衣清澈的双眸看着他,“我也想在轻井泽集训。”
“我试试看吧。”渡边彻拿着手机去了走廊。
“你们说会成功吗?”一木葵问。
“那家伙是九条美姬的男友,说不定能行。”玉藻好美鄙夷地说。
一木葵一下子坐起身,噔噔噔地从上铺下来,跑到门前,贴着耳朵听渡边彻的通话。
花田朝子也忍不住跑来偷听。
“哼~”玉藻好美继续玩手机,只是视线总是看向一木葵她们。
“......对,钱我来出,学校负责校车接送。”
“从16日下午入住,19日吃过午饭返回东京......”
“耶——”还没等渡边彻说完,一木葵已经大叫起来。
“成功了?”玉藻好美第一时间扭头过来问。
“成功了!”花田朝子兴奋地回答。
“太好了!”玉藻好美一下子从床上下来,和一木葵、花田朝子手拉手跳起舞。
渡边彻挂掉电话,看见篝火晚会似的场景。
“渡边君,谢谢你!”一木葵开心地朝渡边彻鞠了一躬。
“渡边君,谢谢。”花田朝子同样非常激动。
“哼~”玉藻好美拉开行李箱,愉快地准备把刚收拾好的东西拿出来。
“不用拿了。”渡边彻阻止道,“这个旅馆可住不下五十五个人。”
“那要去哪?”
“不哼了?”
“哼~”
意外的单纯。
“我已经联系好了,“玉图瑞若酒店”有榻榻米房间,可以住六个人,但就算这样,空间也比这大。”
“对了!”一木葵突然想起似的说,“渡边君,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说,这次的住宿费全部你出?”
“那怎么行!”花田朝子连忙说,“六个人一间的话,我们可以每个人平坦,这样就很便宜了。”
“不用客气,毕竟吹奏部是人类观察部的下属部门。”
“谁说的?!”玉藻好美不乐意了。
“我家清野部长说的。”
“......”玉藻好美涂着唇彩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哼~”
“那是玩笑。”花田朝子说,“学校组织在轻井泽集训,我们就可以让父母出钱。”
“那可不好办。”渡边彻说,“校长是因为我承诺出钱才答应,不是所有家长都愿意出钱,甚至有些家长认为在度假旅游地根本不能好好集训,只有免费,他们才会勉强同意让孩子来。”
“可是......”
“放心好了,对我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渡边彻打断道,“能花这点钱,让麻衣学姐开心,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花钱方式。”
还有吹奏部和人类观察部的顾问——小泉青奈,她也会开心。
因为人多,“玉图瑞若酒店”给了特价,一间房一晚15万円,三晚45万円,55个人10间房,450万円。
450万円就能让她们两个人开心,这笔买卖渡边彻怎么可能不做?
当然还有三餐,以及租借音乐厅的钱,但那些怎么都好。
“让麻衣学姐...开心?”一木葵重复这句话。
渡边彻看了她满是疑惑的脸一眼,问明日麻衣:“学姐,你没和她们说?”
“她们没问。”
“到底怎么回事?”玉藻好美不耐烦道。
“.....没事。”渡边彻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一木葵十分怀疑地盯着他。
另外一边,花田朝子已经握紧拳头,下一刻打过来都有可能。
“走吧,你们三个可以先挑喜欢的房间。”渡边彻转移话题,“一共十间房,可不是每间都能看到好风景。”
三个少女回到能继续留在轻井泽的兴奋,以及选房的期待。
到了“玉图瑞若酒店”,渡边彻让三人跟着服务员去选房。
“麻衣学姐已经毕业了,不能和你们住在一起,我带她去单独的房间。”
“去吧去吧!”玉藻好美以及被酒店的装饰吸引了。
和这间宽敞明亮的酒店相比,她们刚才住的旅馆完全是拥挤的学生宿舍。
一木葵死死盯着渡边彻,被玉藻好美拽走了。
明日麻衣的是有榻榻米茶室、西式酒水吧的单间,窗外风景秀丽,还有温泉。
“学姐,刚才我没说,是因为你要给吹奏部指导,她们知道你和我关系,虽然你不在乎,但可能会影响你妹妹。”
“嗯。”抱着渡边彻的明日麻衣根本不在乎。
“小泉老师那里也是。”渡边彻抱着她,胸口感受着她胸部的形状,“我虽然不在乎,但她毕竟是老师。不能因为证明我对你们的爱,反而影响生活。”
“嗯。”
渡边彻抓住她往下的手:“我得回去跟美姬汇报,还要商谈租借音乐厅的事。”
“就一会儿。”
“真不行。”渡边彻按住她的手,“小泉老师那里,就拜托你去接了。你们是留下来集训的,我会去慰问,但不能再和你约会了。”
“能看见彻就好了。”
“嗯。”
320.八月的轻井泽(15)
轻井泽的音乐厅,接待学生集训还是第一次。
得知神川是去年全国大赛的金奖,再加上渡边彻不计较租金,一切都没问题。
唯一的要求是,允许游客免费当观众。
这对吹奏部来说是好事,渡边彻没有沟通就自己答应了——作为上级的副部,对下属部门的这点决定权,还是要有的。
回别墅的路上,接到了小泉青奈的电话。
“渡边!”激动过后,依然带着少许兴奋的声音。
“小泉老师。”渡边彻在林子里骑自行车,周围除了鸟和松鼠,没有一个人,嘴角露出笑容。
通话沉默下来,却没有一点尴尬,只有默默温情,从东京到轻井泽——跨越这126公里,互相传递着。
“我想你了。”过了好一会儿,小泉青奈才说了第二句话。
“我喜欢你。”渡边彻说。
对面传来小泉青奈开心的笑声,随后是身体摔在床上的声音。
“你不应该说‘我也想你了’吗?”小泉青奈拿过枕头,抱在怀里。
“我喜欢你。”
又是一阵笑声。
“嗯,我也喜欢你。”她开心地说。
“我喜欢你。”
再次笑出声,听见脚踢打被子的声音。
“难道是录音?”
“嗯,我喜欢你。”
“讨厌!”
渡边彻跟着笑起来:“青奈老师,这次来轻井泽请尽情地玩。晃子和美雪老师要来,也让她们一起,我给你们租一栋别墅。”
“她们已经在收拾行李啦。”
“你不收拾吗?”
“我——”小泉青奈拉着长长地语调,少女似的说,“待会儿!”
“别收拾了。”渡边彻怂恿道,“轻井泽买衣服很方便,有轻井泽银座,还有奥特莱斯。”
“不收拾...这段时间做什么好呢?”
“当然是和我聊天。”
“聊什么?”
“嗯——我给老师说说轻井泽有哪些好玩的?”
“好啊~”小泉青奈坐起身,搂着枕头,背靠在床头,“你说。”
“前几天早上起雾,为了不弄湿裤脚,我骑马去拿铜锣烧。隔着老远,看见有个人蹲在那儿,等我骑马过去,那人逃走了。我一看,原来在看山百合。我把马拴在那个地方,去拿铜锣烧,等我回来,马把别人的山百合吃了,吓得我赶紧策马狂奔,差点一路跑回东京。”
“后来没找你麻烦吗?”小泉青奈忍住笑。
“雾大,我们没看清彼此,只知道对方应该是人。”
“噗哧!哈哈!”笑了好一阵,小泉青奈才喘着气说,“这好像不是轻井泽好玩的?”
“没有我,轻井泽对青奈老师你还好玩?”
“好玩啊。”
“挂了,手机没油了。”
“骗人,手机怎么会没油呢。”
“那就是山里没信号。”
“轻井泽是山里,但作为有钱人的度假胜地,怎么可能没信号?渡边同学,你再骗老师,老师要生气了。”
“不好,手机被抢走了!”
“被谁抢走了?”小泉青奈用老师看穿学生一切小动作的语气问。
“松鼠。”
“轻井泽有松鼠?”
“当然。我们换视频,我拍给你看。”
“好啊~”
看完树梢上跑来跑去的松鼠,聊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挂掉电话。
“青奈,”晃子走进小泉青奈的卧室,手里各拿了一顶帽子,“帮我看看,带哪一顶去?”
“你戴起来看看。”小泉青奈说。
晃子分别试戴了一下,小泉青奈让她带棒球帽款式的那顶。
“还没收拾好吗?”宫崎美雪双手交叉,托着沉甸甸的负担走进来。
“就剩遮阳帽的选择,现在也好了。”晃子回答。
“青奈,你呢?”宫崎美雪看了眼已经打开,但空荡荡的行李箱,“快到出发时间了,你做什么去了?”
“啊!”小泉青奈连忙丢开枕头,从床上滑下来,从衣柜里往床上丢衣服,“美雪,晃子,帮帮忙!”
“真受不了你。”晃子戴着遮阳帽,坐在床边帮她折叠衣服。
“和少年打电话了?”宫崎美雪负责把折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
“......嗯。”
“噫~~”晃子一脸受不了,“一个人谈恋爱,我们三个跟着受罪。”
“别生气了,渡边说给我们三个租一栋别墅呢。”小泉青奈拿了一条白底、蓝蝴蝶的长裙在身前比划了一下,“这件好看吗?”
“好看好看,我们家青奈最好看。”晃子说。
小泉青奈把长裙丢在床上,继续找喜欢的衣服。
“有时候,我挺羡慕青奈。”宫崎美雪说,“互相喜欢不说,少年还那么有钱、年轻、浪漫,长得好看、身材又好。”
“半个月见不到,有什么好羡慕的?”晃子在膝盖上折叠裙子。
“一年能有几次半个月见不到?就算是普通夫妻,天天见面又能怎么样?会每天给你送花?对你好?青奈喜欢渡边,两人在一起还不用给他烧饭做家务,只需要享受生活就好。”
“我才不是因为那些才和渡边在一起,是因为非常喜欢他!”小泉青奈强调道。
“你不喜欢他的长相?”宫崎美雪问。
“.....”
“不喜欢他每天给你送玫瑰花?”
“......嘿嘿。”
二十六岁的宫崎美雪,对不好意思的小泉青奈,露出早就看透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表情。
“看你得意的样子,恶心!”晃子把叠好的裙子递给宫崎美雪,自己愤愤地又拿起一件夏季衬衫。
“和渡边在一起还有个好处。”宫崎美雪说。
“都说了,不是为了什么好处才和他在一起了!”小泉青奈十分冤枉。
“什么好处?”晃子不理小泉青奈,直接问。
“他是九条家的女婿,九条美姬同意青奈的事,这意味着:以后生活中遇上任何麻烦,只需要说一声,就能轻松解决。比如,在学校犯错、家人生病需要厉害的医生。”
晃子认可地点点头。
“这还是基础。”宫崎美雪继续说,“如果青奈不温柔,性格跳脱一点,现在已经可以欺负人了,比如说让校长开除藤木晃子。”
“喂!我教学能力很强的!为什么开除我?要开除也是你这个除了胸部一无是处的校医!”
“有胸部就够了。”
“啊——”晃子不堪其辱,双手使劲抓住宫崎美雪的胸部,“一定是吸收了我的营养,原本最大的绝对是我!”
“就是这样被你揉大的。”
“......呜呜。”晃子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
“快点帮我整理衣服啊!时间要来不及了!”小泉青奈对打闹起来的两人说。
“好的,渡边太太,一定不要开除我啊。”晃子可怜兮兮的语气。
“哎呀,真是!”小泉青奈一时间不知道是反驳‘渡边太太’好,还是‘开除’好。
三人笑笑闹闹,急匆匆地赶到学校。
吹奏部已经搬好乐器,一个个兴奋又期待地在车内聊天。
“抱歉,老师来晚了。人都到齐了吗?”小泉青奈问。
“到齐了。”吹奏部部长早见熏回答。
“那就出发吧。”
“太好了!”
“轻井泽,我来了——”
“是去集训的哦,堀北真衣学妹。”
“对不起,早见学姐。”
印有神川校徽的大巴,缓缓驶出校园,朝1000米海拔的轻井泽高原而去。
下午三点,她们抵达“玉图瑞若酒店”。
超标的住宿条件,凉爽的天气,秀美的自然风光,让这一群高中生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居然是榻榻米套间,还有电视!”
“不是大通铺!太感动了!”
“快来看,打开窗户能看见山诶!”
“是浅间山吧?据说是活火山,有时候能看到喷发火光呢!”
“太神奇了!”
“大家!”早见熏一合掌,让众人安静下来,“大家看到了棒球部的失败了吧?”
“害我们特意跑去兵库县,那么热的天应援,结果还是输了。”
“就是!”
“离开渡边君果然不行。”
“我们今年也没有渡边君。”早见熏的话让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继续说:“我们不是来旅游,是来集训的。如果我们没打进全国大赛,想想看别人会怎么说?‘集训还去旅游地,根本没好好训练吧’?”
“吹奏部不能和棒球部一样,我们是最强的!”
“我们是最强的!”众人齐声应道。
“很好!那么现在开始收拾行李,三点半在楼下,我们直接去音乐厅练习!”
“是!”
小泉青奈三人没有住别墅。
作为老师,必须和学生待在一起——小泉青奈用这个理由拒绝了渡边彻租一栋别墅的提议。
吹奏部因为校长的一厢情愿——不要找专门的音乐教师妨碍清野凛,所以今年依旧没有指挥。
作为顾问,小泉青奈对吹奏乐一点办法没有。
今年的吹奏部,全靠清野凛的偶然指点,以及那张严苛的训练表。
“老师,您去转转吧,我会管好她们的。”早见熏对跟着来音乐厅的小泉青奈说。
“我是顾问,学校把你们交给我,怎么能一个人去玩?早见同学你也说,我们是来集训的,不是旅游。”
“谢谢老师!我们会加油的!”
“嗯,老师相信你们。”
小泉青奈坐在音乐厅的观众席,边和已经开始玩的闺蜜们聊天,边留意吹奏部的训练。
她也想在轻井泽到处旅游。
那样的话,或许在某个街道的拐角、某间咖啡厅、某片树荫下的小道,能偶遇渡边。
但作为吹奏部的顾问,就算只是傻坐在这里,也必须留下来。
我在音乐厅,你来吗?——小泉青奈几次点开渡边彻的line,想问他这个问题。
吹奏部一直训练到晚上十点。
原本疲惫的身体,因为结束突然活跃起来,正准备到处逛逛的她们,发现轻井泽入睡了。
“搞什么嘛?!十点对东京来说,一天才刚刚开始啊!”
“出现了,半夜游荡在新宿的孤魂野鬼的呢喃!”
“才不是孤魂野鬼!而且人家只是听说,从来没有那么晚还去逛街哦!”
“好羡慕花田学姐,还有一木和玉藻,能提前来玩!”
“一木同学...咦?怎么了?训练有问题吗?”
“我想回东京。”
“别说丧气话,集训还没正式开始呢!”
众人托着疲惫的身体,但心情还算愉悦地返回宿舍。
洗澡、熄灯、说悄悄话、入眠,迎接明天的训练。
八月十七日,早上七点。
轻井泽的餐厅里,穿学校运动服的吹奏部,十分惹人注目。
游客们纷纷猜测,到底是哪所学校,居然有钱让学生在八月来轻井泽合宿。
“听说这次我们住宿的钱,全是渡边君出的诶。”
“那要多少钱啊?”
“不止呢,还有租音乐厅。渡边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好美,你知道吗?”
“那个家伙把我们吹奏部当成人类观察部的下属部门。”
“挺不错嘛。”
“对啊,人类观察部可是那三位。”
小泉青奈,还有特意早起陪她的晃子、宫崎美雪,三人单独做一桌吃饭。
“渡边那小子到底哪来那么多钱?九条家的?”晃子吃着沙拉问。
“九条美姬看起来不是允许少年这么做的人,清野凛倒是有可能。”宫崎美雪说。
“啊,的确像。”晃子认同道。
三人正聊着天,愉快地享用早餐,一个人走到学生群中。
小泉青奈连忙看过去。
吹奏部大部分是女孩子,担心有人调戏。
被询问的那桌女生指指这边,那个人朝三人走过来。
女生们悉悉窣窣地交流起来,消息迅速蔓延,所有人都嘻嘻偷笑着看过来。
“请问是小泉青奈小姐吗?”那人问。
“是,请问您是?”小泉青奈礼貌地站起来,疑惑道。
“这里有您的花和信,请签收一下。”
小泉青奈愣了下,回过神连忙说:“好的!”
“又是那小子送的?”晃子问宫崎美雪。
“不管钱是不是少年本人的,能想到这件事......现在认为他怎么样?”宫崎美雪反问。
“我一直认为他不错,没反对呀,只要青奈自己喜欢。”
小泉青奈签收之后,道完谢,捧着一大簇花坐下来。
吹奏部一些大胆的女生围拢过来。
“老师,谁送的呀?”
“才来轻井泽一天,不,半天,就有人送花!我也能成为小泉老师这么受欢迎的女性就好了!”
“大家快回去吃饭,抓紧时间训练!”小泉青奈说。
“是——”女生们没得到答案,有气无力地应道。
等她们走后,晃子问:“是渡边那小子吧?”
小泉青奈皱着眉,花不是玫瑰花。
“你们认识这是什么花吗?”她问。
“看样子,似乎是百合花的一种。”宫崎美雪不太确定地说。
“百合花?”小泉青奈一愣,随后想到什么,连忙打开信。
晃子和宫崎美雪第一时间探头过来。
晃子念道:
““写给我喜欢的、从东京的青奈小姐:”
“是阴差阳错、是时空错乱”
“是宿命、是天注定”
“又是起雾的一天,我骑着我的白马,给我爱的人摘了山百合”
“芬芳的山百合,它的话语是等待与邂逅”
“谨以此献给”
“萤火虫中的青奈小姐””
落款是一个工整的英文字母:“T”
读完这份信,晃子表情皱哒哒的,她说:“一早上就让我看这些?这世界未免太残忍了。”
小泉青奈把信又读了一遍。
正要读第三遍的时候,宫崎美雪提醒道:“吃饭了,青奈。”
“啊?哦。”
小泉青奈把信放回信封,准备夹在喜欢的书里。
伸手去拿起筷子,中途改成捧起百合花。
“这么多,偷了别人多少啊。”低语着,她忍不住哧哧笑起来。
凑近轻嗅,花轻淡的香气中,似乎有渡边彻头发被露水打湿后的气味。
“青奈——,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小泉青奈赶紧放下花,拿起来筷子。
321.八月的轻井泽(16)
从马场回来,时间比平时还早,别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醒着。
渡边彻放轻脚步,回到卧室。
大大的、软软的床上,九条美姬正在酣睡。
她只睡在床的右边,哪怕原本睡在左边的渡边彻已经不见了,她的身体依然留在属于她的位置。
去年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习惯一个人独占大床的九条美姬小姐,经常把渡边彻挤到床边。
有时候因为她自己跑过来,害渡边彻压到她头发,还会借此让某人睡床下。
当时的两个人,一个‘等我强大了,九条家给你弄没’,一个‘敢不听我的命令,现在就杀了你’,但晚上却又睡在一张床上,做最亲密的动作。
这些往情,痛苦、仇恨、纠结,到现在全变成了不可取代的回忆。
躺在床上偶尔说起,还会互相取笑、秋后算账。
渡边彻脱掉衣服,钻进被子里。
躺下的一瞬间,他伸手搂过九条美姬温暖的身体,让彼此紧紧贴在一起。
九条美姬在他怀里动了动,明明已经贴在一起,还要往他怀里靠。
“回来了?”她呓语道。
“嗯。有件事向美姬姐姐汇报。”
九条美姬没说话,渡边彻接着说下去:“我给小泉老师摘了山百合,让人送过去了。”
九条美姬眼睛都没睁地仰头,作势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渡边彻稍稍用力,又把她搂了回来。
“这三天她是来集训的,我不会和她约会,只能送花。”
“我呢?给我摘什么了?”
“没。”
九条美姬又要离开渡边彻,渡边彻再次把她娇美的身体搂回来,同时抬起左腿,勾住她雪白细腻的双腿。
九条大小姐成了抱枕。
渡边彻满足地叹息一声,说:“只要这样抱着九条美姬,渡边彻就很幸福。”
“那还跑去给别的女人摘花?”九条美姬狠声说,手同时用力勾住他的脖颈。
她胸脯软绵绵的触感,压在渡边彻胸口。
“晨练啊。”
“为什么不给我摘?”
“小泉老师好久没见了,咱们俩天天睡一起。”
“因为天天睡一起,所以懒得哄我了?”
“我哄你哄得最多,而且都说了,渡边彻搂着九条美姬就会感到幸福。”
“有多幸福?”
“船儿停进港湾,日落鸟开始归巢,就是这么幸福。”
“嗯——”九条美姬发出满足的声音,“我也是。”
“天天和我睡一起,所以不稀罕我,一句‘我也是’就敷衍了。”
“嗯?”九条美姬睁开眼。
“我错了。”渡边彻亲昵地搂住她的肩,九条美姬在他怀里重新闭上眼睛。
渡边彻盯着她的脸看,看了好一会儿。
等九条美姬都要睡着了,他才说:“不管看多久,看多少次,姐姐还是那么漂亮。”
“有多漂亮?”
“要么时间就停在这,要么走哪都要把你带着。”
“你对她们说过同样的话?”
“有句话悄悄和你说,你别说出去。”
“嗯。”
渡边彻贴到她耳边,轻声说:“我最爱你。”
“原来这算是秘密啊。”九条小姐拿腔作调地说,“我还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呢。”
“当然,理所当然的事。”渡边彻立马改口。
“那清野凛呢?”
“要在床上说她?”
“我允许了。”
“......我爱过她。”
“然后呢?”九条美姬悠然地问。
“现在同样爱着她。”
“我杀了你。”这样说,九条美姬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假装离开渡边彻的怀抱。
“我这个人喜欢说谎,但家庭露营旅行之后,我决定以诚为本。”说完,渡边彻又补充一句,“至少对你是这样,什么都告诉你。”
“你心里幻想着她也加入吧?我母亲说的那个未来。”
“要说一点都不想,除非我没有正常的欲望,但就像我说的,我同样只是一个齿轮,决定不了你们的人生。”
“以后你还是对我说谎吧。”
“哦。”
“嗯?”
“......姐姐,你太坏了。”渡边彻又稍稍用力,两人再次感受到彼此身体紧贴、挤压的温馨感。
两人一时间不再开口,静静享受彼此的体温。
过了一会儿,渡边彻说:“你母亲认为你们两个能接受这样的未来,你实际是怎么想?”
“想也别想。”九条美姬毫不犹豫地说。
“嗯,不想。”
渡边彻一动不动,搂抱她年轻而丰饶的肉体,陶醉在她肌肤的温馨中。
就在他准备就这样睡过去时,九条美姬听起来有些遥远的声音,在他怀来响起。
“如果每年都这样,我是能接受。”她说。
渡边彻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很高兴,毕竟心中最想做的事,算是完成了一半。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却只有对九条美姬的无限爱意。
“我们不欠彼此,”他说,“你没有委屈自己的必要。如果我再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你尽管杀了我。”
“真的?”九条美姬轻声问。
“嗯,不过有个条件,如果是要杀我的话,我希望我们两个一起死。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去哪我都必须带着。”
九条美姬稍稍撑起身体,露出雪白的香肩膀。
她妩媚动人的眸子,静静盯着渡边彻。
“你别误会了!”渡边彻笑道,“这可不是威胁,我真这么想。甚至和爱不爱没关系,你就是我的,只能是我......”
“我知道。”九条美姬跟着笑起来,“我一直这么想。”
两人相视一笑,心与心靠在一起。
“两个占有欲如此可怕的人,彼此就算再怎么折磨,最后也会爱上对方。”渡边彻把她搂回怀里,盖好被子。
“这下你知道本小姐多爱你了吗?占有欲那么强,还让你养两个情人。”九条美姬当然是能不承认自己欠对方,就绝不承认的人。
“嗯嗯。”
“这还不够。”九条美姬冷笑一声,“一辈子太长,本小姐有预感,你和清野凛早晚会出事。”
“怎么会呢,到时候你尽管杀了我。”
“你确定不会?”
“当然......”渡边彻想起太平洋上,那个银河好像要倾泻下来的夜晚。
看他迟疑的表情,九条美姬冷哼一声。
“那到时候你杀了我。”渡边彻说。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三个肯定是一起死,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活着在一起?”
渡边彻一愣:“你的意思?”
“我要让你欠我。”九条美姬说,“你能让清野凛主动向我道歉,我就允许她和你在一起,做你情人。”
“.....这可能吗?”
“可不可能是你的事。”九条美姬安逸地说,“反正你现在是欠本小姐了。”
“你们和好这件事,我暂时有了可尝试的办法,但情人......你愿意,清野凛不愿意。”
“是啊,她肯定不乐意,但她肯定和我一样,隐隐有了三个人肯定会在一起的预感。”
“我怎么没有?”
“你真没有?”
“真没......”
看着乐不可支,控制不住笑容的渡边彻,九条美姬使劲掐了他一下。
“真没有,不骗你。”渡边彻连忙躲开,“清野凛那么固执,就算同意在一起,也不会允许以情人的身份。”
“是啊,到时候又要争。但你记住,”九条美姬笑吟吟地说,“你现在亏欠我。”
“你这个坏女人。”渡边彻搂住她纤细紧致的小蛮腰,“让清野凛道歉,让清野凛做情人,用那么困难的条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让我欠你。”
“要不是因为不想再让母亲操心,不想让幽子阿姨再为清野家的继承烦恼,我连这个都不会答应。”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爱我,心里还惦记着清野凛。”
“这当然是主要原因。”
“原来你心里真的还关心清野凛啊。”渡边彻笑道。
“我警告你,这话我们床上说说就算了,你要是敢对任何人说,回东京就跟你离婚。”
“还没结婚呢。”
对于渡边彻的嬉皮笑脸,九条美姬狞笑一声:“你要敢告诉任何一个人,我就把那两个女人喊来,告诉她们,你亲口说最爱的人是我,和她们在一起,只是因为......”
“等等等!我们彼此相爱,就不要互相折磨了!”
“看你表现。”
“我表现得当然好了,来,腿抬起来,渡边君的全部,都是美姬姐姐的。”
“滚开!”九条美姬抽出枕头,捂在渡边彻脸上。
渡边彻拿开枕头,一翻身坐起来,拉过她秀美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腰两侧。
九条美姬整个人横躺在床上,如夜色般秀美华丽的长发,铺散在白色大床上,垂落在床沿边。
八点半,两人洗完澡起床。
“今天什么情况?”九条太太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两人。
这个时间,对渡边彻来说太晚,对九条美姬来说太早。
“啊~~”九条美姬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伸了一个惬意的懒腰,看起来像是睡足之后的懒散。
“这到底是睡够了,还是没睡够?”清野太太好奇地问。
“没睡。”九条美姬在餐桌边坐下。
“那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九条真姬担心自己的女儿。
“我是准备睡,渡边非要我起来吃早饭,让我吃完再睡。”九条美姬说。
“敢把美姬叫醒,只有你了,渡边君。”九条太太充满佩服。
“早就醒了。”渡边彻说。
“早就醒了?做什么去了?”九条太太不怀好意地问。
“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的事。”渡边彻说。
“哦?”清野太太看向九条美姬。
“是啊。”九条美姬笑吟吟地撕下一点面包放进嘴里。
◇
两人吃早饭时,清野凛带着晨光与清新的空气,手里拿了一本书,从别墅露台走进来。
“我准备去一趟音乐厅,你去不去?”她问渡边彻。
“去。”渡边彻点头,“美姬,你去吗?”
九条美姬挥挥手:“我睡觉。”
“啊啦,”清野凛笑起来,“居然会让我和渡边同学独处,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啊,九条同学。”
九条美姬扭头看着她,笑了笑,一言不发。
清野凛收起笑容,看向渡边彻。
“看到美姬的笑容,清野同学,你有没有想起一件事?”渡边彻沉吟道。
“什么?”
“去年,你上完厕所,我说你一点也不可爱,你当时的笑容。”
“上厕所?可爱?”清野太太看着两人。
“不是那么有歧义的往事。”清野凛解释一句,又对渡边彻说,“你的意思是,她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原来你当初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啊?”
“渡边同学,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清野凛没拿书的左手按住太阳穴,用十分头疼的语气说。
“你也是。”九条美姬心情很好,又刀叉往嘴里送了一口沙拉。
清野凛放下手,冷下来脸。
“我吃好了,走吧!”渡边彻放下餐具,擦干净嘴,站起身。
“输了别哭着鼻子来求我。”清野凛最后看了眼九条美姬。
两人走后,九条太太问自己女儿:“真让他们独处?”
“我要睡觉,有什么办法?”九条美姬放下刀叉,伸了一个懒腰。
“可以让渡边留下来。”
“真姬!”清野幽子不乐意,“说好不能插手他们的感情呢?”
“那天在春榆阳台,叫什么麻衣来着的孩子过来的时候,你不也挑唆美姬和渡边的矛盾吗?”九条太太回击道。
“那不算,你这个已经犯规了。”
“你的不算,我的算,这算什么规则?”
“你骑马不也偷跑吗?”
“我们在说孩子感情的事,你为什么要说骑马?”
“难道你遵守规则了?”
“你们慢慢吵。”九条美姬站起身,“我睡觉去了。”
◇
渡边彻和清野凛骑着自行车,穿梭在阳光灿烂的森林。
“什么书?”渡边彻瞥了眼她车篮子的精装书。
清野凛左手松开车把手,拿起书,把封面朝着渡边彻。
渡边彻瞥了眼书名:“说什么的?关于猫?”
“不是。”清野凛把书放回车篮子,“少年杀掉别墅女主人,最后骗过警察。”
“阳光这么好,别说这么阴森的话题了。”
“是你问的,虽然我也没全部回答你。”
两人骑着自行车,并肩在阳光碎了一地的林荫小路。
掠过林木掩映中的一栋栋别墅,湿润的、夹杂着草木味道的风,从他们身边穿过。
渡边彻抬头看去,仿佛海水悬挂的天空,在树叶缝隙间乍隐乍现。
“今天是整个夏季天色最蓝的一天。”渡边彻说。
清野凛抬头看去:“夏季还没结束呢。”
“不,清野同学,轻井泽已经快入秋了。”
322.八月的轻井泽(17)
大贺音乐厅敞开着,从里朝外倾斜柔和的音色。
渡边彻和清野凛停好自行车,信步走进去。
神川吹奏部的五十五人端坐于舞台上,下面零散坐了一些观众,仿佛一场不太出名的乐团演出。
两人往第一排走。
舞台上发现两人的吹奏部部员,有瞪大眼睛的,有更加认真演奏的,也有慌乱中出错的。
等清野凛微微皱起她清冷好看的眉目,这些人又全部老实起来。
渡边彻看了眼前排,小泉青奈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手上拿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
“早上好,小泉老师。”
“嗯?”小泉青奈听见声音,直起身体回过头来,“清野同学,好久不见了。”
“嗯。”清野凛点了头。
小泉青奈视线越过她,看向清野凛的身后,渡边彻正朝她眨眼。
小泉青奈嘴角不受控制地笑起来。
舞台上,原本担任指挥的早见熏发现了清野凛的到来,手一握,让众人停止了表演。
她本人下了舞台,走向清野凛。
“好久不见,清野同学,渡边君。”早见熏打招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吹奏部从八月开始,就再也没有得到清野凛的指点,眼看比赛的日期越来越近,作为部长的她早就心急如焚。
“好久不见,早见学姐。”渡边彻应道。
不等清野凛开口,早见熏看着她:“清野同学,能麻烦你指导我们吗?”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这里。”
两人也不废话,直接登上舞台。
早见熏拿上她的巴松,坐进吹奏部众人中,清野凛拿着指挥棒,站在了谱架前。
“经过提醒,还没改善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自己不努力,二是能力不足。”
“但不管哪一个,你们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差劲。”
一上台,清野神就告诉众生,什么是没有感情。
吹奏部屏气凝神,有的人羞愧,有的人认为是棒球部应援浪费了训练时间,所以觉得别冤枉,但不管是谁,有什么样的心里感受,此时全部老老实实挨训。
“从木管组的长笛开始,一个一个吹给我听。”毫不留情地说教两句后,清野凛立马开始指导。
“是!”
渡边彻在小泉青奈身边坐下来时,顺便看了眼后排的游客观众,果然都是一副被清野凛惊讶到的表情。
两人并肩坐着,看吹奏部一个个开会似的,在各自的乐谱上,记清野凛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
小泉青奈犹豫着怎么开口。
是以恋人的身份,还是老师与学生。
音乐厅那么多人,面前那么多学生......只能是师生之间的交谈。
“收到我的信了?”渡边彻
小泉青奈原本有些遗憾气馁的心情,一下子被这句话冲走了。
“嗯。”她的声音十分轻盈,像此时舞台上玉藻好美吹出来的音色。
“怎么没去玩?”
“毕竟是老师嘛。”小泉青奈用女孩的语调说。
“我最喜欢老师了。”
“你的话我才不信。”
“为什么?”渡边彻侧头看她。
因为舞台上都是人,他没有笑,只是眼神露出笑意。
“你忘记了?”小泉青奈故作生气,“去年开学一个月,你还不知道我全名叫什么,当时就说什么最喜欢老师,什么学习全为了老师。”
“老师,你搞错了。”
“我记得很清楚。”
“我说地‘最喜欢老师’,是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不是您。”
“你说什么?”
“意思是,以后不管多大,请您继续做我的老师。”
渡边彻暧昧的语气,让经常听宫崎美雪说什么‘学生就是向往漂亮女老师’的小泉青奈,立马理解了。
“正经一点!”她害羞地骂道。
“要不是坐在第一拍,我现在想把手放你腿上了。”
“渡边同学。”舞台上,清野凛转过身,对渡边彻投以冰冷的视线。
“在!”
“上来。”
“有事?”
“反正坐在那里也没事,你来负责指导木管乐器。”
“......哦。”
“加油!”小泉青奈温柔式的偷笑。
“还记得我教你训练知道她们的办法吗?”渡边彻起身的同时,低声说。
“嗯——”小泉青奈手指疑惑地点在下巴,“要不要再吹一次?”
“当时你用我的身体做这么......少女的动作?”
“嗯。”小泉青奈一看就在说谎的冲渡边彻点点头。
“我......”
“渡边同学。”
“来了来了。”
修正跑掉的音程、让节拍变得整齐、调整乐器与乐器之间的音量比例......几次、几十次的仿佛练习同一个地方。
场下的观众来来去去,很快对不再合奏的吹奏部失去兴趣。
持续不断的练习,一刻不停歇。
邻近中午的时候,九条美姬和两位太太来了。
小泉青奈眼神左右躲闪,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九条妈妈,清野妈妈,还有美姬同学,中午好。”
“中午好,小泉老师。”九条太太温和地说。
她外表看起来和小泉青奈一样年轻,但此时稍稍变换语气,自然而然显露出女高中生母亲的成熟。
“渡边呢?”九条美姬没在舞台上发现渡边彻。
“在第二音乐厅指导木管组。”小泉青奈说。
“嗯。”九条美姬点了头,径直走向第二音乐厅。
“我们也去看看。”两位太太根本没看舞台上的清野凛。
清野凛也没留意到她们的到来,专心指导着铜管组。
众人在她的指导下,对早就演奏过不知多少遍的曲谱,逐渐浮现出一股清楚明朗的感觉。
哪怕早就知道,只要照清野凛说的去做,就一定能吹得更好,但此时她们依然从心底产生信赖和向往之前。
另外一边,九条美姬和两位太太走进第二音乐厅。
九条太太扫了一样,除了渡边彻,全是女孩子。
她们正在吹奏,渡边彻盯着乐谱看,脸上露出倾听的神色。
听见有人进来,女孩们继续吹奏,渡边彻抬头看了一眼。
“再吹一边。”他没跟九条美姬三人打招呼,对木管组说。
“啊——”木管组的女孩们发出哀嚎。
“渡边君,”巴松乐手兼吹奏部部长早见熏开口道,“这一段我们已经吹了十遍了,差不多该告诉我们哪里不对了吧?”
“就是!”一年级双簧管堀北真衣附和道,“前辈,可以说了吧!”
“你们还真是笨啊。”渡边彻叹气道。
“是是是,渡边君你最聪明,快告诉我们吧!”女生们一点不在意,一个个催促道。
渡边彻故意采用恶劣的指导方式,但好像没有任何效果。
“你们仔细想想,吹这段时该想些什么?准备怎么呈现这段独奏?给你们三分钟,如果不行,今天就一直练下去。希望三天集训,你们能多练习几段。”
说完,渡边彻也不管她们,直接走向九条美姬三人。
“你们怎么来了?”他说。
“来找你吃饭。”九条美姬回答。
渡边彻抬起右手,看了下黑色的表盘,的确到了吃饭时间。
“解散,吃饭。”他扭头对木管组说了一句。
“说一下哪里不对啊!”女生们还不放过他。
“你们演奏的时候在想什么?”渡边彻姑且问了一句。
“《港湾之风》,当然是港湾咯!”
“是港湾,但不是东京湾。这首曲子是一个横滨人作的,吃饭的时候查一下横滨的海湾。”
应付完这些人,渡边彻回头对太太小姐说:“吃什么?”
“跟着高中生们一起去吃?”九条太太饶有兴趣地说。
“好啊。”渡边彻没意见。
四人一起往第一音乐厅走,准备去找清野凛。
“渡边君,”清野太太说,“我还以为你会和小凛卿卿我我呢,结果真的是来指点吹奏部。”
“我在您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
“反正不是什么纯真的少年。”
“这是整个八月最大的误会。”
“我看不是误会。”九条太太也来凑热闹,“你小心思多着呢。不过,你将来打算从政?”
“不,我和美姬决定,准备走高科技,发展全息投影和人工智能,统治全世界。”
“开玩笑还那么一本正经,果然适合做政客。”清野太太肯定道。
九条太太说:“等你大学毕业,我安排你给某个大臣做秘书官,然后进众议院。一步一步来,内阁官房长官、党总裁、总理大臣,很快的。”
“敬爱的母亲大人,我真准备研究人工智能,成为世界之王。”
“看来得先安排你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这就是九条太太对自己女婿伟大梦想的看法。
渡边彻牵起九条美姬纤细柔和的小手,对她说:
“今晚开始,你的彻就不能陪你了,他准备开始研究人工智能,帮他准备好相关的教材和论文。”
“别吵到我睡觉就行。”
“意思是学习归学习,但每天该做的还是要做?”渡边彻低声笑着说。
九条美姬白了他一眼。
叫上清野凛,他们跟着吹奏部一起去酒店吃饭。
吃的不算多奢侈,但也还丰盛。
盐烧太刀鱼,配有萝卜泥、一片青柠檬;时蔬青菜,配干木鱼;
还有鸡蛋卷、腌黄瓜、米饭、一碗有松茸、扁豆、笋的鸡汤。
“吃得挺好嘛。”九条太太说,“平时我差不多也就这些。”
“我平时只吃茶泡饭。”渡边彻说。
“这么可怜?美姬对你太差了,来我们家吧。”清野太太笑着说。
“别。”渡边彻抬手拒绝,“去年台风,清野家的大小姐饿了一天,晚上跟我一起买打折便当,就这样的待遇,还让我去?”
“哈哈哈!”除了清野凛,九条美姬三人全笑起来。
“还有这回事?”清野太太脸上满是笑意地问自己女儿。
清野凛把青柠檬挤出气雾,让它们均匀地落在太刀鱼上,然后喝了一口鸡汤,端起米饭,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对于四人的热闹,根本不参与。
吃过饭,九条美姬和太太们骑车走了,说是天气这么好,准备去找送铜锣烧的那家太太小姐一起去打高尔夫。
渡边彻、清野凛、小泉青奈,三人散步回音乐厅。
虽然有午休时间,但也有很多勤奋的吹奏部成员,吃过饭继续练习——三人就是去指导这些人,已经保证她们的安全。
分组练习一直到下午三点,又合奏了一个小时。
“早见学姐。”清野凛额头微微出汗。
“在!”
“接下来交给你了,请务必让她们把我今天指出的地方,练习到滚瓜烂熟,彻底纠正过来为止。”
“没问题,请交给我吧。”早见熏保证道。
离开指挥席之前,清野凛又看了眼吹奏部五十五个人,最后说了一句:
“希望明天不要让我失望。”
“是!”
观众席上响起不算多的掌声。
这些游客观众们,被吹奏部的青春与努力感动,认可她们刚才的合奏。
“回去了?”渡边彻问走下舞台的清野凛。
“嗯。”
“幽子阿姨发来消息,让我们顺路去买食材,她们现在才刚准备回去。”
清野凛没什么意见。
“小泉老师,明天见。”渡边彻对小泉青奈说。
“嗯,明天见,今天辛苦你们了。”
道别之后,两人走出音乐厅,正要骑自行车离开,迎面碰上了手上拿着购物袋的晃子和宫崎美雪。
“你们好啊!”渡边彻笑着打招呼。
他经常去她们公寓吃饭,三人算是朋友了。
“回去了?”宫崎美雪问。
“对啊,来了一天了。”
“青奈高兴坏了吧?”晃子取笑着问。
“看不出来,晚上你帮我问问她。”渡边彻笑道。
“你想什么呢?我可不是你的卧底。”晃子立马给渡边彻脸色看。
“是是是。”渡边彻应道,“白天去哪玩了?”
“今天去了“奥特莱斯”。”宫崎美雪说。
“前几天我们也去看了看,感觉怎么样?”
“网上说是买买买的天堂,可实际去看了下,价格完全没有优势!大部分都是原价,打折也只是7折左右!”晃子抱怨道。
“哈哈!”渡边彻毫无同情心的笑了两声。
晃子抬起手里的购物带,作势要打他。
渡边彻假装躲了一下,笑着说:“我们还要去买菜,先走了。”
“再见。”
两人骑车到超市,拿了一个大大的购物车。
俊美少年、清丽少女,店员、顾客,无论是谁都会看两人一眼。
“米和豆酱都没有吧?”清野凛走在购物架钱,边转边看。
“嗯,啤酒冰箱里不多了,你母亲没说,但还是买几罐吧。”
“好。”
清野凛一会儿从架子上拿下某样商品,对着瓶身上介绍看一会儿,大多又放回去,少数房间购物车里。
“不愧是能独居的大小姐。”渡边彻佩服道。
“你一个人住,全吃超市便当?”清野凛拿起一袋意大利松茸,检查新鲜程度。
“主要是吃打工店里剩下的食材,炸物、便当,不要钱的那种。”
清野凛摇摇头,不是对渡边彻,而是意大利松茸。
她把松茸放回去,继续沿着摆满蔬菜的货柜往前走。
渡边彻推着购物车跟着后面。
“今天吃什么菜好呢?”清野凛一边选,一边低语。
如此家常的清野凛,就连渡边彻也是第一次见。
“你喜欢吃什么?”清野凛问。
“我什么都行,两位太太估计要毛豆和豆腐,晚上边打麻将,边喝酒,边吃这些东西。”
渡边彻拿了一袋毛豆,清野凛拿了豆腐。
“酱油、辣椒粉还有吗?”
“酱油没了,上次美姬一下子倒进去半瓶你忘了?”
“她也会做饭?”清野凛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渡边彻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跟清野凛、九条美姬已经是一家人了。
“买六罐啤酒,够了吗?”清野凛依然在享受购物。
“够了。”
结账前,清野凛一样一样地检査着购物车里的东西,颇有主妇风采。
“齐了,走吧。”
结完账,拎着袋子出来超市,把东西放在车篮子里。
开始骑之前,清野凛撕开一块刚才买的巧克力,补充辛苦一天的体力。
“吃不吃?”她问。
已经在自行车上的渡边彻点点头,清野凛给了板块给他。
渡边彻把巧克力送进嘴里:“回家了!”
一蹬自行车踏板,晚风便吹了起来。
323.八月的轻井泽(18)
八月十八日,吹奏部来轻井泽的第三天。
小泉青奈三人早早地醒来。
忽然换了一个新环境,还是惬意而浪漫的轻井泽,三位女青年突然变得对人生更加积极起来,昨晚约好早上起来跑步。
“好大的雾啊!”从酒店出来,晃子张开手臂惊叹道。
“有点冷。”宫崎美雪轻抽了一下鼻子,似乎有些不舒服。
小泉青奈看着这朦胧的雾气,想起渡边彻多次提起的轻井泽早晨。
或许会在雾气里偶遇他也不一定——她心里冒出这个想法。
“往哪跑好呢?”晃子拿出从酒店前台要来的旅游地图。
“看这里,”小泉青奈指着地图上酒店的南边,“这里是一个乡村俱乐部,里面有一个小型高尔夫球场,我们绕着高尔夫球场转一圈怎么样?”
酒店的南边是乡村俱乐部的高尔夫球场,高尔夫球场的南边,就是轻井泽骑马俱乐部。
轻井泽能打高尔夫的地方不止一个,比如说云场池北边,但能骑马的只有这里。
“距离这里不远,就去这里吧。”宫崎美雪点头。
“go!go!go!”晃子英语老师卷起地图,第一个跑进雾里。
缭绕在轻井泽的雾气,随着她们跑动的身体,如海水一般像四周散开,又重新汇聚。
能见度很低,碰上迎面走来的人,到了很近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四周是挺拔粗壮的榆树,能听见雾霭深处鸟儿开嗓的声音。
‘这么大的雾,就算遇到渡边,也见不到对方。’
刚这么想着,小泉青奈又想起渡边彻电话里说的:‘雾大,我们没看清彼此,只知道对方应该是人。’,噗嗤一下笑出声。
跑在她身边的晃子和宫崎美雪,奇怪地看着她。
“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了?”宫崎美雪问。
“昨晚看的电视剧,男主角的西瓜头。”小泉青奈憋着笑说。
“昨晚看的时候没笑,现在反而笑了?”晃子十分不解。
“你们不...哈哈...感觉好笑吗?哈哈!”小泉青奈一边说,一边笑。
她已经联想到:自己和渡边彻在雾气里认不出对方,之后两人谈起早上晨练,都被雾气里的人影吓一跳的事了。
晃子用没有感情、呆愣的眼神,看着一个人笑个不停的小泉青奈。
“笑一笑是好事。”宫崎美雪叹气道。
她已经开始累了。
今天,依旧是为胸部太大而烦恼的一天。
没过一会儿,三人从跑变成走,开始散步。
三人边走边聊,说昨晚看的职场恋爱剧里,作为上司的女主角,她那雷厉风行的作风;
校园恋爱剧里,男主角总是一副拽拽的样子,现实中,到底哪里有这样的人——领带松垮这点,渡边彻倒是符合。
不知什么时候,榆树已经变成了落叶松。
她们从一条笔直而宽阔的路,拐进一条头顶全是树枝的静谧小道。
树干被砍掉、孤零零的树根上长满青苔;凤尾草茂盛浓密;鸟叫声多了起来。
就在这时,雾气也被晨光驱散,森林开始苏醒。
“这条路挺漂亮。”晃子忍不住感叹。
“可惜明天就要回东京了。”小泉青奈说。
“是舍不得凉爽的轻井泽,不想回闷热的东京,还是舍不得渡边少年?”宫崎美雪问她。
“有什么舍不得的?”晃子插嘴道,“马上开学了,到时候天天在一起。”
“我现在就有这样的烦恼。”小泉青奈张开双臂,做着扩胸运动。
她的胸脯没有宫崎美雪那么夸张,但也不可小觑,圆滚滚的被包裹在衣服下面,让人移不开视线。
“什么烦恼?不想和少年天天在一起?”宫崎美雪好奇地问。
“不是那个。”小泉青奈回答,“舍不得现在,但未来同样非常幸福,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啊——”晃子哀叫一声,双手抱在脑后,“我也好想有年轻大帅哥!特别是不干涉我生活,让我可以继续和你们两个整天待在一起,但又给我钱花的帅哥。”
“我和渡边在一起,是为了爱情啊!”小泉青奈温柔地笑骂道。
“我只嫉妒物质、自由,还有浪漫。”
“这三样几乎等于爱情了。”宫崎美雪拍拍裤脚,那里被雾水打湿,沾了些青草。
“骗人!”晃子摆出难以接受的样子,搞怪地叫起来,“美雪你的意思是,我已经爱上渡边?!”
“喂——”小泉青奈忍不住笑道。
“晃子老师,我听见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落叶松林里传过来。
三人循声看去,逐渐飘散的雾气里,有个人策马前行。
肤色如雪的白马翩然而至,马上的贵族少年身着骑士服,俊美清秀,带着令人愉悦着迷的笑容。
宽肩细腰的身材曲线,内搭的白色衬衣,十分有型。
小泉青奈看着他骑着白马迎面而来,怀里放着刚摘的山百合,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砰砰直跳。
晃子回过神,脸一红,随后假装没事地说:“这马真帅,我也要骑骑看!”
渡边彻下了马,走到小泉青奈身前。
“正好,省了我请人送花的钱。”他笑着把花递给小泉青奈。
小泉青奈咬着下嘴唇,眼睛里全是笑意的看着他。
“谢谢。”她小声而幸福地应着,伸手接过山百合。
“待会见。”
“嗯。”
渡边彻正要翻身上马,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对小泉青奈说:
“老师,能给我一只山百合吗?昨天只送给你,没送给美姬,她生气了。”
“不能厚此薄彼啊。”小泉青奈这么说,嘴上全是笑意,“给。对了,麻衣那边呢?”
“这是偷偷给你老师你的。”渡边渣男说。
主要原因是,明日麻衣不在乎这些。
花啊,钱啊,房子啊,一点触动没有,抵不上渡边彻带着体温的一个拥抱。
“那怎么行?你去,还有清野同学的。”
“她也给?”
“当然啦,不能厚此薄彼啊。”
“听老师的。”渡边彻收下三枝山百合。
他骑上低头吃草的马,对小泉青奈说:“那我走了。”
“嗯,好。”小泉青白捧着话,开心地点了下头。
在三人的注视下,他修长的腿一夹马腹,在哒哒的马蹄声中飘然远去,消失在落叶松林。
“这家伙一句话都没我们说。”晃子对宫崎美雪抱怨,“我们好歹是老师,一句招呼都不打?”
“校医没有那么强的教师尊严。”宫崎美雪沉吟道。
“青奈,你说呢?”晃子又问小泉青奈。
对于这一点,虽然两人是自己的闺蜜,小泉青奈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绝对不会去批评渡边彻。
◇
渡边彻回到别墅,清野凛居然起来了。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衫,蓝色牛仔裤,简约而清新,一双美腿让人头晕目眩。
“今天起这么早?”渡边彻问。
“吹奏部比我预想中还要糟糕,这样下去,就算拿到金奖也是废金,去不了全国大赛。”
“成功、失败,那是她们的事。”渡边彻从橱柜拿了一只太太们喝酒用的高玻璃杯,把三枝山百合插进去。
“如果我没有指导过她们,吹奏部怎么样都无所谓,但经过我的指导,却连全国大赛没进,我绝不允许。”
渡边彻对此没兴趣。
“有你一枝。”他指着细细高高酒杯里的山百合。
清野凛看了眼:“不是唯一,我不要。”
“这是小泉老师的心意。”
“替我谢谢她,然后还回去,不喜欢收别人的东西。”
上午的时间,又是练习、练习、练习。
八月二十五的比赛,已经没有时间给神川浪费。
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因为疲惫,连食欲都提不起来。
“老师,吃完午饭让所有人休息一下,别影响了下午的练习。”清野凛对小泉青奈说。
“嗯,清野同学你也注意休息,别太勉强自己。”
吃过饭,所有人在小泉青奈的监督下,回房间午睡。
“组长辛苦监督一下,不准聊天、不准玩手机,必须午睡。”早见熏说。
“是!”
她们走后,渡边彻对清野凛说:“我们去哪?”
“附近转转,打发时间。”
两人离开酒店,骑上自行车,准备去银座通喝一杯咖啡,然后再骑回来。
骑行在森林的公路,迎面的凉风、头顶的树荫、斑驳的阳光、清野凛的白衬衫,五感得到极大的满足。
渡边彻甚至想伸出手去触摸阳光。
天蓝云白,身旁流转的风景,如同一张张明信片。
高原上的自然景象,让人体会到天地之悠远。
经过“轻井泽东部小学”时,渡边彻说:“去云场池看看?”
“好。”
两人拐进林子,朝云场池而去。
云场池是一个狭长的池子,清澈碧蓝,也被称为天鹅湖。
绕行一周,根据散步的快慢,需要十到三十分钟。
渡边彻和清野凛停放自行车时,一群小孩骑着儿童自行车汹涌而来。
“阿彻!凛姐!”
“啊,是站在滑滑梯下偷看女孩子裙底的大哥哥!”
“站在滑滑梯下偷看女孩子裙底的大哥哥!”
小孩就是龙卷风,嘻嘻哈哈,转眼朝着银座通而去。
渡边彻:“......”
四周零散的游客,用讶异、奇怪的眼神看向渡边彻。
“站在滑滑梯下,偷看女孩子裙底的大哥哥。”清野凛手掩着嘴角,笑得开心极了。
“待会儿要是在银座通碰见佳织那小鬼,我非揍她一顿不可。”
云场池湖水似镜,倒影着蔚蓝的天空与白云,仿佛天和云在湖中,而不是在头顶。
四周一片绿意盎然,两人沿着云场池周围、树荫下的小径散步,像是走进一副画。
“这一年,我们去很多地方,做了不少事。”渡边彻悠闲地说。
“合宿、吹奏乐比赛、文化祭、修学旅行、体育祭、冬季露营、岩手县过年、家庭旅行。”清野凛用同样悠闲的语气,一个一个说着。
高尾山、京都、岩手县,闭上眼睛,那一幕幕仿佛浮现在眼前。
“说起文化祭,我们当时还去高尾山取景了。”渡边彻扭她笑着看她。
“是啊,你当时还说了一句‘看,是金字塔’。”
“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你当时的眼神简直要把我埋在高尾山。”
“放心好了。”清野凛脸上带着些许笑意说,“以但是我们两个的关系,只会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我们两个关系太好了。”渡边彻鼓掌道。
“我们两个关系最好。”清野凛点头。
“......”
“对此有迟疑?”清野凛停下本就足够慢的脚步。
渡边彻也停下来,看着她说:
“最近我看了一本书,上面说‘原本心里排第二位的女人,当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建立起稳定的关系,会慢慢体会到她的温柔,不断发现她更多的优点,对她的感情渐渐加深,甚至超过原本心里的第一位’。”
“所以你现在更爱九条美姬?”
“我最爱九条美姬。”不知道答案的渡边彻,对清野凛说。
“不,你最爱的是清野凛。”清野凛笑道。
渡边彻并没有多少意外,视线转向平静的云场池池水说:“但我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自己也不太确定最爱的人是谁了。”
“你已经完全忘记之前和她的仇恨了吗?”清野凛同样看向池水。
幽静的水面倒映出树木的苍翠,隐约似乎泛起涟漪。
“我和美姬的人生,或许在给彼此造成伤害之后,才算正式启程。”
“你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湖里的涟漪变大,转瞬间,刚才还阳光灿烂的天空,竟然下起了雨。
“骑自行车回去?”渡边彻用问。
清野凛双手挡在头顶,双眸快速地左右看了看,跑向前方的一片树荫。
在那里,有一块因为树荫浓郁,雨水抵到不到的地方。
“这边,渡边!”清野凛站在那里,对渡边彻招手。
渡边彻连忙跑过去。
就在他躲进去的一瞬间,雨一下子下大了。雨丝像细线一般连着,犹如名为“天”的毛衣,线头被地面勾住,整件毛衣开始脱线。
雨水倾泻而下,两人待的地方转瞬间成为孤岛,且不断被海水侵蚀。
“渡边同学,你想看的轻井泽阵雨。”清野凛把雨中的云场池介绍给渡边彻。
“想看什么有什么,难道我才是神?”渡边彻疑惑地看向清野凛。
她依旧保持娴静的神态,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没有给她带来任何负面情绪。
薄薄的白衬衫,在吸了雨水之后,露出内衣的颜色。
还有那濡湿的黑发,极为优雅而匀称的腰身。
比轻井泽美千百倍的风景,渡边彻眼神不晓得该往哪里去。
“给我老实点。”清野凛训斥道。
“我遇到那么多女性,再没有比R桑你更美丽、更令人心动的了。”渡边彻转过视线,看向阵雨中的云场池。
“我的可爱,毋庸置疑。”
“下雨也好。”渡边彻叹息,“正好聊聊天。”
“聊什么?”
“两天前的那场大雪?”
“说来听听。”
“你忘了?当时我们两个跋涉在北海道,大雪纷飞,一脚踩下去,小腿都看不见。你发现一个木屋,对我喊‘这边,渡边同学’,然后我们就在里面躲雪。”
“然后呢?”
“我们想生火,但木屋里只有一张夏季打折传单,上面写着“海胆盖浇饭1500日元”。当时的情况,就算能找到木柴,我们也没有生火工具。”
“继续。”
“不能睡觉,不能烤火,我只能说‘我们聊天把’,你当时说‘聊什么?’。我说‘两天后的那场阵雨,当时我们在轻井泽的云场池散步……’,我们就这样,一直聊着,连时间都不往前走了。”
说完,渡边彻扭头问清野凛:“几分?”
“三分。”
“好低!”
清野凛笑了下:“渡边同学,一场雨有多少滴水?”
“天上星星那么多?”
“天上的星星又有多少呢?”
“一场雨那么多?”
“古往今来,人的数量也一样。”清野凛看着倾泻而下的雨水,“这么多人,我只想做我自己。”
有虫子嗡嗡地飞过来。
清野凛皱眉,用手挥了挥。
渡边彻折了头顶地树枝,驱赶这些不知道是来躲雨,还是为了恼人的虫子。
“你们这些家伙滚远一点(命令),连我都把清野凛当圣女一样崇拜,你们也敢来烦她。”
清野凛笑了下,没有丝毫疑惑、无垢的双眸看着渡边彻,用圣女般澄澈声音,对他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会作为自己活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阵雨停了。
渡边彻手里拿着树枝,看着眼前比平时更水灵的清野凛。
正如他所说,再漂亮的女孩子,在她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如此美丽的一个女人,不属于任何人,会永远冷冰冰地保持清高孤傲。
“......无论如何,我会支持你。”渡边彻说。
即使雨停了,森林里的雨滴依旧落个不停。
两人的剪影映照在依旧满是涟漪的云场池中,周围是夏末秋初稍显沉闷的空气。
324.八月的轻井泽(完)
阵雨之后的第二天,吹奏部吃过午饭,乘坐校车大巴离开了轻井泽。
伴随着她们的离去,轻井泽的游客开始减少,陆陆续续回到原本属于他们的地方。
森林里的别墅一栋接一栋的关闭,长野县的秋天就在眼前。
八月二十五日这天,渡边彻几人搬了椅子,拉了拖线板,在别墅前的树荫下剪头发。
“美姬从小到大,一次美容院都没去过,头发一直是我剪的。”九条太太拿着剪刀和梳子,给坐在椅子上的九条美姬修剪刘海。
“这次出来度假,我最佩服的是幽子阿姨的料理水平,现在还要加上您的理发天赋。”渡边彻倒着坐在一把靠背椅上。
“我从以前就发现,渡边君好像特别擅长说情话?”九条太太问众人。
“不知道骗了多少女孩子。”清野幽子从一本发型杂志上抬起头,笑着瞥了眼渡边彻。
“是这样吗?”九条美姬头不动,漂亮的眼珠子看向渡边彻。
“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初恋。”渡边彻说,“而且刚才也不是情话,是赞美。”
“瞧!”清野太太发现了什么似的说,“不仅会说情话,狡辩的能力也是同样出色,怪不得能同时对好几个女孩子展开攻势。”
自从阵雨之后,清野太太一直这样刁难渡边彻。
栗子树之间的吊床,清野凛没有看书,她戴着耳机在听歌。
“幽子阿姨,这您可不能冤枉我。”渡边彻解释,“我的初吻是美姬,第一次也是美姬,实际追求过的女生,也只有美姬。”
“你那两个情人呢?”清野太太不打算轻易放过渡边彻。
“那是......”
“你不用什么都对别人解释。”九条美姬笑着说,“幽子阿姨,我知道他什么情况。”
清野幽子手指翻着杂志:“美姬,你可别被骗了。”
“你就省省心思吧!”专心剪头发的九条真姬,抽空说了一句。
“算不上骗。”九条美姬红润诱人的嘴唇愉快地说,“赞美、情话,我认为是男女之间必不可少的东西,令人心情愉悦,促进和睦。”
“当然——”她话锋一转,看着渡边彻说,“只限对我一个人。”
“好了!”九条真姬停下剪头发的动作,替九条美姬拂去断发,解开围布。
“剪得怎么样?”九条太太稍显得意地问渡边彻。
渡边彻打量九条美姬,又看了看地上大量的头发:“这到底从哪剪出来的?感觉和没剪之前一样。”
“这就是水平。”九条真姬笑着欣赏自己的自己女儿。
看着看着,她忽然说:“仔细看起来,美姬是更加光润,比以前更加娇艳了。”
“我的功劳。”渡边彻双手趴在椅子靠背上,骄傲地指指自己。
“你的功劳。”九条美姬站起来,朝渡边彻递出右手,“拿去吧。”
如果只有两个人的卧室,她递出的会是那双美腿。
“谢谢公主殿下的赏赐。”渡边彻吻了她雪白光滑的手背。
“好了,别在那表演夫妻相声了,坐过来。”九条真姬剪刀在梳子上敲了敲。
渡边彻起身坐过去。
“想剪什么发型?”九条真姬给他系上围布。
“不丑就行。”渡边彻抖了抖围布,让自己的腿全躲在里面。
“太简单了,你这张脸,直接剃光头也不会丑。”
“喂,太太!”
“叫我母上大人。”
“......还是让美姬帮我剪吧?我是她的,美丑有她一份。而且只要是她剪的,就算丑了点,我也不可能怪她。”
“你的意思是会怪我了?”九条真姬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问。
“毕竟是母子,关系好到互相责怪也没关系。”
“就你会说话。美姬,给他剪丑一点。”九条太太把工具交给九条美姬。
九条美姬左手梳子,右手剪刀,笑吟吟地走到渡边彻跟前。
“美姬,”渡边彻看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剪刀,“我爱你。”
“亲爱的,我也爱你。”九条美姬笑意更深了。
“我好不好看,可不是我一个人,你懂吧,K桑?我的K桑?”
“你不相信我?”
“相信,就是担心发生把酱油当高汤用,一下子放半瓶的事情。”
两位太太哈哈笑起来。
“我一刀剪死你!”九条美姬冷着脸,厉声说。
开玩笑归开玩笑,真正下手的时候,九条美姬小心翼翼,一点点精心修剪。
她平时自己也会偶尔修剪刘海、发梢,也不算毫无经验。
渡边彻端坐在那里,看着她认真的动人双眸,快贴到自己脸上的精致小脸。
耳边是两位太太的聊天声、翻动杂志的书页声,树梢随风摇曳,熠熠生辉。
他内心的柔软仿佛被触动,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给渡边彻剪完头发,轮到清野太太。
“我们去附近转转。”九条美姬说。
“还有两个人,你们一个小时后回来。”九条太太嘱咐,“待会儿一起去见晴台喝咖啡,吃午饭。”
“知道了。”渡边彻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搭在手腕上。
九条美姬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
离开别墅,两人走在种满金合欢的林间小路。
这条‘在观光地图上写成“私语小路”,更广泛的被称呼为“疗养所道”’的小路,号称最适合情侣散步的小路。
又因为种满了金合欢,受到《起风了》的作者堀辰雄的喜爱,因此又叫“金合欢小路”。
可惜现在是八月,金合欢花期已过,只能听路边来自“矢崎川”的潺潺流水声。
这是一个美好的晴天。
“剪头发的时候,有一种暑假结束的感觉。”渡边彻望着小路上碎了一地的阳光。
“你要是喜欢轻井泽,以后我们每年都来这儿。”说了一句,九条美姬问:“最近和清野凛进展怎么样了?”
“什么进展?”
“明知故问。得到我的允许,我不信你没有动作。”
“我没说。”
“没说?”
“准确来说,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拒绝了。”渡边彻想起那场午后的阵雨。
“还以为你追女孩多厉害,”九条美姬嘲笑道,“我故意给你机会,结果还是失败了。”
“除了你,我什么时候主动追求过人?哪来的经验?”
“当初追求我也是假追求。”九条美姬恨恨地说着,松开勾住渡边彻手腕的手,“从现在开始,你真心实意地重新追我一遍。”
“今天天气不错啊。”渡边彻说。
“嗯。”九条美姬抱着手臂,漫不经心地应道。
“九条小姐,如果有空的话,一起去散步吗?”
“没空。”
“那待会儿一起去见晴台喝咖啡?”
“待会儿也没空。”
“你的攻略难度也太高了吧?”渡边彻笑着说。
“你以为本小姐是看见你长相,就走不动路、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九条美姬轻蔑地扬起下巴,“当初要不是在御茶之水亲了你,你根本没机会。”
渡边彻想到和九条美姬交往后,系统奖励的二十万积分。
“是我赚了。”他点头承认。
“傻子。”九条美姬笑了一下,“你不想想,当时你又不喜欢我,反而差点被我杀了两次,赚什么赚?给我精明一点。”
“都怪你太漂亮,我太爱你,要不然以我的聪明,怎么可能是傻子。”
“唉,走累了。”九条美姬停下脚步,叹气道。
她这么一说,渡边彻立马明白了。
“来吧,我的美姬。”确认外套在手腕上不会掉,他在她身前弯下腰。
“渡边先生,我不是这么轻浮的人,麻烦你先跳进东京湾,一直游到鸭川,证明对我爱之后,再来和我说话。”
“东京湾根本游不到鸭川!”
“所以我们不可能。”
“等等等!仔细想想,万川归海,只要是活水,总会游到的!我们两个还有可能!”
九条美姬忍不住笑起来,开心极了。
她伸出手,轻快地拍拍渡边彻的肩:“矮一点。”
渡边彻放低身体,九条美姬没有扑倒在他背上,而是分开两条美腿,骑在他脖子上。
“好了,起来吧。”
“九条小姐,这是轻浮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回去了。”九条美姬作势要下去,就在这时,渡边彻抓住她的小腿,直接站了起来。
“啊!”突然拔高的视角,让她轻呼一声。
“这样一来,我们就又交往了吧?”渡边彻抬头笑着问。
“想得美!”九条美姬不屑地说,然后又悠扬的笑起来,“等你从鸭川游回来再说吧!”
“我都已经上了从京都回东京的新干线了。”
“那就再回去。”
“车票报销吗?”
“你不用兼职的钱追求我?渡边先生,遗憾的通知你,你在我的候选名单里又降低了一位。”
“有个问题。”
“嗯。”
“候选名单一共有几位?”
“就你一个。”
“那你还那么多事?赶紧嫁给我算了。”
“等我十八岁再说。”
两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一直往前走。
“别动!”九条美姬突然拍拍渡边彻脑袋。
“怎么了?”
九条美姬用手扯着榆树的树叶,折了一根榆树的枝丫:“走吧。”
“你这是把我当马了?”
“反正你是世界之王,你的马也叫“世界之王”。”骑在渡边彻脖子上的九条美姬,小女孩子似的挥动树枝。
“世界之王还有咱们伟大的母亲大人。”
“这句话我会转告她。”
“千万不要!你候选名单只有我一个,如果你母亲知道我说她坏话,万一不允许你嫁给我怎么办?”
“那我们私奔,一起死在从东京湾到鸭川的水里。”
“那是殉情,不是私......”
“停一下。”九条美姬把渡边彻当声控马。
渡边彻停下来,她拿出手机,对着路边的广角镜里的两人拍了一张。
继续往前走时,九条美姬问:“清野凛怎么拒绝你的?”
“她说这个世界人太多,不管别人怎么说,会一直做自己。”
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女生,骑着自行车从两人身后超过去,又回头看他们两个。
“为了坚持自己的意志,纵然失去一切,她也不在乎。”渡边彻继续说。
“你当时的回答呢?”
“我说,无论如何,会一直支持她。”
九条美姬笑了下。
“我说的支持,是指她永不磨灭的理想,不是感情。”渡边彻解释。
“我不是笑这个。
“那笑什么?”渡边彻疑惑地问。
“以我们对她的理解,她的确是这样无情的人,但从一个女孩子出发......算了,她应该不会有那样的想法。如果就这样一直下去,你甘心吗?”
“甘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她已经做出决定,我能做的只有不屈不挠地活下去,按照计划让你们两个和好。”
“没打算为她放弃一切?”九条美姬饶有兴趣地问。
“如果没有遇见美姬你的话。”
“渡边先生,愉快地通知你,你在候选名单上的名次上升了,可以和我接吻了。”
渡边彻把九条美姬带到森林,给她穿上外套,将她推到在一棵枞树的树干上。
九条美姬搂住渡边彻的脖子,渡边彻双手搂住她紧致的细腰。
两人在树荫里尽情接吻。
清风穿林,远处传来溪水冲刷石头的声音。
阳光透过树叶映下斑驳的影子,空气被树林过滤,留下清甜的味道。
一种与世隔绝,却不孤单的恬静。
回到别墅,五人一起去了“见晴台”。
“见晴台”位于碓氷峠的顶峰,海拔1200公尺的展望公园。
那天天气很好,渡边彻坐在露台上,遥望群马县与长野县的交界,南阿尔卑斯与八岳山。
思路客
吃完山中茶屋的力饼,回到别墅。
第二天,八月二十六日,佳织来道别,她要和父母回东京了。
“莲酱,明年见!”佳织站在别墅小径的尽头,使劲招手。
“明年见!”小莲在别墅门口使劲喊。
“明年见!”
“明年见!”
两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佳织骑上自行车,小莲冲出去,一直跑到小径的尽头,站在大路上。
“佳织,明年见——”她朝着远去的佳织喊。
佳织对着这边使劲挥手,直到消失不见。
小莲一直站在那,傻傻地望着佳织不见的地方。
渡边彻走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小莲,要记住这一刻期待和佳织重逢的心情。等你明年离开故乡的时候,要记得,东京有人在等你。”
“......嗯。”
“我们后天就回东京,你马上见到爸爸妈妈了。”
小莲总算抬起头,望着渡边彻说:“阿彻,咱还想和佳织一起玩。”
“等你回去后,就像给爸爸妈妈写信,也给佳织写信怎么样?”
“嗯!”小莲表情严肃郑重,看起来甚至像是在生气。
佳织走后,小莲再也没有骑着她的儿童自行车,去轻井泽的大街小巷、树林池边。
八月二十八日,六人离开居住了二十八天的轻井泽。
325.忽然狂风(1)
八月二十九日,渡边彻带着小莲在东京的大街小巷东游西逛。
久违的东京的烦躁和闷热,一直紧紧缠着他们,钻进某栋建筑后,依然锲而不舍地守在外面。
东京依然是盛夏。
三十日上午,小莲乘坐新干线返回岩手县。
渡边彻从车站回来,早上出门去学校的小泉青奈三人已经回来了。
“小莲回去了?”小泉青奈依然穿着教师制服。
“青奈,帮我挂起来。”晃子将女式西装外套脱掉,小孩子似的央求小泉青奈。
等小泉青奈接过她的外套后,她自己像丧尸似的晃着身体走向沙发上。
“先去卧室换衣服,衬衫别弄皱了。”小泉青奈提醒道。
“休息一会儿再说,热死我了。”晃子有气无力,身体扑倒在沙发上,到膝盖的套裙稍稍往上滑了一些,露出雪白的大腿肉。
渡边彻换一个方向,坐晃子脑袋那边的单人沙发上。
宫崎美雪坐在晃子腿边上,双眼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右手无意拉着衬衫领口,让风灌进去。
小泉青奈回卧室脱了教师制服,换上印有小狗的白色短袖、到膝盖的裙子。
“吃雪糕吗?”她一边挽头发,一边问客厅里的三人。
“吃!”晃子伸出右手,像鸟儿翅膀似的拍了两下,随后又无力地悬在沙发边。
“我去拿吧。”渡边彻站起来,对小泉青奈说,“你也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你也辛苦了。”
小泉青奈走进厨房,渡边彻跟了进去。
“想吃什么?”小泉青奈打开冰箱,弯着腰拉开冷冻层的抽屉,“晃子前几天买了一大堆,各种口味都有呢。”
“老师你让一下,我自己来挑。”
“嗯,你自己选吧。”小泉青奈直起弯着的腰,却发现空间突然变得狭隘,“......渡边?”
渡边彻挡住她的路,不让她走。
“老师。”渡边彻低声喊。
“你、你不是要挑雪糕吗?”小泉青奈小心翼翼地回眸,不敢转身。
“嗯,我已经看好了。”
“那你让我出......唔!”
渡边彻脸贴上去,嘴唇吻住小泉青奈的嘴唇。
柔柔软软,紧闭着的嘴唇。
吻了一会儿,小泉青奈推开渡边彻:“她们.....”
就在那一刹那,渡边彻再次吻上去,突入口腔中。
“嗯?!唔!”小泉青奈想逃,背贴到冰箱门上,渡边彻粘着她的嘴不放。
她羞怯地想扭开脸,却被渡边彻狠狠搂了下腰,娇躯一下子没了力气。
等渡边彻挑拨她舌头好几下之后,她才颤抖着回应,彼此纠缠在一起。
小泉青奈穿着教师制服的时候,看起来偏瘦,身体窈窕有致,摸起来却很有肉感,胸部又大又圆,十分丰硕。
从耳朵到脖颈的曲线,也十分优美。
皮肤更不用说,细腻而白嫩。
至于嘴唇,那仿佛是永远吃不完的雪糕。
“哈,哈。”渡边彻松开后,小泉青奈满脸通红,无意识地喘着气。
气息稍稍喘匀,她连忙说:“可以了!”
小泉青奈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又是害怕。
渡边彻看她眼神不断瞥向厨房入口,那担心的样子十分可爱。
“不想放你走。”说着,他又要贴上去。
“渡边!”小泉青奈压低声音,着急地心都在咚咚跳,“再不回去,要被她们发现了!”
“被发现就被发现。”
“渡边~~”小泉青奈近乎哀求的喊道。
“好吧好吧。不过我有个条件。”渡边彻眼神带着笑意,仔细端详小泉青奈漂亮的鹅蛋脸,“老师,青奈,一直是我亲你,你也亲我一次。”
“下次好吗?现在真的不行!”
“亲一下。”渡边彻嘴唇在小泉青奈嘴唇上碰了下,“这样就可以,来吧。”
小泉青奈双眼水汪汪的,一会儿看厨房入口,一会儿看笑吟吟、在那得意的渡边彻。
“哎呀,真是!”她飞快地在少年嘴唇上啄了一下,“好了,快让开!”
渡边彻松开手,背靠在料理台,看着小泉青奈急急忙忙弯腰去拿雪糕。
“老师,不是心里作用,你的嘴里真的有点甜。”他说。
就算迎面吹着冰冻层的冷气,小泉青奈的脸也更红了——开车从学校回来的时候,晃子给她剥了一颗糖。
味道居然还留在口腔,被渡边彻尝到了。
太丢人了!
“你、你要吃什么!”因为太害羞,她打算用老师与学生之间公事公办的语气说话。
但那断断续续、故作逞强的样子,谁都能看出她心里的慌乱和害羞。
“什么都可以。”渡边彻双手惬意地插进裤兜,“小时候在村里,我夏天吃的全是那种最便宜的冰棍。”
“木棍上写了中奖的那种?”小泉青奈问。
“童年居然和老师一个年代啊。”
“你有什么不满吗?!”小泉青奈终于摆脱害羞的情绪,拿着四支蛋筒站起来,把其中一只奶油味的递给渡边彻。
“老师,我不要这个,换巧克力香草味。”
“刚说什么都吃。”小泉青奈生气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笑着给他换了一只。
这是一款软冰淇淋,舔着就能吃,和渡边彻在小时候在村里吃的不一样。
村里的冰淇淋口感偏硬,要咬着吃。
渡边彻轻轻含了一口,口感细腻顺滑,像丝绸一样溜到舌尖上,滑进喉咙里,没有任何颗粒感。
“还是老师好吃。”他一脸将就地吃着。
小泉青奈想起两人刚才舌头纠缠的滋味,心里泛起留恋和不舍。
察觉到自己也想继续,她连忙抱着蛋筒出去。
四人坐在客厅吃蛋筒,聊上午全体教师会议讨论的事。
吃完蛋筒,小泉青奈问三人:“中午吃什么?”
“不用太麻烦,随便煮点乌冬面好了。”晃子吃着蛋筒壳。
“好。”小泉青奈站起来,“渡边,你去喊麻衣。”
“还是打电话吧。”渡边彻拿出手机。
真要去了,面煮好了,不,天黑他都回不来。
“冰箱里还有虾和青菜,”宫崎美雪站起来,“我来帮忙。”
两人往厨房走,晃子溜下沙发,小跑着朝跟着去了。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可爱的甜筒~我爱的甜筒~”她嘴里哼唱着。
“马上吃饭了。”小泉青奈的声音传过来。
“没关系,就吃一个!”
“帮渡边也拿一个,还有麻衣。”
“两个小孩,饭后才准他们吃!”
吃过简单的午饭,渡边彻开始构思文化祭的剧本。
他拿了自动铅笔和写作文的纸,坐在客厅桌子上,沉下心陷入思考。
这张桌上,除了他,小泉青奈和晃子在备课,宫崎美雪似乎在准备药品清单以及医疗器材。
明日麻衣屈膝坐在沙发上,边吃冰淇淋,边看电视。
等老师们备完课,四位女性拿来鸡蛋、低筋面粉、牛奶等食材,还有玻璃碗、打蛋器等工具,就在客厅做泡芙。
“啊!累死了!”晃子放下手动打蛋器,使劲甩着手。
有自动打蛋器,但只有一把,她们让给了年龄最小的明日麻衣,自己用手动的。
“我来。”渡边彻放下自动铅笔,走过去凑热闹。
“剧本写好了吗?”小泉青奈手上熟练地搅打奶油,温柔地问他。
“没,不过不急。”渡边彻挽起袖子,接过晃子的玻璃碗和打蛋器,飞快而有节奏地搅打起来。
“加油!”晃子全是面粉的手,鼓励似的拍在他肩上。
“晃子!”小泉青奈喊了一声。
“没关系,”渡边彻不在意地说,“让她帮我洗就行。”
“我想帮你洗,青奈也会抢过去啊。”晃子一脸得意。
“青奈老师,这件衣服我不穿第二次,你让晃子老师洗。”
“好啊。”小泉青奈笑着应道。
“不穿还让我洗!嚯嚯嚯!”晃子啪啪在渡边彻背上拍了好几下,留下一个个面粉掌印。
二十五六岁的女青年,在课堂上严厉得让学生不敢出声,生活里却是个小女孩。
“......不准欺负彻。”明日麻衣用手指扣了一点她已经快打发好的奶油,抹在晃子的教师制服衬衫上。
“......”晃子难以置信地捏着那一小块,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着小泉青奈。
小泉青奈哭笑不得:“快点拿去洗,待会儿洗不掉了。”
“呜呜呜!”晃子哭着鼻子走向卫生间。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传来她的求救声:“帮我拿下衣服!我忘记拿了!”
欢笑着度过暑假最后两天,时间进入九月。
开学第一天,天气稍稍凉快下来,最高气温只有29度。
“早上好,清野同学。”那条樱花绿叶飞舞的坡道,渡边彻快走两步,和一道背景无限美好的身影并肩。
“早上好,渡边同学。”清野凛轻轻点头。
“看早上的新闻了吗?”
“世界要毁灭了?”
“世界不知道,东京说不定。”
“陨石?”
“超级强台风在来的路上,擦边走过关东地区,甚至可能直接登陆。”
清野凛不以为然,毫不关心的说:“九月是台风的高发季,因为地理位置原因,岛国各地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台风。”
“可怜的东京人。对了,今年记得备好食材,别再挨饿了。”
“谢谢关心,你也是......差点忘了,你现在搬去了信浓町,有老师、有学姐,去哪家都不会挨饿。”
“怎么感觉你在讽刺我?”
“就是在讽刺你,渡边同学。”
“我偶尔很怀念出门买夜宵偶遇你的晚上,真想回到那个夏天。”
清野凛没说话。
两人来到校门前,远远就看见那颗葱葱郁郁的巨大橡树,还有校门口穿着夏季制服、跪成一排的寸头男。
棒球部经理小林由季子,唯一一个女生,跪在最边上,埋着头,看不清她的脸,只有通红的耳朵,暴露了她的害羞。
“这是做什么?”渡边彻好奇地问。
一个暑假未见的学生围在校门口,边互相聊天,宣泄新学期的兴奋和期待,边看着棒球部的寸头男们。
清野凛没有丝毫兴趣,挎着书包,径直走向校门。
“渡边!”跪在人群中的国井修大吼一声。
“干嘛?”
渡边彻还没反应过来,棒球部的人冲了过来。
因为自己帮他们晋级甲子园,结果只拿到四强,所以来道歉?
还是来埋怨自己甲子园不出场?
站在原地没动的渡边彻,心里猜测棒球部的想法。
“来!”
“一起!”
“就等你了!”
“什么?”渡边彻一愣。
以国井修为首的棒球部成员们,架着渡边彻走向校门口、写着“私立神川高等学校”的围墙前。
这时,小林由季子终于抬起头,通红的小脸,开心地看向渡边彻。
清野凛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一幕。
“你们干嘛?”渡边彻喊。
“你也是棒球部的一员!”
“没错!我还记得渡边同学在地区决赛上强有力的投球!”
“还有打到外野场外,把电子屏都击碎的全垒打!”
“你们什么意思?”渡边彻意识到不对劲,“你们要让我土下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要退部!”
“怎么可能让你现在退部!”
“对,不允许!”小林由季子跟着嚷嚷,拍着小手,满脸笑意。
“是你们擅自让我入部的吧?我抗议!”渡边彻扭动手臂,一下子挣脱这群寸头男的包围。
他挎好书包,朝校园里跑去。
“别让他跑了!”
“渡边君,加油!”
“棒球部,快追啊!”
有支持渡边彻的,也有想看他土下座的,开学第一天,神川校门前闹成一片。
渡边彻怎么可能让他们抓住。
除了生他养他的父母,只有美姬姐姐能让他双膝着地。
“别想从我这里过去!”值班的体育老师,展开双臂,拦在校门前。
“都说了,我不是棒球部的成员!”渡边彻轻轻一扭身,书包几乎快擦到体育老师的衣服,溜进校园。
“放弃吧,你们抓不住我的!一大早跑步不热吗?”渡边彻回头喊。
“清野同学!”小林由季子喊道。
清野凛怎么可能拦渡边......
“喂,清野同学?R桑?”清野凛有着过人的反应能力,拦在了渡边彻面前。
清野凛好笑地笑了下,侧身让开位置。
“抓住他!”就在犹豫的几秒,棒球部已经追上来。
渡边彻没跑,修长的身影站在原地。
“别追了!”他说,“我算半个棒球部的人,鞠躬可以,但绝对不土下座。”
又不是和美姬姐姐在卧室,除非清野凛答应给他摸一下腿,要不然渡边彻绝对不会土下座。
“是棒球部的人,就必须土下座!”
“没错!”
“我那么辛苦让你们进甲子园,结果你们呢?还好意思在那里让我土下座?”
原本就因为没进甲子园决赛而土下座的棒球部,一个个面露犹豫。
“行,你鞠躬!”
“这还差不多。”
渡边彻跟着棒球部的人走回校门口。
走出去三步,清野凛在身后开口:“渡边同学,书包给我。”
渡边彻把书包从肩上取下,直接交给她,没说谢,反而还横了她一眼。
‘因为你拦我,我才答应鞠躬!好好感激我!’
清野凛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拎着两个书包,微笑着注视他。
开学第一天的校门口,土下座的棒球部、鞠躬的渡边彻,对来往的全校师生大喊:
“对不起!”
326.忽然狂风(2)
小泉青奈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看了一圈教室,温柔地笑着说:“大家晒黑了好多。”
“整天在外面跑!”
“还不是因为给棒球部应援!”
“不过多亏了训练,我的体重下降了。”
“真的假的?为什么我长胖了?腿也粗了,啊,好难过——”
小泉青奈的话就像风吹进树林,树叶立马发出各种声音。
稍作等待后,她才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已经是高二第二学期了,高中生活已经过去一半,大家必须好好加油,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
“是——”大家的情绪还没从假期中缓过来。
“不过,”小泉青奈稍稍停顿,“九月底是文化祭,所以大家不用太紧张。”
“耶——”
“小泉老师万岁!”
“今年做什么好呢?”
“去年表演了话剧,今年怎么也该轮到女仆咖啡了吧?”
“这种事是按照轮流来的吗?还有,为什么女仆咖啡屋排在话剧后面?”
“大家!”小泉青奈笑着拍了两下手,“文化祭虽然要好好享受,但学习的时候也要认真学习。这个月调整,争取十月彻底进入学习状态。”
“可是十月有体育祭。”有调皮的男生说。
“十一月有修学旅行。”班里一个经常和男生玩的女生立马接下去。
“十二月有露营。”
“去年林间露营,今年该轮到海边了吧?”
“十二月去海边?好冷,脸会被吹干的!”
“纱也酱,小岛他会保护你的,嘿嘿嘿~”
教室里一片笑声。
沙也满脸通红,拿起笔袋要砸向那个取笑她的女同学。
一群男生则围攻小岛,使劲拍打他的肩膀。
渡边彻想起来了,暑假一木葵在游戏聊天群里说起过,班里的小岛和纱也,这两个人在练习应援的时候在一起了。
小泉青奈也在看热闹,让大家宣泄开学的兴奋。
如果是从前,她会打击学生,让她们立刻好好学习。
但和渡边彻在一起之后,每天都很幸福,不知不觉影响了教育方式。
“好了好了!”她再次让教室安静下来,“接下来说一下安排。从今天开始,除非学校有事,晚上的班会课就交给大家商量文化祭。”
“太好了!”
“我今天不舒服,本来还想班会课偷偷去医务室睡觉呢,看来必须留下来了。”
“从九月的第二周,”小泉青奈继续说,“大家就可以尽情装饰班级......”
她每说一句,班级就起哄一阵。
渡边彻左手撑侧脸,右手转着自动铅笔,视线懒洋洋地转向窗外蔚蓝色的天空,桌上是写了一半的剧本。
热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白色作业纸的一角想翻跟头。
上课、下课,司空见惯的一切,让人感觉新鲜又亲切。
只是......
‘一木同学,黑板在前面,不要再盯着我看了。’
明明遭受困恼,却还主动帮一木葵向九条美姬解释她的行为,这样温柔的人,只有渡边彻了。
“自卖自夸好歹有个限度。”
“我想一想的权利都没了吗?”渡边彻扭头对待人苛刻、喜欢读心的清野神说。
“渡边~~”九条美姬趴在【枕头】上,手指戳戳渡边彻的背。
“什么事,大小姐?”
“我想看人从二楼跳下去。”她语气懒懒散散,好像在闲聊。
“得快点写好剧本才行。”渡边彻自言自语,转身回去继续琢磨剧本。
一木葵依然暗戳戳地盯着他。
课上完后,在晚班会上,众人在班长的组织下讨论文化祭的事。
首先是挑选去文化祭执行委员会的人选,去年人类观察部的三人都曾在里面待过。
“有同学自愿吗?”班长拿着名单,推着眼睛问。
“......”没人回答。
“那做过执行委员的同学呢?”女班长提出一个非常合理的提议。
“渡边!”国井修举手。
“我记得,清野同学也做过。”一个以前一班的女生说。
“九条同学好像也是。”一年级在二班的人补充道。
众人看向渡边彻所在的角落。
九条美姬鞋在渡边彻凳子腿上压了压。
“渡边同学。”清野凛轻声吩咐。
两人的意思——交给你解决了。
面对众人或期待、或看热闹的视线,渡边彻说:
“我推荐三上沙也同学和小岛。”
“对啊!”
“就他们两个!就他们!”
“不愧是渡边君,这个提议太好了!”
不管两人是否愿意,女班长已经在执行委员名单上写下两人的名字。
如此简单,校园欺凌就完成了——忽视三上沙也和小岛两位当事人你来我往、一副期待在执行委员工作中做点什么的表情。
飞快解决掉执行委员的事,接下来就是高二四班的活动。
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达成一致的事情,除非有轻小说校园里的上层阶级站出来。
最后大家商定:周一至周四讨论、唱票,周五投票。
晚班会结束,渡边彻三人一起去人类观察部。
“三个人一起去社团教室,这还是第一次。”渡边彻走在两人中间。
“不是走在一起,只是顺路。”圣洁到要净化空气的清野凛,纠正他的说法。
“说法因人而异。”渡边彻说。
“读了四个月理科,你连‘一起’和‘顺路’代表的关系深浅都区分不了了吗?”
“不能和我们一起?”九条美姬一拉渡边彻,自己走到中间,笑吟吟地问清野凛。
“麻烦你别靠我太近。”清野凛面无表情,走到渡边彻另外一边。
“原来我才是神。”重新站在两人中间的渡边彻说。
没人搭理他。
“理由?”渡边彻自问自答,“其实最近为了写话剧,看了欧里庇得斯......你们应该都知道这家伙是谁......在戏剧《希波吕托斯》里,狩猎女神·阿耳忒弥斯降临,向忒修斯说明了真相,安慰希波吕托斯,并让他俩和解;《俄瑞斯忒斯》的最后,光明与预言之神·阿波罗现身,重新划分领地,以促使矛盾和解......”
“欧里庇得斯?戏剧家?”九条美姬问。
“古希腊三大悲剧家之一。”清野凛替渡边彻回答。
“擅自回答别人的问题,只会让人讨厌,清野凛同学。”
“我没有受你喜欢的打算,九条美姬同学。”
“另外,《海伦》的结局是:卡斯托耳兄弟出面安抚埃及新王,化解了血光之灾。”渡边彻依然说着什么欧里庇得斯。
上了五楼,走过楼与楼之间的架空走廊,三人抵达阔别一月的活动教室。
没有灰尘,冰箱里放满水果和食物,甚至沙发、茶几、电视机、游戏机全都换了新款。
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张老旧的榉木桌,以及整齐放在桌底的钢管椅。
渡边彻坐在椅子上,一时间竟有种回家的散漫感。
没有继续写剧本,而是拿出中文版的《雷雨》。
为了写话剧,欧里庇得斯都看了,自然没有道理不看这“中国话剧百年第一戏”。
“剧本写了多少了?”清野凛先是烧了热水,现在刚坐下来,一边从书包里拿出精装书,一边问渡边彻。
““一个女子,你记着,不能受两代的欺侮,你可以想一想。””渡边彻念完繁漪的著名台词,回清野凛:“大概有个想法,但实际还没怎么动笔。”
这时,九条美姬的声音从沙发那边传过来:“陪你演话剧可以,但只演一场。”
“我只打算演一场。”渡边彻说,“堂堂世界之王,怎么能一直留在舞台上给平民表演话剧呢?”
“你的说话方式是怎么回事?”清野凛看过来。
“提前习惯话剧的表演。勤奋努力,正是我天才的证明之一。”
清野凛点头,表示赞同,随后说:“剧本写好给我。”
“先别说剧本,上次我写的轻小说销售怎么样?我还等着拿稿费。”
“那家文库已经转给你了。”清野凛瞥了他一眼。
“转给我?”渡边彻一愣,看向躺在沙发已经开始挑游戏的九条美姬,“美姬,你拿去了?”
“我的也给你了,拿什么?”
“奇怪了,那现在那家文库谁在管?”
这是未解之谜。
三人陷入沉默,或许大概思考了几秒,随后又各自做起自己的事。
窗外传来吹奏部的练习声。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文化祭的气氛越来越浓郁,时不时看见一群人穿着运动服坐在走廊地上,围着一张画布写写画画。
有时候还能看见拿着巨剑等武器决斗的诡异人士。
渡边彻认为有必要认真了解一下这所学校,说不定在他不知道的角落,有一间名为“sos”的社团,也在为文化祭努力。
“这个sos,你去年好像也说过。”清野凛说。
“你忘了?”渡边彻把书放进书包,“当初的《岩手县到东京,400公里》,还是拜托外星人、未来人或者超能力者才勉强赶上。”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清野凛得意地扬起嘴角,用‘你不可能再用这些歪门邪道的知识糊弄我了’的表情看着渡边彻。
“你也《凉宫春日》啊。”九条美姬笑着说,“我被渡边逼着一起看,真是痛苦。”
“欧里庇得斯~欧里庇得斯~”渡边彻拎起书包,“今天我先走了,拜拜。”
“一周了,记得剧本。”清野凛督促道。
“下周一定给你!”
渡边彻不是为了逃避修罗场,他今天有事。
时隔一周,一木葵终于下了战书,约他在四谷站咖啡馆见。
但路过一家手捏寿司店时,渡边彻拐了进去。
店很小,只有一张吧台,吧台前放了几张椅子。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刚下班、还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一个人在哪里悠哉地吃着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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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彻走进去时,他看了一眼。
这样的握寿司店,因为对食材的要求严格,比如说大小,一条鱼可能只能切下几片符合做握寿司的鱼片,所以价格偏高,不是学生乐意来消费的场所。
渡边彻和那个人隔了两个座位坐下。
放下书包,看了一眼菜单,他对穿着白厨师衣的老板说:“一份鹅肝。”
“请稍等。”厨师兼老板微微鞠躬。
渡边彻拿出手机,给一木葵发消息,让她来这。
没过一会儿,一木葵背着书包走进来。
她一屁股坐在渡边彻身边,一眼不发地盯着渡边彻。
“不点餐吗?”渡边彻把鹅肝寿司收拾送进嘴里。
一木葵看他吃得香,于是拿过菜单,看了眼又放了回去。
“没喜欢的?”渡边彻问。
“没钱。”
“坦率。我请你。”
“不要。”
“老板,”渡边彻没看她,对老板说,“金枪鱼段、鱼子、海胆,这三样各来一份。”
“就算你故意点贵的,我也不会原谅你。”一木葵气鼓鼓地说。
那个中年男,一边喝着酒,一边看向这边,感觉找到了绝佳的下酒菜。
“那你一辈子记着我好了。”渡边彻扭头无所谓地说,“能被一木同学记住,是我的荣幸。”
“北海道赤海胆。”厨师将捏好的寿司放碟子里,摆到一木葵面前。
一木葵看了眼,没拿筷子。
“你是想和我聊麻衣学姐的事?”渡边彻不管她,从厨师手里接过炙烤金枪鱼寿司。
金枪鱼被炙烤后的香味,饭醋的味道,口感丰富,再配上一口不多不少的米饭,可谓十分满足。
“你和麻衣学姐在交往?”一木葵瞪着渡边彻咀嚼食物的嘴说。
不但吃相诱人,长相更诱人,如果她现在不是处于生气状态,或许已经看花眼了,晚上睡觉之前,一定反复回味这一幕。
“嗯。”渡边彻点头。
“你不是和九条同学交往嘛?!”一木葵稍稍提高声音。
渡边彻做了一个小点声的动作。
一木葵放低声音,语气依然激烈:“还有清野同学!”
“对啊。”渡边彻点头,“既然有了两个人了,为什么不能有第三个?”
“噗——”那个中年男一口清酒喷了出去,连忙用毛巾擦自己的西装和桌子。
渡边彻用眼神示意一木葵看。
一木葵用恶狠狠地眼神看了中年男一眼,又继续瞪着渡边彻。
“中腩、大腩。”厨师又递来两份金枪鱼寿司。
“为什么?”一木葵问。
“因为麻衣学姐长得漂亮。”渡边彻理所当然地说,“你也不因为她漂亮,喜欢她好几年了吗?”
“咳咳咳!”中年男这次没喷出来,却呛着了。
渡边彻忍不住笑起来。
一木葵看着他的脸就来气,要不是没酒,她都想泼在渡边彻脸上了。
“可你已经有九条同学和清野同学了,为什么还要勾引学姐?!”
除了渡边彻利用出众的相貌勾引明日麻衣,一木葵想不到明日麻衣喜欢渡边彻的理由。
“放心。”渡边彻安慰道,“我只有三个女朋友,准确地说是一位女朋友,两位情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了。”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一木葵难以置信,“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
“不不不,你误会了。”渡边彻从厨师手里接过新子寿司,“我是百分之一百的渣男。”
“你?!”
“我会对麻衣学姐好的,请放心。”渡边彻边吃边说,“你可以去问麻衣学姐,我又不禁止你接触她,她如果过得不开心,当时候你随时可以来骂我。”
“无耻!”
“我们自愿,又不犯法。”
“就算学姐愿意,你对得起九条同学和清野同学吗?”
“她们知道。”渡边彻放下筷子,双手惬意地合在一起,“你可以去问。”
“......”一木葵。
“对了,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别告诉学校其他人。”
“害怕暴露,被孤立,当初就不应该做这种事!”
“是是是。”渡边彻把寿司帮她端近一点,“所以请你吃好吃的。”
“别想收买我!”
“但暴露出去,麻衣学姐周日周末就不能再来学校了吧?”
“......”
“请。”
一木葵愤愤地抄起筷子,把金枪鱼寿司塞进嘴里,使劲咀嚼着。
“好吃?”渡边彻问。
“嗯!”
“老板,再来一份金枪鱼!”
“我喜欢虾!”
“我看看,有牡丹虾,老板,牡丹虾一份。”
“你,”一木葵把食物咽下去,“什么时候和学姐交往的?”
“去年的文化祭。”渡边彻说,“还记得露营的时候,我想和你讨论学姐的身材吗?你拒绝了。”
“无耻!”
“嗯嗯。老板,寿司能打包吗?”
“抱歉,不能。”
“可惜,还想带给麻衣学姐吃来着。”
一木葵在一边使劲吃,要让渡边彻这个渣男今天没钱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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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周日,渡边彻一直在研究剧本。
为了让自己静心,他离开信浓町公寓,也没去更容易分心的神保町,而是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学生在文化祭上表演话剧,其实没必要那么费劲。
随便找来一本名著,比如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小王子》。
又或者把灰姑娘或睡美人的故事拿过来,这边改一点,那边删去一些,撒上玫瑰花瓣,对于高中生来说,就是一出好戏。
特别表演话剧的,还是人类观察部的三人。
哪怕渡边彻拎着木棍上去,“嘿!”、“哈!”两下,结束,大概也会有人说‘哇!好好看!’。
至于是不是话剧好看,会去看的人大概不会在乎。
但渡边彻不是为了应付学校“各社团在文化祭必须拿出活动”的规定,他有想借此达成的心愿:
清野凛和九条美姬和好。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星期一的社团活动时间,清野凛翻着渡边彻一个字一个字写好的剧本。
字迹工整,乍看仿佛是印刷。
“首先申明,这和村上春树那本同名书没有任何关系。”渡边彻一本正经地谁,“就像很多歌的歌名叫《樱花》,但歌词歌曲完全不一样;还有比如读作‘YUKI’,但写法有‘佑実、佑巳、佑弥、佑未......裕実、裕美”等250多种。”
清野凛没有搭理一个劲解释的渡边彻,自顾自地看翻阅剧本。
“美姬,这剧本是第一稿,接下来肯定还会修改,所以没有打印。”渡边彻对难得在看书的九条美姬解释。
“给我最终版就可以。对了,我的角色不一定要有很多戏份,但一定要出色,要不然本小姐可不会演。”
“当然,您是出演过奥斯卡最佳影片《岩手县到东京,400公里》的女主角,去年的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柏林国际电影节终身成就奖、金球奖终身成就......”
“可以请你保持安静吗,渡边彻同学?”清野凛抬眼,对渡边彻投以冰冷的视线。
“好的,去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
清野凛深深叹了一口气,头疼似的揉着眉心,充满无奈。
渡边彻安静下来,活动教室里只剩下书页被翻动的声音。
等钟表发出整点特有的啪嗒声时,清野凛将剧本在榉木桌上撞了两下,剧本立马变得整整齐齐。
“如何?”渡边彻合上看了小半的书。
清野凛将剧本放在桌上,左手抱着右手手肘,右手抚在精致的樱花色唇瓣下,露出沉吟的神色。
“寻找世界尽头的少女、仙境的少女,还算有趣。”她说。
“通过了?”
“暂时先这样吧。”清野凛放下手,再次拿起剧本,哗啦哗啦地翻阅,“剧本终究是剧本,只有实际去演,才知道哪里合适,哪里不合适。”
“就像画画一样,草稿看着行,但实际画的时候,还是要不断修改?碰上不停提出要求的甲方,画师......”
“这个话题,等我有时间再说吧。”
“好的,我帮您写在日程表上。”
“剧本确定,接下来就是角色分配,还有服装道具、灯光效果等琐事。”
“角色的话,寻找世界尽头的少女,由奥斯卡女主角出演;而能和她对戏的,我想全世界只有清野同学你了。”
“剩下四个角色,你打算演哪一个?”清野凛问渡边彻。
“只有一个男性角色吧?恶魔。”
“你有女装的经验。”清野凛解释一句,接着说:“剩下三个角色找谁呢?”
“麻衣学姐、小泉老师,最后一个随便,一木葵或者玉藻好美,谁都可以。”
“问问多少人愿意,然后让她们来试镜。”
高中生在文化祭上的话剧,居然也需要试镜?
全天下只有清野凛敢这么想。
“角色分配暂时先这样,”清野凛继续吩咐,“道具和服装可以找美术部和手工艺部帮忙。”
“导演。”渡边彻举手。
清野凛轻抬曲线完美的下巴,示意他说。
“帝国目前的领地只有吹奏部,美术部和手工艺部还没有纳入版图。”
“找她们试着谈谈,不行我们自己动手。”清野凛全然无所谓,一点没把设计制作道具和制服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我的服装不用她们。”手工小能手兼洁癖公主·九条美姬说。
清野凛和渡边彻出发,准备去找美术部和手工艺部。
美术部在二楼,用的是平时的美术教室。
渡边彻曾在这里模仿毕加索,画出极具个人风格的猿人,拿下有史以来最高评价——B。
直到现在为止,B依然是他的最高分。
不过还好,九条美姬的画画天赋很高,将来两人的孩子不用输在起跑线上。
还没走进美术教室,就听见嘈杂的议论声,鼻尖闻到颜料的气味。
但随着两人迈入美术室,议论的声音立马消失。
在这片静寂中,罪魁祸首清野凛,用她天国少女般的嗓音开口说:“请问美术部部长是哪一位?”
她本人很有礼貌,没有其他意思,但听的人却单方面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不容拒绝。
“我、我是!”一个圆脸、波波头、矮个子女生站起来。
“你好,我是人类观察部的清野凛。”清野凛的自我介绍完全是浪费时间。
除了因为没赶上开学典礼、努力发奋读书的渡边彻,这所学校没人不认识她。
“我是美术部部长小川清美。”波波头女生连忙点头回礼。
“小川学姐,耽误你一点时间,可以来外面一下吗?”
“唔。”
可怜的小川清美学姐,简直像是被高年级学姐气势压到的低年级学妹,乖乖地跟着两人来到走廊外面。
“小川学姐,美术部是否打算在文化祭期间,帮其他社团设计道具和服装?”清野凛抱着手臂问。
“有的。”小川清美乖巧地点头。
一米五不到的个子,还是波波头,站在清野凛身后的渡边彻,有一种合伙欺负小学生的错觉。
“人类观察部准备在文化祭表演话剧,请问可以帮我们设计吗?”清野凛问。
小川清美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不用为难,不行说出来好了,我们从不勉强人。”渡边彻安慰道。
“不是不是!”小川清美连忙摆手,“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担心设计得不好看?”渡边彻问。
“嗯嗯!”小川清美忙不迭地点头。
“渡边同学,”清野凛转过身,“你是剧本作者,又用聪明而下流的脑袋,计算出了我们身体的三围,服装道具交给你。”
“我认为‘下流’是多余的。”
清野凛忽视渡边彻的话,接着往下说:“美术部提供方案,你负责检查是否附和角色要求,这点简单的工作能做到吗?”
“这倒是没问题,但你做什么?”
“灯光、场地、音响。”
“您辛苦了。”
“你就留在这,我一个人去找手工艺部,这些事情必须尽快解决,然后开始排练。”
目送清野凛迈着她那世界第一美腿走后,渡边彻看向小川清美。
“小川学姐,接下来请多指教。”他礼貌地说。
“啊?嗯嗯,请多指教。”
“不用紧张,学姐。”渡边彻虽然不笑,但语气还算亲切,“我不是冰山美人清野同学,从不做勉强人的事,服装道具差不多就可以。”
小川清美长出一口起,下意识庆幸地说:“太好了。”
◇
“渡边君,女主角服装的线稿画好了,请看一下~~(附件.jpg)”(20:14)
“这么晚还在设计?辛苦学姐了!”(20:15)
“没什么啦~~”(20:15)
“稍等,我看一下”(20:16)
“恩恩~~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记下来就是精细化,然后上色”(20:16)
“裙子这里的腰是不是再收一点,还有裙摆,总感觉不对劲”(20:17)
“好的~~”(20:17)
“我就不一条条发了,总结好一次性给学姐”(20:17)
“嗯嗯~~辛苦了~~”(20:18)
五分钟后。
“学姐,你看一下,这是我一个外行认为不太对劲的地方(笔记本写满的一页.jpg)”(20:23)
“这么多?”四谷某栋一户建的二楼,小川清美下意识喊出来。
“学姐看着改就行,我美术课很差,提的建议甚至不符合人体模型”(20:23)
“嗯嗯~”(20:23)
“辛苦学姐了”(20:24)
小川清美把手机设置成常亮,对着照片里的笔记本,一条一条修改。
中途手机没电了,她又拿来充电器。
“渡边君,改好了~~”(23:06)
“还在改吗?太辛苦了”(23:07)
“嗯嗯~~”(23:07)
“第一眼看过去就非常棒!不愧是美术部的部长!”(23:08)
“微笑~~”(23:08)
小川清美往后仰身体,放松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的身体。
“现在十一点,还能再画一个小时。明天再努力一下,两天一件衣服,五件衣服就是十天。去掉双休日,下周五之前能全部做完,剩下一周时间,可以画自己的文化祭作品。”
她计划着工期。
这件事是她私人答应,所以不好意思让美术部的其他人帮忙。
而且大家除了美术部本身的活动,各自班级还有演出,每个人都很忙。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一下,小川清美连忙坐直身体。
“小川学姐,您一定拿过全国大赛金奖吧?!”(23:13)
“小学的时候拿过~~~”(23:14)
“我一看就能看出来,学姐是拥有才能的那一类人!”(23:14)
“没有啦,只是喜欢画画而已~~~~”(23:15)
小川清美嘴角笑着看手机屏幕,手指轻盈地输入文字:没问题的话,我开始精细......
还没打完。
“这是我的修改意见,辛苦学姐了”(23:16)
“笔记本写满大半页.jpg”(23:16)
“......”
“好的”(23:17)
“不是“好的~~”,学姐生气了吗?真是不好意思”(23:17)
正在生气的小川清美吓了一跳,连忙回复:
“没有没有,只是想快点改而已~~”(23:18)
“不好意思,误会学姐了,学姐辛苦了!”(23:19)
“没有啦~”(23:19)
“知道辛苦还提那么多意见!”此时的小川清美完全没了白天乖巧的模样,一脸凶神恶煞。
“明天再改好了,今天早点休息吧”(23:20)
“明天再改!明天再改!我改个头!去死吧!”小川清美拿起床上的玩偶,对着脑袋一顿乱拳。
打累了,她拿起手机,回复渡边彻。
“好的(微笑.jpg)”(23:22)
“学姐,没有“~~”,我担心你真的在生气”(23:23)
“啊——”小川清美五指成爪,牙齿紧咬。
“没有没有~~我也想画好每一张图,把服装设计得更好看呢~~”(23:24)
“这就是画师精神吗?太汗颜了,向您学习!”(23:25)
“没有啦~我去休息了~渡边君也早点休息~”(23:26)
“晚安”(23:26)
“嗯嗯~~晚安~~”(23:26)
放下手机,一米五、波波头的小川清美,左腿放荡不羁地放在椅子上,右手拿起压感笔,埋头苦改。
深夜十二点,改了一半。
她拿过玩偶,一顿狂殴打:“睡了吧?啊?一定睡了吧?老娘还在改图!”
深夜十二点半,还有四分之一。
“去死!去死!去死!”玩偶的脑袋就没弹起过。
深夜一点,小川清美嘴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声嘶吼声,改完最后几笔。
“渡边君~改好了~看看呢~”(01:01)
“去死吧!混蛋!蠢货!啥也不懂,只会张张嘴的家伙!”对着手机一顿臭骂,小川清美带着满腔愤怒上床睡觉。
她在心底发誓,渡边彻再有要求,绝对拒绝!
第二天早上,小川清美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拿过手机。
在时间下面,有几条line信息。
“学姐,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比我还勤奋,太辛苦您了”(05:06)
“我也不能懈怠啊,这是意见(笔记本写满的小半页.jpg)”(05:10)
“越来越好了,非常期待成品,让我们一起做出最好的服装吧!”(05:11)
“最好的服装!最好的服装!我弄死你!”小川清美一边摇着自己可爱的波波头,一边使劲掐玩偶脖子。
三分钟后,放下玩偶,拨去跑到嘴里的头发,她回复:
“嗯嗯~~”(07:23)
这一天,小川清美换了line头像。
一个波波头小女孩,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她从数位板抬起头,用‘你怎么不去死’的眼神盯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