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也要姓袁
张从领命前去打探,不一会就倒回来禀报,是钱谦益回乡的队伍。
钱谦益?
袁方突然有了见一见这个钱谦益的念头,他想看看这个五十九岁迎娶柳如是的老头长得什么样,当然,现在的钱谦益并非五十九岁,而是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历史上他娶柳如是是在崇祯十四年,现在是天启二年,他娶柳如是要十九年后才会发生,由于袁方的穿越,也许钱谦益娶柳如是根本就不再可能发生。
“张从,你再走一趟,就说新科进士,登州七品推官拜见钱大人。”
张从领命再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回禀少爷,钱大人说不见。”
卧槽,好大的架子。袁方心里骂道,来日方长,你总有求老子的时候,看老子日后怎样待见你。
袁方挥挥手,道:“打道回府!”
马车夫一甩马鞭,马车便上了路。
袁方回到袁府已近傍晚,此时,东方露出了美丽的彩虹。
用过晚膳,袁方要留周若谷在袁府住一晚,周若谷着急赶回去,他给袁方留下了周淮安的名字就连夜回了玉泉村。
周若谷走后,袁府把周二宝叫到了内堂。
“二宝!”
“大当家的!”
袁方手里拿着一双全新的黑牛皮靴递给周二宝:“把你脚上的鞋换下来。”
周二宝却不敢接:“大掌柜的,二宝无功不受禄,这么好的靴子草民不敢要。”
袁方把靴子塞在周二宝的手上,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家兵了,不要把草民挂在嘴上!作为我的一名家兵,这双靴子是最基本的配置,是我打赏给你的奖励,奖励你从玉泉村跑步来到这里。”
周二宝接过黑牛皮靴,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靴子,激动地向袁方作揖道:“感谢大掌柜的打赏!”
袁方挥挥手道:“你去找袁福吧,以后你就跟着他。”
周二宝没有动地方,他磨磨唧唧地想说什么。
“你有事情吗?”袁方问。
“有,有。”周二宝脸色涨的通红,“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掌柜的,您就是二宝的再生父母,从今天起我也要姓袁。”
袁方原本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周二宝要认他为再生父母他可不敢当,自己比这个周二宝还要小几岁,怎能做别人的父母,所以他赶紧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周二宝的面前一把将其扶起。
“二宝呀!咱们就如同兄弟吧,我怎担当得起你的再生父母呀!”
周二宝被袁方扶起来,他嘟囔道:“我也要姓袁。”
“好,好。你可以姓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袁二宝。”袁方答应了他的请求。
“我是袁二宝,我是袁二宝。”袁二宝重复地说了两遍,然后向袁方拱手道,“大掌柜的,袁二宝告辞了!”
袁方微笑道:“去吧,去找袁福吧!”
袁二宝刚出去,袁枢就走了进来。
袁方担忧地问:“大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办得如何?”
袁枢兴奋地拉起袁方的手道:“今天没有白跑呀,收到了六亩七分上好的肥田。”
“快坐!快坐!大哥你辛苦了!”
兄弟俩坐下之后,袁枢眉飞色舞地告诉袁方,他今天走了六七家,才看上了这六亩七分田的。
袁方问:“大哥,这六亩七分田都是一家吗?”
袁枢道:“两家,其中有一家就是那个吴秀才的。”
“那个被革除功名的吴秀才?”
袁枢笑道:“不是他还能有谁?这个吴秀才,因为霸占邻村的婆娘,被人家的男人告到县令那里,县令一纸奏章呈送到了省提学官那里,被提学官革除了秀才功名,现在落得个卖身为奴的下场,可悲!可悲!”
袁方问:“大哥准备怎样用这个奴才?”
“我如何会用他?”袁枢轻蔑地笑了一下,“这种鸡鸣狗盗之人。”
“那——他的田产?”
袁枢解释道:“我们收的是他家的田骨,而田皮还属于他自己的。”
所谓的“田骨”就是田地的拥有者,而“田皮”则是田地的耕种权。吴秀才虽然把田地投献给了袁家,但是他还拥有耕种权的,他不需要离开自己的土地,只须每年向袁家交租便可。
袁方道:“这样也好,希望吴秀才能够珍惜那片土地,做一个自食其力劳作者。”
袁枢认定一个落魄的秀才,绝不会再有翻身的那一天。他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然后问袁方:“你去石灰窑看得怎么样了?”
袁方道:“我这一次也没有白跑,那个姓周的是真心来投献的。”
“这就好。石灰窑的收益可好?”
袁方道:“我已经初步问过姓周的,他的收益还是很可观的,只是税赋过于沉重,他才不得不向我们投献。”
……
第二天,袁可立的大队人马也回到了睢州。
袁可立一回来,袁府上就更热闹了,现在进出袁府大门的大多都是各地的官员,当然还包括一些致仕在家的官员。因为袁可立刚回来的原因,他没有出前厅去见那些拜访者,而是让大儿子袁枢先去应酬,打算休息一天再说。
在袁府的内堂,袁可立和袁方父子两正在此处密谈,袁方首先向袁可立禀报了石灰窑的事情。
“父亲大人,我昨天去了一趟玉泉村,在玉泉村有一个石灰窑,这座石灰窑收益很不错,我已经答应把石灰窑收在我们家的名下。”
袁可立称赞道:“你做得很好!为父此次回来就是要把我们的家重建一次,当然,家园的建设全权交给你大哥袁枢来执行,我们过几天就要启程去登莱。重建家园石灰是少不了的,我们自己有了石灰窑就不用花钱买了。”
袁方请求道:“父亲大人,我明天就去办这件事。”
袁可立没有同意,道:“家里的琐事都交给你大哥去办,从现在开始你抓紧时间做好募兵的事情,我只给你五天时间,给我招募一千家兵。”
“遵令!”
袁可立接着道:“这次从京城出来,为父在户部领了二千银两专门用于募兵,你等一下去帐房领出五百两作为募兵之用。”
袁方提醒道:“父亲大人,我们是招募私兵,动用朝廷的银子,日后恐被他人弹劾。”
“你就放心用吧!”袁可立一点都不担心,“这二千两银子是皇上恩准的。”
袁方想起从玉泉村回来的路上碰到钱谦益的事,他把这件事告诉了袁可立。
袁可立道:“钱谦益是东林党魁首,为父曾上疏皇上,把盐铁的贸易收归朝廷来专营,为父的这个上疏直接伤害了东林党人的利益,所以钱谦益不想见你,是情理中的事。”
“不会吧?钱谦益不会这么小气吧?”
袁可立蹙了一下眉:“也许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第十七章 大姐回来了
“什么原因?”袁方急切地问。
袁可立告诉袁方,钱谦益这次回乡是因为受到浙江科场舞弊案的牵连,被皇上罚俸,因此告病还乡,其心情不佳而不愿见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袁方问:“他这是托病闹情绪呢?但是与不肯见我扯不上关系吧?”
袁可立提醒道:“这个钱谦益与你还是有些渊源的,他中进士的时候,录取他的老师也是孙承宗,你和钱谦益有同师之缘。”
袁方才不会去理会这些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渊源,他拱手向袁可立告辞,然后就去了帐房领出了五百两银子。
手中有了银子就可以建立兵营,他拿了兵部的文碟,带着张从和袁福来到县衙,在县衙办齐了募兵的手续,并让知县签发一张募兵的公告,派衙役去四乡公布,然后又向知县要了一块地作为临时兵营,知县很爽快地划了一块地给袁方使用。
这块地在睢州城内,是一个早年卫所留下来的营房,后来成了睢州县衙的一个仓库,还曾经做过临时监狱。现在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了,营房里面垃圾成堆。
袁方让张从和袁福带了二十个家丁去打扫兵营,他回府见袁可立。
“父亲大人,兵营的事已经落实下来了,只不过县衙的这座兵营小了点,只能安置三百人而已。”
袁可立道:“我们在城外有一座仓库,可以一用。”
袁方知道他们家在城外的那座仓库,如果屯兵的话,起码可以驻扎五千兵马,有了这个地方,招募来的新兵完全可以送去那里。
袁方刚准备离开,袁可立又把他叫住:“方儿,为父派两个得力的家将去帮你管理兵营,你只管募兵的事就行了。”
“多谢父亲大人,孩儿就此告辞!”
袁方还未走出袁府,有两个身着武将战甲的人就跟了过来,他回头一看,这两个人在他的记忆中是存在的,一个叫朱家龙,一个叫王辅。
“二少爷,袁大人让我们跟着你,听从你的调遣。”
说话的是朱家龙,此人身材魁梧,四方脸。
袁方道:“家父让你们负责兵营的管理,我家在城外有一所仓库你们知道吧?”
“知道。”回答的还是朱家龙。
“你们两个带些人过去,把那里规整规整,划出一块地方来建一座一千人的临时军营。”
朱家龙和王辅二人同时回答:“遵令!”
打发走了这二位将领,袁方再次来到县衙,他要看一看这位知县的办事效率。
他来到县衙门前,看到有衙役在骑马向各乡出发,又看到几个衙役,一边敲锣一边走街串巷地告知百姓朝廷要在睢州募兵。
他在衙门口止步,没有进去打扰知县办差。
他对知县的办事效率是满意的,其实他也知道,知县之所以如此,与袁家在睢州的势力分不开的,袁家的事情知县怎敢不尽心尽力?
在睢州有四大望族,袁家就是其中一族,这四大望族分别为“汤、王、袁、蒋”。即以汤斌为首的汤氏家族,以王绅为首的王氏家族,以袁可立为首的袁氏家族和祖孙三翰林的蒋氏家族。
当天下午,袁方就见到了蒋家的人,来人叫蒋涵中。蒋涵中是袁方的大姐夫,袁方的大姐嫁入蒋家有二十多年了,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大姐就出嫁了。
袁方吃过午饭就上了街,他是想了解一下百姓对这次募兵的反应,街头果然有许多百姓在议论这件事,说明知县在募兵这件事的宣传力度上还是挺大的。
正当他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几个老人在议论的时候,发现他娘的丫鬟翠儿走在街上,身边还跟着两个家丁。
翠儿是很少出来的,她来街上干什么?
他上前拦住翠儿问:“翠儿你怎么在此?”
“哦,是少爷呀!”翠儿眯眼笑道,“夫人让翠儿出来卖菜,大小姐回府了,夫人可高兴了,她要亲自下厨留大小姐吃晚饭。”
翠儿所说的大小姐就是袁方的大姐。袁方有三个姐姐,二姐和三姐都嫁得很远,多年都不常回来,只有大姐嫁给了同城的蒋家,逢年过节都会回来小住几日。
袁方小的时候也会常常去大姐家住,大姐的儿子比袁方大三岁,他去大姐家就是找这个大外甥一起玩的,这个大外甥叫蒋建良,蒋建良在他那个圈子里是个孩子王,只要袁方去他那里,他就会带着袁方与小伙伴们玩打仗的游戏。有一次因为在大姐家玩上瘾,一住就是十天没回家,还被袁可立狠揍了一顿,说他荒废了学业。
袁方听说大姐来了,连忙打道回府。
他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有五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前,蒋建良正在马车旁指挥家奴从马车上往大门里面般东西。
“建良!”袁方大喊一声,趋步向前。
“二舅!”蒋建良急忙上前施礼,“建良拜见二舅!”
才两、三年不见就改口叫“二舅”了,这对袁方来说真是不习惯,他记得他们两舅甥一直都是互称名字的。
面对蒋建良如此正式的称呼,袁方似乎感觉到相互间的隔膜,他机械地应道:“免礼!免礼!”
他大姐带来的五辆马车,其中有三辆装的都是送给娘家的礼物,此时已被家奴搬空了二车,现在正在搬最后一车,袁方看到一车的绫罗绸缎,分装在五个大木箱里面,这些绫罗绸缎够袁方一家人十年所用。
见大姐家出手如此的阔卓,他对蒋建良道:“建良何故如此的客气,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的礼物!”
蒋建良道:“这是我们孝敬外公的,不多不多。二舅你先进去吧,这是最后一车了,搬完这一车我进去找你。”
袁方问:“我大姐和大姐夫呢?”
“都在府里呢,你快进去吧!”
袁方匆匆地进了大门,袁府的院子里一片的繁忙,丫鬟家丁正在把刚搬进来的礼物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便于管家前来清点。
他因为急于要见大姐,所以匆匆地穿过院子进入前厅,不过在他经过院子时看到礼物当中有大米、米酒、鸡鸭各种礼品。
他大姐和大姐夫正在前厅和袁夫人说话,袁方一进来了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大姐!大姐!”
袁方的大姐正在跟袁夫人说话,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看,见是袁方进来了,连忙起身相迎,袁方的大姐夫也站起了身,微笑地面对着袁方。
两姐弟叙了一番别离之情后,然后大姐对袁方道:“二弟你现在高中进士,有了功名在身,你可要帮帮你的大外甥。”
袁方道:“大姐要我怎样帮你就说吧!”
第十八章 家乡人就是不一样
袁方的大姐道:“建良从小就不爱读书,所以没有任何的功名。大姐听说你要在我们睢州募兵,你就把建良招入军中吧,这样他也有晋升的机会。”
袁方连忙拒绝:“这可不行,我们这次去登莱是要和鞑子打仗的,那是随时都要死人的。”
“我也知道。你就带他去吧,能不能立军功就看他的造化了,而且也是锻炼他的一个好机会。”
一旁的袁夫人道:“方儿,你爹刚才已经应承了你大姐让建良跟着我们去登莱,你爹还说就让建良跟着你。”
“既然爹和大姐都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很愿意让建良跟着我。”袁方又问站在大姐身边的蒋涵中,“大姐夫你的意见呢?”
蒋涵中道:“建良跟着你,我很放心!”
此时,蒋建良正好走了进来,袁方知道蒋建良是来找自己的,于是带着蒋建良去了后花园。
二人在一僻静处坐定之后,蒋建良问:“二舅,你还记得跟我们一起玩的那几个兄弟吗?”
“当然记得。”袁方真诚道,“建良,你别再二舅二舅地叫了,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蒋建良道:“是我父亲让我这样叫你的,其实我也不习惯叫你二舅。”
袁方道:“你还像以前那样叫我袁方就行了。建良,你刚才说那几个兄弟什么情况?”
“他们也想跟着我从军。”
“这是好事呀!”袁方高兴道,“我明天就要开始在睢州进行大规模的募兵了,你带上那几个兄弟一起,去街上多找一些人,一定要找可靠能打的,你能够找齐十个人我就任命你为小旗官,如果你能够找来五十个人我就任命你为总旗官。”
蒋建良欣喜地问:“如果我找来一百人呢?”
“你找来再说。”袁方强调,“你找来的人必须经过我审核过了才算数的。”
蒋建良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人!”
……
下午,叶廷桂携家眷从商丘来到了袁府,袁方带着叶廷桂来到城内的临时兵营,并安排叶廷桂住在兵营里。
负责打扫兵营的张从和袁福已经把兵营打扫干净,袁方让张从和袁福带着二十个家丁也搬进了兵营,他俩的任务就是在此把守。
第二天,袁方在兵营门口竖起了一面大旗,知县派人送来了一面大鼓,大鼓就安放在门前的一座高台上面,这座高台是临时搭建的,叶廷桂站在高台上手持鼓槌把大鼓擂得震天响,募兵就算正式开始了。
袁府募兵在睢州城已经家喻户晓,百姓们听到鼓声就像赶集似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了过来。
睢州百姓是很拥戴袁可立的,因为袁可立在睢州为百姓办了不少的善事,其中有一件就深得百姓的崇敬。
那是在万历四十二年,福王朱常洵要到封地洛阳就藩,朱常洵是万历和郑贵妃所生的爱子,因为朱常洵没有被立为太子,万历深感对不住郑贵妃和朱常洵母子,所以在朱常洵离京之时,万历把自己私攒的金银财宝,大部分都送给了朱常洵,并且从河南湖广两省,划出二万顷良田作为朱常洵的庄田,朱常洵就藩的一路,排场非常之大,车、桥、人、马、牛畜的队伍,有一百多里地,河南省各州县都派有人役夫马供其调用,睢州地处睢阳卫境内,睢州的人役夫马已多出其他州县一倍,还是满足不了朱常洵的派用,上面再次下旨,催征睢州三百名人夫,睢州百姓闻听此事,家家坐立不安,生怕把名额摊派在自己的头上。知州也是为难,摊到谁的头上都不好,他找到袁可立商议,袁可立二话没说就把这件事担了下来。
袁可立找到河南巡抚据理力争,巡抚看在袁可立的面子上,免去了睢州这三百名人夫的征调。
今日袁方募兵,睢州百姓念着袁可立的好,纷纷踊跃参与。
袁可立虽然没有参与募兵行动,但是他派出许多得力之人四处宣扬此次募兵之目的,而且还开出了募兵的条件:
一,募兵不世袭,也不终身服役,来去自由,一人应募,一家可资以养。只要被袁家军录用,每人给安家银五两,盔甲器械银三两。鞍马之费十五两,这二十三两银子可立即兑现。
二,加入袁家军,每月的饷银一两五钱。
在袁可立暗中推动下,前来袁方这里要求当兵的人不下数百,另外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把兵营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袁方带着叶廷桂、张从、袁福以及家将朱家龙、王辅,还有二十多名家丁,在募兵现场,摆放了三张方桌,六张条凳,每张方桌前坐了一个会算数的书手,负责给前来报名的百姓登记造册。
袁方手下两位负责谍报的汤祖契和王良逸也过来帮忙,他们一个代表汤家,一个代表王家,这就表示整个睢州的豪门都在支持袁家的募兵。
汤祖契和王良逸负监管书手们的造册。
募兵的大旗竖起不到一个时辰,前来投军和看热闹的人数就超过了二三千人,他们在兵营门前围成了半圈,因为有衙门的差役和袁家的家丁在维持场面,所以整个报名现场是井井有条,报名的青壮在方桌前排成了三条长龙。
袁方为报名设置了门槛,所以不是每一个排队的人都能够报名,这些排队的人必须通过袁方的三条要求,才能够坐到条凳上进行报名。
第一条要求,是不要市井油滑之徒。这种人心口不一、神色不定的,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不受官府重用,这样的人,对官府律法毫无畏惧,要是招募到军中,无疑会对军中纪律产生极大危害。
与之相对应,最适合当兵的就是乡野老实人,就比如袁二宝,这种人一般都是黑大粗壮、能耐辛苦、手面皮肉坚实,长期从事高强度体力劳作,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性格耐力都优于常人。他们对官府敬畏,对法律遵守,在作战时会很好的听从将官指挥;
第二条要求就是年龄和身高,年龄要求在18~35岁之间,身高五尺二以上,明代一尺约为后世的31.1cm,也就是说,一米六以下的都要被淘汰。
第三条要求就是臂力,作为一名军人手无缚鸡之力是不行的,每人必须双手能够平举六十斤的重物。
以上三条要求通过之后的人,就可以进行登记造册。
第十九章 三个可疑人
巳时一到,叶廷桂停止了擂鼓,袁方站在高台上进行了简短的动员演说:“睢州的父老乡亲们!我袁家受皇上恩准在此募兵,这是皇上对我袁家的信任,也是我们睢州最大的荣耀!……”
袁方说完之后,一声锣响,张从走到百姓面前宣布开始募兵。
排队的青壮首先要通过第一道关,目测以及简单的问话之后,然后就要提起两桶三十斤重的水桶,双手平举站立不摇晃就算过关,最后他们要通过一个树桩,这个树桩是临时栽种下去的,高度正好五尺二,高过这个树桩的人才能通过第一关。
过了第一关就可以坐在为他们准备好的条凳上了,书手当场把他们的年龄、籍贯、住址等登记在册,之所以要当场造册,主要是为了防止来募兵的这些人犹豫不决。
比如,有的人不知道募兵的严肃性,一时兴起跟着来应募,回到家中就改主意;有的人是被挑选上后开始为前程担忧,毕竟当兵要打仗,打仗要死人,于是产生后悔情绪不来了。
这个时候如果不及时登记在册,划为正军,那么他们既然不是士兵,那就不受军法约束,他们反悔不来你也没办法,登记在名册上了,他们就要受到军法约束。
登记办法是用六块木牌为每一个人造册,并为每一块木牌编上号,分为一至六号。
一号牌写上其所编营伍;二号牌记下其所辖县乡镇村;三号牌记下其年貌疤记;四号牌记下起尺寸筋力;五号牌记下起居住地名(相当于现居住地)并填写年月;六号牌用于登录文册。
登记过了的还不能正式算作军人,还要经过一层筛选。
袁方把登记过的预备兵士,全部带到城外的临时兵营里,先是三千米长跑,淘汰一部分人,然后千米负重跑,再淘汰一部分人,袁方之所以如此严格,他希望打造出一支精锐的卫队为己所用。
三天的时间,每天都有数百青壮前来投军,经过层层筛选,袁方录用了一千青壮,其中包括蒋建良带来的二十三人,袁方兑现了对蒋建良的承若,给了蒋建良一个副总旗的职位。
袁可立把袁方招募来的一千人分为两营,每营五百人,交给家将朱家龙和王辅统领。
袁可立履行了诺言,每一位新兵的家属得到了二十三两银子,登记而未被录用的,每人也给了一两银子,要他们回去加强锻炼,达标之后可以去登州投军。
由此,袁可立为了募兵自己掏出白银三万两。
端阳节一过,袁可立就下令启程去登莱上任,袁方再次担任前哨官。
启程当日,汤祖契和王良逸前来给袁方送行,原本王良逸也要求随袁方一同前往登莱,毕竟他现在已经是袁方的谍报官,袁方考虑得更为深远,自己手上没有一支军队,是不可能建立起谍报机构的,所以他不同意王良逸随军行动,让他留在睢州与汤祖契一起创建属于自己的谍报所。
袁方此次的行军路线是过商丘,再由新集过黄河进入了山东地界,最后进入登莱的登州城。
他带着叶廷桂、张从、袁福、袁二宝和二十多名家丁,准备骑快马首先渡过了黄河。
袁方让张从找来一匹马给袁二宝,袁二宝却不肯骑,他对袁方道:“大掌柜的,我腿脚快,我可以跟在你们的马后面。”
袁方道:“这怎么行,我一路去登莱可是好几百里地,你不骑马怎么行?你再能跑也跑不过马。”
“可是,可是我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可不行!”袁方批评道,“到了登州你必须学会骑马,这一次就算了,你跟后面的大队人马一起行动吧!”
袁二宝争辩道:“大掌柜的,我可以跟在马后面的。”
袁方用不可抗拒的口吻道:“我的命令你必须坚决执行,否则你就回玉泉村砍柴去!”
“大掌柜的,您别赶我走,我听你的话,我一定听你的话!”
袁方强调:“听我的话不是挂在口头上的,要付诸行动。”
袁二宝不敢不听命令,他留了下来跟大队人马一走。
袁方一行骑着快马出了睢州城便向北而去。
过了商丘渡黄河就到达了山东的单县。
一行人进了城,袁方拿着碟文来到县衙,告知单县知县,登莱巡抚要从他们这路过,知县不敢怠慢,命县丞去张罗接待事宜。
袁方一行在单县住下,等待袁可立大军的到来。
这天中午,袁方请叶廷桂来到城东一家喜来客栈,为的是感谢这位年兄这段时日的辛劳。
走进客栈,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两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请二位先入座,再听小的我向您介绍。”店小二笑盈盈的把他俩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前,他取下搭在肩上的一块抹布,一边擦拭桌子一边问,“二位想吃些什么?”
袁方没有说话,眼望着叶廷桂,这是要叶廷桂来拿主意。
叶廷桂道:“来碗打卤面,填饱肚子就行。”
店小二向柜台高喊:“两碗打卤面!”
袁方问:“店家,你们的打卤面都有什么配料?”
店小二一边斟茶一边道:“我们是正宗的山东打卤面,黑木耳、黄花菜,再加二个荷包蛋,保准二位客官吃得满意,吃得开胃。”
“你这里有什么上好的点心?”袁方又问。
店小二兴奋道:“客官,您这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店刚刚做出的新品种——‘蜜三刀’,这‘蜜三刀’香甜可口,绵酥细腻,要不客官,你们来一盘试一试?”
“这‘蜜三刀’都是什么原料?”
店小二如数家珍:“我们家的‘蜜三刀’采用精细面粉、香油、白糖、蜂蜜、桂花、芝麻仁,经和面、成型、油炸、过浆而成,成品中间有两条刀痕,挂浆和粘附芝麻均匀,表面光亮晶莹。”
“你说得如此的好,拿上来给我们瞧瞧,如有不实之词,休怪本少爷不付账。”
店小二道:“两位客官稍候,‘蜜三刀’马上就到。”
店小二离去之后,袁方听到隔壁一桌几个人在议论纷纷。
……
一个瘦子道:“白莲教正在金乡起事,听说徐鸿儒聚集数万之众,声势浩荡。”
一个胖子道:“咳!我们此次要绕道而行了,这又白白的损失了我几十两银子。”
那个瘦子又道:“进福兄,损失一些白银事小,延误了送货日期,你我性命都难保呀,那边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个胖子提醒道:“小声一点,隔墙有耳!你不想活了?
……
隔壁那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袁方竖起耳朵也没能听清他们说什么,他向那边瞄了几眼,那桌有三个人,两个背对着他,背对着他的一胖一瘦,只有一个能够看到侧面,年龄约莫二十几岁,眼角处有一刀痕,看这刀疤脸对胖子的恭维之色,可以断定胖子肯定是他们主事的。
“两位客官,你们要的打卤面来啦!”店小二一脸的笑容,端着两碗面来到了桌旁。
第二十章 第一次杀人
店小二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盘子上面放着二碗打卤面和一碟‘蜜三刀’。
店小二笑容满面道:“掌柜的说了,这碟‘蜜三刀’就送给两位客官品尝,这是喜来客栈的新品种,如果好吃,还希望两位客官给本店传扬传扬。”
袁方没有搭理这个店小二,因为他还在偷听隔壁桌的谈话,一旁的叶廷桂向店小二摆摆手:“多谢你们掌柜的,有事我们自会喊你。”
店小二知趣地正要退下,袁方却转过头来问店小二:“你们这里南来北往的客人很多,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给本少爷说说,说得本少爷高兴了,本少爷有赏。”
店小二正想说什么,隔壁桌的人喊走了他,他脚步轻盈地去到了隔壁那一桌,不多时那三个人就起身结账离开,在他们起身的时候,袁方多瞄了他们三人一眼,他注意到胖子个矮,瘦子是个高个,特别是那个龄最小的刀疤脸,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
送走了三位客人,店小二再次来到袁方面前,陪着笑脸道:“这位爷有事尽管吩咐!”
袁方漫不经心地对店小二说道:“那几人好有气派呀!”
店小二轻声说道:“他们可大有来头,刚才那个矮胖子叫黄云发,是山西的大商人。”
他说到此处就立马打住了,再次笑盈盈地问:“两位客官,这打卤面味道如何?”
原来此时张从、袁福带着几个家丁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几个人的腰间都有佩刀,引起店里所有人的注意,也使得店小二把话头打住了。
张从来到袁方跟前低语道:“少爷,我们从金乡那边过来的百姓口中得知,金乡正在闹白莲教。”
袁方注意到店里人的目光全都聚焦过来,于是起身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走,回去再说!”
一行人回到住处,袁方向张从具体询问了有关白莲教的情况,张从说,白莲教教主徐鸿儒,领着好几万人在金乡闹事,他们杀了金乡知县,占领了县城。
“我们该怎么办?”袁方问身边的叶廷桂,“要不要改道?”
叶廷桂毕竟年长袁方二十岁,沉稳持重,他向袁方建议:“仲南年弟,首先我们要派人回去向令尊禀报这里的情况,下一步怎样行动,要听从令尊的命令;此外,我们派人去一趟金乡,打探一下白莲教的动向,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的,只有去一趟金乡才能够获得有意义的情报。”
袁方担心道:“如果不改道我们势必要跟白莲教干一仗。”
叶廷桂道:“白莲教这种匪患是必须要铲除的,现在让我们遇上了就不能躲避,这是我们作为臣子的所应有的担当。”
袁方深以为然,他接纳了叶廷桂的建议,决定派人原路返回去向袁可立禀报,又派袁福带两个家丁骑快马往金乡方向打探消息。
两天后,袁可立就来到了单县,他是要去登州上任,必须经过金乡县,现在金乡有白莲教闹事,作为一员堂堂巡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他决定先平了金乡县的白莲教再去登莱上任。
目前袁可立上手只有一千刚刚募来的新兵,基本的训练都没有,他用什么来平白莲教呢?
从袁福打探回来的消息知道,金乡的白莲教最多也就三四千人,并不是百姓传言的那么多,而且领头的也不是徐鸿儒,而是白莲教其中的一股。
袁可立一边派袁方为先锋深入金乡腹地,一边派人去登莱搬兵,自己带领一千新兵跟在袁方的后面。
袁方领命带领叶廷桂等二十多人来到金乡地界,与一伙出城抢掠的白莲教相遇,而且相互距离只有二里路。
袁方听到这消息勒住了战马,他问一直跟在身边的叶廷桂:“青菜兄,我们当如何行事?”
叶廷桂坚定道:“出击!乘敌不备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袁方不放心地问:“我们只有二十余骑,有取胜的把握吗?”
叶廷桂道:“白莲教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对他们进行突然袭击,定可取胜。这伙人只是出来打劫的,人数不会很多,年弟,廷桂不才,愿为先锋受年弟差遣。”
袁方鼓足了勇气,跨上战马大喝一声:“是我的好兄弟的,都跟我上!”
出现在袁方前面的白莲教,是由白莲教首领沈智聚集的一股,他们从邹县打到金乡,现在准备去单县,走到这个地方正准备安营扎寨。
这些白莲教徒大约有三千多人,因为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少,一个个都等着吃饭,所以营寨还没有扎下就要埋锅做饭。正当炊烟升起的时候,袁方的人马就杀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队官兵,使这些教徒乱作一团。
“不好啦,官兵杀来了,大家快跑吧!”
“快跑呀,官兵的骑兵杀来了!”
……
“都不要慌乱,待我前去迎敌!”白莲教首领沈智还算是清醒,他立即组织起一支三百多人的队伍迎战。
白莲教的队伍刚刚走出路口,迎面正好碰到袁方,袁方手持一柄大刀冲在最前面,在他的一生中还从未杀过人,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今天要杀人了,他并不紧张,反而有些许的激动,这激动很是莫名,却给他增加了勇气。
“杀呀!”
当白莲教徒出现的时候,袁方拍马迎了上去,风声在他耳边嗖嗖作响,在他前面,一个体型瘦弱的教徒,手持一支红缨枪向他的马刺了过来,他口中大喊“杀呀!”,借着气势一刀砍了下去,那人处于他的右前方,正方便他用刀,他一刀斜劈下去,原本是要割下那人的头的,可惜那人有点矮,刀锋一过,像破西瓜一般,把他的脑袋切成了两半,白的和红的散了一地,红缨枪也折断在地上。
那人就像是一个空布袋那样倒下,一动不动,死翘翘了。这是袁方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他也想不到出手是如此的顺利,就这么一劈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快速奔跑的战马一瞬间就越过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他无暇去多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举起大刀向下一个目标砍去。
第二十一章 袁夫人擂鼓助阵
袁方两腿紧夹战马,驱马加速,因为斩杀那个瘦子,后面的叶廷桂、张从、袁福三人已经越过了他,在前面砍杀起来,几匹战马挡在他的前面,他只得拉紧缰绳,然后从他们的缝隙间穿了过去。
在他马头的前面,出现了一个手无寸铁,身上穿了一件粗布衣的教徒,这人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而且还脏兮兮,正当他举刀要砍下去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回过头来,他见此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心有不忍,大刀高高地举在空中没有落下去。
呢嘛!这些白莲教什么人都敢忽悠,这样的人也能上阵打仗?
但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个老农模样的人竟然向他出手了,貌似飞镖的暗器从那人手中打出,说时迟那时快,一枚暗器正中他的前胸。
袁方也发觉自己中了暗器,奇怪的是身体一点感觉都没有,此时,那个老农也不可思议地楞了一下,袁方没有想太多,眼前这个向自己下狠手的人那是决不可放过,他毫不犹豫地狠狠一砍,把老农的头颅给削了下来。
还好,还好!这个袁方不光是剑法娴熟,这刀法也了得,看起来这袁可立是按照文武全才来培养袁方的,可惜历史上的袁方却不存在,也不知是何时挂的。
袁方这一刀削得又快又狠,那颗人头在地上滚了两滚眼睛才闭上,颈项的血直往上喷,袁方再用刀背一敲,无头的尸体才倒下。
杀了这个老农之后,他勒住了缰绳,用左手去摸自己的胸口,胸口的确是一点事也没有,只是棉甲被划开了,从划开的痕迹看是被飞刀所为,从被整齐划开的部位就能判断,刀口很锋利,力度也很大。他也听到了刚才有金属落地的声音,证明那把飞刀被弹了出去。
他百思不得其解,奇怪了,是什么力量把飞刀给弹出去的呢?
他正沉思着,叶廷桂来到他身边:“年弟,是时候收兵了,这些乌合之众死了几个人就吓得四散而去。”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叶廷桂道:“我们把营寨占了,正好可以为我们休整之用。”
袁方嗅了嗅鼻子,道:“我好像闻到了肉香味,走,去营地看看!”
白莲教徒已经跑光了,他们跑得很匆忙,做饭的炉火还没熄灭就跑了,锅里的饭菜还在冒热气。
袁方把白莲教的营地给占了,可惜所获并不多,除了半生熟的饭菜,就是遗弃在地上的锄头、扁担、箩筐等农用物件。
……
袁可立的人马就在袁方后面不远,不久就开到了这里,并建起了中军大帐,袁可立要在这里安营,等到登莱的援军。
大帐之内,袁可立端着在帅台前,两边坐着一干文武,其中包括袁方和叶廷桂。
袁可立道:“本府受皇恩往登州赴任,负有驱虏守土之责,而今山东白莲教作乱,本府不会坐视不理。叛首徐鸿儒自称‘中兴福烈帝’,煽动山东十万白莲教教徒作乱,当下已经占领了郓城、巨野、藤县、邹县、金乡几座城池,朝廷也已调兵征剿。我们眼前的这股匪徒就是从金乡出来的,现在既然被我们遇到了,就不能让他们跑了,本府已经派人带着本府的手令前往登莱调兵,等我大军一到,就把他们一网打尽!”
家将朱家龙道:“抚台大人,我们现在虽有一千人马,却都是新兵,末将建议,在此等候的几日,还须加紧对新兵进行操练。”
袁可立点头称道:“此建议甚好,朱家龙、王辅,本府令你二将就地操练兵马,以待来日出战!”
……
话说白莲教首领沈智经过一场惊吓之后终于回过味来,明白了偷袭他们的官军人数不多,于是又重新把逃散的教徒聚拢起来,准备夺回他们的营寨。
这一日,他们聚拢了一千能战之兵,出现在了营寨附近。
袁方作为先锋官受命出击,他率领麾下战将叶廷桂、张从、袁福以及二十几个精锐家丁,准备对乱民来个迎头痛击。
擂鼓官擂响了战鼓,袁方的二十多精锐骑兵杀向了敌阵,朱家龙和王辅各率两标新军营压住左右阵脚。
来势汹汹的教徒仗着人多势众,与袁方的骑兵对打起来,白莲教死缠烂打不肯退却,且把袁方等十数人层层围了起来,形式有点不妙,袁可立担心袁方吃亏,下令全军出击。
擂鼓官再次擂响了战鼓,朱家龙和王辅的新军从左右杀出,这些新军是第一次上战场,战争的血腥与恐布,如瘟疫一般在这些新兵之中蔓延,两翼的攻击移动得十分的缓慢,家将朱家龙和王辅不断地在后面嚎叫也无济于事。
眼看着白莲教的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在一旁观战的袁夫人心急如焚,她突然大步地走到擂鼓官面前,一把将擂鼓官推开,六十一岁高龄的老太太抄起双锤要擂鼓助战。
只听她大声喊道:“众位兵将都听好了,我儿在前方杀敌,尔等胆敢退缩不前定斩不饶!”
她说完就把战鼓擂得震天响,把白莲教的声音压了下去。
新兵阵中的袁二宝高声回应:“袁老爷平日对我们不薄,现在袁夫人亲自擂鼓,正是我们报恩的时候到了,冲呀!”
短短几句话,一下就把这些子弟兵的斗志给激发了起来,两标人马猛虎般地向敌阵扑去。
战场的局势一下就转变过来了,两支新军势如破竹撕开了教徒的方阵。
袁方正在前方砍杀教徒,这已经不他第一次杀人了,所以杀起人来已经没有什么犹豫的了,此时他正杀得起劲,手起刀落,已经是第五个人头滚落在地上,此时他听到了战鼓再次擂响,他一拍马,又向前冲了一阵,寻得一个使双节棍的大高个来杀,他把刀横在了大高个的脖子上,大高个用双节棍抵挡,只听的锵地一声响,双节棍是铁制品,刀棍相碰迸发出了火星,袁方的力量非常的大,刀锋虽然被双节棍拦住了,但是刀的运动没有停止,连棍带人一起被刀锋撂倒在地。
这人练过武功,一个鲤鱼翻身,他又站了起来,袁方拍马上前给他补上一刀,只听得“噗!”地一声,高个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就搬了家。
“冲呀!杀呀!”
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了,那是袁家新军潮水般地杀了过来,白莲教徒看到这种架势,纷纷的四下逃散,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过了三天,登莱总兵沈有容带了七千精兵赶来支援。得到禀报的袁可立亲率袁方、朱家龙出寨迎接。
沈有容远远地就看到了出来迎接的袁可立,他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只领着八子沈寿峣上前拜见袁可立。
沈有容拱手道:“登莱总兵沈有容拜见巡抚大人!”
第二十二章 偷出营寨
沈有容是一位六十五岁的老将,更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名将,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七年中应天武试第四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从军,屡立奇功;他曾率军三次进入台湾、澎湖列岛,歼倭寇,驱荷兰入侵者,成功地保卫了台湾;他还是一名火器专家,二十八岁就当上了辽东火器教练。
他有八个儿子,个个都是军中骁将,这次跟在他身边的是最小的儿子沈寿峣。
袁可立向沈有容回了礼,沈有容将他的儿子招前来向袁可立介绍:“此乃犬子沈寿峣,军中忠勇校尉。”
沈寿峣向袁可立拱手道:“末将参见巡抚大人!”
袁可立赞道:“真乃一员虎将!”
袁可立把袁方介绍给沈有容父子,袁方也上前给沈有容和沈寿峣行礼。
沈寿峣与袁方年龄相仿,二人一见如故,几句话之后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袁方把沈寿峣带到自己的营帐,并把张从和袁福也介绍给沈寿峣认识。
袁可立把手下的两个标营交给沈有容节制,令他率军追击白莲教,鉴于白莲教里面多数都是被裹挟的农民,所以他给沈有容的命令是:严缉首者,胁从不问,让流民各自还乡生产。
追击的队伍第二天开始出发,据探马回报,白莲教吃了大亏之后,全都退进了金乡县城,准备凭着城池来负隅顽抗,总兵沈有容这次是带了十二门虎尊炮来的,所以对攻打这股白莲教是信心十足。
袁方很想跟着沈有容去参加这次对白莲教的攻城战,却被袁夫人把他拦了下来,袁夫人爱子心切,毕竟袁方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有一些刀枪弓马的底子,在这位老母亲的心里,怎能忍心把他送到残酷的战场上去?
所以,当袁方一身戎装准备骑马出发的时候,袁夫人来到了他的跟前。
“方儿,快下马!你现在是登州的推官,用不着你上战场。”
袁方还是很听母亲的话的,毕竟母亲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他下了马,笑呵呵地走到袁夫人身边道:
“娘为什么不让孩儿去呀?之前您还为孩儿擂鼓助阵,现在为何就不让孩儿上战场了?”
袁夫人脸色铁青,语言坚定:“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没有那么多的理由。”
然后她又叫张从把马牵回马槽,袁夫人的命令张从不敢不听,没有了马,袁方只好往自己的营帐走去,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招呼杵在一旁的袁福:
“袁福,还愣着作甚?跟我回去!”
袁方回到自己的营帐,放下了门帘,然后从缝隙中向外观看。
袁福在他身后问:“少爷,真的不去了?”
袁方做了一个手势,让袁福别出声,然后低声道:“等我娘离开我们在悄悄出去。”
“我们现在马都没有了,还怎么去?”
“你娘生你两条腿是摆设吗?没有马我们就不能走呀?”
袁福不敢做声,两人便默默地注视着外面的动静。
不一会,张从从马厩那边回来了,袁夫人叫住了他:
“张从,小少爷就交给你了,你给我看好小少爷,要是他骑马离开营地我就为你是问!”
袁夫人说完就带着贴身丫鬟翠儿离开了。
袁夫人离开后,张从也回到了营帐,袁方轻声地问:“我娘回去了吗?”
张从警觉道:“少爷你不是想偷偷地跑出去吧?夫人可是嘱咐过我,不让你骑马出去的。”
“对呀,我娘是说过不让我骑马去,但是,她并没有说不让我走路去。”
“走路去?”张从吃惊地问,“路途这么远,何时我们才能赶到县城?”
袁方纠正张从道:“不是我们,是我和袁福。你,就留在这里,我娘来问的时候你就告诉她我在营帐睡觉。”
“少爷,带上我吧!”张从恳求道。
袁方掀开了门帘,边往外走边道:“你的任务就是看好我们的马,千万别让我娘知道我出去了。”
“少爷!”
袁方严词拒绝:“我们还要赶路,没时间与你多说,你就好好地在此地待着吧!”
袁方带着袁福走出辕门,此时沈有容的队伍正在集结出发,沈寿峣看到袁方走出辕门,连忙上来问:
“袁公子怎么不骑马?”
袁方耸耸肩:“我们的马被我娘扣下了,现在只好徒步。”
沈寿峣用手向前方一指,笑道:“没关系,我们有炮车,你们两可以坐炮车。”
袁方顺着沈寿峣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有十多辆正准备上路的大车,车上承载着一门门的铁炮。
沈寿峣跨上马对袁方道:“袁公子跟我来吧!”
他说完就拍马往大车那边赶过去。
一旁的袁福问:“少爷,我们真的要走吗?”
“走!”袁方坚定地说道,“我们袁家军不能做孬种。”
两人快步赶上了跑车队,在这里已经有一个总旗在等候他们。这位总旗姓江,是这个车队的最高指挥官。
江总旗远远看到袁方过来,他立即从马上下来跑到袁方跟前向袁方行礼道:“袁少爷,下官姓江,是马兵总旗,我家小将军让我负责您的车马。”
袁方问:“你们家小将军呢?”
“他去了前面带队伍了。”江总旗一面回答一面把袁方和袁福让到一辆大车旁边。
这是一辆两匹马拉的大车,车上面装了一门铁炮,上面已经坐了一个人,袁方虽然没有见过虎尊炮,但是看这门铁炮的形状,就能猜出这是一门虎尊炮。
这门虎尊炮炮口向后摆放着,炮长二尺上下,炮身加了五道铁箍,炮头由两只铁爪架起,整座炮被一个固定的铁架框在大车上。
车上的人见到袁方连忙跳下车来,笑呵呵地对袁方道:“袁少爷,我是队长钱三,我们家小将军已经吩咐过了,您二位就上我这辆车。”
大车上的虎尊炮是座在中间的,两边还可以坐几个人,袁福先上了车,然后他伸手把袁方也拉了上来,两人坐在大车的右面,钱三是最后上车的,他坐在了大车的左面。
这个队长是隶属于总旗的,队长下面有两个小旗。一个小旗有五人,一队就有十人,总旗属下有五个队,一共五十人。
三人坐定之后,钱三对前面的马夫下令道:“老姜头,出发!”
坐在前面的老姜头一扬鞭,高喝一声:“驾!”
江总旗骑上马带着五六个骑兵跟在大车的后面,后面还有一辆拉火药的大车也跟着起程。
第二十三章 炮位前移二百步
大车在行进的过程中,袁方就开始跟眼前这个队长聊了起来。
“钱队长,你手下有多少人呀?”袁方首先打破沉默的气氛。
“下官手下有两个小旗,一共十二个人。”钱队长答道,因为两人隔得有点远,大家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大。
“这门虎尊炮就是你们这十二个人操作的?”袁方又问。
钱队长答道:“就凭我们十二个人哪能打响这门大炮?操控这门大炮需要三队人马,总共三十六人。”
这个钱队长虽然说得有点乱,但是袁方还是听懂了。一门虎尊炮由一个总旗带领三个队来操控,一共是三十六人,相当于后世的一个排。
这也太奢侈了吧?袁方心想,一门虎尊炮而已,就要三十六人来操控,这样的效率是多么的低下呀,如果今后我来组建炮兵,就一定要精简人数,把有限的兵力尽量多的投入到战斗的第一线。
袁方对虎尊炮特别感兴趣,所以他追问道:“你们有三十几号人,开炮的时候是一队一队轮流来的吗?”
钱队长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袁公子,打炮可是个技术活,没有专业技能是不能点火放炮的。要打响这门炮必须有严格的规程,错了一步这炮都打不响。所以你别看我们有三十几号人,能够点火放炮的只有我们三个队长。”
“你们平时为何不多训练一些技术人才呢?”
钱队长满脸的自豪:“不瞒袁公子,就是我也才是刚刚学会放炮,这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这说明一个人的文化程度决定了他掌握先进科技技术的能力。袁方想起了太祖说过的一段话: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
要想建立起一支威力强大的炮兵部队,还需要从培养文化知识开始,特别是数理方面的知识,这是袁方与这位队总交谈感受最深的一点。
话说到这里,突然大车一震,左车轮陷入一个浅坑,赶车的老姜头马鞭一挥,打车就过了这个浅坑,车辆又恢复了平稳的状态。
就在刚才颠簸的时候,有一把横放在虎尊炮的的大砍刀“蹡踉”一声滑落了下来,钱队长把大砍刀拾起来,心疼地用衣袖擦了擦刀口,然后才放回原处。
“这是你的刀?”袁方好奇地问。
“是咧!”钱队长微微一笑,“这可是一把好刀呀,下官花了五十两银子从一个有名的铸剑师手上买的,去年我砍死了二个鞑子,就是靠的这把刀。”
袁方道:“五十两银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呀!”
钱队长道:“值呀!这把刀可是宝贝,凭着这把刀,下官才有了现在的风光,调入了神机营,只可惜现在用不上它了。”
袁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这个钱队长唠嗑,不知不觉大车就已经来到了金乡郊外,由于炮车队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后,所以袁方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沈有容已经布好了阵。
沈有容手上只有四千兵马,不可能采取围城困敌的战略,必须进行强攻,他手头上有十二门虎尊炮,他必须全部用上。
攻城部队在南门列队攻城,云梯和冲车也布置在了阵前,现在就轮到虎尊炮进入阵地了。
袁方所乘坐的大车在离城二里的一块草坪上停止了,钱队长先跳下车,他对袁方道:
“袁公子,我们就把你带这里了,下一步我们前去布阵,要直接面对敌人。”
袁方也跟着跳下了车,对钱队长道:“我就跟着你们了,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此时,在后面的江总旗下马来到袁方跟前道:“袁公子,我家小将军把你交给我们,我们就必须为你的安全着想,请你尊重我们的安排。”
袁方道:“我们来就是为了杀贼寇的,所以也请你们尊重我们的决定。”
江总旗正在为难之际,沈寿峣骑马过来了,他一下马就来到袁方的跟前拱手道:“袁公子,家父请你去大帐议事。”
袁方拍了拍江总旗的肩膀:“你们先去吧,等一下我再来找你们。”
江总旗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看之后沈寿峣,沈寿峣瞪了他一眼,骂道:“混蛋!袁公子的命令你也敢不听?”
这位总旗赶紧转身去给三个队长下命令去了。
“袁公子请跟我来!”沈寿峣向袁方说完就径直向不远处的一片树丛走去,沈有容的中军大帐就设在不足百米的树丛中,袁方在沈寿峣的引领下来到了大帐,袁福紧跟在袁方的身后。
沈有容见到袁方笑容可掬道:“二位请坐,你们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吧?”
袁方知道这次出来已经被他娘发现了,要不然沈有容又怎会知道,他对沈有容道:“总兵大人,我娘不让我来是因为母亲心疼自己的孩子,而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难道总兵大人也想阻止我上战场吗?”
“果然是条汉子!”沈有容点头赞许道,然后就要给袁方分派任务,“你就在我中军大帐暂时做我的随军参谋吧!”
袁方可不愿意坐在大帐里面做个闲职,他来的目的是要上战场的,他向沈有容拱手道:“总兵大人,恕小侄不能从命。请总兵大人派我去神机营,我要为攻城出一份力。”
沈有容笑道:“一看你就是个不安分的小子,去吧!但是要给我平安的回来,不要让我在巡抚大人面难看。”
袁方向沈有容一拱手:“谢谢总兵大人!”
袁方又回到了江旗总的队伍上,这一次他不是这里的客人,他来的时候,沈有容任命他为神机营参将,这个参将是临时的,这一仗打完就不算了。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指挥十二门虎蹲炮,当然也包括江总旗这一旗人马。
明代军队中虎蹲炮的编制为三队一门,即三十六人队列之中,配备虎蹲炮一门,归一总旗统领,并由三名队长来点放火炮。
袁方带着袁福来到虎尊炮阵地,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中军的一个校尉,这个校尉是负责传达总兵将令的。
阵地前士兵们正在做开炮前的准备,钱队长已经把大车上的虎尊炮卸了下来,十几个士兵忙着挖坑。
“袁公子你果真回来了。”钱队长摘下头盔,一面擦拭额头的汗水一面说道。
跟来的校尉非常严肃地宣布,袁方正是成为神机营参军,神机营必须听令于袁方。
江旗总听说袁方是自己新的上司,不免对袁方敬重起来,他双手抱拳道:“下官江鸣皓拜见参军大人!”
袁方摆摆手算是回了礼,然后问道:“虎尊炮的射程有多远?”
“回禀参军,虎尊炮可打百步之遥。”
“百步之遥?”袁方很不满意地来到一群士兵正在挖坑之处问江总旗,“这里距城头有多远呀?”
“回禀参军,三百步上下。”
三百步上下的距离,袁方当然能够看得出来,他之所以要问江鸣皓,是因为他下面还有话等着呢。
“你们明知距离三百步远,还把炮架在这个地方有个屌用?”
江总旗哑口无言。
袁方坚定地下令道:“我命令,炮位立即前移!”
说完他对身边的校尉道:“传令下去,所有的炮位前移二百步!”
这个校尉没有移步,为难地说道:“前移两百步?”
“你们听清我的命令吗?”袁方用鹰一般的目光盯着校尉。
第二十四章 神箭手
面对严厉的袁方,校尉不禁恐慌起来,他结结巴巴道:“小、小的,这就去、去传达。”
“还不快去!”
江总旗也不敢怠慢,他的三个队长就站在身边,只是一个眼神过去,三十多人又开始忙碌起来,推车的推车,抬炮的抬炮,这就要向前挪移。
袁方看到大家都动起来了,就要往前走去,江总旗急忙上前用身体拦住了他,恳求道:
“袁公子,前面离城头太近,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请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袁方一手把他拨在一旁:“我现在是神机营参军,炮位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
他说完就追上了最前面的钱队长带领的一队兵士,他们是要在前面重新为虎尊炮定位。
钱队长已经走出明军的最前沿,而且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城头上白莲教飘扬着的旗帜。
袁方快步赶上了钱队长,他估算了一下城墙的距离,踩着一块黄泥地道:“就这里吧!”
得到袁方的命令,钱队长就带领大家在地上挖起坑来,此时城头上十分的安静,虽然能够看到旗帜却很难看到一个人影。
虎尊炮不是放在地上就可以开火的,它需要借助地形为依托,所以需要人工对地形进行改造。
这块地方表面上是很松的泥土,下面却是坚硬的石块,兵士作业的时候不免发出敲击石块的咚咚声,由于声音过大,惊动了城头上的白莲教徒,他们一个个伸出脑袋来看。
“官兵来攻城啦!官兵来攻城啦!”
袁方能够清楚听到城头上呼喊的声音,他命令兵士们加快进程,同时派了另一队兵士把虎尊炮抬过来。
虎尊炮是熟铁铸造而成,其重量不会超过百斤,两个人就可以把它抬着到处走,如果不是它的体型较粗,一个力气大的人都可以把它扛起来走。
因为挖掘的声音太大,招引了城头的白莲教徒,他们开始向这边射箭。也许那些白莲教徒大多都是农民出身,也没有经过军事训练,他们所射出的箭支,对神机营根本就形不成威胁,而城下的明军弓弩手也在向城头上回射。
当两个兵士把虎尊炮抬过来的时候,地形改造也完成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将虎尊炮安放在固定的位置。
虎尊炮进入炮阵地后,兵士们就开始给虎尊炮填装火药。明军虎尊炮的配置是统一的,一般而言,铁镢、铁锤、铁剪这些用于加固虎尊炮的工具是不可少的,此外还配有金追一把、药线盒一个、药升一个、木送一根、木榔头一个,这些都是装填火药所必备的工具。
填装火药必须是队长来完成的,钱队长是不久前因军功提拔上来的,他现在还没有资格为虎尊炮填装火药,这次填装火药的是另外一位队长。
袁方不会放过这次学习的机会,所以他一直都在注视着这位队长操作的过程。
只见他首先拿起一把金追,这把金追与后世的铁钎很相似,就是用来清理炮膛的,他将金追的一头裹上布,然后将金追伸进炮膛里进行清理,清理一遍后就开始添加火药。
在添加火药前还须做一件事情,就是预先布好药线,并用布条固定好,然后才开始添加火药。
火药有专人保管,一门虎尊炮大约会配十五至二十斤的火药,火药用完了还可以去火药库领取。
装填火药的时候,虎尊炮的炮口朝天,队长从炮口开始填装火药,他借助一根木送把火药慢慢地填入炮膛,当火药填到第二个铁箍的位置的时候,就停止了装填,虎尊炮的炮管有五个铁箍,这些铁箍也成了火药的量度尺。
“铲些土来!”停止填装火药的队长喊道。
有兵士拿起铁镢铲了一铁镢的土放在这位队长面前。
袁方不失时机地问:“这门炮填满火药能打多远?”
“回禀参军大人,打得远不远与封口好不好有很大的关系,炮膛里面如果太过松散,射出的弹丸就不会有力,打得不远,炮膛如果用大的铅球压紧,火药出膛则急,就可以打到百步之外。”
这位队长一面回答袁方的提问一面把土薄薄地撒在炮膛中的火药上面。撒过土之后,就开始填入铅子,填了一层铅子后,又薄薄地撒了一层土,然后用一块石头填进去,这块石头是经过加工打磨过的,正好可以填入炮膛里。
最后再填入一些碎石,用木榔头慢慢筑实,碎石正好平炮口,这样整个的装填就算结束了。
虎尊炮装填完毕之后就在炮前竖起一面红旗,以示可以发射。
火药填装完毕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此时白莲教徒已经停止了放箭,明军这边的弓弩手也停止了反击,城墙下面又恢复了平静。
就在等待开炮的安静时刻,闲的无事的钱队长他突然起身向前走了好几步,他对着城头上的白莲教徒大骂起来:
“你们这些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向老子放箭呀!现在怎么不放了?你们放箭呀!哈哈哈!看老子一会冲进来把你们一个个砍成无头乌龟!”
钱队长的谩骂招来了白莲教徒的一阵弓箭,但是许多箭支都只落在他的脚下,对他并没有造成伤害。他更是狂笑不已,讥笑城头上的敌人无能。
钱队长的手下也在呐喊助威,招惹城上面的人。就在钱队长得意忘形之时,袁方看到一个黑脸大汉出现在了城头上,此人一看就是个将领,与其他白莲教徒的穿着截然不同,上身所穿的是一件丁字三角纹盔甲,袁方能够清楚地看见他手中拿中一张长弓,整个身子贴在女墙边,悄悄地张开了弓。
“不好!”袁方暗叫一声,急忙上前要把钱队长拉回来,他刚迈开步子,那个黑脸大汉的箭已经射了出来,这个黑脸大汉的确是一个射箭高手,这一箭正好射中钱队长的门面,正在兴奋喊叫的钱队长其声音戛然而止。
袁方一边奔跑一边伸出手,他想尽快地把钱队长往回拉,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还未触碰到钱队长,就看到城头上那个黑脸大汉再次张开了弓弦,第二支箭“嗖!”地一声射了出来。
就在袁方刚刚抓住钱队长衣服的时候,他真真切切地听到“噗!”的一声,这第二支箭也射中了,这支箭射在了钱队长的左肋上,那个黑脸大汉的射术实在是厉害,他不但射中了钱队长,而且那支箭刺穿了他的左肋,因为袁方正好处在钱队长的身后,他看到了钱队长后腰突出来的箭头。
“啊——!”
这一声惨叫是从钱队长的口中发出来的,钱队长惨叫一声后就倒在了地上。
必须立即把他拖回来,如果那个黑脸大汉射出第三支箭,钱队长就肯定没命了。
袁方没有松开紧抓的衣服,他两腿微微向前弯曲,使自己稳稳地停止了向前的惯性,做出了往回拖的动作。
这时,他看到城头上的黑脸大汉射出了第三支箭,由于钱队长已经倒地,把袁方暴露在了黑脸大汉的视线中,这第三支箭射的正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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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激战金乡县
“噗!”的一声,袁方的左肩中了一箭,铁箭插入的声音非常的刺耳,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负伤了,但是救助钱队长的急切心情驱使他顾不及这支箭,奋力地拖拽着钱队长。
而然,这支箭却并没有刺入他的肉体,就连他的皮毛都没有伤到,这支箭虽然穿透了他的棉甲,却被他最后的一层内衣弹在了地上,换言之,是他的那件奇怪的内衣保护了他。
城头上的黑脸大汉明明看到自己的箭射中了一个人的左肩,那个人却并没有受伤的表现,他楞了愣神,紧接着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弓弦拉到了最大,射出了第四支箭。
这支箭以极快的速度射中了袁方的左肋,因为天空吹的是东南风,使得黑脸大汉所发出的箭都发生右偏,这也是袁方与姜队总都身体左边中箭的原因。
这支箭虽然射中了袁方的左肋,同样丝毫没有伤害到他的皮毛,这支箭刺穿了皮甲之后又掉落在地。
黑脸大汉惊异得都不会开弓了,他依在女墙边看着中箭之人。
这个黑脸大汉连射四箭,也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的,等明军的弓弩手反应过来,向城头开始进行反击的时候,袁方已经把钱队长拖了回来。
虽然袁方身中两箭,因其没有任何受伤的反应,明军兵士都不知道两支见已经射中袁方,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倒地的钱队长身上,就连紧跟在袁方身后的袁福都没有看出来。
袁方虽然把钱队长抢了回来,由于他被箭射中了要害,已经气绝身亡。
好厉害的弓箭手!
袁方内心赞叹一声,不禁抬头向城头望去,此时女墙上已经不见了黑脸大汉的身影。
就在这时,沈寿峣骑着马过来问:“袁公子,为何还不开炮?”
袁方答道:“请你向总兵禀报,我们马上开炮。”
前沿阵地十二门虎蹲炮已经全部填好火药,袁方下令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炮。
命令下达之后,十二门虎蹲炮同时点火发射,虽然发炮时间有先有后,这第一波的打击威力也是很大的,轰隆隆的炮声响切云霄,炮声过后,虎蹲炮阵地前面黑烟滚滚,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袁方用手掌扇开眼前的烟雾,手搭凉棚向城墙往去,百步之外的城墙被炮火震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缝,城墙内隐隐约约传来乱哄哄的嘈杂声,虎尊炮的威力给了白莲教徒不小的威慑。
他下令立即准备第二轮炮火轰击。
十二门虎尊炮在进行紧张的装填火药,而此时,城头上的白莲教徒又在向袁方这边发射弓箭,他们企图用弓箭来干扰虎蹲炮的攻击。
明军的弓弩手与白莲教徒进行了对射,一时间,城墙百步之间的空旷之地,箭矢乱飞。
袁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终于等到阵地前竖起了十一面红旗,这说明有十一门虎尊炮可以发射了,还有一面红旗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没有竖起来,他不想等下去了,命令所有虎尊炮重新调整炮位,把轰击的目标锁定在城墙开裂得最深的那一段墙体。
炮位很快就调整完毕,第二波的轰击终于可以开始了,袁方一声令下,十一门虎尊炮同时点燃了火绳。
又是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这一次由于炮口集中在一个点上,已经被震裂的城墙在这一次的轰击中轰然倒塌,城墙的倒塌掀起了满天的尘土,袁方一时不能判定虎尊炮攻击的效果,阵地上的黑烟和满天的尘埃阻挡了他的视线。
当他听到明军阵前响起了隆隆的战鼓,他这才确定满天的尘埃是城墙倒塌所造成的,战鼓就是进攻的号角,原本身为神机营一员是不用投入进攻的队伍中的,但是袁方却不愿白白浪费这次杀敌立功的机会。
可惜的是他现在手中没有任何的武器,他的战马和大刀都在留在了自己的军营里。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返身上了拉虎尊炮的大车,他看到了钱队长的那边大砍刀还在车上,他把大砍刀攥在手上跳下大车,对着袁福道:“跟我一起杀进城去。”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往城里的方向跑去,跑出五十多步袁方才看清倒塌了的城墙,城墙根上满地都是瓦砾,城墙被炸开一个二丈多宽的口子,明军兵士们正在往城里冲锋。
袁方举着大砍刀汇入在冲锋的人流中,一直向着城里冲去。
进到城里,袁方一见看不到白莲教徒了,这些白莲教徒在城墙倒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逃散了,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没有战斗经验,只有少部分人经过了严格的军事训练。
袁方在金乡街道上正不知往那个方向去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叫他,他回过身来看,见到了朱家龙和王辅两个家将,这两位将领带着一千新军也冲进了城。
有了人就好办了,袁方高喊一声:“随我来!”
他沿着一条最宽的街道一直向前冲去,他单手握大砍刀,寻找着可以屠杀的对象。
在穿越前,他连菜刀都很少拿过,更别说是近战武器大砍刀了,也就是在电子游戏中指挥过千军万马,杀敌无数,现在的他却要真实地拿起武器来与敌人拼杀,他那来的这股子勇气?
因为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而且魂穿的这个身体非常的强壮,在记忆中他的武艺也是很强的,所以面对这种场面他毫不畏惧。
跑了一段距离终于给他撞上了六七个倒霉鬼,那些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逃亡的白莲教徒,因为手里都有兵器,袁方大喝一声:“拿命来!”挥起大砍刀就向着他们乱砍。
这把大砍刀的确好用,真不枉花去五十两银子。袁方挥刀一左一右砍倒了两个人,这把刀却一点都没有卷曲,刀锋依旧是那么的锋利,闪闪放射出寒光。
“这是一把宝刀!”
他停下脚步没有去追赶剩下的几个,他把这几个人留给了朱家龙和王辅去解决。
此时,他看到沈寿峣骑着一匹马向他这边而来。
“嘶——”
沈寿峣在袁方跟前急速地勒住了马的缰绳,战马仰天长鸣了一声,停了下来。
沈寿峣没有下马,他喘着粗气对袁方道:“袁公子快点来帮忙,这边有一伙教徒十分难对付,我的人一连被他们射杀了二十多人。”
第二十六章 金刚护体
袁方跟着沈寿峣来到北街,街口设了路障,他看到了之前在城头上向他射箭的黑脸大汉,这个黑脸大汉身边聚集了上千人,堵在街口,利用弓箭阻挡明军的进攻,给向北门逃亡的教徒争取时间。
黑脸大汉就立在街口的一所院门口,手持长弓,街面上躺着被他射死的二十几个人。
袁方知道这个黑脸大汉的是个神射手,但是他有护体内衣,才不怕那个黑脸大汉。
沈寿峣指着黑脸大汉道:“你看,那个拿长弓的家伙就是他们的首领,叫沈智,弓箭娴熟,伤了我们很多的弟兄。”
“把这个家伙交给我。”袁方冷冷地说道,然后他向朱家龙和王辅下令,“准备好了,跟我冲过去。”
身材魁梧的朱家龙挺起胸脯道:“小少爷,就让我们两个去吧,这些乌合之众看我怎样把他们拿下!”
王辅也道:“小少爷你就别去了,你没有马,如何与白莲教作战?”
袁方抄了起大砍刀:“少废话!你们都跟着我一起冲!”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没有带任何兵器的袁福二话不说,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黑脸大汉认出来了冲在最前面的袁方,之前在城上,他射出两支箭都被没有伤害到眼前这个人,他心里面不禁狐疑起来,莫非此人有刀枪不入之神功?
这位黑脸大汉的大名叫沈智,是这股白莲教的首领,为了验证此人是不是刀枪不入,他决定再射一箭,他那一双敏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移动着的袁方,悄悄的拉开了弓弦,对准了对方的前胸。
“倒!”
在射出利箭的同时,他大喊了一声,并且注视着移动的活靶子,他完全有信心,这一箭是完成能够刺穿对方的胸骨的,因为他所射的箭几乎是百发百中,特别是在不足百步的距离。
他明明看到他所射出的利箭射中了对方的身体,然而,这个人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他冲过来。
他没有半点犹豫,把手中的长弓高高地举起大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什么?投降?
他身边的白莲教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将领。
他当着众人的面把手中的弓箭丢了出去,然后对手下喝道:“还愣着作甚?赶紧把兵器扔出去,跟我一起喊!”
先是他身边的几个人跟着他喊,接着就是数十人、数百人,乃至一千多所有的白莲教徒都跟着沈智喊。
“我们投降!”
“我们投降!”
袁方原本是要凭借速度冲到黑脸大汉跟前一刀了结了他,没想到还没到他跟前,黑脸大汉竟然主动要求投降了。
兵器都扔出来了,看来他们的投降不会有假,袁方停止了奔跑,只是将大砍刀紧紧地攥在手上。
沈智首先跑了出来,他噗通一声跪在了袁方的面前,口中说道:“宗主,我等愿降!”
“你叫我什么?”
沈智诚惶诚恐道:“你就是我们真正的宗主,只有刀枪不入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宗主。”
他说完回头对他的教徒们喊道:“真宗在此,你们还不快跪下!”
他的话刚说完,上千教徒哗啦啦地跪成一片。
白莲教的这位首领为什么突然就要投降了呢?这都是因为袁方有金刚护体的原因。
这位白莲教首领最崇拜的就是具有刀枪不入神功之人,他加入白莲教也正是源于此,他对具有刀枪不入神功的人是具有敬畏之心的,但是自从他加入白莲教之后,从未有见到过一个真正具有刀枪不入神功人,尽管白莲教宣称只要加入白莲教就有会刀枪不入的功夫。
现在这位白莲教首领遇到了刀枪不入的真神,他放下刀枪前来投拜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了。他之所以要把袁方称为宗主,那是白莲教的叫法,宗主在这位首领心里相当于神的地位。
此时,后面的朱大龙和王辅带着人马赶了上来,他们把这些白莲教徒围了起来。
袁方对跪在面前的沈智道:“你既已投降就站起来说话吧!”
沈智没有起身,他对袁方道:“我沈智愿意追随宗主鞍前马后,还请宗主收留,如若宗主不答应,我不会起来的。”
跪在地上的一千多白莲教徒齐声道:”愿宗主收留!”
袁方知道眼前这个黑脸大汉弓箭娴熟,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他当然很乐意把这个黑脸大汉招在麾下,于是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宗主,我叫沈智。”
“起来吧,我收了你了!”
沈智起身道:“感谢宗主收留!”
他后面一千多教徒也齐刷刷地站起来道:“感谢宗主收留!”
袁方连忙道:“我只收沈智一人,其他人我可没有答应。”
袁方心说,我可没这么傻,你们没地方吃饭就想让我收留,我可不养不起你们这些人。
此时,总兵沈有容带着沈寿峣过来了,他一见到袁方就高兴地说道:“袁方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我要把你的功劳上奏皇上,你就等着皇上给你的嘉奖吧!”
沈寿峣向袁方拱手道:“恭喜袁公子!”
袁方急忙道:“同喜!同喜!”
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沈寿峣的战功也很大,这一场战下来,二人都有加官晋级的可能。
沈有容让部将把白莲教徒统统地归拢在一起,遵照袁可立“严缉首者,胁从不问”的命令,他准备把这些白莲教徒教育一番就放他们回家,而对白莲教首领沈智,却要斩首示众。
袁方向沈有容请求道:“总兵大人,这个沈智已经被我招抚,现在是我的随从,请您收回斩首示众的命令。”
沈有容已经知道沈智已经被袁方收了,他却煞有介事道:“严缉首者可是巡抚大人的命令,我不敢违抗。”
“家父那里我自会与他解释,还请总兵大人网看一面!”
……
平定金乡的白莲教后,沈有容负责维持城里的次序,恢复县衙门,等候袁可立进城。
袁方让朱家龙和王辅休整队伍,他带着袁福和沈智在城门口等候袁可立。
下午袁方父子相见,袁方把战况简略地向袁可立进行了汇报,并将招抚沈智的事情也说了。
袁可立道:“如果沈智的确是有用之才,只要他真心受抚,可免其不死。”
见过袁可立之后,袁方又来到娘的身边,袁夫人心疼地上下打量着袁方,生怕他身上少了一块肉,并不断地埋怨袁方不听话。
跟下来,袁方又见到了叶廷桂、张从、袁二宝和蒋建良,他把沈智介绍给大家,然后又把钱队长的那把大砍刀赠给了袁二宝。袁二宝不会骑马,大砍刀正适合他用,这把大砍刀是近战的利器。
第二日,袁可立令袁方、沈寿峣为先锋官,向着登莱进发……
第二十七章 有个女子在喊救命
平定金乡白莲教叛乱之后,袁方随军来到登州就任七品推官,掌理登莱刑名、赞计典;叶廷桂作为登莱户部主事也在登州走马上任。
袁可立上任登莱巡抚之初,也是千头万绪,各种的忙。
这一年是辽东十分危急的一年,辽阳、广宁相继失陷,辽东经略袁应泰自杀。在此危机关头,天启皇帝朱由校加袁可立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等处地方、备兵防海、赞理征东军务。
袁可立给袁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收残兵。
收残兵是袁可立七条方略中的第一条。辽阳、广宁失陷之后,有数万之众的明军散落在关外,这些散兵游勇若据之不纳,势必被建虏所用。
袁方初来乍到,不熟地理,更不谙水性,派去执行收残兵的任务,必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做不成。袁可立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他把熟悉水战的忠勇校尉沈寿峣调给了袁方。
在剿灭白莲教的战斗中,沈寿峣与袁方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这次把他调到袁方麾下,他是欣然前往。
袁可立没有拨给袁方多少兵马,只给了袁方二十名骁勇的家丁,加上袁方身边的几个随从,袁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一支小部队。
现在袁方身边有张从、袁福、袁二宝、蒋建良和沈智五个随从,这五个人中除了二十八岁的沈智,全都跟袁方差不多大,沈智虽然只有二十八岁,但是看上去十分的老成,加上体格健壮,又是个黑脸汉子,外表看上去足有三十五六岁。
沈智是个尚武之人,他是相信加入白莲教可以练就刀枪不入的神功,才误入歧途的,入了白莲教之后他才知道上当受骗,白莲教根本就没有什么刀枪不入的神功,所谓的“刀枪不入”只是诱骗人们加入白莲教的一个宣传。
当他发现的确有一位刀枪不入的神人之后,他立即相信这个拥有金刚护体神功的袁方就是自己精神上的宗主,也就是神宗,这也是他决定追随袁方的唯一原因。
袁方作为登莱推官,在登州也有他的推官府,他的推官府就设在登莱府的大院内。
当天,得到将令的沈寿峣就来到袁方的推官府,对袁方拱手道:“袁方兄弟,寿峣受袁抚台指令,前来报到!”
“沈大哥,有你前来助我,这次收残兵的任务必定能够完成。”袁方高兴道。
沈寿峣只比袁方大一岁,他今年一十八,是陈有容最小的儿子,他腼腆地对袁方道:“袁方,我们虽为兄弟,但你毕竟才是我们的头,在这里我们直名字就好,莫要大哥大哥的叫。”
“好兄弟,就听你的。”
……
招收兵马对袁方来说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但是这次招收与在家乡募兵又有区别,在家乡的时候,由于袁家的声望,把募兵的大旗一树,就会有很对乡亲前来应招;而此地却是难民和残兵的集散地,袁方要在此地招募他们,事先没有好处拿出来是得不到他们的响应的。
这天天蒙蒙亮,袁方就领着他的二十几多名家丁在东城门与沈寿峣的兵马汇合,沈寿峣带来了一百多名精兵,两队人马合兵一处开出了东城门。
出了城便是一片凄凉的景象,城门外上百上千户的难民生活在这里,他们都是因为战乱而从辽东逃到这里来的,这里的难民多都是辽民,当然其中也不乏残兵游勇。
由于吃不饱,平时难民们一个个很晚才起床,这些难民所谓的“床”,大都是用干草席地铺就的,许多家庭依着墙根搭起一个草棚子,就是他们临时的家了。
今天难民们一反常态,早早地就起来了,因为他们闻到了诱人的牛骨汤的香味。
袁方在城门口架起了二十口大锅,十八口大锅熬小米粥,两口大锅熬牛骨汤,并在现场拉起了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要想吃饱,就打回老家去!”
牛骨汤的肉香味吸引了难民的围观,正在难民们热烈议论的时候,袁方向他们宣布,只要报名当兵就可以喝上牛骨汤和小米粥。
袁方刚宣布完,就有好几百围观的青壮要求当兵,场面一下就热闹了起来,由于人数太多,家丁和兵士全都出来维持次序。
这次招兵门槛降低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门槛,只要是符合年龄的统统都要,袁方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在登州为袁可立筹得兵员二万。
有了二万人袁方还不满足,他决定把招兵的范围扩大,沿着海岸去几个沿海县招募水军。
说干就干,袁方得到袁可立准许后,于次日上午,领着家将家丁坐上了沈寿峣的一艘小船,袁方打算先前往蓬莱。
沈寿峣的这艘小船名叫苍山船,吃水五尺,船上配有佛郎机二门,碗口铳三个,鸟枪四把,喷筒四十个,烟筒六十个,火砖三十块,火箭一百支,药弩四张,弩箭一百支。
沈寿峣带来的二十几名家兵全都是火器手,船上的火器装备让袁方看的眼热。
“有如此强大的火器,打建虏应该没问题吧?”
沈寿峣无奈地笑了笑:“建虏在水上打不过我们,我们在陆地打不过建虏。”
袁方眺望蓝蓝的大海:“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支强大的骑兵所致,假如我们的战船能够在陆地上航行,对付建虏的骑兵就不成问题了。”
沈寿峣还是笑,没有回应袁方,但是这笑声有点嘲笑袁方天方夜谭的感觉。
袁方没有与他计较,他认为船在陆地上航行是不可能的,这是他对兵器认识的局限性所致,袁方有两世的记忆,坦克取代骑兵的常识,这个时代的人又怎能懂得?
虽然这个时候造不出坦克,但是移动的佛郎机应该没问题,也就是说战车,把佛郎机安装在战车上面,火炮的机动性就会大大地提高。
海面上无风三尺浪,摇摇晃晃的苍山船把袁方的家兵摇的是东倒西歪,袁方在后世虽然有过乘船的经历,但是没有如今这般的颠簸,虽然他不晕船,却也不是很适应这样的摇曳。
沈寿峣邀请袁方进入船舱,两人坐定之后,沈寿峣关心地问:
“之前没有坐过船吧?”
“呃……,是的,摇的我头有点晕。”
沈寿峣安慰道:“没关系,坐一会适应了就好了。”
“不容易呀!你们在这样的海浪中既要行船又要打仗。”袁方一边说一边拉开窗口的竹帘子,一缕阳光撒入船舱,船舱内顿时明亮了许多,他从行囊中取出一本书,摆在案几上。
沈寿峣眼睛盯着摆在案几上的书,问:“袁方你要看书呀?”
“是的,这是徐光启大人写的书,叫《兵机要诀》。”
沈寿峣兴高采烈道:“这本书我知道,是徐大人所写的兵书。袁方你看书吧,我不打扰你,我上甲板去看看兄弟们去!”
沈寿峣离开后,袁方端坐在案几前,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有毛笔正楷书写着徐光启的大名,而目录上则列有《兵法选练百字诀》、《火攻要略》、《制药》、《练艺条格》、《束伍条格》和《形名条格》等子目。
他首先翻到《火攻要略》这一目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他看的是那么的如饥似渴,已经忘记自己是在一艘颠簸摇曳的船上……
不知过了多久,甲板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正在看书的袁方不得不停止了看书。
张从由甲板上跑了进来,袁方问:“外面什么情况?”
“回禀少爷,有个女子在喊救命。”
第二十八章 遇到了老冤家
经张从的提醒,袁方也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个声音是从岸边传过来的。
“救命呀!救我呀!快来人呀!”
袁方坐不住了,起身与张从一起来到甲板,他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有一艘小船停靠在一个巨大的礁石旁边,突出的礁石把那艘船挡住了一半,如果不是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这艘船。
“这船一定有问题。”富有海上经验的沈寿峣指挥苍山船向那条船靠过去。
绕过礁石就完全看清那艘小船,小船上的人正在上岸,大约有五六个人,一身当兵的打扮。
立在船头的袁方大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岸一个小旗反问:“你们是何人?”
袁方大声喝道:“老子问你呢!你们是谁的部将?”
小旗神气十足道:“我们是山东杨总兵标营的。”
原来是杨国栋的家兵,袁方到要去会会这些人,他让张从和袁福下船去看看。
苍山船也靠了岸,与那条小船并排停靠在一起。
此时,那条船舱又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人来,袁方一看还是老熟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方的老冤家杨吉雄。
袁方立在船头向杨吉雄拱手道:“杨吉雄,想不到我们在此相见吧?”
杨吉雄抬头一看,认出是袁方,一边阴笑一边拱手回礼道:“原来是年弟,别来无恙?”
袁方冷冷道:“我是登莱推官,正在沿岸巡查,刚才发现有一女子的声音从你船上传出来,我要对你的船进行搜查!”
“女子的声音?”杨吉雄嘲笑道,“年弟你出现幻觉吧?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女人呀?”
“搜一搜就知道了。”
“你敢!”杨吉雄脸色阴沉了下来,“这是山东巡抚的官船,用不着你登莱官兵搜查!”
袁方也沉下脸来:“你竟敢在我登莱地盘撒野,不接受本官的盘查!”
在一旁的沈寿峣可没闲着,他的四把鸟枪已经对准了杨吉雄。在甲板上的沈智毫不客气地拈弓搭箭,对着杨吉雄小船的船帆就是一箭,射断了船帆顶上的一个缆绳。
这下杨吉雄真变成了“阳痿熊”,就是嘴巴还挺硬:“姓袁的,让你搜可以,如果你收不出女人来,老子跟你没完!”
张从和袁福争着要上杨吉雄的船去搜查,袁方没有同意,他对沈寿峣道:“兄弟,这事烦请你走一趟,我那两个部将不熟悉船上的情况,很可能搜不出那个女子。”
“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沈寿峣领着他的水军直接就跳到了杨吉雄的船上。
杨吉雄看到一个身穿校尉军服的水军将领跳他跟前,他没敢阻拦,任由沈寿峣带人进了船舱。
一盏茶的功夫,沈寿峣的手下就把一个五花大绑的女子带出了船舱,这个女子嘴里还塞了一块布,被沈寿峣拿掉了。
袁方立在船头问:“杨吉雄,这是什么?”
杨吉雄蛮横道:“不就是一个女人嘛,老子怀疑她是鞑子的奸细,带回去审问,你管得着吗?”
袁方严厉地说道:“她是不是奸细必须经我登莱府盘问。这个女人现在我带走了,你自便吧!”
“你!”杨吉雄恶狠狠地指着袁方,“这个女人就暂时放在你处,如果你私自放跑了她,必定拿你是问!我们走!”
杨吉雄说完就带着他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袁方让人把那个女子带上船来,他看到女子还被绳索绑住,于是说道:“还不快点松绑,难道你们也怕她逃跑吗?”
一个水手拿出尖刀割断了绳索,这个女子看上去十六七岁,松绑之后,她却呜咽地哭出了声。
袁方走近她身边和蔼地说道:“姑娘,你不用害怕,那些坏人已经被我赶跑了,你是哪里人?家在哪里?我们送你回去可好?”
那女子答道:“我家住在皮岛。”
“皮、皮岛!?”袁方有点为难了,这么远怎样把她送回去?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女人又开始流眼泪。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啦!”袁方走进一步,“你告诉我你家里人的名字,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来,等我们找到你的父母,就让他们来接你回家。”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个女子停止的哭泣,“你们送我回家,我爹爹会给你们银子的。”
袁方无奈道:“我又不认得你爹,怎么把你送回家呀?”
“我爹爹叫毛文龙!”
毛文龙?
沈寿峣把袁方拉到了一边:“我知道,毛文龙有个宝贝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如果眼前这个真是毛文龙的女儿,我们送回去,可以获得毛文龙的信任。现在我们要跟建虏交战,少不得皮岛的策应。”
袁方当机立断:“不管是真是假,我们把她送去不就清楚了吗?我们这条船有把握去皮岛吗?”
沈寿峣道:“放心吧,我从小就跟着家父在海上闯荡,再说皮岛这个地方我也不知去了多少回。”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皮岛,不过要留下一个人回去报信。”
“现在就去?此事不妥。”沈寿峣建议,“虽然我可以带你去皮岛,但是我们擅自离开有违军纪,还是先回登州向令尊禀报实情,再去皮岛不迟。”
袁方听从了沈寿峣的建议,下令立即返回登州。
当天未时,苍山船便回到了登州,袁方回府正赶上用晚膳,他在饭桌前就把碰到杨吉雄的事禀报了袁可立。
袁可立在离京之前就向上疏皇上,给毛文龙加官进爵,就在今天上午,他向朝廷呈报擢升毛文龙总兵官的奏折已经批复,皇上派了司礼监的一个太监准备去皮岛,这个太监现在已经来到了登州,袁可立正要派人护送他去皮岛。
袁可立放下饭碗,对袁方道:“募兵之事为父另派人去做,你明日就启程去皮岛,为父有三件事要你去做。”
“请爹爹指示。”
袁可立伸出一个根指头:“第一,护送司礼监太监李永贞去皮岛。李公公去皮岛是向毛文龙宣旨的,擢升毛文龙总兵官,这是为父送给毛文龙的一个大礼,他这个副总兵可以扶正了,希望他知道感恩;第二……”
袁方插嘴问:“毛文龙如何知道他的擢升与您有关?他毛文龙又怎能知道是爹爹您对他的提拔?”
袁可立自信道:“李公公会向他言明的。”
袁方蹙了一下眉,但是没有发表意见,接着他又问:“那么第二件呢?”
袁可立伸出了第二个指头:“这第二就是,你想法子观察一下,毛文龙是否听命与我,如果他太过小看你,就说明他也不把为父放在眼里。”
“孩儿从哪一方面观察?”
袁可立道:“你办一件让毛文龙为难的事,看他如何断决,如果他偏袒于你,就说明给你面子。”
“孩儿有什么事可以为难毛文龙的?”
袁可立摆摆手:“这就看你临场发挥了,为父没有见过毛文龙,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
有两世经历的袁方,是知道这毛文龙还是坚定执行袁可立方略的,只是后期因为军功的事情才对袁可立不满,还三番五次地弹劾袁可立。可是他没有亲自见一见毛文龙,也不敢向其父断言毛文龙一定听话。
“孩儿一定把这件事办妥当。”
袁可立嘱咐道:“办妥此事后,立即向我禀报,你只说家中小猫无恙或病了,我便自有主见。”
“第三件呢?”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出海
袁可立伸出了第三根指头:“为父派参将汪崇孝招募了三千淮兵,明日就让汪崇孝领兵跟着你一起去皮岛,如果他毛文龙可为我所用,就把汪崇孝交给毛文龙节制,如不可用,就由你直接指挥汪崇孝。”
袁方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袁可立不假思索道:“越快越好,给你一天的时间做准备。”
“我们不需要一天,明日下午就可启程。”
袁可立摇摇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有三千人的淮兵,兵部还有一位主事随你一同去皮岛。”
袁方沉默片刻,问:“李公公住在哪里?”
袁可立道:“我已经把他安排在登州最好的客栈——悦来客栈。你明天抽个空去悦来客栈会一会李公公,今后的一段时间你们将要相处一段时间的。”
“孩儿明白,孩儿明天上午就去悦来客栈一趟。”袁方说完想起一件事,于是接着对袁可立道,“孩儿想向您借五百两银子。”
袁可立对自己的儿子是十分信任的,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就答应了,并让他第二天去帐房支取。
袁方吃过晚饭就立马去了他的推官府,推官府就在登莱府的大院内,而袁府就是登莱府的后院,他穿过两个院落就来到推官府。
在推官府签押房里,他召齐了部将:张从、袁福、袁二宝、沈智、蒋建良,就连户部登莱主事叶廷桂也赶来一起议事。
签押房只有三十尺见方大小,衙役把四壁的油灯全都点亮了,一只乌黑的老猫卧在窗台上,瞪着发亮的眼睛看着房子里的几个人,房间案几上一盏三芯油灯在微风中摇曳,这几人正围坐在案几四周商量事情。
大家经过紧急商议之后,最后袁方做出了下一步行动的安排,他令张从、袁福和沈智三人随他一同去皮岛,袁二宝和蒋建良留守推官府,有重大的事情让叶廷桂帮助解决。
由袁福具体负责李公公这次行程的安全,沈智负责与汪崇孝联络,因为汪崇孝手上有三千淮兵,必须随时保持与他的联系。
第二天袁方在袁家的帐房那里领取了五百两银子的会票,准备前往悦来客栈。这种会票相当于后来的银票,这是方便商人们进京经商而发展起来的一种票证,拥有会票者可以在钱庄兑换银两。
袁方带着袁福来到悦来客栈,让袁福在客栈楼下等候,他亲自上二楼面见太监李永贞。
“登——,登——,登——!”
袁方上楼的时候尽量放轻了脚步,由于穿的是一双牛皮靴,还是把木板楼梯踩出了声音,他上了二楼,来到李永贞的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在房子里的李永贞刚刚用过早膳,正坐在客房的八仙桌前剔牙,八仙桌上摆了一个小香炉,香炉上燃着一支檀香。听到有人敲门,他只是望了一眼房门,尖声尖气地对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
“去,看看是谁!”
小太监来到门口,打开房门探头问道:“何人敲门?”
袁方递了一张官帖给小太监:“登莱推官袁方拜见李公公!”
小太监接过袁方的官帖掩上房门,他走回李永贞身边把官帖毕恭毕敬地递给李永贞:
“是登莱推官袁方求见。”
李永贞接过官帖看了一眼:“我知道此人,他是新科进士,袁可立的公子,快快请他进来!”
袁方被请入房间,一见李永贞便拱手道:“登莱推官袁方参见李公公!”
李永贞面无表情,拿捏其声调淡淡地问:“你就是袁公子?”
“正是。受家父之令来护送李公公去皮岛。”
“何时动身呀?”李永贞摇晃着半个身子问。
袁方答:“明日动身。今日特来探望李公公,看看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李永贞脸上露出一丝不被察觉的微笑:“咱家随时可以动身,没有什么可准备的。”
袁方道:“家父令我前来看看,公公这几日在登莱住得可好?”
李永贞脸色温和了一些,轻轻地笑道:“多谢了!咱家还算是满意的。”
袁方做出用手从衣袖去东西的样子,却不把东西取出来,而是在房子里四下扫了一眼。
李永贞瞪了一眼小太监:“还不给袁公子让座?”
小太监内心委屈,表面却堆满了笑:“袁公子你请坐!”
等袁方坐下后,李永贞又对小太监道:“去门外看着点!”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出去了。
袁方再次把手伸进衣袖,取出了五百两的会票道:“李公公不辞辛劳来登莱办差,袁方送上五百两银子,作为李公公的车马费,还请李公公笑纳。”
李永贞脸上笑开了花,一手接过会票放在眼前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多谢袁公子,咱家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就把会票收入怀里。
袁方客气道:“袁方有一事相求。”
“请说请说,只要是咱家能办到的。”
“去皮岛的这趟差,如果袁方有不周之处,还请李公公给予指教!”
“好说好说!”
袁方站起身:“袁方不打扰李公公休息了,明日上午我派人前来接李公公去码头。”
李永贞起身相送:“明日码头上见。”
袁方出门之后,李永贞让小太监把袁方送下楼,袁方乘机把袁福介绍给小太监认识,并让小太监早做准备,明日袁福过来接他们去码头。
……
第二天,袁方登州码头,沈寿峣已经在码头上等候。
一见面沈寿峣就着急地问:“袁方,抚台大人同意我们去皮岛吗?”
“同意了,不过任务有所更改,我们不用再去募兵了,去皮岛给毛文龙下诏书。”
“诏书?”
袁方解释道:“家父已经把毛文龙这个副总兵擢升为总兵官了。”
沈寿峣很是开心:“这下毛文龙更是要对你敬重几分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有人高喊:“李公公到!”
两人看到李永贞从轿子里下来,正往他们这边走来,袁方和沈寿峣立即跑步迎上去。
寒暄过后,袁方让人把李永贞送上了沈寿峣的苍山船。不一会张从领着一位兵部主事来到了码头,这位兵部主事主要负责武职官的舆图、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简阅、考验等事,去皮岛见毛文龙当然少不了这位兵部官员。
袁可立已经为袁方准备了五十多艘战船,这些战船主要是运送三千淮兵去皮岛。
此时,参将汪崇孝来到袁方面前:“袁公子,三千淮兵已经登船,随时可以出发。”
袁方道:“辛苦汪将军,启航!”
袁方带着张从、袁福上了沈寿峣的苍山船,船上备足了五十人一个月的粮食,当然,他不会忘记把毛文龙的宝贝女儿也带上。
对袁方带领的二十几个家丁来说,这一趟的皮岛之行可真是苦差事,因为他们从没有出过海,倒海翻江似的被颠簸,这一次可让他们见识了什么叫做大海。
第三十章 一剑见血
袁方所率领的船队离开登州走了一天的路,接近傍晚时分,看见不断地有小船在礁岛四周转来转去,袁方叫来沈寿峣。
“兄弟,你经常来往于这一带,为何有这么多的小船在这里出现?”
沈寿峣一脸地不在乎:“那都是些‘布帆草筏’,实不可惧。”
“小船上的人都是渔民吗?”
“非也。”沈寿峣摇摇头,“其中有些是海盗,有些是走私者。”
“走私者?”袁方警觉起来,“走私何物?”
沈寿峣无所谓地说道:“咳!都是些不值钱的军需物资。”
袁方十分担忧,这么严重的问题,登莱的守军竟然如此的满不在乎,既然是走私,那么这些物资就一定是偷偷地卖给建虏,别小看了这种零零碎碎的走私,积少就会成多,这不是结奸蠹国的行径吗?
他知道这件事怪不到沈寿峣的头上,更怪不到他爹沈有容的头上,这都是当权者失策所致,当权者是谁?当然指的是已经被打入死牢的,登莱前任巡抚陶朗先。
他想让沈寿峣抓几个走私者问问,由于天色已晚,很难再见到所谓的“布帆草筏”,便决定等到明天再说。
当天晚上,船队停靠在砣矶岛,第二天继续航行。
“李公公,我们先上岛休息一晚,明日再走。”袁方来到李永贞的卧舱说道。
李永贞已经躺在舱里的床上,他侧了一下身子,道:“不必了,咱家还是躺在这里比较舒服。”
袁方关心地问:“李公公没有晕船吧?”
李永贞挥挥手:“咱家不晕船,你们去吧,不用为咱家担心,如果咱家晕船,皇上也不会让咱家跑这趟差。”
袁方放心道:“那就好!李公公好生歇着,我们上岛去了。”
砣矶岛又叫龟岛,是登莱水军的物资中转岛,方圆五六十里,有一名参将率领一千名水军驻守,岛上设有五个码头,便于船只进出。
袁方在砣矶岛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锚开船。
船队离岛不到半个时辰,太阳就从东方冉冉升起,袁方站在船头遥望东方,凉爽的海风迎面吹来,灿烂的朝霞美丽多娇,海鸥在天空中翱翔……
蓝蓝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点点的船帆,袁方警觉地注视着远方,随着时间的推移,远处的船帆越来越清晰,已经可以清楚地辨明迎面而来的是五艘渔船。
“这么早就有渔民回岛吗?”袁方疑惑地问身边的沈寿峣。
沈寿峣肯定地说道:“这些不像的渔民,这个时候的渔船应该是出海才对,那些应该是从皮岛过来的商船。”
袁方听说是商船,兴致一下就上来了,他让沈寿峣将船慢慢靠近那些商船,他要看一看这些商船运载的都是些什么货物。
沈寿峣很听从袁方的话,他指挥苍山船向五艘商船靠过去,苍山船虽然不大,但是比起那五艘商船来可就大了不少,当苍山船与之相向而行的时候,袁方立在船头就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商船的甲板。
五艘商船鱼贯而行,先后从苍山船边行驶而过,袁方不但注意商船上面的货物,还观察船上一些人的神色,当第三艘商船刚刚从袁方的身边过去之后,袁方立即指着那艘商船对沈寿峣道:
“兄弟,把那条船给我追回来,把人统统带到船上来!”
沈寿峣立即带人去把那只船拦了下来,人也带上船来了,一共是十二个人。
“就这十二个人吗?”
沈寿峣肯定地回答:“就十二个人,我们把船都搜了一遍,一条小船是藏不住人的。”
“有没有搜出什么物件?”
“没有,船是空的,没有多少货物。”沈寿峣摇着头道。
“我指的不是货物,派人再去搜一遍,要认真地搜查,不让放过一个可疑的地方,就是一张纸片也不能放过!”袁方不相信,船上什么都没有。
沈寿峣道:“袁方你放心,这次我亲自带人过去搜,把它上上下下都搜一遍。”
沈寿峣带着他的人离开后,袁方又对身边的张从和袁福道:“把这十二个人都绑起来分开来关押,老子要一个个地审问。”
也在甲板上的太监李永贞满脸狐疑,他笑着问袁方:“袁公子,他们只是一些商人,你为何要如此做呢?”
袁方道:“李公公,我怀疑这些人是鞑子的奸细,所以才把他们抓起来审问。”
“有何证据”李永贞问。
袁方答道:“审一审就清楚了,等一下还请李公公一同审案。”
李永贞点头答应:“好,我好好地看一看这个登莱推官是如何审案的。”
张从、袁福立即领着人把十二个人按倒在地,并用绳索一个个地给绑拉起来,其中有一个高大壮实的家伙,很是不服,一直都在反抗,并且大声地喊叫着:“为甚抓俺们,俺们都是逃难的百姓,俺们又没有犯法,你们有本事去跟鞑子干呀!欺负俺们小老百姓算个球!”
袁方的四五个家丁上前绑他,他还用脚去踢袁方的人。
“妈那个比!还敢在老子面前嘴硬!”袁方拔出长剑就向喊叫的人冲去,他对着那人的右腿就是一剑。
“噗!”
他原本是要一剑刺穿大腿的,剑锋插入大腿后,正好插入骨头上,挡住了剑锋的刺入。
他的手震了一下,就听到那人一声惨叫,扑倒在甲板上。
他把手中的剑旋转了一圈,再抽出来,剑锋拉扯出一大团血淋淋的肉,所有的人看到没人敢吱一声。
李永贞看到血淋淋地肉,赶紧躲进了船舱。
袁方厉声喝道:“把他们分开来关押!”
十二个人被一个个地带走了,甲板上留下一摊鲜血。
袁方之所以对这些人下狠手,是因为他很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建虏的奸细,刚才过去的那几艘商船,船上所有的人经过袁方身边的时候,眼睛都是躲闪的,恨不得马上远离开去,唯有这船人,当袁方盯着他们看时,他们不躲闪,反而盯着船上看,显然是对船队感兴趣。
一盏茶的功夫,去搜查的沈寿峣就回来了,他看到地上的一摊血,眼皮皱了一下,然后跳过地上的血来到袁方的跟前。
“搜到什么没有?”
沈寿峣用钦佩的目光敬仰袁方:“这些人果然有问题。”他说完回头对家丁道,“把东西呈上来给袁公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