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薄凉
第五百八十八章薄凉
还有秦戈,这时候痛哭失声还有何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秦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有人前去安慰,一时间秦家门前车水马龙。盛钰也携了锦瑜前来,秦桑榆也回了秦家,秦戈出来将盛钰迎进府中,锦瑜则由秦桑榆招待。
二人去了秦桑榆出嫁前的院子。
院中一切如故,秦桑榆望着院子失神的道。“我没住进来前,这里是秦茹的闺房。”锦瑜不由得细细打量起院子来,如今是冬天,院子显得有些萧条,可院中种了不少树和花草,想必到了春夏,这小院子该是及美的。“我刚回到秦家,乍见到这样的院子,真是被吓到了。这院子一年四季花开不断。你看那株枯树,它其实是株梅树,一到冬天,满树红梅飘香,那景别提多漂亮了。可秦茹离家的第二年,它便枯死了,还有那边,那是一颗桂树……”
秦桑榆一一指给锦瑜看。
在秦桑榆口中,院中处处是景,她初来京中,在长安城又是丫头出身,这样的院子对她来说,无疑是天宫般,是她以前渴望却不可得的。
她那时心中才有了真切的感觉。
以后,这一切都是她的了……哪怕心再稳,也会有几分飘飘然。
可这院子似乎与她犯冲。秦茹在的时候,千好万好,花开的好,树长的好,便是草长的都茂盛。可自从她住进来,花也不开了,树也枯死了,似乎连野草都嫌弃她,换地方安家了。
诺大的一个布置精致的院子。早已今非昔比。
秦桑榆其实不喜欢秦茹,这点想必人人都能明白。
秦茹毕竟当了十几年秦家的小姐,锦衣玉食,而她却当了十几年丫头,小命几次险些不保。
她受苦的时候,秦茹在仗着秦二小姐的名头作威作福。她被主家责打的时候,秦茹在打骂丫头……原本一切都是她的,却被秦茹占用了。所以秦茹中途逃跑,实在让秦桑榆松了口气。
可是静下心来,秦桑榆想的却是,秦茹代她在父母身边尽孝,这十几年,是秦茹陪在秦家人身边。哪怕所有人都说她性子骄纵,不得人心,可她当了十几年秦家二小姐,如今下人们提起二小姐,十有八*九说的还是秦茹,秦桑榆发现自己几乎一直活在秦茹的阴影下。
后来秦茹被秦戈带回京中。
被禁足,最终决定送她入宫。秦桑榆心中滋味简直五味俱全。
即觉得松了口气,又替秦茹觉得可惜,总归金尊玉贵的养了十几年,最终却要送进宫中助秦茗一臂之力。而且明显会被猜忌,等到秦茹没了利用价值,秦家人一定会翻脸无情。
她还在元寒面前叹了句‘命运弄人’,没想到,这才隔了几天,她和秦茹竟然阴阳永隔。
她该高兴的,以后提起秦二小姐,再不会有人提及秦茹了。可是秦桑榆发现,她一点也不高兴,她甚至觉得可惜,可惜了秦茹那花容月貌的年纪。“阿茹的性子其实很好,家中很多佣人都受过她的恩。阿茹出事后,下人自发的给她烧纸上香祭拜。”
听秦桑榆这么说,锦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佣人祭拜?难道秦家老爷和夫人一点也不伤心吗?她在外人眼中终究是秦家的小姐……”言下之意,秦家竟然没打算把她当成秦家人下葬。“父亲已经进宫请旨,明天官府便会贴出告示。说出秦茹实是秦家养女,后又找到亲人,因为舍秦家来京探亲,却染了风寒,最终死去的消息。”这是……赶尽杀绝啊。“他们打算把秦茹葬在哪里?”
“城外,随便找个地方。”
秦桑榆说的客气,实际上,和死个丫头差不多。
如果死的是个婢女,草席一裹,随便找个地方挖个坑草~草埋了了事。
可是那是秦茹啊。她好歹当了秦家十几年二小姐,最终却连秦家祖坟都不能进。不埋进祖坟,哪怕正经相看个地方安葬也好,可是秦家竟然像对丫头那样,潦草成这般。
锦瑜没话好说了。对秦家上下,她真是,无话可说。
“……冷血无情吧。我真怕自己有朝一日回秦家,会落个和秦茹一样的下场。”秦桑榆自嘲的说道。
她想过自己的结局,元寒娶她不过是情势所迫。可是即使娶了她,秦家也未履行承诺。并没有举荐元寒入仕,而是一拖再拖,如今更是提也不提了。
秦桑榆觉得自己对不起元寒。
所以元寒不管对秦家做什么,秦桑榆都不会阻拦。可她毕竟姓了秦。因为这个姓氏,元寒不会真心待她。与其留在元寒身边,看着他一天天远离她,看着她遇到喜欢之人,看着他娶妾生子,秦桑榆宁愿离开他,成全他。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心,她可以很大,可以囊括整个世界,也可以很小,小到只装下一个人。秦桑榆自觉心不大,能装的东西不多。
所以她见不得元寒终有一日舍她而去。
在他舍她之前,她要离他而去。
除了秦家,她也没地方可去,她的一切,她之所以能嫁给元寒,终究是秦家给的。拿人东西,是要还的。“不会的,你和秦茹不同。”一个是亲女,一个是养女。本质便不同。“这便是你傻了,我和秦茹没什么不同的。父亲母亲心中只有大姐和大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如今他们之所以当我是女儿,不过是因为元寒还有利用价值,一旦他们觉得元寒再不堪用,我的结局恐怕还不及秦茹。她还能选择自我了断,可是我……”她还有牵挂,她不会像秦茹那么傻,可是到了那时,她虽然活着,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看我,总说些无趣的话。今天四少竟然带了你同来,真是让人意外。”“不意外,是元师兄开口提出来的。”秦桑榆登时睁大了眼睛。她有些不明白锦瑜这话何意。
“桑榆,也许,元寒对你,也并非无心。”
感情这种事,外人不便掺和,通常都是越掺和越乱。锦瑜和盛钰都觉得元寒待秦桑榆不同,可是秦桑榆却没有任何感觉。
第五百八十九章 归宿
第五百八十九章归宿
不知是她粗心,还是元寒行事低调。
不过元寒那人,锦瑜总觉得花花肠子太多,倒不是说他花心,而是他那人,脑中想法太过弯弯绕,有时候做的事,任谁绞尽脑汁也看不透。
盛钰虽然对她提起,似乎自己那位师兄真的动了凡心。可是锦瑜还是不便直言相告。如果盛钰和她都误会了元寒的心意呢?也许,他这次又出了什么新招呢。
“锦瑜,你不必说了。我和他住在一个宅子里,他什么样的人,我便是天天看,也能看透几分了。元寒心不坏,可是看事情却和常人不同。
所有人都说太阳东升西落,他却一定要让太阳西升东落。倒不是说他要和全世界为敌,他只是本能的特立独行。他心中装得进京中局势,装的进权势富贵,却独独装不下一个女人。
不管他为了什么开口让四少带了你同来。
都不可能是因为对我有情。我秦桑榆虽然不济,可也不会这般自欺欺人。你今日能来,我已经很欣慰了。这阵子我心里乱的很,秦茹的事更是让我有种自己凶多吉少之感。
当初回京中,我也是想争这一口气。可是争来争去,却发觉,还是长安城的日子无忧无虑,虽说当丫头要服侍主子。可只要手脚勤快些,日子过的倒也悠闲。不会像如今这般,虽然锦衣玉食,可是却累心。”
锦瑜轻叹。
是啊,她也有这种感觉,长安虽然不及京中富贵。可是长安平静,安宁,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锦瑜最怀念的便是初成亲那时。
盛钰在家中陪着她。
盛老夫人时时把她带在身边,教导她行事。
回到院子,盛钰也会拣些道理说给她听。在宋家,宋夫人是从来不屑教导她的。她前生‘自学成才’谋算了盛大少。最终落个空守五年,红颜薄命的结果。
这一世,她有幸嫁给盛钰。
得到的怜惜和疼爱,简直胜过前世千倍。现在盛钰和盛老夫人也十分怜惜她,可比起长安城时,确是烦心事多了。
锦瑜和秦桑榆在说着过往之时。
秦戈的书房。
盛钰和元寒各据一方,秦戈负手立在窗前。他瘦了很多,以前意气风发的一张脸,如今看起来竟然十分憔悴。盛钰和元寒静立,二人并没有开口的打算。便是二人不沟通,也大概知道秦戈要他们来的目的。
只是,值吗?
好半晌,秦戈似乎突然惊醒,他猛然转身,眼中带着几分疯狂之色的开了口。“我要你们帮我把阿茹葬进秦家祖坟。”
盛钰和元寒对视一眼。
果然如此!乍听到秦老爷的打算,不管是元寒还是盛钰,都觉得不妥。明眼人都看得出,秦戈如今有些不正常。
他的不正常是从秦茹被烧死那一刻开始的。
也就是说,秦茹在秦戈心中十分重要。便是为了秦戈,秦老爷和秦夫人也不该这般对待秦茹的身后事。
死都死了,便是再恨,也应该随着死亡将一切淡去了。他们对秦茹心存利用之意,难道秦茹一定要让他们利用,要被他们灌下凉药送进宫中,代替秦茗承*宠*吗?
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茹最终走了条决绝之路。只能说明,秦家逼的太紧了。可是秦老爷和秦夫人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甚至振振有词,说送进入宫,实则是送了她一条富贵通天之路。
所以秦茹的自*焚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在火场发现尸骨后,证实秦茹确实已死,二人便真动了把秦茹碎尸万段的念头。他们实在是太恨秦茹了。
本来好好的一局棋,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棋子搅乱。而让整局棋呈现一片败势。
长女更是因此被皇帝迁怒,直言其无主母风范……这简直碰到了秦家老爷夫人的底线。他们思来想去,想到了这样一个法子。那便是让秦茹当个孤魂野鬼。
这事秦戈知道后,便把自己送进了书房。
今天,书房门终于开了,盛钰和元寒如约而来。
“如果公子一定要这样做,我和阿钰自然鼎力相助。只是公子扪心自问。值得吗?”为了一个秦茹,而和秦家老爷夫人对峙,值得吗?秦老爷和秦夫人对秦茹狠心,可是对唯一的儿子,却是十分宽容的。
秦戈惨笑。
他如今已经不去想值或不值了。他只是觉得秦茹死的可怜。
如果不是他,秦茹虽然痛苦,可不会选择去死。那丫头从小便娇气的很,怕疼极了。怎么忍心烧死自己。那可是活活被烧死啊,她死的,得有多疼啊!可是死后,她却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他不能看着她去做孤魂野鬼。
她生是秦家人,死是秦家的鬼……“我要让阿茹有个归宿。”哪怕她已经死了。
人生在世,什么是最痛苦的?秦戈以前只觉得失去权势才是最痛苦的,如今他却亲自体验到了。失去那个心中最在意的人,才是世上最苦之事。权势滔天又如何,一个站在高处,身边连个可以陪着他一览众山小的人都没有。
孤寂至此,孤寂至死。
“公子大可以悄无声息的去做。替秦茹找个风水极佳之地……”
“不,我要让她葬进秦家祖坟。”秦戈打断元寒的话。
“……未出嫁的姑娘,便是强行葬进祖坟,也要葬在外围。”未婚便夭折的姑娘,很多并不允许葬进祖坟,多是找个早亡公子配冥婚,然后葬进对方祖坟,算是有个归宿。可是秦戈却强硬的要让秦茹葬进秦家祖坟,这在元寒看来实在是多此一举。
人都死了,埋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终究是把枯骨罢了。“不,葬在我身边。”
秦戈做为秦家下一任家主,祖坟中早就准备了安身之处。
秦戈这话终于让盛钰抬眼看向他。“……以何种身份下葬?”盛钰轻声问道。
秦戈:“……妻子。”
元寒觉得秦戈疯了。“难道秦公子将来不打算娶妻了?”不必秦戈回应,元寒继续冷声道。“这事可不能胡闹。公子早晚要娶妻,就算公子一生不娶。秦茹和公子名义上是兄妹,哪有兄妹合葬之说?”
第五百九十章 各自情深
第五百九十章各自情深
元寒心中其实十分不耻秦戈如今的模样。
早知如此,当初紧紧握在手中便是,看秦戈这失魂落魄的神情,对那秦茹早已动了心。即如此,当初发现秦茹的时候,私底下囚禁起来便是,何苦要送回秦家,明知道秦茹回到秦家,命运便由不得他掌控了。相比之下,盛钰脸上的神情显得十分平静。
秦戈这人在盛钰心中,简直一身毛病。不过痴情这点,盛钰倒挺欣赏。
真有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感。
竟然要把秦茹葬进秦家祖坟,而且竟然是以‘妻子’的身份。
仅这一点,盛钰便愿意助他一臂之力。这世上,有情*人难得终成眷属,哪怕‘死’后能有个好归宿,也是极好的。秦戈这念头如果秦茹知道,想必也会觉得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吧。
娶妻!
以前秦戈确实觉得自己会娶妻纳妾,会生一堆孩子,会让秦家子嗣得以绵延。可是如今,他突然觉得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没什么意思了。秦家如今还不够富贵吗?可是父母依旧不满足。
秦戈甚至觉得,不管他做什么,秦家老爷夫人都不会满足的。
娶妻!生子!绵延秦家香火!真是场笑话。
“我们不是兄妹。”秦戈对元寒说道。
元寒表情一滞。“虽不是亲兄妹,可整个京中谁不知道秦茹是秦家养女?这和亲兄妹有何不同?”元寒觉得这事根本不值得去做。如果真的在意秦茹,便把害秦茹的人都杀了。可害了秦茹的人,全是秦家人。所以说这根本就是个无解之题。
人死如灯灭,不必再纠*缠了。有那份心思,不如想想如何夺权呢。
如今在外人看来,秦老爷乐善好施,是个性子温和之辈。他除了领朝廷俸禄,对一切名利权势根本不在意。整个秦家看起来像是秦戈在支撑着。可是实际上,秦戈不过是秦老爷摆在人前的棋子。
他走哪一步,全要秦老爷首肯。虽然是秦家独子,可却是表面光鲜罢了。
与其把精力都用在安葬秦茹上。元寒觉得但凡有些脑子都该把精力用在夺权上。人死都死了,埋在秦家祖坟又如何?难道能让秦茹死而复生。既然注定办不到的事,做来做甚!倒不如把权利抢到手里,保证将来不再会发生这样的事。
“元寒,在你心中,便没有一个最最重要,便是死也不想她离开你的人吗?”秦戈幽幽问道。其实挺好笑的,前一天,他还在为送秦茹进宫而为难。那时候,他如果能知道秦茹对他这么重要。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一定要留下秦茹。哪怕秦老爷秦夫人从此后不认他这个儿子。可是没有如果,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便是如果了。
如今秦茹已死。
她被烧成了焦炭,昔日的美貌已经荡然无存,可是秦戈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能看到秦茹对他巧笑兮兮,顾盼间皆是风*情。他怎么……怎么就没早些看清楚自己的心呢。
迟迟不娶,并不是像外面所传,是他太过挑剔。其实秦夫人提及娶妻之事已经无数次。
秦戈万事都依着秦夫人,唯娶妻一事,他就是不想娶个陌生女子入门。以至年和盛钰同年,如今还孤身一人。现在看来,也许在他尚不自知之时,他的心已经有了选择。
他其实,早已对秦茹动心。
一切都晚了。
他现在唯一能为秦茹做的,便是让她入土为安。她活着苦,他不能让她死后还继续受苦。他希望她是他的妻,能和他一起受秦家香火供奉。
秦戈的问题先是让元寒微微蹙眉,他想到了秦桑榆。
不过如果易地而处,今日出事的是秦桑榆,他一定不会浪费精力去做那些无用功,他要变强,他要权倾朝野,他要让欺负过秦桑榆的人,都尝到恶果,所以元寒摇摇头。“我想要我,我会在她活着的时候抓紧。”对秦桑榆……其实元寒心中挺矛盾的。
一方面希望和秦桑榆关系更近一些。
他们毕竟是夫妻,虽然当初是他提出,不会和她同房。将来还能各自嫁娶,可是眼看着秦桑榆待他一日冷漠过一日,元寒觉得心里憋闷的紧,可秦桑榆并未做错,当初他确是这般希望的。
如果他越界……
元寒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会瞬间土崩瓦解……所以他不会越界。
将心中烦乱的思绪驱赶到角落,元寒果段的开口。“与其缅怀已经失去的,不如抓住将来还可能拥有的。我要是秦公子,眼下最重要的事便是……夺权。”虽然父子相斗这种事听起来实在匪夷所思,不过在权势之前,一切都变成了可能。
“夺权?我如今还要权势做甚?”
他如今还要权势做什么?便是夺到了掌家之权又如何。他觉得从抱起秦茹尸体的那一刻,他的眼前便是灰色的了,自那一刻起他眼中再无颜色。“阿钰,你来劝他。”元寒实在气不过,觉得秦戈简直走火入魔了。此时正是对秦老爷发难的好时机。秦皇后失了帝心,秦老爷也因此被女儿责怪,不趁父女离心,秦家低气压时施为,难道要等着秦皇后翻了身,和秦老爷冰释前嫌的时候再出手吗?
那才真是活腻味了。
盛钰对元寒摊摊手,一幅他无话可说的神情。
“你何意?”
他无话可说,元寒敢说,只要盛钰想,这世上便没谁能抵挡他的蛊惑人心,他能把人们心中的恶念无限护大,也能激发人心中的善念,总之,盛钰在玩弄人心方面简直是个奇才,这点连元寒也不得不佩服。
可是今天盛钰竟然告诉他。他对秦戈之举无话可说。
秦戈根本就是疯了,盛钰难道要跟他一起疯。“我赞同秦公子所言。”盛钰最后说道……元寒几乎气歪了鼻子。
一个疯便罢了,竟然两个都是疯子。
“你们……罢了,由着你们去折腾。”元寒说完,袖子一甩推门而去。
秦戈没有拦他,他又不知自己的想法太过,可是一想到秦茹……他的心便像刀割似的疼着。
第五百九十一章 情之深重
第五百九十一章情之深重
他以为不管是盛钰还是元寒,都会觉得他疯了。他没想到盛钰竟然留了下来,而且竟然赞同他的做法。“阿钰,谢谢你。”秦戈郑重的说道。
他自觉亏欠盛钰很多。
可是盛钰待他,自始至终都是极敬重的。
哪怕他的做为,有时着实让人不耻。盛钰淡淡一笑,并不多说什么。
他留下,并非为了秦戈。如果是秦戈一人之事,他会像元寒一样甩袖而去。他和秦戈相识数年,今日之事,是秦戈所提的,他唯一一件甘心去做的事。不为秦戈,不如秦茹,甚至和秦家无关,他只是……只是想看着有情*人终能相守,哪怕阴阳相隔。
秦茹如果知道,必定也是喜欢的吧。
她将来不管客死异乡也好,寿终正寝于北境也罢。如果知道自己的亡魂在了归宿,也该高兴吧。
就像锦瑜说过的。
秦茹其实是个苦命的姑娘,他做的事如果能顺便帮一帮她,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们要怎么安排?”
见盛钰面上不见丝毫嘲讽之意,秦戈压下心中感激之情,沉声问道。
“……若想秦茹风光葬进秦家祖坟,第一……还是要夺权。”其实元寒离开的太高了,他和元寒虽然想法不同,可是却是殊途同归的。他们不喜和厌恶的是秦家,并非秦戈,虽然秦戈曾在危难之时舍弃了他,可是他清楚,那其实是秦老爷的意思。秦戈不过是执行之人罢了。
他盛钰即便报仇,也要找到正主。
至于秦戈,盛钰甚至连出手的欲*望都没有。
如果他想对付秦戈,实在太过容易了。相反,若对付秦老爷,不仅要小心,而且要步步为营,万不能让秦老爷有翻盘之机。秦戈点头,盛钰的话他从不怀疑。
既然盛钰如此说,他便按他说的去做。
于是盛钰示意秦戈上前,声音放低,将他心中所想一一告知秦戈。
秦戈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终点点头。“好。”
拜别秦府,二人上了回程的马车。“元师兄怎么了?脸上神情看起来十分不悦。”锦瑜和秦桑榆正闲话家常,元寒进来,只说府上有事便带着秦桑榆离开了……留她一个客人在那里一脸的疑惑。“不过是和我政见不合罢了。历来如此,你不必在意。”
“……政见不和?他为何迁怒秦桑榆,我看元师兄拉着桑榆的力度可不轻。就那劲道,回府后秦桑榆手腕一定又青又紫的。”
竟然迁怒。盛钰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是夫妻情的情趣罢了。也许师兄好那一口。”盛钰不负责任的胡乱猜测着。
锦瑜看了看他,决定还是明哲保身的好,若是再和他强辩下去,盛钰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来呢。元寒看上去气的不轻,盛钰看上去也不那么正常。
他整个人显得有些亢奋。
眼神光亮,眉梢眼角似乎都带着股说不轻道不明的恣意……总之,锦瑜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在秦家,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锦瑜其实猜的倒也八*九不离十,三人之间进行了一场对话。最终以元寒落败为结果。他不能理解盛钰和秦戈的疯狂,再加上秦戈的话让他心里十分不适。
所以他才情绪外露,拉了秦桑榆上马车驶离秦家。
马车上,秦桑榆大力一挣,终于挣开了元寒的桎棝。“你发什么疯?”秦桑榆在元寒面前,向来少言寡语,初时是怕在元寒面前失态,或是被元寒看到丑态,所以她本着少说少错,在元寒面前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后来是因为元寒的话,让秦桑榆伤心绝望之余,越发的不愿开口。今天之前,他们三天时间,加起来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出。
元寒对她,也向来清清淡淡的。
不会亲近,也不会疏远,他似乎和她保持了一个‘度’。就像他所说的,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只是关起门来,他回他的书房,她回她的院子。
他们,是这世上最陌生的一对夫妻。
秦桑榆已经习惯了元寒对她冷淡,所以他突然间发作,而且看样子似乎心情十分糟糕。
让秦桑榆即心惊又失落。
他终于理会她了,可是却是对她动手。“疯?”他才没疯,真正疯的是秦戈和盛钰。
“元寒,我敬你是个谦谦君子,所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点头……这世上,没哪个女子能像我这般了。”这种话,她平时不屑说,她也有自己的尊严,一个男人在成亲当晚便告诉她,他出手好心不会碰她,这样她以后还能再嫁。
换做任何一个姑娘,少不得大哭大闹一场,可是她没有。
她平静的接受了。
她难道还不够宽容?
如今他有气,便把气撒到她身上。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元寒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了,可是他今天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而面前秦桑榆一番话,哪怕句句都是道理,可却无法平息元寒此时的怒意。
她好,她哪里都好。模样好,出身好,性情好,这样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已是老天对他的恩赐了,毕竟他只是徒有虚名罢了。他不像盛钰,盛家家大业大,而元家,只他孤身一人。
所以,不是秦桑榆配不上他,而是他配不上秦桑榆。
她其实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元寒就是气不顺,心里那种郁结之气,似乎不找个途径发泄出来,他就会暴怒而亡。
他盯着秦桑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
秦桑榆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火上浇油了。她有些后悔,不过是加注在身上的痛意罢了,小时候当丫头时可没少受。主家打的可比元寒狠多了。她都能忍,怎么如今反倒一点委屈不能受了。
罢了,谁让她在意他。
在意的一方总要吃亏的。她已然认命了。想到这里,秦桑榆微微垂头。“是我的错,你别气了。我这里给你赔罪了。”说完,头垂的更低了。
这么一幅……卑躬屈膝的场景,非但没有消除元寒的怒意。
反倒让他的怒火噌噌噌向上窜了三窜……
第五百九十二章 好坏都是错
第五百九十二章好坏都是错
元寒向来不轻意动怒,而让他动怒的事情,后果一定十分严重。
理智上告诉他,秦桑榆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的所做所为皆可圈可点,如果要评个京中闲妻的典范,秦桑榆一定能当选。
不骄不躁,性情温婉。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点头。可就是这份‘本份’每每让元寒觉得无力,刚刚亦是。
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他赔罪。
而秦桑榆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吃亏是福。不管错没错,她低头总不会错的,元寒这人表面谦谦君子,实则性子十分强横。不管发生什么,他向来不会是低头的那个,与其二人本就不牢靠的关系闹僵,秦桑榆宁愿先代头认错。不管错在谁,她先低头总不会惹怒元寒吧。
二人就这么打着两个极端的心思各想各的。
“错在哪里?”元寒突然冷声质问。
秦桑榆神情一怔,以往只要她开口认错,元寒向来是不追究的。今日怎么追问起来。错在哪里?鬼才会知道她哪里做错了。
“……你生气了。”秦桑榆最后回道。
因为元寒气了,所以一定是她错了。
这逻辑应该也不算错。秦桑榆心中思量着。“因为我气,所以你便赔罪?”
元寒今天太奇怪了,他不是多话的性子。和她说什么,也从来直来直去,从不会迂回。秦桑榆初时也觉得受伤,哪怕他娶她不是心甘情愿,好歹做做样子也好啊。
哪怕让她高兴几~日再和她‘推心置腹’也是好的。可是成亲当晚,他便将他们之间的规矩说了个清清楚楚。
她是个姑娘,便是再心仪他。
她也不至于下~贱至此吧……他们各过各的,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可关起门来,他们就是两家人。
她想长久的留在他身边,哪怕多留一天也是好的。所以她从来都是顺着他的。
哪怕知道这样的顺从在元寒眼中也许不算什么。可谁让她是先丢了心的那个。她认命……秦桑榆点了点头,元寒的问题虽然奇怪,可她回的却真是她心中所想,只要能让他高兴,她委屈些又何妨。
元寒觉得心中更烦躁了。
从未有过的烦躁。
他觉得不仅秦戈和盛钰疯了,他离疯也不远了……
“你是傻的吗?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赔罪?”
“因为你在生气。”秦桑榆觉得今天元寒‘病’的不轻,一个问题他竟然来回的问。这根本就不像元寒的为人。可秦桑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便因为他生气,所以她可以无所不用其及的‘哄’他吗?
他是她的什么人?他对秦桑榆一点也不好。
她凭什么这样待他?
她是傻的吗?
他明明说的很清楚,他心中装的进社稷黎民,可却不打算装进女人。
等秦家的事情了结了。他会放她离开。从此后他们各自嫁娶,再无干系。她是秦家的姑娘,这点无法改变,他从没想过会和秦家小姐相守一世。
一世,这词听起来恁的刺耳。
“秦桑榆,你和你说的很清楚,你应该明白,我随时可以给你一封休书。”
“……你在成亲当晚便告诉我了。你娶我是别有居心。你不会进我的房间,我们分开后,我可以再嫁。”秦桑榆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当晚元寒说过的话,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底。
“你即明白,何苦这般迁就我。”
“我不觉得这是迁就,我本性如此。”这路程怎么这么远,走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未到家。平日她巴不得和元寒多相处片刻,可是今日她只想快些和他分开。
如果元寒再问下去,她可以守不住心中的秘密了。
“你本性如何?”
元寒逼问,而且面上神情即冷又厉,显得有几分狰狞之色。虽说他发起怒来,也是赏心悦目的,可是秦桑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他和元寒相处,向来是平静无波的。他们不管说什么,从不会发生争吵。因为他说什么,她从不反驳。
她做什么,他也从不在意。
他们像两条双行线,他过他的,她过她的。从未发生过交集。
“你该知道,我不喜争。何况你当日所言,我听的明白,记的清楚,只要当一天元夫人,我便会尽其本份,若是哪天你觉得我碍眼了,大可以给我一封休书。我秦桑榆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绝对不会赖在元家不走。”秦桑榆便是性子再好,被这样再三逼问,也不由得带出几分火气来。
她这一带火气,元寒心中的火气倒是奇迹般的平复了。他坐直身子,定定看了秦桑榆半晌。随后恢复以往云淡风轻的神色。
“……我心情不好与你无关,实是那秦戈和盛钰行事太过肆意。我实气不过……”
秦桑榆带怒的神情带未收敛,元寒竟然话锋定转,和她说起‘家常’来。这人……真让秦桑榆不知道是继续气,还是只当刚才是场意外。“秦茹既然已死,我觉得她葬在哪里也没什么区别。是秦家祖坟也好,还是乱坟岗也罢。如今最紧要的应该是如何拿下掌家之权,以保证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他有能力相护。可是秦戈却执意要把秦茹葬进秦家祖坟,而且竟然打算……打算以‘正妻’之名。他死后打着和秦茹合葬的心思……”
元寒这话一出,秦桑榆不由得满面讶色。“夫妻?”
元寒唇角还着几丝嘲笑的点点头。
他确是觉得事情好笑。
当了十几年兄妹,竟然突然发现自己痴恋妹妹。妹妹死后,还愣生生要把她葬在自己的坟墓里。这不是有病是什么?而且这病,怕是还会一传十吧。因为盛钰明显也病的不轻。
秦桑榆不由得按捺下心思仔细思索秦戈和秦茹之间的事。
从长安回京的途中,她就觉得二人相处起来有些奇怪。秦茹似乎很愿意呆在秦戈身边,可是每每却又表现得仿佛呆在秦戈身边是件多苦闷的事情般。让本就面有不耐的秦戈更是露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神情。这时候,秦茹笑的十分灿烂,然后示威般挽着她的手……
其实途中,她和秦茹关系不错,私下里她觉得秦茹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骄纵跋扈。
第五百九十三章 懵懂
第五百九十三章懵懂
或者说,这骄纵跋扈,似乎只在秦戈面前上演。
她也曾问过秦茹,为什么要把名声弄的那么差。当时秦茹茫然了好久,才笑着说。
她不懂,如果名声不差,她的亲事一早便定了,她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至于什么机会?秦茹没有说。
如今想来,难道秦茹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京中世家公子唯恐避之不及,莫不是因为秦戈。
她喜欢上了自己的兄长。
虽然二人并不是血亲,可是‘兄妹’这称呼却用了十几年。
若是他们传出有染,那无疑是件乱了纲常的不伦之事。不仅是秦茹,甚至是秦戈都会因此声名狼藉,所以秦茹才会把自己的名声弄的那般差。
便是有一日东窗事发,世人也会因为秦茹的名声而把错都怪到她头上。
她本也没有嫁人的打算,所以她才会说若是一早定下亲事,她便再无机会了。
可是秦茹有过机会吗?秦桑榆想到了锦瑜,上次提及秦茹时,锦瑜欲言又止。是不是和此事有关?秦茹和锦瑜是好友,想必秦茹的心事并未瞒着锦瑜。
锦瑜知道,盛钰为人精明。怕是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所以他不仅不制止秦戈,反而‘助纣为虐’是不是因为锦瑜的关系,所以盛钰对秦茹也有几分同情……如今她人都死了,秦戈的提议,怕不仅是秦戈所想,秦茹也该是希望的吧。
活着不能拥有。
死后若能合葬,对秦茹来说也是个好结局。
所以秦桑榆并没有表现出元寒希望的那般,并没有站在他这边。而是神情凝重的对他说。
“你能不能帮一帮秦戈?”
帮?帮秦戈做那件疯狂之事。让他死后能和秦茹合葬,生不同chuang死同xue吗?
他以为秦桑榆该知道轻重的,怎么连她也这般胡闹。为什么?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站在秦戈那边。秦戈打算做的事,根本就是胡闹。
他不相信秦戈一辈子不娶妻。
也不相信秦戈记秦茹,能记一辈子。
或许死亡确是让一个人记住另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可这方式适用在秦戈身上……元寒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毕竟秦戈那人本性有些懦弱,虽说生在权势之家,可也没养出嫡子的魄力来。反倒事事依附其父,如今不能和秦父商量,便想起了他和盛钰。
这种人,怎么能做出那么疯狂的事?
只是想想,元寒便觉得匪夷所思。再加上如今秦桑榆竟然也说这样的话。
“我不是因为秦戈是我兄长,我才站在他那边的。我是因为秦茹……你不明白,一个女人心中在意一个男子,可以在意到什么地步?
她甚至愿意为了那人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想的却是将来真的出了什么事,若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她的心思。
不会连累那个公子。因为她名声太差了,世人只会觉得是她勾~引了男子,只她不守妇道。那男子只是受了无妄之灾。世上竟然真的这样傻的女子。
如今她死了,想必不到绝望之境,她是不会走这条绝路的。”
“……如果她不死,当日秦戈要送她入宫伴驾。”元寒轻声说道。
他有些明白了。可是又不十分明白。对于情,对于爱,元寒的理解能力实在欠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生秦桑榆的气。也不知道为何这事秦桑榆开口,他并无多少反感,而且秦桑榆说的每句话,他都能听进心里。“这就是了,她是真的没路可走了。这辈子,她活的辛苦……虽然当了十几年秦家二小姐,可是秦家上下又有哪个真心当她是自家人。
但凡秦夫人和秦老爷对她有一分怜惜,她也不会中途逃离。
更不会被送进宫中。
她不死……难道还要苟延残喘的替秦家而活。换成我,我也会走这条路的。”秦桑榆语气感慨的道。
“为什么?”
元寒还是不懂。
好死不如赖活着,秦家虽然无情。可是进宫也并非坏事。从此后锦衣玉食。
“因为心都死了,便是勉强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秦桑榆回道。
元寒神情一滞,他有些明白了。秦茹喜欢秦戈,为了将来出事不连累秦戈,所以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
从长安回转,她应该是死心了。
所以才只身逃离。
被秦戈擒回京中,她很伤心。秦戈要亲自送她入宫,把她送给另一个男人。
她绝望了。
绝望之下,选择了轻生。
秦桑榆说,如果是她,也会走这条路。
她心中,也会装进一个像秦戈那样,被她在意的人吗?
是谁?
“你有心上人?”元寒突然发问。秦桑榆觉得今天的元寒实在太过奇怪了。他们在说秦茹的事,和她的心上人有什么关系。她如果摇头,她的心事怕是会被她带进坟墓里。
何况,离他们分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秦桑榆把每天和他相守的日子,都当成最后一天在活。
她突然有种冲动,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至于他如何回应……伤心也好,绝望也罢。她都经历过,也不在意他往自己心上再捅一刀了。于是秦桑榆点了点头。“是,我心里有个人。”
“谁?”元寒没发现自己突然间脸色大变。周身笼罩的寒气。
“你问这做什么?我们当初说的明白,守着夫妻之名,实则各不相干……”
元寒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一路,他所有的疑问,她都在潜移默化的用这个理由搪塞。“你们是夫妻。”“……假的。”
“成亲难道还有假?”
“难道你真的打算和我做一辈子夫妻……”做一辈子夫妻,元寒脑中不由得细想了一下。
若干年后,他已经垂垂老矣,秦桑榆还是在身边。也许她美貌已然不在,可是岁月一定让她留下了些什么。也许更温婉了,也许更睿智了。
似乎,也不错。
秦桑榆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如果元寒立时反驳了她。她的颜面啊,于是不等元寒开口,她笑着打趣。“便是你想,我还不情愿呢。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谢谢宛如初見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五百九十四章 生米煮熟饭
第五百九十四章生米煮熟饭
以前她也曾和锦瑜聊过感情。
那时候她才刚脱离苦海,被锦瑜所救。
林启虽然不是什么良才,可比起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他那时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她自以为是为了林启的前程好,所以才甘愿林启娶宋锦云的。那时候她的爱情便是成全……她觉得自己成全了林启。后来回归秦家,见识了何为真正的豪门公子。
林启的劣迹自然显露。秦桑榆庆幸当时自己没有一时糊涂,真的跟了林启。若真如此,她这辈子便真的毁了。后来她遇到元寒,她才知道何为真正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林启和元寒比起来,连一根汗毛都比不得……那一刻她才明白,当初之所以痛快的放手,并不是心中所以为的要成全林启,而是她心里,对林启压根便称不上倾慕。林启只是她低贱时的迷茫罢了。
如今,她终于体会到何为求而不得。
那是时时刻刻不想与他分开的感觉。那是宁愿委屈,明知道在他心中自己没有丝毫位置,也不愿离去。是把自己放到尘埃里。元寒既然早已和她约法三章,她何必等着元寒再次说出伤人的话,所以秦桑榆自以为聪明的应对着。
只是她的这份聪明,恰恰是如今的元寒不想见到的。
好聚好散,这话似乎是成亲当晚他对她说过的,当时没觉得如何,如今听来却恁的刺耳。
同样的话,为何从秦桑榆口中吐出,他会觉得难以入耳呢。可这话当初是他对秦桑榆说过的,所以元寒自觉没有立场生怒。只是这心里……
那次和盛钰谈过后,元寒曾剖析过自己的心。可是没有答案,如果问他愿意和秦桑榆一世相守吗?元寒只能回答他并不讨厌秦桑榆,至于一生,一生那么漫长,会有什么变数谁也不知。
若是爱……
这字眼实在离他太远了。
他觉得自己生下来便没带着这个字。所以,他不会。
他是真的不会。他眼下只是不想秦桑榆离开,可是秦桑榆最近表现出的,似乎都是去意已决,这让元寒有些无所适从,却又不知道要如何扭转秦桑榆这个念头,所以刚刚秦戈说出那样的话后,元寒才更加烦躁,如今连秦桑榆都觉得秦戈做的对,这种烦躁感觉明显加倍,可元寒却不知道如何疏解。难道真要像话本里子写的那样……
只要得到过,便不会再挂心了。
这是元寒得盛钰点拨后,拔冗看的。只是他运气不太好,找了本爱恨情仇,强取豪夺的狗血剧本。
里边处处都在明示着一个道理。那就是女人一旦失~身,便离失心不远了。
所以如果不想一个女人离开自己,便大胆的扑上去……然后吃干抹净。至于如何吃干抹净,元寒虽然没经历过,可做为男人,他觉得那是本能。
他也会冲动,只是从来用理智压制着。
所以于情~爱这方面,他简直似小儿般……
其师曾经说过,他们师兄弟两个,做一件事情,看法虽然背道而驰,可是初心不变。只是为达目的,他们选的永远是相悖的那条路。盛钰这人擅揣测人心,而他则喜欢一视同仁,就是行事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想法,他只按着自己的意愿行事。
这样的处事,在平时倒没有什么,不过是强势些罢了。
可在感情方面,无疑元寒便是败者了。
明明已经动心,可是心里还拧着据不承认,最后竟然想到索性依了话本里的法子去试一试。
反正他娶秦桑榆是真,秦桑榆嫁他也不假,所以,他其实可以真的生米煮成熟饭吧。
元寒有些迟疑的想到……
——————
盛钰和锦瑜才下马车,不着便迎上前来。附耳对盛钰说了几句。盛钰神情微凝,对不着点点头。“夫人,属下刚接到消息,事关林启。”所以他才要请示盛钰要不要让锦瑜知道。
事关林启。
这世上,若问锦瑜真的恨谁。
林启一定排得上名号。
林启人性简直太恶劣了,当初为了钱财求娶锦云。将锦云钱财骗光后,便痛快的签了和离文书。后又和八公主狼狈为奸。更过份的是,他竟然放任八公主,险些害了锦云的性命。
这样的人,简直该千刀万剐。
年关将到,锦瑜最近在忙着对账消账,忙着私产和盛钰的产业。忙着把手中生意交到二少爷夫妇手中。既然分了宗,自然不便再把家业混为一谈了。对于林启的事,她刻意不去理会,因为不想听到他真的娶了八公主的消息。
若不是今日不着提起,锦瑜宁愿这辈子都不再听‘林启’二字。
“爷安排人日夜盯着林家。发现八公主最近几乎天天午后都会登门。前些时候林启和八公主不知何事发生了口角,八公主上林家好一顿打砸。如今二人好的蜜里调油。每次八公主出门回去,衣裳都是换过的……”这句话透露的消息实在让人……汗颜。
盛钰淡淡看了一眼不着。不着额头浸出冷汗。
他也不愿意说的这么清楚啊。可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隐晦了。这种事,他根本没打算由他来说,在不着看来,这应该是他报给爷,由爷来说才合适啊。不着心里那个苦哇……
“属下打探出,贤妃娘娘已经向陛下求了旨意。要给八公主赐婚。陛下自是不知林启曾经休妻,只当他是个少年英才,出身贫寒,却不辍学业,是个有志之士。爷的意思是,一旦旨意下来,便将林启曾经休妻,背信弃义,为了攀附八公主欲至宋五小姐于死地之事透露给陛下知晓。到时候,陛下怕是少不得要见一见夫人……
也许还有宋三小姐。”
不着说完,行礼告退,他觉得自己哪怕多留一息。
自家爷的目光都能吞了他。
“不着怎么走的这么急?”锦瑜疑惑,她没觉的不着哪里说不好。
她都亲眼见过八公主和人幽会了,想必八公主的私下里生活必是十分放浪形骸。和林启天天相见,也着实算不得什么。
第五百九十五章 远见
第五百九十五章远见
“他着急去见菊池。”盛钰答。
锦瑜来了兴致。“他真的属意菊池?”
莲心和四六已经互相倾心,若是不着和菊池也能互生情愫,锦瑜便放心了。
两个丫头跟了她数年,她衷心希望她们有个好归宿。盛钰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便是不属意,他也有法子让不着属意。
他是主,他是仆。
哪有仆从忤逆主子之意的。
再说菊池可是锦瑜的心腹丫头,跟在锦瑜身边多年……让菊池下嫁,那是看的起不着,他敢不喜?
锦瑜小脸上露出笑意来。“如果不着和菊池互生情愫,四六和莲心敢互相暗许终身。转过年来,我们便帮他们把喜事办了吧。你给他们两个换个大些的院子,便在府中安家。以后菊池和莲心晚上便能回自己的小家了。”
盛钰点头。
不过是小事。他喜欢看锦瑜笑,别说给属下两个院子了,便是在外置个宅子,只要锦瑜高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不着刚才的意思……你打算搅黄林启和八公主?”
“他们本就无媒苟~合,何来搅黄一说。”盛钰鄙夷的道。盛钰暗暗咂舌,心道这词用的,真凶残。
无媒,苟~合。
虽说事实如此,可是这话从盛钰口中吐出,偏生他还说的一本正经,实在让锦瑜有种哭笑不得之感。“贤妃若是闹起来。”“我不怕她闹,她越是闹起来,离失*宠*的日子也便不远了。我们正好可以趁机送华妃一个顺水人情,我听说最近贤妃在宫中正和华妃打擂台,二人明争暗斗的,好不热闹。”
宫中密辛,盛钰却是信口拈来,有时候连锦瑜不得不佩服盛钰的行事。
他似乎永远都比旁人快一步。
事情还没发生,他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自从太子失势,盛钰似乎料定华妃会横空出世,早已在华妃宫中安排了耳目,而且做的简直无声无息。华妃永远不会生疑。“华妃有四皇子撑腰……”“贤妃还有八公主固*宠*呢。二人其实半斤八两,我倒佩服秦皇后,这事明明是她暗中挑唆,她却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二人便是闹的太过,最后也不过落个管教不言之过。”
这种斥责,秦皇后压根不在意。皇帝最近斥责的哪句话,都比这句来的重。
“你不是已经拒绝方家了吗?”
不出梅夫人所料,华妃真的示意方氏暗中和盛钰接洽。只是被盛钰拒了。
随后盛钰出门,先后几次遇到险情。不过盛钰每次出门都有暗卫随行保护,再加上他身手不错,不管刺杀的人马是谁安排的,都休想伤盛钰分毫。
锦瑜除了和盛钰一起出门,如今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最近肚里孩子开始闹了,锦瑜正觉得周身乏力,正好趁机安胎……至于冬哥儿,一直呆在盛老夫人院子,盛钰叮嘱过盛老夫人,又暗中加派了人手,以保万无一失。
“……送些好处给方家,也算结个善缘。”
“你说话能不能直接些,我如今笨的很,看不透你这弯弯绕的肠子。”锦瑜觉得有些累了,步子放慢,盛钰伸出一只手臂扶着她的腰,二人徐徐走在院子中。“你若自称笨,这世上便没聪明女子了。”盛钰十分平静的称赞着。
锦瑜唇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好吧,你既然这样看得起我,我便猜一猜你的动机。我是不是打算用四皇子牵制二皇子几年,好给木桓机会。他毕竟还年幼,如今若是暴露身份,怕是凶多吉少。”
“我就是我家夫人最是聪明。不错,如今木桓不宜暴露身份。眼下陛下的心思都在四皇子身上。四皇子越是得*宠*,我们越安全。”
“你便不怕陛下真的把储君之位传给四皇子?”相比盛钰的镇定,锦瑜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不会。”
锦瑜看向盛钰,意在寻问。
盛钰拥着锦瑜缓缓前行,他微微仰头看向天际。天边挂着薄薄的红云,日头要西沉了。
可是明天,它还会从东边升起。
哪个皇帝都希望自己是不落的太阳……便是不得不把皇位传给儿子,也要找个让自己放心的。二皇子身后有秦家。同样的,四皇子身后有方家,相比秦家,方家口碑更糟糕。
而未来的几年,会更糟糕的。
这点盛钰自认可以帮一帮方家。
皇帝一定会想,待他百年之后,诺大的江山交到四皇子手中。而方家做为四皇子的外祖家,是一定会来分一杯羹的,比起秦氏,方家更加不堪。便因为华妃出身方家,便注定四皇子无缘储君之位。
眼下木桓看着无根无基,甚至身份一旦暴露,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数。可眼下,储位之争他才是最有机会的。
人心这东西,向来经不起揣摩。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让四皇子有和二皇子一争的实力。这时候削弱暗中投诚秦皇后的贤妃便显得尤为重要了。“帝心虽难测,可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寻。最近陛下龙体安康,立储之事短时间不会提上议程。”其实是盛钰和元寒联手安排的,让皇帝烦不胜烦,这才下了御令,近日不议储君之事。
盛钰既然这样说,锦瑜自然不再追问……
小夫妻二人便这么你拥着我,我揽着你去见了盛老夫人。
盛老夫人一脸安慰,心道自己有望看到儿孙满堂的美景了。
元宅。
秦桑榆和元寒向来是一进院门便分开。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吃饭向来各吃各的,二人成亲也有阵子了,从来没有在一个桌上用过晚。
所以元寒乍然提议一同用膳。秦桑榆惊的不轻……
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元寒竟然跟着她进了院子,应该是他们二人的院子,可自成亲那日后,他再未踏进一步。
院中服侍的丫头也齐齐露出惊讶之色来。
她们一直以来都以为元寒和秦桑榆夫妻感情不睦。所以自家爷才从不进夫人的院子。至于留宿,那更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所以元寒放下碗筷,调子平静的说出他今晚住在这里时,秦桑榆再也按捺不住。
第五百九十六章 迟来的周公之礼
第五百九十六章迟来的周公之礼
“……那我去客房。”若不起,她只能躲。
元寒抬眼看她,觉得秦桑榆有些奇怪,这里是她的寝室,她为什么躲出去?“不必。”“……那我睡榻上。”秦桑榆退而求其次,她不知道元寒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间要住在这里,成亲当晚,她端坐在喜********满心欢喜的等着他揭开红盖头。
向往着他对她说。
说,阿榆,我们白头偕老。
她想,那时候的他,一定俊美无双。便为了那一句白头偕老,便是为了他死,她也心甘。可是她等来了什么?
等来了他冷声对她说。
说娶她不过是权宜之计,说不会坏她清白,说以后她若遇到心仪之人,可再嫁。
那些话像刀子,直割得她体无完肤。那一刻她才知道,伤人最深的,永远是心爱之人。随后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哪怕多看他一天也是好的,她过的战战兢兢,生怕做了哪件事触了他的逆鳞。只要他开口,她从不会忤逆他。
她所求的其实十分卑微,只想呆在他身边罢了。
至于情,她从不敢奢望。
便是因为心中没有奢望,所以便是元寒要留宿,秦桑榆也没有想旁的,只当他又在计划什么。“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夫妻?”元寒心中不悦,可眼见秦桑榆一脸的直白,丝毫没有玩笑或是敷衍的意思,元寒不由得想,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误解了。
他难道表现的还不够明白。
既然已经舍不得了,不舍便是。
他如今想的是把她抓在手中。至于如何抓在手中,话本子里说的明白,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饭。就像盛钰那样,如果她能替他生个一儿半女,想必再不会有离开之心了吧。
元寒打定了主意。于是眉梢眼角涌上淡淡的笑意。
他这么一笑,惊得秦桑榆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然后猛然转身……元寒这下再也不淡定了,这都是什么事啊?话本子里写的十分清楚……说是要善于利用自己的优点。他的优点?他最大的优点便是生的玉树临风了。常有人赞他,说他笑起来,天下间半数女子都要自愧弗如。可是他对她笑,她非但没有被他吸引,反而转身便逃。
难道其中出了什么问题?
可怜的元寒心中疑惑,可是脚下动作却不慢,在秦桑榆双*腿迈出房间前,适时的拉住了她。“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些闷,打算去院里吹吹冷风。”秦桑榆瓮声瓮气的道。
疯了,真是疯了。
元寒这辈子第一次对她笑。直笑的她心里发毛,可又控制不住脸红。秦桑榆不得不多想,想元寒何意?莫不是到了分开的时候,他这是在和她微笑告别。
她即伤心又失落,心里的滋味简直五味杂陈。她觉得自己该去院中吹吹冷风,把脑子吹清楚些才好。
闷?
这时候?
寒冬腊月,她闷?
“小心受凉。”元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柔声叮嘱。
虽说口中叮嘱着,可拉着秦桑榆的手却没有放开。秦桑榆不解的抬头看向他,不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时候不早了,你先歇息吧。”秦桑榆最终说道。
她的意思很明白,他先睡吧。
要睡自然得转身回********自然要松开她。
元寒点点头,很是镇定的转身。然后往房间里走。秦桑榆怔怔的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她是真的懵了。直到被带到chuang边,被轻轻推倒,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元寒褪*去外裳,身子缓缓覆了上来。
她终于有些明白了。
他这是……
“你要做什么?”
其实这问题问的太傻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脱了衣裳扑到女人身上。还能做什么?
“……行周公之礼。”元寒一本正经的答。
秦桑榆觉得脑子不够用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法用脑子去想。因为如今她整个脑子中只有几个字在反复的闪。周公之礼,周公之礼。
怎么会?他曾经信誓旦旦的说不会坏她清白的。
“不。你说过我可以再嫁的。”她喜欢他,甚至说倾慕他爱恋他。可是他也不能这般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啊。当初说不要的是他,如今说行周公之礼的也是他。
而且,为什么?
他说娶她只是权宜之计,他从没想过和一个女人共度一生的。
如今,他这番作为又是为了哪般。
“……我反悔了。”元寒答。说完,头猛的低下。
秦桑榆措手不及,唇被亲个正着。元寒那些所谓的‘功夫’都是纸上谈兵,他压根没实际操练过。偶尔也有心思澎湃的时候,不过他向来觉得找本书翻比想那些男女之事来的更有意思。
可他错了。大错特错。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元寒竟然用言语描绘不出。
她的唇,软软的,尝起来像……糯米糕。她整个人在他怀里,似乎都是软的。
元寒觉得自己太傻了。
曾经竟然还说让她另嫁。
这么好的味道,只要想想会有别的男人沾染,他就恨不得把那人五马分尸。这世上,只有他一人可以品尝。
秦桑榆初时拒绝,可是随着元寒手臂加力,唇也加力压向她的唇。
她睁着眼睛看着面前古井般的眸子。那是她心爱之人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一个人如果眼睛又清又亮,那这个人一定是个心性纯良之人。
元寒便生了这样一双眼。
一双会蛊惑人心的眸……他用这双眼睛定定看向她,眸子中似乎渐渐燃起火焰。
秦桑榆突然就放弃了一切挣扎的力道。
也许,这是她唯一能拥有的了。
除了他,她这辈子不打算再嫁了。哪怕不能和他相守,便是曾经拥有,是不是也能缅怀一世。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也许这默认或者称为放纵的动作刺激到了元寒。
他的动作狂~野起来。
只是……
“唔。应该是这里……”
秦桑榆痛的蹙眉。元寒长舒出一口气来,只是下一刻,那种噬骨的感觉又来了,而且感受更加清楚。
“……疼吗?”
秦桑榆侧头不应他。
疼吗?只能绣花针出入的地方,愣生生捅进根铁杵,你说疼不疼?
第五百九十七章 谣言
第五百九十七章谣言
最近京中大家议论最多的便是八公主的亲事。
八公主是所有公主中最得皇帝欢心的一个。便是仗着这份皇帝对八公主的疼爱,贤妃娘娘稳居四妃之首,只屈居秦皇后一人之下。
只是如今华妃后劲十足,隐隐有了赶超之势。
所以贤妃最近的日子有些不好过。一边要操心女儿的亲事,一边又怕女儿出嫁了,从此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儿。皇帝因此对八公主疏远。如果没了女儿在旁,皇帝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她来?怕是三五个月,也见不到皇帝一面,便和宫中那些失*宠*的嫔妃一般无二了。贤妃自进宫以来,一直得势,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能登上后座。
最终却因秦家势大败给了当初的秦贵妃,如今的秦皇后。
秦皇后压她一头便罢了,如今又多个从冷宫出来的方华。她仗着四皇子得*宠*,最近在宫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皇帝几乎天天要去看四皇子,方华也是个有心机的,便顺势留皇帝用膳,然后顺理成章皇帝便宿在华妃宫中。
秦皇后向皇帝提及,说是让皇帝雨露均沾,也好替皇家绵延子嗣。可是皇帝却冷声斥责她因为看不得他*宠*华妃,疼四皇子,所以才摆出这样的大道理压人。
一见皇后都遭贬斥。
贤妃自然不敢开口,于是便把所有心思都用在八公主身上。
只盼着她能替她挽回些圣眷。只是如今八公主却急着出嫁。贤妃初时不知原因,只当女儿恨嫁了。她苦劝八公主,让她再多留一年。迟些再嫁,也许还能找个比林启更好的。贤妃曾见过林启两次。对林启尚算满意。贤妃的想法和旁人不同。
别人嫁女儿,都希望嫁个高门。
她正好相反。
她希望女儿找个无权无势,却有真才实学的。
将来女婿不管如何飞黄腾达,也少是不她们母女扶持,在贤妃看来,这样的关系才更保险,林启几乎满足了贤妃一切喜好。
模样好,出身不算高,也有功名在身。
而且说话办事颇得贤妃欢心。
总之贤妃前后两次出宫,林启可谓使尽了浑身解数。他那人生的不错,如果刻意讨好谁,想不被喜欢都难。
贤妃心中满意,自然会想法子在皇帝面前提起,只是林启压根没告诉贤妃,他曾经休过妻。
八公主一早便知道,不过她相中了林启,自然要替他遮掩着。以至贤妃连番算计,把林启塑造成了一个贫寒出身的有才之士。皇帝心中起了好奇之心,对这门亲事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之时。
八公主去一定要尽快出嫁。
贤妃自然不悦……
在她看来,林启虽然不错,可毕竟只有功名却无官职在身。还是先谋个一官半职为好。以后二人成亲,他成了驸马。虽然再也不能在朝廷上任要职,但当个闲散官员还是不难的。如果他真的有才,皇帝再破格录用,到时候她们母女可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了。
若依了八公主,这么匆忙行事。
难免要被人诟病,便是皇帝也会心生不喜。
贤妃不点头,无论八公主怎么相求,贤妃都摇头。死咬着再等一年成亲。
这一年时间,让八公主想方设法讨得皇帝欢心,她让皇帝‘回心转意’。只是向来唯母之命是从的八公主,这次却是铁了心。
贤妃怒极,最终问出了八公主着急的原因。
知道原因后,贤妃大怒。
如果不是一旁老嬷嬷拦着,她一副要找死八公主的架式。
随后,她去求皇帝给八公主的林启赐婚。还说八公主在外偶遇相士,言她必须在百日内成亲,否则有血光之灾。皇帝向来疑心重,这种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倒真的暗中找了相士相看。最终相士给了相同的答案。
尽快成亲,否则八公主有血光之灾。
皇帝生怕血光之灾会牵连皇室运道,便是对林启不十分满意,一时间也实在寻不到适合之人。再加上八公主的和贤妃母女二人隔三差五的吹吹耳边风。
皇帝终于下旨。
赐婚八公主的林启。成亲之日便定在年前……算起来,还有不足一月时间。在外人看来,确是太匆忙了些。公主出嫁是大事,嫁妆,仪仗,甚至二人成亲后住在哪里,都要逐个定夺。
皇帝最后选了幢充公的宅子。
两进的院子,不算大,可只住小夫妻二人却也足够了。
皇帝嫁女,声势自然不小,何况是最受*宠*的八公主,一时间整个京中无人不叹林启运气好,竟然做了皇帝的成龙快婿……
这些谣言锦瑜自然也知道。
不仅知道,很多还是四六编出来,然后故意传出去的。
眼看着离八公主出嫁的日子不远了,锦瑜怀胎也近三月余,如今胎坐稳了。她终于得了‘赦令’可以和二少夫人及丫头们在园子里坐坐,锦瑜身下垫着厚厚的棉垫子,身上披着大氅,手中抱着暖炉。那样子逗得二少夫人止不住的发笑。二人同样怀胎,都被自家夫君‘关’在院中养胎。如今终于能放风了……二少爷对二少夫人也是紧张的很,左右派了几个丫头跟着,生怕二少夫人发生意外,不过比起锦瑜来,二少夫人这阵势还是稍差了些。
“我说四弟妹,四弟又不是第一次当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身子骨得弱成什么样呢。”
锦瑜苦笑。
“我前几天受了凉,夜里有些咳。阿钰怕我又染上风寒。”
“那你老实呆在屋里便是。”
“二嫂这话说的轻飘。二嫂怎么出门来了……”“我都闲的生虫子了,再不让我出门,这孩子,我就不生了……”二少夫人气势如洪的道。说完会意过来,原来锦瑜也要闲的生虫子了。锦瑜和她不同,她这人自进了盛家门,大半时候都是闲着,只是怀着身子,什么都不让做,有些无趣,可是锦瑜却是进了门便掌家。她何曾这般闲过,这么闲养着,锦瑜比她还难受。
“总之,小心无大错。你便小心些吧……听没听说,八公主要嫁给林启了。”二少夫人神秘兮兮的开口。
第五百九十八章 看戏
第五百九十八章看戏
这事已经算不得秘密了,京中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都说林启简直是一步登天。
原本籍籍无名,据说是个有些才学,却屡试不中的读书人,家中清贫,早年丧亲,寄居在亲戚家中。后来亲戚家表兄要他假冒其名下场,被其言辞拒绝,后被赶出家中,一人流落到京中。
后来偶然和八公主邂逅。
八公主爱慕其才学……
“要说我啊,什么爱慕其才学,明明是狼狈为奸,我听说那八公主在作风方面并不高洁。虽说皇帝家的女儿不愁嫁,可是若娶个坏门风的媳妇儿进门,少不得背后被人说三道四。这林启,是真的捡了个‘大便宜’。”二少夫人鄙夷的道。
对于宋五小姐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
只知道宋五小姐嫁了个男人,后随男人来了京中。
她并不知道对方便是林启。
所以二少夫人才和会锦瑜说这样的话,二少夫人便是再粗心,若是知道林启是锦瑜的‘前’妹婿,也必不会说这些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她还是懂的。若是换成她,别人和她说这话题,她一定调头就走。不过锦瑜不会,她是真的不在意旁人说林启。
“小心祸从口出。”锦瑜并不那么认真的叮嘱。
二少夫人作势向四下看了看,随后嗤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怕什么……倒是那位元夫人,我听灶上婆子说……她也是听同乡说的,说是元夫人未出嫁前,那林启曾登门去求见,还说和秦二小姐‘青梅竹马’。这都是什么事啊?虽说秦家二小姐自幼养在乡下,可也不至于和一个穷小子青梅竹马啊。他眼见攀附秦氏不成,竟然便‘从’了八公主。那样的男人得多大度啊,简直忍旁人所不能忍。”
秦桑榆归家后,秦氏替她洗白的说法便是她自幼身子弱,便养在乡下别庄里。至于知道内情的,也不过一笑置之……不过是图名声好听些罢了。二少夫人显少出门,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所以消息闭塞也情有可原。
锦瑜笑着听着,对于把秦桑榆也拉进来,目的是摆元寒一道的事,只在心里腹诽盛钰。
二少夫人八卦够了,一旁丫头提醒她到了点心时间,她心满意足的由丫头扶着回去了。
白荷也赶忙上前扶起锦瑜来。
“……那林启也真是丧心病狂。”
“不是有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吗……林启不过是求财罢了,只是他万不该要谋害锦云性命。”锦瑜淡淡回道。白荷点头:“是啊。既然和离了,他只要不招惹五小姐,管他娶公主还是郡主。如今他这驸马当的也舒服不了,这是何苦。”
外面传的风言风语的,当事人必然听说了。
就八公主那性了……
也不知道林家如今闹成什么样子呢。
锦瑜笑笑,这倒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当晚盛钰回来,今日跟着盛钰出门的四六详详细细的讲了今天林家宅子里发生的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夫人是没有看到,八公主闹的十分厉害,指责林启造谣生事,还说林启这样做,便是为了打压她,成亲后,林启才好在她面前抬的起头来,骂林启痴心妄想。把林启屋子里的摆件砸了件干净。
八公主越说越难听。林启哪怕是个胆小如鼠的,也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骂八公主恶毒。还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八公主要对付宋家母女……”
四六说到这里,自己都止不住讪笑。
“八公主当时便反驳。说是林启虚伪,明明是他放纵所至,如今京风言风语的,他又在这里做起好人来。还说如果当初不是林启引诱,她堂堂的公主之尊,如何会甘愿屈就!反正他们二人都觉得自己委屈,觉得是对方的错。
八公主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口上说不过,便动了手。
她让护卫将林启打的遍体鳞伤,走的时候还放话,若是林启再敢胡言乱语,便将他打杀了事。”
锦瑜听完,叹了句恶人自有恶人磨。又对盛钰打探消息的本事大大赞赏了一番。人家夫妻在闺房吵架,四六都能说的这般活灵活现的,这本事,放眼京中,还有哪里能拦得住他的耳目。
四六谦虚了半天,最后在莲心怒瞪的表情中,陪笑道。“……有处地方,便是爷倾尽手下能人,也是探听不到的。”
莲心和四六今日似乎点亮了夫妻技能。四六话音落下,莲心立时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皇宫……”四六挑了挑眉,对于莲心的心有灵犀十分的满意。“对,莲心说的不错,陛下宫中发生的事,便是属下使尽浑身解数,也探听不到只言片语。至于林家,却是容易极了。林启是在和八公主结识后,在八公主相助下才置了宅子,雇了佣人,而且林启那人行事小气,哪个要的月银少,他便雇哪个……”随后的话不必说了,四六只要找几个人少要几分月银,妥妥的便能被林启雇走。
林启怕是还沾沾自喜省了银子,却不想雇进的人,都是细作。
四六说欢快,语气夸张,锦瑜只当在听说书。
盛钰见锦瑜听的高兴,难得赞了四六一声。四六一脸自得之色,对莲心挤了挤眼睛。“……我看还是快点让他们成亲,也好早日搬一个屋去,省得二人在这里眉目传情。”盛钰和锦瑜‘商量’锦瑜忍笑点头,一旁莲心小脸泛红,恨恨瞪了一眼四六,便把头扭向一旁,再不看四六了。四六傻笑着谢过,如今他是越发的觉得莲心是个好姑娘。
性子好,而且十分聪明本事。
想什么总和他不谋而合。二人一同管着锦瑜的私产,倒是做的风声水起。
在相处中,互相越发的觉得对方好。初时,四六娶莲心只是敷衍,只是听命行事,如今却是真心实意想要和莲心过日子。
“爷,属下成亲时,爷是不是要包个大红包?”
第五百九十九章 原来如此
第五百九十九章原来如此
四六这人,脸皮向来不算薄,见盛钰今日心情不错,于是舔着脸开了口。“爷发你的月银还少吗?”
四六讪笑……“自是不少的,可属下想着成亲后便要努力了,要快点当爹。养孩子养媳妇儿的,很费银子。属下可不像不着,他不急可属下急啊,属下恨不得明天便娶莲心过门。还求爷体谅属下这份迫切的心情……再说这几天冷的很,属下也想快点有个给暖被窝的……”四六说到这里,莲心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夫人正想着向外扩充生意呢……正愁没有合适人选。不如我向夫人举荐你去?”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这一去,怕是三年两载不得回还啊。四六立马静音,只可怜巴巴的望着盛钰,以其自家爷给他做主。不过他高估了自家爷,或者高估了自己在自家爷心中的位置。“……也可。那便多留莲心两年。”“爷……夫人。”四六拉着调子求情。
莲心也在偷偷打量盛钰。见自家爷绷着脸,不像开玩笑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唤了声夫人。
她这夫人一出,锦瑜终于忍不住掩了帕子轻笑出声。“真是女大不中留。我看不仅不能拖,还宜提前些,便像四六所说,还是快让莲心嫁过去给他暖被吧。”
四六虚惊一场,还得了天大的便宜。
他立时俯身叩谢,见一旁的莲心还一脸的迷糊,不由得拉了她一起跪倒在锦瑜夫妻二人身前。
“属下谢过爷和夫人的成全之恩。”
“奴婢叩谢爷和夫人的成全之恩。”莲心终于回过神来,随后也开了口。
“你们二人,成亲后亦要好好服侍锦瑜。四六这性子……莲心,你便多担待些。”盛钰言简意赅的叮嘱。
莲心点头。
接下来轮到锦瑜开口。
“莲心跟在我身边多年,行事最是细心。你能娶到她,实是福气。若不是莲心心仪你。我可不舍得我最得力的丫头便这么早早嫁了人。我倒还真的想多留她两年,不如,你便真的替我出趟远门……”“夫人。”便是明知道锦瑜在打趣,莲心还是忍不住出声护四六了。
锦瑜颇玩味的看着他们二人。
直看得四六那个厚脸皮的都有些脸色泛红,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
“你们既然等不及了,便择个黄道吉日把喜事办了吧。”最后,锦瑜终于放话。
一句等不及,让莲心是即羞又怯的。一旁的四六脸上却只有傻笑了。
接下来几天,京中传的更是厉害……便在这节骨眼上,皇帝赐婚的诏书终于下达。将八公主许配给林启,择日完婚。一时间,京中风声一变,又都开始赞林启好运,说他娶到公主,简直是平步青云。关于八公主的那些丑闻,一时间倒是偃旗息鼓了。
当晚四六传回的消息便是林府张灯结彩。
八公主今天又登门了,整个人也是兴高采烈的。还心情很好的细细将林宅参观了一番,挑三拣四后,看中了林启的书房,说那里风水及佳,要将喜房选在那里,林启只得忍气吞生找匠人改建。时间紧迫,这让林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
八公主是有府邸的,只是她嫁的急,公主府是由原来一个罪臣的府邸改建的,要到明年初夏才能搬进去。这也是八公主不高兴的原因之一。她觉得林启太小太简陋了,与她的公主之尊不配。
见林启最在意的便是他的书房,于是夺了林启的心头好。林启敢怒不敢言,毕竟如今旨意已下,他一越成为皇帝的成龙快婿,也算是一朝飞上了枝头。
得与失,林启向来算的清楚。
忍一时之气,换一世富贵。林启觉得这是个划算的买卖,所以哪怕八公主骄纵蛮横,简直毫不讲理,他还是忍了。林启虽说品性不佳,却是个真正的爱书之人,他最喜欢流连的地方便是书房,如今连唯一的避风港都被八公主侵占了。林启接到赐婚旨意的喜悦瞬间消失了。
“那丫头说林启当时脸色难看的吓人,额头青筋毕露,可他还是忍了。立时着手找工人改建,把书房改成寝室,他原本打算另建个书房的,可是八公主说太费银子了,便命人将林启那些书册扔到院中,一把火烧了。当时林启那个表情,恨不得扑上去和八公主拼命,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说到这里,四六语带唏嘘。
觉得男人当到这个份上,真是不如不当。简直是早死早超生。
娶谁不好?娶那个八公主。真是嫌自己命长。
攀附权贵也要分个方式方法啊。就八公主这样的,试问京中哪个权贵之子敢娶啊?
林启,真是勇气可嘉。“缩头乌龟,真小心。”盛钰点评。四六点头,觉得自家爷真是言简意赅,总结的着实到位。“他就是那样一个性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八公主真的进门,他才会像毒蛇似的慢慢吐出信子,直到把八公主‘毒’死。”
在锦瑜看来,八公主只是蛮横。根本斗不过城府极深的林启。
“……属下还发现一件事。陛下赐婚诏书下的这样急,似乎是八公主急着出嫁……八公主去林家,都是自己带着吃食。服侍林启的小丫头扫了一眼,发现多是些蜜饯青梅。八公主胃口似乎不佳,可吃那些东西却是一口一个,毫不畏酸。”
盛钰和锦瑜对视一眼。
虽说靠这一条去猜测有些牵强。可是很多事情便是藏在这些看似不经意的小事中。
“难怪日子定的这样急。”锦瑜说。
盛钰却是勾了勾唇。笑的十分寡淡……“难怪林启能娶到八公主。”
锦瑜一脸不解,盛钰挥手示意四六和丫头下去。然后扶着锦瑜进内室。他亲手替锦瑜褪*去外裳,又小心安置好她,替她将被子盖严,才缓缓开口。“你以为八公主真的能看中林启?”
“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隐情确是有的,而且好几段呢。贤妃属意寒门公子为婿,在贤妃看来,这样人家出来的好拿捏。至于八公主,她的喜好却是十分的独特……她喜欢眉目清秀的。”[谢谢宛如初見亲的打赏。么么哒~~~]
第六百章 小心思
第六百章小心思
盛钰说这话时,眼中的笑十分的别有深意。
京中都知道皇帝最喜欢的女儿便是八公主。不知道详情的定然以为八公主是皇帝女儿中最貌美优秀的那个……其实不然,皇帝疼八公主,其实和貌美压根不沾边,说起容貌,几位公主中,横数纵数都轮不到八公主称首。
皇帝喜欢八公主,更喜欢她的性子。
说白了,更喜欢她没事就在皇帝面前撒个娇,耍个赖。让皇帝觉得自己被女儿依靠着,让他有种飘飘然之感。别的公主被母妃教导的,多是循规蹈矩的。哪个敢在皇帝面前胡闹,只有这八公主敢。
继八公主后,也有公主想效仿,可这招便不灵验了。
毕竟物有稀为贵。
所以八公主的性子自幼便十分骄纵,如今长大了,已不仅是骄纵了,而是放纵。
她十二三岁开始便时常出宫,皇帝向来睁只眼睛闭只眼睛,因为八公主会把外面见闻添油加醋说给皇帝听。皇帝听着京中百姓如何赞美他,百姓过的如何丰衣足食,心中自是高兴,这可和折子上写的东西不同,那些东西死板的很。
他明明尽心竭力治理国家。
可是折子上还总是这边闹旱灾,那边又有洪涝。
这边闹匪患,那边又有无知百姓揭竿而起。皇帝也知道八公主说的话,多数都是哄他呢。可皇帝心里只当女儿懂事,是不想让他烦心,所以才故意曲解几分原意。
总之,皇帝认为八公主好,那八公主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反之,八公主说不好的,那必定不好。总之,皇帝眼中的八公主,只是听话懂事孝顺的女儿……
殊不知这位八公主私下里,打着皇帝的旗号,小小年纪便作威作福。“……我们上次看到的那人,不过是其一罢了。”盛钰简直扼要的说了说八公主的‘丰功伟绩’直听得锦瑜瞠目结舌,原来女人是可以这样过日子的。
倒真是大开眼界。
不过她可不羡慕……
女人家还是本份些的好,找个疼自己的男人,生几个孩子,夫妻恩爱,婆媳妯娌和睦,这才是锦瑜的完满人生。“那八公主最后怎么会选了林启?”既然八公主诸多风~流史,最终怎么相中了曾经娶过妻,休过妻的林启。
盛钰笑笑。这道理十分简单。因为:“那些公子,不是小倌馆出身,便是贵家公子,不过出来耍耍罢了。便是他们想娶,八公主也不会嫁的。进了那样的人家,谈何自在可言?”
林启虽然算不得多可。
可毕竟有几分真才实学。而且出身也容易让贤妃接受。
这才是八公主选中了林启最关键之处。
不是林启多优秀,而是八公主到了嫁人的年纪,再不嫁,她就要沦为笑柄。正在这个时候,林启出现了,他们二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自然三转两转便搞到了一起。不过八公主风~流惯了,如何甘愿守着林启过活?所以才有了上次锦瑜和盛钰‘捉奸’那一幕。
“所以林启不过是八公的权宜之计。”锦瑜总结。
盛钰点点头,觉得锦瑜这话简直是一针见血,说的实在是写实的很。
“只有嫁给林启,她才能继续潇洒过活。京中八公主的入幕之宾可不少。她如何舍和显了林启一颗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盛钰淡笑着说道。
“八公主之所以急着出嫁?”
“……八*九不离十。她便是再小心,也难免会出纰漏。想必这事情瞒不住了,她不得不告诉贤妃,贤妃无法,只得尽快让八公主出嫁。”盛钰鄙夷的道。
一个女人,和数个男人纠*缠不清。
所谓因果报应,如今也该到了八公主品尝苦果之时。
至于那林启……
想到当初林启冒名顶替旁人,虽说最后他‘翻然悔悟’,主动站出来指证了那个要他李代桃僵的男子。可是原因真的是林启所说的‘翻然醒悟’?笑话,就林启那样的小人心性。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摆在他面前,他是断然不会走这步险棋的。
十有八*九,当时他看到锦瑜后。
心生觊觎之心。这才有了所谓的‘翻然悔悟’。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希望锦瑜能对他另眼相看。怕是以前林启没少用自己的脸去做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所以对自己那张脸自信十足。只是锦瑜却未被他蒙蔽。
以至林启最终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求娶宋锦云。
宋夫人和宋锦云着了他的道。
最终宋锦云落了个凄惨离京的结局。
他既然对锦瑜报了别样心思,就别怪他盛钰对他下狠手。
那样一个人品低劣之人……着实不配惦记锦瑜,别说惦记了,便是看锦瑜一眼,盛钰都恨不得挖了那人眼睛。如今林启落到这步田地,简直头顶青葱,盛钰犹自觉得不解气。他不是想攀附权贵,想一飞冲天吗?他就让他一无所有,所有的东西眼看着唾手可得,可最终却眼睁睁看着权贵富贵与他失之交臂。
当初看在锦瑜的面子上,他将林启收在身边,把他派到京中替他行事。
只要林启本份些,他自然不会亏待他……不想他趁机拿了他一笔银子,然后便消失无踪。最终他娶了宋锦云,按理说,林启甚至应该称呼他一声‘四姐夫’。不过林启压根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同在京中,林启小心行事,倒真的未与他碰过面。如今,他们再无关系,他动起手脚来,也不必束手束脚了。
自然,这些小心思盛钰可不打算说给锦瑜听。
不该锦瑜知道的,他自然不会说出来惹她烦心。
锦瑜也丝毫不同情林启,活该他落到这个地步,当初为了娶宋锦云过门,他不知道花言巧语了多久,最终哄骗的锦云松了口,可他却将锦云扔到破落的际子不理不睬,一人拿着锦云陪嫁的银子恣意挥霍。这样的人,便是死个十次八次锦瑜都觉的不解气呢。
“八公主肚里的?”
“……不会是林启的。”这点盛钰可以肯定。八公主和林启在一起,多是逢场做戏,难道从小被皇帝拱在手心里的公主,会真的安份守已给林启生儿育女。那才真是天大的奇闻呢。
第六百零一章 喜当爹
第六百零一章喜当爹
京中关于林启和八公主的婚事,简直传的人尽皆知。
最后传到皇帝耳中,皇帝自然不喜自己的女儿被人说三道四,尤其说八公主德行有污的话,更是让皇帝震怒。不管孩子多不好,哪怕是恶人,在父亲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何况皇帝疼这个女儿疼了十几年,自然不会相信女儿像坊间传的那般不堪。
据说贤妃也在宫中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而且把八公主叫到宫中,一通训斥。
八公主向来心高气傲。不敢忤逆贤妃,出来后去了林府,又大闹了一次林府。
把刚置办的摆件,又全部划拉到地上。
林启手中本来就紧,他没什么正经事情做。无非是隔三差五参加个赏诗会。赚些薄名,写些字画拿出去换几个银子。他最近的花用,大半都是八公主在支付。
也不知道八公主最近怎么办。
在林启面前脾气越发暴躁,以前每月都会带些银子过来。如今一连两三个月,却是一文也未给了。林启的日子自然开始捉襟见肘起来。再加上八公主闹着将书房改寝室,让林启多花了不少银子。再加上八公主几次三番来林家闹,林启屋中的摆设摆了摔,摔了买,买了再摔。这样闹了两三次,林启因为囊中羞涩,已经置办不起屋中摆件了。
八公主越发的看他不上。
可是却不得不忍耐的,以至八公主脾气越发的暴躁。再加上又被母妃数落……据说当天在林府闹的实在太厉害,林启终于按捺不住,轻轻推了八公主一下。
明明只是轻轻一推,实在没有下狠手。可是八公主身子后退几步,腰撞到了桌角上,竟然疼的大喊大叫,这可把林启给吓坏了。当时全手忙脚乱的吩咐小厮去请郎中。
最终得到的消息是……
锦瑜正听得意犹未尽,四六突然话音一顿。一边一起听八卦的莲心不由得张口道。“你怎么停在这里,快说啊,郎中说了什么。”有眼线就是好,不管林家发生了什么,晚上都能听四六简述,虽说不及身临其境来的真实,可是四六语调逗趣,每晚锦瑜都当睡间故事来听。只当在听话本子呢。“属下不是想着夫人正怀着孩子,这些事说出来,怕影响夫人心情吗……”四六可怜巴巴的道。
莲心瞪他。
“不就是撞到腰,动了胎气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话本子里总这样写,说书先生也喜欢这样编排……”莲心不悄的道。四六一脸的‘如今姑娘怎么这么凶猛’的神情看向自家爷。
夫人的丫头都这么‘凶猛’可见是夫人平日里驭下无方。自家爷是不是要站出来振振夫纲。
可是盛钰缓缓放下茶盏,然后和风细雨的开了口。
“……孩子一定保住了。林启一定大惊失色了,郎中一定恭喜林启要喜当爹了……”
“爷怎么知道?”四六惊讶了。
原来自家爷八卦起来才是无敌的,这已经不是无师自通了,简直能举一反三了。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呢……盛钰才不会说话本子都是这样写的,他一本正经的答道。“爷能未止先知。”结果四六看他的目光越发的景仰了。
“爷说的不错。八公主有喜了,林启确是被惊到了。一脸的不敢置信,一个劲的说不可能,不可能。郎中只当林启是高兴的过了头,一个劲的向林启道喜呢。最终那郎中被扫地出门。出了门还骂林启小气,诊出喜脉来竟然没多给几钱银子。”
这事四六为什么知道呢?自然是眼线捉墙角听来的。林启再小心翼翼,架不住四六舍得花银子啊。
这个买通,那个拉拢,为了怕眼线们暗中串通。四六还让暗卫扮成张三,李四的去接头。总之,搞的极其神秘兮兮,最近盛家暗卫最喜欢做的事便是被四六‘征调’。不仅有八卦听,而且学的越绘声绘色,赏银越多。
用过晚膳,四六再来复述给主子和夫人听,连带着莲心也一起饱了耳福……总之欢乐多多,趣味足足。说的好,逗笑了锦瑜,盛钰向来十分大方。
四六即能赚到老婆本,又能发挥他能说公道的专长。简直希望林启就这么和八公主纠*缠一辈子吧。
挥手示意四六下去,锦瑜对莲心点点头,莲心随后红着小脸也退了出去。
这时锦瑜才看向盛钰。“是不是要收网了?”
“……不急,再让四六讲几天笑话。”锦瑜哭笑不得,原来他也把四六当成说书先生了。“最近华妃对师母越发的殷勤了,前几天还亲自出宫去见了师母。”
“专程出宫?”
“……代皇后去寺庙祈福,秦皇后说是身体不适,宫妃中最得圣眷的便是华妃,这事便托付给华妃。皇帝也是首肯了的。”
“秦皇后在试探陛下,却不想偷鸡不着蚀把米。看样子,陛下倒真的动了立四皇子为储君的心思。”锦瑜想了想说道。
盛钰点头。
“华妃手段了得。四皇子比起二皇子来,纯良了些。皇帝见惯了对他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四皇子这样懵懂无知,偏生又带了几分倨傲的,正投了他的脾气。这就和当年的八公主一般。不过立储之事言之过早,皇帝虽然说不上多英明,倒也不昏庸。
他顾忌着秦家,自然也同样顾忌着方家。
方家如今势微,那是因为还未得势。一旦得势,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是下一个高家,秦家。”
盛钰一一分析给锦瑜听,他喜欢和锦瑜这样说话。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实在是误人子弟……一个男人在外奔波,如果能将心事说给妻子听,妻子还能帮他分析,助他一臂之力,不是比各自为政更好吗?
他喜欢,并且享受把心事说给锦瑜听,然后由锦瑜给他出谋划策。
即使他心中早有了决定,他也喜欢锦瑜微蹙着眉,替他忧心的模样。这一刻,他觉得一颗心轻飘飘的,似乎要冲破胸膛,飞上天际。
“按你的话说,不管皇帝立谁为储,他都不放心了。
哪个皇妃没有娘家,哪个皇子没有外祖姻亲……”
“木桓没有。”盛钰答。
第六百零二章 报应不爽
第六百零二章报应不爽
锦瑜叹气,木桓是没有亲族,不仅没有亲族,他连出身都没有。
皇帝的私生之子……当今天子倒是个喜欢儿子的,或者说,是希望有个儿子的。只是木桓人小心大,坚持要通过仕途之路入朝为官,在自己亲爹面前有番大作为,然后才会将身世透露。行事向来谨慎,或者说算无遗策的盛钰这次竟然跟着他一起疯。
对木桓悉心教导,耐心十足,简直比对冬哥儿还要上心。
那孩子也的确是可造之才……可是锦瑜总觉得时间不够用了。
离前世盛大少身死的时间越来越近了,虽说今生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可她还是怕那些事情会发生。她和盛钰提起了几次,盛钰倒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希望盛崎能回京。前些日子盛老夫人接到消息,说是由燕聿暂时接管军权,盛崎父子两个不日归京。
可就在盛老夫人望穿了秋水盼着儿孙回来时。
盛大少却突然送来了书信。信中说父子二人走到中途,接到燕聿的秘报,说是有紧急军务要处理,于是二人急急回转。
这家也没回成。
盛老夫人为此长吁短叹了数日。
骆夫人早已选中的几个姑娘,一时间也派不上用场了。
接下来的日子,锦瑜安心养胎,盛钰也忙碌起来,从书房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锦瑜也越发的难见到木桓了,四六偶尔会提起木桓,对他赞不绝口,说那孩子是个肯吃苦的,每晚灯都亮到很晚,有时候过了子时烛灯还燃着。
那些有损八公主名声的传言,终令皇帝大怒。下令彻查散播谣言者。
却不想始作俑者没有查到。
又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那林启竟然告了御状。想要告御状,上达天听,要先苔五十,便是得胜,也要叛流刑。
若是败了,遭杖刑,小命怕是都要丢掉。这次林启为了‘伸张正义’真可谓是不择手段了。
事情闹大了,哪怕皇帝想要压下,如今也没了办法。
林启不惜自伤也要上告,这一下子吸引了京中无数人的目光。皇帝为了安抚众民,这时候只能佯装大度,派了御史去彻查。
这一查可捅了天了。
八公主那肚子再也瞒不住了。
还未成亲,竟然已经暗结珠胎,而且林启说自己和八公主向来恪守男女大防。
言下之意,那孩子自然不是林启的。这事情就奇怪了,如果八公主真的像皇帝心中所想的那般是个矜持的姑娘,便是出宫,也多是去寺庙替父皇母妃祈福,那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皇帝知道后大怒,派了几个御医先后去给八公主诊脉。
事情闹的这样大,便是贤妃暗中用尽一切手段,银子散了无数,这次也没哪个御医敢偏袒八公主了。最终得来的结论都有样。八公主有孕,而且已近三月。
皇帝大怒,当晚便去了贤妃寝宫,责骂贤妃教女无方。
并且亲自追问八公主腹中孩子是谁的骨头。
到了这个地步,皇帝想到的最好的善后之法便是把八公主嫁给那个让她怀孩子的男人,然后推说她外出祈福时遇险,被人所救,八公主感激,这才以身相许,虽说这样说显得八公主太过廉价了,可好歹算是有情有义,总比无媒苟合传出去名声好听些。
可是皇帝怎么问,八公主都摇头不语。问的急了,那眼泪就像珠子似的,一个劲的往下掉。
以前皇帝是看不得八公主哭的,哪次女儿一哭,皇帝都觉得像有刀子在剜他的心。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皇帝只觉得八公主哭的样子太丧气了,他还没死呢,这女人就开始给他哭丧了。
最终皇帝甩袖而去,让贤妃去问。言道不问出那男人是谁,她和八公主便收拾收拾滚去冷宫吧。
贤妃这次是真的怕了。
皇帝以前便是再气,也不过斥责她几句,然后女儿上去撒个娇儿,逗皇帝笑笑,事情也便过去了,可这次出事的是女儿。
为了八公主的事,贤妃积攒了数年的银子散了个七七八八不说,如今她在宫里,背后也总有人指指点点,偏偏她底气不足,连跟人对质都不敢。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八公主身上了,只盼着她才是‘苦主’,如今肚里的孩子是被人逼迫这才有了。若真像那林启所方,八公主行为不检点,在京中还有数个‘相好’那她们母女可真的完了。
锦瑜这次是真的对盛钰佩服的五体投地。
为了让锦瑜‘看’到这出好戏,最近盛四少颇费了番心思,竟然真的在贤妃寝宫安插了内线。所以她们夫妻如今才能坐在这里,听四六讲那场‘让贤妃痛不欲生的心酸事’。
“……这次那林启倒像个汉子。真的告了御状,倒也不枉费爷这番安排。”四六这人,很容易得意忘形。刚才那出好戏讲的尽兴,锦瑜赞了他句记性不错,便让四六飘飘然的飙出了……实话。
盛钰轻咳了一声。四六反应过来,立时补救。
“属下是说不枉费爷让属下时刻注意着林家,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迅速通报。总之,这次林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让八公主身败名裂。不过也不能怪他,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未过门的妻子大着肚子嫁过来。
而且他还亲眼看到过八公主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这便罢了,那八公主在林启还作威作福,强横不讲理。那林启虽说人品差了些,可那人倒真是个爱书成痴的。当年骗了五小姐的嫁妆钱,他大半用来买书了,而且很多都是孤本。不想却被八公主一把火烧了。再加上后来得知八公主竟然和别的男人珠胎暗台,这才忍无可忍生了告御状的心思。他也是没有其他路可选了,随便告到官府,哪个官管接这案子……天家的事,那是剪不断理还乱,何况对方还是最得皇帝喜欢的八公主。这下可好了,这事一出,整个京中便没谁不在暗中皇家教女无方,便是陛下有意偏袒,也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