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纸人夜袭，血气方刚
棺材开启，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逸散而出。
离得最近的几名壮汉看到其中的景象，全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李捕头和他的几位手下，在看到这一幕后，也是脸色变得无比难看，隐隐发白，胃里翻江倒海。
只见棺材中满是血水，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而发黑发臭，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躺在其中，血肉腐烂，散发着恶臭。
但尸体的眼球不知为何没有烂掉，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天空，又像是在冷冷盯着旁边的人看，死不瞑目。
“柔儿！”李家主母尖叫，看见自己女儿落得如此惨状，心中悲痛欲绝，再加上这一幕强烈的视觉冲击，当即气急攻心翻眼昏了过去。
李家家主面色阴沉，双拳握的咯吱作响，转身朝着几人拱手，沉声道：
“二位道长，还有李捕头，若是能寻到真凶，帮小女找回皮囊，在下必有重谢！”
“李掌柜放心，此事我们会彻查到底。”李捕头点头。
周离强忍着不适观察起来，发现尸体的血肉没有丝毫损伤。
仿佛是一位手法高超的剥皮老师傅所为，无他唯手熟尔，在不伤到肌肉的情况下，完整剥下了全身的皮肤。
“还记得莲儿记忆中，那个魔修摊位上的东西吗？”玉清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周离视线移过去，却发现她的嘴唇并没有动。
传音？
关键我也不会传音啊，怎么回答你……
不过经玉清璃这么一提醒，周离倒想起来了。
那魔修的摊位上有玉佩、剪刀、绣鞋、古画等一系列物品，全都是不详邪器，会滋生出邪祟。
若这件事真与那魔修有关，一大堆邪器中能和人皮扯上联系的，就只有那把剪刀了。
人拿了剪刀是裁布。
鬼拿了剪刀是裁皮。
裁人皮。
……
李家之女死后被挖坟剥皮的怪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永安城。
城主府那边嗅出了一丝危机感，急忙将此事与魔修之事一同上报给了附近朝溪城的镇魔司，请镇魔司派遣些高手前来。
永安城只是个小城，所以并没有设立镇魔司，最近的镇魔司是在旁边的朝溪城，路途不算远，对于高手来说用不了半天时间就能赶到。
但这一去一来，再加上各种走流程，一天时间是少不了了，镇魔司的高手至少也得明天才能到。
李捕头最先开始行动，带着人搜查城北。
周离和玉清璃自然也不会闲着，他们去调查了李柔生前的人际关系。
李柔的人际关系非常简单，认识的人不多，联系较为密切的，就是曾在城南的学堂读书，结识的几位闺蜜，经常一同上街游玩。
既然是画皮鬼作乱，那些闺蜜自然就成了嫌疑最大的人，说不定是她们中某些人暗中嫉妒李柔的美貌，又意外在魔修那买到了剪刀邪器，于是被蛊惑了心智，去剥了李柔尸体的皮。
塑料闺蜜在什么时候都很常见。
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
但事情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周离和玉清璃暗中观察了她们一番，没从她们身上发现属于妖魔鬼怪的痕迹，都是活生生的人，她们的相貌也未曾有过一丝改变。
如果不是熟人作案，那就难办了。
随机杀人永远是最难勘破的案子，尤其凶手还是诡怪。
天色渐晚。
李家将棺材搬回了家中，放在后院，请了几位武夫守夜，防止尸体再次遭遇不测。
玉清璃出了几张符箓，能保证李柔的尸体在三天内不再腐烂，并且散去尸臭。
随后，李家家主邀请他们留下吃饭，详谈一些细节，并且还给他们准备了客房休息。
两人四处奔波了一天，再加上又是一夜没睡，都有些疲惫，索性就在李家的客房住上一晚。
夜里亥时。
万籁俱静，月光清幽，风有些阴冷。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微不可查，似有似无，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但如果仔细听得话又仿佛没有声音。
客房，周离呼吸声平稳，睡得很深。
倏然间，他睁开双眼，看向床边，那里竟不知何时站了一道高瘦人影！
唰！
那人影一爪拍了下来，周离目光一凛，赤霞真气自动护体，劲力运转，举拳回击。
当！
爪与拳相撞，竟传出金铁铿锵之音，爆发出一阵火星，像是打在了一块坚硬的钢板上。
其力道之大，直接将周离所睡的床榻轰隆一声震塌，整个屋子都颤了一下。
那人影的力量虽超越凡人，但远不如周离，在八极拳劲力的肆意破坏下，整条手臂嘭一声炸开。
周离五感超凡，在一片漆黑之中能清晰看见周围的事物，借助这片刻时间，他双脚落地，看到了那人影的模样。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张纸，体型薄如蝉翼，脸上画着浓浓腮红，带着诡异阴森的笑容。
纸人！
周离冷笑，又是阴物又是纸人，在他面前简直就是找死！
赤霞真气！
轰！黑暗中亮起赤光，至阳真气磅礴鼓荡，如烈火灼灼，热浪席卷，驱散一切阴鬼邪祟，瞬间将那纸人点燃。
纸人很是邪门，明明是用颜料画上去的脸，此刻却在火焰中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不断挣扎。
周离乘胜追击，拳头覆盖赤色真气，砸出暴烈的八极拳。
纸人身上爆发出一连串爆响，明明只是一张薄纸，却比钢铁都要坚硬。
但也仅此而已！
砰！
下一刻，纸人被轰杀得四分五裂，直接炸开，所有的碎纸片还在空中就被火焰焚烧殆尽。
一道白色气流飘进周离脑袋中的铜炉。
他气势如狼似虎，一脚踢开房门，既然自己被偷袭了，就说明其他人肯定也遇到了麻烦。
嗯？
周离刚踹开房门，就在宅院里看见了玉清璃。
“你也遇到袭击了？”她问。
周离眸光微动，点了点头：“已经解决了，先去后院看看。”
他快步经过玉清璃，走向后院的方向。
在周离背对她的这一刻，玉清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阴森邪笑，双手指甲不断暴涨，化作刀子般锋利的鬼爪。
可就在这时，周离猛地转身，燃烧着火焰状真气的拳头迎面砸了过来。
一拳、两拳、三拳……
噗！
拳头洞穿了玉清璃的身体，没有血肉，没有内脏，就像是打穿了一层纸。
“你身上没有她的香水味啊……”
赤霞真气！
轰！火焰升腾，“玉清璃”显露出原型，也是一张苍白的纸人，只不过更加精致，容貌明显是模仿了玉清璃真身所画，并且施加了障眼法。
但那股冷清出尘的仙气却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来。
纸人被焚成灰烬，古文字再度点亮一枚。
周离转身就要朝着后院赶去，结果，嗯？
又有一个玉清璃出现，站在远处，他举拳就要打，突然神色一滞。
这次好像是真的……
第十六章 出事
不远处。
玉清璃安静站在那里，脸蛋素白冷清，肤如凝脂，好似一尊绝美玉像，身着蓝白道袍，带着股圣洁出尘的仙气，仿佛隔绝了世间的尘埃与污秽，遗世而独立。
这种气质周离从未在第二个女子身上见到过，容貌和体型可以伪装，但气质却是难以伪装出来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玉清璃抬起手，玉指指尖迸射出几缕雷光。
道门正统，荡魔雷法。
雷法至刚至阳，阴物邪祟断然不可能伪装得出来。
周离放下了拳头，道：“今夜有纸人袭击，恐怕是画皮鬼想除掉我们，剪刀既然能裁人皮，肯定也能裁纸皮。”
这并不是扎纸匠弄出来的纸扎人，而是单纯的一层薄纸被剪成了人形，沾染了阴煞之气，成了邪祟阴物。
原先周离还不确定此事究竟是否与魔修有关，现在看到这裁剪出来的纸人，他确定了，肯定是用那把剪刀邪器剪出来的。
“我也被纸人袭击了。”
玉清璃言简意赅的说道，不过看向周离的眼神多少有些怪异。
她解决完偷袭自己的纸人，刚出门就看到周离一拳洞穿了“她”胸口，还说什么你身上没有她的香水味……
可是她从没用过香水胭脂一类的东西啊。
而且，看着自己被一拳捅穿胸口，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咳……”
周离清了下嗓子，正色道：“先去后院。”
二人赶向后院，远远就听见里面传出打斗声响，等到了一看。
李家家主请来的几位武夫，正跟数张苍白纸人打得有来有回。他们都不是水货，习武多年，练出了内劲，气力远超常人，甚至已经将纸人逼至下风。
滋滋滋滋~~~~~~
玉清璃手中雷光闪烁，抬掌打出，数道触目惊心的银白雷弧如同蟒蛇般乱窜出去。
轰隆，雷光炸开，银白色雷弧洞穿，几缕青烟升腾，纸人们身上齐齐出现一个焦黑大洞，所携带的阴气顷刻间被雷霆之气净化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阴气支撑，纸人不过是普通的纸张罢了，无力在空气中飘荡，被几位武夫挥刀斩碎。
这群体型魁梧，浑身带着煞气的壮汉，看向玉清璃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点敬畏之意。
道修和武夫一个天一个地，武夫是地上的凡人，道修就是天上的神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受人尊敬崇拜。
寻常人家要是能出个修士，甭管拜入的是什么宗门，都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若是能拜入当世八大超级宗派其中之一，那就是祖坟冒青烟，走了十八辈子大运，让老祖宗知道了都能从坟里蹦起来，十里八乡都得排着长队跑来祝贺。
可惜拥有修道天赋的人终究在少数，更多人此生无缘，只有那些不甘之人选择了踏上武道之路，经过长年累月的艰难苦修，才能得到超越常人的力量。
即便如此，武夫也难以与道修相提并论。
就像玉清璃刚才那一手驱使雷霆，他们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
院子里的纸人被全部解决。
让周离意外的是，他没有收获白色气流。
现在他算是弄明白了炉子机制。
先前没有认主的时候，炉子会自动吸收附近修士斩杀妖魔鬼怪所产生的白色气流。
因此刚刚认主，便激活了两个古文字，估计是老道士曾经无意间所为。
但又恰恰是因为没有认主就无法激活，所以让老道士觉得这就是个凡物，将其扔进杂物房吃灰吃了十多年，不然的话肯定还能收集更多。
而认主之后，铜炉能力激活，只能吸收拥有者斩杀妖魔鬼怪所产生的白色气流。
至于白色气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周离也做出过几个猜测，可能是妖魔鬼怪的本源，或是更加玄乎的功德什么的。
没过多久。
李家家主带着一群手握长刀火把的下人们来了，他本人手中握着把厚重的虎头大刀，赫然也是位武夫，估计实力还不弱，否则也无法将李家在混乱的城北发展至这种程度。
“看来诸位也都遇到了纸人，小女的尸身应该无碍吧？”李家家主沉声道。
“那是自然，我们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仁义信。李掌柜你花重金请我们过来，我们就算豁出性命，也要保证令女尸身安全。”一个大汉拍着胸脯保证道。
李家家主走到棺材旁，掀开上面盖着的黑布，里面的尸体的确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
“诸位放心，此事之后，李某必有重谢。”
“今晚还请各位打起精神，防止纸人再次袭击。”
……
经过纸人这么一闹，整个李家都亮起了灯火，客卿高手带着人挨个屋子搜查，防止有纸人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
周离和玉清璃也都睡不着了，帮李家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后，索性搬了两个马扎到后院坐下，吹着凉风，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终于，玉清璃还是忍不住问了：
“周离，你是怎么分辨出那个不是我？”
以她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纸人被人施展了障眼法，化成了她的模样，且没有阴气外泄，寻常人基本上分辨不出来。
而周离是个武夫，不懂各种奇异的法术，在感知不到阴气的情况下，竟然能单凭肉眼就区别出真假，实在是让她有些惊讶。
“我听见你说，那纸人身上没有我的香水味，可我从没用过香水胭脂一类的东西，你是怎么闻出来的？”
玉清璃那双清澈美眸正盯着自己，周离当然不好说你身上有好闻的体香，会被当成变态的。
而说气质的话，也有被当成色鬼的嫌疑。
他顿了顿，想了个比较玄乎的说法：
“当时我从心底里就觉得那不是你，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单纯的觉得那不是你。”
玉清璃想了想：
“靠直觉吗？可万一直觉错了，你会很惨的。”
周离：“……”
你这样我没法跟你聊天啊。
他直接转移了话题：
“清璃，莲儿遇上那魔修是在七天之前，那时候摊位上还有剪刀等其它邪器。如果他在莲儿买完玉佩之后，就将那些邪器全部卖了出去，那么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你说这些天会滋生出多少鬼怪？”
玉清璃俏脸略显凝重：
“这件事我也一直在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现在潜伏在永安城邪祟会达到一个很可怕的数字。”
周离轻叹道：“你说那魔修老想搞永安城干什么。”
“魔宗修士修得便是邪魔歪道，摄魂夺魄、杀人炼魂、提取精血、炼制阴魂鬼物……都是他们用来增长修为的手段，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能否强大自身，提升自己的境界。”玉清璃道。
“那魔修盯上永安城，恐怕就是为了在这里制造混乱和杀戮，以满足自己修行上的某种所需。”
“那你曾经遇到过魔修吗？”
“遇到过，半年前，大约在冬季……”
……
不知不觉，天亮了。
一夜无事，幕后黑手没有再派纸人来骚扰，估计也心知肚明，知道派再多的纸人过来也是送。
正当周离和玉清璃准备去吃早饭的时候，院子外却突然传来慌张的叫喊声，由远及近。
“不好了！出事了！”
“城北张家的小姐昨晚死了！”
周离和玉清璃对视了一眼。
李柔生前的好闺蜜里，就有一位是城北张家的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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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再探青楼
昨夜发生的事情迅速在永安城流传开来。
城北的李家遭遇纸人袭击，而城南的张家则死了位长女，还是李家之女生前的好友。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说，今天一大早，张家长女的丫鬟见一向早起读书的自家小姐还没起床，觉得颇为惊奇，便敲门询问，结果自然是无人回应，推开门一瞧，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当场吓得惊声尖叫，惊动了整个张府。
闻声赶来的仆人看见那丫鬟昏死在地上，再往屋里一瞅，全都骇得面色发白，如坠冰窟。
屋里床上正躺着具尸体被剥了皮的尸体，浑身血肉鲜红刺目，极为可怖，正是张家的长女，张芸秀。
张府上下震动，一大早就去了衙门报案，还去了趟青阳观，只不过周离那时不在道观里。
现在消息已经在街坊邻里传开，有人说李家之女和张家之女是做了罪大恶极之事，被老天诅咒，才落得这个惨状。
但周离调查过，李柔和她的闺蜜们平日里时常行善，帮助过许多贫困穷苦之人，为人品行不错，且她们性格温婉，知书达理，不应该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应该说是有人想害她们。
在得到消息后，周离和玉清璃便第一时间赶到张家，得到了接见，二话不说直奔出事的房间。
“与李柔的情况如出一辙，只不过李柔是在死后被人剥皮，而她是还在活着的时候……”
周离望着床上刺目猩红的血肉尸体，床榻被褥有凌乱的挣扎痕迹，说明张芸秀死前拼命挣扎过，但无济于事，还是被剥了皮。
谁也不知道她在死前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绝望、恐惧与痛楚，一寸寸皮肤被生生剥开，撕离血肉，绝对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周离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外面响起张家夫人的哭声，很快便戛然而止，传来一群人的惊呼声，估计是张家夫人昏了过去。好好的一个闺女说没就没，谁也承受不住。
玉清璃在一旁捏了个法诀，打出一道清光没入张芸秀的尸体，等了片刻，什么都没发生。
她秀眉微蹙，朝着周离传音：
“张芸秀的阴魂没了。人昨夜才死，阴魂不应该这么快就离开尸体，大概率是被吞噬了。”
妖魔鬼怪可以吞噬阴魂来壮大自身，同理，邪器与魔修也能如此。
周离沉吟片刻，道：“这里查不出什么了，交给张捕头他们吧，咱们换个方向继续查。”
没了阴魂也就无法招魂，而仅凭一具尸体，难以追踪妖魔的踪迹。
玉清璃颔首，掏出几张符箓递给一旁的张家家主，这些都是能保证尸体不腐烂不发臭的符箓。
等他们找到画皮鬼击杀后，说不定能够找回这些受害者的皮囊，到时再给她们缝上去，免得以这种凄惨的模样入土。
当然，玉清璃并不提倡土葬，一旦沾染阴气煞气就会起尸，不加以治理就会演变成了可怕的尸灾。
出了房门。
周离看向院子里的张捕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囊扔了过去。
张捕头打开布囊，发现里面有很多张小碎纸片。
“张捕头，麻烦你派人查下城里售卖纸张的店铺，不管是什么店，只要是卖过纸张都查一遍，问他们近期有没有人大量购买过纸张，或者是店里出现过丢失大量纸张的情况。顺便再看看，能否查出这些纸张出自何家。”
“当然，查得时候最好要隐蔽，不要引起过多注意。”
袭击李家的纸人数量很多，必定是用大量纸张裁剪出来的，而且，不同书坊印刷出来的纸张质量不同，他们手上有纸人残留下的碎纸，或许可以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
“好，我这就派人去。”张捕头点头，立马吩咐手下去做。
等到了晌午，终于有消息传来。
墨香书坊是永安城最大的书坊，售卖各种杂谈游记、小说话本、地图黄历、艳俗禁书……
他们会自家印书，因此会制作纸张。
书坊的纸张有独家秘方，以质量高而闻名，好书写，不易破，所以许多读书人都喜欢从他们家买纸。
书坊的掌柜回忆在三天之前，有人从书坊买走了大量的纸张，而且那些碎纸符合墨香书坊制作的纸张质量，并且有他们独家特制的手法。
周离和玉清璃闻讯赶到了书坊。
“见过二位道长。”书坊的掌柜亲自出来迎接，是个中年人，一身淡蓝色袍子，腰间挂着玉佩，身上有股读书人的气质。
玉清璃眸子中闪过一道清光，确定对方不是妖魔鬼怪或者人皮，是活生生的人。
“掌柜的不必客气，先和我们说说那买纸人的情况。”周离道，
中年掌柜点点头道：“三天前，有人来一次性买走了五十张上乘的大宣纸，说是留着作画写字用。”
“纸张金贵，更别说是我们墨香书坊出品的高质量的纸张，一次性买五十张，出手绝对算是阔绰，所以我对买纸的人印象深刻，是百花楼秦花魁手底下的婢女。”
周离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那是花魁手底下的婢女？
不是经常去的熟客，可没多少机会能见到花魁手底下的婢女。
中年掌柜神态自若，道：“我问她买这么多纸张是要干嘛，她说是自家娘子要留着作画写字，干脆一次性多买些。”
“百花楼，秦花魁……”周离顿了顿又问，“掌柜的，你确定那些碎纸是出自你们家的纸张？”
中年掌柜非常肯定地点头：“这个我绝对能保证，如此好的质量，永安城挑不出第二家，再说这些纸的制作手法也是我们家特有。”
“除了那秦花魁的婢女外，就没有旁人买过这么多纸吗？”
“没有，寻常人最多也就买个五张，毕竟那是最高质量的纸了，很贵。”
“……”
又问了中年掌柜几个问题后，两人离开了书坊。
“八成就是那秦花魁了，或是她的婢女。”
周离看向百花楼的方向。
百花楼是永安城三大青楼之一，秦花魁则是其中的头牌之一，据说美艳无双，身姿妖娆，擅长作画题字，文采极佳，只接待有文学修养的雅士。
“那就不要叫捕快们来了，只会徒增伤亡。”玉清璃道。
涉及妖魔鬼怪，还是由他们出手最为稳妥。
“所以，咱俩又要去青楼？”周离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献出自己的第二次了。
一提到青楼，玉清璃耳根微微泛红，想到上次去春满楼时听到的靡靡之音，那时候还是早上呢，谁知道晚上会激烈到什么程度。
于是她摇了摇头：
“这次我在外面给你打掩护，防止那画皮鬼逃走。”
“你自己去。”
第十八章 去闺房探讨文学
暮色时分。
城南亮起万家灯火，车马林立，街道两旁的饭馆酒楼正值热闹之时，人声鼎沸，生意火热。
百花楼外面悬着的红灯笼亮起，彩带飘扬，隐隐传出丝竹管弦的声音，以及男人们的欢笑和姑娘们的娇笑，气氛暧昧旖旎。
门口站着几位衣着清凉鲜艳，身材高挑的姑娘，笑盈盈地看着过往的路人，眼神勾魂。
但凡是心志不坚定的与其对上一眼，身上的闲钱就肯定是保不住了。
远处的巷子里。
周离贴上玉清璃给的障眼法符箓，瞬间从一个俊逸不凡的帅道士，变成了一位相貌平平无奇的商人。
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处的百花楼，竟有几分决然：
“我去了。”
上次不算，上次去青楼是为了查案，而且还是在白天。
现在，才是他真正的第一次，要主动去逛青楼——第一次大保健对很多男人来说，是需要极大决心才能迈出的一步。
虽然他不是去那啥的，但谁都清楚晚上的青楼是什么样子，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武夫，万一没绷住，可就要被臭女人给玷污了啊！
“鬼怪难缠，若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将它引到人少的地方，我们再联手对付。要是遇到危险，就点燃符箓，我会尽快赶到。”玉清璃叮嘱，以为他是怕鬼怪太强。
“嗯！”
周离应了一声，踏出小巷，混入街上的人流之中。
玉清璃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巷子里，出现在旁边建筑的楼顶，一身蓝白道袍随风飘动。
她施展了障眼法，没有人能察觉得到，就这么一路目送着周离进了青楼。
……
付了一两银子的入场费。
踏入青楼，周离的视线迅速在楼里扫了一遍。
百花楼是永安城三大青楼之一，规模自然不用说，足有四层，且附带着几座别院。
楼里气氛火红暧昧，夜还未深，就已经有了不少客人，搂着姑娘调笑嬉戏，莺莺燕燕，好生热闹。
大堂的高台上，几位女子正在表演舞曲，穿着白色薄纱外衣，里面则是宽松的大红肚兜，蛮腰纤细，身段若隐若现，舞动间风光乍现，十分惹火，白花花的大片细腻闪得周离眼疼。
台下的客人们眼球都快瞪出来了，叫好声不断。
“好！红儿姑娘跳得好啊！”
“好球！”
“嗯？你说什么？”
“好……好逑！”
“……”
周离在一旁以批判的眼光看完了整支舞蹈，觉得这些姑娘还有待加强训练，动作不够标准，每次都是快要看到了，结果下一个动作又会让肚兜恰好挡住。
这不是欺骗消费者吗！
“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吗？”
一个穿着荷色轻纱的少女笑盈盈走了过来，面容姣好，气质婉约温和，声音柔柔的，绵绵的，很是好听。
百花楼姑娘的质量都很高，而且人才也都比较全方位，青涩的、成熟的、妩媚的、高冷的、热情的……这就来了个温婉动人的。
“嗯，在下是个行商，路过永安城，听闻百花楼秦花魁字画双绝，颇具修养，便想来拜会一番。”周离笑容斯文。
“秦姐姐啊……再过个把个时辰她才会出来呢，而且想进她的屋，没点文采可不行。”少女眨了眨眼，话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秦花魁那种头牌级别，已经不是男人选她，而是她选男人，只接待能入眼的贵客，若是没能入她的眼，就只能一掷千金，以此换来一夜春宵。
“在下只想一睹秦姑娘的芳容，不劳烦姑娘了。”周离婉拒，表明自己是直奔秦花魁而来。
少女也没过多纠缠，对着他笑了笑，便去找下一个客人拉业绩了。
周离在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喝酒一边看台上表演。
百花楼酿得酒倒也好喝，入口丝滑绵软，一股醇香直透肺腑，回味无穷。
时间悠然过去，台上跳舞的姑娘都换了几批。
终于，一名艳丽女子登上高台，笑道：
“亥时已到，几位姐姐已经在房间里等候诸位了。”
话音落下片刻，大堂中呼啦啦起来一大片人，直奔楼梯。
周离先前打听过，秦花魁秦媚儿招待客人的房间在三楼，若是有入眼了的客人，她就会将其领进四楼的专属闺房。
想见花魁，光是入门费就要五两银子，而且名额限制，晚了就进不去了。
周离费了番功夫才挤进房间，整理了下衣物，找了个位置坐下，四下打量起来。
房间里的位置很快就坐满，有公子哥，有商人，有书生……大多都是有一定文化修养在身的，谁都知道秦媚儿字画双绝，喜欢文化人。
没读过书就来凑热闹纯属就是浪费银子，花魁可不是想睡就能睡的。
不多时，轻盈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美妙高挑的身影从侧房走出。
那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桃花眼里春波盈盈，红唇性感，身上传出幽幽花香，沁入鼻端。
她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轻薄衣纱裙，火辣身段怎么也藏不住，胸如峰峦，臀如满月，香肩半露，浮现大片雪白，沟壑若隐若现。
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媚！
许多人只一眼就看得呆住了，呼吸逐渐变得火热。
秦媚儿面露微笑，美目四顾，娇声轻笑道：“小女子秦媚儿，这厢有礼了。”
众人回过神来，赶紧介绍自己，逐渐将话题聊了起来，引到了作诗上。
那些客人见到秦媚儿如此绝色，一个个都在拼劲浑身解数作诗，想得到她的赏识，度过美妙的一晚。
但做出来的诗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
很快到了周离，他故作思考，道：“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
秦媚儿听到后，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酥媚入骨。
没过多久，在场的人就轮了一圈，又到周离了。
他举着酒杯故作沉思，然后道：“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秦媚儿神色娇媚，眼光盈盈流转，说不出的动人，款款凝实周离。
在场的人心里顿时凉了大半。
又走了一轮后，周离微微一笑：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这已经是明示了，问秦媚儿要不要跟自己风流一夜。
秦媚儿轻掩玉唇，娇笑道：
“公子好文采，能否去媚儿房间一坐，你我好一同探讨诗句文学？”
第十九章 暴打
哒哒哒哒哒……
周离在秦媚儿的带领下走上楼梯，来到了百花楼四楼。
这里是几位花魁的专属楼层，她们的闺房都在这里，只有少数的客人才能入内，与她们一泽芳香。永安城许多男人，都以登上四楼为一种莫大的荣誉。
想睡花魁的人千千万，但能入花魁眼的，就只有寥寥几位。
秦媚儿推开房门，一股暖香扑面而来，率先走了进去，回眸看了周离一眼，神态妩媚。
周离迈步而入，走进了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花魁闺房。
房门关闭，楼下顿时传出一阵惋惜哀嚎，羡慕那人能得到秦媚儿的服侍，今夜必定销魂至极。
闺房中，屏风华丽，书架摆满书籍，墙壁挂着大师的诗字画作，给人一种浓厚的书卷气息。很多人看到这种房间布局，第一印象肯定是这房间的主人是个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但实际上，却是个妩媚多姿的青楼花魁。
秦媚儿笑吟吟道：“公子是想先和奴家一起洗澡，还是想先和奴家一起作诗，或者先让奴家为你弹奏一曲？”
周离没有回答。
“那奴家就先给公子弹奏一曲。”秦媚儿以为他是紧张，便主动活跃气氛，妩媚勾人地说道，“公子，你是想看奴家穿着衣服弹，还是不穿衣服弹？”
我觉得半遮半掩最好……周离不禁感叹，古代女子的服务就是好，睡之前还要给你弹两曲或者跳个舞，不像以后的姑娘，服务麻木，态度冷淡，只会让你搞快点——这是他从朋友那听说的。
但很可惜，这位诗画双绝的花魁，已经遭遇了不测。
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他就已经使用了玉清璃给的破妄符箓。
破妄符能看破鬼怪身上的障眼法、幻术。
在旁人眼里千娇百媚的秦媚儿，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张血淋淋的人皮。
同时这也说明了一件事。
秦媚儿不是幕后黑手，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在买了墨香书坊的那些纸张后便被杀害，而凶手则顺手使用了那些纸张，剪出了袭击李家所用的纸人。
“姑娘。”周离开口了。
“公子有何事？”
“你能不能转过身去？”周离道。
秦媚儿妖娆一笑，以为周离是想玩什么情趣，便盈盈转过了身，腰背臀弧线惊人。
真翘啊……可惜了，我没有要当亡灵骑士和你生死之交的打算……周离默不作声，体内真气奔腾，劲力汇聚。
猛然出手！
嘭！
空气发出短暂闷响，这一拳竟打了个空。
秦媚儿形似鬼魅，出现在几步外的地方，幽怨地看着周离：“公子为何要伤害奴家，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吗？”
周离目光一凛，刚才出拳的瞬间，秦媚儿就做出了反应，身体如同软泥一般扭动，躲过了他的拳。
对于没有骨头的人皮来说，这是很合理的操作。
他惊讶的是秦媚儿的反应能力，要知道八极拳近身爆发极为迅猛，对方居然能这么快就察觉到危险并做出反应。
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姑娘，我这是跟你玩情趣呢，你不会生气了吧？”
“呵呵……那就让奴家剥了公子的皮，咱们再慢慢玩……”
秦媚儿七窍溢出猩红鲜血，身上那股媚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人的怨气、阴冷，面容可怖，脸庞惨白，透着诡异瘆人的邪异气质，鬼气森森。
周离气血沸腾，赤霞真气如脱缰野马般在经脉中高速流转，提起拳头，裹挟无匹力道，直接轰杀向人皮花魁。
人皮无骨无血肉，秦媚儿的身体以诡异的方式凹陷扭曲，想要避开这一拳。
但周离已经失手了一次，不会再失手第二次，赤霞真气、八极内劲齐齐爆发，衣袍下，手臂肌肉隆起，青筋猛凸，速度与爆发力猛然提升，暴增一截。
砰！
一声巨响，澎湃灼热的真气与狂暴霸烈的内劲，顺着拳头轰在结结实实轰在人皮花魁身上，咔嚓咔嚓，人皮花魁身上裂开蛛网状般的缝隙，重重撞飞在墙上。
轰隆一声，墙壁猛烈晃动，喧嚣的百花楼随之一静，客人和姑娘们都一脸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四楼秦花魁的房间传来的动静……”
房间中。
人皮花魁尖叫，至阳真气汹涌进入它的身体，灼烧得它无比痛苦，被拳头击中的部分更是冒起青烟，一片烧焦黑痕。
“我要宰了你！”
人皮花魁面目狰狞地看向周离，十指指甲暴涨成鬼爪，砰的一声从墙上弹射而出。
呼！
人皮花魁杀至，鬼爪撕裂空气。
周离出手速度更快，拳、脚、肩、肘、膝……每一寸身体都化作攻伐利器，在空气中留下无数赤红色残影。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人皮花魁身上出现数十道凹陷，面容都被痛殴得扭曲，在巨大力道的作用下以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回去。
轰隆！
娇弱的身影直接砸穿房间墙壁，撞进隔壁房间，传出一阵阵桌椅物件碎裂的声音，尘土飞扬，屋子剧烈摇晃。
幸好旁边的房间暂时没人。
周离眸光冷冽，迈步杀了过去。
……
外界。
玉清璃已经注意到了百花楼的异动。
她站在一家三层高的酒楼楼顶，注视着百花楼四层的某个房间。
里面不断传出巨响与震动，以及东西破碎的声音，宛如有两只猛兽正在进行搏斗。
砰！
突然间，那房间的窗户炸开，一个浑身焦黑的女子从中狼狈窜出，试图逃跑。
下一刻，一双覆盖着赤光的手掌紧随其后，从房间中探出，一把抓住女子的脚踝，将其拖了回去。
然后又是一阵巨响轰鸣，激烈鏖战。
轰隆！
这次，四楼房间的墙壁由内而外炸开，无数碎片爆射，漫天烟尘，那满身烧焦的女子又一次逃了出来，状态更加凄惨。
“想走？！”
屋里传出一个青年的冷哼。
赤色大手再度探出，快如闪电，如同紧箍般牢牢擒住女子的脖子，生生给拽了回去，随即里面传出咚咚咚的响亮砸地声，似乎是有人正按着另一个人的头往地上猛砸。
玉清璃粉唇微张，眨巴了几下眼，觉得自己应该不用过去帮忙了。
第二十章 求救
百花楼四楼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
直到半晌都没有声音传出，玉清璃才轻轻一跃飞了上去。
从墙壁破开的大洞进去，入眼可见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等物件全部破碎，断裂的木材满地都是，与隔壁房间相连的一大堵墙面被拆开，生生打通了两个屋子，遍地都是灰尘，地面与墙壁都有火焰烧过的熏黑痕迹，万人向往的花魁闺房彻底变成了废墟。
一张干瘪的美人皮躺在碎石断木上，满身焦黑，奄奄一息。
“这货还挺抗揍，费了点功夫才拿下。”站在旁边的周离揉了揉拳头，看了眼玉清璃，又将目光放回人皮花魁身上，沉声道，“她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是又一个被害者。”
玉清璃默然，指尖凝聚一点清光，屈指一弹，飞入人皮花魁体内。
搜神术法，观其过往。
一道虚幻的光幕从人皮花魁体内升起。
某天夜晚，秦媚儿忽然被一阵寒意冻醒，睁开眼想看看是不是没好关好窗，结果却惊骇发现，床边正站着一道黑影，手中握着一把滴血的剪刀。
她惊惧万分，想要大声呼喊求救，结果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甚至连身体都无法挪动一下，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
鬼压床！
咔嚓咔嚓……
剪刀声在寂静的黑暗中令人头皮发麻。
秦媚儿惊恐地瞪大了眼，想要喊救命，却无论如何也突破不了鬼压床的压制，只能恐惧、绝望地看着那道黑影慢慢靠近自己，将剪刀捅进自己的肚子……
画面戛然而止，光幕随之消散。
周离沉吟了下，道：“那黑影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可惜没能看到正脸。”
不过这次也得到了些蛛丝马迹，比如那黑影应该曾与秦媚儿有过什么过节，否则也不会专门跑过来杀她。周离在楼下的时候四处都看了一遍，青楼里的其他姑娘们都没问题，连秦媚儿的侍女都没问题，只有秦媚儿一个人遭到了毒手。
寻仇的概率很大。
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与秦媚儿毫无关系，但内心却无比嫉妒秦媚儿的美貌，因此才特意上门杀她。
思索间，房外传来一阵嘈杂。
是百花楼雇佣的武者护卫，以及一些觉得自己实力还说得过去的江湖好事者上来查看异常。
砰！
房门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壮汉踹开，手里拎着刀枪棍棒等各种武器。
他们视线迅速扫过整个房间，在看到玉清璃后，当场就有许多人呆滞在原地，痴痴呆呆，阿巴阿巴，觉得自己见到了天上的仙女，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很快有人反应了过来：“玉道长！”
玉清璃虽说初来乍到没多久，但在永安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本就是位惊艳脱俗的仙子道姑，又有着一身高深莫测的道行，早已成为百姓口里的“仙人”，街坊邻里们的茶余饭后都在八卦，一传十十传百，想不知道都难。
这时，有人突然惊骇道：“那是……秦花魁？！”
人们一愣，看向地面上那张看不出人形的皮囊，似乎……还真是秦花魁？
还有，旁边那个男人是谁？
现在周离还带着障眼法的符箓，在旁人眼里就是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商人。
在场的人满脑子都是问号，眼前的好多事情都搞不懂。
“我要杀了你……”人皮花魁还在尖啸，但它一身阴气被近乎彻底磨灭，不可能再翻起什么风浪。
周离体内赤霞真气流转，顺着脚底蔓延出去，进入人皮花魁的身体。忽地，灼热真气剧烈沸腾，将人皮花魁体内仅剩的最后一丝阴气蒸发。
人皮花魁随之安静下来，仿佛瞬间被抽去所有力量，变成了一张真正的死人皮，软软塌塌。
一道白色气流升起，飘进周离脑海中的黑铜炉，无人察觉。
秦媚儿人皮那双空洞的眼眶正幽幽望着门口，漆黑深邃，在场许多壮汉都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冷意，背脊发寒。
他们又不傻，知道最近城里闹鬼，而眼下的情景毫无疑问与妖魔鬼怪有关。
“玉道长，这……”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百花楼护卫硬着头皮开口询问，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们正在追查一起鬼怪害人的案子。”玉清璃言简意赅道。
“秦花魁她……是鬼？”那护卫头皮发麻。
“不，她也是其中一位受害者。”玉清璃轻声道。
突然，周离和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很默契地同时回头看去。
不过几息时间，一位穿着制式黑衣的年轻捕快从四楼墙壁的大洞外面跳了进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气息虚浮，脸色苍白，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不、不好了！”
“孙家、孙家被鬼怪袭击了！”
“玉道长求求你快去救他们……头儿他们快撑不住了……”
那年轻捕快也就十六七，断断续续说着，有气无力，光是跑来搬救兵就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周离和玉清璃对视，皆从对方眼中刚看到一丝凝重。
孙家小姐也是李柔的闺蜜之一。
先有李柔，后是张芸秀，现在连孙家小姐都被袭击了。
她们肯定和幕后黑手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快、快去救救他们……求你了玉道长！”
那年轻捕快直接急哭了，李家和张家小姐的事情一出，她们另外几个闺蜜的家里都嗅到了危险气息，花重金聘请了许多江湖武夫，又找来衙门捕快，再加上自己家守卫，组成了一道抵御妖魔鬼怪的防线。
就在今晚守夜的时候，他们遭遇了纸人和人皮鬼的袭击，头儿和兄弟们拼死帮他拖住了鬼怪，让他出来搬救兵。
但他清楚，是头儿想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因为那些鬼怪极其强大，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很多人被碰了一下就非死即残，简直惨不忍睹，留在那里无异于等死。
唰！唰！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直接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先前所在的位置掀起两股尘埃飞灰。
周离施展风过无痕步法，如一道灵动的疾风，在房檐楼顶闪转腾挪，疾速迅猛，赶向城南的孙家。
他侧头一看，瞳孔微缩。
玉清璃就跟在他身旁，如瀑青丝随风飘舞，蓝白道袍翻飞，身体周围流转着青色气流，托起她的身体。
御风而行！
她在飞！
第二十一章 仇与恨
城南孙家。
大院当中，无数道猩红色身影宛如群魔乱舞。
那些都是纸人，但不是先前袭击李家时的白色纸人，而是一群仿佛被扔进血缸中浸泡过后的血色纸人。
院子里遍地都是尸体与兵器，有的尸体胸膛凹陷下去，有的头颅不翼而飞，有的胸口开了个大洞，有的甚至被生生撕成两半，内脏流了一地。
只剩下二十来个活人拼死抵御无数鬼怪的进攻。
一个身穿制式黑衣的捕快咬紧牙关，全力一刀劈飞一只通体血红色的纸人，喘着粗气道：“头儿，这些纸人比之前强了一个档次，打不过啊！”
“打不过也得打，跑不掉了！”带队的中年捕头面色严峻，内劲汇聚于手臂，刀光一闪，将面前一只血红纸人砍成两半，反身又是一刀，将另一只扑上来血纸人劈碎。
厮杀到现在，即便他是内劲武夫也撑不住了，体力消耗严重，手臂传来一阵脱力感，连刀都快握不住了。
没有喘息的机会，又有一只血纸人扑杀过来，伸出手爪，朝着中年捕头的胸膛抓来。
中年捕头挥刀反击，砍在纸人的手爪上，当！
明明只是薄纸构成的身躯，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股巨力从刀上传荡而来，震得中年捕头手中长刀险些脱手。
在场的许多人就是被血纸人如此普通的攻击开膛破肚，夺去了性命。
人类在妖魔鬼怪面前还是太脆弱了，不修横炼外功，没有护体真气，即便是内劲武夫，在妖魔鬼怪面前也孱弱的如同鸡崽，被碰到一下就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中年捕头面目狰狞，强行提起一口气，脸色涨红，接连劈出数刀，当！当！当！
空气中火星迸溅，血纸人的身体逐渐开裂，最终噗嗤一声被长刀劈开。
“哈……哈……”中年捕头终于撑不住了，撑着长刀跪倒在地，气血消耗严重，脸色发白。
“啊！”远处有惨叫声传来，一名江湖武夫将长刀抵在胸前防御，被被血纸人轻易洞穿了刀身，鬼爪贯穿胸膛，鲜血狂飙。
那血纸人猛地一甩，将江湖武夫的身体重重砸在院子的墙壁上，留下一抹猩红的血迹，噗通摔到地上，气息全无。
又死一个……
剩余的人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加沉重，现场每多死一个人，抵抗鬼怪力量就减弱一分，生还的几率也会减少一分。
“陈二狗那小子也不知道请没请到援兵，再不来可就真要死了……”
先前说话的捕快额头上有了道伤口，正往外冒血，摇摇晃晃走过来搀扶起中年捕头。
“廷风，找个机会逃出去……”中年捕快有气无力道。
“怎么逃啊头儿，四周全都是纸人。”那捕快面露绝望之色，这次是必死无疑了。
说话间，两只血纸人飘了过来，想要解决他们。
鬼爪森森，撕裂空气，锋利到能够轻易断手断头。
就在二人准备拼命的时候，忽然！
轰隆隆隆隆~~~~~~~
夜空中有雷声炸响。
一道粗壮无比的银白色霹雳豁然撕开了夜空，狠狠劈打下来，破坏力极为恐怖，浩荡正大，专克阴魂邪祟，两只血纸人顷刻间就在雷霆的洗礼下炸开，化作灰飞。
轰！轰！轰！
雷光炸开，数道银白色霹雳疾速下坠，精准劈中到院子中的血纸人，眨眼间就灭了数只。
玉清璃缓缓落地，周身的青色气流逐渐消散。
她祭出秋水长剑，清光一闪，长剑咻地一声爆射出去，噗嗤、噗嗤、噗嗤……接连洞穿数只血纸人的躯体，磨灭所有阴气。
周离来无影去无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子里，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迈动步法，出现在一只血纸人面前，八极内劲爆发！
赤芒一斩，刀上带着灼热的真气。
轰！
血纸人直接被劈爆，四分五裂。
白色气流+1
周离未曾停下，迈步向前杀去。
这些血纸人比先前李家的那些白纸人要强上不少，大概是换皮肤之后有特殊加成的原因，估计是吸食了人血。
但是在八极内劲以及赤霞真气的双重加持下，这些强化后的血纸人在周离面前却脆弱的如同真正的纸张。
一刀一个。
白色气流+1、白色气流+1……
转眼间，他就已经杀了四只血纸人，加上先前所积攒的，如今已经点亮了八枚古文字。
他杀得很快，但玉清璃杀得更快。
雷法加飞剑，精确打击，高效清怪。
不到十息的时间，就迅速清光了大院中的血纸人。
这让周离无比遗憾，没能再多杀些，多收集一些白色气流。
他环顾四周，只剩下十七个活人，再看院子里堆积的尸体，恐怕原本守夜的人数在五十人往上，还都是武夫中的好手。
结果死得只剩这些。
能活下来的还都是实力较为强劲的，但也人人带伤，惨烈无比。
他不禁默默一叹，这个世界太不友好了，妖魔横行，鬼怪猖獗，无法修道的普通人好不容易找到一条能够在乱世中自保的路，结果却无论如何都难以与邪祟抗衡……
“玉道长，孙家人先前都退到了大堂里……”中年捕头这时虚弱开口。
玉清璃将飞剑留在此地，悬于上方，保护这些人的安全，随即和周离一同前往孙家大堂。
还未赶到，五感超凡的他们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禁心里一沉。
砰！
周离一脚踹开大堂房门，只见大堂里面烛火尽灭，漆黑一片。
但他们目力超凡，都能清楚看到黑暗中的景象。
大堂中，一具具尸体被吊到了房梁上，数量众多，犹如挂在架上的腊肉肠，摇摇晃晃，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临死前的恐惧与惊慌。
还有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悬在大堂正中央，血肉鲜红刺目，滴答滴答往下滴血，汇集成了一滩猩红。
那是孙家小姐。
看到这一幕，周离和玉清璃更加坚信，李柔和她的闺蜜们一定与凶手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以至于，幕后黑手无论如何都要杀掉她们，并且剥掉她们的皮囊。
甚至是在她们死后也不会放过！
这到底是怎样的仇与恨？！
……
貌似感冒了，这几天一直头痛，尽快调整状态。
第二十二章 昔年怪事
翌日。
日出东方。
对于经历了昨晚之事的人来说，阳光带不来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后怕。
孙家在有着超过五十位武夫守夜的情况下，被邪祟灭门了。
那五十多位武夫，超过一半人都练出了内劲，是孙家花费重金聘请而来，结果死得死伤得伤，最终只活下来十几人，还有好几位缺胳膊少腿，落得了个终身残废的下场。
除此之外，众人后来还在孙家大堂中，发现了三位孙家特地请来的道修，是附近天鹤宗的弟子，结果却与孙家其他人一样，腊肉似的吊在房梁上，死得无比诡异。
近期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起命案与灭门惨案，永安城城主都坐不住了，亲自带人来了现场。
永安城城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张承，国字脸，穿着一身用料上好的青色宽袍，看起来颇有威严，身边跟着几位气质出众的亲卫，有修士也有武夫。
他自身也是一位九品炼气后期的修士，前些年朝廷下令剿匪的时候一马当先，独自一人上山灭了三十多个山匪，实力不凡。
永安城附近百公里内，大大小小的道修宗门有十几个，江湖武夫组成的帮派更是数不胜数，鱼龙混杂。
由于永安城远离京城，朝廷大多数时候都难以顾及，所以永安城城主凭借朝廷官员的身份，以及不俗的实力，在这些宗派之间混得风生水起，黑白两道通吃，敛了不知道多少金银财宝与修行资源，在城里算是个土皇帝，基本不问城中百姓之事。
但对于近期愈演愈烈的妖魔鬼怪之事，他必须得管，因为一旦让邪祟滋生壮大到了一种境界，他也会遭殃。
孙家大堂。
挂在房梁上的尸体都已经被取了下来，放在铺着的草席上，每具尸体脸上都蒙着一层白布，只有孙家小姐的尸体是被裹尸布全部包裹了起来。
张承站在门口，望着大堂里的尸体，道：“朝溪城镇魔司的大人还没来吗？”
“回大人，镇魔司的大人没有消息，送信的李四也没回来。”一名亲信回答道。
张承皱起眉头，早在前天，他就已经派人去了临近的朝溪城上报城中之事，想请位镇魔司的高手前来支援。
结果这都两天了，镇魔司的高手还没来，而且前去送信的人也没了音讯。
不应该啊……
莫非是是路上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那两位道长如今身在何处？”张承又问。
“说是去陈、王两家找线索了。”昨晚的中年捕头回答道，脸色依旧惨白。
陈、王两家的小姐，是李柔的最后两位闺蜜。
“那两位道长都是高人，你们尽全力辅佐他们破案。”张承对着中年捕头吩咐道。
昨夜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那两人先杀化作人皮鬼的秦花魁，又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赶到孙家，杀了二十多只血纸人。
这份实力别说在永安城了，放在朝溪城以及一些大城里都能算是顶尖。
能不招惹就不招惹，能让他们出头就让他们出头。
反正出了事，也是他们顶着。
……
陈家大堂。
周离和玉清璃刚刚登门拜访，王家人就带着自家小姐找上了门。
“二位道长一定要救救我家秀颖……”王家夫人哭着就要下跪，被玉清璃一把扶了起来。
“我们自当会竭尽全力救人，前提是你们要实话实说，不做任何隐瞒。”
玉清璃看向陈家和王家小姐。
那双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美眸，平静的宛如一座深渊，仿佛能看破世间的一切虚妄，看破人们心中的一切邪念。
陈、王两家小姐不由得有了种灵魂都被看穿的错觉。
她们一个劲地点头，面容憔悴苍白，眼眶泛红，脸上带着明显的惧意，显然是害怕幕后索命之人，也为死去的好友感到难过。
“仔细回想，你们五个人有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或是招惹过什么人。”旁边的周离开口问道。
陈、王两家小姐低声啜泣，身体微颤，小声交流起来，梳理着过去的记忆，仔细回想着曾经发生的一点一滴。
良久后，陈家小姐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招惹过什么人……我们真的不知道……”
她们从未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甚至还经常将零用钱拿出来施舍给穷苦的百姓，明明做的都是好事，可为什么、为什么到头来却会遇上这种可怕的厄运？
周离和玉清璃默然无言，他们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早就看出来了这些姑娘的性格。
性格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方式，李柔与她的闺蜜们温文尔雅，知书达理，都是温婉的大家闺秀，绝不像是能够干出坏事的人。
可幕后黑手的对这几人的仇恨，让他们不得不收起之前先入为主的观点。
“去找两碗清水过来。”玉清璃对着陈府管家说道。
管家立马去厨房拿来了两碗清水。
玉清璃取出两张符箓，并指画符，在符成之后再将其烧掉，用符灰泡水，弄出了两碗醒神符水。
“喝下去，再仔细想想。”
陈、王两家小姐喝下符水，只觉得一股凉意直冲大脑，一片清明，过往许多记忆画面一一浮上心头。
她们不敢耽误，急忙闭眼回忆。
不多时，王家小姐突然小声说道：
“我想到了一件怪事。两年前，我们去逛庙会的时候，在街边施舍给了一位姑娘些许铜钱和干粮，她感谢我们的时候语气麻木冷漠，那时候我们都没在意，因为遇到过好多类似的人……”
“后来几天，我们都在同一个地方见到了她，每次都会施舍给她一些钱财和食物。结果有一次，临走的时候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那个姑娘在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们，像是非常仇视、厌恶我们……”
“被我发现之后，她的那种眼神就消失了，我也没有多想，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但是等隔天再去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第二十三章 爆炸
听到王家小姐的话，陈家小姐也记起了那件事。
“我想起来了，那个姑娘披头散发，一直挡着脸，后来我意外瞧见过一次，她的脸上全都是烧伤的痕迹……”
“她消失后，我还去问过附近的乞丐，都说那个姑娘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每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说有几个地痞流氓想对她行不轨之事，她都没有反抗，但是那些地痞流氓在看到她的脸后就被吓走了，她就坐在那里哭了起来……”
“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怪事。”玉清璃缓声道。
两人边抽噎边回忆，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摇头，声音略带哭腔：“没了、没了……”
“你们分别画一张那个姑娘的画像出来。”周离示意管家拿来纸笔。
两家小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至少每样都不算差，再加上有醒神符水，很快就将两年前的乞丐姑娘清楚画了出来。
她们先是各自画了一张对方的常态画像，衣衫褴褛，抱着膝盖坐在街边，头发又乱又脏，披头散发，挡住了整张脸，隐约间能看见一双麻木冰冷的双眼。两张画像区别不大，说明她们印象中的是同一人。
随后，王家小姐又画出了她意外所见到的样子，乞丐姑娘微微抬头，麻木的双眼中流露出一种可怕的眼神，仇视、憎恨、厌恶……像是在看非常讨厌的仇人。
陈家小姐也画出了她的所见，风微微吹起乞丐姑娘杂乱又浓密的头发，露出半张遍布严重烧伤的可怖脸庞。
再将细节相互一结合，就画出了大致容貌，一个有着严重面部烧伤，眼神麻木的女乞丐。
周离望向张捕头：“派人去查此人的过往和下落，秦花魁那边有消息了吗？”
“秦花魁的几位婢女受惊严重，话都说不出来，好在有玉道长给的定神符，状态缓和了许多。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审问了，过会儿估计就有消息了。”张捕头道。
“别审了，直接带过来吧。”
“是。”
一刻钟后。
张捕头的手下带着四个脸色苍白的姑娘进了陈家大堂。
她们都是秦花魁手下的婢女，看起来受到了严重惊吓。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服侍的主子其实是鬼怪，她们心里就惊悚无比，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到现在还在后怕。
其中还有两位婢女，昨晚周离和玉清璃走后闯进了秦媚儿的房间，看到了秦媚儿的人皮，当场吓得昏厥过去，醒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还是玉清璃给了两张定神符才将她们治好。
“你们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周离拿出乞丐姑娘的画像，展示给几人。
婢女们看了半晌，忽然其中有一人说道：
“我、我记得她。大约半年前，秦姐姐带我出门逛街的时候，曾经施舍给过这人一些钱财，那时候我在不远处的摊铺买糕点，只是远远看了她一眼，因为感觉她很年轻，所以对她有些印象，还想着秦姐姐会不会把她带回楼里来……”
秦媚儿也施舍过她吗……周离沉思起来。
女乞丐的嫌疑越来越大。
曾经施舍过她的人，如今已经死了一半，还都是漂亮女子，下场无一例外都是被剥去皮囊。
无论是意外死掉的李柔，还是处在重重保护下的孙家小姐，幕后黑手一个都没放过，明显是抱着无论如何都要将她们剥皮的态度，执念坚定。
再加上女乞丐被大火烧毁的脸，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
捕快们拿着画好的人像，在城里四处打听女乞丐的下落，以及曾经施舍过女乞丐的百姓。
事关重大，这一次永安城的捕快全部出动，城主府还特意掏钱，找来了许多江湖人士相助。
不到半天时间就有了结果，查到女乞丐在城北最偏僻的位置有间茅屋。
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许多施舍过女乞丐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根据周离和玉清璃的推测，其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是最危险的。
画皮鬼最爱美，当然不会去杀男人或者中年妇女，只会杀年轻女子，剥掉她们的皮，裁剪她们的皮，让自己变得更加漂亮。
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们还是将那些百姓一同召集到了陈家，进行保护。
玉清璃负责在院子各处布置阵法，防止纸人再度夜袭。
周离负责带人去城北寻找女乞丐的下落。
分工明确。
当天下午，周离回了趟道观，背起琴匣，然后带着一群捕快与江湖武夫，浩浩荡荡前往城北。
城北本就是贫民窟，落后肮脏，最偏僻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黄土、枯树、恶狗、老鸦，遍地荒凉，一两银子都能在这买好几间屋子。
人群站在茅屋百米开外，如临大敌。
周围的房屋无比安静，有几户人家静悄悄打开房门，从缝隙里观察外面的情况。
“你们离远些，不要贸然靠近。”
周离背负琴匣，踏着黄土，独自走向茅屋。
“头儿，我们真不跟过去？”有个年轻捕快小声问道。
张捕头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人家周道长是什么实力，你是什么实力，你去找死啊？”
“可是我们人多啊……”
“人多有个屁用！”张捕头又是一巴掌呼了上去，这愣头青，昨晚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远处，周离来到了茅草屋前，放开五感感知，并未察觉屋内有什么危险。
吱嘎。
他轻轻推开老旧的木门，将屋内的景象收入眼中。
凌乱的床铺，发霉的饭菜，破烂的衣物、结网的角落……
嗯？周离目光一凝，屋里一张破烂木桌上放了张纸。
他走进屋子，来到破烂木桌旁，看见了纸上所写的内容。
字迹呈现诡异的暗红色，是用鲜血书写而成，已经风干，满页都是一个“杀”字，字里行间渗透出十足的戾气和凶煞，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这下周离可以确定，女乞丐就是得到了剪刀邪器的画皮鬼！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发！
周离忽然浑身刺痛，肌体皮肉下意识紧绷，预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轰隆！！！
下一刻，一声剧烈爆炸，如平地悍雷般响彻。
刹那间，刺目火光冲天而起，吞没了周离，吞没了茅草屋，恐怖的冲击力混合着灼热高温横扫而出，转瞬间将这片区域化作一片火海！
……
晚上还有
第二十四章 袭来
一团火光猛烈绽放，冲天而起，茅草屋应声四分五裂，房屋碎片掺杂着无数泥土向着四周爆散开来。
周围房屋在爆炸冲击的作用下排排倒塌，有的人来不及逃跑，被轰隆一声压在墙壁下面，有的人离爆炸源头最近，和房屋一起被炸飞出去，七窍流血，浑身焦黑，重重摔在远处，没了声息，更有倒霉的，直接被炸成漫天碎肉碎骨。
张捕头一行人也被爆炸冲击力掀飞，摔了个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远处熊熊燃烧、迅速蔓延的火海。
那片区域的房屋都被炸了个粉碎，丝毫不见周离的踪影，不会也被炸碎了吧？
……
城南陈家。
玉清璃正在布置阵法，四处张贴破魔符箓，又用糯米、黑狗血等辟邪之物洒满陈家各处。
这些东西本就可以一定程度上削弱妖魔鬼怪的能力，如今又经过她的法力加持，弱小点的鬼怪都有可能会被直接烧死。
“这里是陈府吗？刚才有几位官差大人叫我来避难……”一个满脸带着讨好笑容的商人来到陈府门口，额头上带着点冷汗，似乎是受了惊吓后匆忙赶来。
“你也是施舍过那个女乞丐的？”陈府守门的护卫问道。
“是的是的，在下刚听说这件事就急忙赶过来了。”
“进去吧。”守卫打量了他几眼，没过多盘问就放他进了陈府。
咻！
突然，悬于空中的秋水长剑破空而去，噗嗤一声刺穿了刚刚踏进陈府大门的商人。
没有鲜血飞溅。
被飞剑洞穿的商人一下子软塌塌地倒在地上，没有肉，没有骨，竟然是张人皮！
门口的守卫扭头一看，登时骇得惊慌失措，怎么是张人皮？！
院子中，玉清璃目光一凝，现在还是下午，太阳没有落山，没到夜晚阴气最盛之时，幕后黑手就要动手了？
她很快想到了什么，望向城北。
幕后黑手选择在这个时间动手，大几率是因为周离不在。
武夫上限低，手段少，可如果是内外兼修，并练到一定火候，战斗力将毫不弱于修士，甚至能与妖魔鬼怪近身搏杀，承担起吸引火力的重任，只是那种武夫极其稀少。
但若是遇上，一个内外兼修的武夫，再加上她这样的道门正统修士，相互配合下，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足为惧。
幕后黑手明显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想挑个二人不在一起，战力分散的时候动手。
两个人加起来打不过，那就分开逐一击破。
玉清璃并不担心自己，她有足够的手段，足够的实力，来再多的纸人、人皮鬼她都不怕，到是担心周离那边，估计会中幕后黑手设下的埋伏。
嗯……对于一个内外兼修、身体素质媲美妖魔的武夫来说，大部分陷阱都对其无用，危机不到性命，但却会拖延时间。
“你们关上门进来，不用守门了。”玉清璃朝着门外的守卫说道。
几个守卫如获大赦，急忙关上大门跑进院子，忌惮地看了眼空中的飞剑，生怕突然给自己来上一下子。
陈家大堂里都快站满了，除了陈、王两家人外还有一大批百姓，再加上捕快与江湖人士，足足一百多人，也亏陈家是个狗大户，大堂修得宽敞，否则还真挤不下这么多人。
玉清璃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暂且没有人皮或是纸人再度前来。
她来到大堂门口，嗓音冷冷清清道：
“大堂里已被我布下阵法，能够削弱鬼怪的力量，无需担心偷袭，就算有，你们也能够解决。”
“等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绝对不要开门，绝对不要妄动，这里对你们来说才是最安全地方。”
“放心吧玉道长，我们都清楚了。”城北的李捕头开口，一众人出声附和。
玉清璃微微颔首，关上大堂房门。
出来后，静静站在大院中，守株待兔。
时间悄然过去，天色还未黑。
咚咚咚！
大门突然被敲响，上面贴了两张符箓骤然亮起光芒，那是镇魔辟邪符。
“有人吗？我是来避难的！请开下门！”外面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
院子中，玉清璃手持三尺秋水长剑，清澈美眸中满是平静之色，古井无波。
咚咚咚！
“快开门啊，我是来避难的！”那道年轻声音不断敲门，不断呼喊，越来越急，越急就越暴躁，最终变成暴力拍门，声音巨大。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快让我进去！”
声音中满是暴怒，宛如一个催命鬼上门。
玉清璃无动于衷。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消失了。
随即响起另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满是凄凉。
“求求你们快开门，我不想死，不想被剥皮……”
“求求你们了……”
“求求你们……”
女子叫喊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变得尖锐疯癫起来，不断拍打着大门。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很快，女子的声音消失，又换成了一个老者的声音。
“大人，草民的孙女在里面，能让草民进去吗……”
“……”
然后又是孩童的声音：“爹、娘，你们在里面吗？我在外面好害怕，快让我进去……”
“我好害怕，快让我进去……”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大门接二连三地被敲响，最终都会变为愤怒的猛拍，可无论是谁都砸不开大门。
贴在门上的两道符箓正在发光，阻挡外面的邪祟。
安静了片刻。
“里面的人不让我们活，那我们也不让他们活！大家一起用力，把墙推倒！”
外面忽地有人高喊了一声，顿时响起无数回应声。
不知不觉间，外面居然已经汇聚了几十上百人。
玉清璃依旧无动于衷，眸光平静如止水。
轰！
外面果然开始撞门撞墙，像是有无数人一同用力，一股巨大力量猛地撞击在大门与周遭墙壁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符箓亮起光芒，阻挡邪祟进入。
轰！轰！轰！
撞击声愈演愈烈，如狂风骤雨，势要撞塌整座墙壁。
玉清璃终于动了，轻轻跃上房顶，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门外的景象。
只见外面的整条街道都围满了百姓，黑压压一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阵型整齐，年轻力壮的男人排在最前面。每次撞击都不要命似的用身体去猛撞，后面的人则撞在他们身上，以此类推，人群紧紧挤压，不断撞击大门和墙壁，似是感受不到疼痛。
蓦然，他们停了下来，齐唰唰抬头，望向楼顶的玉清璃。
每个人的表情都麻木冷漠，毫无生气，宛如死人。
但此刻，他们脸上却同时露出一抹诡异笑容，阴气森森。
玉清璃面无表情，手中飞剑流转清光，咻的一声飙射出去，开始割草式收割。
第二十五章 斗法，偷袭
扑通、扑通、扑通……
一道寒芒闪过，墙外的百姓顿时如割草般大片大片倒下，诡异的是，他们身上没有淌出血液，并且全身漏气似的干瘪下去，双目空洞。
这些百姓体内根本没有血肉筋骨，全都是空空荡荡的人皮。
这时，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莽汉一把推开身边碍事的百姓，挥舞手中厚重大刀，猛地劈向飞剑。
铛！
尖锐的鸣颤声响彻，令人耳鸣。
剑尖与刀刃相撞，仿佛刺在了一块金刚石上，两件兵器针尖对麦芒撞击，竟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冲击波。
莽汉脚下的地面都承受不住巨力贯地，寸寸崩裂，双脚深深踩进地里。
咔嚓一声，莽汉手中的大刀碎裂，凡铁打造而成的兵器终究抵挡不了法器，下一刻，一道凌厉剑光斩落。
噗嗤！
飞剑劈开莽汉的躯体，清光一绽，人皮体内盘踞的阴气迅速消融。
这是位武夫的皮囊，皮肤坚韧程度远超凡人，依旧被轻易斩杀，软绵绵倒了下去。
飞剑调转了个方向，在玉清璃的催动下继续斩杀人皮傀儡。
在她斩杀人皮傀儡的同时，天色暗了下来，空气中渐渐起了一层迷雾，月光似是被一团乌云遮住，光线越来越昏暗，温度越来越阴寒。
街外的人皮傀儡被杀得一干二净，满地都是惊悚的人皮，铺成了一条人皮诡路。
漫天迷雾在这时突然下沉。
这些浓雾带着阴冷的气息，一与镇魔破邪符接触，就发出嗤嗤的声音，犹如煮开的沸水，两股力量不断互相消磨。
符箓的力量有限，在仿佛无穷无尽的阴雾侵蚀下，符箓所散发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最终全部熄灭，失去了光芒。
迷雾瞬间笼罩整个陈府。
假山、花园、小路、房舍……四处都弥漫着白色雾气，显得凄凄荒凉，犹如被拉进了某个阴森恐怖的世界，一片死寂，宛如墓地般的死气沉沉，诡异静谧。
“终于肯现身了吗。”玉清璃淡淡道。
阴冷迷雾无法靠近她周身三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开来。
她站在房檐上，平静望着前方。
朦胧的雾气中，依稀可见远处有一道女子身影，悬浮于空，散发着浓郁的邪恶、阴冷气息。
“臭道姑，既然你存心找死，那我就先扒了你的皮！”
女子语气怨厉，嗓音如同被火烧过般沙哑。
雾气映出了女子的身形，她的头发开始迅猛暴增、生长，如同化作了无数条毒蛇，狰狞可怕的蠕动着、舞动着，繁密竖立，宛如群魔乱舞。
黑色长发如潮水般疯狂生长，铺天盖地的朝着玉清璃袭来。
轰隆！
刹那间，虚空生电，雷霆炸开！
玉清璃青丝飞扬，周身亮起密密麻麻的银色雷弧，如鳗如蛇，蜿蜒九转，狠狠劈打向黑色潮水般的长发，后者瞬间化作汹汹火光燃烧，不断轰隆炸开。
雷，乃天地间至阳至刚之物，专克阴气、煞气、怨气等邪魔外道！
远处的女子无比恼怒，更多的黑色长发席卷而来，试图将玉清璃围住绞杀。
电芒汹涌，雷霆炽盛，雷电之丝密密麻麻，震碎所有长发。
一边是阴冷的黑发狂潮，一边是阳刚的银雷汪洋，在浓雾之中轰然对撞，爆发出骇人声响。
玉清璃祭出秋水长剑，化作一抹流光爆射而出，沿途试图阻拦的头发尽数炸裂开来，直指女子首级。
浓雾后的女子没有托大，身形暴退，操纵黑色洪流般的长发去抵挡飞剑，两者每次碰撞都会发出金铁撞击的脆响，长发会迅速燃烧、蒸发。
而飞剑上携带的清光也越来越黯淡，直至光芒消失不见，飞剑一个转弯，回到玉清璃身边。
浓雾后的女子杀了回来，黑色洪流般的长发席卷而至。
银色雷霆不断与之对抗，但凡被雷霆霹雳击中的长发洪流，统统都会炸开，长发被消融，化作一缕青烟蒸腾，但空缺很快就会有更多的黑色长发填上，仿佛源源不绝。
玉清璃毫不意外，浓雾后的女子杀害了许多百姓，吸食了不知道多少血肉、阴魂壮大自身，不会那么容易对付。
长发所化的黑色洪流源源不绝，阴风大作，一浪高过一浪，越来越多，凶狠扑杀而来。
玉清璃周身的雷霆之力骤然暴增，电弧霹雳变得更加粗大，威力更盛。
炽烈雷霆不断磨灭着如潮水般的黑发，两者的斗法也到达了白热化。
轰隆！
玉清璃蓝白道袍翻飞，那双清澈的美眸当中，闪烁起炽盛的银色电弧，噼里啪啦跃动，气质在这一刻充满了不可侵犯的威严。
天空中，一道银雷撕裂浓雾与黑暗，划破长空，至刚至阳的浩大气息狠狠灌轰而下，目标正是浓雾中的女子。
磅礴的雷霆之息压下，迷雾消散，浓密头发中猛然睁开一双阴森恐怖的怨戾双眼，狂风吹拂下，能看到其脸庞上有着可怖的烧伤痕迹。
正是那名女乞丐的模样。
她怨毒地盯着玉清璃，继而尖啸一声，无数黑发汇聚于头顶，组成层层叠叠的护盾。
轰轰轰！！！
白芒一闪，雷霆携带着万钧之力劈下，势如破竹，瞬间洞穿了由黑发组成的层层防御，轰击在女乞丐身上，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声势浩荡，无比惊人，恐怖的雷之力直接将笼罩四周的迷雾尽数驱散，将潮水般的黑发尽数泯灭蒸发。
待刺目的雷光散去，无论是迷雾还是黑发都消失不见，仅有一道焦黑的身影，躺在地上被雷霆劈出的深坑中，浑身冒着浓烟。
玉清璃轻吐出一口气，身上雷光散去，气息略显虚浮，跃下房檐，来到深坑旁。
“我……我要……杀了你……”坑中焦黑的身影依旧凶性十足，却已无力爬起。
正当玉清璃要用搜神术法观其过往记忆的时候，远处响起了几道脚步声。
转身一看，竟然是周离带着三个年轻女子赶来。
“我在路上见到她们被纸人袭击，就顺手救下了，你已经解决了？”周离带着身后的三名女子走来。
玉清璃面无表情，悬在身旁的长剑“嗖”一声飞了出去，直接贯穿周离的身体，一点犹豫都没有。
噗嗤！身体被洞穿，“周离”显出了原形，分明是个画上了周离五官的苍白纸人！
“呀啊！”三名女子惊声尖叫，见一路上护送她们的周道长竟然是纸人，无一不骇得脸色惨白，受到了严重惊吓，赶紧跑向玉清璃。
玉清璃见这三名女子身上没有阴气，不是纸人，也不是人皮，是大活人，也就没有在意，操纵飞剑立劈了“周离”，将其绞碎。
三名女子惊慌失措朝着玉清璃跑来，当其中的第二名女子路过她身边的时候。
“啊！”
躺在坑中的焦黑身影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叫，分散了玉清璃的注意力。
就是在这一刻！
那名女子袖袍中滑出一把剪刀，狠狠刺向玉清璃！
噗嗤！
玉清璃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状态下滑，再加上面对三名凡人女子又没有提起戒心，还被一旁坑里的阴物分散了注意力，当即腹部就被剪刀刺中，鲜血直流。
她瞪大美眸，带着几分震惊和不解，根本没有料到这些姑娘居然会偷袭她！
但她反应极快，眨眼间就出现在百米之外。
手掌下意识捂住伤口，再抬手一瞧，满手都是鲜血，白色衣袍被染成了鲜红色，透过被开的口子，能看见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渗透。
同时，一种彻骨寒意从伤口侵入体内，仿佛被一块万年寒冰刺中，连灵魂都要在这股寒意下冻结。
那女子露出阴森笑容，剪刀上满是血迹。
滴答，滴答……
“臭道姑，你这身皮囊，我可是眼馋了好久。这么美的脸，我可是做梦都想要……做梦都想要！”
“现在，她是我的了！”
第二十六章 天降（新书求收藏求推荐票！）
……
城北郊区。
一声震撼无比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恐怖的爆炸瞬间吞噬了周遭的房屋，漫天碎片爆裂。
“快去搬水救火！”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哗啦哗啦地往后撤，迅速远离那片火海，跑去寻找附近的水源。
城北离永安河最近，一行人又都是练家子，速度飞快，一路上挨家挨户敲门，借来不少水桶，连大水缸都有，几个壮汉各自装上满满一缸水的水扛在肩上，行动却丝毫不受影响，来来回回忙活了几十趟，才终于将大火扑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坏了，周道长不会真没了吧……”
张捕头看着烧焦的废墟，到处都在冒着白烟，脸色无比难看，赶紧召集大家伙四下寻找周离的踪迹。
搜寻了一阵子后，突然，那年轻捕快大声叫喊起来。
“头儿，周道长在这！”
张捕头赶紧带人过去，发现周离被压在好几块焦黑的房梁木下，被废墟给活埋了，昏迷了过去，所在的位置距离茅草屋有百米远，估计是被爆炸冲击力掀飞到这里的。
沉重的房梁木轻松就被一众武夫抬开，一个江湖莽汉扛着个巨大的水缸，二话不说将水全倒在了周离身上。
哗啦哗啦哗啦……
“呃——！！”
周离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嘴中吐出一口黑烟，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五脏六腑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
玛德，被阴了……
那是火药还是爆破符箓？还是别的什么……
周离内心暗骂，咬着牙坐了起来。
在爆炸前一秒他就预感到了危险，毫不犹豫就调动真气与内劲护住全身重要器官，施展风过无痕步法试图远离爆炸中心。
但爆炸来的太过突然，覆盖面积巨大，他没能跑出去，最终硬生生抗下了整场爆炸。
多亏了赤霞真气和八极内劲护体，多亏了修至六层的金刚不坏身。
硬吃了一场爆炸，无论是爆炸产生的火焰，还是压在身上的滚烫房梁木与房屋碎片，都没能烧伤他的肌体，甚至连一点外伤都没留下，浑身上下只有浓烈的烟熏黑灰……哦，衣服到是全烂了。
虽说肌体无碍，但周离的内脏却被爆炸震伤了。
内脏可以说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分，若不是提前用真气和内劲护住，若不是金刚不坏身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内脏强度，即便他能抗下这场爆炸，内脏也会被震荡力震碎，活不了多久。
赤霞真气有着疗伤功能，正在体内高速运转，修复受损的内脏，五脏六腑传来的痛楚正在一点点减弱。
周离被炸得眼冒金光，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来，走到一个大水缸旁，单手抓住水缸沿，稳稳抬起水缸就往嘴里灌，咕咚咕咚……
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他迅速喝完了半缸水，像是拿着轻盈的茶杯一样，随手将几百斤重的水缸放了下去。
“过去多长时间了？”周离看向呆住的张捕头。
后者反应了下，道：“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天都黑了，来来回回光是搬水救火就跑了好几十趟……”
一个多时辰……周离眉头微凝，心中隐隐有了种猜测，道：来几个人帮我找琴匣，立即赶回陈家。”
埋伏他的人肯定是打算直接杀了他，就算杀不了，拖延时间的目的也已经达到。
既然他这边遭到了埋伏，玉清璃那边肯定早就受到了袭击。
“周道长，你的琴匣我找到了！”又是先前那个年轻捕头，他眼力很好，在一堆废墟里找到了被掩埋的琴匣。
年轻捕快搬开房屋碎片，试图将其拿起还给周离，结果却发现琴匣重的极为离谱，他脸色涨红，用尽吃奶的力气都抬不起来。
然而周离走了过来，轻松就拿起了琴匣。由于琴匣的带子断裂，只能先拿在手中。
“我先一步回陈家，你们尽快赶来。”
撂下这句话，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吹过，周离就没了踪影。
……
陈府门口。
两个姑娘受惊而逃。
玉清璃白皙的肌肤上浮现一层细密汗珠，调动法力对抗入体的阴气。
彻骨寒意侵蚀血肉，腹部冰冷一片，已经冻僵，失去了知觉，那股冰寒之意正在向着身体各处蔓延。
随着时间推移，玉清璃感觉法力的运转速度越来越晦涩，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这不是阴气所导致的，那剪刀邪器上有剧毒！
那女子冷笑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除了阴气入体，还有一种特殊毒素进入了你的体内，知道名震天下的绝仙蛊吗？”
“我对你用的毒，就是仿制了绝仙蛊炼制而成的，虽说连真正绝仙蛊的半成威力都没有，但毒死你轻而易举。”
绝仙蛊是天下至毒，据说连神仙都能毒死。
她使用的这种毒，是后人仿制绝仙蛊的产物，威力比不上真正的绝仙蛊，但效果类似，极少有人能够成功解毒。
玉清璃纵使无比虚弱，依旧表现得沉着冷静，道：
“你不是画皮鬼，你是魔修。”
如果是妖魔鬼怪一类，她刚才不可能察觉不到阴气，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的确是活人。
只不过，是修了邪道功法的魔修。
至于对方是怎么成为魔修的，看到剪刀邪器玉清璃就全明白了，都是那个城中摆摊的魔修在做幕后推手。
他没有让女乞丐被邪器蛊惑，成为“祸人”，而是教导她成为一名魔修，再精心设计了这么一场阴谋局。
“看来你还是有点脑子。”女子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查出我的身份，所以特意修了一门秘法，褪去老皮，获得新生，顺便将自己的老皮炼成人皮傀儡，为得就是关键时刻能成功得手。”
“虽然现在的脸，比我曾经那张连自己都恶心的模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我还是最想要你这张仙女的容颜，实在是……太美了！”
“现在，把她给我吧……”
女子带着癫狂的笑容，朝着玉清璃走来，染血的剪刀不断开合，咔嚓、咔嚓……
宛如催命符。
玉清璃眸子低垂，眸光黯淡，一丝法力都调动不起来，体内的毒素和阴气让她虚弱到了极点。
大意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轰隆！
一道赤芒，如天外陨石，被人极速抛来。
女子瞬间反应过来，阴气凝聚成一只黑色手掌，迎面撞向那道赤芒。
轰！！！
赤芒炸开，琴匣四分五裂，所携带的灼热真气轰然爆发，将阴气手掌融化。
琴匣炸开后。
铮！
刀锋清鸣。
里面出现一柄锋芒毕露的雁翅刀，裹挟着呼啸罡风袭来。
女子骇然失色，急忙闪躲。
雁翅刀擦着女子的身体飞了过去，轰的一声斜插入地面，立在女子与玉清璃中间，将她们隔开。
呼呼呼呼呼~~~~~
雁翅刀上，赤霞真气以澎湃爆炸的方式升腾而起，如火炬般熊熊燃烧，刺目、滚烫、炽热。
似是在警告女子。
不要越线。
第二十七章 强手裂颅
雁翅刀深深插入地面，燃烧着赤霞真气，如一座散发着高温的大火炉，让女子有些不敢靠近。
魔宗修士所修的功法大多属性偏阴邪，阴邪力量会一定程度上影响自身，让他们下意识惧怕至阳至刚的东西。
夜空中，圆月如银盘，连绵的灰色浅云被月光照亮，好似披上一层朦胧银纱。
忽然，远处的建筑楼顶，一道身影跃空而起，划过天边银月，以迅猛之势疾速坠落，数百米的落差转瞬即至。
魔修女子反应极快，翻手打出一道浓郁阴气，其中有着许多面目痛苦、张牙舞爪的亡魂怨灵，鬼哭狼嚎，原地刮起刺骨寒风，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周离目光一凛，赤霞真气！
轰！
拳头上，澎湃灼热的至阳真气炸开，赤芒照亮了昏暗街道，嗤嗤，冰寒阴气犹如放在火炉上炙烤的雪块，碰撞的瞬间，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消融，其中的亡魂怨灵发出不甘的尖叫，化作灰飞。
拳头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轰击在魔修女子身上。
砰！
魔修女子根本扛不住如此刚猛霸烈的拳，体内传出清晰的骨折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倒飞出去，在地面上滚出几十米远。
周离终于落地，双脚一顿，地砖咔咔开裂。
他看向玉清璃：“还能撑住吗？”
后者倚靠着墙根，满头冷汗，喘着粗气，精神萎靡，面色惨白如纸，手掌捂着血淋淋的伤口，气息虚弱到了极点。
“能……”玉清璃勉强回应。
周离不再多言，望向远处。
魔修女子毕竟是修士，身体素质虽没有武夫强大，但也远超凡人，生命力顽强，在体内骨头断了数根，内脏破裂的情况下都能挣扎着站起。
她的胸口被周离一拳打爆，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惨烈。
“你竟然还没死！”
魔修女子吐出一大口血，掺杂着内脏碎片，目光怨毒无比地看着周离，浑身上下传来剧痛，尤其是被打爆的胸口，剧痛钻心，鲜血淋漓。
她明明在地下埋了几十公斤的炸药，还埋了四张昂贵的爆破符箓，为得就是一举坑杀周离。
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几十上百人，没有及时逃跑的话都将被炸成漫天碎肉。
可谁曾想，那种程度的爆炸竟然都没能将周离弄死！
刺啦。
周离扯下身上烂掉的衣袍，露出体态颀长，健美阳刚的身躯，浑身肌肉精壮结实，线条流畅、饱满，内蕴力量，只不过肌体遍布烟熏黑灰，灰头土脸。
“原来是你搞的鬼……”
周离横眉，目光越来越危险凌厉，他被人阴了一手，肚子里正憋着一股火，烧得正旺。
正当他要杀向魔修女子的时候，旁边坑中的人皮傀儡突然暴起，长发飞舞，化作数十根尖锐黑矛，朝着周离刺穿过来。
长发所化黑矛连钢铁都能洞穿，更不用说是血肉之躯，一旦被击中，就是千疮百孔的下场。
周离脚下步法变幻，速度奇快无比，躲开了所有黑矛的袭击，杀至人皮傀儡面前，伸出覆盖着赤芒的手掌，一把将其捅穿。
赤霞真气燃烧，进行压制。
人皮傀儡仅剩的几丝阴气刹那间荡然无存，固化成锋利黑矛的长发软化下来，继而全身都被火焰点燃，噼里啪啦燃烧。
白色气流+1
周离看向魔修女子，人皮傀儡为其争取到了些许时间。
魔修女子手中染血的剪刀亮起黑色冥辉，释放出一股邪恶气息，一道道冤魂凄厉惨叫着从中飞出，钻进她的身体，衰落的气息以及受伤的身躯，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但魔修女子身上的活人气息越来越少，逐渐有了一种死人的阴冷感，邪器能让她快速恢复状态，但却是有代价的。
一旦使用次数过多，就会从活人变为死人，成为被邪器操纵奴役的奴仆。
“你们两个臭道士多次坏我好事，今天我就扒了你们的皮，抽出你们的灵魂，折磨你们生生……”
魔修女子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刚刚还在不远的周离已经扑杀到了面前，一拳打向她的门面。
砰！
魔修女子惊骇间反应还是慢了一拍，脑袋瞬间瘪了下去。
强手裂颅！
但周离却微微眯了下眼，没有白色气流升起。
猝然，他猛地侧身一躲，头颅干瘪的魔修女子，竟然还有意识，举起剪刀向他刺来，速度还不慢。
周离反手一掌拍出，内蕴劲力，魔修女子的手臂直接骨断筋折。
同时，一只浑身带血的高大人影向他扑来，那是邪器中囚禁的怨魂，生前是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想要吞噬周离，夺舍肉身复苏。
赤霞真气爆发，瞬间将其烧成虚无，白色气流+1。
魔修女子借此机会，在一股阴风的推动下蹬蹬后退，拉开距离。
剪刀中囚禁的怨魂继续外涌，被她吞噬。怨气、死意、恨意、煞气、暴戾……各种情绪充斥了这片区域，阴气浓郁，地面上甚至都凝结起了一层冰霜。
周离脚步一滞，真气外放护体，抵御着冰寒阴气与亡魂的怨气。
紧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魔修女子断掉的手臂被一股神秘力量咔咔掰直，瞬间修复，干瘪的头颅逐渐涨起，血肉填充，颅骨重塑，竟恢复如初，两眼目光毒怨，恨不得将周离千刀万剐。
“你杀不掉我！”魔修女子声音毛骨悚然，身上死气愈发旺盛，手中剪刀一划，斩出一道三四米长的黑色剑光。
周离冷哼一声，调动真气与内劲，拳头上覆盖赤芒凶猛砸出，咔嚓一声，将黑色剑光轰碎。
身形一闪，再度杀到魔修女子近前。
和武夫玩近身，就要做好被一套连死的准备。
一个战斗技巧几乎于零的萌新修士，在如此近的距离与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武夫为敌，下场不言而喻。
完全就是虐杀。
周离施展拳法，全身上下皆化作兵器，数秒时间，上百道攻击如疾风骤雨般倾泻在魔修女子身上。
当！当！当！
后者有阴气护体，又吞噬了无数怨魂，身体素质增强了太多，周离每一击都像是打在坚硬的金铁上，爆发出刺耳金属撞击声响。
但阴气的补充远比上消耗，此消彼长，周离终于找到机会，一拳打碎魔修女子的手腕，使邪器掉落在地。
接着，抬起脚掌猛地踩下，赤霞真气加八极内劲！
轰隆！
地面震颤，被踩踏出一个坑洞。
赤霞真气不要钱似的疯狂灌注，咔嚓！
一股浓浓黑烟冒起，等周离抬起脚掌，那把剪刀邪器已经变成了碎片，数十道被囚禁在其中的怨魂飘起，赤霞真气一卷，将其蒸发。
白色气流一下子就飘来了十多道。
魔修女子惊骇欲绝，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被周离抓住了脚踝提了起来，朝着地面狂抡。
砰！砰！砰！
数下过后，魔修女子骨断筋折，浑身是血，软绵绵倒在坑中，奄奄一息。
周离暂时没杀她，因为还有很多情报需要审问。
他急忙跑到玉清璃身边，发现玉清璃已经意识模糊，四肢僵硬，伤口凝结起一层薄薄冰霜，冒着寒气，这是阴气入体的征兆。
……
台风来了，断了一下午网，更新略晚，一会还一更。
第二十八章 难解剧毒
周离不敢耽误，伸手捂住玉清璃的伤口，温和地输入赤霞真气。
玉清璃意识模糊，感觉到一股暖流入体，一点点驱散了体内的冰寒，温暖四肢百骸，暖烘烘的很是舒服，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咛。
真气入体后。
周离发现玉清璃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阴气已经侵蚀了四肢，幸好体内重要器官都被最后一点法力死死护住，否则会更加危险。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玉清璃流淌出的血开始变得漆黑腥臭，这表示她中毒了。
周离加大真气的输出，原本能焚烧邪祟鬼物的滚烫真气，在他控制下变得温和似水，游走与玉清璃的经脉之中，带来一阵舒适暖意。
《赤霞功》第七层有着驱百毒的能力，但他如今只修到了第六层，驱毒能力稍弱，不过一般的毒素应该没问题。
很快，玉清璃体内的寒冷阴气被赤霞真气蒸发干净，只剩下一股猛毒，如附骨之疽，赤霞真气对其没有作用，无论如何都清除不掉，说明这不是普通毒素。
体内阴气被驱除，玉清璃也恢复了一点意识，虚弱道：“这是仿制绝仙蛊炼制的毒……”
绝仙蛊……周离心中一沉，这种天下至毒他当然听说过，据说连神仙都能毒死，不仅会让修为倒退、肉体逐渐枯萎衰败，还会侵蚀精神，让中毒者需无时无刻忍受巨大的痛苦，而一旦毒素发作，痛意将会暴增百倍，中毒者将会在绝望与痛苦中死去。
一些传说故事里就曾记载，在两千年以前，绝仙蛊最后一次现世，一位三品大能不幸中毒，痛苦难耐，走遍天下寻找解药未果，最终毒素发作，痛苦死去。
道门分九品，三品在世间绝对是金字塔顶层级别的大能，天地间来去自如，结果却惨死与绝仙蛊之下，据说在更久远的时期，二品、一品都曾被毒死过，至于究竟有没有毒死过仙，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正炼制绝仙蛊的方法早就失传了，只剩下后人对其进行模仿而炼制出的毒药，连真正绝仙蛊的半成威力都达不到，却依旧令人闻风丧胆。
“清璃，你见识多，知道怎么解毒吗？”周离问。
玉清璃摇摇头，从储物镯中取出一个小瓶，手臂因为阴气侵蚀颤抖的厉害，连打开瓶盖的力气都没有了。
周离拿过小瓶打开，里面有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白色丹药，应该是解毒丸。
他将丹药倒在手心，再拿起喂给玉清璃，后者也不矫情，默默吃了下去。
“解毒丸只能暂时抑制，想要彻底拔除，恐怕还需要别的方法……你、你做什么？”
玉清璃语气紧张，她被周离抱了起来，由于浑身无力，头都难以移动，只能靠在周离肩头，脸颊紧贴结实的胸肌，甚至都能听到有力的心跳。
“先回青阳观，师父留下了不少丹药，我看看有没有法子能帮你。”
事关人命，周离也没心思去享受怀中仙子的触感。
远处，张捕头等人赶来。
“这……玉道长这是怎么了？”张捕头愣了下，问道。
“受了点伤。”周离转移话题，用下巴点了点远处奄奄一息的魔修女子。
“她已经被我废了，没有威胁，把她关在城里最安全的地方，我之后会去审她，千万别让她死了，她身上有重要情报。”
“还有，不管是押送还是看守，都必须派遣高手，她身后还有一位魔修，要防止对方杀人灭口。”
“是，是，这个周道长放心。”张捕头急忙点头，这种重要人物他们肯定不能让其出现意外。
“刀你们收好，过几天我会去拿。”
周离交代完事情，抱着玉清璃跃上房檐，迅速赶回青阳观。
……
青阳观，客房。
周离将玉清璃放在床上，低声道：“我需要撕开衣服看看伤口。”
玉清璃发梢凌乱，被汗水浸湿，几缕青丝黏在了精致的脸颊上，粉唇苍白无血色，听到这话，轻抿了下唇。
她现在比普通女子都要孱弱，如果周离想干什么坏事，她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但她还是相信周离的人品，应当不会做出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一是近些时日相处所产生的认知，二是源于玄之又玄的直觉。
就像之前在李家，周离能用直觉分辨出她与纸人。
现在她的直觉则告诉她，周离不会趁机轻薄于她。
“嗯……”玉清璃轻轻应了一声。
得到允许，周离刺啦一声撕开玉清璃伤口处的衣袍，露出少女光洁的腹部。
伤口很深，血肉已经变成了黑色，鲜血则在赤霞真气的作用下止住。
玉清璃的腹部莹白如美玉，肌肤滑腻无暇，此时却有一条条血管浮现，全都呈现出漆黑之色，如蛛网般蔓延，看起来十分可怖。
先前服用的解毒丸，只是稍稍阻挡了毒素的扩散。
如果不加以扼制，用不了多久就该毒发了。
周离沉吟了片刻，立即起身跑去房间，翻出老道士留下的遗物，找到了几枚解毒丸。
这是仿制绝仙蛊炼制的剧毒，寻常的解毒丸肯定起不到作用。
但是！
他能强化啊！
炉子，给我变！
脑海中像是在蹦迪，五彩斑斓的光芒耀眼迸射。
光芒消散后，一颗强化后的解毒丸新鲜出炉，散发着药材的清香。
之后，周离又强化了一枚，带着两枚强化后的解毒丸回到客房。
一枚喂给玉清璃服用，一枚用劲力震碎，将药粉敷在伤口。
玉清璃轻皱俏眉，感觉伤口处传来一阵强烈的刺激痛感，忍不住痛哼出声。
没过多久，解毒丸的效果就显现了出来，小腹如黑色蛛网般的毒素停止了蔓延，并且以缓慢的速度开始一点点消散。
“这是什么药？”玉清璃惊讶。
“师父留下来的，说是能解百毒。”周离全把锅甩给了老道士。
但是他们还没高兴多久，意外发生，解毒丸的效果好似到了头，消散的毒素又开始蔓延起来。
而且，玉清璃的气息也弱了下去，脸色显得憔悴。
“毒素在以我的生命力为养分，只要没能一次性驱除，就会不断再生。”
周离神色凝重，两枚强化后的解毒丸都没能一次性驱除毒素，可见这毒有多么猛烈。
他又跑回房间，这次一狠心，直接将一枚解毒丸连着强化了五次，丹药都带起了淡淡莹辉，芳香沁人心脾，好似仙丹。
“玄阶丹药？”看到丹药后，玉清璃愣了下，周离……不，青阳道长怎么会有这种级别的丹药？
“玄阶……应该能解毒吧？”
“我知道一位中过类似毒素的人，身居高位，背靠大势力，吃过天阶品阶的丹药，结果都无用，只能用作续命。”玉清璃轻声道。
“能续命就行，吃，我再想其他办法。”
周离将丹药喂给玉清璃，手指意外触碰到了唇的柔软，稍稍沾上了些许湿意。
……
晚了点，抱歉。
第二十九章 我要进来了
玉清璃服下铜炉强化过五次的解毒丸，丹药入口即化，独特的清香在口腔中荡漾，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流淌向腹部，抵御毒素的侵蚀。
很快，蛛网状的黑色血管渐渐消散，腹部肌肤恢复了原本的滑嫩光洁，所有毒素都被驱逐到了伤口处的血肉之中，在药效下停止了蔓延。
伤口处的血肉呈现乌黑色，浓烈的毒素盘踞其中，如同建起了一座坚固的堡垒。
“应该能维持一个月左右。”玉清璃细细感受了下体内的药效，估算出了大体时间。
无论是神兵利器，还是灵丹妙药，都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玄阶丹药也属于万金难求的宝丹，结果却只能压制毒素一个月时间，无法做到根除，可见这种奇毒的霸道与难缠。
周离望着玉清璃腹部发黑的伤口沉思，第七层《赤霞功》说是能以至阳之力祛百毒，不知能否将这种毒素祛除。
但总归值得一试。
“你先休息，我去想想别的办法。”
“嗯。”
玉清璃法力在阴气与毒素的侵蚀下早已耗尽，体力也消耗得严重，现在阴气驱逐，毒素暂且抑制，一股倦意涌上心头，很快就平缓睡着。
周离来到院子里，从水缸里打了几桶水洗净身上的烟熏痕迹。
又来到厨房，熬制了一炉补血药，将其强化。
在出炉的刹那，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仅仅是嗅到气味，就让周离体内的气血有了种沸腾的感觉，馥郁芬芳，神清气爽。
他喝下补血药，想亲身检测一下强化后的药效，一秒、两秒……
过了七八秒的时间，药效还没发作，周离眨巴了下眼，突然！
轰！
胃里像是有小宇宙爆发，大药中蕴含的磅礴气血之力炸开，向着四肢百骸涌去，气血狂暴猛涨，先前战斗所产生的损耗瞬间补满，开始不受控制的无休止狂涨。
周离流出鼻血，气血炽盛澎湃，好似被丢进了一座大火炉中，身体由内而外的感到无边炙热，甚至冒起热腾腾的白气。
补过头了！
好猛的药效！
比普通的补血药猛了四五倍！简直就是虎狼大药！
他急忙开始修炼，气血补过头也是坏事。
《赤霞功》和《金刚不坏身》修到目前的境界，一份补血药已经无法满足消耗，所以他才强化补血药，想看看之后的效果。
谁知强化后的补血药直接变成了虎狼大药，其中蕴含的气血浓郁到吓人，直接给他吃撑了。
周离一遍遍修炼功法，有虎狼大药提供的磅礴气血，修炼速度竟又变快了几分。
两门功法都是越练到后期所需要都是时间就越长，在他手中却只需几个时辰便能提升一层。
两个时辰后，周离身体传出筋骨噼里啪啦的爆响，散发出蓬勃炽热的生机，就将两门功法齐齐推进至第七层。
他并未放松，持续不断修炼。
时间飞速过去，艳阳高照、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轰隆！
突然，周离的血肉之躯内，竟传出一声沉闷的雷鸣声，轻易撕裂开瓶颈，将外家练身武学《金刚不坏身》推进至第九层。
同时，他五脏之中燃起真火，焚烧血肉杂质，洗练筋肉皮膜，《赤霞功》也迈入第九层。
这一刻，周离筋骨齐鸣，传出虎豹雷音，血肉、脏器、皮膜、筋骨都在共振，渲染上一股热流。
热流渗透进骨髓中，增强其活性，使骨髓造血，以新血换旧血，改善体质。
血液奔腾，极速流转，骨节震动，如金石撞击，全身毛孔张开，体表排出一层黏糊糊的物质。
体魄升华，全身舒泰，生命精元蓬勃，周离感觉像是有位漂亮仙子在温柔地帮他梳理筋骨，调养身体，整个人都快飞仙了。
武道是对肉身的极致开发，挖掘人体潜能，修行所得的效果会直接体现在肉身上，现在周离深刻体会到了那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又是几个时辰过去。
周离将两大功法全部修炼到了第九层圆满后才停下，莫名有了一种成就感，终于把两条技能线全部点亮。
洗掉身上的污垢。
周离自己经过了全方位增幅，耳聪目明，身上散发出一阵好闻清香，皮肤韧性十足，肉身力量远超过去，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力量。
体内，赤霞真气如脱缰野马，又好似滚滚江水，浩浩荡荡，不仅总量提升了数倍，质量也得到提升，真气凝实，具有了纯阳的味道。
周离来到客房，玉清璃早就醒了多时，面庞依旧毫无血色，正出神望着天花板，见他来了，缓缓说道：
“毒素除了会吸收我的生命力，还会吞噬法力再生，我怀疑制作这种毒素的时候加入了噬灵虫为材料。”
噬灵虫是一种奇特的种族，差不多和蚂蚁一样大，靠吞食灵气、法力为生，一些有了道行的噬灵虫，甚至能将方圆数十里内的灵气吞食殆尽，隔空将修士体内的法力吸干。
噬灵虫没什么威胁，所以被视为一种材料。在炼制一些特殊的丹药、兵器时，都会放进去一些作为辅佐材料。之后炼出来的东西，多少都会具有噬灵虫一些特性。
毒，也是如此。
周离愣了下，忽地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种毒素能够吞噬法力，而他先前曾尝试过用真气驱毒，虽未能成功，但真气却完好无损，没有被奇毒吞噬。
武道，是近一百五十年才出现的修行路！
内功真气作为一种崭新的力量，也才出现不过一百五十年！
一百五十年，对于许多大能来说，闭个关的功夫就过去了，弹指一瞬，沧海桑田。
再加上武道刚刚起步，未出过至强者，因此被归为旁门左道，被许多修士看不起。
所以，制作这奇毒的人，肯定不会想着推陈出新、更新换代，在毒里加上吞噬真气这一种能力！
如果这种奇毒真的有解药的话，非真气莫属！
“你的修为好像强了许多……”玉清璃虽然暂时没了法力，和普通女子差不多，但眼力还在，一眼就看出周离的气质与先前不同。
“我想到一个救你的法子，所以苦修了一天，稍微突破了几层。”周离谦虚道。
“……什么法子？”
“你没有发现那些毒素不能吞噬真气吗？”
周离搬来一个凳子，坐在床边，手掌覆盖在玉清璃腹部的伤口上，调动真气。
玉清璃轻轻抿唇，清丽绝美的面庞上看不出表情，但内心情绪复杂，虽然知道生死关头不该矫情，但这可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摸这么私密的地方……好吧，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周离之前已经摸过几次了……
“放松点，我要进来了。”周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