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全？
那是当时在牢中正准备掐死苏念初的高沐沐！
苏念初惊恐地松了手，泪流满面的瘫坐在棉铃身上。
我将所有对你的愧疚全部给了高茜，你还是不愿放过我吗？
高沐沐。
你是故意这个时候出现，回来找我索命的吗？
在这个时候松开手，不亚于杀人不补刀。她很清楚，因为她就是这样反杀活下来的。
苏念初能感觉到身下的棉铃胸口起伏加大，她正在一点点活过来。
这个时候坐在她身上是很危险的举动，苏念初慌乱地往后爬了几步坐在地上，还是不愿放弃这最后的机会，转头细细观察棉铃的状态。
只见棉铃胸口在大幅度的起伏，手指痉挛腿绷得笔直，而后，整个身体缓缓柔软下来，四肢不再出现这些应激反应。
她已经脱离危险状态，自己彻底没机会了！
苏念初拖着残废的腿跌跌撞撞站起身，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出。
谁都好出来个人！
出来人！
求你了玉皇大帝神仙穿越大神，谁都好让我见个人吧！
给我个活下来的机会！
她内心祈祷着，根本不敢往后看，现在那个女人任何的动作任何的反应都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她逃跑的速度。
“别跑。”
她听见棉铃用微弱的声音这般说道，这话就像是催命符一样在苏念初心中打转，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她靠着活下去的意念疯狂扭动身子找到平衡点，这才再次站好。
不能回头。
她强忍着想要回头看一下的冲动，加快速度向前走，她记着当时铃铛与棉铃离开的方向，她现在也不管铃铛是死是活，往这边走，至少见到人的机会会大一些。
棉铃在叫过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在这空旷的广场上苏念初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加速的心跳声。
为什么没有声音？她追上来了吗？还是没有追上来？
苏念初脑子乱乱的，想东想西，她一会觉得铃铛可能和棉铃是一伙的，一会又觉得铃铛可能已经被棉铃干掉，自己过去了也是找死。
很快她就靠近了广场边缘，那个地方只要她再往前走几步，就能够穿过拐角走进小巷中。
希望仿佛就在眼前的时候，是最容易被打破的。
一双手从后面伸过来，猛地捂住苏念出的嘴巴，一把将她拽回广场内。
“唔唔唔！”
苏念初张嘴就要咬对方捂着她嘴的手，不想对方手直接向下一拽，差点将她的下颚掰脱臼。
好在苏念初及时反映，在棉铃捂住她嘴的同时，双手成鹰爪样式，往可能是棉铃眼睛的方向猛刺。也就是这个动作，让棉铃转移注意力，让苏念初避免被掰脱臼。
“苏姑娘！”
苏念初才不管棉铃口中说的什么，她趁棉铃说话的间隙，猛踩身后她的脚，在她吃痛放松之时又再次抬脚踹向她的腹部，脱离她的掌控。
“等一下！”
才不会给她等一下的机会。
自知以自己残废的身体本就跑不远，在被追上的同时，苏念初就决定不再逃跑，她撕扯着嗓子大吼：“来人，救命！这里有刺客！”
那声音荡气回肠，在这空旷的广场上，余音缭绕。
苏念初不再挣扎逃跑，她就站在原地大吼大叫，期待有路过的人听见之后过来救她。
“苏念初！”
身后的女人叫了几声均被苏念初的呼声掩盖，最后实在受不了的嘶吼着。
“你冷静点！”
……
？
苏念初？
她怎么知道我之前的名字？
苏念初震惊的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棉铃，“你在说什么？”
身后满脸泥泞的棉铃冲苏念初露出歉意的笑容，道：“苏念初小姐，一切都是误会。”
自己人？
苏念初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松警惕，她装傻充愣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是吴侍卫告诉我的，您应该认识。”
棉铃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见苏念初闻言彻底放松下来，就知对方已经信任了自己，她指了指小角落道：“不如我们去那里细聊？”
刚卸下防备的苏念初看了眼黑乎乎的小角落，警惕心立马又提了起来，摇头道：“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在这里说的吧。”
棉铃知道苏念初还是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毕竟之前发生了一场本不需要发生的，你死我活的尴尬事情，现在她也不好直接让苏念初跟她走。
所幸她们呆的地方是空旷的广场，棉铃在向苏念初赔罪后，让她随自己去广场中央说话。
苏念初没答应。
“有什么话在这里赶紧说。”苏念初一瘸一拐地后退几步保持距离，面无表情的直接道。
棉铃闭眼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声响，确定四周没有人走动的声音后跪地道：“我与吴侍卫都是您的人，刚奴婢正打算去见他，只是没想到有人在个跟踪。奴婢本意只是想打晕你们，让您受伤实属意外。奴婢该死。”
苏念初叫起她，让她帮自己将脱臼的脚裸掰回来，问道：“铃铛也被你打晕了？”
“是。”
随着一阵剧痛，脚裸掰正回来，痛感在快速减退。苏念初走了两步感受了一番，原本一瘸一拐的走姿慢慢恢复正常，不得不说棉铃手段了得，就是面对对手也能将力道控制的精准无比。
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让苏念初身心俱疲，既然棉铃说是自己人苏念初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真正的自己人应该是像吴忠义一般第一次见面就表明身份的，而不是她这样后期表忠心的。
苏念初可没忘记，初见棉铃那晚她与苏姑姑私聊甚欢，可以说，现在的苏姑姑会一直怼她合着众人排挤她，棉铃可是功不可没。
左右她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苏念初找她问话还如去问吴侍卫，至少能保证准确性。
见苏念初转身就要走，棉铃也没多说什么，恭恭敬敬地行礼侧让，在她快要离开时小声问道：“您在杀我的半途中突然放过我，可是察觉到了我是您的人？”
苏念初当做没听见。
高沐沐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苏念初慢慢走到广场拐角处，回头看去，棉铃的身影早已彻底消失在广场内。
她悄悄松了口气，绷得笔直的身子这才稍稍放松些，从衣裙口袋内拿出带着余温的几块脏兮兮的小石子丢在一旁。
那是她慌乱中在那小树丛拿的，之前一直紧紧抓在手中。
“苏念初。”
苏念初闻言转头。
满头是血的铃铛站在之前她们激斗过得小树丛中，对着她笑。
第三十二章 暴露
铃铛……
“你……你什么时候……”
苏念初只觉浑身冰冷，血液倒流。
明明之前棉铃跟她谈话之时认真探测过周围，她到底在那个地方呆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苏念初强硬让自己嘴角咧开露出笑容，向铃铛走去，“姐姐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明白？”
“站在那里不许动！”铃铛从衣裙口袋中拿金步摇，将尖端对着苏念初呵斥道。
苏念初被铃铛吓住，见她满脸鲜血举止癫狂，加上她手上还有武器，顿时站在原地不再前进。
“苏念初？”
“那是谁？”
“别装傻！我听见她这么叫你了！”铃铛露出混着血味的笑，在这空旷的广场下格外的渗人，“原来你真是假的。”
苏念初后退两步，将之前受伤的脚裸背在后面扭动一番，随时准备好逃走，“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铃铛笑道：“你不知晓是正常的，因为我们都瞒着你呀。”
？
她大笑两声，伸手抹去脸上血迹，苏念初借着月光看到铃铛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估摸着是棉铃将她打晕时磕到了哪里。
“你应该很好奇今夜我为什么要带你去内务府吧！”铃铛拿着金步摇冲空气划了几下，提起裙摆走出小树丛。
苏念初吓得又后退了几步，被铃铛再次呵斥住，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铃铛几步走到苏念初面前，将金步摇贴在苏念初的额头上，笑容充满恶意：“因为今晚皇帝身边的邓公公会去内务府查账啊。你大概不知晓邓公公是谁吧？邓公公是皇帝陛下身边的红人，深得皇上信任。关于你是真是假的事情，皇上可是全权交给邓公公调查呢！”
苏念初对此倒是不太过于惊讶，这些情报今夜在内务府套小太监话时她便基本猜到，只是按照小太监的说法，邓公公一早就离开了内务府，哪里会遇上晚上过来的她们。
这话苏念初自然是不敢讲，她悄悄后退一步和铃铛手中的武器保持距离，面上露出惊讶到怕怕的样子，打算找个对方松懈的机会推开她逃命。
反正现在关于她身份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她就是知道了真相说出去别人也会以为是给那‘谣言’添砖加瓦罢了。
似乎苏念初表情做的过了头，看上去有些浮夸，本就因为破相整个人阴晴不定的铃铛变得更加恼火，她抬起金步摇就朝苏念初额头刺去，被早有防备的苏念初躲开。
一击不中，铃更为愤怒，她喘着粗气盯着苏念初，阴恻恻道：“听闻邓公公今日已经得知真相，傍晚便回去给圣上禀报去了。苏念初，你这个害我破相的贱人又还能有多久活头？”
邓公公已经查明真相了？这么快！
躲避中得苏念初一个重心不稳摔在地上，闻言脸色霎时间苍白起来，手止不住的发抖，心慌不已。
她有心想问出多点的信息出来，即使全身都在叫嚣着逃离这里，面上还是露出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将不争气的双手藏在背后，用言语刺激铃铛道：“你在说什么，又不是我让你破得相。查明真相也好，我本就是高家大小姐，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铃铛指着苏念初骂道：“皇上今晚都叫徐侍卫和吴侍卫前去问话了！”
轰！
宛若天塌一般。
苏念初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吴侍卫当时见面时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明明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去对她只字未提，为什么？他们那个组织已经放弃她了吗？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是吗？吴侍卫是过去指认自己的，所以那时见面才会装作不认识吗？
苏念初越想心越寒。
她的小腿肚忍不住颤抖起来，肉眼可见的明显。
铃铛明显看见了，她痛快的大笑几声，蹲在苏念初面前细细观赏她强露出镇定的表情，用故作甜美的声音说道：“苏姑娘，别想的这么悲观啊，万一邓公公没有证据呢？你能从众人眼皮子底下伪装身份进宫，还有正八品的棉铃给你里应外合，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不是？”
苏念初没想到铃铛会突然安慰自己，她警惕地想要后退几步，可惜发软的身子怎么也动不了，只能放弃。
她本想开口质问铃铛什么意思，一抬头却发现不远处正有人悄悄靠近。
她连忙转移视线直视铃铛，不让她发现异样，口中问道：“你什么意思？”
铃铛拿开抵在苏念初额上的金步摇，轻声笑道：“那赵秀女虽击鼓申冤得到了皇帝的注意，但因着其他原因并没有入宫，近日调查发现唯一敢指认苏姑娘真身的赵秀女已因意外消香玉损了。”
赵秀女死了？
是他们下的手？
“案件讲究的就是人证物证，那些大家族因为各种原因没人敢出来当人证指认姑娘你。”铃铛道：“但是我不一样，我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想来这个事件迟迟没有结果也是因为缺少人证吧。”
苏念初悄悄扫了眼走进的人，问铃铛“你想要什么？”来堵住你的嘴？
铃铛笑道：“我要棉铃的位子。想必以姑娘的能力不难办到吧？”
苏念初看向铃铛身后得人，笑道：“哈哈，我要有那个能力，我自己就去当了。”
不待铃铛反应，身后人举起身上包袱重重砸下。
“咚！”
铃铛应声倒下，脑袋磕在地面上发出好大的撞击声，只一击就晕了过去。
站在她身后的高茜急忙放下手中包袱，蹲下来查看苏念初伤势，口中急切道：“姐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在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苏念初没有受伤后，高茜才重重松了口气，赶忙又转身查看铃铛的伤势。
在原地缓了缓，苏念初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去之前自己丢小石子的地方捡起几块塞进衣裙的口袋中，随后转头走向倒在地上的铃铛。
铃铛分析的很有道理，案件就是要讲究人证物证，以皇家的办事效率物证实在是信手捏来，那么会拖得这样久的时间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赵秀女的死亡而缺少了关键性的人证。
谣言之所以是谣言，是因为没有人能够真的去证明它。铃铛刚刚到底看见了多少苏念初自己都不得而知，刚刚苏念初自保都难，现在，她不会让铃铛活过明天
第三十三章 杀
或许是连月亮都看出了她身上的杀意，早早躲在云层间遮遮掩掩不愿见人。广场上吹来一阵秋风，夹杂着些许冷意呼啸而过，吹在苏念初单薄的身上，带走她本就不多的柔软。
天色太暗，高茜并没有看清苏念初捡起了什么，见苏念初摇摇晃晃走来，深怕其摔倒，赶紧上前搀扶住，带着走到铃铛面前。
铃铛额头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止住，这个时候依旧血流不止，整张脸都被血糊住看上去怪吓人的。
苏念初定了定心，放缓脚步，小心翼翼得俯身试了试她的鼻息，只觉呼吸绵长有规律。想了想猜疑她可能只是装晕，便将手放在她胸口上感受心跳声，确定是真晕之后才彻底放心下来。
“她只是晕过去了。”高茜在旁边担心道：“那个划伤可能是我将她击晕时划到的，看上去很严重。”
高茜之前并没有见到铃铛的正面，不知晓她脸上的伤口是棉铃弄出来的，与她并无关系。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小心。
苏念初对此并没有过多解释，在听出高茜言语见到的自责后顺口安慰道：“没事的，你别想太多。她不会知道是你的。”
她只会以为是棉铃去而复返，而后将所有帐都算在苏念初身上。
苏念初将手伸进口袋中，打算趁着高茜不注意的时候将石头塞进铃铛喉咙，堵住她的呼吸道，让她憋死。
所有人都知晓铃铛是和她们一同离开的，要是铃铛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们。掐死会留下手印，用武器也会有血溅到身上不好处理，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办法最好。
铃铛说的对，一个案件需要的是人证物证。
这样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四周无人本就没有人证，杀人凶器不过是几块石子更是不能从中找到证据，她们除了会因为是最后跟铃铛在一起的人而存在怀疑，也就没有其他嫌疑。
轻重缓急，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将所有可能跟身份疑云有关的事情都处理好。这个铃铛是个意外，当时就连棉铃都没想到铃铛会躲在那里偷听到她们的谈话。棉铃忽略了铃铛，那么就让她来处理干净。
反正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杀人了，想来这次内心的负重感应该会减少许多。
她对高茜道：“我们半路分开，铃铛姐姐让我们在原地等她，等了她许久后人没来，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这样了。我们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具体她见了谁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们也不知道，懂吗？”
高茜点头，快速跟苏念初串好口供。
苏念初打算支开高茜，她装模作样地查看铃铛的伤势，随口道：“她这伤口上去很深呀，妹妹，你去太医院叫人吧，就按照我们刚刚说的那样跟太医们说，我在这里看着。”
一边说着，苏念初一边掏了掏铃铛的衣裙口袋，想看看有什么值钱不显眼的东西可以私吞。掏着掏着掏出一条沥青色帕子，只见那帕子上绣着三朵秋海棠，那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私人独有的物品。
看是不能私吞的物品，苏念初干脆将帕子拿来擦去铃铛脸上血迹后扔到一边。
见身后高茜迟迟没有动作，苏念初回头疑惑的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高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转身就打算离开，却在走到一半时候返回对苏念初深深鞠了一躬，道：“实在抱歉，苏姑娘。”
苏念初莫名其妙。
“刚刚我居然以为您叫我离开是为了支开我，实在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高茜继续道：“我此前一直对您有所结缔，但您一直对我犹如亲姐妹一般，甚至比我亲姐姐还要好上百倍，我本应有所感恩，但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这般想您，实在愧对于您。”
苏念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直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高茜。
我是不是应该要解释什么？
但是她这番说辞，明显是因为刚刚的误会对我更加亲近了呀。
算了，还是什么都不说留个好形象吧。
高茜接着道：“其实当时在牢中，您还没来之前有一位大人找过我。”
“嗯？”是泊舟吗？
“他说有很快会有一位大人从姐姐的牢房中调来与我同住，那位大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是个狠得。”似乎自己解开了自己的心结，高茜说出了她本打算深埋心底的，对苏念初的恐惧，“还好见到您本人后与我想象中的不要一样，即使是想要对您下手的铃铛您都愿意伸出援手。您就是一位大好人！”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靠，泊舟都说了啥！
还暗示是从她姐姐牢房出来的，深怕高茜联想不出什么吗！
苏念初看向被她扔在旁边染血的秋海棠帕子，只觉得刺眼无比。
秋海棠，话语是真挚的友情。
她想起自己曾经至若珍宝的穿越者名言，想起那句世上没有巧合的穿越者名人名言。
铃铛该死，但只要杀了她，不管自己怎样逃脱罪责，高茜永远是知晓那唯一知情人。或许她会因为种种原因帮助自己开罪，甚至必要时候作伪证来包庇自己，但这之后她会恐慌，会将本来深藏的恐惧加倍的用在苏念初身上。
这本不是苏念初想要的。
原来她一直都这样小心翼翼地待在自己身边吗？她还以为高茜只是害羞内敛才会每每存在感这么低。
苏念初想笑着安慰高茜，用假话哄骗高茜安心离开，随后杀了铃铛，再在高茜回来之前想好说服的措辞。
她一定会信的。
至少面上一定会，她不仅会信，还会在之后变得和她更为亲昵。
苏念初的手还在衣裙口袋中握住那几颗石子，只等高茜离开就会撬开铃铛的嘴塞进去。
倏地，她松了手。
苏念初缓缓将手从衣裙内拿出来，抬手拿下铃铛手中紧握的金步摇塞进衣裙中。
金步摇滑进口袋内时发出了和小石子碰撞地清脆声响。
声音不大，只有苏念初自己听见了。
她背对着高茜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轻声说道：“开玩笑的吧？我哪里会杀人呀。”
我怎么会杀人呢？
第三十四章 前夕
苏念初与高茜抱着昏迷的铃铛回了浣衣局的厢房，不想苏姑姑也在厢房中，众人见到铃铛的模样具是吃了一惊，围过来关心地查看她的伤势。
苏念初见众人还处在对铃铛的关心中，为避免她们问话干扰自己的节奏，决定先发制人，将之前与高茜说好的事情经过一股脑说了出来，不仅撇清自己关系还不忘将打晕铃铛的嫌疑着重按在‘她们也不知晓是谁’的棉铃身上。
其他人只以为苏念初不过是在狡辩，苏姑姑见文鸢从门边公用小屉子里拿出小药箱的手都在发颤，赶忙走过去安慰文鸢，帮着将小药箱中的纱布取出。
苏姑姑越听越觉得苏念初是在推卸责任，转头骂道：“高沐沐，你说谎好歹打个草稿！这脸上的伤势要是处理不好留疤了，你让铃铛可怎么活？”
“苏姑姑，你听我解释。”苏念初颇为委屈，“确实是铃铛姐姐自己要求离开的，她还特地让我和高茜不要跟上去，在原地等她。”
“荒谬！铃铛向来是个负责的，你们既然一起走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你们去追一个不知道的人？”一直在低头给铃铛处理伤口的文鸢闻言转头怒道。
“对呀，对呀。”其他宫女们见风使舵，见苏姑帮着文鸢，连忙一起讨伐苏念初道：“你有证据能证明当时铃铛是自己跑开的吗？”
这怎么证明？谁能拿得出证据？
苏念初想着反正不管怎么辩解她们也都听不进去，索性就闭了嘴。
但高茜这个时候可看不得苏念初实话实说还要被人骂。她上前几步挡在苏念初前面认真道：“我们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邓公公，他可以证明我们当时正在等铃铛姐姐”
“邓公公？”其他人闻言脸色微妙，细问道：“可是皇上身边得宠的那位邓公公？”
高茜肯定地点头道：“正是，我们在等铃铛的时候见了他，我还与他说了话。”
苏念初并不知道真有这回事，还以为高茜只是为了帮掩护才特地这样说的，心下感动，狂点头表示高茜说得对。
其他人听闻是邓公公，一时也不好再质疑这句话的真伪。
文鸢给铃铛包扎好伤口，将小药箱放回原来的位置，坐在铃铛身边低头看着她，似乎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
在高茜搬出邓公公后，其他人自然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苏姑姑首先转移了话头，她关切的询问文鸢道：“铃铛的伤势可还好？可会留下疤痕？需不需要去太医院请医童前来？”
太医院是专门为皇帝服务的，平时就是连嫔妃都要申请事情，更何况她们只是最低等的宫女，根本就不会有人愿意过来。
文鸢知晓苏姑姑只是说说而已，她谢绝了苏姑姑的好意，并表示伤口只是看上去大，并不会留下疤痕。
“具体的事还是等铃铛醒来再说吧。”苏姑姑最后结束这个话题，“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具体的明天再说。”
明天再说？
苏姑姑她怎么能确定，明天铃铛就能醒来？
苏念初和高茜无视周围人奇怪的目光，稍作整理后躺在床上正准备歇下，已经离开的苏姑姑忽的去而复返。
她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夜邓公公来时说没有见到高沐沐，但既然你们说路上遇见了邓公公，那就是吧。”
哎？
高沐沐闻言身子一僵。
那位邓公公，今晚有来浣衣局？
“我来是告诉你们，邓公公今晚过来没等到人，说是明日再来对高沐沐的身份做最后的调查。你们明日早上的活全部停掉，准备迎接邓公公。”说完苏姑姑转身离开，留下炸锅的众人。
“天呐，本来还以为这事儿只是传闻，原来真的是邓公公来负责处理这件事情！”
“听说那邓公公手段狠辣，为人阴沉，很不好相处。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处理过程如何？”
“你还别说，都这么久了，高沐沐还不曾被叫去问过话，你说会不会是……”
“诶，就算她真的是高家的大小姐，流言也不是从我们这边传出去的，我们也是谣言受害者。”
“我之前就说你们都冤枉了高沐沐吧，你看人家勤勤恳恳，为人友善，与那高家出的庶女高茜感觉完全不一样，一看就是名门才有的坦然风范，也就你们会说人家是假的。”
“但是你看她的衣品，着装，言行举止完全就不是那个档次上的人该有的样子啊。”
“哎呀，都别争论了。具体还是要看明天的处理结果。高沐沐到底是真是假，就看明天的了。”
苏念初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嗡嗡的响，她揉了揉自己的头，觉得周围的声音格外的吵，就像是有数百只苍蝇在她耳边叫一般。
她知道这其实跟周围的人没有关系，是她的心态有点爆炸了。
高茜过来想要安慰安慰苏念初，但是被苏念初谢绝。除了她以外还有几个宫女过来想要跟苏念初搭话，都被苏念初挡掉。
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脑袋，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的思考明天当如何应对邓公公的审问。
也不知过了多久，与她不过是眼睛只是一闭一睁，再次从被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四周只有轻微的酣睡声。
原来她竟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苏念初盯着头上的天花板，手摸向脖子上的吊坠。她的脑子空空的，既没有想到应对邓公公的策略，也没有想到提前找吴侍卫帮忙的办法。
有什么好想的呢？该有的物证，想必邓公公已经准备好了。
想来就如铃铛说的一般，只缺人证。
或许当时在那个广场上，就应该解决好铃铛的。
命都要没有了，还谈什么友谊，亲情，姐妹情呢？
冷清的月光顺着纸糊的窗户散射进来，点点光芒照耀着整个厢房，苏念初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受到了洗礼，她应该要剔除掉那些犹豫和心软。
这里是后宫，已经不是她曾经穿越前的那个和平世界。
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翻起身来，细细的查看周围人是否都熟睡。
没有人有异动。
明日结果只和苏念初与高茜有关系，与其他人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又怎么会影响到她们的睡眠质量？
苏念初彻底放心下来，走到门边取出小药箱翻找起来。
里面除了外服的上药和纱布什么都没有。
文墨的床位发出一声轻响，苏念初吓了一跳细看才发现她只是翻了个身。
她不敢再有大动作，飞快爬回自己床上躺下。
希望你明天不要醒来。
她轻声祈祷着。
第三十五章 身份揭晓
第二天的欢迎仪式，苏姑姑精心准备了一番。
她命令所有宫女都要穿上最新最干净整洁的服饰，摆成一个专门设计的欢迎队列等待邓公公的到来。
苏念初洗漱后见文鸢去叫铃铛起床很是紧张，想凑过去又有些不敢，一直在自己床位上磨磨蹭蹭，发现文鸢叫了许久也不见铃铛有醒来的迹象。
奇怪了，难道是我昨天的祈祷有了成效吗？
苏念初跟着其她宫女一起装模作样的叫了两声，看铃铛还是没有醒来，便大声询问文鸢道：“铃铛姐姐怎么还没醒？等下邓公公就要过来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厢房外头的苏姑姑听见了，她见经过了一个晚上铃铛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便决定先将她安置在里屋，其她人出去迎接，待邓公公走了之后，再带铃铛去太医院看看。
日上三分，邓公公带着两队侍卫走进浣衣局。
苏姑姑笑脸盈盈的上前迎接，还没来得及开口表现自己，就见邓公公就从她身边走过，丝毫不搭理她。
苏姑姑笑意未减，又巴巴凑上去，指着苏念初介绍道：“公公，这位便是您要找的宫女。”
邓公公对着徐侍卫询问道：“当日你押送进来的，可是此人？”
许久未见，听闻徐侍卫在选秀那日，因赵秀女的举报而被震怒的皇帝下令关了起来，本以为在审讯说会受到了许多的苦楚。但今日相见，发现他脸色红润，行动顺畅，完全没有传闻中受了那些私刑的样子。
徐侍卫只是点头。
倒是她旁边的吴侍卫多说了几句，“启禀公公，那日徐侍卫因赵秀女的事提前离开。主要还是由本官负责押送她们二人，此人确实是当日押送进来的，高家罪女高沐沐。”
确认了身份，邓公公便要带着苏念初去隔壁小室单独审问。
在见到吴侍卫的同时，苏念初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听吴侍卫的言语中着重说了自己高沐沐的身份更觉心安，脚下生风，跟着邓公公去了隔壁小室。
那个小室应当是苏姑姑特意为了今天准备出来的，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三个凳子，与穿越前的审讯室一个模板造的。
邓公公坐在了其中一张凳子上，跟着邓公公一同进来的一名小太监坐在了邓公公的旁边，将一张宣纸铺在了桌子上，又从袖子中拿出了毛笔与砚台，开始磨墨。
邓公公示意苏念初在对面坐下，他道：“咱家已经知晓所有事情经过了，现在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的例行公事。等下咱家问的问题，你实话实说便好。”
邓公公已经全都知道了？她知道了什么？
苏念初不清楚，但她不敢问。
等那位小太监磨好了笔墨后，邓公公开始审问道：
“姓名。”
“高沐沐。”
“年龄。”
“15。”
“故乡。”
“延寿乡。”
“家庭情况。”
“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旁边执笔的小太监顿了下，直到邓公公看过来才继续下笔书写。
邓公公继续问道：“入宫前与有哪些名门小姐相识？”
“……挺多。”
“最后一次在京中参加的女眷聚会是谁举办的？”
“……忘记了。”
“《女戒》、《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讲的是什么？”
“……女子要三从四德？”
“最后一个问题”邓公公问道：“女红一共分为几大类？”
纺织、刺绣、挑染……
“三大类。”
审问结束。
我绝对是暴露了！
很多细节上的小问题完全不知道！
昨天应该好好询问一番高茜的。现在只能怪自己没有好好提前做好准备。
苏念初面如死灰，瘫坐在椅子上，等待的邓公公宣布死刑。
只见邓公公站起身，将身边小太监记录的宣纸拿起吹干，并没有第一时间放进自己的袖口内，而是交给了苏念初。
苏念初莫名其妙，她双手接过，发现上面的答案都是被修改过的。
原来高沐沐还有一个弟弟。原来高沐沐最后一次参加的聚会创办人正是那位赵姓的秀女。原来女红还分为九大类。
她记下高沐沐所有相识的小姐姓名，低头恭敬的双手将宣纸交给邓公公。
“奴婢谢公公大恩！”在邓公公接过宣纸后，苏念初低头深深鞠了一个躬，邓公公见此却闪身躲过。
“咱家帮你并非自愿，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邓公公的这句话让苏念初有些耳熟，她仔细想着，上次这般对她说这句话的，还是在狱中的那位狱长大人。
苏念初再次谢过邓公公，恭恭敬敬的将他请出小室。
见二人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且苏念初的脸上也没有她们所想象的那种事情暴露后出现的凄惨样，她们也就知晓那满天飞的流言是假的，眼前的宫女就是高家罪女高沐沐。
知道是知道了，该有的形式还是要走。
苏姑姑笑着端来一杯温度适中的雪山春茶，在递上来的同时悄悄地将一个略鼓的荷包交给邓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口中关切地询问道：“公公，劳烦您走一趟。这般可是知晓结果了？”
邓公公点点头，也没当着众人的面说苏念初是真是假，只接过苏姑姑递上来的水咩了一口转身离开。
苏姑姑心下更有谱了，带着众人分成两排行礼恭送邓公公。
按说今日调查流程已过，虽然最后结果必然还要由皇帝定夺，但看邓公公的样子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里院房门突然打开。
虚弱的铃铛跌跌撞撞的走出来，见邓公公带着众人都快走出浣衣局大门，忙喊道：“公公留步，那个女人是假的！”
所有人回头看向铃铛。
“公公，奴婢是认真的！就在昨夜奴婢还见到了苏念初和棉铃的谈话！”铃铛大叫着往这边跑来：“她不是高沐沐，她的名字是苏念初！”
邓公公在听到铃铛的叫喊后整张脸阴沉了下来，他并未在意铃铛话中的指认的内容，而是转头对苏姑姑道：“咱家什么时候还要一个小丫头片子指导办事了？”
苏姑姑被这话问出了一身冷汗，她背着手使唤他人带下铃铛，自己则弓着身子赔笑道：“哎呀，公公你有所不知，铃铛昨夜走夜路撞到脑袋了，现在脑子有点不清楚着呢。您看她头上还包扎着。等回头奴婢就带她去太医院好好看看！”
铃铛想说什么，被走来的文墨捂住嘴，强行拖进里院，只能看着邓公公在众人的礼待下走远，最后消失在拐角。
高茜走过来轻轻拽了拽苏念初的衣角，苏念初转头对她安抚地笑笑。
“我叫高沐沐。”
她说。
第三十六章 生病的铃铛
对。
我叫高沐沐。
在我入宫一个月后，我的身份正式确定下来，从今往后，我将舍弃掉我之前的姓名，更名为高沐沐！
等邓公公一走，高沐沐就被众人围了上来。她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相信高沐沐的话，言语中带着亲昵，好像之前从来都没有与高沐沐心生芥蒂一样。
高沐沐笑着一一回应，她歪头疑惑的朝众人问道：“苏念初是谁？这个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一旁抓着她衣角的高茜默默松开手，见高沐沐转头看她，便咧嘴一笑，唤了声姐姐。
一切尘埃落定，早上没有完成的活全部都堆积在下午，众人嚷嚷着要提早吃了饭后去赶工，也没人管被文墨强行带进内院的铃铛现在如何，只顾着拉着高沐沐一起去大堂。
文鸢最是关心铃铛，她上前询问苏姑姑如何处置铃铛。苏姑姑还没有说什么，从内院走出来的文墨自告奋勇，表示今天将活干完后，带着铃铛去太医院看看。
苏姑姑想着当着公公的面说铃铛脑子有问题了，怎么着也要带着铃铛去太医院走一遭，便同意了文墨的话。
文鸢有些不放心，想自己带着铃铛去被苏姑姑拒绝。文墨让她放心，说到底只是带着铃铛去走走过场。
在旁边听到全过程的高沐沐没有在意，左右这事儿也已经解决，铃铛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在众人的簇拥下，带着高茜一起去吃了饭。
午饭过后几人笑闹着走在上工的路上，高沐沐瞥见文鸢孤零零的走在角落，左顾右盼心不在焉。
她稍一思索便走上前去挽住文鸢的手臂，安慰道：“之前与铃铛姐姐有些误会，但现在都解开了。我也很担心铃铛姐姐，不过想来文墨姐姐会处理好的，文鸢姐姐你就别太担心了。”
在其她人的附和下，文鸢点头谢过高沐沐的好意，加入高沐沐的小群体一同聊了几句。
从今以后我就是高沐沐，没有谁再敢质疑我的身份了。
真好。
到了上工的地方，高沐沐与众人分别后走到那熟悉的臭味聚集地，刚蹲下来准备干活，就见苏姑姑走进里院冲她笑道：“近日里来妹妹饱受谣言摧残过的辛苦，姑姑都看在眼里。妹妹幸苦了。”
高沐沐没想到苏姑姑会忽然过来讲这些话，停下手中的活莫名其妙的盯着她。
走近了些，苏姑姑忽地捂住鼻子，好似第一次闻到这个味道，整个人猛后退几步，惊道：“这衣服味儿实在太大，妹妹怎么受得了？这样吧，从从明儿开始，这桶衣服就分散出去，给每个姐妹轮流洗吧。”
什么情况？苏姑姑是在为我着想吗？
一旦确定下自己的身份，不仅是平等级的宫女们，甚至是苏姑姑都开始对她散发出善意。
高沐沐闻言面上感动得无以复加，站起身来千恩万谢，随后在其她宫女们一声声善意的恭喜下，坐回位置，拉起那忍受了一个月的恶臭，开开心心地洗涤起来。
真是太好了，明天就可以跟这些破烂衣服说再见了！
看到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高沐沐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其他人见高沐沐笑了起来跟着起哄跟着笑，整个里院顿时热闹起来。
不过这一份热闹持续不了多久，在铃铛走进来时所有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她们又回到了之前对待高沐沐的模样，一个个在那里低着头一副认真干活的样子，但却又时不时的偷偷去瞄铃铛。
苏姑姑因为早上邓公公的事情很不待见铃铛，见她来了挥手免去了她下午的活，让文墨赶紧带她去太医院走一遭。
一直关注这里的文鸢刚要站起身，就被苏姑姑捎过来的一个眼神吓回去，只得看着文墨带着不情愿的铃铛出了门。
铃铛极不情愿，整个人被文墨抓在手里一个劲的叫唤，挣扎的时候撞到了拐角处正走来的一名太监。
“哎哟，你可看着点走路！”那太监看上去年纪不大，口气却很冲。明明只是被撞地摇晃了一下身子，却一副受到了极大委屈一样，指着被撞倒在地的铃铛骂：“你长没长眼睛啊？就往本公公身上撞！胆肥了你！”
高沐沐听见苏姑姑小声骂了句，走上前替铃铛解围道：“这不是七皇子身边的得力公公小福公公吗，铃铛这丫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今早刚顶嘴邓公公，下午就撞上了小福公公您，这不正打算带她去太医院瞧瞧。”
听到苏姑姑说出了邓公公的名字，小福公公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冷哼了一声，越过铃铛走向苏姑姑道：“你以为咱家想来？是七殿下发了高热，衣物都被玷污了，过来这里拿替换的回去。”
正在搓洗衣物的高沐沐闻言将手中已经洗干净的衣服默默塞回皂水中，争取不被小福公公看见。
苏姑姑闻言有些为难道：“实属不巧，今儿早上邓公公为皇上吩咐的事情而来，奴婢斗胆让她们休息一上午，现在衣服都还未洗出来，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小福公公一听是为皇上办事倒也没有细究，只点头随意道：“既然是为皇上办事，那空出一早上整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们现在赶紧将七皇子的衣物洗出来，等下带去七皇子的寝宫。咱家先回去复命。”
苏姑姑上前递了一个荷包，笑着与小福公公说了几句客气话。
这小福公公出现的突兀，离开的也迅速。
苏姑姑在小福公公离开后，并没有让所有人停下活来帮助高沐沐整理洗涤七皇子的脏衣物，而是催促还未走远的文墨赶紧带着铃铛去太医院查查脑子。
其他人对于此事也见怪不怪。一人见高茜上前要帮助高沐沐清洗衣物，道：“妹妹别急，这种情况时有发生，我们已经习惯了。”
另一人道：“对呀对呀，别急别急。现在过去，等那位殿下高热下又出什么状况玷污了衣服，那可就又要再洗了。”
又一人笑道：“就是。这位殿下状况百出，连小福公公都习惯了，过来说声就走，绝不多留。”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传授着高沐沐如何偷懒，高沐沐一边听着一边加快手中的活。
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皇家人，必须要留一个好印象。
争取让他爱上我。
来自异世界的穿越女高沐沐心中高喊道。
第三十七章 迷路
那种从小不受待见，被下人忽视连最低等的宫女都能够轻视的皇子，可不就是留着给穿越女疼爱的存在吗！
等着我吧，帅气惹人爱的宝藏皇子。
高沐沐尤其的兴奋，在确定下目标后就完全屏蔽周围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叫声，快速将手中已经洗好的衣物又洗涤多遍，拿着那件自认为最干净最整洁的湿衣服去外面准备晒上。
心机的她还特地选择晒在周围都是干衣服的地方，避免二次受潮。
似乎连太阳都在顺着高沐沐的小心思，原本还藏在云朵里面的太阳一点点露出头来，耀眼刺目的强烈光芒直直照射在那件衣物上。
即使被高沐沐尽心多滤水洗了几遍，那衣服领口上面的腐朽酸臭味还是留在上面，这要是平时高沐沐已经失灵的鼻子绝对是闻不到那小小的酸味，但这件衣服可是她等下见到皇子的东西，高沐沐还是觉得那味道比之前她所闻到的味道还要刺鼻许多。
她在附近草地看了看，找了几株闻起来花香味冲鼻的野花一股脑塞进衣服衣领内，打算用着花味道掩盖住那臭味。
按照她以前看书看出来的经验，经手的物品带着花香很能得到异性的好感。
我可真是一个计划通。
高沐沐蹲在七皇子衣物前面双手捧脸满是花痴，等着衣物干透的过程格外心急，恨不得回去拿个扇子上去人工风干。
好在理智还是成功制止了她的行为，在有人来到外院晾衣区时高沐沐迅速站起身，衣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与对方擦肩而过回去继续洗衣服。
在高沐沐下一波衣物洗出来到晾衣区的时候那件充满花香的衣服已经彻底干透，高沐沐认真仔细地折叠好紧紧抱在怀中，开开心心地冲去苏姑姑的休息室。
“姑姑！”都等不及打开门再说话，高沐沐一连串的话机关枪一般吐出来：“七皇子的衣物奴婢已经清洗干净！请问七皇子寝宫在何处？奴婢现在就去送！”
苏姑姑正在休息，被人打扰本正要发火，见是高沐沐后脸色瞬间缓和下来，她坐起身子不紧不慢的道：“妹妹真是认真负责，瞧这衣服洗的也是干净整洁，与旁人不同。妹妹这般干练操劳，可别被累坏了。”
高沐沐还处在兴奋的状态，没有细究苏姑姑言语间对她的关心亲密和亲近，着急地又问了一遍。
苏姑姑见高沐沐着急的样子，再看折叠的整整齐齐，带着浓厚花香的皇子衣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指路道：“从这里出去后右转直走再左转，见到听雨轩后右转直走，见到永安殿后再右转直走，直走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七皇子寝宫了。”
高沐沐认真记下，谢过苏姑姑后转身正要走，就听苏姑姑状似自言自语道：“七殿下因着生病，性格古怪，许多想要凑上去的小贱蹄子们最后都无功而返，听闻连被皇上安排的通房宫女都吓晕在七殿下的寝宫，至今还未圆房过。”
不好相处？
是个处？
高沐沐认真回头扫视一边苏姑姑，只觉眼前这个女人不太对劲。
就说她身份确定了下来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戴罪之身的无品级宫女，怎么今日这人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主动要求减轻她的活计，现下明明猜出她的打算怎么还暗中给予提示和关怀？
高沐沐细细想来，这一切的转变都是从苏姑姑前去送行邓公公，回来后开始转变的。
是当时在场的吴侍卫跟苏姑姑说了什么吗？还是苏姑姑猜出了什么？
见自己好心出口提点，高沐沐反而不急着走，站在房门外盯着自己，苏姑姑莫名其妙的问：“还有何事？”
时间紧迫，高沐沐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试探苏姑姑的话，摇摇头恭敬行礼后退出来房间，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朝着七皇子寝宫的方向一路疾走。
至从上次她奔跑着跟踪铃铛的事情被邓公公看见，高茜特地找高沐沐私下说了这件事，明确表示双腿大开的跑步动作只要是有点常识的女子都不会做。
一路走来。高沐沐的嘴角忍不住的咧大。
穿越女，穿越男。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兴风作浪，将这个世界搅拌成他们最便利的样子，让后来者高沐沐寸步难行得不到大显身手平步青云的机会。
她一直以为那两个人就是世界的宠儿，没想到她居然想错了。现在正有一个楚楚可怜，身世凄惨，怎么看怎么是男主的男子正在等待着她的救赎。
原来我才是主角！
高沐沐只要一想到这个答案就忍不住偷笑，引得周围零星路过的太监宫女们的围观。
高沐沐意淫的越发起劲，连未来和这位不知姓名不知年龄不知长相的皇子所生的孩子名字都差点起好了。
等她脑子稍稍清醒，就发现走了这么久，连苏姑姑口中会见到的第一个建筑物，那位柳贵人居住的落雨轩她都没走到。
看着面前一座座连门牌都没有，紧闭着朱红色大门的建筑，高沐沐是彻底懵逼了。
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里是哪里？我该往哪里走？
她在原地等了一会，既没有等到有宫女太监路过，也没等来偶然打开大门走出来的人。
那红漆涂抹的大门看上去应当是哪位贵人的住所，只是无品级的高沐沐不敢贸然敲门问路。无奈，她只能朝前面走，期望能够遇见路过的公公宫女们好问路。
也不知是否是这里的位置太过偏僻，高沐沐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直到都走出了建筑群都不曾再碰见谁。别说是人，就是阿猫阿狗，鸟儿啥的都不曾看见一只。
刚这般想着，高沐沐就听见不远处出来各色鸟鸣。
那里是一片梨园。
梨与离谐音，宫中贵人们不喜吃梨，她们手下的太监宫女们自然也是跟着不会吃。
因着入秋后果树结了果又无人采摘，这里自然就吸引了各类鸟类前来啄食，就是掉落在地开始腐烂的果子都有乌鸦特地前来啃食。
高沐沐对梨子没什么偏见，只是她现在也没吃果子的想法，她只想找个人问清去七皇子寝宫的路。
她本要绕开这片梨园，却偶然从稀疏的枝丫间见到里面背对着她站着一人。
对方似有所感，回头与高沐沐四目相对。
文墨？
第三十八章 梨园
文墨不是带着铃铛去太医院看医师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双方既然都看到了对方，高沐沐自然冲文墨打了声招呼，本想走进梨园就见正前方泥土上铺满腐烂的梨子，旁边还站着一直乌鸦虎视眈眈地盯着，抬起来的脚只能又默默缩了回去。
“真巧呀，文墨姐姐。”高沐沐单手抱住衣物，抬起一只手冲文墨招手道：“铃铛姐姐呢？”
文墨转过身来面对高沐沐，往前走了两步，并没有走出梨园。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对高沐沐笑了笑道：“我带着铃铛去了太医院，医童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最好多多休息，所以在回来的半路便分开了。”
以铃铛这样的无品级身份想要让医师给看病根本是不可能的，医童也都是因为邓公公的缘故才会过来给铃铛看看。
铃铛根本就没病，会得到医童凌磨两可的回答也是正常，接下来只要按照医童的指示‘治疗’铃铛到康复就好了，不过铃铛接下来的日子可真是爽的不行，不仅没活还能能好好休息一阵子。
“话说姐姐怎么会在这里？”高沐沐好奇的问道。要知道就是她都知晓那梨离的谐音意思，文墨怎么知道还会来这里。
文墨含糊道：“凑巧路过罢了，倒是妹妹你怎么会来这里？”
高沐沐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亮黄色衣服，又奇怪的看了看文墨，当时在里院小福来找苏姑姑要七皇子的衣服，铃铛和文墨明明也都在现场，怎么现在文墨明明能看到这么明显颜色的衣服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见文墨满脸疑惑一直盯着自己，高沐沐还以为文墨是真的忘记了，便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末了，她解释一句，“本打算前往七皇子寝宫送这衣服，但不知为何走着走着迷了路，来到了这。”
“还好当时妹妹没有选择敲门问路。”听完高沐沐的话语，文墨感叹道。
这附近人烟稀少，太监宫女都见不到一个，不远处还种植梨树，文墨庆幸自己没有上去敲门，莫非……
高沐沐问道：“姐姐此话怎讲？说来这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其她人，此地是何处呀？”
“那可是千万不能去的禁地，它并没有名字，但是我们私底下都叫这里为冷宫。”文墨说道：“一般犯事了的妃嫔娘娘们都会被关在这里，好多人在这里面最后都魔怔了，所以这里都有专门的太监嬷嬷们看管。”
是嘛。
高沐沐挺想问问文墨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过来禁地这里摘梨子吃，但想到宫中对离这个字的迷信和恐慌，倒是对文墨偷偷过来也有了些理解。
对于撞破对方私事这件事高沐沐颇为不好意思，她本就打算当做没看到直接离开，也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敏感，只是盯着的时间稍微久一点就马上感觉到。
二人不言不语待在梨园这里让气氛显得有些尴尬，高沐沐很想打破这份尴尬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这件事的决心，想着想着忍不住视线飘忽起来。
她注意到之前还在梨园口啃烂梨子的乌鸦因为啄的太过用力，那颗烂梨竟然被它啄的滚向文墨那里。那乌鸦也是执着，跟着那颗烂梨跑去，一路经过文墨身边时也不害怕。
估摸着文墨是经常来这里偷梨子吃，已经和这些乌鸦混熟了，在那乌鸦眼中文墨估计就是一个会移动的树罢了。
文墨以前经常来这里，想来被发现也应该不是第一次了。这般想着，高沐沐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对一直站在她对面背着手盯着她的文墨理解道：“文墨姐姐没事的，每个人都有喜欢的吃食，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文墨听到高沐沐这般说好似深深松了口气的样子，背着的手估计是拿着梨子不想让高沐沐看见一直不曾拿出来。她就一直站在那里，至始至终就没有想要走出梨园的意思，问道：“妹妹可还有事？”
高沐沐自然有事，她仔细询问了前往七皇子寝宫的路线，这回学聪明了，再三确认好路线后这才打算告别离开。
“真是谢谢文墨姐姐了。”高沐沐伸手冲文墨挥了挥手当做告别，习惯性抬起右手，不想那衣服就挂在右臂上，手一伸差点掉到地上，好在高沐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衣服是保住了，里面塞满的野花掉了一地。
高沐沐站在原地尴尬的不行，她不敢看文墨转头就像跑走，就听文墨在远处忽然道：“这些小野花哪里有梨花香呀。”
“诶？”
文墨伸手指了指距离高沐沐不远处的一棵梨树，如今明明已经入了秋，然而那棵树好似还活在夏末，依旧有两三朵梨花迎着秋风颤颤巍巍地开着。
想来皇室的人什么香料花朵没有闻过，估计也就只有这寓意不好的梨花是他们敬而远之不曾细嗅过得。
高沐沐没想到文墨在看穿自己的目的之后还会帮助自己，小脸通红的对文墨行了个礼，走上前打算摘那梨花。
梨花也不是那么好摘取的，那梨树长得挺高，高沐沐踮起脚还是够不到。她本还想着文墨见她困难还会过来帮帮她，结果文墨还是站在老地方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高沐沐想着反正她现在身份已经被彻底确定下来，就算干了什么不应该是小姐应该干的动作，左右不过和眼前这个女人扯平，毕竟高沐沐可是先看到她偷吃梨子，也算有她一个把柄。
这般想着，高沐沐撩起裙摆一脚踹向那棵树。
随着一群惊鸟飞起，那几朵摇摇欲坠在风中摇曳的花朵被高沐沐暴力震下。
高沐沐一手抱着衣服提着裙摆，一手在空中胡乱抓着争取在花朵碰到地上烂梨前落在手中。
一顿操作下来高沐沐抓住了三朵，她开心的举起那三朵梨花转头对文墨露出笑容。
笑容在看到文墨脚边那物时戛然而止。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冰冷。
高沐沐踹树时惊起的飞鸟带起了其他的群鸟，一时之间整个梨园地面上只有黄褐色的烂梨以及泛黑的烂叶。
高大的树木遮住了阳光，整个梨园内部整体带着阴暗基调。
显得那露出来半截的小脚趾白得发亮。
第三十九章 逃离
高沐沐脚软的不行，差点一屁股坐下来。
啊啊啊啊！
她生硬地将手缓慢放下来，逼着自己转移视线，整个人缓缓靠在旁边满是青苔的树干上。
怎么办？
好可怕。
杀人犯？
她的额头上快速冒出汗来，眼中一片迷糊，手中的衣物顺着手臂滑落下来，途径手掌时被一把抓住，抓的死紧甚至起了褶皱。
不能掉地，千万不能被发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就要夺眶而出的水珠和就要飞出天际的心脏逼着她恐慌地瑟瑟发抖，什么办法都想不出来。
“妹妹？”
死神在不远处发出疑惑的轻语，稍有不对就会立刻带走自己的命。
高沐沐恐慌到了极致，被这一声吓得眼中雾气更甚。
不行，眼泪控制不住了！
她猛地抬头向上看，想要将泪水收回眼眶，却因为抬头的动作过猛而潸然泪下。
不！
“我眼睛进东西了！”
她听见一个声音冒出来，带着些许抱怨的语气，通顺的，一气呵成的，平稳的说出了这句话。
是我的声音。
高沐沐感觉现在的自己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由被恐惧支配的大脑带着全身一起瘫痪，一部分由被激发出来的潜意识在操控着她说出平日里正常的话来迷惑文墨。
“是嘛。”文墨依旧站在原地没有靠近，“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这句话拒绝的太快，高沐沐心下一惊连忙解释了一句道：“这里一路都是烂泥，姐姐要是脏了鞋可就不好了。”
说着，她快速抹去泪水，张大眼睛冲文墨大力地眨眨眼，让不远处的人看清自己明亮的双眼，证明自己现在已经大好。
这一看，那双精致小巧奶白色的小脚趾更加吸引高沐沐的注意。
那真的是人的脚啊。
高沐沐又想哭了。
“哎呀，感觉眼泪止不住了快。”她赶忙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尽数糊在自己的衣袖上，对文墨口齿不清得道：“姐姐，我还要去送衣服就先走了。”
文墨似乎很关心高沐沐的眼睛，站在原地踱步了几下看上去很想走进，但因为身后未完全掩埋的东西一直没有选择靠过来。
最后，她还是没有上前靠近高沐沐。
她没有回答高沐沐的话，盯着高沐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不正常地倒着后退，就在高沐沐即将走出梨园之时，她忽然道：“妹妹，你过来的路上，可有见到铃铛？”
高沐沐身子僵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底下的那块泥土地不敢乱瞄，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个尸体不出意外就是铃铛的！
之前她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这么偏远的位置一进来就看到文墨在埋人，她在看到这个尸体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过这个人会是谁，毕竟文墨在和铃铛分开之后立刻找别人作案的可能性极低，所以有极大的可能那个人就是铃铛。
“医童说铃铛没什么大碍，只是最好多多休息。”
想起当时文墨说的仿佛意有所指的话语，高沐沐浑身就开始冒冷汗。
多多休息，所以干脆长眠于此？
她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给文墨一个正常人的疑惑表情，然而在这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下高沐沐完全笑不出来。她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用平稳的语调缓慢地道：“没呢，铃铛姐姐也来了梨园？”
说完这句话后迟迟没有等来文墨的回应，高沐沐深吸了口气，双手紧握，缓缓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文墨。
文墨一直在观察高沐沐的反应，见此她露出一个笑容，明明是平日里见到的正常笑容，然而现在在高沐沐的眼中变得诡异和可怕。
“是。”她嘴角翘起，明明是古代名媛标准的笑不露齿，此时却有了三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她也来了呢。”
“哈哈。”高沐沐干巴巴笑了两声算作迎合，她觉得文墨已经察觉出什么，却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时也拿不准她的意思。
“我，我能走了吗？”高沐沐禁不住这样的气氛，低着头看着地面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七殿下还在等着奴婢，奴婢，能走了吗？”
“当然。”
真的？
高沐沐悄悄抬头瞥了眼文墨，见她还是跟原来一样的笑容，看上去好似完全不知道高沐沐已经知晓了那个最不能说出去的恐怖秘密。
高沐沐脚步发虚的转过身，脚步一深一浅地彻底走出梨园。
“我听见了呦。”
就在高沐沐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后，她忽然听到身后人说了一句。
她不敢转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脚步平稳地往前走。
“就在昨晚。”
“……”
“你期望铃铛第二天不要醒来的话。”
“诶？”
她昨晚是醒着的！
只这一句，高沐沐差点忍不住回头。
那晚，她因为铃铛的事情半夜起床翻找药箱想要毒死铃铛，最后因为文墨的翻身惊的回到了床上，又由于太过恐慌，祈求上天让铃铛不要醒来。
文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是在暗示什么？
高沐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她想快点离开。她现在好想出宫远离这个恐怖的宫殿，四周清冷的宫墙不知是沾染上了多少鲜血肮脏才会有这般鲜艳的红。
未来的我也会葬在这里吗？
死在这个无人问津，乌鸦报丧的地方，被世人厌恶的梨树吸取养分，最后开出不受欢迎的花，结出带着悲凉寓意的果。
在这里无人问津默默无闻？
高沐沐只觉头上的太阳烤着她脑袋轰热，上重下轻的身子靠在一栋无名建筑的门旁，头晕脑热的她将今天中午的吃食全部吐了个干净。
这种随地呕吐的事情怕是在任何地方这样做都会得到不小的惩罚，除了这里。
一个没有人来，被所有人遗忘的地方。
一个抛尸荒野的最佳位置。
文墨应该是看出高沐沐已经发现了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放过了她。因为如果铃铛死了，最有嫌疑的就是与铃铛有矛盾的高沐沐，而不是文墨。只要高沐沐不做蠢事，文墨绝不会对她动手。
她最后说出来的话，就是在暗中警告高沐沐，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原来在这宫中，杀一个人这么容易吗？
她看着门框上的青苔发愣。
铃铛死了。
死在了大家都想不到的人身上。
真是可怜。
明明自己放过了她两次。
第四十章 七皇子
高沐沐坐在不知是谁的家门口缓了许久。
她强行忘记刚刚发生的不愉快，站起身按照文墨当时告诉的路径寻找，只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找到门匾上写着重华宫的宫殿。
据说七皇子年幼丧母，皇帝体恤七皇子，便将七皇子寝宫安置在重华宫主殿。七皇子是唯一除了太子之外自立一宫的皇子。
虽说是体恤，但高沐沐不止一次听其他宫女私下说七皇子能够自立一宫，是因为长相不得其他妃嫔喜爱，无一人愿收留七皇子，最后皇帝干脆在冷宫附近自开一宫，将七皇子丢进去自生自灭。
那重华宫不仅那无人问津的冷宫离得挺近，更是连那装饰长相都差不多，门框上的青苔都是一样的新鲜翠绿。
不过轻轻一碰门面上那兽首门环，随着嘶啦一声，宫门大开。
高沐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值守犹豫片刻便直接走了进去。
“有人吗？”高沐沐轻声叫了两声，没有人回应。
那里面的模样颇为冷清，进去后入目眼帘的就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两旁摆的八大缸水缸，里面的水浑浊不堪，几片荷叶也都布满蛛网，看上去像是许久未用的样子。
再往前是一道巨型屏风，上面画着百兽图。那百兽图的针脚精致紧密，只是放置许久有些风化，那上面的线都起了丝丝绒毛。
高沐沐绕过屏风，走进里院。比起外面，里院看上去更为干净亮堂些。
不过还是看不见人。
那些公公宫女们都去了何处？
高沐沐有些畏手畏脚，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把衣服放在哪，也不知自己现在是走是留。
好不甘心啊，难得自己把衣服洗了那么久，还铺满了花，居然连人都见不到一个。
正当她像无头苍蝇到处乱逛的时候，一道男声透过开启的窗户从一间房内传来。
“进。”
这是在叫我进去吗？
高沐沐毫不犹豫的上前推开了门。
如她所料，里面那人正是她想念许久的七皇子。
整个房间内充斥着她熟悉的腐臭味，地上散乱着几件布满呕吐物的衣服，里间的男子隔着屏风坐在木桶中，似乎正在沐浴。
透着屏风，高沐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恭敬跪下道：“七皇子殿下，奴婢将您的衣服带到，请问您现在更衣吗？”
里面的人疑惑道：“外人？”
“是，奴婢是浣衣房的宫女。前来送衣服见外头没人，听闻殿下召唤便自作主张进来了，还望殿下恕罪。”高沐沐跪在地上，用最甜美清脆的声音说道。
七皇子完全没听出来对面人有真心让他恕罪的意思。
不过他并没有生气，他已经习惯被这些太监宫女们忽视，冷淡，随意的对待了。他指着屏风道：“你将衣服放在上面就退下吧。”
现在怎么能够离开？
四周无人，一进来就是美人入浴图，是个人这个时候都不能离开。
借着屏风的遮挡，高沐沐将整个房间看了个大概，发现房间内的放置的花瓶摆设等物品都有了些年头，屏风旁边的衣柜门大开，那里没有一件衣裳。
高沐沐不死心的道：“殿下，您正在高热，行动颇有不便，还是让奴婢给您更衣吧。”
“我让你放下。”
“殿下，入秋后天气渐凉，在桶中沐浴久了，身子容易受不住，还是让奴婢给您更衣出浴吧。”
“你是听不懂本殿下的话吗，我让你放下出去。”
那声音隐隐透着一股怒意，想来是对于高沐沐不听命令，几次三番要求给他更衣的事情让他有些恼火。
高沐沐自是不想触了他的霉头，惹他生气。她赶忙起身，按照七殿下的要求，将干净的里衣挂在屏风上，随后退出门。
出门时她还不忘表现自己，先是将通风的纸窗关上，拿起地上的脏衣服道：“秋风犹如纸老虎，殿下正高热，还是别吹甚好。奴婢自作主张把窗户关了，脏衣服也带回浣衣局洗干净后送来。”
她突然加大声音道：“那么奴婢便告退了。”
说着她一步三回头，慢慢慢慢的挪步到门边，一点一点的将门缓缓关上。
“你叫什么名字？”
就在房门快要紧闭上时，高沐沐听见房内的男子忽然问道。
有戏！
她立马将房门快速打开，滑行一步优雅跪下。用她最轻柔，最淑女，最娇柔造作，最嗲最假的声音咬文嚼字的说道：“奴婢名唤高沐沐，是浣衣局新来的宫女，专门负责洗涤殿下的衣物。”
“嗯。”
高沐沐跪在地上等了许久，也没有听见那位殿下继续说些什么。
就一个嗯？
你倒是说你记住了没啊？
高沐沐不死心的继续道：“那么要是没有奴婢什么事儿，奴婢就先退下了？”
她暗自将退下二字抬高小半个调儿，期望着这位传说中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被各种欺凌的悲惨皇子能够因为她体现出的细心，善良，可爱，而注意她，爱上她。
然而并没有。
“嗯。”
又是一个嗯。
七皇子在让她赶紧退下。
啧。
高沐沐退出房门，这次不带一点犹豫，将房门直接关上。
用尽心力，努力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费尽心思，在杀人犯的眼皮底下给他采花；眼观六路，细心体贴无微不至的关怀，居然都打动不了他？
高沐沐狠狠踹向脚边石子。
那小小石块接收到高沐沐的愤怒，朝前直冲，狠狠撞在那百兽图屏风上。
那不知放置了多久，浑身长毛的百兽图被那石块砸出了一个小洞。
高沐沐心虚的看了看周围，确定周围没人看见后便装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快速离开。
还好当时关了窗！
七皇子应该不会看见吧？
高沐沐暗想。
七皇子自然是不会看见的。
他正坐在浴桶里看着手中洗到泛白的衣服。
这份讨好实在明显，就差没越过屏风撞进来大叫献身了。果然只有刚进宫的才会将爬床的目标对准自己吧，
有多久没有人这般关心他注意他了？
或许是正在高热的缘故，他看着衣服的眼中竟带上了些许暖意。
“高沐沐。”
他轻声呢喃，摩挲着手中的衣服，那衣领位置常年留下来的颜色被尽数洗去，难闻的味道也消失不见，甚至还能隐隐的闻到花香。
看来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专门废了番心思。
他靠近些许，仔细嗅了嗅。
刺鼻的花香加上轻微呕吐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他本就混沌的脑子，哇的一声尽数吐在新衣服上，刚拿来的衣物又报废了。
“……高沐沐！”
第四十一章 确认
回去路上，高沐沐又去了一趟梨园。
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文墨也早已不在那里，想来在她处理好那玩意后，便回了浣衣局。
她走到当时文墨站着的位置，随手掰下一旁的枝丫当作木棍，推开地面上明显是二次处理过的厚厚树叶，朝下捅了捅。
果然在不深的位置，有不知名的东西阻隔了木棍。
高沐沐拂去面上的淤泥，露出那满是脏污的圆润指尖。
古人一向信仰封建迷信，对于有这具尸体文墨显然是下了一番心思。那脚趾上倒插，被人头朝下笔直埋下去的。
估计是为了锁魂防止诈尸之类的。
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让文墨不要注意到自己的异常，根本就不敢细看。眼见当下无人，她毫无形象地撩起裙摆，蹲在地上仔细瞅了瞅那人类的脚趾。
只见那脚趾外形圆润，个头小巧，在偏右的位置留这一个近期修剪过老茧而留下来的疤痕。
按照脚趾的间距判断是个女的。
真的是铃铛。
高沐沐没有兴趣将尸体完全挖出来看看脸，确认到底是谁，反正最后见到的也不过和周围烂叶融为一体挑拨她嗅觉的熟悉俏脸。
她把口袋中的金步摇拿出来，埋在了尸体的旁边。
铃铛要是出了意外，她拿着这个绝对百口莫辩。
她细心把周围的一切小心翼翼的布置了一番，将有人来过的痕迹尽数抹去，还不忘在退出梨园时将鞋底的泥沙清理干净。
在完成了这一切后，她在回去的路上还故意走岔路，一路问了几个太监宫女们，这才在太阳快下山时回到浣衣局。
苏姑姑此刻正在外院的躺椅上晒太阳，见到高沐沐走进来便直起身子问道：“妹妹怎走这么久？刚小福公公还来过。”
见人群中的文墨随周围人一起看好奇地看过来，高沐沐神色自然道：“那道路略偏，奴婢第一次走迷了路，找了好久才找到回来的路。不知小福公公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也没啥要紧的。”苏姑姑重新又躺了回去，满脸不在意的道：“你送去的衣裳只一件不经用，那小福公公又来拿了几件。”
她从皇子府中出来到回浣衣局，加上中间去梨园的时间也不过半个时辰，这位皇子这么消耗衣服的吗？
自己精心准备的衣服真真是白费了。
高沐沐受挫的看着晾衣架上飞舞的各色衣裳，感觉自己失去了未来的目标。
加初始好感度的计划失败，看来那位七皇子殿下不是留给她这个穿越女的，大概也只有林依云这般穿越女才有福享受吧。
我当真是没用。
高沐沐心中有些苦涩的想着。原来我不过是这穿越中的一个意外，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主。大概我只是这个朝代中一个不起眼的龙套，一个无足轻重的宫女，来这也是为了衬托林依云的。
见高沐沐兴致兴致低落，苏姑姑见此忽而道：“刚刚小福公公来要衣服时特意点名了表扬的你，想来是妹妹的洗涤功法颇唯独特，得到了七皇子的赏识。日后七皇子的衣服还是得由妹妹来洗呢。”
小福子公公来时与苏姑姑说了自己的名字？
要知道，自己一个无品级的宫女，小福子公公绝不会专门知晓她的姓名，她会说出高沐沐的名字，肯定是从七皇子的口中得知的。
高沐沐瞬间满血复活。
“谢姑姑提点。”高沐沐由衷的谢道，她撸起袖子干劲十足的走进里面，打算今日将七皇子剩下来的衣服尽数洗净，铺满花香。
“今日没有妹妹的事，妹妹回厢房休息吧。”苏姑姑见此又道。
“？”
“刚小福公公催的急，你剩下来的衣物全部交由高茜洗了。今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先去厢房歇歇，准备等下开饭。”
高茜帮自己把衣服都洗完了？要知道那可是堆积了一整天的衣物，而她离开前也不过只洗好三四件而已。
看来是小福子公公是真的催的急，想必高茜为了帮她完成她的工作量，耽搁了自己的工作。
她笑眯眯的应下苏姑姑的话，转头进了内院找高茜。
果然不出她所料，堆积了一天的活，全部都集中在下午处理，这个时间点根本就没什么人提早回厢房休息，全部都在努力干活。
不，也有例外的。
文鸢的位置早早的空了。
她一向深受苏姑姑喜爱，活给的都是最少的一份，自然比其他人完成的更快。
还好没有选择回去厢房，高沐沐现在的情绪还没彻底稳定下来，完全不敢单独面对所有跟铃铛有关系的人。
她上工位置上的衣物已经全部空了，木桶也倒扣着摆的整整齐齐，高茜位置上的脏衣服叠得最多，基本上没怎么处理，在其他人还能抽空聊上几句的时候，高茜默默无闻的在那边努力投水梳洗。
见高沐沐进来，周围看见的宫女们打声招呼，高茜闻言抬头看向了高沐沐，甜甜的唤了声姐姐，便低头继续干活。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告知高沐沐她不在时小福公公来代七皇子找她的事，高沐沐口中应和着她们，在她们询问起自己为何晚归时将自己迷路的事情细细道来，她搬起自己位置上的小凳走到高茜那坐下帮她一起洗。
高茜伸手想要制止高沐沐被高沐沐挥开，高茜小声急道：“姐你在干嘛？这有规定……”
“哎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高沐沐毫不在意的躲过高茜手上的衣服洗刷起来，“你都帮我干活了，我怎么不能帮你了？就你这进度，没我帮你今天怕是别想吃饭了。”
高茜伸手想拿回衣服被高沐沐躲过，二人你来我往几番最后高茜败下阵来，让出半个空位给高沐沐，窝在一块干起活来。
其他人见此纷纷羡慕：“不愧是同门同府出来的亲姐妹，这般相互体贴相互依靠，着实让人羡慕。”
“可不是吗，亲姐妹就是不一样。”
“要说我们这儿还有一对比亲姐妹还要亲的，也是羡刹旁人呢。”
“你说的那可是文鸢姐姐和铃铛姐姐？确实确实，她们那完全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比之这二人也不多当呀。”
铃铛……
眼前仿佛浮现了正在埋尸的文墨，高沐沐压制住自己想要看文墨的冲动，故意大声道：“妹妹，你休息休息，今天干了这么多你也怪累的。”
高茜谢绝了高沐沐的好意，加快动作。
终于，在饭点的时间点，二人将剩下的活干完了。
其他人三三两两约着一起去大堂吃饭，高沐沐谢绝其他人的邀约后与高茜一同前往。
高沐沐故意越走越慢，最后远远的掉在人群最后，与前面人隔着一段挺远距离，她才问出心中疑惑：“妹妹，铃铛的活……是给别人干了么？”
她当时进入里院不仅看见文鸢与自己的位置空空如也，就是铃铛的位置也是木桶倒扣一副干完活的样子。
高茜道：“对，姑姑体恤铃铛姐姐，只分了一些轻活，干完就让她早点去休息了。”
“等等，她回来了？”
“对，一早就回来了。”
……那，梨园那里的，是谁？
第四十二章 扑朔迷离
文鸢进入大堂的时候大家饭都吃的差不多了。
剩下来的菜品也都不是什么好菜，与她关系不错的宫女们招手让她过来拼桌吃饭却被她直接无视掉。
她巡视了一圈，很快找到她要找的人。
三步并作两步地快步走来，她压抑住即将喷发而出的怒火，直视着眼前的女人问道：“铃铛去了哪里？”
“？”
“你应该知道的吧，铃铛去了哪里。”她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期望能从对方迷茫的脸上看出端倪，“毕竟可是你带她去看的医师！是吧，文墨。”
满脸迷茫的文墨轻咬筷子，嘴巴里的饭还未完全吞下，口齿不清疑惑问道：“铃铛不在厢房？”
“要是在厢房，我来找你干嘛？”文鸢言语间带着质问的口气道：“我在各个地方都找了个遍也不见她的人影，你知道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
“下午都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
“没发生什么，她人为什么不在？”
“这我怎么知道？”
“你！”
“喂。”坐在文墨旁边的文萱看不下去，忽然插嘴进来道：“你有完没完？铃铛去到哪里文墨怎么可能会知道？你在这里摆个脸色质问犯人吗？”
文萱和文鸢隶属于这个小小浣衣局三个团体中的两个团体内，她们分别是那两个团体中大姐头一样的存在，一方领头人在另一方领头人面前对她的小妹指指点点，不给面子直接质问，简直就是在打对方的脸。
见文墨那个团队的领头人文萱都加入其中，与文鸢玩得要好的宫女们赶紧上前拉架，对文萱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文萱姐姐，文鸢姐姐也是找人心切才会口气这么冲，还望姐姐多多体谅。”
“哼。”平日里文鸢与铃铛是多么姐妹情深，文萱也都看在眼里，知道文鸢是真的心急，她冷哼一声，没有在追究下去，而是细问道：“文鸢你回去的时间最早，铃铛什么时候出的厢房，你会不知道？”
“关键是我去根本就没有见到铃铛！”本来被同伴稳定下来的文鸢，闻言忍不住急道：“你们回来没多久，我的活就干完了，回去后发现铃铛根本就不在厢房。”
“不会是铃铛有事出去了？”其他人安慰道：“人家也不是小孩子，有事出去也正常。”
可这里是宫中，能有什么事呢？
文鸢首先想到了柳贵人，但很快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可是就算再怎么有事，晚饭总归是要回来吃的。”她喃喃自语道：“要是真的被人叫走，但是会是被谁呢？”
其他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她们围在文鸢身边，一人一句安慰着她。文墨也将带着铃铛看医童的始末说与文鸢听，就连文萱都被文鸢那那天塌下来的样子吓到，上前安慰了几句。
高沐沐漠不关心的缩在角落中与高茜坐在一起扒着饭，等饭吃完了，便带着盒子收拾好就要离开，不想被眼尖的文鸢看见。
文墨带着铃铛回来后就呆在浣衣局没有再走动，那么晚回来的高沐沐，是不是知晓铃铛去了哪里呢？
“高沐沐，你等一下！”她冲着人群之外就要走出大堂的高沐沐大叫道。
高沐沐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文鸢身上穿着的还是今早见过的草绿色对襟襦裙，脚上踏一双同色系嫩竹色点银小鞋，那小鞋上灰尘满满已不复早间那清亮感，点点银丝也都灰蒙蒙一片。
一看就是跑了许多地方。只是看鞋字染上的尘埃，估摸她绝不会找到她想要的人。
铃铛到底死没死，文墨最清楚。
高沐沐露出与文墨一样迷茫的表情疑惑的问道：“文鸢姐姐？”
“你当时回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铃铛？”
高沐沐实话实说：“没呀。”
“你确定吗？”
“当然。”高沐沐肯定的说：“我若是能在回来路上遇见铃铛姐姐，也不至于绕了远路，最后竟比小福公公还晚到浣衣局。”
这话听得在理，但在座的都知道铃铛与高沐沐有过矛盾，此时文鸢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说你回来的时候迷路了，你都去了哪里？”
高沐沐笑了：“姐姐，我要是能知道我在哪里，我还能算迷路吗？”
旁边有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被周围人赶忙制止，只一声就被压了下去。
“姐姐若是不信我。”高沐沐想了想，给自己找了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由于迷路，妹妹回来路上问了许多人，姐姐若是有这雅兴，我们可以一一去验证妹妹说的是不是事实。”
文鸢死死盯着高沐沐，她并没有能从高沐沐的表情中看出什么问题。
她转过身，不再关注高沐沐。
高沐沐扬起一个标准的笑脸，带着高茜离开大堂。
在回去的路上，她问高茜：“铃铛当时真的跟文墨一起回来了吗？”
高茜回忆了一下说道：“是铃铛先回来的，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医童让她好好休息，苏姑姑便给她早点回去休息。”
“也就是说文墨和铃铛不是一个时间回来的？”
“是，文墨姐姐回来的比铃铛姐姐晚一些。”
“你确定你真的见到的是铃铛了吗？”
“当然，她一进来，苏姑姑还慰问了她的病情。”
“文墨比铃铛迟多久回来？”
“姐姐是觉得铃铛姐姐失踪和文墨自己有关吗？”高茜低头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大约有半个时辰，文墨姐姐说是去如厕去了，所以让铃铛姐姐先回来。”
“是吗。”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姐姐知道铃铛姐姐去哪了？”
高沐沐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告诉高茜：“不出意外，应该是死了。”
“什么？”
“嗯”高沐沐问道：“你觉得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一个人对另一个起杀念？”
“血海深仇？”高茜沉思道：“这宫中也没听说，有谁与铃铛姐姐有这般大的仇怨呀？”
高沐沐细细想来，记起刚进宫那日被文墨邀请一同进餐时安慰自己的话。
当时她告诉自己，刚来浣衣局时也被铃铛捉弄过，为了远离铃铛这才去了文萱的小团体。
所以，这就是她杀人的理由？
“她真的……”高茜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看高茜眼神不对，高沐沐赶紧撇清关系，“这里可是皇宫。都这个点了还没回来，去哪里也不跟最好的姐妹文鸢说一声，我认为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为好。”
高茜呢喃道：“也不知她晚间会不会回来。”
“那就会上报给内务府吧。”高沐沐听出高茜试探，她安慰道：“安啦，反正于我无关。”
第四十三章 夜
高沐沐半夜惊醒。
她没想到梨园那具尸体没找真凶索命反而来到她的梦中胡搅蛮缠要她的命。
那个人真的是铃铛吗？
高沐沐不愿细想，左右与她无关。
她闭着眼睛酝酿许久还是没找到丝毫睡意，正想翻身时身边忽然传来轻响，她身旁床位上有人轻手轻脚的爬起来出了门。
高沐沐身子一僵，保持原来的姿势不敢乱动。
是文墨。
她这个时候出去干嘛？
难道是为了换个藏尸的地方吗？
高沐沐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的乱想，本来就没多少的睡意这下彻底散了。
都怪梨园那女鬼，找人也不找精准些，明明与自己无关却因为和杀人凶手睡的近而被迫被入了梦。
高沐沐左右翻了几个身，还是没找到见周公的法子。
没有什么比睡不着还要痛苦的。
趁着文墨人不在，高沐沐放心大胆地侧过身子面对文墨的床位，试探能不能敲响熟睡的门。
要知道今晚睡前她可一直憋着不敢转头看文墨，就怕一不小心被她看出什么。
然而就算高沐沐用了这般危险的姿势，她还是没能在文墨回来之前睡着。
文墨进来的悄无声息，如果不是窗外月色正浓，忽有倒影投在她身上，高沐沐指不定怎么扭七扭八找姿势。
她呼吸一紧，保持原有的姿势躺在那儿一动不动，想等文墨睡着了之后再翻身到另一边。
然而文墨并没有直接上床，她的人影在高沐沐身上一闪而过。
她越过了自己的位置。
也是那入梦的女鬼锻炼了高沐沐的胆量，今夜的她居然敢悄咪咪的将眼睛睁开条缝，好奇的看向文墨，窥视她的动向。
文墨走到了铃铛的床前。
铃铛还没有回来，床上被子被褥折叠的还和上午一样整齐，文墨和高沐沐都请清楚，铃铛今晚是回不来了。
文墨蹲下，轻手轻脚的打开铃铛的柜子，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她在找什么？
所以文墨杀了铃铛，并不是因为她所想象的，因为曾经被欺凌的缘故吗？居然是为了谋财害命。
铃铛的柜子里面有什么高沐沐不是不知道，她的衣服丢了那一天也曾经翻找过所有人的柜子。铃铛柜子内的东西，只有平级宫女的份，以及那支金步摇。
不出意外，文墨在找的，就是铃铛的金步摇。
高沐沐放缓呼吸，装成熟睡的样子，闭上眼睛不再看那里。
那只金步摇，早就不在铃铛那里了。
文墨并没有翻找多久，很快，高沐沐便听见旁边传来嘻嘻嗦嗦的声音，文墨爬到上自己的床。
高沐沐本以为今晚的事情已经结束，她静静地躺着倾听文墨的呼吸声，打算等她睡着后，再翻过身子，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然而文墨并没有立刻入睡，她似乎想不通，铃铛一直宝贝藏起来的金步摇到底在谁手上，她很快又下了床。高沐沐猜测，她是去了文鸢的柜子。
没用的，那个金步摇现在不在任何的活人手上。
文墨是想找到它，拿出去卖钱吗？
不对，只有从八品以上的宫女，每年才有出宫探亲的资格。
文墨趁大家熟睡翻找金步摇要么就是给高品级的宫女贿赂，要么就是另有他用。可是来路不明的赃物，谁敢收呢？
就在高沐沐胡思乱想之际，文墨再次回到床上。她注定是无功而返的。
这下，她总该睡了吧？
高沐沐僵硬的保持这个姿势躺在床上，越躺越别扭，她现在只希望文墨能快点睡着，这样自己就能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
“没有？”
她忽然听见文墨轻声道。
也是四周太过安静，文墨像高沐沐当时那般自信周围人都睡着了，才会在注意力集中度的时候顺嘴说出口。
高沐沐放送呼吸，仔细倾听。
在长久的沉默后，高沐沐忽听耳边传来轻声低喃：“是在你这吧。”
高沐沐呼吸一促。
“你果然是醒着的。”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聚集在厢房外的庭院内。
苏姑姑站在庭院中央面色阴沉，她扫视着所有人，问道：“铃铛整晚没回来？”
文鸢面色苍白只觉天旋地转，周围人扶着她回道：“禀姑姑的话，铃铛姐姐整宿未归，不知去向。”
高沐沐顶着双浓重的双眼圈与高茜站的角落，看着文墨一满脸关心挤在前头安慰着文鸢，心情复杂。
文墨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现她是装睡，高沐沐自己也不清楚，在文墨说完那句话后便自顾自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睡觉去了，独留高沐沐彻夜未眠。
“姐姐昨晚没睡好吗？”高茜见高沐沐的模样关心道：“可是因为铃铛姐姐？”
“算是吧。”高沐沐远远看着文墨，“真希望内务府能抓紧找到铃铛。”
“妹妹也很关心铃铛姐姐呀。”身后忽有一人阳怪气的说道。
高沐沐闻言回头，发现是文雪，那个因为体型微胖而被高沐沐记住的女子。
文雪与其她人玩的并不好，在众人扎堆安慰文鸢时，也只有她们三人远离在外。
高沐沐不想过多搭理她，她牵着高茜往前走了几步，加入前面的人群中，跟着安慰了文鸢几句。
“高沐沐，你回来时当真没有见过铃铛？”文鸢不死心的质问道。
“没有。”
文墨为高沐沐说话道：“人铃铛走的时候，天色还是亮堂的，沐沐妹妹回来时都这么晚了，怎么会见到她呢？”
高沐沐没想到文墨会为她说话，愣在那里。
文萱的小团体似乎也没想到文墨会上来帮高沐沐说话，最后还是文萱附和道：“文墨说的没错，具体情况如何还是等内务府的人调查后再说吧。”
小团体内的其她宫女们见状，纷纷附和，让文鸢不要对着高沐沐咄咄逼人。
等待内务府前来的苏姑姑见状道：“行了，你们都想说两句，文鸢也是关心则乱。”
众人知晓苏姑姑对文鸢的偏心，也都不再说什么。
高沐沐想了想，对苏姑姑提议道：“苏姑姑，与其在这里等待内务府的人，不如我们分散几个出去寻找一番？”
为了更有说服力，她接着道：“此前高茜也曾不见过，最后在小树丛中找到，原来是因着犯困在附近睡着了。”
高茜当时跟踪铃铛和棉铃，被人从背后打晕扔在小树丛，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人当时一致对外说是太困在路边睡着了。
“妹妹倒是格外关心铃铛姐姐呀。”那个不受欢迎的文雪硬凑过来开口：“明明你们关系一点也不好。”
高沐沐斜了眼文雪道：“我一直将铃铛当做姐妹，自然是关心的。”
又不是我把人弄失踪的，我为什么不关心？
第四十四章 寻找
“高沐沐说的也有些道理。”
大伙都聚在这里等着明显消耗人力资源，反正这一时半伙也不知内务府的人什么时候会来，干脆就把大家都派出去寻找一番，等内务府的人来时也好将调查结果告知省下一些时间。
苏姑姑将浣衣局的宫女们分成两拨，一拨与她一同在这里等待内务府的人前来，另一拨两两分组去外面最后再寻找一番。
“我要和高沐沐一组。”文鸢立马表态，她要求将高沐沐和高茜分开来，放在不同的组中。
她到底还是不信铃铛的失踪与高沐沐毫无关系。
其实不止她一人，在座的所有人除了凶手以外的也都是不信的。
高沐沐无所谓的耸耸肩，离开高茜走向文鸢。
其她人迅速找到自己的伙伴两两分组定好，整个广场上很快就只有高茜一人独自站在那里，原本要与文萱组队的文墨见此上前友好的询问道：“高茜妹妹，不若我们俩组成一个组如何？”
高茜本想同意，但见高沐沐在远处冲她猛摇头。虽不知为何，但她还是礼貌的拒绝了文墨的邀约，最后和没人要的文雪组成一队。
“我可不想和凶手的妹妹组成一组。”文雪怪叫了一声，远离高茜朝别人走去，可惜根本没人愿意跟她组队，最后还是苏姑姑将文雪与高茜归到了原地等待的那一拨才算完事。
“你们自己出去寻找一番，切记在辰时（早上九点）之前回来，别让内务府的公公们久等。”苏姑姑最后吩咐了一句，便让众人赶紧离开。
外出寻找的宫女们低头应是，随后鱼贯而出。
本来对苏姑姑提出这个意见的高沐沐是想趁着寻找的功夫去冷宫那片梨园内将金步摇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让文墨念念不忘半夜搜寻。但既然跟在身边的人不是高茜而是文鸢，高沐沐自然不会傻傻的带着她往死人那边引。
二人漫无目的在大路上溜达了一圈，那自然是啥没有找到，文鸢见高沐沐时不时抬头看天计算时间，阴阳怪气的问：“妹妹刚刚不是还说与铃铛情同姐妹嘛，怎么现在倒是急着想回去了？”
高沐沐没和文鸢计较，她随意道：“文鸢姐姐与铃铛姐姐平日里情同姐妹如胶似漆，内务府的人若是过来询问必是不会落下姐姐，姐姐还是早点回去别迟到了比较好。”
“不是你提出来寻找的吗？”
高沐沐耸肩，“对啊，这不是没找到吗？”
“你！”
高沐沐正想说什么，远远的看见前方走来的人是七皇子寝宫的小福公公，立马停下话头侧身行礼，用最甜的声音唤道：“小福公公安。”
小福公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高沐沐，他颇为惊讶道：“哟呵，这不是高沐沐姑娘吗？这么早就已经下工了？”
高沐沐摇头，将铃铛失踪的事儿告知给小福公公。
“在这里遇见姑娘也真是赶巧而了。”小福公公对于无品级宫女失踪的事情毫无兴趣，他也不过是出于客套才会问出问题，在等高沐沐说完后便从衣袖内拿出了一个香包，递给高沐沐道：“咱家正好要去找你，七皇子殿下喜欢这种香味，特意让奴才过来交给你。”
那是一个天青色绣大团宫花的香包，里面不知加了多少种的香料花卉，闻起来清香不刺鼻。香包上有一根银白色带子，平日里可以挂在腰间也是方便。
高沐沐面上露出喜爱的表情，谢过小福公公后恭恭敬敬的接过香包，心底里却对七皇子一阵嫌弃。
这是在否认她之前的熏花艺术吗？还是七皇子亲自叫人拿来浣衣局给她的，是表明了他受不了之前自己熏香花熏出来的味道吗。
高沐沐下定决心，之后所有的衣服，都要用这个香包来熏。
“公公，七皇子可还有其他吩咐？”高沐沐行了一礼，期待地看向小福公公。
“没了。”小福公公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在将东西交于高沐沐后就打算离开，“咱家这就不打扰姑娘找人，先回去了。”
说完，无视高沐沐期盼的眼神，迈开大步毫无留念直接离开。
这位公公永远是做事利索不废话的，没必要的客套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你唠啊。
看公公走的这般利索，就知道今天的七皇子没有发生什么高热之类急需衣服的症状，想来还有些遗憾。
此时的时间已经快要辰时，高沐沐将香包小心翼翼挂在腰间，便与文鸢商量着打算要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文鸢显得颇为急躁，毕竟铃铛的消失连她们都没有在宫中找到，就算是经由内务府调查，最后找到的极有可能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她的步伐时快时慢，一点也不想这么快回去。她想找个理由拖延时间，可嘴巴开合又闭上，一时找不到借口。
高沐沐哪里管她，她闻着从香包里散发出来的似有似无的清香味道，开心大步朝前走。
“妹妹，妹妹等一下。”走在后头的文鸢加快脚步跟上高沐沐，她忽然问道：“前几天你们发现铃铛昏迷的那个地方，可否带我去一下？”
上次铃铛被高茜击晕在的那个广场那里，当时离开时整个广场损坏严重，有几棵树苗被她连根拔起随手丢在原地，想来都过去这么久，那里应该已经被重新修整过早已看不出什么可疑的痕迹。
这般想着，高沐沐点头答应带文鸢过去。
到底当时只去过一次，具体的路线高沐沐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文鸢跟着高沐沐七拐八拐走了许多的岔路，终于在快要接近辰时的时候来到了那个广场。
果真如高沐沐所料，这里的一切已经被翻新过，完全看不出当时曾经发生过殊死搏斗的样子。
高沐沐站在广场路口，随手指了指当时铃铛晕倒的地方。她见文鸢走上前，细细查看，虽然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这里已经修复完善的很细致，文鸢不可能能找到什么，就算她能找到什么遗漏的东西，当时对铃铛下手的也是棉铃而不是她们，自己有什么好慌的？
文鸢在高沐沐指的位置细细查看了一番一无所获，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回去，又小范围走了一圈，最后竟真的在一旁的小树丛中看到一点沥青色，那沥青色与泥土颜色相近，不仔细查看完全发现不了。
她悄悄瞥了眼站在门边的高沐沐，见她正盯着别处发呆，赶忙将那玩意从泥土地里拽出来一把塞进口袋中。
在塞进前，她瞥了眼那物件的样子。
那是一个帕子，上面绣着三朵秋海棠。
第四十五章 调查
高沐沐与文鸢回去的时候，早已过了辰时，她们见苏姑姑站在厢房外的庭院上面色不悦，俱是吓得大气不敢喘，沿着角落低着头快步走回到院内。
苏姑姑刚要开口责备，眼尖的她一下就看见了高沐沐腰间挂着的香包，在询问得知是七皇子派小福公公送来后，整个人原先阴森的气场立马转变，笑容满面的说了两句后便让高沐沐跟着文鸢归队。
大概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内务府的人终于是姗姗来迟，只是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一队穿着鱼尾服的宫中侍卫。
领头的那个侍卫高沐沐并不认识，要知道宫中侍卫领头的一共只有两位，一位是徐侍卫，一位是吴侍卫，而眼前此人穿着的服饰正是领头才能穿的。
那些侍卫们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整个庭院包围起来，浣衣局的宫女们哪里见过这种仗势，本还在讨论的她们顿时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讲话。
还是苏姑姑反应极快，她堆着笑脸弓着腰上前问道：“这不是赵公公和新晋升的吕侍卫吗？不过是一个宫女走丢了路，何必这般兴师动众，实在吓人。”
内务府的赵公公闻言嗤笑一声道：“好端端的一个宫女，怎么会走丢了路？既然你上报了此事，那必定是不同小可的。”
苏姑姑连连称是，疑惑地看向命令包围整个浣衣局的吕侍卫，“吕侍卫是……”
只见那穿着鱼尾服，身材高大帅气阳光的男子上前一步咧嘴一笑露出八颗大白牙，冲苏姑姑笑道：“苏姑姑安，在下是顶替徐侍卫的侍卫所新头目，恰巧巡逻之时遇上内务府的人，听说此事甚是关心，便跟过来一起调查，这仗势也是为了公务之便，还望姑姑不要介意。”
这包围都包围了，变相威胁也都变相威胁了，该有的恐吓感觉也都有了，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苏姑姑勉强笑笑，不敢再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
那赵姓公公走到阴凉地一处专门布置好的纳凉椅上坐好，对吕侍卫道：“宫女失踪，这事儿本该由我们内务府负责，但想来，还是侍卫所对这种人口失踪的案子更有经验些，不若就交由您来审？”
公公宫女平日里都是归内务府来管理，按常理来说这次的宫女失踪案件是不会交于侍卫所，但赵公公是个人精，他早已看出吕侍卫想要接下这个案子，所以特意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给了对方一个调查的机会。
徐侍卫因着高沐沐身份事情的缘故，虽然最终结果证明高沐沐就是真正的高家大小姐，但还是因为其他无中生有的罪名被撤职调离了这里，他的位置在前段时间交接给了这位空降进来的吕侍卫。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宫中一向面上太平，没有能够给他大显身手的机会，而在侍卫所内的那些手下哪个不是名门望族高家子弟，个个都是人精老油条，直接就断绝了他向内向外喷火的机会。
他都憋屈了好几天，这不碰巧遇见了一个宫女失踪的小案件，错过可就没有了，这才巴巴地跟过来等着做这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事情去去火气。
对内务府来说，一个无品级的宫女失踪，实在是常态，毕竟她们的数量实在太多，等级又实在太低，随便谁都可以拿她们出去泄愤，这种宫女失踪的案子实在多了去了，内务府基本都是不管的，就是管事姑姑催的急了才会过来走走过场，记录一下便是。
这些苏姑姑和文鸢，以及所有浣衣局的人都是知晓的，所以文鸢才回来之前不死心的想要再寻找一遍。
但吕侍卫明显与内务府的人不同，能看得出吕侍卫在这一刻是真心想要查这个案子的，顿时所有宫女们都精神了起来，等待着吕侍卫逐一审问。
然而吕侍卫并没有一个一个查过去，他毕竟自己本身还有巡逻的公务在身，不可能将全部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个本来不属于他管的案子上，他只叫了几个平时与铃铛关系好的文鸢，以及当天与她有接触的文墨，和与铃铛有过节的高沐沐进行了询问。
高沐沐并不知道其他人都是如何诉说的，但单独面对吕侍卫时，吕侍卫并没有为难她，问的问题也基本上和铃铛没什么关联，甚至吕侍卫还和她聊起了食堂饭菜是否可口的小事。
高沐沐不清楚吕侍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回答的小心翼翼，说的也基本都是实话。在离开时，吕侍卫夸赞了几句高沐沐腰间的香包。
他说高沐沐腰间的香包外表做工细腻异常，制作的料子看上去普通，但在烛光下却能散射出三种不用层次的颜色，这种布料就算再宫中也是非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审问时间有限，吕侍卫在将三人审问了一遍后便带着其他侍卫离开，具体细节他只与赵公公说几句。赵公公眼珠子一转，并未将吕侍卫告知他的内容说与苏姑姑听，只说过几日出了结果再来通报。
眼见内务府和侍卫所的人撤的飞快，苏姑姑赶忙将众人赶去上工，自己带上些银坨子追出去，想仔细问问具体调查结果。
众人一个个闲散的往上工的地方走，当着文鸢的面她们不敢将铃铛往坏了的地方猜测，就一个劲的讨论铃铛到底在哪里失踪的。文鸢听得只觉心烦，一路走的飞快将众人远远的坠在身后。
高沐沐与高茜原先走在后头，见文雪一直跟在她们的身边竖起耳朵偷听的样子，便走到人群中间与她们谈论起来。
其她人见高沐沐走上来与她们一同谈论，倒也没有排斥，有几个喜欢表现的宫女，在那里高谈阔论，一副亲眼见到铃铛是如何消失不见一样，说话字正腔圆，让高沐沐有一种当年逃荒偶遇酒楼听里面说书先生说书一般的感觉。
下午的上工依旧是那么的乏味枯燥，高沐沐洗涤多遍衣服后，特意将七皇子托人给自己的香包也塞了进去一起晒。
在苏姑姑见到高沐沐腰间挂着七皇子叫人给的香包后，她对高沐沐就越发好起来，将高沐沐除了七皇子的衣物外的所有活减少了一半，让高沐沐专门负责洗涤七皇子的服饰。
今日的七皇子估计身体健康平安无事，完全没有出现任何需要消耗衣服的症状，所以高沐沐早早的就将活干完，去找高茜唠嗑聊天。
文鸢也早早的干完活，只是她今日精神不振，并没有留下来与众人聊天，而是站起身想要回厢房休息，只是刚出里院就与外面走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文鸢抬头一看，那人竟是中午来过的吕侍卫。
“文鸢姑娘。”对方绅士的抱着文鸢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露出一个阳光的微笑问道：“对于铃铛失踪的案件，在下还有一些问题不解，不知你接下来可否借用些时间给在下？”
远处的众人没有听到二人间的谈话，只是看了眼前的景象也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文鸢脸色微红，答应了吕侍卫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