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同僚
苏念初见高茜兴致不高，说了两句就躺回自己的床位，背对着她一副要睡觉的样子，倒也有些犹豫起来。
铃铛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能够信赖的人，现在暂时还不好说，但就她表现来说，确实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是正常对你友好的人会在走之前将现场弄成这种乱糟糟的样子惹人怀疑吗？
但人家也说了她活还没干完，没注意走的急也情有可原。
自从成为高沐沐之后，苏念初对于穿越者的特殊感尤为强烈。现下进入皇宫无亲无故，能够依靠的只有前世对于穿越者的概念以及刚来这个世界捡到的坠子。
那条坠子太过危险，不到危机时刻苏念初绝不用它。
闲的也是闲的，苏念初躺在硬膈死人的床上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被突然的开门声猛地惊醒。
外面是一群女子，原本还在交谈聊天的她们见到里面有人俱是一愣，领头的那人率先反应过来，一脚跨进厢房道：“你就是新来的两个妹妹了吧，抱歉吵醒你们了。”
苏念初闻言连忙起身，“没有的事，不打扰，我们也刚好起来。”
女子闻言笑笑，跟身后的人一起进来，坐到各自的床上继续唠起来。
苏念初被她们这么一闹也就没有了睡意，伸个懒腰简单收拾一下。本想加入周围宫女的谈话，却听见他们在聊宫中其他宫女的小话，找不到话题插嘴，便只能悻悻的坐在他们中间左顾右盼。
这时她发现那个女子所在的床位正是当时铃铛弄乱的其中一个床位。如果她没记错，当时就是铃铛将她床下的柜子打开，翻找出枕芯给她们。
她应该不会多想吧？毕竟是在她不在的时候拿出来的。
似乎是盯着对方看的太久，对方很快转头看多来，苏念初心虚的下意思转移视线，却见那个女人身边躺着的正是高茜，此时高茜还背对着她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想来还是休息。
“那个。”
“什么？”那个女子注意到苏念初在跟她说话，应了一句。
顿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环境霎时间安静下来，其他宫女们都停下来看向苏念初，等着她说什么。
“……”本来她想让那宫女小声一些不要吵到高茜休息，但现在这个样子苏念初反而说不出口。
她们干嘛都看着自己，是在等着自己做自我介绍？应该不是，她们应该都知晓她们是谁。
那是干什么，我应该说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盖在身上的薄毯，再抬头脸上挂着一些不好意思道：“你们好，我名唤高沐沐，是今日入宫的宫女。今后还请姐姐们多多关照。”
其他宫女们闻言都掩嘴笑了，那女子也眯起眼笑道：“哪里哪里，在这宫中的都是自家姐妹，那有什么关照不关照的。我名唤文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我。”
其他的宫女也开始此起彼伏的介绍自己，她们人数太多，大多苏念初都没记住，只记得她旁边床位的一宫女名唤文墨，以及一个体型稍胖的宫女名唤文雪。
怎么都姓文？
算了管他呢。
苏念初微笑的迎合她们，在她们说出自己的名字后都笑的叫她们一声姐姐，等到大家都叫过一遍后，苏念初找了个空档正准备解释自己身上被褥的时候，门再次被推开。
“啊啊，今天真是格外的累呀！”人还未进来，铃铛抱怨的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厢房。
原先还在跟苏念初介绍的宫女们注意力顿时都被吸引过去，见走进来的铃铛满脸疲惫，头发末端都是水珠。湖绿色衣裙袖子挽上去一半，露出泡得发白的手臂，裙摆也因为沾上大片水渍而不得不绑起来打个结。
看上去就像是个绿色的落汤鸡。
文鸢见此哈哈大笑起来，完全不是那种对待苏念初时候的虚假笑容，她指着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脸朝下扑进被褥的铃铛冲着其他宫女道：“还不是因为你干活偷懒被苏姐抓了壮丁，活该！”
苏念初听着觉得这话说的话里有话，仔细想来好像也没品出什么，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铃铛听到文鸢这般说话便有些不乐意了，将头从被褥中抬起来，扭向文鸢的方向可怜道：“鸢姐姐你这是哪里话，什么叫我不认真干活呀，我也是很认真很仔细的好嘛！你看，我认真的都差点跳进木盆里面跟着衣服一起洗了。”
说着，怕是觉得自己不够有说服力，还急急的起身撩起自己还在滴水的裙子冲着文鸢挥挥。
坐在铃铛旁边的宫女嫌弃的躲开，笑骂了一声，抬脚轻轻踢了铃铛一下，被铃铛迅速躲开。
“你居然还嫌弃我？”铃铛难以置信的道，更将衣服送过来。
几人笑闹成一团。
看文鸢对铃铛这般亲昵，苏念初觉得解释一下也就不是这么困难的事情，毕竟她们这般熟悉，知道铃铛趁在她们不在的期间动了她们的东西应该也不会介意。
这般想着，她冲文鸢道：“各位姐姐，这被褥枕芯……。”
她说的声音颇大，很多宫女们都听见了。她们也没等苏念初说完便都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让苏念初不必在意。
好似就是她趁着大家不在拿了这些东西的样子。
距离比铃铛远的文鸢听见都听见了苏念初的只字片语，但是铃铛却还在跟她旁边的宫女笑闹着，一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苏念初本意是她自己承认是她拿的，见她貌似没听见便加大音量，又说了一遍：“我们刚来的时候看上面什么都没有，所以……”
其他宫女关心的语句越发敷衍。
苏念初看向铃铛，见铃铛已经停止了打闹，开始换上干净的衣物，对于苏念初的话就跟耳聋一样没听见。
啥意思啊这是？
苏念初搞不懂铃铛干啥不说话，又不是什么大事。
她想起上午高茜劝说自己在这宫中谁都不要相信。
她转头看向高茜，见此时高茜早已醒来，正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铃铛对自己有恶意吗？自己明明是新来的。
那为什么要这样让人误会她们？明明这对她没一点点好处。
被铃铛吸引过去的人越来越多，她们估摸觉得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但苏念初绝不能就这样算了。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皇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群人被困在里面能聊天的八卦本就只有这么多，谁知道今天不澄清清楚，之后会有多少人给她们打上小偷的名号大传特传。
苏念初抓着被褥的手指紧了紧，再抬头时将笑容拉到最大，高声冲铃铛道：“铃铛姐姐，太好了！我还担心她们会因此责怪你呢，真是担心死我啦。”
此言一出，整个厢房顿时安静下来。
第十七章 小团体
并非是苏念初对于此事大惊小怪太过敏感。
在穿越前的世界，她见过太多因为第一印象不好，或者因为一个小误会没有解释而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要是以前，苏念初估计也不会太过在意，左右再怎么严重，换个姓名换个地方换个圈子就能重头再来。
但这里是皇权至上的古代，是皇帝的一言堂。而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有来无回只进不出的皇宫。
多少身份是清白的宫女葬身于此，只因为一个小失误，或者一个坏印象所导致的误会。
一个名门望族能够随随便便死在牢中，只因为一个不知名组织看上了她的身份，她就要让出身份，死了之后连本名都没人敢叫。
这就是权力至上，草芥人命的古代。
高沐沐的死让苏念初对这个世界产生惊恐。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忍不住多疑多思。
铃铛似乎也没想到苏念初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愣在原地就连湿衣裳都还挂在肩头忘了褪下。
最后还是文鸢打破这一室的平静，道：“都说了，妹妹不要在意就好。铃铛年纪小性子急，热于助人我们都是知晓的。”
话里有话？
不过文鸢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再在这件事上说什么也不好，况且其他宫女看气氛不对识趣的开始聊起其他话题，她也不好再岔回来。
“高妹妹。”坐在苏念初旁边的文墨邀请道：“马上就要到晚餐的点了，不若我们一同过去？”
苏念初想起之前铃铛帮她们铺好床铺走时邀请自己吃完饭的事情，对这个邀请有些犹豫。
在铃铛回来之前，苏念初有大致观察过，发现这个小小厢房内女人们分成三团，一团是文鸢那边的，其中文鸢应该是她们的领头。文墨从上床开始就没跟文鸢主动讲过话，一直在和其他人聊着天，苏念初留意了一下，她们那个小团体的领头人应该是那个换上木兰色水群，笑起来嘴角边有一个小小酒窝的宫女，若是没记错，应该叫文萱。
忘记是穿越前听谁说的，酒窝越靠近嘴边的越假，越有可能是后天弄出来的。
苏念初偷偷瞥了眼铃铛那，就见铃铛换上天青色百合裙，正纠结背后的绑带。
一旁的文鸢见到，起身走来帮铃铛系好，二人说说笑笑间文鸢随手从铃铛柜中拿出一件轻纱套在铃铛身上。
真是姐妹情深，一看就是好闺蜜。难怪在帮着铃铛说话。
见此，苏念初忙答应下文墨的邀请。
快到饭点，众人结伴前往大堂。苏念初故意晚走一步，见铃铛完全没有叫她一起的打算，这才松了口气，叫上高茜一起随文墨一群人走。
文萱被众宫女围在中间，见到苏念初很是高兴的聊了几句，似乎对于她会加入她的队伍并不奇怪。
文墨在一旁悄悄告诉苏念初，她当初新来的时候也被铃铛这般弄过，这似乎是她们那边小团体特有的欢迎仪式。
文鸢居然有这种癖好。
似乎看出苏念初的疑惑，文墨道：“并不是文鸢姐姐呢。”
苏念初秒懂，是铃铛。
大堂距离厢房并不远，左右不过几步路就能到达的距离。到了大堂后，文墨和苏念初便不再交谈。
意外的，大堂里面的样子和苏念初以为的那种一条长桌子，所有人聚在一张桌子上围着吃完全不一样。
就像回到穿越前上学一般，里面的样子和食堂无差。里面摆放十几张小桌，每张小桌配备两把长条凳子，角落摆放着碗筷和一大桶随便喝的清汤，正前方则是一桶桶的饭菜。
“这……”苏念初一时惊的都失去了言语。
文墨见苏念初与高茜具是惊呆的模样，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这土包子的模样，真是看一次笑一次。”
其他关注这边的宫女们听到文墨的笑声，转头见二人痴傻的模样也都嬉笑不已。
苏念初还好，高茜虽然是庶出小姐，但好歹也是出自权贵之家。一开始惊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听一个小小宫女说自己是土包子，即使知晓对方毫无恶意，还是有些生气的板下脸。
文墨见此连忙道歉道：“抱歉抱歉，没忍住，每次见新人们惊讶的样子总是忍不住。”
苏念初疑惑道：“这个是……”
文墨解释道：“这还是要感谢林妃娘娘。”
“林妃？”林依云？
“林妃娘娘幼时材质聪慧，得皇上赏识入宫时偶然见咱们宫女用餐环境不好，便跟皇上提出这个方案不仅得到了皇上的大力赏识。”
又是林依云！
这个穿越者实在做的太多，给这个世界带来太多便利和传奇之时，也将这个世界修改成了她的游乐园，让这里变得和原来那个世界一模一样。
说实话，这样也挺好的。这样能够让她能很快的融进这个世界，但这也阻挡了她，她现在在这个世界和普通原住民一机灵没多大差别，她几乎失去在这个世界大显身手的机会。
……算了，多想也无用。
就算再了解这方面的流程，苏念初也要装完全不会的样子，跟着文墨一起装排队拿了饭菜后又去打了一碗汤，细心的她为了伪装的像，还在舀汤的时候故意洒了些出来。
曾经十指不沾春水的土包子大小姐get√
文墨带着二人找了个空位做好。苏念初注意到文墨特意选了一个距离铃铛比较远的位置。而文鸢就坐在铃铛旁边。
“文墨姐姐，妹妹有一事不明。”苏念初知晓她会专门跟她们坐在一起就是为了拉拢她们，此番坐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询问时机，遂前倾着身子，悄悄问道。
“嗯，什么事？”文墨吃了口饭，一副有什么尽管问，我都会告诉你的模样。
“只是好奇，众位姐姐们都是以文字开头的名字为何只有铃铛是叫做铃铛呢？”这句话说得颇为拗口，苏念初连说了两遍才将问题完整的说出口。
“这个呀。”似乎这个问题之前有很多人问过的样子，文墨回答起来顺口的不得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铃铛之所以叫铃铛，是文鸢姐姐跟苏姑姑求来的。”
“求来的，为什么？进了宫中还能够自己选择名字吗？”
“呵呵，谁告诉你，铃铛这个名字是铃铛自己选择的？”文墨嗤笑一声，眼中是说不出的嘲讽：“不过是为了讨好柳贵人罢了。”
第十八章 内务府
柳贵人？
苏念初八卦之心雄起，本打算细问下去，却见文墨忽然抬头冲苏念初身后甜甜地叫道：“苏姑姑安。”
苏念初与高茜连忙起身想要请安，被苏姑姑伸手扶起。她似乎并没有听到文墨之前说的话，只是和蔼的对苏念初道：“妹妹第一天入宫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伙食可还满意？”
二人自是对这里的环境夸奖了一番。
苏念初是难民过来的，对现在的食物格外的满意，言语间满是真情实感。高茜毕竟出生不同，这种最低等级的宫女配备的菜色实在入不了她的眼，不过该夸得还是会夸，只是说的都是些场面话。
苏姑姑不了解苏念初的过往，只觉得嫡出就是嫡出，言语间真挚的让人挑不出错。这般想着，她的笑容也更真挚了些，道：“待你们吃多过了饭，姑姑带你们去内务府领下你们的份例。”
苏念初看了眼自己还剩些许的饭菜，本想继续坐下来吃完再走，却见高茜在谢过苏姑姑后已然离开座位，便也只能依依不舍地离开位置，道：“劳烦姑姑了。”
本对高茜的答谢没有表示的苏姑姑闻言转头亲切道：“哪里的话，进来便都是自家姐妹。在私下，你唤我一声苏姐便好。”
苏姐？这个称呼倒是似曾相识，好像在厢房聊天时，文鸢也是这般称呼苏姑姑的。
但是文墨却没有，至始至终都是唤她一声姑姑。
苏念初不知眼前这个苏姑姑为啥对她不一样，嘴上含糊一声算是应答。
也不知在这七拐八拐的巷子内走了有多久，苏姑姑终于在一座高大建筑前面停了下来，苏念初抬头看去，就见匾额上书‘内务府’三个大字。
内务府晚间依旧烛火通明，宫殿建筑上的脊兽为仙人走兽、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这七只走兽在黑夜下阴森可怖。
苏念初有细细数了一遍，确定有七只。
从前因为兴趣了解过，古代建筑建筑物等级愈高，脊兽的个数就愈多。
眼见苏姑姑在进门前拍去身上不存在的尘土，苏念初赶忙有样学样的做了一遍，随后便低着头跟在苏姑姑后面走进去。
接待的是个小个子，外表老成的太监。他见到苏姑姑的到来并不奇怪，上前行了个平礼后道：“劳烦苏姑姑跑这一趟，宫女的衣物暂时没有了，过几天再来领取吧。”
“没有了？”苏姑姑回了一礼，惊讶地问道：“明明昨儿还确认过，当时特地嘱咐的，怎么会没有？”
太监道：“让姑姑白跑一趟实在是我们的不是，先下确实没有可以领取的衣物。还请几位过几日再来。”
苏姑姑皱起眉想了想，问道：“那公公可否告知，为何前几日还有的衣物先下就没有了呢？可是被那位姑姑领用走了？”
无品级的宫女份例哪会有姑姑来领？
苏念初本以为这苏姑姑在得知衣物没货之后应该就算了，大不了让她们先上工，过几天再领也不是问题。
看她这般继续追问，想来是觉得她身为姑姑的面子被打压了。
也是，毕竟在自己刚来的小妹面前，保持住自己身为领导的威严和上位者的脸面还是很重要的。
那太监并不想回答，圆滑地道：“出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奴才的不是，奴才这就给您赔罪了。”说着，作势就要行礼。
二人平级，苏姑姑哪会接他的礼，见此往旁边避了一步。
“公公这可使不得。”苏姑姑侧身虚扶起太监道：“既然没有便罢了，改明儿让她们自个再来领便是了，她们也不缺这一两件衣物。”
两个净身进来的宫女，除了原本穿在身上的哪还有什么换洗的衣物。
傻子这个时候才会不合时宜的说出来，二人默默待在苏姑姑身后装鸵鸟，不管怎样都没有异议。
苏姑姑与太监交谈完正打算离开，却见门边的一位小太监正抱着什么，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进来。
苏姑姑见此正打算说什么，就见又进来一人，见到苏姑姑道：“赶巧了，苏姑姑也在呀。”
苏姑姑转眼看去，笑道：“原是柳贵人身边的棉铃呀。”
只见来人身穿栗梅色马面裙，梳双丫髻发饰，两股盘发间插着一根点翠镶珠蝴蝶簪，蝶翼上沾了些许亮粉，在这如墨的黑夜好似一只真正的蝴蝶在翩翩起舞。
“妹妹这簪子做工实在精巧，着实让人惊艳。”苏姑姑第一眼就看向了棉铃发间的簪子，毫无保留的夸奖道。
棉铃笑脸盈盈的走进来行了个礼，闻言伸手虚扶了下簪子，笑的更为开心：“我家娘娘慷慨大方，赏赐于我的。”
走进些，见到苏姑姑身后站着两位不熟悉的宫女，有些疑惑“对了这位是……”
苏姑姑听闻是柳贵人赏赐的，便又恭维了几句才指着在旁边当背景板的二人介绍道：“这二人是今日进我浣衣局的宫女。”
棉铃闻言脸色有些不对，但很快就恢复如常，问道：“可是那名门高家之女？”
苏姑姑点点头。
棉铃不再说什么，上前正要找太监说事，就见一旁一直呆在门框边贼眉鼠眼不敢进来的小太监冲到棉铃面前，将手中的一个布包递上来。
棉铃被那小太监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接过布包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埋怨道：“怎么回事，你是新来的吗？拿个小宫女的份例都能咋咋呼呼的，下次可要注意些。”
听到宫女的衣物竟然还有，苏姑姑的脸沉下来，不高兴的地质问站在那里哆哆嗦嗦得小太监：“还有宫女的衣物怎么不跟本姑姑说，本姑姑前几天就已经跟内务府报备过让你们准备好衣物了吧？这是什么意思？专门欺负浣衣局的人吗？”
苏念初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虽然入宫之前就已经知晓她们进来后会成为最低等的浣衣局宫女，但连浣衣局管事姑姑的面子都不给，宁愿给一个品级比这位姑姑低的宫女。
老太监见小太监吓得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叹了口气。
“先来后到。”他道：“还请姑姑多加体恤。”
第十九章 紧缺的衣物
先前说过，那个老太监与苏姑姑是平级的，苏姑姑还是会给上几分薄面。
既然老太监开口解释了，苏姑姑自是不好再揪着这事刁难小太监，然心里的火气还是消不掉，便转给了刚来还不知所以然的棉铃。
棉铃也是个人精，她看看自己手里的布包，又看看苏念初二人两手空空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眼见苏姑姑气冲冲地带着苏念初二人就要离开，棉铃赶忙唤住她们道：“苏姑姑，许久不见，不若您等我一下，一同走走？”
苏姑姑本不愿多待，却见棉铃在薄上登记好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身边，出口的拒绝也只能默默吞了回去。
几人出内务府行了几步，棉铃开了个头先道：“好长时间没去浣衣局找文鸢和文娟玩了，也有些不知她们现在过得如何？”
苏姑姑道：“她们自然过得不错，不过文娟现在名叫铃铛了。”
棉铃闻言咦了一声。
铃铛里面可就包含了棉铃啊，从棉铃的叫法来看，柳贵人应该给所有宫女都是按照各种铃取名的，而所有的铃统称为铃铛。
跟在二人后头的苏念初悄悄抬眼看向棉铃，就见她那漂亮的杏仁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别说，这样明亮的大眼全是眼白的样子还挺可怕的。
棉铃注意到苏念初在看她，看过去时就见苏念初做贼心虚地快速低下头，一副啥都没看见的乖巧模样。
“苏姑姑，可否借一步说话。”棉铃忽然道。
苏姑姑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还要避开这两个新进宫还啥都不知道的新人，但看棉铃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还是让苏念初二人在此等待，自己跟着棉铃到了角落。
“什么事？”苏姑姑对于棉铃拿走本该属于她们局里的衣物还是有些不爽，即使知道对方现在肯定是有她所不知晓的情报要说给她听，她还是忍不住口气不好。
好在棉铃并没有介意，她松开自己领的衣物，递给苏姑姑讨好地笑道：“苏姑姑别介意，内务府这么做自然是听说了什么，想来这样做也有他们的道理吧。棉铃在这里给您陪个不是，这是刚领份例姑姑也是见着的，就当是给姑姑赔罪。”
苏姑姑自己就是从六品女官，棉铃不过是区区正八品，她的份例苏姑姑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比起对她而言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的衣物，她更关心棉铃话中的意思。
“内务府听说了什么？”
棉铃本就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小事跟苏姑姑心生间隙，带她到这角落本就是为了将她听到的消息告知对方。
在装模作样的推脱和对方的强问后，棉铃一副被迫说出这个秘密的模样，说之前还不忘看看四周是否有人，生怕这个秘密会被第三个人知晓的样子。
直到被催促再三她才俯身在苏姑姑耳边低声道：“听闻今日有一位秀女举报，说进来的高家罪女是假冒的。”
“什么！”苏姑姑惊呼一声，忍不住转头看向站在另一边等待她们的两位高家罪女。
站在左边的是高家嫡女高沐沐，她长相清秀身材高挑，此时正趁她们不注意悄悄扭动脖子缓解放松筋骨，时不时地会往这里偷偷瞄上两眼。
站在右边的是高家庶女高茜，她脸若白瓷肤若凝脂，在月光的照射下白的发亮。她基本就没和苏姑姑说过话，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苏姑姑叫她站在那里她便站着，低着头好似对他们的谈话漠不关心。
是那个高沐沐！
看看那样子！根本就没有一丝名门贵府应有的做派。自己当时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她的言语真实有涵养？当真是瞎了眼。
她转头几乎肯定的问道：“可是那高沐沐？”
棉铃既不点头也不要头，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道：“听闻押送她们入宫的徐侍卫已经被带下去问话了。具体的棉铃也不太清楚。”
“那徐侍卫当时也在现场？”
“听闻那秀女不仅在储秀宫宫门外举报此事。”棉铃说道这故意停顿一下，吊足苏姑姑胃口。
“哎呀你快说。”苏姑姑伸手轻拍棉铃一下，催促道。
见苏姑姑已经不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注意力也彻底转移到这件事上，她才继续道：“还哭诉说徐侍卫故意带错路，让她错过了选秀，要求皇上给她一次选秀的机会呢。”
“那徐侍卫竟跟他们是一伙的！”苏姑姑忍不住惊道。
“这棉铃就不知晓了。”棉铃最后将话题扯回衣物这件小事上，煞有其事的说道：“不过想来内务府应该也是有所考量才会没有给她们衣物，还请姑姑多加体谅。”
苏姑姑此时哪里还会为这件事生气，她感激的冲棉铃道谢道：“还好有棉铃姑娘提醒，本姑姑就说她看上贼眉鼠眼的，也没有一门贵女该有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出自高家。想来内务府也是受到上面的指示，才特意压下她们二人份例的！”
苏姑姑说至此，越想越觉得这条消息价值非常，想了想便从荷包内拿出一块银裸子。
棉铃在推迟一番后收下，对苏姑姑道：“还请苏姑姑对此事保密，棉铃也不过是偶然听了一耳朵，真假难辨，左右也是他人告知于奴婢，而奴婢又告知于您，听听便罢。”
苏姑姑自然是懂得。
“那么棉铃也就不多打扰了。”棉铃冲苏姑姑不好意思的笑笑：“娘娘还在等奴婢，奴婢便先回去，有时间再去浣衣局找姑姑聊天。”
一个小小正八品的宫女，平时见到娘娘的机会屈指可数，又怎么可能会让娘娘等自己，不过是找个说辞离开罢了。
苏姑姑自然不会说破，亲自带她到了前面的拐角处这才回头。
棉铃朝着柳贵人的落雨轩走去，走到一个拐角却突然转了个弯，七拐八拐许久竟又回到了内务府。
在内务府的小门那里正站着个小太监，正是当时那个呆头呆脑畏畏缩缩的小太监。
“我们将这件事告诉苏姑姑是不是不太好？”棉铃有些迟疑道：“不是说要保证她人身安全吗？”
“放心。”小太监哪里还是刚刚怂怂的样子，他站的笔直，闻言安慰棉铃道“太安逸会让她忘记我们的。要让她时刻保持紧张才好。”
第二十章 刁难.1
苏念初是被高茜叫醒的。
此时的太阳已经上了宫墙三分，刺眼的光芒照射进来，让苏念初忍不住眯起眼。
昨晚她实在睡得太晚。
苏姑姑跟她们分别时看她的眼神至今还让她历历在目，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那里面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
待她眼睛适应周围，映入眼帘的就是担忧看着她的高茜，以及空荡荡的厢房。
满满的厢房此时就只剩下苏念初和高茜二人。
本来昨晚回来时文墨还上前和她嬉笑打闹，看上去好不亲昵。然而，在苏姑姑叫走文萱后，她们小团队的人对苏念初就开始有些爱答不理起来。
而苏姑姑当时不止叫走了文萱，还叫走了文鸢以及另一个小团体的领头人。
来不及想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念初快速起床，高茜在一旁帮着整理床铺。
“奇怪，我的衣服呢？”苏念初惊叫道。
毕竟没有换洗的衣物，想着今天也没出汗，晚间苏念初就将衣物叠好放在自己床下衣柜内。现在衣柜门大开，里面的衣服不翼而飞。
高茜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个情况，她铺好床过来正打算一起寻找却被苏念初制止。
“你先去上工。”苏念初吩咐道：“不能两个都去的晚，你先去，能解释就解释，不能解释就算。”
高茜也明白情况，点头后快速离开，留苏念初一人在厢房内。
厢房内构造简单，有什么东西一眼望过去就能看清楚，既然看不见找不到，自然是因为有人藏起来了。
苏念初将房门扣死，开始一个个搜柜子。
铃铛那里私藏了一只金步摇，还有许多银两，没有她的衣服。文鸢那里留了几张画作，旁边放着一条沥青色手帕，并没有她的衣服。文墨那里居然存有几张金瓶梅的残页以及以及一只价值不菲的鹅毛笔，然而并没有她的衣物。文萱那里很干净，没有一点违禁物品，只是也没有她的衣物。
苏念初一个个翻过去，看过后再一个个放回原位，将关上，不露一丝痕迹。
全都没有。
怎么可能？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在宫墙露了出来，必须要出去上工了，再不出去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她。
苏念初看着自己身上雪白的里衣，一咬牙冲出去。
上工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所幸一路上没有遇见往这里来的太监。
没什么好害羞的，我的身子早就被好多人看过了……
苏念初在心里念叨着，安慰自己。
你忘记了吗苏念初，就在前天，就在牢中，就在一大堆死刑犯面前……
她忍不住加快步伐，只为快点到达目的地。
就在你杀死真正高沐沐之后……
苏念初一路低头直冲，羞耻感爆棚，她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想要抬手却发现指尖已经痉挛的抬不起来，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里缓缓，毕竟哭着跑进去太丢人，但脚一直往前冲停不下，周围也没有建筑物能够遮住她。
在苏念初踏进浣衣局门口时，苏姑姑还在冲着高茜训话，见到只穿着里衣的苏念初愣了下后怒道：“高沐沐！好歹曾经也是高家嫡女，你这是成何体统？”
苏姑姑声音不小，其他还在干活的宫女们听见这边声音纷纷转头看向这里，冲苏念初指指点点。
听到苏姑姑的话，意外的，苏念初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
她抬手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落泪，这才对苏姑姑道：“苏姑姑，奴婢的衣裳不见了。”
“没有衣裳你可以先用别的啊！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苏姑姑声音越发大起来，在这旷阔的浣衣局内传播甚远，甚至有了些许回声：“你们高家没有教过你们矜持检点吗？没有衣裳你就不能不出来？”
苏念初确实想过干脆不来，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昨儿铃铛因为领命给她们二人带路导致差点赶不到饭点，关系亲如姐妹的文鸢却跟着其他人先回来，完全没有帮助铃铛的意思。
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不能帮。
铃铛就算半身趟水也要尽快洗完回来用餐，说明饭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只有每天干完活的人才能有饭吃。
每人每天都有自己的任务，没完成不能吃饭，且不允许他人的帮忙。
这是苏念初在短时间内分析出来，并决定就是丢脸‘果体狂奔’的原有。
苏姑姑张口一个高家，闭口一个高家，已经很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了，然而苏念初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充耳不闻，只站在那儿低着头紧，抓着自己的里衣。
反正脸已经丢尽，她不在乎再继续丢下去。
直到苏姑姑自己说的口干舌燥，这才放过苏念初，她道：“如此这般也不是办法，这样吧，铃铛，你去给她身衣服穿。”
“谢谢姑姑了。”苏念初露出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双手勒出了青筋。
“怎么又是我。”铃铛不满的小声抱怨一句，到底还是没有违背苏姑姑的命令，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站起身带着苏念初回去取衣服。
苏念初跟在铃铛的身后，见铃铛故意走得缓慢，她出声提醒道：“铃铛姐姐，能不能走的稍微快一些，妹妹这样好羞涩的。”
铃铛伸手拍了拍苏念初的后背，并没有为此而减缓步伐，“妹妹，反正刚刚你也是这么过来的，左右都这样了，就这么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此时日头越来越大，路上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一些小太监们走过。他们看见苏念初这个样子就是一惊，随后猛低下头来，靠着墙角走，一副贞洁烈夫的样子，只有时不时悄悄瞥过来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小心思。
苏念初经过之前来时候的心里洗礼，现在已经感觉没那么羞耻了。不过她跟在越走越慢的铃铛身后，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还会提醒一下铃铛，被铃铛嘲讽。
天知道她们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才终于回到厢房内。
“好玩吗？”一进屋，苏念初便快速将门关上，转身问道。
铃铛从自己的柜子中拿出一件象牙白衣裙递给苏念初，仿佛刚刚走的缓慢故意刁难的人不是她，疑惑的问道：“什么？”
苏念初笑道：“这样捉弄别人，很好玩吗？”
“什么？”铃铛马上否认道：“又不是我丢的。”
苏念初笑了声。
随后收起笑容，伏低身子，俯视铃铛问道：“你果然知道是谁做的。”
第二十一章 反击
铃铛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神色慌乱地转过身子，将月白色的衣裙往地上一丢，猛的推开苏念初，冲出厢房外。
苏念初本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听远去的铃铛边跑边骂道：“这都是你活该，你个冒牌货！”
冒牌货。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吗？不对，是他们都知道什么了吗？
正要追出去的苏念初猛地顿住脚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厢房外，只觉得外面晴空万里的天，和自己格格不入。
为什么仅仅入宫两天，感觉全世界都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高沐沐？这传播的频率也太快了吧？
苏念初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里衣的身子，咬咬牙，还是没有选择追出去问个究竟，而是转头回到厢房内。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裙，就见上面用紧密的针线绣着一朵朵的雏菊，在这亮白的裙撑上含苞待放惹人喜爱。
那不是以前苏念初在超市花店里面经常见到的雏菊，那是山柳兰，花语为野心的山柳兰。
衣裙因为洗涤过很多次，看上去有些旧，但还能看出是被静心保管过的。
估摸着也是铃铛怕被苏念初看到下面衣服压着的金步摇，这才忍痛割爱将这么珍惜的衣裙给她。
可惜她可不是铃铛，她才不会爱惜它。
苏念初拿起衣裙狠狠的揉了几下，直到衣裙上能够看见几处明显的折痕后，才满意地穿在身上。
甚至在关门时看到旁边破损的墙壁，还忍不住上去蹭了蹭。
本就不耐脏的月牙白刚接触到墙壁，就瞬间染上土黄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抹布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旱灾的三个月逃难经历让苏念初不再做穿越者美梦的同时，也爱上了用自己的凄惨博取同情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习惯。
只有我越惨，越让人同情，才会有人施舍给我食物，才会有更多的人站在我这边。
我弱我有理，我没理也没关系，周围旁观的人觉得我是弱者，觉得我有理就够了。
这种可怕错误扭曲、在穿越前苏念初绝对唾弃的歪理，在那三个月母亲的纵容、围观群众的纵容下，成功在苏念初心里扎根。
铃铛，别怪我。
你知道的信息太多，而你也是我现阶段最好接触的目标。
这件衣裙只是当时回来路上你让我出丑的小小报复，真正等着你的还在后面。
野心勃勃的你，应该最受不了的就是跳不出这低等的浣衣局，回不到心心念念的贵人小主身边，无法拿到你以为能够措手可得的位置了吧。
第一印象很重要，之后的印象太差也会破坏掉第一次见面的好印象。
苏念初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让衣服看上去毁坏的自然一下。
我需要一个同盟，而你别无选择。
在心中拟定好计划后，苏念初高高兴兴出了门，去找苏姑姑。
前往上工地方的路上，苏念初明显感觉到太监公公们多了起来，还有一队巡逻侍卫路过，只是他们见到苏念初的惨样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们见多了被各种欺负的宫女，自然对于苏念初这种低级到连衣服都没破的程度毫无兴趣。
他们对苏念初没有兴趣，苏念初却对他们起了兴趣。
这队侍卫会是吴侍卫手底下的吗？
穿越者就是这点不好，脑子转的比常人快也容易想跑岔边。
苏念初仔细观察那队人，直到对方都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经过离去后苏念初才不得不确定这一切都是自己错觉。
苏念初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逼自己将穿越者的乱七八糟知识全部忘记。
这里是现实。不是以前看的小说影视！
她继续转头赶路，并没有发现那队侍卫中有一人在消失的拐角处转头看了一眼苏念初，记下了她狼狈的样子。
苏姑姑等来铃铛却迟迟不见苏念初到来，很是气愤，站在浣衣局正中央叫来高茜正指桑骂魁得训着话，一转头就见狼狈不堪的苏念初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吓了一跳，责备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才过来？今天不想吃饭了啊？”
苏念初早就酝酿好情绪，闻言眼泪刷的流下来，她抽泣道：“姑姑，实在对不起。我本与玲珑姐姐一同去拿衣服，谁知她给了我这件就跑走了，还嗤笑我是冒牌高家大小姐，活该穿成这般。”
眼见苏姑姑开口就要说话，苏念初直接就是一个响嗝打断，随后继续道：“想我高家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曾经也是朝廷命官。我虽是为罪女，但也不是同等级的宫女可以随意欺辱的。”
铃铛一听就不乐意，老远朝这里跑过来想要解释。
苏念初自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拉起裙摆，将整条裙子完完整整的摆露在所有人面前，让他们能够更加直观看到自己身上的惨样，道：“将这种几日没洗的脏衣服给我羞辱我，是不是早上将衣服藏起来的也是你？我与铃铛姐姐无冤无仇，姐姐明明昨儿还好好待我，为何只过了一日变这样对我？”
苏念初本身站的位置就在浣衣局的大门旁，里外面的长巷子不过几步远，诉苦声吸引了许多路过的宫女太监的围观，见苏念初的样子具是指指点点。几个消息灵通眼睛尖的，也都认出站在那里卖惨的就是早上那个穿里衣上工的女人。
浣衣局上工是不允许关门的，不仅是为了专门负责监督的太监宫女们是不是查岗，也是为了方便衣物的运输。
苏姑姑颇为烦躁，她越听苏念初哭诉越觉得她是在隐射自己。
她看了眼被其他人指指点点悍然不动哭得起劲的苏念初，又看了看那里显得越发慌乱结结巴巴解释不出口满头冒汗的铃铛，对于铃铛的蠢样有些无奈。
她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强硬地抓住苏念初的胳膊往里带，想要将她带到里院：“好了好了，你们先进来吧，有什么问题里面说。别站在外面了，姑姑会为你们做主的。”
她表面是安慰苏念初，实则是说给外面围观的人听。
苏念初暗中想要卸掉苏姑姑的力道，但她哪里是苏姑姑的对手。
“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吴侍卫带着一队侍卫出现在浣衣局门前。
第二十二章 刁难.2
苏姑姑没多想，冲吴侍卫道：“吴侍卫安，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局里的小宫女受到了点委屈，先下正打算带她们去里院细问。”
苏念初没想到吴侍卫来的这么及时，虽然不知晓宫中侍卫一般巡逻的地方里面是否有包含浣衣局，但就刚刚苏念初来之时就见到过一队侍卫，现在又来一队侍卫，还是吴侍卫带队，便能猜出吴侍卫这队人马肯定不是巡逻偶然路过的。
果然她当时没感觉错，当时那队侍卫里面必定有那个组织的人马，在看到苏念初当时的惨样后回去跟吴侍卫禀报，吴侍卫才会带上一队人马兴师动众的过来查看。
苏念初放松了些许，哭声更大。
有靠山就是好。
吴侍卫听闻苏姑姑的话，皱起眉头正打算说什么，却被一旁带来的某个小侍卫拉了拉。那小侍卫在吴侍卫身边耳语几句，吴侍卫一边上下扫视苏念初一边点头。
待小侍卫说完，吴侍卫眉头完全舒展开来，他冲苏姑姑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姑姑问话了。”
说完，还体贴地帮着赶走了看热闹的宫女太监。
？？？
惊了，干嘛啊这是？
苏念初一时被吴侍卫的转变震惊住，站在原地忘了哭。
苏姑姑谢过吴侍卫后一把拽着苏念初进了后院，苏念初回头看去还能看着吴侍卫及其手下快速离开的背影。
你不帮我，那你出现是为啥啊？
为了把我的围观群众赶走，为了坑我吗？
一直到了里院，苏念初都没回过神来。
“姑姑。”铃铛见苏念初呆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先发制人，娇声道：“冤枉啊姑姑，铃铛是什么人姑姑最清楚了不是吗？铃铛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情？”
苏姑姑点点头，她自然是知晓铃铛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干这种明目张胆丢脏衣服给人穿羞辱人的事情。
这种傻子万里挑一，宫中是决计不会有的。
“高沐沐。”苏姑姑厉声道：“你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念初自然不会认说是自己被以前看的穿越小说荼毒，以为她们都是低智商好说话的主，自己随便给自己布局就能把她们玩弄在股掌间。无奈之下只能死咬着说是铃铛做的不松口。
“姑姑。我在成为罪女入宫之前从未进宫过，此前也从未与人结怨。为何铃铛姐姐要这般害我，我也想不清楚呀。”她的泪水就不曾断过，像是不要钱一般刷刷流着，只希望其中能有一滴能够滴入苏姑姑的心。
她歪着脑袋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抬头直视苏姑姑问道：“若是误会了铃铛姐姐，那是谁如此狠毒？明知罪女只有一件旧衫，却还要藏起来，让我堂堂高家嫡女却只能着里衣过市？”
是我啊。
苏姑姑心道。
原先看你是高家大小姐，想着或许宫中或许有什么能人照应，这才笑脸相迎，处处体贴，还亲自带你去领衣物，可谓照顾到极致。
结果现在却被人告知，你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明明是个见光死却还招摇过市，生怕不被人发现的冒牌货罢了。
先不说之前的讨好全部都打了水漂，就说昨夜一起有说有笑去内务府，被多少人看在眼中。
对于这个不怕死的冒牌货，她怎么说也该有所表示，否则要是被怪罪下来，就是连带责任也不是她能够受得起的。
衣物是她指示文鸢拿走的。
铃铛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浣衣局的她很清楚，这样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委以重任。
文鸢就不一样，她是个负责且嘴巴紧的，估摸着就连最亲近的铃铛都不知道自己才是幕后指使的人。
可惜，你找错了陷害你的人。
苏姑姑看着面前哭的一点也不好看，眼睛都肿的老高的苏念初内心没有丝毫波澜，不过面上充当和事佬道：“好了，莫要一直哭哭啼啼，本姑姑觉得铃铛既然应了我的话给你衣物，必就不会给脏兮兮的，就算是羞辱你，也不会这般明显。”
这般说着，她还上前伸手轻轻擦去苏念初的泪珠，语气中充满怜惜：“时间也不早了，怕是继续回去换洗也已经来不及了，不若这般直接上工吧。今日情况着实特殊，这样吧，就算你无法赶工完成，到了时间也和其他人一同去吃午饭吧。”
苏念初感动的唤道：“谢谢姑姑。”
苏姑姑点点头，用刚刚给苏念初拭泪的手抚摸苏念初昨晚刚洗的干净秀发，和蔼的道：“今日便先这般吧。不过你以后要记住，既然入了我浣衣局，今后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是。”
苏姑姑这才松开从进里院开始就一直抓着苏念初手臂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苏念初的背，“去吧，都赶紧上工去吧，别误了事。”
铃铛行礼后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苏念初跟着应了声，不过并没有跟随铃铛离开。她本想问问苏姑姑她上工的地方在哪，但想了想还没问，反正哪里衣服堆积的最多，哪里就是她上工的位置呗。
很快，她就在看到自己上工的地方。
那是里院的角落，大大的桶里面是快要溢出来的暗金色服饰。
苏念初倒是没想到第一天上工居然就将皇室的衣服留给她来清洗，皇室的衣服做工大多更为精致细腻，洗涤手法或有不同，这个朝代貌似没有上岗培训啥的，这让苏念初有些为难。
好在高茜上工的位置正在她旁边，看她清洗的服饰颜色估计是哪位宫中娘娘的，倒是可以相互交流一番。
其他宫女见苏念初走来都斜着眼偷偷瞄她，见她看过来有立马低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大家怕是都知道了，我是假冒的事情。
后宫就是不一样，流言的传播速度堪称一绝。
正在忙活的高茜看到苏念初回来，赶忙擦了擦手站起身唤道“姐姐。”
苏念初应了一声，从她身旁走过，在擦肩而过之际低声说道：
“是苏姑姑。”
第二十三章 衣
是苏姑姑。
是苏姑姑知晓了她的身份，是苏姑姑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浣衣局所有宫女，是苏姑姑纵容，或者说参与，更甚至就是她指示其他宫女们对苏念初进行霸凌。
一个管理层的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事件发生之时，她不能第一时间获知真相，随后将这个事件造成的印象降到最低。
很显然的，这件事情在发生之前苏姑姑就已经知晓了一切。否则她不会在一见到苏念初惨样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叫厢房的其他宫女指认，而是站在那里，仿佛早就知晓苏念初会受到欺负一般，说出含沙射影直指高家的话语。
可能让苏姑姑真的没想到的是，后续苏念出会自以为是耍小聪明，将自己的衣服弄坏，造成受到二次伤害的假象。虽然计谋拙劣的不行，却因为闹大引起宫中巡逻侍卫的注意，差点不好收场。
直到这时，苏姑姑才有了一个身为管理层小领导该有的样子，为了将影响下降到最低，将苏念初以及苏念初口中的罪魁祸首铃铛叫来对峙。
即便如此，她的话里话外也只是围绕这件衣服究竟是铃铛弄脏之后给了苏念初，还是苏念初自己栽赃陷害这个小问题。
她为什么只字不提苏念出早上衣服究竟是谁偷的，因为她很清楚衣服到底是被谁拿走的。
苏念初一开始还不确定，直到她试探性的再次提及早上的事情时，见苏姑姑直接转移话题，这才让苏念初确信下来。
可是确信了又能有什么用？苏姑姑可不是现阶段的她能够惹得起的。
更别说昨天还信誓旦旦的在她面前表忠心，说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的吴侍卫今日都答不理，对她的惨样视若无睹。
也不对，他也不是视若无睹，人家是组团过来打酱油围观她的惨样。
想想就觉得自己好惨。
苏念初一边想着，一边撸起袖子从桶中随意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件明黄色衣衫，粗粗望过去，只见那衣裳内绣银丝暗纹团花，看样式似乎是一件里衣。
来不及细细观赏衣服到底有多么好看，内绣到底有多么精致，针脚到底有多紧密，苏念初就被扑鼻而来的刺激性气味激得两眼发昏。
要知道，她可是曾经在牢中待过的女人，什么样的混合气味没有感受过。
太可怕。
苏念初猛地将衣服砸回到桶中，然而气味那里是靠小小木桶能够隔绝的，那味道好似食物发臭腐烂上一段时间一般，一直在她鼻尖蔓延，经久不散。
她就说浣衣局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心的将皇室的衣物给她这个刚来的清洗，她就说苏姑姑怎么会在离开前好心的为她破例，让她今日能够吃上午饭。
就这味道闻上一上午，谁还有胃口吃饭？
苏念初更加确定苏姑姑是在整她。
听见不远处传来嘲笑声，苏念初转头看多去却见周围宫女们一个个低头洗的那叫一个认真仔细，根本找不出是谁发出的声响。
苏念初深呼吸一口气，内心疯狂给自己加油打气，等做好万全准备后这才再次将衣服拿出来。
尽管尽力屏息，然而那味道还是无孔不入。
现在刚刚入秋，这破衣服看颜色应该是皇室人员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腐烂发酵的味道呢？
苏念初仔细看去，就见衣服的领子处有一片褐黄色浸染物，那恶心的臭味也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将衣领进入水中，用皂角在上边摸匀，静待半柱香的时间，那黄褐色依旧在上面牢固的呆着，竟丝毫没有褪色的迹象。
这件衣服是有多久没洗过了吗？
身旁一直关注这里的高茜捏着鼻子大声叫了句：“姐姐。”
正好将苏念初暴躁说出的脏话掩盖下。
苏念初将衣服拉起来狠搓几下，扭头问道：“什么？”
高茜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捏着鼻子问道：“不若我们互换吧？”
那自然是不能互换的，高茜的心意苏念初心领了，她挥挥手让高茜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自己仰头深呼吸一口气，埋头继续干活。
她拿出桶中全部衣物，发现果然都是那位皇家人的，清一色的明黄色上衣，清一色的衣领黄褐色不明脏污，清一色的腐烂发酵味道。
苏念初洗涤好几遍，皂角都快用完还是不能完全清除这个颜色，整个人有些崩溃。
手因为长时间触碰水开始发白起皱，鼻子现在已经对这个味道免疫起来，一直保持蹲坐的姿势腰酸背痛肩膀酸麻。
跟苏念初一起在里院清洗皇室衣物的宫女们早已完成自己任务，逃一样离开这里。高茜也在太阳高照之时完成自己的任务，想上前帮助苏念初却被拒绝，
也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终于洗掉了衣服上腐烂的味道，能够闻到混合皂角的淡淡脓臭味。
原来这黄褐色的玩意是浓啊？
那位皇子这么可怜，伤口流了浓还不愿意去看看？
求这位皇子能够好好对自己，去看看太医吧，反正你们皇室看太医又不要另外加钱。
苏念初一点也不可怜那位伤口流脓都要硬抗的可怜皇子，她只可怜要洗他衣服的自己。
估计在我有能力出这破浣衣局之前我怕是要整天和这臭衣服相伴了。
终于在高茜来喊她吃饭的时候，苏念初完全将那股臭味除去，接下来只要将那污渍去掉，这些衣物就算彻底完成了。
妈的臭死我了。
苏念初一走出里院就忍不住大口的深呼吸，跟高茜抱怨起来。
高茜贴心的将路边摘的野花递给苏念初，苏念初连忙接过，好好闻上一闻净化自己。
“谢啦。”苏念初把玩手上的花朵。
高茜摇摇头，与苏念初同行前往大堂吃饭。
此时路上已经没什么宫女，高茜见左右无人，便问苏念初当时说的小心苏姑姑是什么意思。
苏念初将自己在里院的问话以及猜测告知给高茜。
高茜思索片刻，道：“若妹妹没有想岔，约莫知晓上午丢衣服的是谁了。”
“哦？是谁？”
“还记得吗，昨日聊天时，只有一人亲昵的称呼苏姑姑。”
苏念初略一思索便知，了然道：“文鸢！”
第二十四章 偶遇
接下来几天都相安无事，苏念初身上唯一的那件铃铛给的衣裙也没有在被偷过。
开始苏念初还颇为警惕，每每晚上和其他人一起洗好那件月牙白衣裙后都会晒在厢房正对面，一出门就能够看到的显眼地方。不过看一直没再失窃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加关注。
那件衣物虽然颜色简单，但想来那山柳兰的样式望眼整个浣衣局估摸着只有这件。这是铃铛最喜欢的衣服，文鸢不可能不知晓，她要是偷走了这件，怕是苏念初还没说什么，铃铛就要闹起来。
这件衣物待在苏念初身上越久，文鸢的嫌疑也就越大。
不过几天的繁重生活让苏念初再也无暇顾及这件小事。
每日上午一桶散发恶臭的服饰，下午紧接着又是一大桶别的皇子的衣物，就连晚上还要准备好随时来上一两桶妃子们换下的衣物。
在几次没赶上饭点导致低血糖昏迷后，苏念初的生活再没有上工这两个字以外的生活。
直到一日睡太熟，迟到赶路时偶遇吴侍卫。
此时的吴侍卫并没有带队，只见他脸色发青两眼无神，官服边角有明显褶皱，拿着佩刀的姿势颇为随意，想来是刚上完夜班交接完成正打算回去的。
见到苏念初吴侍卫显然自己也没想到，表情错愕一下后侧身让开位置，口中道：“苏姑娘。”
苏念初提醒，“奴婢高沐沐。”
吴侍卫连连称是。
苏念初不想再搭理他，快步从他身边经过，打算离开之际却被吴侍卫拦住。
吴侍卫惊恐的看着苏念初，指着她白白净净啥都没有的脖子问道:“您的项链呢！”
苏念初看向自己的脖子，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刚刚上工快要迟到，急急忙忙间忘了带上这条项链。
那吊坠原石在外面不识货的人眼中不过是个破烂石头，但宫中谁没有练就一身火眼睛睛，宝物哪里逃脱得了她们的眼。
那次被偷的只是件外衣，要是下次她们将目标对准吊坠该如何是好？不认得的只以为是价值非凡的翡翠，要是知晓它背后秘密的，将这事捅上去说吊坠是苏念初的，苏念初可不敢想象接下来等待她的是啥。
吊坠就好好放在床下柜子深处，这件事苏念初并不打算告知给吴侍卫。
她绕道想要从吴侍卫身边过去，吴侍卫却不依不饶死活不让，焦急地询问一切可能出现的地方。
苏念初不耐道：“当初不是你们说那坠子我可以随便处置吗？现在又来问什么？快点让开我还急着上工！要是今天活完不成我吃不上饭你负责？”
这才一会吴侍卫已是急得满头大汗，他一遍遍询问坠子可能出现的地方却得不到苏念初回应，急道：“那苏姑姑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你若告诉我那坠子被你遗弃在哪，我们把她的位置给你做都行！”
那苏姑姑怎么说也是从六品的人，这个神秘组织说换就能换？
她停在原地仔仔细细看吴侍卫的表情，见他满脸急色，对刚刚说出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基本肯定那个组织确实有这个能力。
能够马上报复那个让她当众出丑的苏姑姑确实让人心动，但看吴侍卫的表现，苏念初还是决定不让他们出手。
只是动个小小姑姑，与他们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却会显得提出这个请求的苏念初格局观太小。
苏念初想了想，没有再表现出急着去上工的样子，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墙边问道：“那吊坠真这样重要？”
“那是自然！”
“那佩戴这个吊坠的我呢？”苏念初问道：“我于你们而言不重要吗？为什么那天没有过来救我呢？”
吴侍卫一听这话就知晓坠子没丢，顿时沉沉的松了口气，听到苏念初的问话连忙道：“您说的是那天在浣衣局门口的事情吧。”
苏念初双手交叉放置与胸前，等吴侍卫解释。
吴侍卫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但见苏念初立马站直身子一副要走的样子，连忙赔笑解释道：“高小姐别生气，当时这不是看出高小姐在自导自演嘛，想来也是不需要我们打扰的，所有我们这才会离开的。”
觉得我不需要打扰，所以顺便把周围人都清理干净了是吧？我可真是谢谢您咧！
“你们怎么看出我是在自导自演的？”
吴侍卫似乎不太像回答，但还是说道：“当时您看上去精神头很好，身上的裙子虽然看上去沾了些东西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刚沾上不久的，而且细看之下衣裙处细节都还在，能感觉得到之前是有好好保养的。”
苏念初默默在心中记下。
“还有吗？”她继续问道。
“您的身上没有那种感觉。”吴侍卫形容道：“一般遇见这种事情，如果是刚来被欺负的话，在告状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不会中气十足，而是，怎么说呢。”
而是哪种不可置信，带着自我怀疑，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柔弱感。
苏念初明白吴侍卫话中的意思。
“行了。”苏念初打断还在绞尽脑汁想形容词来表达的吴侍卫，伸手将他推到一旁，“没事了，我也没什么要问的事情，还赶着上工先走了。”
吴侍卫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高沐沐？”
只见不远处苏姑姑见到苏念初正朝这里走来，见到吴侍卫恭敬的点点头，冲苏念初责备道：“高沐沐，等你半天了怎么还不来上工？”
苏念初低头。
“高小姐，你早已不再是那高家的大小姐了，你现在只是浣衣局的宫女，做事要守时你明白吗！”
苏念初一直低着头挨训，眼见角落的吴侍卫似乎想要上前呵斥苏姑姑，便用眼神示意他，让他走。
她一直记得当时站在浣衣局门口的吴侍卫想要帮助她时被身边人阻止。
他们背后的组织不希望苏念初连这点小事都要他们帮忙，那么苏念初就绝不会让他们出手。
苏姑姑插着腰骂了好一会，见苏念初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顿觉无趣。
“怎么不见另外一个小妮子？”她环顾四周皱着眉问道：“你那庶出妹妹去哪了？”
第二十五章 姐妹
苏念初一大早起来，看见的是熟悉到让她心惊的日头高照，摆放整齐的床铺，以及空旷旷的厢房。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这次是自然醒，而非是高茜叫醒的。
高茜为什么没有叫醒她独自离开？
她以为高茜也和她一般，想着在这宫中相依为命。
赶着上工的路上，苏念初一直在自我怀疑与安慰自己之间挣扎徘徊。
你以为人家会稀罕你？你凭什么和高茜相互帮助，因为你占用了她姐姐的身份，人家被迫上了你的船，打上了你妹妹的标签才会帮助你的。
不会的！高茜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会体贴的给自己带一朵小花，会过来喊自己一同吃饭，会好心的询问要不要帮助。
可是这都是建立在她不知晓高沐沐已经死了，并且是被你杀死的前提下，才会出现的短暂情谊。
苏念初越想心情越差，而正好下工路过的吴侍卫就是好巧不巧撞在枪口上。
本来发泄了一顿火气倒也冷静下来，谁想苏姑姑忽然出现告诉她，高茜并没有抛弃她跟着别人一起上工，而是不见了。
苏念初第一反应是高兴，第二反应才是担忧。
都这个时辰了高茜怎么还是不见人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忙对苏姑姑道：“整个宫中范围太广，一人寻找多有不便。姑姑不若让奴婢与您一同寻找？”
苏姑姑估计觉得苏念初想偷懒，点点头阴阳怪气的说道：“也行，不过浣衣局的规矩可不能在为你而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苏念初自然是明白苏姑姑的意思的，左右不就是少一顿午饭嘛，反正也饿不死。
苏念初没再多言，站起身与苏姑姑分头寻找起来。
她初入宫中，每日工作两点一线，并不了解周围有哪些建筑物是能进的，哪些是不能进。她便站在各个建筑门口只快速扫一眼就走，绝不多停留。
索性，就这般随缘一样的寻找方式，还真就让她找着了高茜。
高茜在偏离上工路上较远地段内某一棵矮树上被她找到的，因为有小树丛的遮挡一时半会没人注意，要不是这会日头太大，照的苏念初有些低血糖，只能躲着太阳靠着阴凉地走，估摸着他们还要多找几个时辰。
苏念初刚想上前叫起高茜，但看高茜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平时准时醒来的人现在却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这让她有些惊慌。她伸手靠过去试了试鼻息，确定人还活着，这才钻进小树丛中叫醒高茜。
“嗯。”高茜嘤咛一声苏醒过来，睁眼见到苏念初后唤道：“苏念初？”
随着话音出口，她双眼快速由朦胧变得清明，整个人仿佛受到了惊吓一般猛地一缩，快速改口道：“姐姐。”
苏念初听高茜叫起她的原名，想着怕是在牢中狱卒事先告诉过她，倒也没多在意，扶起高茜关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和苏姑姑找了你许久。”
高茜揉着脖子站起身，随苏念初走出小树丛，见日头高照，又听苏念初说苏姑姑都来找人，顿时懊恼道：“都怪我昨夜不小心才会这样。以后妹妹会多加注意。”
“你没事就好，真让我担心死了！”
“真是抱歉，全怪我没注意，姐姐莫怪。”
干嘛老是道歉，我哪里会怪你？
苏念初见高茜一直揉着脖子的样子还想关心询问，在听到高茜后话语后整个人不是滋味，想开口反驳却还是没说出口。
说什么？说我不怪你，你哪里看出我要责怪你？
到口的关心又被吞下去，苏念初一下子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
地面的温度格外烫脚，加上头上大太阳的烘晒，将冰凉的心强行捂热。
“发生什么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既然对方不想自己关心她，那就直接单刀直入的问她会出现在这的原因好了。
“我跟踪了铃铛。”
“你跟踪了铃铛？铃铛昨晚出去了吗？她去了哪里？”
“还记得我们入宫的第一天去领衣物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宫女吗？”
“柳贵人那里的棉铃？”苏念初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缘由，她道：“铃铛是偷偷跑去想找柳贵人！”
还不等高茜继续，苏念初肯定道：“是铃铛发现你在跟踪，所以袭击的你！”
高茜思考一番，不确定的道：“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只隐隐约约看见铃铛与棉铃在说着什么，并且铃铛还将一个东西交给棉铃。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东西？
听高茜这个说法，这个东西很有可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苏念初仔细想了想，似乎在他自己衣服被偷的那天上午，她将所有人的衣柜都打开来看过，铃铛的衣柜内的东西唯一可能偷偷摸摸传递的只有那一支金步摇。
按照品级，宫女是无法佩戴金步摇的，但并不代表宫女不能拥有一支金步摇，有时宫女们哄主子高兴，他们的主子也会赏赐一只金步摇。
金步摇对于宫女来说，就是一个用来炫耀的工具，没有宫女会在得到金步摇之后将它私藏起来，除非那个金步摇并非是正道途径得来的。
至少苏念初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不过现在铃铛已经将金步摇交给他人，本还想关键时刻用这件事控制铃铛甚至牵制文鸢从而抗衡苏姑姑的，看来现在是没机会了。
“你见他们二人正在交易，为何不离开？”想到高茜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然跟踪铃铛，还好被撞破的只是小秘密而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第两天迟到上工，最严重的也不过是少了一顿午饭以及几天的脖子酸疼罢了。
要是撞破的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能不能见到今天的太阳都不得而知。
“你呀……”苏念初本想说些什么，但是很快意识到刚刚发生的尴尬事情。到了嘴边的话语又深深的吞了下去，换了一个腔调道：“没有什么事，那我们就去上工吧，苏姑姑还在等着训我们呢。”
苏念初带头往前走，高茜清理完身上的草屑后便快步追上来，有意识的慢苏念初半步。
这是苏念初第一次注意到高茜的走路，那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泾渭分明的恭敬。
她从没当我是姐妹。
苏念初想起当初在牢中得知以后她就是高沐沐时，满脸真挚唤自己姐姐的高茜。
然后又想起得知高茜失踪第一反应是高兴的自己。
我应该也没把你当做姐妹。
苏念初心说。
只是让自己心安的高沐沐替代品。
第二十六章 邀约
今天的午饭是什么，苏念初和高茜都不知道。
自从苏念初将高茜带回来后，二人的气氛就变得有一些微妙。
高茜似乎想找机会和苏念初细谈昨晚发生的事情来挽回二人的关系，苏念初却并不想和高茜聊这些，她觉得高茜既然不想说，就没必要强迫她开口。
二人的尴尬关系在下午的时候得到了缓和。
因为铃铛。
今日的铃铛显得尤为热情，对于苏念初的迟到显现出过分的关心，一见苏念初进门就凑上前一阵嘘寒问暖，让苏念初今后注意别迟到。
苏念初不知道铃铛有什么小心思，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敬而远之。可铃铛还是不依不饶，不仅忍受住那恶臭味道在苏念初旁边笑脸吟吟找话聊，甚至帮苏念初偷偷带了份馒头当她的午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苏念初自然是知道。
但一旁的高茜这个时候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在这只有三个人的环境中显得尤其大声。
对于高茜，苏念初自然不会忍心让她挨饿。她伸手接过馒头递给高茜，疑惑的问：“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铃铛笑脸吟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想着明儿晚上能够陪我一同去一趟内务府。”
苏念初挑挑眉，示意铃铛继续说。
“我怕黑，不想一个人去。文鸢姐姐不巧有事，想着二位妹妹来这么久了都，怎么说内务府也应当是备齐了衣物，便想一同前去。”
怕苏念初开口拒绝，铃铛接着说道：“那件衣服想必高妹妹也穿腻味了吧，只有一件换洗的衣服多有不便，还是早点领新衣物为好。”
自己身上这件也不就是当初铃铛给的月牙白衣裙，她这是在暗示让自己答应下这件事来两清她给自己衣服的恩情。
她给自己衣服是被苏姑姑命令的，是被迫的，又不是主动的何来恩情这种说法。
苏念初没有接话，只盯着铃铛。
“高茜妹妹可要快些吃。”铃铛突然冲高茜开口道：“要是被其他姐妹看到说去给苏姑姑听可就不好了呀。”
苏念初瞥了眼小脸涨的通红，明明肚子叫的极欢去还是不愿吃下那馒头的高茜，叹了口气，妥协道：“明晚是吧，妹妹记住了。”
铃铛笑得更为开心，蹦蹦跳跳地走出里院，苏念初眼尖的看见她冲门后扭头笑。
铃铛八成是不想跟她们扯上关系的，门边应该站了人盯梢防止有人见着铃铛偷偷塞食物给她们并且说笑的画面，那人不出意外就是文鸢。
文鸢于铃铛而言真是一把好用的工具。
说不定文鸢能够成为一个小团体的头头也有铃铛不少功劳。
“姐姐。”
高茜的的声音让苏念初回过神，她收回看向铃铛的视线，看向高茜。
“还是别答应了吧。”她握紧手中咬都没咬的馒头塞给苏念初：“你我都不知晓她现在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贸然前往最好还是不要了吧。”
苏念初摆摆手拒绝馒头，示意高茜快点吃掉。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揉揉酸疼的腰肢去门口给高茜把门：“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终归与铃铛有关，你就算知道有这个局我们也必须跳下去，不然下一个阴谋诡计可就不会提前过来告知我们了。”
高茜抓紧手中的馒头还在犹豫，迟迟不吃，这时肚子又叫了一声。苏念初催促道：“你赶紧吃了，我反正饿过几次很能抗饿，你可就不行了，赶紧的别等下她们回来就没机会吃了。”
高茜这才狠狠咬了几口，将松软的馒头用力压扁，狼吞虎咽地囫囵存下，中间还被馒头碎屑噎住，强压着全部吃完才冲去里院门边的水池就着生水大喝几口。
如果我是高茜，这个时候我肯定会掰下一半下来留给对方吃吧。
苏念初有一瞬产生这样的想法，不过很快被强压下去。既然已经选择全部给别人，那么别人给不给你都是别人的事情，你一开始想吃就自己留一半下来，现在在这边自哀自怨实属矫情。
等到高茜洗去嘴上碎屑，苏念初才走回位子上继续赶工。
几天的适应，这个时候的苏念初鼻子已经迟钝很多，对于这个耐人寻味让人反胃的味道已经基本适应，像高茜这般曾经只沾晨露只闻花香的大小姐都能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淡定啃没味道的馒头，不得不说皇宫真是锻炼人的地方。
第二天太阳刚下山，铃铛便兴致勃勃地跑来找苏念初二人一同去大堂吃饭。
吃饭时苏念初旁敲侧击的询问铃铛前往内务府的目的，然而铃铛捂得很紧，左右而言他一直没有说出真正的目的。苏念初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没再多言，只时不时的会摸摸脖子上的吊坠。
铃铛很快注意到苏念初这下意识的动作，惊奇道：“咦，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苏念初笑笑道：“一个吊坠罢了。”
“能被你一直佩戴还时不时抚摸，这个吊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铃铛有些不依不饶，言语间下意识的带上了羡慕的味道：“能给我看看吗？”
自然是不能的。
要是能放出来给你们看那我还天天藏在衣服里面干嘛，早就耀武扬威放出来到处炫耀了。
苏念初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笑笑低头扒饭装没听见。
谁知铃铛不依不饶，说话的嗓门也越来越大，渐渐将邻座吃饭人的注意力也引了过来。
“就问问嘛，是不能回答吗！”她自言自语似乎找到答案一般，站起身大惊小怪道：“真是对不起了呢，都怪铃铛说了不该说的，这个吊坠一定对你来说很贵重的，对吧！”
整个大堂因为铃铛的话以她为中心安静了一片，其他宫女都津津有味的面对着李满脸看戏。铃铛声音大，苏念初不能再当做没听见，只能抬头无奈道：“你能坐下来小声的说吗？生怕没问听见？”
铃铛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当面直白的怼，脸瞬间涨红起来。
毕竟古时候的女子，尤其是宫中女子都自带一种书卷气息，不仅是取名要文绉绉的，说话也流行含蓄，怼人都要是绵里藏刀的那种才为好。
苏念初管她，她大大咧咧地学铃铛那种大嗓门直接开怼，直接给铃铛一个没脸。
铃铛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迟迟未开口。
苏念初估计她是想回怼自己的，可惜顾虑自己被怼后等下直接爽约不去破坏她的计划，只能憋回去。
第二十七章 夜.1
她倒是硬憋了回去，可苏念初爽了。
发现铃铛这个时间段只能被动挨打，这个时候不主动出击可不是胆小怕事欺软怕硬的苏念初。
著名的伟人说过，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战术攻略哪个朝代哪个战役都是通用的，尤其是女性之间。
伟人说的对！
苏念初快速将碗中剩饭吃完，毫不淑女地用手抹干净嘴巴问道：“铃铛，你在窥视我的东西吗？”
铃铛一愣，上下扫视苏念初一圈，好笑道：“我好歹也比你早进宫几年，虽不知妹妹你的宝贝坠子长什么样，不过宝物我见的多了，你那个我还真未必看得上。”
苏念初并没有介意铃铛的嘲笑，只是轻声接话道：“是啊，铃铛姑姑可是摸过金步摇的高级宫女，哪里是奴婢能够企及的存在。”
铃铛瞳孔一缩，身子紧绷，左右见高茜依旧表情不变，目不斜视淡定吃自己碗里的菜，看样子这二人怕是都知晓了那件事。
惊讶不过一瞬，铃铛很快反应过来，坐下身哈哈大笑：“还什么姑姑呀，高沐沐我当你多从容不迫是有什么底气，原是这个。”
“你们不是第一个怀疑的，也不是最后一个怀疑的。”铃铛抹掉眼角笑出的泪珠道：“当年我被冤枉盗取小主娘娘金步摇被罚来到浣衣局，你就真的以为是我拿走了？”
笑完后，铃铛满脸认真“从那时候到现在，那流传的金步摇都没有从我身上找出来，原来传遍的谣言现下都没人说了你倒是说出来，到底是刚进来的新人，拿旧传闻当热点。”
“你衣柜下右边角落，放着的是什么。”
“你居然偷翻我们衣柜！”铃铛怒道。
苏念初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愉悦道：“关于姐姐的谣言在信息更新换代快的皇宫而言确实不过是旧谣言，现在流行的想必都是我们姐妹二人的真实身份吧！”
“……”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姐姐就算与别人说她们也是会相信的呦。”苏念初笑嘻嘻的道：“只是她们应该不会觉得你说的是真的，只会觉得那是你为了整我们想出的理由罢了。”
“你！”
“嘿嘿。不若我们来聊聊今晚姐姐的计划？”苏念初凑近铃铛，脸上带着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兴奋：“姐姐今夜除了带妹妹们去内务府，还准备了什么有趣的活动？”
铃铛眼神闪躲，看上很是心虚，狡辩了几句都被苏念初识破，破罐子破摔一样眼睛一闭道：“真的没什么！今夜就只打算让你们陪我一同去领份例罢了，我本就没有哦其他打算。你若实在不信……你若是在不信，回来后就将金步摇的事情上报给苏姑姑吧！”
苏念初眼睛闪过一道光，随后暗淡下去。
她轻笑一声，坐在位子上稍稍活动了下筋骨，整个人哪里看得出刚刚一步步设计铃铛跳进陷阱的癫狂样。她帮着桌上的人收拾好吃剩的食盒，走向专门放空食盒的位置。
铃铛的最后一句话真是耐人寻味，她为了让自己今日能够跟她去一趟内务府，不惜说出回来就举报她的事情。
明明她们三人都很清楚，此行必定有诈，那么是什么给了她自信。
因为铃铛唯一被苏念初抓住的把柄，那个金步摇已经在前天晚上交给柳贵人手下的棉铃了。
看来袭击高茜的十有八九就是铃铛没跑了。
苏念初丢完食盒走到大堂门口，对在门外等待的铃铛道：“抱歉刚刚怀疑姐姐了，我们一同走吧。”
说着，率先踏出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身上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除了那穿越者的身份外。
想想还真是凄惨，别人的穿越者开局好吃好喝好身份，中间宝物美人功法不断，最后还要来一个隐藏的牛掰身份秀一波。
她倒好，开局凄惨，人生安全全靠欺骗别人苟活。本来还想着进宫能够点亮宫斗技能驰骋风云，结果入宫第一天掉马甲，第二天全宫人都知道她掉马甲的事情了。
想想自己好惨。
苏念初忍不住扶额。
等下！
这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对她假冒进宫的处罚还没下达？
苏念初仔细想想，还真觉得不对。
她想到了那位看上去很有能耐的狱长大人，但想来宫中都传成这样了，怎么说那狱长也保不下她才对。
她疑惑的问出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铃铛姐姐，你可知晓为何宫中传言我非高家罪女？”
左右不过小问题，铃铛想都没想就跟她解答道：“妹妹入宫那日正是三年一次选秀，是当日一位秀女在储秀宫举报的。”
是那个赵秀女！
苏念初不是没有想过是她，只是当时吴侍卫一副会给赵秀女封口的自信模样，苏念初信任他背后的组织，这才放心下来不再过问。
谁知这人不但没有处理好，甚至再之后的见面只字未提，简直就是在坑自己。
吴侍卫是那个组织第一个向她投诚，明确表示会帮助苏念初得人，也是苏念初在这深宫后院第一个明确遇到问题能找的他们组织的线人。
结果这人这么不靠谱！
苏念初这时还在心里嘀咕，结果一个拐角就又偶遇了带队的吴侍卫。
最近怎么经常遇见他？是我多虑了吗？
吴侍卫见到三人似乎也楞了一下，不过没多大反应，就像是不认识苏念初一般看都不看直接越过。
铃铛见品级比自己高的吴侍卫走来，带着苏念初和高茜给侧身给吴侍卫行礼让道。
吴侍卫带队路过。
看上吴侍卫就像是带队巡逻碰巧路过。
一切看上就像是巧遇一样。
说不定就是巧遇。
可苏念初不信。
至从牢中高沐沐将杀人的‘刀’交给苏念初那刻开始，苏念初就再也不信巧合。
他出现的太过巧合，在苏念初即将前往内务府参加‘鸿门宴’之时正好路过，实在太巧。
就在吴侍卫带着队伍即将消失在下一个拐角处时，苏念初突然抬头冲吴侍卫喊道：“请问您可是吴忠义吴侍卫？”
吴侍卫顿住脚步，整个队伍随即跟着停下来，齐齐跟着吴侍卫转头看向出声的苏念初。
第二十八章 夜.2
苏念初做作地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做出穿越前流行的可爱动作，自顾自的道：“原来真的是吴侍卫，太好了。”
她猜不准吴侍卫在人多的地方对她是什么态度，便说一个凌磨两可的开场，等吴侍卫先开口。
吴侍卫直接走向苏念初身前来，上下扫视了她一圈后思考一番才问道：“本官记得你，你是不久之前进宫的高家罪女，找本官什么事？”
看来吴侍卫是打算装作不认识她了，不过苏念初并不在意吴侍卫对她的态度，她关注的是铃铛。
果然，在看到苏念初叫住吴侍卫之后，铃铛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站在原地悄悄用脚跺了几下地板。
在心理学上，这是最普遍的焦虑表现。
她在焦虑什么？
“是这样的吴大人。”苏念初故意停顿下来，注意到铃铛并没有因为这个停顿而有什么表现，脑袋一转随便想了个问题问到：“近期关于奴婢的流言四起，听闻当日押送奴婢进来的徐侍卫被责罚了，可是当真？”
毕竟当初吴侍卫在苏念初面前信誓旦旦不会让找赵秀女胡闹的，骤然听到这个问题还以为是在兴师问罪，他赶忙解释道：“确实被关押起来，不过因为你的事情先下还在调查阶段，所以他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伤害。”
“是吗。”苏念初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她才不关心那个样貌都不记得的侍卫现在是什么处境，她会说起这个话题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铃铛的焦虑并不是因为我可能向吴侍卫举报她偷金步摇的事情，那么就只能是跟等下的内务府有关了。
“敢问吴大人，听闻选秀当日有秀女举报奴婢，可有此事？”苏念初主动提起自己身份的事情，余光瞥见铃铛瞳孔微缩，右脚无意识退后半步，心下有了些自己的判断。
吴侍卫道：“是的。”
“能否告知现在处理的情况？”
“无可奉告。”
“那……”
苏念初正要多说上几句拖延更多时间，却听旁边吴侍卫带的一侍卫道打断苏念初话头，对吴侍卫道：“大人，别忘了要紧事。”
这是在提醒他要走了。
吴侍卫点头，冲苏念初小幅度点点头当做告罪，带着一众侍卫快步离开。
看那远去的样子，恐真有什么急事。
苏念初只能面上笑嘻嘻，心里MMP的跟着铃铛继续前往内务府。
一路上铃铛总是有意加快脚步，似乎在赶着什么，苏念初猜测这场‘鸿门宴’怕是有实效期。
为了验证，她故意放慢步子，越走越慢。果然铃铛发现后上来直接挽住苏念初，胳膊发力顶着苏念初往前走。
苏念初这下更加确定自己心中猜测，为了让拖延时间开始找各种事情。
“啊，我小鞋带子掉了。”
“姐姐帮你系！”
“啊！我脚好像崴了。”
“姐姐扶你！”
“啊，我想如厕。”
“憋着！回去再说！”
就这样在苏念初各种闹腾下，平时一炷香就能到的路程被生生拖了有半个多时辰，等到了内务府时内务府的小太监都在准备关门落锁了。
听到见到三人品级，小太监态度不好，最后还是几人好话说尽这才勉强开门帮她们登记领取衣物。
“我们来领取无品级的宫女份例。”
小太监拿出一个登记本，将本子往前一推，丢过来一只还沾着墨汁的笔道：“三人是吧，一个个签字进去领。咱家就在这里，不许偷偷多领。”
几人应了一声，铃铛资历比苏念初老，自然是她先上去等级领取衣物。
趁着铃铛去拿自己的份例，苏念初对小太监状似感慨道：“今日真是巧了，来的晚不如的巧啊，正好遇见了您。”
“傻子，那句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太监鄙视了一番苏念初的学识，随后道：“今日是你们幸运，平时这个点你哪能见得到我们。”
原来这句穿越者已经发明出来了，害的我改版被鄙视了！
不对，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
苏念初一副惊喜的模样道：“哦？看来今日实在是我等幸运之日呀！公公们可是遇见什么事情耽搁了吗？”
小太监闻言仔细看了看苏念初的脸，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觉得你眼生的很，怕是最近刚来小宫女吧，难怪不知晓。”
苏念初笑着恭维道：“是近日进宫的，还请小公公解惑。”
这种内务府的打杂小太监跟浣衣局的宫女一样都是没有品级的，何时被人称呼过公公，公公都是有品级的才能这般称呼，苏念初在没坏规矩的前提下恭维了一把小太监。
小太监还真的给她解惑道：“今日是圣上身边得力大公公邓公公来内务府查账的日子，所有事物都要靠边站，要等公公查账完成才能办事呢。”
“所有事都靠边？”
“那可不！”小太监估计想在苏念初这个刚进来不懂事的小宫女面前显摆自己工作单位的牛掰，话末了不忘加上一句：“所有嫔以下的娘娘小主的事物都要靠边呢。”
原来如此，所以铃铛一直催促自己就是为了让那位邓公公见到自己吗！
苏念初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要是遇见邓公公会发生什么。
她一时庆幸自己拖住了时间，一时又觉得反正皇帝都知晓了自己的存在，总归要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多活一天还要多洗一天臭衣服。
她嘴上恭维道：“邓公公真是爱岗敬业，工作到如此之晚。”
“哪能啊。”大概是看在场的只有一个刚入宫啥都不懂的苏念初，小太监继续说道：“人邓公公是什么人物，在这里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了，其余的全是公公的门徒和干儿子们在操心着呢。”
？
不是来见邓公公的，那铃铛带我来是见谁的？
苏念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决定问眼前的小太监“小公公，奴婢还想知晓一下除了我们，最后一个来领料的幸运儿是谁？”
小太监思考都没思考便回答道：“柳贵人身边的棉铃姐姐，你们要是再来得早些杂家也就免得多落锁一次了。”
所以，是棉铃要见我，还是柳贵人要见我？
今晚原本等待她到底是什么呢？
苏念初还想再问，却见铃铛拿完份例过来，只能悻悻闭嘴。
她上前拿起毛笔，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会写毛笔字。
好在那墨汁似乎干巴了写不出字，苏念初这才不用当众掉马甲。
“名字。”小太监拿起毛笔熟练地冲着毛笔尖哈了几口热气，打算用它写完剩下两个名字。
“高沐沐。”苏念初道：“奴婢高沐沐。”
第二十九章 份例
小太监毛笔滑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
他打算弯腰去捡，可刚低头觉得捡起来也不好，又直站直身子，犹犹豫豫不知所措。
“小公公？”见小太监迟迟不动作，苏念初低头帮小太监捡起毛笔递过去，“奴婢名唤高沐沐。”
小太监不接，他眼神左右摇摆，最后道：“刚刚铃铛姑娘已经拿完最后一份了，你们改日再来吧。”
刚从库房出来的铃铛闻言一愣，眼珠子一转没说什么，抱着自己的份例转头问苏念初道：“妹妹，既然他说没有，那我们可是现在走？”
苏念初见小太监磨磨唧唧地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结合他听到自己名字的反应，估摸跟那个流言有关。
从她说出自己名字的那刻开始，她们就没有领取资格了。
所以第一天去拿时那位公公说没有是在哄骗她们？
也真是奇怪了。
以前穿越前就职任何一家公司，在公司里面不管什么时候辞职，就是第二天就离职，至少制服人家是绝对会发给你的。实在心疼衣服钱也只是让你在离职时退还回去，哪有这样直接不给的了。
流言传得再凶总归是流言，没证实之前难道连件衣服都不愿意给？
可是这里是皇宫，人家就是不给你衣服你也没地方评理去。
苏念初无法，本想转身跟铃铛离开，继续每天只有一件换洗衣物的苦逼日子，不想刚转身就被高茜一把拽住。
“您确定吗？”从进内务府就一直安静站在苏念初身后的高茜上前几步走到小太监面前，直视小太监问道：“您真的确定吗？今日没有了是吗？那么我们等下回去会禀告我们掌事姑姑苏姑姑的，说我们没有领取到自己份例，因为今日内务府值班太监说没货了。”
搬出苏姑姑来给眼前这个无品级的小太监施压，看来高茜是不打算无功而返了。
苏念初很快反应过来高茜的意思。
之前就是跟着从五品的掌事姑姑一起来领取衣物都无功而返，很大的可能就是内务府，或者是内务府上面的人授意不给的，那么之后不管再来几次她们都不可能拿到。
但是眼前这个小太监是最低级的无品级太监。其他太监能够从容不迫直接说没货来回绝他们，他可不能随随便便回绝一个被高品级姑姑叫来的宫女。
那个小太监更加慌乱起来，他拿起旁边的簿子翻起来，口中连道“奴才再看看，再看看。”
还有什么好看的？无品级的宫女在这宫中多如米，每每囤货都是最多的，怎么可能出现断货的现象。况且真要是只剩一份，这个小太监当时也就不会同意再费劲给她们开门让她们进来领取。
估计这个小太监现在后悔死给她们开门了吧。
“找好了吗小公公？”苏念初上前两步与高茜并肩，双手交叉于胸前，道：“我们只是来领取无品级宫女该有的份例罢了，想来无品级的衣物应当是还剩许多，是吧？”
她将无品级说了两遍，并且加重许多二字。
小太监一愣，许久后冲苏念初苦笑，显然是明白其中意思。
“是有许多，是杂家记错了。”小太监拍拍脑袋，将簿子一合，压在登记本上面一起丢在一旁：“毛笔没水墨了，你们的名字杂家明儿一早来登记，你两进去领吧。”
苏念初与高茜行了个礼，开心地跑进去。
等二人各自抱着自己的份例出来后，铃铛当着小太监的面状似羡慕的说道：“姑姑和你们两关系真好，连你们领取份例的事情都要亲自关心呀。”
苏念初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是呀，苏姐是整个浣衣局，不，是整个皇宫里面对我最好的人啦！”
好到一直整她，给她重活脏话，命令其他人孤立她，对外传播谣言甚至添油加醋只为跟她撇清关系。
撇呀，你越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我越是要黏紧你。
苏念初走时还不忘跟小太监招手道别，上苏姑姑的眼药。
“实在太感谢小公公了，奴婢本还害怕这次也无功而返呢，现马上就回去告诉苏姐。”
小太监理都没理苏念初，低头整理根本没乱的桌面。
回去的一路上苏念初都很开心，都快忘记今夜出来的真正目的。
直到半路上铃铛突然说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让二人先回去。说完不等二人说话自己就肚子跑远。
苏念初见铃铛走得急，连自己的份例都是自己直接带走，没有顺手给她们帮忙带走。心说必定有事发生。
她本想带着高茜跟过去，但想起上次高茜去追铃铛时被发现打晕在小树丛，担心此去会有什么危险，便将自己的份例交给对高茜，撒谎道：“我也有些不舒服，你先回去，我解决完自己回去。”
高茜又不是傻子，她将手中的份例往前一伸道：“姐姐是打算跟踪铃铛，带我一起吧。我上次就跟踪过有经验。”
你有啥经验啊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皇宫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会武功的人，你上去当个送菜的都不够资格。
苏念初小时候为了逃课撒谎练就的那叫一个溜，她找的理由都是她能够圆回去的，她道：“你说什么呢，你忘了我们在去内务府的路上我就说过我想如厕了吗。”
“你那是……”
“不是！”苏念初见铃铛消失在拐角好一会了，害怕再等下去跟丢，干脆道：“我真的只是跟铃铛一起去如厕而已，你走吧！”
说完就小跑追上去。
高茜的教养让她没办法像苏念初那样没形象地撒丫子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苏念初彻底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转身走在回去的路上。
“高姑娘留步。”一人在身后唤高茜道。
高茜停下转身，见是一名年纪较大的面善公公，她停下脚步，疑惑的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就是宫女高茜吧。”那公公道：“咱家姓邓。刚刚离开的可是你姐姐高沐沐？”
只有那威名远扬和被人熟知的才会自我介绍不用全名的。那人只介绍自己姓邓，身份昭然若知。
正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邓公公。
“不是。”高茜好似不知道眼前人是谁一般，抱着两人份的份例淡定回答道：“我不知道那是谁。”
第三十章 袭击
苏念初远远追上铃铛，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
让她意外的，铃铛并不是因为跟别人有什么深夜邀约才和她们中途离队，而是为了跟踪他人而来。
跟踪的正是棉铃。
现在就是棉铃在前面走，铃铛悄悄跟在后面，苏念初又跟在铃铛后面。
至从来到宫中之后苏念初就没有去过浣衣局和内务府之外的地方，见棉铃在前面七拐八拐，只觉经过的地方长得都是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那里是哪里。
也不知走了有多远，那棉铃在一处空地上停下来，猛的转身看向身后。
那地方空旷的很，根本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铃铛一下就暴露出来。
“有事吗？”棉铃问道，表情藏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晰。
铃铛见藏无可藏，便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与棉铃交流起来。
苏念初躲得远，虽没被棉铃发现但由于距离较远听得模模糊糊也不知晓她们在交流什么。
想着上前听得仔细些，她弓着身子，借着夜色趁两人不注意时小跑一段路躲进旁边的小树丛中。
“姐姐，我何时能回去？”她听见铃铛问话道，声音无不透露着楚楚可怜。
棉铃站的稍远，声音有些小，苏念初琢磨了一下才将听出她说的是：“妹妹且等等，娘娘不会忘记你的。”
铃铛声音中透露着欣喜，道：“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所以你跟踪我就是为了问这事？”
“我……”铃铛迟疑片刻道：“这个金步摇是妹妹在文鸢姐姐衣柜里面找到的，要是近期被姐姐发现东西不见了……”
迟迟没听到棉铃回话，苏念初打着胆子悄悄露个头看去，只见棉铃拉着铃铛往前走，已经离开苏念初能听见的范围，消失在这空旷的广场内。
苏念初觉得铃铛跟踪棉铃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件小事，不过铃铛原来跟踪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左右都被棉铃这个正主给发现，自己就是继续听下去听到的也只是二人相互说的垃圾话，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离开免得被发现。
苏念初蹲在草丛里面决定好便没有继续跟进，而是后退从小树丛里面撤出来。
……
后退中的苏念初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她低头看去，那是一双女式鹅黄色小鞋。
？
有人在她身后！
身后忽的穿来一道风声，那是什么东西被快速挥舞才会产生的劲风。
呼！
没时间思考，苏念初一个标准前滚翻滚进小树丛中。
“谁！”她直视前方大呵一声。
可惜这一声并没有让对方的下一击有所迟疑，苏念初听见身后人衣物划到小树枝所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对方在靠近。
苏念初快速将身边小树连根拔起，将这个当做自己的武器，像打棒球一样由下至上快速挥舞过去。
对方似乎没想到苏念初反击这么快，一时只来得及抬手格挡。
小树枝杈茂密，在树叶儿的遮挡下苏念初没能看清对方的长相，但在对方防御的时候借着月光，她看清对方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什么致命的武器。
苏念初抬脚踹向对方。
管她是不是赤手空拳，先打趴在说！
对方可不是吃素的，会被苏念初用树枝打到也是因为一时不备罢了，对于苏念初的下一击她明显有所防备，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抓住苏念初脚裸，还不等苏念初有所反应猛地一拽，生生扭脱臼下来。
“啊！”
痛感让苏念初大叫一声，重心不平衡脸朝下摔进小树丛中。
好痛。
眼泪迅速溢出来，接触到地面上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糊住苏念初的眼，她感觉到那人抓住她脱臼的腿，将她拖出小树丛。
“怎么最近总有人跟踪。”
痛感充斥苏念初的大脑，她无暇估计对方说的话。这种时候，她的脑子里面只有三个念头。
痛！
不能看到对方的模样！
不能出这个小树丛！
周围宽阔没遮掩，一旦出来结果可想而知！
整个人已经快要被拖出来，苏念初抬手抹去眼睛上粘的湿泥，拿着湿泥在地上滚两滚弄出一个小小泥土团。
“铃铛救我！”
就在自己即将暴露之时，苏念初忽地高喊一声，转头直面敌人，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对方抓住脚裸的手用力，身子顺着力道弹起，将泥土团尽数糊在对方眼睛上。
在弹起的时候，苏念初才看清她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是棉铃。
棉铃尖叫一声，视野受限加被苏念初拖拽借力，整个人站不稳向后倒。被抓着的苏念初也跟着像棉铃倒去，一屁股坐在棉铃身上，顺势抬起没受伤的那条腿压制住棉铃的另一只手。！
原本抓着泥土团的手松开顺着棉铃脸颊向下，一把掐住棉铃的脖子。
我赢了。
苏念初心道。
棉铃后脑着地，一时还有些懵，但最脆弱的脖颈被人扼住让她很快清醒过来，双目被脏泥巴糊住的她只能被迫闭着眼。
她没有选择像苏念初一般赶紧解放自己的视野，而是抓紧手中苏念初脱臼的脚。
从小到大从没受过严重的伤，身上至多也只是划伤的苏念初何时感受过这样的阵痛。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棉铃越用力，她越疼，她掐棉铃脖子的手也就越用力。
苏念初掐的越来越用力，她能感觉到腿上的剧痛已经在慢慢缓和。
不仅是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身体在逐渐适应这个痛感，还因为棉铃力气在变小。
她已经供氧不足出现缺氧的症状的了。
她明白这个感觉。
她甚至知晓棉铃接下来要体验的感觉，
因为她就体验过。
在那个牢中。
苏念初低头冷漠地看着棉铃在她面前大喘气，一点点加重力道。
接下来是会出现空气消失的错觉。
她看到棉铃在身体在轻微抽搐，脸色由红到白，鼻孔冒出的气体也减少起来，转而张开嘴巴开始呼吸。
接下来是回光返照。
她感觉到原本已经松开的棉铃的手忽然有力气碰了一下她脱臼的腿。
可惜没有紧握住。
接下里是瞳孔外凹，然后就是突出最后一口气。
苏念初加重力道，她感觉自己的内心极其平静。
大概是眼珠太过外凹，原本一直闭着眼的棉铃猛然睁开眼。
苏念初低头观察她的瞳孔变化。
一低头却看到倒映在她瞳孔中的，是慌乱无措披头散发的高沐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