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孙承宗的六馆
袁方一行在宁远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他视察了宁远城的城墙,现在的城墙多半都被鞑子所破坏,急需重新修筑。
祖大寿说了一大堆的困难,最终的目的还是要钱,袁方答应先拨十万两给祖大寿,让祖大寿尽快地把城墙修筑起来。
袁方提出要去城外看一看百姓们开垦田地,祖大寿坚决不同意,他说宁远城郊还有鞑子出现,很不安全。既然祖大寿这样说了,袁方也就不再坚持,他要祖大寿尽快把觉华岛上的那六千辽民迁过来,加快这座城市的基础建设。
袁方正在与祖大寿谈论着事情,赵率教派人从前屯过来禀报,孙承宗已经到山海关,请袁方立即赶回去。
袁方只好下令回关,出发前,他命令祖大寿,从觉华岛增调一些人马过来,为迎接大军进驻宁远城作好准备。
袁方离开了宁远,一行人经过两天的行程,返回了山海关。
回到山海关袁方才知道,这次回到山海关的只是孙承宗,阎鸣泰还在京城没有回来。
袁方一到山海关没有急于回府,而是直奔山海关总兵府。总兵府并非是总兵的府邸,而是山海关最高办事机关所在地,督师和经略的府衙都设在这里面,当然,总兵衙门也在里面。
袁方来到孙承宗面前行礼道:“学生拜见恩师!”
孙承宗微笑道:“袁方呀,本督一回到山海关就感受到了一股紧张的练兵之气氛,全军上下都在勤于兵事,与本督离开前的情景大不一样,之前的人浮于事、敷衍散漫的风气已荡然无存,这都是你治军之功呀!快说说,想让本督给你什么赏赐?”
袁方道:“这都是恩师的治军之道而形成的一股正气之风,学生只是恩师授权在山海关的一个执行者,学生不敢冒功领赏。”
“哈哈哈……”孙承宗长笑一声,道,“不愧是本督的学生,完全领悟了本督的精髓。”
袁方恭维道:“这都是恩师教导有方!”
孙承宗问:“你来山海关有些日子了,而且又出关巡视了一圈,对现今之状态有何看法呀?”
袁方道:“学生去过了义院口一带,又去了前屯卫、中前所和宁远,前屯卫和中前所都治理得很好,军事生产两不误,就是宁远城有些跟不上。”
孙承宗道:“这不能怪祖大寿,本督派他去宁远没多长时间,他们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很好了。”
袁方道:“宁远的城墙急需加固,学生已擅做主张,答应先拨十万两银子给他们。”
孙承宗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你先坐下吧!你做得很对,本督在临离开之前就决定调拨二十万两银子给他们用于筑城,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所以没来得及下达这个命令。”
袁方又道:“学生认为现在在宁远的军队人数太少,必须再增派人马过去,以加强宁远的防务,这样也可以给那里的百姓一个安全的保障。”
“孙承宗问:“你认为加派多少人过去合适?”
袁方答道:“三营人马,最好能把骠武营调过去,以加强宁远的机动作战能力。”
骠武营是个三千人的骑兵营,孙承宗同意了袁方的建议。
袁方又向孙承宗说起了赵率教的事情,孙承宗告诉袁方,赵率教擅杀蒙古人的确不应该,这会影响到我们与蒙古部落的关系,蒙古人犯了法把他们抓起来是可以的,但是要交给王总督来处理,他是负责辽东汉蒙关系的总督。
袁方问:“难道就不能给赵率教免责吗?”
孙承宗道:“这件事叶阁老和魏公公都知道了,他们两已经同意免除赵率教的罪责,但是,你要告诉赵率教,此类事情今后绝不永许再犯。”
袁方道:“多谢恩师网开一面,赵率教的确是个军事人才,学生才极力为其求情。”
孙承宗在袁方面前强调,我们应该把处理好与蒙古诸部落的关系作为重要事情来办了。他也是相当重视对蒙古诸部落的拉拢,他让袁方与王象乾合作,重点来做这件事情。
孙承宗对袁方道:“袁方你随本督去一次译审馆,本督让你见一个人。”
“见谁?”
孙承宗道:“王世忠。王世忠本是女真族人,本名革把库,是女真南关即哈达部首领王台的后人。他现在是我朝的副总兵,我这次特地从京城把他带过来,执掌译审馆。”
孙承宗为了招揽天下豪杰,在辽东设立了占天馆、查地馆、译审馆、侦谍馆、异才馆、大力馆。而这个译审馆就是孙承宗设立的六馆之一,译审馆是专门吸收识写夷字,通说夷语及情事者的机构。
袁方跟着孙承宗来到了译审馆,在这里他见到了王世忠,此外还见到了两位也是孙承宗从京城带过来的文官,一位是兵部职方司主事鹿善继,一位是兵部武库司主事杜应芳,这两位都是孙承宗带过来协助王世忠的。
王世忠是女真南关即哈达部首领王台的后人,他是猛骨孛罗的次子,乌尔古岱之弟。
一直以来女真海西四部叶赫、哈达、辉发、乌拉都以南关为尊,在南关被建州女真努尔哈赤吞并的时候,王世忠只有六岁,后来他流落到京城受明朝抚养长大。
北关首领有一个女儿名叫中根,中根与王世忠是表姊弟,后来中根嫁给了林丹汗为妻,备受恩宠。因为南北关两部除了投降后金的只有中根与王世忠两人在外,所以中根非常思念他这位在明朝的表弟。
王世忠被朝廷封为卫护北关的副总兵,结果还未到职,北关就已被努尔哈赤消灭了。王世忠没有任所,在北京无所事事,消磨时光,十分落魄。孙承宗了解到他与林丹汗之妻中根的关系之后,立即奏明朝廷,调到山海关译审馆,孙承宗还把皇上赐给自己的蟒袍与器仗赠给他,他对孙承宗感激不尽,对孙承宗万分敬重。
王世忠知道孙承宗和袁方来了,他恭恭敬敬地将二人迎入译审馆,让到上首就坐,在座的还有鹿善继和杜应芳。
礼毕之后,孙承宗要把袁方介绍给王世忠,王世忠告诉孙承宗,他在京城已经听说过袁方的大名,只是一直无缘谋面。
王世忠说完,走到袁方面前行礼道:“末将久仰袁公子大名,素有结交之意。”
袁方道:“我也诚心与王将军交往。”
孙承宗非常赞许属下之间友好往来,他不但把王世忠介绍给袁方相识,还把鹿善继和杜应芳也向袁方做了详细的介绍。
鹿善继是北直隶定兴人,字伯顺,万历四十一年的进士,与高攀龙、左光斗交情很深。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拨开云雾
鹿善继的祖父叫鹿久徵,也是万历年间的进士,担任过息县知县。在他担任知县期间,朝廷传令丈量田地,各地都要把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予以登记,鹿久徵却把息县的田地都当作下等进行登记,因为田地登记为下等,百姓所承担的赋税就会低,他认为丈量田地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解除百姓的贫困,而不是增加百姓的负担。后来他补山西襄垣县,擢陕西道御史,又补江西道巡按苏松诸郡,皆伉直任事,勤政爱民,又敢于犯颜争辩,很具正直儒者之风范。
鹿善继的父亲叫鹿正,苦行守节,自我砥砺。曾经有一个县令想见他,当时他正在给田施粪,扔下铲子就走上前,毫不磨蹭。他替别人的困难着急,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人们都把他称为鹿太公。
鹿善继秉承了祖父和父亲的优点,为人正直谨慎。早年担过了户部山东司主事,中间为母亲丁忧三年,后起复原任。当时辽东军饷中断,他几次请求拨出国库银,万历皇帝朱翊钧不做答复,正好广东运来了金花银,他向尚书李汝华提议,“与其奏请皇上不肯拨出的国库银,为何不留下这些还没入库的银子?”
李尚书同意鹿善继的提议。
按照旧制,金花银应当收进国库,供各边镇使用,他们擅自做主把金花银截留了,皇上发怒了,扣了鹿善继善继一年官俸,贬官一级,外调地方,李汝华也被皇上罚俸两月。
直到天启元年辽阳失守后,鹿善继因有才干被改任兵部职方主事,现在跟着孙承宗来到了山海关。
鹿善继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袁方砸了东林党人的首善书院,虽然他并非东林党人,但是对袁方的这种行为他还是颇有微词的,所以他见了袁方并不像王世忠那般的热情。
杜应芳就比鹿善继热情多了,他主动走向袁方行礼道:“应芳给山海道行礼了!山海道年轻有为,而且深得前方将士们的信赖,我十分愿意与山海道一同守卫这道防线。”
袁方客气地回礼道:“共同努力!共同努力!”
“大家都认识了,下面我们就谈一谈正事。”孙承宗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问王世忠,“近日蒙古方面可有信息传来?”
王世忠道:“前个月,虎墩兔憨(林丹汗)派人来,看到枢辅大人对下官十分器重,又格外恩礼,回去禀报大汗,大汗甚是感动,准备派使者前来谒见枢辅大人,以通永好,共拒建奴。”
王世忠所说的枢辅大人指的就是孙承宗。孙承宗听说后高兴道:“这是一件大喜事,本督热烈欢迎虎墩兔憨使者的到来。”
王世忠道:“请枢辅大人给一个明确的时间,我好向虎墩兔憨邀约。”
袁方看了一眼袁方,问:“袁方你安排一下与虎墩兔憨使者见面的日程吧!”
袁方道:“事不宜迟,时间就定在二月上旬,我们在义院口接待虎墩兔憨的使者。”
孙承宗对王世忠道:“你转告虎墩兔憨,二月上旬,本督委任袁方作为本督的全权代表,在义院口接待他的使者。”
这件事谈妥之后,孙承宗和杜应芳就先返回了总兵府,留下袁方和鹿善继在译审馆。
袁方不知道鹿善继不理自己的原因,但是为了工作,袁方还是主动地上前去与他打招呼。
鹿善继是个四十七岁的中年人,袁方官职虽然比他大,但却能够放下身段与之对话:
“伯顺兄,我在京城常听家岳赞颂你,‘学行著世,忠正节义,尤以躬行任事而闻名,海内争以孤凤似之’”
鹿善继道:“令岳乃东林嫡派,洙泗正脉,大儒也。鹿某三生有幸,能以平生之仰为山斗者而交臂遇之。而你袁方,却做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鹿某不屑于之为伍。”
袁方心想,这个迂腐之人一定是对自己砸了首善书院怀有很大的偏见,他明知故问:
“愚弟做了什么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还请伯顺兄言明。”
鹿善继凶巴巴道:“你砸了人家的首善书院,难道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袁方道:“伯顺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个首善书院应该砸。”
“应该砸?”鹿善继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接着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样的话也说的出来。”
袁方问:“我们为什么要来山海关?”
鹿善继答:“保家守土,匹夫有责。自辽东兵败,建奴侵占我辽东大片土地,并对我百姓烧杀掠抢,在此国难当头之时,我等七尺男儿,应当为国效力,这山海关是抵御建奴的最前线,所以我们来了。”
袁方又问:“国难当头,我们应不应该唤起民众共同御敌?”
鹿善继道:“这是应该的。那么跟你砸首善书院又有何关系?”
袁方告诉鹿善继,首善书院只是单纯地灌输孔孟之道,全然不顾当前辽东的危机,而把唤起民众之责搁置一边,这个书院其目的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以招纳党徒为目的,这样的书院有何存在价值?
鹿善继道:“就算是你说的这样,你也不应该擅自把这个书院砸了。”
袁方问:“你听谁说的是我擅自把书院给砸了的?”
鹿善继想都没想就到:“都是这么说的呀!”
袁方道:“我是奉了皇上的口谕去执行砸书院的。”
鹿善继吃惊道:“当真?”
袁方道:“当真。这件事孙大人也知道,不但孙大人知道,叶阁老也知道,家岳高大人也知道。”
袁方把叶向高和高攀龙抬出来,是因为这两人都是东林党的人。
鹿善继更加吃惊了:“原来不是京城流传的那样!”
“京城的传言都是道听途说。”
鹿善继在袁方面前倒头就拜:“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误会山海道,还请山海道赎罪!”
袁方笑着把鹿善继扶起,道:“不知者无罪。现在我们身处前线,都是督师麾下的将领,更应该团结一致,让我们携起手来一起建立一个稳固的山海防线。”
鹿善继激动道:“山海道的一席话令鹿某茅塞顿开,拨开了云雾,从今往后,我一定全力配合山海道!”
第一百六十六章 满桂的建议
袁方与鹿善继二人越说越兴奋,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因为时间已是下午的申时,袁方主动邀请鹿善继去府上用晚膳,鹿善继欣然应邀。
二人离开译审馆,坐了轿子往袁府而去。
袁府并不在闹市区,地处偏远,从译审馆出来,轿夫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
下了轿子,鹿善继感叹袁府的阔气,他来山海关不是一天两天了,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地方。
袁方告诉鹿善继这所宅子是王在晋分给自己的,还包括对面那所独院,鹿善继更是羡慕不已。
二人边说边进了院子,袁方看到把门的头目是个蒙古人,又联想到刚才的译审馆。
袁方请鹿善继在客厅坐下喝杯茶先,因为现在离开饭的时间还早。
两人坐定之后,鹿善继突然问道:“山海道,我听说铁厂堡那边的矿山是你的,是吗?”
袁方道:“是的。那座铁矿原先是孙得功的,他叛逃鞑子后,他的产业就没收了。因为我招抚哈刺慎部的功劳,王经略就把那座铁矿奖赏给我了。”
“哦,原来如此!”鹿善继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王总督和王经略最担心的就是蒙古部落与建奴苟合,他们最希望的是蒙古部落能为我所用,与我共同对付建奴,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对西部蒙古诸部过分迁就,天天讲抚夷、用夷,却不注重力修内备,花朝廷的钱,款虏媚虏。我看虎墩兔憨也罢、炒花也罢,都给惯坏了,我们每年给他们的抚金超过了百万,他们还不满足,狮子大开口,向我们要价也越来越高,这样下去,没完没了,长此下去,我们的内帑都会被他们吃空。”
袁方道:“伯顺兄所言,我也很赞同。就拿赵率教的事情来说,明明是抽扣儿有犯罪的事实,而王总督却对赵率教纠缠不放,甚至把赵率教的旧账也上报了朝廷,很明显是要把赵率教置于死地呀!”
鹿善继赞同道:“这就是媚虏之表现,明知其犯法而不追究,反对执法者穷追其责。”
袁方道:“对于抚夷用夷之问题,我主张与蒙古部落保持一定的关系便可,对其部落能为我所用的,当抚则抚;有耍滑头见风使舵的,当惩则惩。只要我们做到不卑不亢,不温不火,使其起到牵制建奴的作用,才是我们所应该追求的目的。”
鹿善继道:“可是有人热衷于抚夷,说是用夷比募兵省钱。我们募兵二万,一年的饷银就要花去一百九十四万两,如果抚夷守边,百万两银子就够了,还能省下一半的银子。”
袁方知道鹿善继所指之人是王象乾,天启元年,王象乾曾向皇上疏陈守御关外及召抚插汉诸部方略,他的方略得到朱由校的极力称赞,这一次他来山海关就是专门负责抚夷的。
袁方很赞同鹿善继的看法,所以他说道:“我看抚夷绝对代替不了募兵,即便花一百万两来抚夷,我们还是不能省去一百九十四万两。很明显,边塞一定要有我们自己的军队,才能确保边关的平安。”
二人正议论,布仁夫进来禀报,说是有一个叫满桂的将领求见。
袁方前几天见过满桂一面,那是整军结束后,袁方为喜峰口将领饯行时,在酒宴上见过他,他现在是喜峰口的一员参将。
鹿善继听说有客来访,他主动提出:“山海道,我先回避一下。”
袁方道:“伯顺兄无需回避,一起听听满桂将军有何话说。”
原本站起身的鹿善继又坐了回去。
袁方对布仁夫道:“快请满桂将军进来!”
布仁夫出去没一会功夫,就把满桂领了进来。
满桂是宣府人,蒙古族,曾任石塘路游击,现任喜峰口参将,三十来岁年纪,长得虎背熊腰,颧骨很高,眼睛细。身披盔甲,外罩黑色战袍。
“末将参见袁大人、鹿主事!”
袁方对满桂微笑道:“满桂将军,请坐!”
“多谢袁大人!”满桂谢过后,就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袁方问:“满桂将军为何事而来?”
满桂道:“末将听闻要派将领去宁远,末将愿意领一营人马前去协防。”
袁方知道满桂是一位很能打战的将领,对于满桂的主动请战袁方当然很高兴,但是袁方没有调兵之权,他这个代理经略的权利,在孙承宗来到山海关就自动失效了。
“调谁去宁远,孙大人会有全盘的考虑。你能够主动请缨,是不是已经有了如何防守宁远的计策?”
鹿善继也道:“是呀,如果你有良策,我们可以把你推荐给枢辅大人。”
满桂道:“末将并无良策,只是有一腔报国之热血,哪里最需要末将的地方,末将就会去哪里。只是,只是——”
满桂的话讲到一半没有往下讲,袁方鼓励满桂把话讲下去:“说吧,只是什么?”
满桂起身继续说道:“说到全盘考虑,末将以为蓟辽山海应当看作一盘棋,在东路而言,其中燕河营、建昌营、石门寨、山海关这四路最重要,应当侧重防御。但我西路也不能疏忽,西路边防线长,隘口众多,地形复杂,且近京师,而历来兵少,必须加强这方面的兵力布防。总督大人觉得西部长城外边是虎墩兔憨的地盘,只要朝廷多花点银子,搞好抚夷用夷就可万无一失。其实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要不得,虎墩兔憨虽然可用,但也有靠不住的时候。末将是蒙古族人,不该说本族的坏话,但是西部蒙古部落为了各自的利益,常常是出尔反尔的,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东北方的科尔沁部、喀尔喀部原本也是和大明交好的。前些年,这几个部落经不住建奴的压力和诱惑,全都被拉拢了过去,努尔哈赤娶了科尔沁部明安贝勒的女儿为妻,结果科尔沁部成了建奴的盟友,努尔哈赤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喀尔喀的首领,喀尔喀部就成了建奴的帮凶。所以我认为,对察哈尔部、喀喇沁部、炒花部、朵颜部也得防着点,不能一味地安抚他们。”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举荐满桂
满桂说了这么多,其主要的意思就是说,不要靠抚夷来守卫边关,抚夷是靠不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蒙古部落就会被建奴拉拢过去。
袁方也是有这个担忧的,因为他有着两世的经历,只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由于三人有着相同的想法,所以袁方把满桂也留了下来一起用晚膳,满桂赶了半天的路,肚子正空着,他很高兴地接受了袁方的邀请。
第二天袁方把鹿善继和满桂的意见以及自己的想法,一一向孙承宗陈述,孙承宗告诉袁方他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他认为目前最关键的还是尽快将宁远城修建起来。
袁方趁机把满桂推荐给孙承宗:“恩师,有一位将领可勘重用。”
孙承宗微笑地问:“是谁呀?”
袁方道:“他叫满桂,是蒙古族,宣府人。他善于骑马射箭,每次参战都有斩获。按照军中的规定,每斩获一颗首级就可授任官职,或者赏给银两,他虽然屡有斩获,升迁却很慢,因为他多数都是得到赏银。当年杨镐在四路败师的情况下推荐了几个懂得军事的小将,其中就有满桂。后来他移兵驻守黄土岭,期间得到总督王象乾的赏识,提升他担任石塘路游击,现在的职务是喜峰口参将。”
孙承宗沉思了片刻,道:“本督想起来了,我刚来山海关的时候见过他,是个蒙古人,因为你在推荐给我的将领名单中没有此人,所以我当时忽略了他,如果他真有才能的话,本督必定重用。”
袁方加重语气道:“满桂是个军事将才。”
孙承宗点点头:“本督知道了。”
袁方原本想提议让满桂去宁远,现在看到孙承宗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他就把话打住了。他知道,孙承宗是要自己去对满桂进行一番考察,只要满桂确有才干,孙承宗是会提拔重用的。
袁方正在沉默,孙承宗突然道:“袁方,为师让你去译审馆,你有何收获呀?”
袁方道:“回恩师,也谈不上什么收获,有些看法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还有一点,我们要抚夷不能只等着他们上门来,我们也要主动地去草原上走一走,多了解他们的难处,只要我们做到有的放矢,能够及时解决他们的问题,他们也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倒向建奴那边了。”
孙承宗道:“你这个提议很好,但是目前我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为师现在建立起了六馆,为师一人分身无术,所以现在就把译审馆、侦谍馆和异才馆交给你来执掌。”
袁方没想到孙承宗是如此的信任自己,一下把他精心成立的三个馆都交给他来管理,而却这三个馆都是十分重要的部门。
这三个馆都可以从字面上去理解,译审馆就是从事翻译和联络的部门;侦谍馆就是一个谍报部门;异才馆就是个人才资源部门。
袁方意识到这三个部门的重要性,他决定将这三个部门逐步收在自己的系统中来。
“多谢恩师对学生的信赖,学生一定会把三馆管理好。”袁方拱手说道,孙承宗好像没有听到袁方的话,正捏着胡子想心事,袁方看着孙承宗问,“恩师有何心事?”
孙承宗回过神来,道:“为师正在寻思一个人,此人文思如泉,笔灿如华,作文修史,写诗治学,都堪称国手。”
这么厉害,到底是谁?
袁方好奇地问:“此人是谁?”
孙承宗叹口气,道:“只可惜时运不济,他已称病辞官,回老家去了。”
袁方心下揣摩孙承宗所指,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是谁,只好再问:
“恩师,学生可认得他?”
孙承宗摇摇头:“你不一定认识,但是为师提起他的大名你一定会知道,此人就是钱谦益钱牧斋。”
钱谦益,袁方怎会不知道,去年他跟着袁可立回老家省视,在玉泉村路口碰到过这位钱谦益,当时架子大得很,袁方要见他一面都被拒绝,所以袁方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孙承宗不知道袁方与钱谦益还有这一段往事,他自说自话道:“如果钱牧斋在,为师就可以把另外三个馆交给他来执掌。”
这个钱谦益因为科考舞弊案而罚俸降职,为此他赌气告假回家,袁方正是在他回家的路上相遇的。现在孙承宗要把他找来是不可能的,所以袁方明知故问:
“恩师是想把他请来这里?”
孙承宗又是叹气,没再说什么。
袁方趁机说道:“要说人才,恩师,我有一位同乡,在侦谍方面很有研究,如果能够把他请来,我们的侦谍馆必将得到充实。”
孙承宗眼睛一亮,问:“此人是谁?”
袁方道:“此人名叫汤祖契,是个庠生,幼有神童之誉,对诗经有很深的造诣,为人慷慨讲道义,因继承祖业而放弃了科考,现在是荆楚巨商。我与他是发小,很了解他的才干,为了经商而研究侦谍多年。”
孙承宗疑惑地问:“经商也需要间谍?”
袁方解释道:“商场如战场,两者是相同的。”
孙承宗不是很放心,他对袁方说道:“你把他请来与为师见一面再定。”
袁方得到孙承宗的这句话,便向他告辞,准备回去写信让汤祖契来山海关,他的计划是先要汤祖契把侦谍馆掌控在手上,以后再慢慢把侦谍馆转化为自己的谍报部门。
从督师府出来,袁方碰到参将周守廉和游击将军左辅,这两人现在又回到了山海关的府兵阁,袁方离开山海关之前,已经要他两人负责兵士的训练,现在也不知他二人做得如何,所以袁方把他俩叫住。
“周将军!左将军!”
二位连忙向袁方行礼:“末将参见袁大人!”
袁方问:“我让你们训练兵士现在进行得如何?”
周守廉答道:“回禀袁大人,你离开之后,我兄弟俩就被调回了中军,之后就没人再提让我们去练兵的事了。”
左辅在一旁道:“是呀,是呀!”
袁方道:“你二人准备一下,练兵的事是大事,决不能放松。我现在就去向督师禀报,把你二人重新调出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曹文诏敬酒
袁方向孙承宗建议成立一个兵训馆,用于训练新兵,孙承宗没有马上答复袁方,他说要奏请皇上以后再行决定。
袁方这两天一直在忙,主要是在协助孙承宗整理来往的文牒,虽然这些事情不是他的责任,因为最近来往的文牒都很重要,是孙承宗指派他来做这些工作的。
忙过了几天后,袁方就开始去各个军营进行巡视,这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他先是来到马世龙的中军,这个中军不是府兵阁那个中军,而是中路军的简称,中军驻扎在罗城。
山海关是由关城、瓮城、罗城、翼城、哨城及烽火台等共同组成的一座完整、严密的军事防御体系,雄关锁隘,易守难攻。因其建置独特,所以被誉为“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有着两世记忆的袁方并不担心山海关的防卫,他来罗城的目的就是与马世龙联络感情的。
袁方带着秦羽明、鲁之甲来到马世龙在罗城的总兵府,马世龙在总兵府设宴款待袁方一行。
马世龙仪表堂堂,很有大将风范,他一见到袁方拱手就拜,袁方给他回了礼。
因为没有什么事,袁方一来就被请上了酒席大吃大喝,宴席是一直从中午吃到天黑。
袁方心里清楚,与跟武将们建立感情,光靠嘴皮子是没有什么效果的,只有跟他们同吃同睡同战斗,才能建立起深厚的友情。
正在大家喝得昏天地暗的时候,有一员二十五六岁的小将,端着一碗酒踉踉跄跄地向袁方这一桌走过来,看的的架势是要来敬酒的,所以就没有人去拦住他。
此人来到袁方面前,把一碗酒放在桌面,对袁方大声说道:
“袁大人,你说说,你们作为高高在上的大官,要不要多些体恤下层的兵士?”
袁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将给问蒙了,他心想,我们现在喝酒,跟下层的兵士有何关系?
在一旁作陪的马世龙十分的机警,还没等袁方说话他向喝令道:
“曹文诏,你又耍什么酒疯!这可是袁大人,你惊吓到了袁大人看本官怎样收拾你,还不快给我退下!”
旁边的几个武将也纷纷地起身去拉住曹文诏。
袁方以为只是一般的武将上来发泄发泄,当他听到马世龙喊出“曹文诏”三个字的时候,他精神立即振奋起来,他也站了起来,道:
“你们都住手,让曹将军把话说完。”
袁方发话了,其他几位将领也不敢再拦住曹文诏,马世龙一脸难堪地望着曹文诏。
曹文诏得到袁方的鼓励,胆子更大了,他继续说道:“我们的兵士每人每月只有五钱银子的俸禄,现在的米价已经涨到十二两一石,他们现在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却在这里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这样下去,兵士们的士气都会被消磨干净。”
袁方很喜欢如此敢于直言的武将,先不说曹文诏在后世的名声,就说他现在敢为下层兵士说话的胆量,让袁方对他肃然起敬。
袁方道:“我来你们这里就是了解兵士们练兵与生活的情况,曹将军所反映的问题我们会逐步给与解决。曹将军说得没错,一支军队最为重要的就是士气,如果士气都没了这支军队就完全失去了战斗力。所以我们要把兵士的粮饷放在当做我们的重中之重,首先就要坚决反对吃空饷和克扣兵士粮饷的行为,这一点马总兵做得就很好!只要我们全军都向马总兵这样,我相信,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兵士的粮饷一定会有所提高。”
袁方说这番话其实是没有什么底气的,因为他知道天启年的后期国库就开始空虚了,等到崇祯年间,农民军也开始起来了,朱由检要面对内外两线作战,兵士们的粮饷就更加难以保障了。
但是他的这番话给酒席宴上这些武将莫大的鼓舞,就连曹文诏都相信,袁方就为他们解决粮饷而来的。
袁方刚说完,曹文诏就端起桌上的一碗酒一口气全喝完了,喝完酒后曹文诏才道:
“袁大人的话给末将燃起了希望,如有鞑子来犯,只要袁大人在此,我曹文诏定当全力杀敌!”
袁方端起了酒:“如果鞑子来犯,我袁方绝不退却半步,与你们共同进退!”
马世龙也端起了酒:“与袁大人共同进退!”
其他武将纷纷端起酒来异口同声道:“与袁大人共同进退!”
在袁方一旁的秦羽明和鲁之甲也起身端起了酒碗。
袁方大声说道:“干了这碗酒我们就是兄弟了!”
于是众人纷纷喝尽了碗里面的酒。
酒宴过后袁方没有回府,他留在了军营,这晚他与曹文诏同睡在一个帐篷里。
过了一天,袁方又去了王世钦所驻扎的北山。
王世钦所领的这支右军是一支很能打的军队,因为王世钦的父亲王威就是前两任的辽东总兵,手下有一批能征惯战的将领,王威退下后,他手下的主要将领都聚集在王世钦的左右。
历史上王世钦在山海关并没有发挥多大的作为,因为不久他就告病返乡。
袁方对王世钦不是很了解,也跟他不熟,他来的目的还是要拉拢他麾下的一些将领。
袁方在王世钦这里又发现了一名小将,那就是被称为“贺疯子”的贺人龙。
袁方是很不容易才发现他的,因为贺人龙此时只是一名小旗,袁方在王世钦军中住了三个晚上,才发现了这位令他眼前一亮的将领,他没有半刻的犹豫,直接就从王世钦手上把贺人龙要了过来。
此时的贺人龙只有十九岁,才比袁方大一岁而已,虽然袁方是个五品的高官,贺人龙在袁方面前还是有很多话说的,毕竟大家岁数都差不多大。
袁方把贺人龙带回袁府,贺人龙非常愿意成为袁方的家兵,第一,他早就听过袁方的大名,知道袁方的名声与家庭背景,从这一点来说,很对人都趋之若鹜地想要成为袁方的家兵,所以贺人龙也不例外;第二,贺人龙从军营搬进袁府,他的薪水马上从每月五钱增加到了二两五钱,足足多了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二十四两银子,这二十四两银子完全可以使一个家庭脱离贫困。
袁方收了贺人龙后,就把他调去自家的铁矿,让他在铁矿组建护卫队,并任命贺人龙为护卫队队长。
接下来袁方又去了尤世禄所驻扎的南海。
尤世禄也是一位进士,不过他是一位武进士,与袁方还是同年的进士。现在他能够做到副总兵,的确说明他有才能。
袁方在尤世禄这里才住了一个晚上,就被蓟辽总督王象乾请了去义院口,因为林丹汗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夫君,我有了!
袁方带着秦羽明和鹿善继来到义院口,这一次除了鲁之甲,他把布仁夫也带了过来,很明显,带布仁夫过来是让他兼任翻译的。
早已在此的王世忠出了城门迎候袁方一行,几人都是骑马而来,袁方远远地看到王世忠,便在城门外下了马。
他把缰绳交给布仁夫,大步流星地向王世忠走去。
王世忠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蒙古将领,袁方猜测这个蒙古将领就是林丹汗派过来的使者。
王世忠见到袁方下马,拉着身边的蒙古将领就向袁方走去,他们来到袁方跟前,王世忠首先向袁方行礼,然后把身边的蒙古将领介绍给袁方认识。
“山海道,这位是汗王派来的使者,他是汗王的女婿,蒙古名将贵英恰。”
袁方对蒙古的将领不熟悉,王世忠说他是蒙古名将,袁方见他生的虎背熊腰,看上去的确像一个猛将。
王世忠向袁方介绍完,又用蒙古语向贵英恰介绍袁方,贵英恰听完王世忠的介绍,跨前两步向袁方行蒙古人的礼节,袁方回了汉族的礼节。
这位贵英恰的确是林丹汗属下的一位名将,是林丹汗的中军统领。
袁方进了义院口,先是设宴款待贵英恰,酒宴过后便于这位林丹汗的使者进行实质性的谈判。
此次贵英恰来的目的就是要朝廷给林丹汗增加抚银,由于朝廷的抚夷政策,年年给林丹汗加钱,现在每月支付给林丹汗的银子已经高达四千两,林丹汗还是不满足,又派使者前来索要。
现在是袁方在接待这位林丹汗使者,他对于蒙古人不断地索要银子的行为非常的反感,所以他对贵英恰道:
“我大明每年都是几十万的银子支助你们,去年给你们诸部落的银子已经超过百万两之多,虎墩兔憨也拿了四五万两银子吧,而你们又对我们大明做了多少贡献?你们拿了我们的银子却不守承诺,在需要你们出兵的时候你们却按兵不动,现在你们还想要朝廷给你们增加银子?”
贵英恰争辩道,按兵不动的不是我贵英恰,我可是配合祖大寿出兵来着,至于你们没有达成预定的目的,都是你们制定计划错误所致,你们派几千人长途奔袭二百多里去解救十万百姓,而且中途还要跨过大小凌河,这样计划只有猪才能想得出来。现在任务失败了就把责任推在我族头上,这难道就是君子所为吗?
贵英恰的这番话是通过王世忠翻译过来的,袁方听后严厉地说道:
“朝廷怎样制定作战计划轮不到你来评论,就算将军你按约定参与了我们的军事行动,虎墩兔憨也免不去按兵不动之责,我不停止发放抚银已经是人心宅厚,你现在还要来索取更多的抚银。”
贵英恰道:“我们要求增加抚银也是无奈之举,现在的米价是一年贵过一年,前年还是八两银子一石,去年已经涨到了十二两银子一石了,朝廷给的那点抚银,我们连粥都喝不上。”
袁方是坚决不松口,绝不再向林丹汗增加抚银,这一轮的谈判就这样不欢而散。
下午,孙承宗派杜应芳来义院口,把袁方请回了山海关。
袁方来到总兵府见孙承宗,孙承宗高兴地告诉袁方,皇上御批了三十万银两用于购买红夷大炮。
“袁方,你立即启程进京,准备去香山澳一趟。”孙承宗一面将皇上的御批拿给袁方看一面道。
袁方明白孙承宗所说的“香山澳”指的就是澳门,澳门是后来的叫法,因为她归属于广东的香山县,所以也叫香山澳。
袁方接过皇上的御批问:“义院口的使者怎么办?”
孙承宗道:“你不用管了。阎经略刚从京城回来,皇上的御批就是他带回来的,我让他明日就去义院口,继续与虎墩兔憨的使者谈判。”
袁方道:“恩师,学生打算从天津卫出发,坐船从海上去澳门。”
孙承宗道:“可行。”
袁方又道:“学生需要一队水军随行。水军参将沈寿峣这两天就可来到山海关,学生希望能够把他带在身边。”
“同意。”孙承宗说完又问,“你打算带多少水军?”
袁方答道:“一个营。”
孙承宗不同意:“三千人!太多了,你带三百人去,人多了旅资就会增大。”
孙承宗这样说了,袁方也只能接受。三百人就三百人吧,虽然人数少了点,好在他还有自己的家兵,他决定带一百私兵在身边,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人保护自己。
袁方在山海关等了两天,两天后沈寿峣就赶到了山海关,沈寿峣自己带了二十多人过来,袁方让沈寿峣在龙武营挑选了二百八十名水手先赶去天津卫,他自己带着张从和袁福赶回京城。
天启三年二月十八日,袁方回到了京城大齐家胡同的家中。
袁方的正德隆商行还没有全部装修好,但是已经挂牌营业了,临街的铺面也以装修一新,就是内部还有几个库房需要维修,如果不是袁福带人来砸得太狠了,现在也不需要装修这么长的时间。
在正德隆铺面坐堂的是郑鄤,王良逸一般情况下在后厅,很少出现早铺面。
当晚,袁府为了欢迎袁方回来,举行了一个盛大的晚宴,参加晚宴的全都是袁府家里人:
王良逸、张从、郑鄤、宋献策、神医陈士庆、袁福、袁二宝、沈智、郝摇旗、陈耳金,叶向荣、方斯谷和安尼,当然还有袁方他娘和媳妇,还有丫鬟、家奴、马夫、轿夫、家兵等等,一共二三百人。
好在袁府的地方够大,前前后后五个院子全都利用起来,饭桌不够,临时从自家酒楼搬来了三十六张八仙桌,前厅后厅大院小院都摆得满满的。
这个晚宴是热闹非常,自从搬迁过来这边,还是第一次这么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用晚膳。
用完晚膳,袁方就回房休息了。
高兰在丫鬟的伺候下,也跟着袁方回房。
来到房门口,机灵的丫鬟主动走上前去推门,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丫鬟扶着袁方的左手道:
“老爷,小心门槛!”
袁方抬脚跨过门槛,走进房间。
丫鬟在后面搀扶高兰进房后,丫鬟赶紧去点灯,原本这里就点燃着一支大蜡烛,所以房里是有光亮的。
高兰对丫鬟道:“不用点灯了,你先下去吧!“
“是,小姐!”
这位丫鬟是高兰从娘家带过来的,所以丫鬟叫她小姐。
丫鬟很听话地退出了房间,出门时不忘轻轻带上了房门。
丫鬟离开后,高兰走进袁方跟前,指着自己的肚子羞涩道:
“夫君,我有了!”
第一百七十章 准备出海
高兰有了身孕袁方就不打算让她再留在京城了,他要在离开京城前把娘和高兰送回老家睢州。
他把护送娘和媳妇回睢州的任务交给了袁福,袁福一开始不是很想接受这个差事,因为接受了这个护送任务就肯定不能跟着袁方去香山澳了。
袁福心里虽然有了些许的思想波动,但是很快他就应承了下来,因为他知道执行袁方的命令才是他最应该做的,其他的都是其次。
因为时间急,袁方决定三天后就让娘和高兰启程,高兰给娘家传了话,高夫人当天就派人送了许多的礼品过来,这些礼品是让高兰带去睢州老家的。
袁方去户部拿着皇上的御旨领到了三十万银子,他虽然拿到了三十万两银子,但是银子并不在他的手上,户部派了一位官员监管着这三十万银子的用途。
让袁方高兴的是,户部派来的这位官员不是别人,而是是卢象升,卢象升现在已经是户部的一名员外郎,现在由卢象升来掌管这些银子,袁方还更省心。
卢象升不是一个人来袁方这里的,他身边带有七八个,其中一名都给事中,掌管着手下几名侍从和拾遗。
拿到了银子后,袁方去了一趟司礼监,在西值房他见到了魏忠贤。
今天魏忠贤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东林党这段时间不停地弹劾阉党成员,其目的是非常的明确的,就是要利用京察将阉党成员赶尽杀绝。
现在他见到了袁方,心情总算是晴朗了一些,毕竟袁方是他魏忠贤的人,袁方受到孙承宗的保护,远在山海关任职,所以没有受到东林党人的攻击。
袁方一见魏忠贤就拜谢道:“袁方拜见魏公公!感谢魏公公开恩,我替华夏儿女感谢魏公公批了三十万两银子。这三十万两银子我还全部用于购买佛郎机火炮,并将这些火炮专门用于对付建奴。”
魏忠贤微笑道:“你不用谢咱家,是皇上御批的三十万。你打算怎样去澳门呀?”
袁方答道:“从天津卫乘船去。”
魏忠贤又问:“这一来一回要多少时日?”
袁方答道:“如果顺利的话,只要六十日,如果不顺就可能要百日。”
魏忠贤连忙道:“顺,顺,当然顺。希望开春的时候能够见到你安全回来。”
“感谢魏公公!”
魏忠贤问:“人手都准备齐全了吗?”
袁方答道:“基本齐全,就是水师数量少了些。”
魏忠贤问:“水师数量少了会怎样?”
“我们在海上很有可能会愚上海盗,如果没有水师我们只能去喂鲨鱼了。”袁方答道。
魏忠贤问:“从天津卫调一千水师给你够了吧?”
袁方道:“如果能够增加一千水师,我就能够平安返回京城。”
魏忠贤承若道:“咱家让天津巡抚李邦华调一千水师随你出海。”
袁方还没来得及高兴,魏忠贤又道:“另外派一名司礼监太监随你一起去。”
袁方心想,这是对我不信任呀,还派一个太监来监督我。
魏忠贤没有在乎袁方想什么,他继续说道:“你去到天津卫告诉朱童蒙,现在正是东林党人猖獗之时,要他先委屈委屈,在天津卫避一避风头,有机会咱家再恢复他的官职。”
魏忠贤所说的这位朱童蒙,就是弹劾邹元标的那个兵课给事中,就是他的弹劾才导致首善书院被砸。他弹劾邹元标后,被魏忠贤调出了京城。
一切准备就绪,袁方便向天津卫出发。
出发的这一天是二月二十一日,袁方的随行人员有:张从、徐骥、宋献策、袁二宝、郝摇旗、沈智、叶向荣、方斯谷和安尼,魏忠贤派过来的随行太监是袁方的老熟人,文书房的刘荣,兵部派了车驾司员外郎高世宁随行,因为火炮的运输必须由车驾司来负责,再加上户部派过来的卢象升,一共是十三个人。
袁方还带了六十名家兵,由袁二宝、郝摇旗和沈智分别率领。
一行人到了天津卫,直接进驻东码头,与先期到达的沈寿峣汇合。在这里他见到了前来送行的李若山,李若山奉他老子的命令亲自把一千水师交给袁方节制。
海船也是李若山为袁方准备的,总共有三百艘各种船只,船上的补给也是由天津巡抚李邦华负责提供的。
要装满一二千人的补给,没有二三天的时间是完不成的。
在这段时间里,袁方委托李若山帮忙找出躲在天津卫的朱童蒙。
李若山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查到了朱童蒙的住址,袁方按照住址,带着太监刘荣和郝摇旗直奔了过去。
朱童蒙住在一所深宅大院里,袁方来到院门口,大门是紧闭着的,他让郝摇旗上去敲门,郝摇旗在大门前,把一扇木门敲的“咚咚”响。
不一会,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女子在门后问:
“谁呀?大白天的把门敲得震天响。”
郝摇旗大喊:“我们是来找朱童蒙的,这里是不是他的家?”
女子又问:“你们找他有何事?”
郝摇旗道:“是就快开门,少他妈的啰嗦,要不然老子把门给你踹开!”
接下来就听到门“嘎吱嘎吱”地响了起来,大门渐渐地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奴仆,门后面刚才说话的女子却是一个丫鬟。
袁方跨进院子,这个院子是一个四合院,院子里出了奴仆和丫鬟就没有其他人了,袁方问丫鬟:“你们家主人呢?”
还未等丫鬟搭话,就听到其中一间屋子里面有脚步声传过来,袁方和随后跟进来的郝摇旗和刘荣同时向屋里望去,只见走出一个身穿便服的胖子,刘荣认得他,主动迎上去跟他说话。
朱童蒙听说袁方是奉了魏忠贤之令来找他,连忙把袁方、刘荣和郝摇旗请入屋里。
袁方没有打算跟朱童蒙多说什么,所以拒绝道:
“不用了,就几句话,我们在院子里说完就走。”
朱童蒙叫奴仆端了两把椅子出来请袁方和刘荣坐,郝摇旗站在大门中央负责袁方的护卫。
因为现在朱童蒙没有官职,所以袁方直呼其名:“朱童蒙,本官奉魏公公之令前来看你,你现在过的怎样?”
朱童蒙哭鼻子道:“袁大人,这里都看到了,我现在可是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这年都没有过好,整天窝在家里不敢出门,连大门都不敢开了。”
袁方道:“魏公公让我转告你,叫你先委屈委屈,现在正是东人占上风的时候,等过些时日,魏公公会恢复你的官衔,让你回京。”
朱童蒙听闻高兴地跪在袁方面前磕头。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丁不识的宦官
袁方对朱童蒙道:“你好自为之吧,别在天津卫给魏公公惹事!”
朱童蒙再次给袁方磕头:“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袁方道:“明白就好,如果想早点回京就给夹起尾巴做人。起来吧!”
朱童蒙起身笑嘻嘻道:“小人正是这样做的,袁大人您看,我这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就是不想张扬嘛!”
“谨记魏公公的话,告辞了!”
“袁大人!”朱童蒙把袁方喊住了,“多谢袁大人!”
袁方已经转身迈步,他停下脚步回头问:“感谢我什么?”
朱童蒙道:“你把首善书院砸了稀巴烂。”
“我是奉了皇上的御旨行事,你不必感谢我。”袁方说完就迈步向大门走去,一句话都没有机会说的太监刘荣紧跟着袁方。
这时候袁方听到里屋有人说话了。
“山海道请留步,文焕有事相求!”
文焕是谁?袁方并不认识,但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人来,这人五十上下,身穿七品文官服。
袁方一脸的茫然,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见面先磕了三个头,然后才满脸堆笑地介绍自己。
这人叫倪文焕,是都察院的一个御史,现在也是阉党成员,而且是崔呈秀把他拉进来的,提起崔呈秀,这位倪文焕还要称袁方一句爷爷呢,因为崔呈秀走的就是袁方的门路,才成了魏忠贤的幕僚。
倪文焕一开始不知道外面来的是谁,所以他躲在屋里一直没出来,当他听清楚了来人正是祖爷爷袁方,所以他才得意忘形地出来相见。
袁方知道了倪文焕的身份,便问:“你有何事?”
倪文焕从衣袖里取出一份折子,道:“文焕刚拟了一份折子,准备明日呈上去,现在碰到山海道,还请您过目。”
他一边说一边将折子递给了袁方,袁方接过折子打开来看了一眼,原来这是弹劾东林党人搞的那个首善书院的折子,其弹劾的对象是周宗建。
去年邹元标设立首善书院的时候,就是由周宗建实司其事的,邹元标被朱童蒙弹劾回乡了,周宗建却还在京城任职,今年是京察之年,东林党和阉党正是相互攻击最激烈的时候,倪文焕怎可放过周宗建。
袁方对于党争不感兴趣,但是折子上面的一段话倒是挺对袁方的胃口。
折子上说首善书院“聚不三不四之人,说不痛不痒之话,作不浅不深之揖,啖不冷不热之饼。”
因为袁方对这位倪文焕不是很看重,所以他只是过目了一下就把折子交还给了倪文焕,并没有给他提什么“宝贵意见”。
倪文焕恬着脸道:“山海道您已经看过了,是不是在上面签个字,这份折子算我们两个的,而且您的大名写在前面。”
袁方道:“我虽然不反对,但也不赞同你们这样搞。首善书院都已经被我砸了,你再弹劾这件事还有什么意义吗?”
倪文焕道:“意义可大了,虽然邹元标被赶下了台,但是周宗建还在朝堂上蹿下跳,我们不把他赶回老家,他还要祸害人的。”
袁方道:“祸害人到不至于,我反对他们是因为他们只顾自己的利益,而把国家的利益抛掷脑后,不去唤醒热血青年保家卫国,而空谈孔孟之道。就这样吧,我有要事在身,告辞了!”
袁方说完就走向大门,一句话都没机会说的刘荣紧跟在袁方的后面,郝摇旗站在大门中央,他把袁方和刘荣让出大门,自己最后一个走了出来。
从朱童蒙的院子出来,袁方没有返回码头,他直接去拜访李邦华。
这次他没有去李府,而是去了巡抚衙门,他人刘荣和郝摇旗在外面等候,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巡抚衙门。
李邦华是邹元标的同乡,又是同窗好友,可以想象,他的衙门里东林党人占绝对的多数,所以袁方在巡抚衙门是不受欢迎的。
他一进衙门就受到白眼,虽然他们碍于李邦华的面子而不敢对袁方说什么,但是这些人一个个都好像的吃了火药,对袁方是怒目而视。
袁方来到李邦华的值房,李邦华正与一人在谈话,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倪文焕要弹劾的周宗建。
袁方来到李邦华面前行礼道:“袁方拜见巡抚大人!”
李邦华连忙起身微笑道:“山海道来了,本督正等你了,快请坐!上茶!”
巡抚衙门的差役急忙去为袁方斟茶。
坐在一旁的周宗建却坐着不动,袁方没把他放眼里,也不跟他打招呼。
袁方对李邦华道:“李大人,我在码头上看到您调给我的一千水师全都是新兵,我奉了皇上御旨出海,您是让我带您的新兵在海上练兵吗?”
李邦华道:“贤侄误会了。本督是有三千海防营精兵,刚过完年他们就调出天津卫协助令尊守海岛了。”
袁方道:“原来如此。拿我还得感谢李大人,不仅调拨了一千水师给我,还提供我们的补给。”
李邦华提醒道:“本督给你们的补给只够一个月的,你们在温州可以得到一次补给,在泉州也可以得到一次补给,所以这次航行你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袁方请求道:“李大人能不能多调几艘海沧船给我们,最好是把火炮都配齐全,我听说海上时常出现海盗。”
李邦华同意袁方的请求,道:“在东码头有六艘海沧船,本督下令这六艘海沧船全部编入你的船队,这些你满意了吧?”
“多谢李大人!”
此时,坐在一旁的周宗建插了一句:“枉了巡抚大人对你这般好,你却帮着恶人欺压我东林人士。”
袁方转向周宗建道:“我知道你对首善书院的事情耿耿于怀,我是奉旨行事,巡抚大人也是知道的。”
周宗建轻蔑道:“什么奉旨行事,你奉的是魏忠贤的旨吧?魏忠贤给你什么好处,你如此的为他卖命?”
袁方义正言辞道:“请你言辞放尊重点,我是大明的臣民,只为国家献身,更不会为了一点私利而出卖自己的灵魂!”
袁方的气场太足了,他的凛然正气让周宗建无从反驳。
李邦华抚掌道:“说得好!大明就是缺少这种正义之气魄呀!”
周宗建抓耳挠腮地向袁方挤出一句话:“魏忠贤乃千人所指、一丁不识的宦官,你真拿他的话当成了圣旨。”
第一百七十二章 海沧船
袁方懒得理睬周宗建这种人,他是一名御史,职责就是见谁不顺眼就弹劾谁。袁方要去找李若山,便起身向李邦华告辞了。
从巡抚衙门出来已经是正午,袁方带着刘荣和郝摇旗回了天津卫的袁府。
此时李若山和苏晔已经在袁府等着袁方,他们知道袁方要远赴澳门,这一走没有大半年是回不来的,他俩约好了一起来见一见袁方,问一问他对三联船运有什么要求。
袁方把李若山和苏晔留在了袁府用午膳,黄养冲是袁方在三联船运的全权代表,关于三联船运的有关事务袁方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三联船运能够顺顺利利地赚钱发财。
袁方对李若山和苏晔都有所求,他希望李若山能够为袁方的船队多装备一些火炮和炸药,袁方预计到这次航行必定会与海盗有一战,所以他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他希望苏晔能够动用漕运总督苏茂相的关系,在温州为自己准备补给。
李若山这边已经是尽了最大所能,因为巡抚李邦华是全力支持袁方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李邦华不冷不热,那是因为袁方最近得罪东林党人,李邦华在东林党人面前做了些表面文章。
苏晔也是对袁方的这次远航大力的支持,他表示要亲自赶赴温州,为袁方准备所必需的的补给和火力配备。
苏晔道:“仲南,我需要你派一位官员跟随我一起去温州,这样我办起事来就方便很多,而且还能够一个帮手。”
袁方马上就答应了,他对苏晔道:“我让兵部车驾司郎中跟你一起去温州。”
苏晔道:“有兵部的高官随我一同去,事情就好办多了。”
袁方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苏晔道:“只要履行一些必要的手续,一二天就可以出发。只是这位兵部的高官是否可靠?”
袁方道:“他是我三哥,叫高世宁。而且他手上有兵部通关文牒和沿途征集补给的诏书。”
苏晔道:“这样就更加没有问题了。”
于是,袁方把高世宁请了过来,让他与苏晔相识,并让高世宁准备一下,跟苏晔一起从运河去温州,他还让苏晔和高世宁经过河南的时候去一趟睢州老家,把袁福也带上一起南下,有一位武将在身边他们的行动会更安全一些。
用过午膳,高世宁就跟着苏晔走了。
袁方与李若山去了天津卫的东码头,东码头停泊了袁方的临时船队,跟着袁方一起去的有张从、卢象升、刘荣、宋献策、袁二宝、沈智、叶向荣、方斯谷和安尼。
来到了东码头,袁方看到码头上当值的全是巡抚衙门的兵,他们见了李若山全都十分的恭敬,这个说明袁方的船队在这里是非常安全的。
此时沈寿峣正在码头上接收新调过来的一千水师,袁方已经发话,船队的水师全部由沈寿峣来统领。
沈寿峣看到了袁方,他跑步前来向袁方行礼。
袁方问:“接管还顺利吗?”
沈寿峣答:“回禀山海道,接管很顺利。只不过这些水手都是新兵,一时难于形成战斗力。”
袁方道:“李大人已经很支持我们了,天津卫的海防营全部都调往登莱一线驻守,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大人还给我们调来一千水师,我们应该感谢李大人。”
沈寿峣道:“我刚从登莱那边调过来,所以登莱那边需要水师我也是知道的。好在我们还有三百多人的老兵,可以以老带新,把这一千新兵合理分配下去。”
袁方点点头,道:“你们要抓紧时间进行训练,尽快让把新兵带出来。”
沈寿峣道:“我们会在航行的过程中,一边实际操作一边进行训练。”
袁方转身对旁边的方斯谷和安尼道:“请二位洋教练一起去训练新兵。”
袁方让方斯谷和安尼去训练新兵对火炮的使用,这些新兵什么都不懂,不给他们进行这方面的训练还怎样与海盗作战?
方斯谷和安尼接受了任务,就跟着沈寿峣去了,跟他们一起去的还有翻译叶向荣。
安排完了新兵训练的事情,袁方建议去看一看海沧船,正好岸边就有一艘海沧船正在补充补给,李若山就带着大家向那艘海沧船走去。
码头上十分繁忙,上百个脚夫在来来回回地搬运着货物,此时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只全都是袁方船队的船,码头上堆积如山的货物也是为袁方准备的。
因为海沧船正在装货,如果现在要上船的话,一是很不方便,二还会影响装货,所以袁方只能在码头上看一眼这艘海沧船。
海沧船在船队中承担着护航的任务,是船队中的主力战船。李若山指着岸边停泊的一艘海沧船道:“仲南你看,那就是海沧船。”
袁方问:“六艘海沧船现在都停泊在码头吗?”
李若山答:“是的。这六艘海沧船是刚从船厂翻修出来的,你看油漆都是新的。”
因为袁方站的位置离船很近,他能够闻到一股桐油漆的味道,从这一点来说,这条船的确是新翻修的。
袁方还是不放心,又问:“出厂之后有没有试航?”
李若山道:“请你放心,翻新过的船是绝对保证使用的,要不然不会下水,就连船上的火器也都是全新的。”
“这艘船火器的配置如何?”袁方问。
“这我可不在行,要问船老大才知道。”李若山一边回答袁方的提问一边左顾右盼,他看在船上有一名缆工正在检查缆绳,他对缆工喊道,“魏作头,你有没有看见捕盗?”
李若山所说的捕盗就是后世的船长,这个时代叫捕盗或者是船老大。
这个姓魏的缆工是船厂的作头,李若山正好认得他,他不是这艘船是的人,他上船是对船上的缆绳进行最后一次的检查。
魏作头拖长了声音回答:“捕盗——在——船舱——”
“叫他下船,我有话问他。”李若山大声地说道。
不一会这艘海沧船的捕盗就从船上下来了。
这位捕盗是一位老水手,中等个子,身体硕壮而结实。他来到袁方跟前,看到袁方是这里最大的官,他首先给袁方行礼,然后问:
“这位官爷找我有何事?”
袁方道:“本官要知道这艘船上的火器配置。”
捕盗兴奋道:“这位官爷,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对这艘船上的火器配置是一清二楚。”
“知道你就快说吧!”李若山催促道。
捕盗说道:“我们船上有千斤的佛郎机四门,你们看,前面有两门,后面也有两门。另外还有三个碗口铳,六个噜密铳,六张药弩,五十个喷筒。还有许多的烟罐、火炮、火砖、火箭、弩箭。”
袁方问:“船上有多少人?”
捕盗道:“回这位官爷的问话,船上一共有五十三人,开船的有九人,火器手有四十四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起航
沈寿峣在方斯谷和安尼的协助下,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一千水师全部分配在了三百多艘船上,每只船的人员、火器配置全都造册存档,袁方手里也拿到了一份名册。
袁方所率领的这支船队一共有三百零八艘各类船只。
其中有两艘楼船,调拨给袁方使用的楼船不是那种巨型战船,而一款中型二层楼船。
楼船上配置八门千斤佛郎机炮、三个碗口铳、十二门鸟嘴铳,另外有一百个喷筒、一百个烟罐、一千支弩箭、八百斤火药、二百斤火铳药、五百斤各类铅弹、五百支铁箭、三百支火箭、一百块火砖。
另外还配备十二把钩镰枪、十二把大砍刀、二十根过船钉枪、标枪一百五十支、三十面藤牌、一百个灰缸、火绳一百根、铁蒺藜一千个。
在船上还有备用的大小风帆,橹、舵、椗和缆绳也都有备用的。
作为一船之长的捕盗,还备下了铁钉、油、麻、灰等维修船所用之料。
船上还给每个作战的兵士配备了竹盔一顶、腰刀一把、钉枪一根。
比楼船小一点的是福船,福船有五艘,其火力配置也是很强大的,只是跟楼船比起来稍微逊色了一点。
袁方现在拥有海沧船十二艘,有六艘是李邦华后来调拨的。
苍山船有三十六艘,这种船只能配置二门佛郎机炮,船体比海沧船小,但是操控灵活,速度快。
以上五十五艘船是可以进行海上战斗的,其余的都是补给船和运输船,这些船只主要是运载二千多人所必须的食物、水和武器。
因为袁方这次出海所走的路线都是沿着近海航行,所以苍山船也编入他的船队。
在出发前,袁方订做了一批信号旗,袁方是个穿越者,当然对信号旗是熟悉的,他自己设计图样送去裁缝店,通过巡抚李邦华的关系,包下了天津卫所有的裁缝师傅赶制这批信号旗。
好在信号旗做工简单,加上又是专业的裁缝师傅来承做,这批信号旗三天的时间就全部做完了。
这批信号旗有三种样式,分别是三角旗,方形旗、和燕尾旗,每种旗的颜色有四种,分别是黑色、白色、红色、绿色。
有了信号旗,袁方还要对水师进行信号旗识别训练,由于时间仓促,他只能集中水师中的识字进行训练,起码识字们都认识字,他传授起来也轻松很多。
三样四色就可以有十二种不同样的信号旗,这样就可以代表十二种指令,这是最初级的信号旗使用方法;如果将不同的信号旗进行各种组合,就可以表达出更多的指令,这是中级信号旗的使用方法;如果在把信号旗的数量进行组合,就可以表达宏量的指令,这是高级信号旗的使用方法。
现在袁方只能够制定十二种指令,也就是初级信号旗的使用方法来向识字进行传授,这样他们比较容易理解和接受,在实际的应用中也不容易出错。
首先,袁方让他们有一个感官识别,他把每一种旗所对应的指令写下来,让识字们去背,然后把信号旗插在空地上让他们辨认,这样经过反复的练习,识字们基本能够掌握每种信号旗的含义。
经过两天强化训练,识字们已经完全能够分辨出十二种指令所对应的信号旗了,他们不但可以辨认,而且还把袁方所制定的规则抄录了下来,袁方要求他们不但自己会认信号旗,还要负责教会捕盗——也就是船长,识别信号旗。
由于有李若山的协助,出海的前期工作做的非常的顺利,三月五日这一天,船队便开始出发了。
袁方上了一艘楼船,这艘楼船自然就成为了指挥船,航行在船队的中央,跟随袁方上这艘楼船的有:张从、徐骥、李若山、宋献策、袁二宝、沈智和太监刘荣。
沈寿峣、郝摇旗、卢象升、方斯谷、安尼、叶向荣等几个上了另一艘楼船,这艘楼船作为主力战舰航行在船队的最前面。
袁方站在二层甲板上,看着楼船徐徐离岸。
在码头的水域中,有三百多只船等待着起航,由于事先做了周密的安排,水面上虽然船只很多,全都井井有序排列着,等待着出港。
水师首领沈寿峣把船队进行了分组,他把三十艘船分为一组,一组被称为“一纲”,三百艘船分为十纲,每一纲都编了号,设立一名纲长,船队出港就是按照编号,一纲一纲地起航。
甲板上,沈智紧跟在袁方的身边,他提醒袁方道:“宗主,开船了风也大起来了,您回船舱去吧!”
袁方道:“这点风算不了什么,等我们航行到了真正的海上,你就会看到什么是大风大浪。”
此时,张从从船舱里走出来,也劝袁方:“少爷,我们还是回船舱吧,现在船速越来越快,风也越来越大了。”
“我们现在已经离开码头了,这样的船速还不够快。”袁方望了一眼高耸的旗杆,此时旗杆上飘扬的是一面白色三角旗,他对张从道:“传令下去,升起红方旗,全速前进!”
“尊令!”张从转身去传达命令。
袁方看到红旗高高地升起在旗杆上,他才对沈智道:“回船舱。”
红色方形旗表示全速前进之意。
……
袁方的船队出了天津卫,一路向东,绕过山东半岛,然后转向南方。
船队在这一水域航行的过程中十分的安全,途中遇到好几次巡航的水师,这些水师是袁可立派出来的,他们都是沈有容辖下的水师。
途中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商船,这些商船都是来往于天津卫和山东半岛的。
船队转向南行的时候,所见的商船就越来越少了,也少有明朝水师出现,直觉告诉袁方,从此刻开始,必须时刻提高警惕,因为随时都会有海盗出现。
此时,楼船的旗杆上升起了两面旗帜,一面是红方旗,一面是黑方旗,黑方旗的指令是船队进入警戒状态。这一命令是袁方下达的,内容很明确,既要全速前进,又要加强警戒。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海风卷起的浪花拍打在船舷,发出“嘭嘭嘭”的声音,海水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染成了金黄色……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
袁方在温州城住在繁华的谯楼街,谯楼街的北面就是温州衙门所在地,袁方所住的地方是温州漕运提供的,他住的地方是一所临街的三进宅子,袁方一行人都住了进来,只有沈寿峣和郝摇旗住码头上,他们两人,一个要看住码头上的货,一个要看住码头上的船。
温州地方官在朔门街宴请的袁方,酒宴之后,袁方便直接去了谯楼街的宅子,谯楼街与朔门街只隔了一条街,袁方没有坐轿子,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江南小镇的街景。
街道虽然不长,由于街边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流连忘返,袁方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完这条街,他们穿过一条横街就来到了谯楼街,他们所住的宅子就在街口,这所宅子是一户姓沈的所拥有,所以门口的灯笼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沈”字。
别看只是一座三进的院子,里面却很大。一进大门,便是一所院子,这不是北方的那种四合院,院子是长方形的,两边是青砖高墙,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野草,正门对着的是大厅,大厅两边有耳房,耳房是为宾客和随从准备的。
大厅是正规的会客厅,所不同的是大厅的墙上没有挂什么山水画,而是在墙根上拜上了一张神台(拜神用是台),神台上面一尊关公像,关公像前面拜了香炉。
大厅的两边是厢房,一共有四间,大红漆的木门。厅有耳门,穿过耳门又是一个院子,这个院子与北方的院子是完全不同的,在南方叫天井,这个院落小而高,院子的上部有伸出的屋檐笼罩,类似于一口方井。
天井的右边是厨房,左边有一个猪栏,猪栏里面养了有七八头猪。其实猪栏里面关的不只是猪,鸡鸭猫狗等家禽都会在猪栏里面有一席之地。
走过天井又来的一个大厅,刚才那个是前厅,现在这个是后厅,后厅与天井之间是没有围墙的,后厅比前厅要小,在后厅堆放有许多的农具和雨具,还有一副石磨,江南因为多雨,所以石磨是不会放在露天的,后厅因为有个天井,所以光线比前厅亮很多,这也是江南很多户人家的磨盘都放在于天井相连的后厅的缘故。
后厅应该属于内宅,所以房子多了一倍,袁方的卧室就在这所宅子的主人房里。
房子里面一应俱全,苏晔为袁方配好了丫鬟和仆人,目前正是三月,天气很是潮水,睡前最好是能够暖一暖床,这样睡觉就没有那么重的湿气。
暖床是要用到丫鬟的,这也是苏晔为袁方配了丫鬟的缘故。
……
第二天袁方很晚才起床,暖床的丫鬟早早的就起床了,丫鬟一定要比主人先起床,这是规矩,起床后她还要照顾主人的起居,然后还要拿昨晚沐浴后换下来的衣服,去后院的河边洗干净。
伺候袁方的丫鬟等袁方起床后才端着木盆去后院洗衣,袁方看走前挺后突的丫鬟扭着身躯走过后门,他回味了一下昨晚的鱼水之娱,便迈步去了厨房。
袁方刚刚跨过天井地下的一条水沟,沈智就迎来了上来:
“宗主,门外有一人求见。”
大清早就有人要求见,袁方很是奇怪,问:“我们在此有没有什么相识之人,是谁一大早就来见我?”
沈智道:“他说他叫钱谦益。”
钱谦益?
袁方想起在玉泉村村口碰到这个钱谦益,当时他的高傲与傲慢,袁方还记忆犹新。
“不见。”
袁方只说了两个字。
沈智等到命令,便去大门传话。
袁方进了厨房刚坐下来准备喝碗皮蛋粥,沈智再次进来禀报:
“禀报宗主,刚才那个人不肯走,他说看在同门的份上,请宗主您见一见那位师兄。”
袁方坚决不见,他很不屑于钱谦益这种人为友。
沈智得到命令,这一次他是去大门驱赶那个叫钱谦益的人的。
……
用过早膳,袁方就带领一干人前往码头,补充补给的事情是不能耽搁的,袁方希望能够早一天把物资装上船,这样他们就能够早一天启程。
才到码头,就看到刘仁在码头上巡查。
“温州道,早!”
刘仁笑脸相迎:“山海道早!有我们在此,山海道就不必天天来码头了,这里的美食和女人都不错的,可别枉来了温州一遭呀!”
袁方道:“皇差要紧,其他的都是过眼烟云而已。刘兄,昨天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别忘记呀!”
刘仁道:“怎么会忘记呢,你看,我这不带人来码头了嘛!”
袁方道:“希望你能够尽快让其他的商船把码头让出来,让我们的货先装船。”
刘仁收起了笑脸,道:“我们的人已经在行动,还请山海道稍安勿躁,先回城里等消息。”
码头上除了苏晔和高世宁找来的货之外,还有很多地方商人的货物,这些货物全都堆积在码头上,显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袁方也实在没有心情留在这里,只是希望地方官员能够尽快地让他的货物装船,但是从刘仁的表现来看,现在他们也是靠不住的。
所以,他把沈寿峣、郝摇旗和袁二宝叫到身边,对他们说道:
“我看这些地方老爷官是靠不住的,你们三人多带些人,把那些商人的货船统统赶走!”
郝摇旗道:“袁公子,我们现在人手不够呀,怎么办?”
袁方对沈寿峣道:“你调两百水师给郝摇旗和袁二宝,一定要维护好码头上的次序!”
袁方交代完毕,就返回温州城。
袁方回到城里,在宅子里刚坐下来,沈智又来禀报,说是温州同知请袁方去一趟衙门。
窦同知派了一顶轿子来接袁方,袁方不客气地坐上了轿子。
温州的府衙就在谯楼街上,只不过是从街头走去街尾,袁方坐在轿子里,没多少时间就来到了衙门大门口。
大门口的几个衙役看见袁方来了,一个个恭恭敬敬地迎候着袁方,袁方迈着方步走进了府衙大门。
有衙役把袁方带到了府衙的签押房,窦同知正在这里等候袁方。
一见面,窦同知就说道:“袁大人,本府衙负有维护地方安定之职责,现在你们却派兵进入地方码头,严重地干扰了地方的安全稳定,还请袁大人下一道命令,撤回码头上的兵士。”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同科探花
袁方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所以他同意了撤回码头上的人,让地方府衙去处理码头上的事务。
第二天,袁方在谯楼街的宅子里用早膳的时候,沈智又来禀报,有一个叫做陈仁锡的求见。
袁方当然是认识陈仁锡的,陈仁锡是袁方同科的探花,他以殿试第三的资格成为了翰林编修,但是他的突然来访,使袁方深感意外。
陪伴在袁方身边的李若山建议袁方见一见陈仁锡,李若山告诉袁方,陈仁锡现在并不在京城做官,因为其母去世而在老家苏州守孝。
袁方让沈智把陈仁锡请进来。
一身素衣打扮的陈仁锡一边吟诗一边走进院子:“宁前一线扼咽喉,壮士提刀孰与俦?山海当关蹲虎豹,肝肠如雪彻箜篌。”
陈仁锡吟完了一段,正好来到袁方的跟前,他向袁方行礼:“仁锡拜见山海道!”
袁方连忙回礼:“袁方给年兄行礼!”
陈仁锡再拜:“年兄!”
二人行过见面礼后,袁方便邀请陈仁锡进大厅。
“年兄请坐!”袁方对陈仁锡非常客气,“年兄突然来访,不知有何赐教?”
陈仁锡道:“我刚从苏州来此地访友,听说年兄也在温州,故而前来探望。仁锡没有事先邀约,惊扰了年兄,还请年兄海涵!”
袁方道:“能与年兄在此相见,袁方感到非常的荣幸!”
陈仁锡道:“年兄如此的年少有为,且风度翩翩。不知你可听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我今天前来不为别的,就是要带你去见识见识我们江南的秦淮风月。”
袁方还真没有去过这个时代的江南风月场所,所谓的秦淮风月,俗称旧院,是由明初时的教坊司富乐院演变而来。早年的富乐院是以表演乐舞戏曲为主,兼有一些犯官家属充当妓户,以出卖色相为生。永乐年间,朱棣占领金陵之后,把所俘的建文朝将官妻女,大批地押送富乐院供将士淫乐,从此以后,富乐院便成为了风月场所。
温州地界当然也少不了江南特色的风月场所。
这个时代文人去风月场所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袁方欣然接受了陈仁锡的邀请。
要去那种场所当然是要等到晚上,袁方请陈仁锡先在宅子里休息,等用过午膳后,再去外面寻一家旧院娱乐娱乐。
陈仁锡也有此意,他虽然与袁方是同年,因为两人没有多少交集,所以对袁方不甚了解,只是知道他是袁可立的次子,高攀龙的爱婿,
但是袁方所办的两件事情陈仁锡是知道的,一件就是文震孟在午门被延杖的事,大多数的东林党人都认为这件事是由袁方而引起的,陈仁锡也是这样认为的;还有一件事就是首善书院被砸之事,这件是袁方的脱不了干系的,陈仁锡也知道是袁方带人去砸的。
陈仁锡认为袁方年少,是受人蛊惑才那样去做的,要想挽救这样一位优秀的少年,就必须与之交朋友,只有与之交朋友,才能知道他是怎样想的,知道了他是怎样想的,就很容易控制他了。
这是陈仁锡来找袁方的目的。
其实陈仁锡在京城的时候就想与袁方交朋友,只是没有这个机会和时间,上个月他回老家为母亲守孝,当听说袁方要经过温州的时候,他立即赶来温州与袁方相见。
陈仁锡与李若山、徐骥、高世宁都很熟悉,大家在宅院里时而吟诗作对,时而议论时事,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用过午膳,又有地方官员前来拜访,袁方接待了两拨来访者,这些访客都与袁可立有着很深的渊源,所以袁方也是很用心地接待这些来客,就这样,直到天快黑了,袁方这里才算清净了下来。
既然是要去旧院,晚膳的问题就不用愁了,去到那种场所就不必愁吃喝。
袁方让沈智准备两顶轿子,他要和陈仁锡一起出去。
袁方没有发话让其他人跟着,他们也就不便跟着袁方了。
袁方和陈仁锡分别上了轿子,他们这次要去的旧院很近,就在隔一条街上。
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轿夫就把两顶轿子抬到了旧院,袁方一下轿子,就看到的是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热闹景象。
他让轿夫先回去,自己跟着陈仁锡向人多的地方而去。
其实这里就是青楼一条街,一眼望去,绣楼林立,灯火辉煌。
貌似陈仁锡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东张西望地不知要去哪家秀楼,袁方跟在他后面,觉得这样毫无目标地去找,天黑都进不了秀楼。
此时他肚子也饿了,所以也管不了面子不面子的,他看到一个四十上下的文人,从他的步态分析,此人是必定是这里的常客,袁方迎上去拱手问道:
“这位兄台请留步!”
那人停住了脚步,一脸迷茫地看着袁方,好像是在问,我们认识吗?
陈仁锡也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袁方没有出声。
袁方接着说道:“这位兄台,我是初来贵地,不知这旧院哪里秀楼最好?”
那人回礼道:“原来是远方的来客,失礼失礼!若问哪家的秀楼最好,还真很难说。但是我可以给你介绍一家很有特色秀楼。”
那人说着就用手指向街对面的一座二层小楼,袁方顺着方向看去,见那里灯火昏暗,门前挂了三个大红灯笼,灯笼上写了“园春院”三个大字。
“你是说园春院?”袁方问。
那人伸出了三个指头答道:“正是。园春院的头牌是个新来的,**要这个数。”
袁方问:“我看那里门可罗雀,能有什么特色?”
那人神秘地笑道:“这位小哥,你还是自己去体验吧!”
袁方拱手道:“多谢兄台指点迷津,我这就去见识见识!”
那人回了个礼,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袁方叫住了陈仁锡,对他道:“我们就去对面的‘园春院’吧!”
陈仁锡点了点头,二人便一起横过大街,来到园春院门口。
这是一所二层楼的独院,门口高挂的灯笼下面贴了一张布告,门口有两个膀大腰粗的男人在看门,他们拦下袁方和陈仁锡,并要他们在进入园春院之前,先看一看门口的布告。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养瘦马
二人驻足看了布告,布告的内容不长,意思是说,每位进园春院的客人都必须带够三十两银子才能进入。
这是什么破规定,这不就是后是有些餐饮业所设定的最低消费标准嘛!园春院也是够狠的,三十两银子可是袁方半年的薪水了,难怪这里门可罗雀。
陈仁锡也看完了布告,他轻蔑地对袁方道:“进秀楼还设如此高的门槛,又不是什么绝色美女,这个老鸨真不会做生意。”
袁方道:“人家这样做,也许有她的理由,只是我们没有进去,不知道里面情形才如此说。”
陈仁锡拉着袁方道:“走,这里又不是她独门独家,整条街都是秀楼,谁说只有这家风景独好?”
陈仁锡这样说,袁方也不再坚持,跟着他离开了这家秀楼。
两人走在街上,陈仁锡还在愤愤不平地唠叨:“哼!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搞得那么的神秘,难怪没有多少人进去,我看就是一些平常女子而已。”
袁方道:“都说江南美女如云,说不定园春院里面还真有什么美人也不为怪。”
陈仁锡嗤之以鼻:“哼!这里能有什么美人,不瞒年兄你,我家里有一位绝世佳人,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美人呢!”
袁方知道在江南要说美人,唯有秦淮八艳,所以他问:“你所说的佳人叫什么?”
陈仁锡一说起这位美人,连去秀楼的兴趣都没了,他对袁方道:“你要想知道这位佳人是谁,我们回府再说。”
陈仁锡越是不说,越是勾起袁方的好奇心,他催促道:“快说快说,她到底是是谁!”
陈仁锡笑道:“你急什么?说了你也不认识,我们回府再说。”
“走吧,我们现在就回去。”
谁说袁方不认识,袁方是个穿越者,在这个时代有几个有姿色的美女袁方当然清楚,他很想知道这个陈仁锡到底是把谁收在了家里。
两人说走就走,反正路也不远,而且天色也不晚,街上很多行人,他们便选择了步行回去。
走回来也就是半炷香的时间,到了住地,两人坐下,茶都还没来得及上,袁方着急地问:“现在回来了,快说你家的绝世佳人是谁?”
陈仁锡卖了个关子,道:“此人姓周。”
“姓周?”袁方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印象中秦淮八艳之中并没有姓周的美人。
陈仁锡笑道:“看你着急的样子,我就都说了吧。她姓周,是我家乡一个叫周奎的女儿。”
周奎是谁袁方当然是知道的,如果没有对错号,那么此人就是明朝最后一个国丈——厚颜无耻的嘉定伯,当年李自成打到京城城下之时,崇祯向这国丈募钱,拥有几百万身家的嘉定伯仅仅拿出五千两银子来敷衍崇祯。
那么,陈仁锡所说的那位周姓美人肯定就是后来的周皇后无疑。
陈仁锡告诉袁方,他现在是周奎家的舍人,周奎的女儿是他这一生中所见过的最最美丽的女子。
袁方打趣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一定是冲着周奎的女儿去的吧?”
陈仁锡承认道:“冲他女儿去不假,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自己,如果是为我自己我才不会自降身份去周奎家做舍人。”
周奎在苏州是一个破落穷困的地痞无赖,而陈仁锡却是一位富贵显赫的探花郎,他愿意栖身于臭名昭著的地痞无赖家中做他的门客,必有所图。
他图财吗?富家子弟陈仁锡拔根汗毛都比周奎腰粗;
他是图才?袁方认为这更不可能了,因为《明史》中有提到,说在明末的整个翰林院里面都找不出一个比陈仁锡更有才的。
难道真的是图色?
还真是。
事实上,陈仁锡图的就是色,不过不是周奎的色,而是周奎女儿的色。为了周奎女儿的色,陈仁锡不惜以身犯险,冒着清名被毁的危险,深入被同乡视若臭狗屎一般的恶棍周奎的寒舍,目的就是这位周皇后。
据史料记载,陈仁锡一见周奎女儿就告诉周奎“你女儿是天下的大贵人”,而且做了周奎的门客,在他家给周奎的女儿开小灶,教她《资治通鉴》和经史之书。
陈仁锡的狼子野心这就很清楚了。
袁方明知陈仁锡调习周奎的女儿是为朱由检准备的,他还是故意说道:“年兄艳福不浅呀,家里还收了一个如此美貌的美人。”
陈仁锡实话实说:“年兄你误会了,这位美貌女子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袁方问:“哦,不是为自己,那又是为谁呀?”
陈仁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道:“我知道年兄你在勖勤宫当过值,你与信王爷一定有不小的交情吧?”
袁方反问道:“年兄难道不知道锦衣卫在宫里面当值是有非常严格的制度的,我又怎能够与信王爷有交情?”
陈仁锡连忙解释:“年兄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倒是很希望你能够与信王爷有联系,这样我的计划就将成功一大半。”
“你的计划?”袁方心里面镜似的,但他还是这样问。
陈仁锡道:“我也不瞒年兄了,是你的老岳父高大人要我来找你的,他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做成这件事。”
鬼才信你!
高攀龙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袁方肯定这个陈仁锡是打着高攀龙的招牌来的。
袁方对陈仁锡的事情不感兴趣,他那个所谓的事情其实就是养瘦马。
养瘦马,是这个时代很盛行的一种畸形行业。豢养人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子买回家中进行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而陈仁锡所养的这匹瘦马却是冲着皇后的位置而去的。
让袁方不明白的是,陈仁锡为什么看中周奎家的女儿,这位未来的周皇后除了人长得好看以外,还有其什么东西吸引陈仁锡收她为瘦马呢?
本着这样的好奇心,袁方决定多接触接触这位年兄,于是他决定让陈仁锡也搬进来住,陈仁锡也有与袁方交往的愿望,所以他也很愿意搬过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个严重的问题
码头上给袁方的船只补给装船依然是缓慢的,虽然窦同知打下包票要负责到底,由于码头上的泊位关系到商家的实际利益,所以他还是没有能很好地解决码头泊位的问题,袁方的几百艘船都等着补充补给,现在只能是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等候。
袁方对明朝官员的办事效率非常地愤慨,但是他又没有办法来改变目前这种现状,毕竟官场上的官商勾结的事情太多了,你叫谁让出泊位来都会牵涉很多阻力。
这种阻力越是在底层越是要你寸步难行,如果现在是在京城,袁方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把商船赶走,因为他的后台比谁都硬,就是东林党也要忌讳他三分,这也是他能够砸了首善书院而能够全身而退的原因。
现在,他只有等。
窦同知倒是尽职尽责,他常常地来袁方所住的宅院陪吃陪喝,就差一同睡觉了。
“山海道大人,还请您体恤下官的难处,我们已经尽力了。”窦同知陪着笑脸对袁方道,“我们这里是商人聚集之地,所建之码头就是为这些商人提供便利的,现在码头上的货物已经是堆积如山了,我天天在码头上,连个下脚的地方没有,我们这里的现状就是如此。”
袁方知道着急也没用,目前这种状态一时是改变不了的,还是安下心来慢慢等吧!
倒是突然上门的陈仁锡把袁方的兴趣转移到了一个女人身上,这个女人就是后来的周皇后。
陈仁锡是东林党人,而且还是东林党里面的重要人物,他的面目袁方是很清楚的,现在大多数东林党人都把袁方当成政敌,这个陈仁锡却主动找上门来,他不是有所求,就是不好怀好意。
但是袁方却不把这个陈仁锡放在眼里,东林党人只会动嘴皮子弹劾这个,弹劾那个,他们都是一些读圣贤书的文弱书生,真正要他们挥剑上阵还真没有几个。
有一点让袁方很是奇怪,自古苏杭出美女,陈仁锡身在美女之乡,绝对不愁找不到相貌姣好的美女,他为何要自己费力去调教一个地痞流氓的女儿?
其实这就与明朝的律法有关了。
有明一朝,严格规定只允许商贾进出青楼。
当年明太祖建富乐院的时候就已经规定,文武官及舍人禁止入院,这种声色场所只容商贾出入。
而事实上,沉湎于青楼歌台、迷恋声色犬马的恰恰是自诩道德楷模的东林党士大夫们,明朝色情业的兴旺就是始于万历年间的东林党的形成和崛起。
东林党人通过“国本之争”成功地压制了万历皇帝,攫取了丰厚的政治资本,而备受挫败的万历皇帝则开始了长达二十八年的严重怠政作为消极抗争,失去约束的东林党士大夫们从此敢于流连乐坊纵情声色,使得原被严格管制的声色场所兴盛起来,而江南的东林党士大夫们更是狎妓成风。
陈仁锡人在苏州风流之地,买一个现成的乐妓不省事多了吗,为什么他要屈尊降贵地去花精力亲自调教一个人品极坏的乡人避之不及的穷困潦倒的恶棍地痞的女儿呢?
这是因为明朝的户籍制度。
明朝对编造黄册是很重视的,规定发给各户的表册,必须由本人填写,或本户自报请人代写,如有隐瞒作弊,家长处死,家属流放化外。每户收存自己的“户帖”,相当于现在的户口本,户帖详细列明乡贯(原籍、祖籍,参加科举的,其报考地以户籍登记地为准)、户等的归属、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等,且钤以户部半印,户帖按十户为一甲,一百一十户为一里,以地方府州县为统计单位进行汇总,汇总后每册一式四份,分别交付户部及省、府、县各级衙门收存,因封面用黄纸,故称黄册。
黄册每十年一造,也就是说每十年普查登记一次,从洪武十四年至今,一共造了二十四次,各地方收录的黄册储存于金陵玄武湖,目前已多达五万本之多,在玄武湖光用于储存黄册的房间就多达千间。
明朝的户籍分为四类,分别是民、军、匠、贱四类。
农民和商人都属于民籍,民籍归户部、布政司、府、县管理;军籍归兵部、都司、卫所管理;匠籍归工部管理。
以上三类属于良籍,其地位平等,都能参加科举。
贱籍顾名思义就是最下等的贱民了,乐户、九姓鱼户、伴当、佃仆、奴仆、奴婢和雇工人等等都归类为贱籍,贱籍不允许参加科举,而且不得与良籍通婚。
那些在青楼、旧院、秀楼、乐坊里面从事娱乐业的美女们就属于乐户,也就是贱籍中的乐籍,由礼部下辖的教坊司管理。
按照明朝律例,那些烟花女子是不得与良籍通婚,也就是说烟花女子是不可以当做瘦马来养的,由此就可以解释了陈仁锡为什么要去做周奎的门客了。
如果要进宫参选淑女,那些没有没有良籍户贴的烟花女子连报名资格都没有的,根本过不了黄册验身的第一关!就算蒙混过关,迟早也会被人发现。而户贴造假一旦被发现,就要面临被处死或流放化外的严惩。
由于选后妃不单凭长相,还需要擅长书算诗画,为了教授周奎女儿参选淑女所需的才艺,同时调教她如何捕获皇帝欢心和训练她怎样配合东林党干政,陈仁锡这才会屈尊降贵地到破落的地痞周奎家做舍人门客。
袁方具有两世的经历,只要经过仔细的梳理就能而出以上的结论。事实上,历史上的陈仁锡的确是成功了,在历史上的天启六年,当时的信王朱由检为了大婚,挑选王妃时,主持后宫事务的懿安皇后以长嫂代母的身份从众多候选人中,挑选了周奎的女儿。朱由检即位以后,她就由信王妃晋升成为了皇后。
当袁方想到陈仁锡的勃勃野心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非常的严重,以至于袁方考虑是否阻止陈仁锡暗中调习瘦马来迷惑朱由检,而达到操纵朝政的目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丫鬟芸香
今天一大早,袁方一起床就准备去找陈仁锡,他刚推开房门就看到了陈仁锡,陈仁锡也看到了他,主动地上前与袁方套近乎。
“年兄,早!”陈仁锡一边给袁方行礼,一边看着从袁方房间里端着一盆水出来的暖床丫鬟。
袁方瞪了陈仁锡一眼,问:“看什么呢?”
陈仁锡作态地摇着头道:“可惜了!可惜了!这可是一匹好马,太可惜了。”
袁方面露愠色:“此话何意?”
陈仁锡看到了袁方脸色的变化,他连忙解释:“年兄别误会,我无他意,只是看到这位丫鬟太适合做一名瘦马,仅此而已。”
这个痴迷于权势的陈仁锡,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女人,他所看到的都是一件件奇货可居的商品,可以用来贿赂高官,甚至是皇室的、有着高回报率的商品。
袁方本来就是要找他来谈论这件事情的,现在他提起来,袁方连忙问道:“你整天谈论瘦马,你能不能说一说你家里的那匹瘦马到底有多好?”
一说到瘦马,陈仁锡好像是找到知音了,他把袁方拉到厅堂上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对袁方道:“要说到挑选瘦马那个是有很多讲究的,更确切地说是有一套标准。”
“一套标准?”
陈仁锡得意道:“对呀!简单地来说就是七个字。瘦、小、尖、弯、香、软、正。”
陈仁锡所说的这七条标准,指的是女人的脚,这个时代是以三寸金莲为美的,就是在三寸金莲之中,还要分五式九品十八等。在这个时代,许多的女子从小就开始裹脚,为了以迎合男人的趣味,把脚缠得小小弯弯的,走起路来有点像后世的女人穿很高的高跟鞋的那种感觉。
而乐妓和瘦马为了市场需求,经常会采用折断脚趾使脚骨变形的折骨缠足的残忍方式,这种方式极大地约束了女性的行动能力,缠了小脚的女子不利于行,摇摇欲倒,形同半残疾。
袁方问道:“如此说来,你一定是按照你的标准选择了周奎的女儿?”
“非也非也。”陈仁锡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所看中的这匹瘦马只是相貌娇美而已,还有就是乖巧伶俐,愿意听从我的调习,还有一定最重要,她与我是同乡,这样便于我天天给她讲学。”
袁方又问:“你不按照你自己的标准来选择,你认为她能顺利的被选入宫中吗?”
陈仁锡飘飘然道:“这一点我早就想好了,所以在我进入周家做舍人之前,就要周奎把他女儿的足骨打成骨折,然后再进行裹足。”
袁方知道,崇祯时期的周皇后的确是折骨缠足,原来是被这份小子忽悠成残疾脚的。后来的小脚女子们穿的一种名为“一瓣莲”的弓鞋就是由周皇后发明的,她还因此获得了崇祯的赞赏,折骨缠足的周后因此与众不同,从不穿靴子。
袁方道:“年兄真是费尽心思呀!”
陈仁锡叹息道:“只可惜,要想让周奎的女儿顺利入选王妃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一个人鼎力相助才有希望。”
“谁?”袁方问。
“就是年兄你呀!我是奉了高左都御史的命令来见年兄的。”陈仁锡边说边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给袁方,“你自己看看吧,这个是高左都御史的信,他要你好好地与我合作,如果不是高左都御史,我也不会大老远地从苏州跑来温州。”
袁方接过信:“你来温州就是专门找我的。温州码头上我的补给迟迟不能装船也是你布的局?”
陈仁锡急忙解释:“码头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那绝不是我所为,而且我也没有如此大的能量,为了把你堵在温州而布一个这样的局。再说,我也没有必要这样做,我只要提起一两天来到此地就一定能够见到你,何苦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袁方想想认为陈仁锡的话是说得通的,他不会为了见我一面而故意把码头搅乱,看来码头上的事另有人再背后捣鬼,但是这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袁方不得而知。
袁方打开了手上的信,信是高攀龙写的,但是不是写给袁方的,而是写给陈仁锡的,这封信对陈仁锡的瘦马计划给予十分高的评价,并充分肯定了陈仁锡的做法,信中有提到要陈仁锡来找袁方去接近信王朱由检。
袁方看完信,就把信还给了陈仁锡。
“怎么样?”陈仁锡问,“我没有骗你吧?我希望我们能够有一个愉快的合作。”
袁方直接拒绝了陈仁锡:“信王爷那边我可是没什么门路,你别指望我,虽然我在勖勤宫轮值过,这我也帮不了你。”
陈仁锡道:“不急不急,这是一项长久的工程,信王爷现在才十二岁,等他大婚还有好几年,我们有时间准备,你一定不要辜负令岳的嘱托。”
袁方用非常坚决地给予拒绝:“你们还是另求高人,我真的是无能为力。”
陈仁锡见袁方连高攀龙的面子都不给,只要灰溜溜地离开了。
就陈仁锡养瘦马这件事,袁方昨晚已经想了一晚上。他感觉到这件事情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为什么东林党人会打朱由检的主意?难道他们也认为下一任皇帝就一定是朱由检的吗?
让袁方感到事情严重的是:难道朱由检的上位也东林党人提前安排的?莫非天启皇帝的死跟东林党人有关?
袁方开始怀疑天启皇帝是因为不听东林党人的话,而被他们害死的,而且他们现在就已经在计划扶植朱由检上台,否则陈仁锡忙着为朱由检选妃子就很说不通了。
昨天晚上袁方所想的是整个大汉民族的利益,而不是哪一个皇帝的生死。假如说天启皇帝不死得那么早,后面的历史也许就要重写了,因为朱由检继承天启皇帝的位置后,在治国上基本是昏招频出,招招置明王朝于死地。
朱由检继承皇位之后,把税收重点放到了贫苦的百姓身上,为了削减开支而裁剪驿站,从而直接导致了明王朝的财政危机和皇朝动荡。
他一面大力铲除阉党,这等于是自废左右手;一面重用东林党,扰乱朝纲。
他轻信奸人袁崇焕“五年平辽”计划,结果是自毁长城。
总之,朱由检的十七年的治国之道,都是一个劲地把明朝往死里整,怎么死,怎么来。完全没有章法。
如果朱由校不死,朱由检就不肯能上台。
袁方下定了决心,如果朱由校果真是被东林党人谋害的,他一定要想方设法阻止东林党的这种卑劣行径,以避免我大汉民族被鞑子血腥镇压的悲剧。
这件事情因为袁方还只是猜测,而且现在离朱由检上台还有好几年的时间,所以他没有什么具体实施的方案。
袁方的暖床丫鬟是负责漕运的苏晔为自己准备的,一开始袁方不觉得这个丫鬟怎样,现在经陈仁锡这么一说,后来的几天袁方还真的在这个丫鬟身上体验到了一种别样的温柔,这个丫鬟与高兰有很大的不同,她富有野性,而且动作很有力度,这是她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结果。
在离开温州的当天,袁方把这位丫鬟给收了,并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芸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