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高四
2015年,SX市的八月显得异常得闷热。那感觉就像是一大群人挤在一辆没有空调的公交车上。
食物的味道,人的汗臭味,加上熟人攀谈交流的嘈杂,夹带着窗外不断涌进来的热气,整个空气里都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因为太热,街道上几乎没有人。
毕竟只要脑子的结构正常,就不会想着在这种鬼天气里出来,把自己当成一条咸鱼曝晒在阳光下。
而此时,个子小小的林简背着她的大花书包,顶着烈日,站在圣智中学门口的台阶上,和老爸挥了挥手。
看着自家的车消失在了路口,林简吸了吸微微发酸的鼻子。这一刻,她悲催的高四生涯就要开始了。
虽说在决定高复之前她拍着胸脯和家人保证说,自己可以坚持。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新的环境,新的同学,让陌生的她心里的孤独感就像是吸了水的海绵一样不断地膨胀着。
但愿新同学能安分点,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好了。
林简这样想着,手便紧了紧自己双肩上的背包带,一步一步地朝着左侧那幢楼的二层走去。
这个时候,不同于林简原来学校的铃声被安置在教学楼各处的扩音器放了出来。
大概每个学生都是一样的,听到铃声就很自然地认为是下课时间到了。
于是乎,她便加快了步伐,想着在嘈杂的课间偷偷地溜进教室。再找一个角落,好好地揉一揉自己站得已经开始有些发酸的腿。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等待她的是一个怎样的噩耗。
天知道等她好不容易爬上了二楼,找到了自己被分配的三年十七班的大门,却发现刚才让自己兴奋的铃声竟然是上课铃的时候,内心有多崩溃!
林简向来都是个知道该怎么做的女孩子。
她才不要在安静得只有老师讲课声的时间段里,那么明晃晃地从正门走进去招惹别人的眼。所以她明智地选择了在门口等着!
时间像是故意和林简作对似的,一圈一圈慢慢地转着,就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缓慢的走着。
林简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越过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大花书包,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的表。准确的来说,是看着那根细长的秒针不断地重复着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林简都混乱了自己数过的和没数过的数字。
终于,铃声再一次响起。林简紧了紧怀里的书包,从地上站起来。
头有些晕,她习惯性地伸手从自己的帽兜里抓了一颗糖果,剥了糖纸,塞进嘴里。
嚼碎了一整颗的糖果,感受着它的碎屑在口腔里不断扩散出甜腻腻的味道,林简终于觉得好了一些。
课间十分钟,除去开头那留给上节课老师拖堂的三分钟,以及末尾空给提前来教室的下一堂课的老师的两分钟。中间的那五分钟,才是学生自己的时间。
林简深谙这个道理。
于是乎,她盯着手表,掐准了时间,踩着下课四分钟的点从后门进了十七班的教室,外加拖了一张桌子。
背着大大书包的小小个子的林简,搬动高至她大腿的桌子的动作显得有些诡异和可笑。
“我帮你。”
大概正处在变声期的缘故,这个声音显得有些怪异,不过林简并不在意。
她扶了扶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看着说话的男生,很自然地道了谢。
林简前不久刚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她已经是个符合法律规定的成年人了。
所以她才不会和坐在教室里的那群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样,以为会和这个帮她抬桌子的男孩子发生什么充满着粉红色气泡的故事。
更重要的是,这个男孩子长得并不怎样,不是林简喜欢的类型。
双子座的女孩子,向来以貌取人,以外貌协会自居而骄傲。
桌子如愿被安置在了最后一排。
林简把书包拿下来,甩在桌子上,解放了自己酸疼的肩膀。这才又从后门出去,拖了一张椅子进来坐下。
“你叫李月亮?”
坐在林简前面的女孩子转过头来,一脸好奇地问着。
“不,我叫林简。”
“咯咯。”
那个女孩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就和她旁边的女生笑开了。
“我就说嘛,哪有人会叫‘李月亮’的。”
后来林简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下一堂课的语文老师大粉笔一挥,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下了“李月亮”这三个大字,所以她们自然而然地代号入座,以为那是她的名字。
林简觉得有些发笑,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竟然认为一个不过是来蹭班的女生会引起老师的注意。
她微微撇了撇嘴角,打开书包,从里面抽出语文课本来,正准备趴下好好眯一会儿,上课铃就打响了。
林简生无可恋地把头从手臂里抬起来,认真地坐好,活像个小学生。
过了大概五分钟,她就发觉不对了。因为学校的不同,教材也不一样。可惜林简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现在的她只能傻乎乎地盯着ppt发呆。
突然,从旁边递过来了一本书。
林简扫了一眼封皮,就是她需要却没有的那本教材。林简满眼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想把书借给她呢,还是借给她呢。
“我不看。”
哦,原来是不看啊。
得到了这个答复,林简很心安理得地接过了那本书。
当然,这不是无偿的。
他借给了她书,她还了一句‘谢谢’,谁也不欠谁。
课很无聊,加之林简实在是累的不行,所以没过多久,她就开始昏昏欲睡。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林简才回过神来。
老师走后,教室里的人一窝蜂地全部涌了出去,那么猝不及防。
林简呆愣在那里,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不明表情。
“你不去吃饭?”
哦,原来是到午餐时间了啊。
林简微微摇了摇头,回应着他,“嗯。”
“吃吗?”
说着,他把自己手里的饼干盒递了过去。
“不用了,谢谢。”
林简并不是个冷血的人,见对方这么友好,她不可能直接一巴掌打翻。所以,说着,她露出了到这里以后的第一个笑容。
直到后来,她才从下发的作业本上看到了这个温暖的男孩子的名字。
丁暖阳。
第二章、听一耳八卦
林简以为,丁暖阳是自己记住的第一个名字,也会是自己唯一记住的一个名字。
可是,后来啊,她慢慢地从前桌那个叫洛楠的女孩子口中听到了有关于另外一个男孩子的事儿。
那个坐在她的右后侧,名叫沈迟樾的男生。
林简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完全是出于好奇。好奇什么样子的人会被洛楠那么一个爽快的女孩子叫做“帅的人”,好奇为什么这个称呼会变成他的外号,流窜于十七班所有女孩子的口中。
再后来,她听到的都是沈迟樾如何如何爱慕吴怡,如何如何宠溺她。
天知道林简在听到洛楠提及沈迟樾给吴怡准备的爱心晚餐里夹带着一块心形鸡蛋的时候,她有多想笑。
那个时候,林简就想啊,果然是隔年隔一沟。她不过就比这群人大了一岁,怎么就完全没有办法忍受他(她)们学着偶像剧里假装浪漫呢?
林简从来不是个八卦的人,她向来都只是坐在角落里安静地,或趴着,或坐着。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在不动脑子的时候,林简也不介意支棱起耳朵,听一听别人的明恋和暗恋。
这个时候,洛楠用手肘支着桌子,一脸坏笑的看着吴怡。“吴怡,你是不是和‘帅的人’在一起了啊?”
吴怡是个长相很甜美的女生,性子软软的,像个洋娃娃。
也许是因为她也是高复生,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叫沈迟樾的男孩子。总之,林简记住了吴怡,记住了这个被沈迟樾喜欢的女孩子。
听到洛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及这件事儿,吴怡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没有的事儿,你别乱说。”
洛楠摆出了一副“我已看透一切”的表情,打趣着,道,“真的假的,昨天他给你买的晚饭可有鸡蛋哦,我都看到了。”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齐月黎也凑起了热闹,“不就是个鸡蛋嘛,有什么?”
“心形的哟。”
说罢,洛楠还挑了挑眉毛,双手跟着摆出对应的形状,一脸笑意地看着已经快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进地里的吴怡。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是沈迟樾的声音。
林简放下手里的笔,把脸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佯装睡觉。
“哟,我们可没有欺负你家吴怡。”
“呵呵。”
沈迟樾笑了笑,走了过去,他的位置在吴怡的后面,林简的右后侧。
“你不要捏我!”
吴怡一声娇呼。
林简微微动了动,她知道,沈迟樾又伸手捏了吴怡的脸蛋。
几乎只要从吴怡身边走过,沈迟樾都会做这样的动作,连林简这只外来物种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午休时间,林简闷闷地趴在桌子上,用长长的外套遮着她在桌子底下摆弄手机的动作。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阵嬉闹声。
林简微微皱眉,把头抬起来,朝着后面看了一眼。
又是他(她)们两个!
许是在所有人都趴着睡觉的空间里,林简的突然起身显得很突兀。
原本还在打闹的沈迟樾和吴怡安静了下来,沈迟樾抱歉的对着林简笑了笑。
林简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转过了身,却忘记了一样东西。她把它丢在了今天,阳光暖暖的笑里。
*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着,林简每天能做的就是掰着手指,数着还有多久糖糖才会放假,才会从她的大学到她的高中来看她。
林简不是拉拉,可是她很爱她。爱她的糖糖,爱爱糖糖的她自己。
她之所以选择了高复,不是因为考得不理想,也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她的大学里没有她的糖糖。
而她,不想在继错过了糖糖三年的高中生活后,再一次错过能够拥抱糖糖的大学。
*
这一天,林简正趴在桌子上,右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吵闹声。
嗯,是吵闹声,而不是嬉闹声。
林简分辨的很清楚,所以她一点儿也不想招惹到别人不好的情绪,假装熟睡,继续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像个僵尸。
“你这个人脑子没病吧,什么都不知道别给我乱说!”
嗯?是沈迟樾的声音。
林简睁开了眼睛,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
毕竟,在林简的印象里,沈迟樾是个很温和的男孩子。现在竟然这么凶地骂人,想必是招惹他的人太过分了的缘故吧。
可是让林简大跌眼镜的是,回应沈迟樾骂声的人竟然是吴怡!
“你脑子才有病!”
大概是觉得大庭广众下和一个女生吵起来太有失风度,所以沈迟樾并没有再回应吴怡。
林简有些不明所以。
据她所知,沈迟樾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吴怡,对她直接宠得不行。
照理来说,是不会对吴怡说这种狠话的。难道,吴怡背着他和别的男生……林简想到这里,突然失笑。
这种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又何必浪费这个脑子。
她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全部压制下去,转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明天就是周六了啊,她的糖糖会来接她放学,和她一起回家。
只要一想到这里,林简的心情就好得简直快要飞起。所以,今天下午的课,林简都很给面子地认真地听着。
好不容易熬过了晚饭,又熬完了长长的晚自习,终于可以收拾收拾书包回宿舍躺尸一晚上。再睁眼,就是会有糖糖的一天。
林简孤独成疾,她并不愿意和别人一块儿走路,所以她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并不多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就在林简正伸手想要把书包甩上自己后背的时候,突然,在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小姐。”
林简下意识地回头。
是沈迟樾。此刻,他和她的距离不过一厘米,只消沈迟樾再微微把身子前倾,他和她的鼻尖就会碰在一起。
林简尴尬地别过头,不去看他,继续翻动着已经收拾好了的书包。
“嘿,你为什么不理人?”
林简还是没有回应,直接背上了书包往外走着。
她一边走,一边想,需不需要给老爸打个电话,让老爸来接自己去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三章、你脸红什么
林简回到宿舍闷头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天是周六,并没有课,只是需要自习到十二点半,才能从这个活像监狱的地方被放出去,呼吸呼吸外面的自由的空气。
课间,林简和左后侧那个喜欢小说,喜欢明星的何茹洁聊天。
林简告诉了她自己在网上连载的一篇小说,却动用了朋友的名义,想要从她嘴里得到最客观的评价。
大概是因为讲的太投入,所以林简并没有注意到沈迟樾从她的身边走过,并且直接坐到了她身后——洛楠的位置上。
“你的手真小。”
林简和何茹洁讲得正欢呢,沈迟樾盯着她搭在洛楠叠得高高的书上的手,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猝不及防地染红了林简白皙的脸蛋。
“你脸红什么?”
沈迟樾怔怔地看着林简,不明所以。
何茹洁一个白眼送给了沈迟樾,怨声道,“你不要打扰她好吗!”
林简闻言,微微咳嗽了两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去看他,继续吧啦吧啦地和何茹洁讲了一堆,只是语序颠倒地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挨到了上课铃响,林简慌张而逃。
她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的那样子快,就好似被人扯开了自己心口的秘密一般令人羞恼。
情绪被搅得乱七八糟,整一节课,林简都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纸上胡乱的画着些什么,直到救命的下课铃响了起来。
林简长吐出了一口气,迅速地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扫入包,拉扯着不大听话的书包拉链,直接夺门而出。
大概是太过于思念糖糖的缘故,所以才会这般紧张难受,见到糖糖就会好了。
林简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也就越发的快了起来。
她只顾着往前走,却不曾回头看一看,在她的身后,那条在阳光下被拉的长长的影子。
“非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简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拉紧了书包带子,小跑了几步,把站在门口台阶上的糖糖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
过了一会儿,林简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安稳了一些,她便越发地坚信,方才的情况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不值一提。
于是乎,她勾唇扬笑,对着糖糖说道,“我们走吧。”
糖糖点头,很自然地牵了林简的手,两个女孩子便往公交站台去了。
大抵欢乐的心情总能够带来一些好的运气。林简和糖糖的脚才刚刚跨上了站台,公车便驶了过来,在她们的面前停下。
上车,买票,找位置坐下,一切都行云流水。
公车缓缓启动,朝着家的方向开去。林简微微勾身,把脑袋靠在糖糖的肩膀上,伸手挡着从窗外照在她脸上的阳光。
“怎么了?”
“没什么,头晕。”
“那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嗯,好。”
林简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闭上了眼睛,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靠着糖糖的肩膀,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太不安心,林简奇迹般地在颠簸的公车上做起了梦。
梦里,她趴在教室的桌子上睡着。迷迷糊糊之中,好似有人从身后帮她盖上了一件衣服,那动作极其得轻柔,就仿佛林简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一般娇嫩,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弄伤了她。
林简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是谁这么温柔地对待她,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她还是沉沉地睡着,一动不动。
“非儿,醒醒,快到了。”
糖糖的声音把她从梦里拉回了现实。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呆愣在那里,搜寻着所有梦里的人的可能。
那模样,有些痴傻。
天知道当林简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沈迟樾的身影的时候,她是有多慌张。
糖糖回过头,看着失神的林简,不明所以。
见林简并没有要和自己开口的意思,她便试探性地问道,“是不是在学校出什么事儿了?”
谁知道听到‘学校’的林简像是浑身触电似的抖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色,微乎其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无事。
虽然有些气闷,不过糖糖并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儿。如果有需要,林简自然会开口,既然没有告知,那么并不是非自己不可。
那么久的友情,沉淀下来的自然是极强的默契。
下了公车,林简便和糖糖分开了。她们两个的家,并没有比邻而居,也没有对街而望。
林简一路慢悠悠地走着,在路上碰上了许多认识她的长辈,她一一挥手致意。
一路走到了家门口,林浅牵着她家的狗出来迎她。
“妈妈,姐姐回来了。”
见果真是林简,林浅极其开心地朝着屋里吼了一声。
没办法,林妈妈在封闭式的厨房里忙碌着,不这样大声喊,怎么听得见?
伏在地上的小毛球也欢快地蹦来蹦去,时而用爪子去扒拉林浅的裤管,时而又跳起来想往林简身上扑。
林简笑着揉了揉林浅的头发,又伸手摸了摸小毛球的脑袋。
“老妈,我回来了。”
林简牵着林浅的手,林浅牵着地上的狗。
进了屋以后,林简冲着厨房大吼一声,把林妈妈从厨房里震了出来。而后她又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手上的零食袋子自然而然地递给巴巴看着自己的林浅。
林浅接了袋子,开心的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捧着林简的手上下左右地来回晃动了几下,便招呼着小毛球跑开了去。
“小简回来了啊,来,先吃点水果,待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林妈妈说着,把一碟子水果放在了林简面前的茶几上,笑着摸了摸林简的脑袋。
“嗯,好,谢谢老妈。”
林简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已经切成了小小的一块儿一块儿的水果,用牙签戳起了一个放进自己的嘴里,细细咀嚼。
林妈妈见状,很是满意地转身又进了厨房忙碌起来。林简唇角微微一勾。
果然,还是在家里自在啊。
她这样想着,直接把自己丢在了沙发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毫无形象可言。
第四章、白色巧克力的梦
夜幕,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而至。
空中,一弯弦月牵着无数的星星,在这漫长而无尽的夜里,给那些无眠的人儿带去了一丝丝的慰藉。
薄薄的月光透过紫罗纱的窗帘,笼在了林简蜷成一团的身体上,泛着淡淡的光。
此刻的她,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见,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
也许,她的梦里,是一个白巧克力构筑起来的甜甜的幻想。
*
高四啊,那是人生中多出来的一个很不必要的阶段。
然,相比于高三时被老师和家长同时伸出的关爱之手揉捏得不成形状来说,更多了一份随意和放任自流。
林简就在这样一个不算太放松又不算太严苛的环境里把握着一个适中的度,随自己的心意,生活着,学习着。
一开始就为数不多的壮志豪情,也已经在日复一日的刷题和周考中被磨灭得差不多了。还来不及累积成山,就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就像是一粒沙尘落入了大海,连一点儿涟漪也不曾激起。
周末,是一个很具两面性的存在。
对于心怀理想的有志青年而言,周末绝对是一个埋头苦干,暗暗较劲,拉开差距的好时机。
然而,对于对学习并不很感兴趣的人来说,周末啊,那就是用来吃喝玩乐,放松身心的最好停歇点。
高三啊,十六七八岁的年纪,再安分守己,不胡乱挥霍,就真的来不及抓住青春的尾巴好好地放飞自我了。
林简十八岁了,过了安分守己的年纪,却也丧失了挥霍青春的热情。所以,捏着课本,夹着手机,躺在沙发上挺尸就占据了林简的整个周末,毫无新意。
时间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从未偏爱。
眨一下眼睛和眨两下眼睛的结果是一致的,唯一的不同就是长度的差距。
周日了,是时候该返校了。
返校是什么,就是从可以自由翱翔的天空回到一角四四方方的铁笼子里,然后打着爱你的名义将你禁锢到体无完肤。
林简背上她的大花书包,耸了耸肩,有些酸痛。
“好好休息,不要累着。”
林妈妈伸手帮林简把散落的额发别到耳后,细细叮嘱着。
林简“嗯”了一声,转身就走向了公交站台。
又是一个星期啊,又要,见到他了。他是谁呢,当然是沈迟樾。
大概对于这种陌生的情绪,林简并不懂得处理。于是她准备藏在心里,让它呕烂成病。
或许她空有十八岁的年龄却没有十八岁该有的成熟情商,又或许她心中明了却只是不愿意亲手揭开罢了,谁知道呢?
毕竟,没有人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毕竟,她自己也不是。
机械地站在公车站台,机械地看着腕表,机械地数着公车靠近的站数,甚至机械地上车,投币,找位置坐下。
林简的高四,就像是把自己已经学过的东西再回炉重造一遍。原本清晰可见的模样,却被揉捏成了一个仅存的模糊的轮廓。
林简坐在公车车尾的位置上。
台阶有些高,林简把整个背都靠在了椅背上,她的腿就理所当然地离开了地面,在空中晃荡着。
不知道晃荡了多久,直到腿都有些酸软了。林简站起身,扯了扯被自己压坐得有些褶皱的衣摆。摁响了下车铃,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学校站台,心里默数着到站的秒数。
一切都显得那么行云流水。
林简从缓缓停靠到站的公车后门下来,低着头,迈开腿,最后还是走进了学校,走进了三年十七班的教室。
离规定到校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的人并不很多。
林简微微抬眸,见仅在的几个同学也在埋头赶着周末的作业,并未注意自己,这才加快了些许脚步,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简不愿意和这里的孩子面对面地碰上,因为直到现在还记不全人名的她,并不想体会那种“别人在和你打招呼,然而你却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尴尬。
林简不是鱼,她的记忆不止七秒。
想当初担任班长一职时,一天之内把整个班级五十多名同学的名字全部记下来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儿。
只是如今,她并不愿意和他,和她,有什么交集罢了。所以,没有必要。
林简刚把书包从背上拿下来,正准备把作业本翻出来的时候,手猛地停顿了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一般,林简抬头朝着门口望去,就看见了笑得一脸灿烂的沈迟樾。
四目相对啊,从来都是个令人尴尬的时刻。
林简恰到好处地别过头,错开了按照发展轨迹定然会撞上的那道目光。
胡乱地把书包里的书都倒了出来,该死,这种怪异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林简注意到了那股不停地拨动着自己心弦的情绪,却没有注意到引起这股情绪最初的原因。
沈迟樾从她的身边路过,歪着头叫了一声“林小姐”。
大抵已经清楚不会从林简这里得到回应,这也不过是沈迟樾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三个字罢了。
林简张张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心里却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只听见控制着情感的无数条神经不可控地“啪嗒”一声,断掉了一根。
人体还真是个复杂的存在,身体里的神经线那么多,断掉了一根,又有谁知道呢?
总之,神经大条的林简并未注意。
等沈迟樾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了以后,林简才觉得心里的那股压抑感稍稍消散了一点儿。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人到齐得差不多了,班长便安排着进行了一月一动的座位调换。
林简难得地勾了勾唇,不知道是因为如愿地从最左边换到了最右边靠窗的位置,还是因为她和沈迟樾之间终于要相隔一整个教室。
一左一右,没有交集。
这一天的午后,阳光暖好。
林简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窗户外边那棵不知道已经几岁了的桂花树。
风儿吹过,拂落了一整地的桂花,却留下了不晓得可以装满多少立方体的香气。
就在这样一个充满着美好的时空里,趴在桌子上的林简唇角勾起,长长的睫毛点缀着金色的阳光。
第七章、剁碎掉的棉花糖
傍晚的天空依旧很蓝,雨后留下的少许白云如同被剁碎掉的棉花糖,带着些许甜蜜蜜的气息,夹着泥土的腥味儿和花草的清香,活像锅乱炖的大杂烩。
这时正值春天过后的夏天啊。
强烈的阳光刺激着人脑中的那颗小松果不断地分泌出促进男女之间友好交往的荷尔蒙。
夏天啊,一个很容易让人萌生谈恋爱的念头的季节。
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说不明白。
也许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又也许是朝思暮想你侬我侬。每个人的生存环境不同,性格不同,所秉承着爱情观自然也会有所差异。
例如,林简。
在她的认知里,爱情更像是一条毒蛇。蜿蜒盘踞在地上,吐着信子,从三角的嘴巴里喷薄出潮湿而腥臭的气味。
不是丑陋,而是极具危险。因为你永远没有可能提前知晓——那条蛇是会在不久的将来向你喷射毒液,抑或是一直这样自顾自地盘踞下去。
她没有办法杜绝毒蛇的存在,但却可以冰冻自己的心——用极低的气温来迫使毒蛇进行冬眠。
林简深谙,只有当它长眠在冬季,自己才能盛开于世上。
爱情这种东西,在充满美好的对立面,有着不可忽视的邪恶。
每个深陷于爱情漩涡的男男女女都刻意地忽略掉了那些所谓不重要亦或是可以自动避免的悲伤与痛苦,只让幸福和美满住进他们的心房。
可是林简不一样,她所关注的方面更多的是不美好的那一面。
爱情啊,就是用一套所谓的说理,将两个互看顺眼的人捆绑在一起,然后无限量的放大他们的私欲。
对于这种会让自己变得自私自利,无理取闹的情感,林简往往会在它刚刚萌芽时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很多人说她太过悲情,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只是太过于执着现实。
林简啊,从小被放养着长大。
等到父母觉得或许应该留在身边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时才猛然发现,当初那个小小的总黏腻着父母的孩子已经强大到不需要被照顾了。性格倔强,不愿服软。
作为一个女孩子,这样的性子并不大如意。
可是,当父母愿意管教她时,她已经过了那个需要被管教的年纪了。她安分守己,人逢多夸,甚至没有给父母可以管教自己的机会和理由。
在这样子的环境里长大的林简,怎么可能会对那些所谓美好的感情产生什么强烈的兴趣呢。
幻想啊,是围绕着父母撒娇得来的奖励,属于那些自幼被娇惯着长大的公主。林简自命“骑士”。所以,“幻想”这种被粉红色浸染透了的东西于她而言,是不存在的。
可是啊,她能把握全局却无法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感情这种东西,无色无味无形,往往会在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悄然落地生根。
例如,现在的林简。
她回到教室后,那颗不安分的心才稍稍平稳了一些。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对沈迟樾作出的那些幼稚至极的举动,心中就懊恼不已。
林简有十二年班长,四年学生会副主席的经历,她自认为在外人面前所呈现出的都是一副稳重大气的模样。
可是方才在沈迟樾面前……完全就是一个三岁幼童的样子!
林简瘫坐在座位上,懊恼地在桌子底下蹬了一下自己的腿,万年不变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表情。
“你摆出这样一副懊丧后悔的表情,是想让我原谅你刚才的行为吗?”
阴魂不散!
林简赌气一般地“哼哼”了两声,却没有把头从自己的手臂间抬起来,更没有回应沈迟樾的“质问”。
所以啊,在她没有看到的角度,沈迟樾扬起了一个颇为好看的弧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趴着的林简都快睡着了,她才渐渐地觉得那股子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压迫感消失不见了。
林简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臂,用眼睛的余光瞟着自己的脚下。
见没有沈迟樾的踪迹,她如释重负般地吐出了一口气儿,仿佛卸掉了压在自己心口的那块儿大石头一般。
若是这会儿有一面镜子竖在她的面前,也许她会发现,自己那满是笑意的脸上的双眸中,流露着一股怎样的失落。
可惜,没有如果。
可惜,没有可以看穿自己的镜子。
所以啊,她才会如此被动地坚持着自己那所谓的“无动于衷”。
忽地,上课铃声很是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成功地解救了深陷于自我懊丧泥淖中的林简。
只见她把头儿从桌面上抬了起来,眼睛的余光却不自知地扫过了右后方的沈迟樾——他正在和吴怡说着一些什么,脸上带着惯常的笑。
那么吴怡是什么表情呢?她看不见,也没有勇气去看。
林简把这一类陌生的情绪都归结在了自己太过于脸皮子薄,看不得其他男男女女公开秀恩爱的缘故之上。
于是乎,她很快地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然,就在下一瞬儿,沈迟樾突然抬眸看着林简的背影,唇角上扬,成了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
整个儿一节自习课期间,林简都觉得自己的心口闷闷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恹恹地垂着脑袋,垂着垂着,到了最后索性将左手一横,枕在了上面。
这样子的动作正好露出了一个侧脸斜向了右后方,将自己的糟糕心情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沈迟樾的视线里。
看着林简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了摊在桌上的习题册的颓然模样,沈迟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声总算是响了起来。
林简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儿,一反常态地迅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直接快步走出了教室,根本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敢往后方投递。
见状,沈迟樾也颇为快速地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书包紧跟着走了出去。
第九章、不喜欢了,就是这么简单
时光总是这样,像是一张漏眼很小的网。在不断过滤筛选的过程中,也伴随着极致的沉淀。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一天之中流逝着,除了岁月在眼底留下了越发深重的墨色以外,完全不露痕迹。
自从那一晚互道晚安之后,沈迟樾和林简又好似回到了各自的线条上,平行着,没有交点。
林简依旧颓然,每天恍恍度日。不是趴在桌子上随手涂鸦,就是把自己埋在宽大的外衣下摆弄着手机。
时间太坏,根本不曾停留片刻,害得她还未曾将自己的心意透露个明明白白,就已经埋葬掉了似乎原本就不甚太多的情感。
直到,一个月后,座位再次进行了调换——林简远离了她最为中意的靠窗的位置,却拉近了同复又在她右后方的沈迟樾的物理距离。
那是一个午后,暖暖的阳光拢在身上。林简吸了吸鼻子,仿佛嗅到了美好的味道。
她随意地把自己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花里胡哨的小说杂志,正不停地翻看着。
若是换作往常,林简对这些书籍是不屑一顾的。
双子座啊,素来以貌取人。
对于杂志书籍也是一样。
但凡是封面极为花里胡哨的书,即便它的内容再好再优美,林简也绝不会动用自己的手指和眼睛。
可是,现在却不同。
她很无聊,无聊到爆。
情绪这种东西啊,总归是具有“燃点”的。一旦累积到了极致,最终的结果除了走向极端,似乎别无他法。
例如,此时此刻的林简。
突然,她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她微微撇过头儿,用余光扫到了坐在自己右侧的沈迟樾。
他正面对着她,而他身后的吴怡的目光却未曾从他的身上移开。
林简的神色颇有些不自然,她微微侧身,用自己的长发遮挡住了自己的脸,顺带着把自己的情绪也一并隐藏。
此时,徐娟娟扭动着她肥硕的身体从前排走了过来。
她站在了吴怡的座位旁,随手拿起了吴怡放在桌子上的一颗橡皮擦在手掌间摆弄着,后又看似无意地询问沈迟樾,道,“沈迟樾,你还喜欢我们家小怡吗?”
登时,林简身子一僵,正翻动着书页的手指立刻停止了动作。
她竖着耳朵,想要得知沈迟樾的回答,迫切地。
她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的,却没办法儿忽视整个等待过程中的极速心跳。
“不喜欢。”
沈迟樾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吴怡和徐娟娟都沉默了,没有回应,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或许,人心都是丑陋的。
不得不承认,林简在听到这三个字时,她的内心是窃喜的。
虽然她从未在沈迟樾的口中听到过另外三个字的表白,可是她却依旧笑了。
上课铃打响了,每个人都特别安分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林简扯了扯嘴角,把言情杂志塞进自己的桌兜里。
对了,她刚才看到哪里了呢?
好像是——男主总算是和女主表白了呢!
高考前的课堂啊,向来都是压抑到让人几近窒息的地方。
林简百无聊赖地用手托着头,盯着黑板上从英语老师手中落成的一道又一道的鬼画符。
英语啊,对她而言,本就无异于鬼画符。
就在林简昏昏欲睡,准备和周公会面时,裤兜里的手机“嗡”地一声,震动了起来。
林简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裤兜,好似这样就能制止住那丝毫没有眼色儿的震动一般。
所幸这不过是条短信,因而在过了它所设定的时间后便很自觉地偃旗息鼓了。
林简微微松了一口气儿。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又孜孜不倦地念叨了好一会儿。
又拖堂!
林简趴在桌子上,撇了撇嘴角。
等风姿绰约的英语老师夹着她的教材消失在了十七班的前门后,林简几乎是迅速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了手机。
原来是快递到了啊。
林简眯了眯眼睛,在大致确定了顺利抵达的是什么东西后,嘴角微微上扬。
等到一下午的课都顺利而平静地过去以后,林简几乎是拔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沈迟樾看着林简迅速消失在自己视野里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
“走,吃饭去了。”
林泽晚和丁暖阳两个人儿站在门口,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沈迟樾。
“来了。”
沈迟樾回了回神,这才和林、丁两人儿一并走向了食堂。
大概半个小时吧,林简就捧着一个快递盒子从外头儿进来了。她三下五除二地打开快递包装,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摊在了桌子上。
她才从里头挑出来了自己的那一堆,正准备把其他两个同学的那两份也分分类,沈迟樾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吓得林简赶紧胡乱地把所有的卡贴周边塞进了抽屉里。
沈迟樾走到林简的桌子旁,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去哪儿了?”
然而,林简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
“吃饭了吗?”
“你呢?”
听到林简的回问,沈迟樾笑了笑,道,“吃了。”
“这么快?”
林简面露诧异,“我取了个快递的时间你就吃完饭了?”
“原来你刚才去取快递了啊。”
沈迟樾背对着光,嘴角上扬着。
林简也想跟着笑,可是不知怎的,她忍住了,面无表情。
沈迟樾见状,又弯了弯唇,笑着走开了。
真不知他一天到晚在傻乐一些什么!
林简撇了撇嘴角,勾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心中暗暗悱恻。
许是因为收到了自己订制的卡片周边,所以心情极好的缘故。一整个晚自习,林简都很是认真地把自己埋在了试卷和习题里。
直到下课铃响起,林简才想到了还四散在自己抽屉里的那些订制卡片。
她慌里慌张地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何茹洁,再抬头四处张望时却没有发现孙文君——她是另一个一块儿凑着订制了卡片周边的人儿。
算了,只能等待会儿回宿舍以后再给她吧。
林简有些懊恼,她并愿意同其他人儿多说什么话儿,更不必说在宿舍那方小小的空间里面对面地和人儿直接沟通了。
她这并不是害羞,“脸皮”这种东西,在林简的世界里大概是不存在的。
她只是不愿意,仅此而已。
第十章、嗯,它就是“定情信物”
林简从抽屉里摸出那一把没有经过整理的卡片,一股脑儿地全部摊在了何茹洁的桌子上。
“你看看,哪些是你的,剩下的就是孙文君的啦。”
对于何茹洁这个性子温和讨喜的人儿,林简还是比较喜欢的。因而,和她说话儿时,林简的语气儿也还算耐心。
“嗯,好!”
何茹洁是个喜欢明星的人儿,那种喜爱几乎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林简看着何茹洁颇为小心翼翼地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卡片里找着自己的那一份时涌现在脸上的雀跃,她突然笑了笑,摸了摸装在收纳盒里、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这张不是我的,是不是你的?”
何茹洁突然递过来了一张卡片,送到了林简的眼睛底下。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扫过那张卡片,而后才伸出手接了下来。
“也不是我的,可能是孙文君的吧。”
听到林简这么说,何茹洁也就抛开不管了。她随意地“哦”了一声,继而又把自己埋进了那堆卡片里。
“这个是你?”
沈迟樾突然出现在了林简的身侧,眼睛看着她手中捧着的一张卡片。
“嗯,是我,还有我妹妹。”
林简忽而勾了勾唇角,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容。她把那张合影举起到了自己脸侧的高度,道,“看,我妹妹和我长得像不像?”
沈迟樾很是包容地笑了笑,回应道,“像。”
干嘛露出这样子的笑容,感觉怪怪的。
林简无意识地撇了撇嘴角,看了沈迟樾一眼,有些气恼地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大概是察觉到了林简的小性子,沈迟樾很是无奈地微微耸了耸肩。
过了好一会儿,久到整幢教学楼的小方块儿的光都几乎灭了下去。
沈迟樾看着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的林简,笑了笑,踌躇了好一会儿后才开了口,询问道,“你挂着的那个项链……”
“嗯?”
“是定情信物吗?”
“嗯,是。”
说完这句话儿以后,林简就背着自己的书包离开了教室。
她没有去看沈迟樾的脸,所以不知道他作何表情。不过,在她的身后,好似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极轻极淡的“哦”。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自从林简说完这句话儿以后,沈迟樾便没有再有意无意地在她周围晃悠了。或者说,他在刻意地绕道而行。
莫名其妙。
这是那段时间里,漂浮在林简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儿。
然而,林简不知道。
大概在沈迟樾的意识里,林简也是同样地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不论你是欣喜雀跃,还是伤春悲秋,它总是一如既往地转动流逝着,不为任何一个人儿多停留哪怕一秒。
在这座极度沉闷的学校里被“囚禁”了一个星期,周末便理所当然地被列入到了“狂欢”的名单上。
“突然好想吃牛排。”
坐在座位上转动着手中钢笔的林简突然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儿,而后好似想起来了这是在学校的教室里,周边儿坐着的是自己并不很熟悉的人儿。
她立刻住了嘴。
可是,还是已经被同桌小鹿听到了。
“我也想吃,待会儿放学了我们一块儿去吧?”
林简有些无措。
她并不愿意和关系不很亲近的人儿走得太近,可是小鹿又是个颇为和善的女孩子。加之这个话题本就是林简先行提及的,所以她只是微微愣了一会儿,而后便笑了笑,点头答应了小鹿的邀请。
这个时候,沈迟樾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你们待会儿要去吃什么?”
小鹿的性子很是活泼,同班里的每个人儿都相处得颇为融洽。
这会儿听到沈迟樾的问话,小鹿故意挑了挑眉,一脸八卦地道,“吃牛排啊!干嘛,你该不会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儿吧?”
闻言,沈迟樾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又突然冒出来了一句,“我待会儿也要去吃饭。”
小鹿“切”了一声,而后就直接转过头儿来,看着已经停止了转笔、正在座位上发呆的林简,说道,“小简,那我们待会儿下课就直接过去吧,吃完了正好回家。”
也不知道她是听见了亦或是没听见,总之,林简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儿,“表示”了对小鹿的话儿的认同。
看着神色有些不自然的林简,小鹿原本想再多询问几句的。
可是,一想到林简以往的表现,在得出了一个“她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儿”的结论以后,小鹿也就歇了想要“关切”一下林简的心思了。
她自顾自地坐好,除了眼睛的余光还在时不时地飘向林简以外,其余的一切都很正常,
林简发呆的时间很少,或者说她几乎不可能在不熟悉的地方突然地没有意识、脑袋放空。所以,很快地,她就收回了自己的神绪。
在微微转身的时候,林简的眼神和小鹿的在空中来了一个完美的对接。相较于林简的落落大方,小鹿更添了一种“偷窥被人儿发觉”的无措和尴尬。
“小鹿,你怎么了?”
小鹿显然没有想到林简会这般明晃晃地问出来,她连忙摆了摆手,连续道,“没事儿,没事儿。”
林简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她向来都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儿,“善解人意”这个词儿用在她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毕竟,她能够看穿你的尴尬,从而很好地避免了因为不知情而不断追问引起的再一次尴尬。
果不其然,见林简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小鹿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儿。
终于,最后一节自习课的上课铃声打响了。小鹿很自觉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黑色笔,开始继续埋头于诸多习题之中。
林简也不甘落后,只不过她的动笔仅仅是在一张任意翻出来的纸上信手涂鸦罢了。
沈迟樾盯着林简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玩开了。
他的桌子上堆了满满的一叠书,遮挡住了视线,包括自己的、以及别人的。
在沈迟樾低下头去的那一刻,林简一直僵硬绷直的身体总算是柔软了下去。
林简的背后没有长眼睛。她只是出于本能地察觉到了——有一道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找到了聚焦点。
那种没有任何的遮挡、完全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很不好,让林简觉得特别压抑,压抑到了周边的空气儿都变得阴冷、诡异了起来。
第十一章、那是阳光啊,真好。
忽而,一道温暖的阳光从窗户的那头儿移到了窗户的这头儿。它轻轻地笼在了林简的身上,把她因为那股子莫名情绪而引起的冷意全部驱散了。
那是阳光啊,真好。
林简伸出手,挡了挡照到了自己眼睛上的光。她微微张开手指,露出四条不大的缝儿,勉强能够看到窗户外面的风景。
也许是正好有一阵风吹过,又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走廊外的那颗桂花树突然散落了一地的花儿,就像是特意为了逗笑林简才落下来的一样,恰到好处。
林简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在她的视觉盲区里,沈迟樾也跟着一块儿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堪比阳光更为灿烂的笑。
*
有人说,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更快一些。
若是换作平常,林简一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嗤之以鼻。
不过这会儿的她却是忙于收拾,空不出一丁点儿的时间去表达自己的嘲笑。
已经“整装待发”的小鹿在一旁催促道,“小简,你快点儿,我都收拾好了。”
大概是因为林简愿意同她一块儿出去吃饭的缘故吧,所以小鹿先入为主地认为她们两个人儿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用这种语气的地步了。
林简微微愣了愣,到底没有出言反驳,不过也不曾回应她就是了。
好在小鹿是个性子爽朗的人儿,加之经过这么两个多月以来的相处,她对林简的了解大概的确比其他人儿更多一些的。
所以,面对“空气突然安静”的沉默,小鹿并未觉得尴尬,依旧朝着林简友好地笑了笑。
大概是没办法儿很熟练地去处理这种莫名其妙到毫无依据可循的善意的缘故吧,林简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不过她还是加快了自己手下的动作。毕竟,不喜欢等人的她也不喜欢被人等。
“走了。”
沈迟樾从旁边经过,朝着她们的方向说了这么一句话儿。也不知是对小鹿说,亦或是对她说。
林简并未深究,因为不论原因如何,对于她骤然一顿的结果都不起任何的改变作用。
她看着神态自若地离开了教室的沈迟樾,心里十分懊恼。
林简啊林简,你好歹也是一名成年且成熟的女性吧?怎么就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生搞得乱七八糟、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呢?
她下意识地想要伸出爪子,预备好好地“蹂躏”一番自己的头发时,突然意识到了这并不是在家中自己那个二十多平米、绰绰有余的房间里。
看着站在自己身侧、嘴巴微张的小鹿,林简很自然地把原本想要使出来的“九阴白骨爪”转化成了“柔柔软绵拳”,那一气呵成的架势看不出来一丁点儿的生硬和别扭。
“我们也走吧。”
话一出口,林简才意识到那个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字眼——“也”?
她并不清楚自己添加上这个意味不明的用词是出于什么样的缘故,她只知道,这并非一次顺口的随意提及,而像是一早便已经预谋好了的某种独特的契约。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头看向了小鹿,见她面无异色、依旧正常,她提起来的那颗心脏才回归到了自己的胸腔里。
“好了吗?”
和林简的暴躁易怒相比,小鹿简直太过于耐心了。
在林简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而拖延并浪费着她的时间时,小鹿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和气恼。她依旧是那样的安静,就像是个乖巧的娃娃。
“好了,走吧。”
也不知道是基于什么样的想法,林简难得地朝着小鹿露出了一个颇为真切的笑容。
显然,小鹿受宠若惊。
“怎么了?”
林简拉了拉她肩膀上有些下滑的书包带,侧过身,看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小鹿,招呼了一声。
“啊?没,没什么。”
小鹿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往前快走了几步,而后跟上了已经到了教室门口的林简。
*
大抵自由的空气对所有学生来说,都富含着极致的诱惑力吧。
几乎是在不过一眨眼的瞬间,刚才还被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充斥着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冷清地就像是一座空城。
林简和小鹿并肩着走出了学校,站在挤满了人的公交站台上。
林简依旧自顾自地低垂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小鹿则是时不时地把头扭向左边,观察着去往银泰的公车来了没有。
忽地,一阵风吹过,拂落了栽在道路两侧、暂称“无名”的叶子。它一路飘飘扬扬地、最终还是落在了林简的肩头。
十月份的SX才刚刚开始减缓它的炎热,即便风吹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冷到伸不出来手。
林简只是纯粹地懒到了一定境界,以至于不愿意把斜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拍掉自己肩膀上的那片边缘已经开始微微泛黄的落叶。
“小简,快过来,车要到了!”
小鹿站在最外围,隔着人群朝林简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点儿过去。
“这就来。”
林简一边儿用手护在自己的身前,一边儿说着“不好意思,麻烦让让”,一点点地挪动着。
忽地,一只手搭在了林简的肩上,毫无防备。几乎是下意识地,林简猛地转过身。
然而,天知道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怎样灿烂的脸。
“嘿,林小姐,我只是帮你把它拿掉而已,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沈迟樾扬了扬手里捏着的那片叶子,微微耸了耸肩,一副“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的表情。
“谢谢。”
几乎是不必经过大脑思考,就能够条件反射般作出回应。
她丢下一句道谢的话儿以后,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地在拥挤的人群里东窜西撞。
好不容易上了公车,抓稳了扶手站定后,小鹿瞪大了她那双因为面部过于圆润而显小的眼睛,看着面色微微泛红的林简抱怨道,“今天人好多哦,你看你的脸都挤红了。”
“是啊,人挺多的。”
林简胡乱地应了小鹿的话儿,抓着扶手的拳微微握紧。
该死!那种感觉又来了!
公车缓缓地启动,窗外的人和物都在渐渐地加快速度向后移去。
林简下意识地看向了公交站台,像是在搜索着一些什么,最后停留在她脸上的却只是一抹淡到几乎没有的失落。
第十二章、绿色啊,是生命的颜色,可惜我不喜欢呢
圣智中学的地理位置极佳,距离银泰这种大型的购物中心不过两三站路的距离,即便走路过去也只需要花费十来分钟罢了。
按照林简的性子,她的懒于动作并未殃及行走。换而言之,她应该更愿意步行过去才对。
然而,她并没有那种和一个仅仅是维持着同学关系的人儿漫步街道的心情。所以,在她有意无意地偏向下,小鹿很顺利地走向了公交站台。
周六啊,大街上满是载着孩子出行游玩的私家车。堵车似乎已经成了一个周末的必发项目。
不过好在路程不远,约莫行驶了五六分钟后,公车便停在了银泰所在的站台。
所幸许多人儿的目的地都是这一站,所以林简和小鹿很顺利地下了车,并没有像一开始上车那样挤到怀疑人生。
“小简,快,绿灯了!”
小鹿站在斑马线前,朝着林简挥手。大概她也知道,林简十分地排斥别人去触碰她吧,所以她并未像一开始那样直接伸手去拉林简。
林简也不拖拉,和小鹿过了斑马线后,两个人儿便直奔目的地。
不得不说,在看到FZ门口的等候椅上几乎坐满了人儿的时候,林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要爆炸了。
她的性子不大好,最不耐烦等了。但是看到小鹿依旧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林简终究是把自己脑海里涌现出来的那股念头儿强行压制了下去。
小鹿跑去接待员那里取了排号,然后指了指在队伍末尾的两个空位,道,“那儿有位置,我们去那儿坐会儿吧!”
林简有些无奈。
坐在凳子上摆弄手机的时候,天知道她的脑子里想的是“为什么我要蠢成那样,开口说什么牛排”?
毫无疑问,她是懊丧的。
林简坐在不大舒适的塑料凳子上,微微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打着一些什么。
很快地,一条动态便发了出去。
“嗡嗡嗡——”
林简下意识地划开了屏锁,一条来自沈迟樾的“点赞”提醒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是不留一丝情面的嘲笑吧!
林简轻哼了一声,眼睛里却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然而,在收到沈迟樾的QQ消息时,林简眼眸里的笑意骤然凝固了。
“在我排队等饭吃的时候给我发这些图片,你是几个意思?”
几乎是下一秒,沈迟樾撤回了之前发过来的那张美食图。
就在林简打好了一个“问号”准备发送过去时,沈迟樾的消息再一次地过来了。
“刚才那张图里有绿豆。”
他,记得我不吃绿色的东西……
就在林简为之颇受感动时,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张美食图外加一句“我重发”。
林简毫无防备地觉得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地抽抽了一下。
坐在一旁的小鹿发现了她的异常,开口询问道,“小简,你怎么了?”
“没什么。”
天知道林简是如何强迫着自己硬生生地挤出来了一个堪比哭丑的笑。
小鹿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只是点了点头儿,随意地“哦”了一声,然后也低垂着头儿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
“你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我们前面还有大概十多个人吧。”
“那要不要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吃?”
林简唇角微勾。
“还是算了,今天林泽晚请客,他拒绝了。”
“噗哧——”
也不知道自己的笑点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低了。
林简有些无语。
“怎么了?”
见小鹿看着自己,林简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笑着说道,“是沈迟樾,他说让我们一块儿过去吃饭。后来又反悔了,说林泽晚拒绝了。”
小鹿释然地笑了笑,道,“他们两个就是好基友。”
闻言,林简略微一挑眉,并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儿。
又闲聊了一会儿,总算是轮到她们两个儿。
坐下、点单。一切都显得那么行云流水。
等上菜的时间里,林简的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
“你们进去了吗?”
“嗯,刚进来。”
“真可怜,我都吃完了,准备去唱K。”
“怎么,要唱歌给我听吗?”
这句话儿一发出去,林简便后悔了。
这样的言语实在是太过于暧昧,完全不像是她这样一个性子的人儿应该说的话儿。
她的手指已经摁在了对话条上,准备点击“撤回”时,她又一次迟疑了。
如果我现在撤回这条消息,是不是更加显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就在林简仍在纠结的时候,沈迟樾就像个骑士一样解救了她。
“我唱歌不好听。”
大概是认为自己说的话儿在林简这里没有什么太大的信服力的缘故吧,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道,“真的,不信你问小鹿,她知道。”
林简放下手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小鹿啊。”
“怎么了?”
听到林简的声音,原本在摆弄着自己手机的小鹿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儿来。结果,她就看到了——林简正摆出一副“狼外婆”的表情看着她。
“小简,你,你干嘛这样子看着我。”
这个时候林简才意识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正常,她微微咳嗽了一下,很快地调整好了情绪。
“沈迟樾唱歌好听吗?”
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好听!”
小鹿的回答也带着很明显的出乎意料。
“可是为什么沈迟樾说他唱歌很难听呢……”
林简像是遇上了一个世纪难题一样,紧紧地拧着自己的眉头,低声自语,“难道仅仅是不想唱歌给我听?”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的存在,林简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儿都不好了。
只见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些什么,直到那串回复发送成功,她才觉得憋在自己胸腔里的那股子气儿清出去了些许。
“小简,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见小鹿问及,林简也没有瞒着,言简意赅地把沈迟樾准备去唱K的事儿告诉了她。却不曾想,小鹿越发地起劲儿了。
她朝着林简挤眉弄眼地说道,“小简,真的,我没有骗你,“帅的人”唱歌真的很好听!”
看着小鹿那就差拍着胸脯指天发誓了的模样,林简的眉头又在不自觉中蹙了起来。
小鹿没有理由骗我吧。
那么,沈迟樾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唱歌给我听呢?
第十三章、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
女孩子啊,总归是这样的。
林简也是个俗人,哪怕她显得这般格格不入,可终究是难逃一“劫”。
大概是脑子突然当机抽住了的缘故吧。林简突然打开手机,点开之前发表的那条动态,单独艾特了沈迟樾,义正言辞地道,“不唱歌给我听,那就把“赞”给我取消掉!”
摁下“确定”按钮后,林简还颇为自得,觉得这世界上简直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加聪明了。
殊不知,她并非一人。
她啊,这种性子的她,还是吸引了很多人来喜欢她呢!其中不乏比她自己更为了解她自己的人。
林简毫无意识地放下了手机,好好地享用了已经传上来了的菜品。
一直到她放下了手中的刀和叉,她的手机都没有再震动一下。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慌了——她的消息,再一次地,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突然地,没有了音讯。
“可冉,你怎么了?”
紧跟着结束了愉快用餐时间的小鹿发现了林简的异常。
“没,没什么。”
林简摇了摇头儿,随即伸手摁住了自己的胸腔,想要借此压迫住那股子不断跳动着的异样。
可惜啊,异样之所以能够被称之为“异样”,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被她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给控制住呢?
更何况,这种异常啊,分明就是来自于那条令人望而生惧的毒蛇。她中毒了,在她自己都毫不自知的情况下。
“你人儿看起来不大舒服,要不我们走吧?”
林简抬眸看了小鹿一眼,她的眼里满是关切。
“嗯,好。”
林简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儿。
她只是因为有了很要好的朋友,所以不准许自己再交新朋友,仅此而已。
可是啊,她还是会感动,还是会被人的热情给软化。
就像是,现在。
“可冉,你笑起来真好看!”
被林简的笑容晃了晃,小鹿有些微微发愣。
“谢谢。”
小鹿不是第一个说她笑起来好看的人儿了。
是第几个呢?
林简不记得了,亦或是,从未去刻意记得。
她笑起来真的好看吗?
答案是否定的,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记忆里恍恍惚惚地,好像有个叫“何小星”的女孩子说过——林小简,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呢!可以治愈哦!
不过是眨眼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又是另外一张脸。他是在怎样的境况下说出来的呢,说出——你每次一摆出这样子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就让人什么烦恼都消散了啊。
她听过太多太多类似的话儿,所以神经麻痹乃至失去了知觉。
大概是因为自己不大笑的缘故吧。
毕竟,物以稀为贵。
林简从靠窗的靠背椅上站了起来,和小鹿一块儿走出了FZ。
她们从四楼的扶手电梯开始、绕着整幢楼一圈一圈地到了一楼。
“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在沉寂了很久很久以后,总算是又恢复了它的“生机”。
林简的心也跟着那连续不断的震动加快了跳动的节奏,即便她还不能确定引起震动的消息来自于谁。
可是,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拿出手机。
没有原因。
“可冉,我的车来了哦,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们才走到公交站台,小鹿回家的公车便准时准点地到站了。
在目送了小鹿离开后,林简又慢悠悠地往回走,她回家的公车要去学校门口坐才可以。
她从书包侧袋里翻出了耳机,在连接好手机以后,又塞进了自己的耳朵里,把音量调节到了自己能够接受得最大承受范围内。
在这种阳光充足的午后,沿着SX市区的那些青石小巷、护城古河走一走,是一件极具情致的事儿。
即便路上人声嘈杂又如何,戴上耳机便能够隔绝掉所有的一切——不论是你真的未曾入耳的,亦或是,你的假装。只要你不愿回应,便都可以将它们拒之在外。不是么?
塞着耳机的林简,听着快节奏的音乐不停地击打着自己的耳膜。那种别致的快感,让林简觉得自己整个人儿都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性子使然。
几乎认识过林简的人儿都想过要把她拉入自己的群居生活,可是她似乎更喜欢独居呢!
那种“一个人儿生活、了无牵挂、行动都会更加地快速便捷”的念头,在林简的脑子里扎了根、也发了芽。
“嗡嗡嗡——”
耳朵里的音乐突然中断了一下,林简放在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震动。
又有消息了啊。
林简微微勾唇,脸上笑意更浓。不过,她依旧维持着自己原先的走路节奏,并未停下来查看手机里已经开始堆积的消息。
理由呢?
林简突然又笑了起来,格外地灿烂。
耳朵里正回荡着Eason的那首《红玫瑰》——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却有恃无恐。
再长的路,走的时间久了,也是会有尽头的。更何况,银泰和圣智中学之间的距离,不过步行十来分钟。
都说,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
大概是今天笑地太多到透支了吧。林简才刚刚在公交站台站定,能够载着她回家的公车便缓缓驶来,而后稳稳地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上了车,找到了一个足够容纳下自己且能保证在正常情况下、周边的人儿绝无可能触碰到自己的位置。
她依旧戴着耳机,却关闭了播放音乐的app。这是她的习惯,尽量不让自己毫无防备地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已经这么久了,足够了吧。
大概是从自己的心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的缘故吧。林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天知道她是在连续几次解锁失败后才将将地进入了QQ的界面。
果然,如她所料、依她所想。消息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儿——沈迟樾。
“点击播放语音。”
“你不能嘲笑我啊!”
“我都说了我唱歌很难听吧!”
“人呢?”
“不会被我唱的歌难听到晕倒了吧?”
……
林简扬了扬唇,又重新确认了一下耳机是否还完整并无异常地待在自己的耳朵里。
第十五章、记忆里,还是你爱着别人时的模样
这天夜里,素来好眠的林简破天荒地做起了梦。梦里,是圣智中学结伴出游的日子。
那时是十一月份,SX的秋天才将将到来。枝头的叶儿、梗上的花儿,星星点点地落到了开始发蔫儿的绿色草坪上,整座城,开始了属于它的、萧索。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叽里咕噜”地说着一些什么,林简趴在桌子上,整个人儿都有些蔫蔫的。
等她好不容易支撑起来了自己的头,却看到班主任带着一副“大赦天下、诸君朝拜”的神色,傲傲然地离开了教室。
“哎,林简,明天要去秋游哎,你会去的吧?”
洛楠在林简的后座伸长了手指戳她。
林简带着些许刚睡醒的困惑,转过身去,反问道,“秋游?”
“你该不会又睡着了吧?”洛楠翻了一个白眼,而后继续道,“老唐刚才说,明天要去LT烧烤,你会去的吧?”
“没兴趣。”林简摊了摊手,几乎没有迟疑地道,“学校年年组织秋游,年年都去LT还年年都是烧烤,你不腻?”
“可是好歹能出去玩一趟儿啊!”
洛楠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的恳切,“去吧,咱们一块儿去。要六个人儿一组呢!正好我们组一块儿。”
“我们?还有谁?”
对于在这个班里唯一愿意真心交流的洛楠,林简还是有些心软了。
大概是摸清了林简的性子了吧,见她松口,洛楠立刻道,“你,我,齐月黎,吴怡,徐娟娟。”
洛楠的声音戛然而止。
“嗯?没了?”
“是啊,就我们几个。”
林简立刻投过去一个嫌弃巴巴的眼神,“你数学是小学体育老师教的吧?这是六个人儿?”
面对林简的嘲笑,洛楠也不甘示弱,立刻回怼过去,道,“我只是说要六个人一组,又没说我们组有六个人儿。”
“你这是公然违背老唐的“旨意”?”
“切,那也得我们班正好是六的整数倍才行啊!”
“可是我还是不想去。”
一听这话儿,洛楠就急了,“别啊,你去嘛,去嘛。”
林简不顾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而后道,“行啦行啦,去,我去还不行吗!”
这场所谓的“战争”,由洛楠的告胜而结束。
于是啊,第二天中午,圣智中学几乎所有的人儿都出动了。浩浩汤汤地,一批接着一批。坐着学校租赁的大巴车,像是一群等待着放生的生物,欢呼雀跃。
天知道林简看着他们下了大巴车后、像群小学生一样整整齐齐地排着队伍的模样,觉得有多好笑。
可是啊,笑着笑着,她就又笑不出来了。因为,她现在也是其中的一员呢!
物是人非。
去年,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她,站在同样的地方,身旁的人儿却已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还是很怀念啊。
“林简,快点儿跟上!”
洛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笑了笑,是对自己看不清现实的嘲讽。
“这就来。”
她回应着,声音在空气中很快地消散了。
等到了烧烤的聚集地,洛楠她们几个颇为积极地占好了位置。林简反应较慢加之热情不高,所以便成了坐享其成的那一个儿。
她挨着洛楠坐下以后,便掏出手机摆弄了起来。时而抬头看一看组员们的进程,活像一尊活菩萨。
百无聊赖。
林简的余光扫到了过来“视察”的老唐,忙把手机塞回自己的口袋里。
虽然说她已经过了那个偷偷摸摸背着家长私购手机的年纪了,可是谁让她又被禁锢在了高中这个满是条条框框的地方呢?既然无法挣脱,那便安心受用吧。
林简开始盯着在自己面前来回晃动着的人儿看。
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吴怡的身上。
大概是因为每个女孩子的心里都藏着一只名叫“八卦”的猫儿吧。它温顺时便蜷在你的怀里睡着,并无动作。但凡它有些许的不满,便会鼓足浑身的劲儿,闹腾得你一个鸡犬不宁。
窝在林简心里的那只猫儿沉睡了十八年,终于是醒了过来。被动地,所以懊恼着,发泄着自己的起床气儿。
沈迟樾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距离吴怡不过两米的范围内,每次林简八卦心躁动时,沈迟樾就好像是十分配合地出现在吴怡的周遭,做一些极具暧昧的动作。
“哟,帅的人,又来看我们小怡啊。”
原本在埋头整理带来的食物的洛楠发现了吴怡背后的沈迟樾,于是乎,她朝着吴怡眨巴了一下眼睛,又故意阴阳怪气地和沈迟樾打招呼。
一如既往,沈迟樾只是笑而不语。
等走到吴怡的身边时,几乎是习惯性地,沈迟樾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大概是因为次数多了所以习惯了,亦或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改变所以她的心境也在发生着同样的变化。总之,吴怡并不排斥那些暧昧的动作和话语。
林简有些想笑。
这些年轻的女孩子啊,总归是经不起挑逗的和诱惑,就像是文明初始的夏娃。但凡出现一个男孩子,不需要她原本就对他芳心暗许。
只要他注意到了她,喜欢上了她,加以语言的暗示和动作的撩拨,要她心悦于他,也不过就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罢了。
“喂,沈迟樾,把你手机给我。”
吴怡口出惊人,至少林简是这样认为的。
在林简的意识里,手机是一件极其私密的东西。即便是生养之父母也不可以随意查看,更不必说同学了。
就在林简以为吴怡会因为沈迟樾的拒绝而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沈迟樾竟然直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递给了吴怡。
林简微微蹙眉。
他和她,已经确定关系成为最亲密的恋人了么?
大概是因为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脑子里存在着疑惑的缘故吧,在沈迟樾离开了以后,林简悄悄地拉了拉洛楠的衣角,故意摆出了一副八卦的模样,问道,“他们两个儿在一起了?”
洛楠看了正在摆弄着沈迟樾手机的吴怡一眼,而后会意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了林简的话儿,道,“虽然吴怡没有正面回应,不过我觉得也差不多了。”
林简“哦”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里堵得慌。那感觉,就像是年少时候一不小心就鲠住了一块鱼骨头。
第十六章、时光,请优待她们
十一月份的午后,阳光暖暖,伴随着徐徐的微风,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林简把一张海蓝色的塑料凳子拉到了支撑着棚顶的支铁柱旁,坐下以后,把自己整个人儿都靠了上去。
“林简,给。”
洛楠瞥到了林简的动作,于是乎,她从烧烤架上取了一串里脊肉递到了林简的面前。
“洛洛,给我一串年糕好吗?”
对于这种被不知道是什么劣质烟熏烤过的东西,林简素来是不喜欢的,尤其是那些由烧烤摊提供的肉类。
毕竟,她可是从小被灌输着“街边的小摊贩会用老鼠肉做成肉串来给小孩子们吃”的思想长大的人儿啊。
不论是嫌弃老鼠肉太过于恶心,亦或是林简她本身的属相就是子鼠的缘故。总之,林简对这些并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处理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排斥。
“年糕?好。”
洛楠说着,把那串肉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毫无顾忌。
林简突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出于双子座爱幻想的属性,林简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种极其可怖的想法。
她用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那个堪论恶心的脑洞甩了出去,接过洛楠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的年糕,用力地咬了一口。
“林简,你没事儿吧?”
大概是因为没有想到林简居然会有这样子一副夸张的吃相,洛楠长大了嘴巴,露出了极为吃惊的表情。
“嗯?”林简胡乱地嚼了几下,把嘴里的年糕残渣吞了下去以后,才回道,“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有点儿硬。”
要是让洛楠知道自己在歪歪她生吞老鼠,绝对会被打死,还是没有任何生还可能性的那种!
洛楠转动了一下她的眼珠子,“哦”了一声,然后又去忙着那堆半生不熟的烧烤去了。
林简微微吐出了一口气儿。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一些和洛楠一样还在执着于烧烤乐趣的人儿以外,几乎都不见了。
林简撇了撇嘴角,有些发笑。
大概所有重点中学的学生都是这样吧,在学习成绩上领先于一般人,可是情商都不高,一直像个孩子一样活着。所以啊,万恶的学校只需要偶尔给一点儿所谓的“奖励”,就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吧。
LT这种打着名人的旗号赚着一群假装高雅的人儿的钱,自然不可能只依仗“烧烤”这一个牟利不多的项目了。它的地域范围颇为广阔,在和烧烤地点相连的后山部分还开设了一些娱乐设施,供游人玩耍。
自然了,在烧烤区域的附近,还安置了一些秋千、滑梯之类的东西,也是为了方便带孩子的游客能够比较好地安抚自己的孩子。
刚刚想到这里,洛楠就已经凑到了林简的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林简,我们去那里玩儿吧。”
说着,洛楠还伸手指了指她口中的“那里”。
林简的眼睛骤然放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洛楠,说道,“你是说你要去玩那些给婴幼儿玩的东西?!”
面对林简如此诧异的表情,洛楠倒是显得颇为神色自然,“我本来就是未成年啊。”
林简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挥了挥手,道,“你自己去吧,我已经成年了。”
大概是因为对林简的性子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了的缘故吧,洛楠倒也没有太过于强求,说了一句“也是,你那么早熟!好吧,那你自己待在这里,不要乱走哦”,就拉着齐月黎还有吴怡她们几个离开了。
林简看着已经可以用“空荡荡”来形容了的烧烤区域,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角。
都没有人了啊,也好。
也许是坐的时间太久,坐骨神经也忍不住开始抗议了的缘故。林简终于是站了起来,朝着上山的小路走去。
走到半道上,林简的懒癌毫无意外地发作了。她朝着周边扫视了一眼,然后走到了一张还算是干净的长石凳上坐了下来。
去年来这里的时候,身边还有FF和CC吧。
FF和CC都是林简原本所在高中的同学,同桌和前后桌的关系。即便高二因为文理分科而不在一个班了,可是他们之间还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所以啊,在秋游这种放松身心的时间里,林简还是抛下了自己班的孩子们跑到了FF和CC所在的地方,三个人儿沿着上山下山的路来来回回走了很多次。
若说印象最深刻的就要数林简跟鞋FF一块儿进了山顶的那座用一些木板和树栽围绕排列起来的所谓的迷宫。
FF孩子心性,进去以后便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林简的视野里。林简微微蹙眉,大喊着FF的名字,可惜FF玩心大起,故意压低了声音并未回应。
林简担心FF受伤出事儿,叫喊的声音便越发地大叫起来。最后是怎么样的呢?
好像是,吓坏了站在外面等着她们两个的CC,他几乎是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等看到了安然无恙的林简以后,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儿。
想到这里,林简下意识地伸手去自己的帽子里摸,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在衣服的帽子里放一些糖果和小零食一直是林简的习惯。
以前在原来高中时,走在路上,碰上自己班里的孩子,他们几乎是成了习惯一样地会伸手到林简的帽子里摸出一颗糖果,或者把自己从学校超市里买来的吃食塞进林简的帽子里。
“不一样了呢。”
林简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随后,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准备往回走。
恰逢这时,学校为了带动气氛而举办的所谓“十佳歌手”在烧烤区域正前方的用几块破木头搭建起来的简陋舞台上进行地如火如荼。
林简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噪音!”
“林简!快过来!”
洛楠的大嗓门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依旧清晰可闻。
“好!”
林简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得以顺利地回应了洛楠。
她把手插在卫衣的前兜里,微微低着头儿,慢悠悠地挪到了洛楠所在的地方。
第十七章、不过是挡了他风景的路障
“林简,你听,那个男生唱歌好好听啊!”
看着洛楠露出了一副花痴的模样,林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错开了自己的眼神。她可不想因为被洛楠注意到自己不屑的神情而耳根不清静。
“嗯?”
一道亮光在自己的左侧亮起,林简下意识地闭眼,而后转身。
沈迟樾!
他正拿着手机对着站在林简右侧的吴怡一顿狂拍,而林简不过就是一个挡到了他抓拍心上人的路障罢了。
林简既不愿出现在别人的镜头里,也不愿无故被人儿嫌弃。于是乎,她微微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往后退了一下。
然而,事情并不像林简所预料地那般发展顺利。在注意到了林简的小动作后,洛楠几乎是没有思考地直接一把拉过了她,完全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林简,你过来啊!现在那么后面,你怎么可能看得到嘛!”
好吧,听着洛楠那样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林简显然也放弃了挣扎,乖乖地站在了原地,再没有挪动一下脚步。
他,大概是恨死我了吧。
林简微微撇了撇嘴角,还来不及思考太多,就被面前那简陋的舞台上骤然发出的声音给打断了思绪。
“哎,你看,那个就是我们级唱歌超级好听的男生!”
“是啊是啊,不知道他今天又要唱什么呢!”
“……”
林简听着周遭女生们的议论纷纷,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此时正站在舞台中央的男生。
嗯,长得还不错。
“哎,林简,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站在林简身侧的洛楠突然用手肘顶了顶林简,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不行哦,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你没有机会了。”
“八卦!”
林简并没有否认,因为对于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模糊,还不如直接跳过去来得更加简单明了。
果不其然,洛楠并没有再继续纠结于林简所谓的“春心萌动”上,而是很投入地去听台上那位据说唱歌极为好听的男生身上去了。
“他唱的是《南山南》哎!”
听见前面一个女生这么说了以后,林简才回过神来,还算认真地看向了舞台。
*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
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如果所有土地连在一起
走上一生只为拥抱你
喝醉了他的梦晚安
*
不算陌生的曲调在耳边响起,林简的嘴角开始微微上扬。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突然喜欢上了这种类型的歌曲。她不知道,也从未去深究。毕竟,“喜欢”这种感情,从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只要去做就可以了。
喜欢就去做么?
是啊,喜欢就去做。
林简侧过头,看到坐在秋千上来回晃荡的两个女孩子正笑得如同花儿一般灿烂时,她的心里突然洋溢起了一股子难以忽视的异样情绪。
上一次荡秋千是在什么时候呢?
好像已经久到记不清时间了呢。
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眼睛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的艳羡。
“林简,我们去玩秋千吧?”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齐月黎突然朝着林简的方向望了过来。大概是正巧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聚集点吧,齐月黎突然对并不熟识的林简发出了邀请。
“哎?”
林简有些发愣,待看清楚了齐月黎眼睛里的认真后,她终于是点了点头儿。
“那走吧。”
齐月黎说着,几乎是很自然地想要去拉林简的手。林简避无可避,却突然庆幸——她的手安安分分地放在卫衣的前兜里。
于是乎,她神色自若地假装没有看到齐月黎的动作,对着她笑了笑,而后朝着秋千走去。
大概是因为每个女孩子心里都对秋千有着一种特别的执迷吧,所以秋千一直很抢手。不仅是有正在玩的人,更是有一大批正在等的人。
林简不喜欢等,因为那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而她的智商并不允许她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把视线转移到了周遭,最后锁定在了一张蹦床上。
看到正抱怨着玩秋千的人儿太多的齐月黎,林简露出了一抹促狭的笑。
“我们去玩那个吧,怎样?”
齐月黎顺着林简手指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了一张四周用蓝色的编织绳固定成网状的白色橡胶蹦床。
“好!”
齐月黎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儿,在听到林简的提议后,她很快地就同意了林简的话儿。两个人儿对视一眼,便抬脚往蹦床走去。
然而,事情并不像她们所想的那样顺利无阻。
在她们两个儿的脚刚刚跨上了连接着蹦床和大地的台阶时,一个拿着扫把的大妈走了过来,赶促道,“哎,你们两个,快,快下来,这不是给你们玩的地方!”
林简反驳道,“东西就放在这儿,为什么不让我们玩儿?”
那个大妈也不是个吃素的,并未怯场于林简的“强大气场”,接话道,“你没看见么,那块牌子上不是写了么?“十三岁以下的儿童方可玩耍”,你们两个多大了,当然不能玩了!”
饶是没脸没皮如林简,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什么“我就是没满十三岁”的话儿来,于是乎,她们两个儿只能够暂时作罢。
没错儿,就是暂时。毕竟,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林简都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就放弃的人儿。
幸运的是,她的“同伙”也一样地“坚韧不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啊,在瞄准了“事精儿”大妈离开的空档,林简和齐月黎立刻朝着蹦床飞奔而去。
速度之快,堪称奇迹!
“快,不然等那个大妈回来,我们就没得玩儿了!”
齐月黎一边说着,还一边朝刚才那个大妈离开的方向不停地扫视,一副生怕她会回来“驱赶”她们的表情。
看着齐月黎,林简突然有了一种小时候同邻居家的孩子一块儿恶作剧的感觉。
她笑了笑,率先让自己的双脚离开了蹦床。
第十八章、我不喜欢热闹,可我喜欢你
“咚——”
小小个子的林简的体重自然不重,所以在她因为地心引力而回落到蹦床上时,只是发出了一点声响,并未将同样站在蹦床的齐月黎弹起来。
“啊呀,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们两个人儿好一起蹦呀!”
齐月黎玩笑似的抱怨了一声,而后便不再多说废话,直接上脚。
个头比较高的齐月黎的体重毫不意外地在林简之上,故而在同样地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林简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即便林简已经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平衡,可还是不出意外地整个人儿坐倒在了满是橡胶味儿的蹦床上。
“林简,你快起来,我们继续啊!”
看着齐月黎伸出来的手,林简狡黠地一笑,而后用尽自己浑身的力气,用力地拉了她一把。
毫无意外,齐月黎整个人儿也重重地砸在了蹦床上。两个女孩子,闹做了一团。
大概是这里的热闹吸引了其他的人儿,陆陆续续地有不少女孩子也跟着走上了蹦床。
人太多了,超过了“十三岁儿童”所能够承受的体重,所以蹦床开始抗议罢工。不论上面的人儿怎么蹦跳,它就是很安静地在那里,一晃不晃。
林简不喜欢热闹,所以她暗暗地扯了扯齐月黎的衣角,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儿便先后离开了蹦床,回到了地面上。
“看,秋千空了,我们过去吧。”
也许是都被蹦床给吸引过去了的缘故吧,秋千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无人问津。
“好,快走,省得待会儿又让别人给占了!”
齐月黎的热情似乎比林简的还要来得高涨,她说完这句话儿以后,根本就不等林简做出什么反应,立刻拔腿就跑。
至于结果么,自然是顺利抢占了那座双人秋千的高峰。
齐月黎倚在秋千边儿,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连接着秋千和支架的锁链,另一只手则是朝着林简不停地挥动着。
“嘿,林简,你快过来,我已经抢到秋千了!”
看着齐月黎笑靥如画的脸,林简微微扬了扬唇,也颇为愉快地回应着。
既然过来玩儿了,那么,就开心一些吧。
何必太过于纠结,放飞自我就足够了啊。
归根结底,不过就是因为林简太过于自伺矜持,所以才没办法儿打开心扉,更没可能在众人面前放肆地大笑罢了。做什么要限制自己的快乐呢?完全没有必要!
想通了这一层以后,林简便不再拘泥。她快步地走到了齐月黎的身旁,和她一块儿坐上了可谓是她心心念念的秋千。
“咯咯——”
大概是把自己的心封闭得太久太久了的缘故吧,坐在秋千上随心而动的林简,终于是很开怀地笑出了声音。
“林简!你居然和齐月黎跑到这里来荡秋千了!”
洛楠大有一副“身为丈夫亲自抓住了偷情的妻子”的架势,瞪着眼睛看着在秋千上玩得不亦乐乎的林简。
同样地,林简有种被抓包的尴尬,她笑了笑,然后假装没有听见洛楠的话儿,继续在秋千上荡过来荡过去。
洛楠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和同自己站在同一水平线的吴怡“咬耳朵”。
“刚才我让林简一块儿来这儿玩儿,可冉一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还说什么这里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可是啊,现在自己在这里玩得高兴地不行!”
吴怡很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道,“林简就是这样的嘛,可能她突然想来这儿玩了也说不准。”
听到吴怡这话儿,洛楠立刻恍然,道,“原来如此啊……女人真是一种善变的动物。”
吴怡没有再接话,只是一直愣愣地看着荡着秋千的林简和齐月黎。或者更准确地来说,是看着那架秋千。
刚好转过来准备和洛楠说话儿的林简,那么好巧不巧地注意到了吴怡那满是艳羡的神色。
“额!”
齐月黎注意到了林简的异常,于是乎,她颇为关切地开口询问道,“怎么了,林简?”
林简微微蹙了蹙眉头,随即舒展。
“没事儿。”她摇了摇头儿,用力地攥住了固定着秋千的锁链,控制着它努力让秋千停止了摆动。
“有点儿累了呢。”
说罢,她才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吴怡,道,“吴怡,你要过来玩儿吗?”
听清楚了林简的邀请,吴怡的脸上绽放开了极为灿烂的笑容。
她细着声音和林简道了谢,而后便朝着秋千的位置走了过去。林简微微侧身,把秋千让给了吴怡,自己则是朝她们小组所在的烧烤摊走去。
“谢谢。”
林简的脚步微微一顿,用眼睛的余光扫过了正在自己身侧的沈迟樾,唇瓣儿微动,“不必客气。”
大概是没有想到一向来都不会搭理人的林简会回应自己的话儿吧,沈迟樾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还未曾隐去的诧异。
林简明智地选择了视而不见。她收回了自己投放出去的视线,沿着石子路消失在了这个区域。
“喂,你看什么呢,你的吴怡在那儿!”
林泽晚用手肘顶了一下发愣中的沈迟樾。待他回过神儿来,他又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吴怡所在的位置。
“啊?哦。”
“你不拍照吗?”
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沈迟樾有些许的心不在焉,总是要身旁的林泽晚提醒一句,他再做出一个相应的动作。
“你该不会是在想那个林简吧?”
林泽晚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一副“我已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你不用否认,从刚才林简离开你就开始不对劲儿来。不过,她人儿的确不错。”
大概是被林泽晚这不知道从哪里察觉到的所谓想法给吓到了吧,沈迟樾并没有很快地就反应过来。
林泽晚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沈迟樾,无可奈何地说道,“她刚才大概是看到你了,所以才会把秋千让给吴怡吧。”
“她要看也应该先看到吴怡吧,怎么可能看到站在这么后面的我?”
听到沈迟樾那么苍白无力的反驳,林泽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然你以为她那种什么都不管的人儿为什么要那么好心地主动让出秋千?”
“也许,她只是突然不想玩了。”
“这样也不是不可能。”
显然,林泽晚并不想在这件事儿上继续下去。因为,没有意义的讨论就称不上是讨论了。
第十九章、天空中划过的星
林简并不知道就自己让出秋千这件事儿,竟然引发了沈迟樾和林泽晚的“激烈”争论。
其实,若是真的要究其原因,林简自己也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那么好心肠,明明自己就很想继续待在秋千上,可是却在看到吴怡——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沈迟樾朝着自己微微点头儿时,身体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地站了起来。
“林简,你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呢。”
林简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上,把背靠在了那根柱子上,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棚顶外的天。蓝色的,像水。
“嘿,林小姐,一个人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迟樾也回来了。林简依稀记得,他所在的组就在她们的烧烤桌的旁边不远处,只隔了几米远罢了。
难怪会从这里路过。
林简微微抬了抬头儿,看了一眼沈迟樾,而后很是随意地应了一声,“嗯。”
大概是不想在林简这里再次体验到想要搭话儿却不被搭理的糟糕的感觉吧,沈迟樾很自觉地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点了点头儿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突然,没来由地,林简觉得有些许的难受。她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心脏位置,还是没能够舒缓一些。
索性,她直接闭上了眼睛。可是脑海里却一直在不停地旋转着,就好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地昏天黑地。
“林简,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已经回到了所谓“营地”的洛楠,看着林简半靠在凳子上,脸上显露出了些许的诧异。
毕竟,在她的意识里,林简这种那么注意形象的人儿是绝对不可能在大庭广众做出这种“不雅”的动作的。
“没事儿,就是有点儿困了。”
林简才睁开眼睛,原本以为会看到对自己发问的洛楠才对。可是却没有想到,和她面对面、四目相对的人儿竟然是吴怡。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林简,我吓到你了吧?”
看到林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吴怡立刻表现出了一副很抱歉的表情。
“没事儿。”
林简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她的眼神却在不自觉之中瞟向了不远处的沈迟樾。
果然啊,在看我有没有欺负他心爱的吴怡吧。
林简的脸上突然涌现出来了一股不明意味儿的神情,毫无征兆。
“你没事儿就好。”
嗯?沈迟樾喜欢吴怡,大概就是因为她的笑容吧。原本就生了一张娃娃脸,加上脸上总是挂着这么单纯无邪的笑,也难怪,这种女孩子简直就是直男杀手。
“哇!红薯已经烤好了耶,林简你要来一个吗?”
洛楠的声音在林简的耳边响起,她的思绪被迫中止了下来。看着已经递到了自己面前那颗烤得乌漆麻黑的红薯,林简笑了笑,到底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
“谢了。”
听到这话儿,洛楠扬了扬眉,笑着道,“我的烤红薯可不是白吃的哦,待会儿回去了要给我买薯片才行。”
林简翻了一个白眼,并没有搭理洛楠的话儿。只见她从一片狼藉的桌子上抽出来了一张纸巾,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红薯以后,她才开始用尽可能少的接触范围去剥红薯的皮。
“嗯,很甜。不错,值得表扬!”
林简在咬了一口红薯以后,很是满意地夸奖了洛楠一番。就在洛楠准备洋洋自得时,齐月黎很不给面子地戳穿了她,“咦,这不是在去山上玩的时候,我丢进去的红薯么?什么时候了变成你烤的了?”
洛楠的脸上带着一丝被抓包以后的尴尬,不过性子豪爽如她,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过了一会儿,洛楠便又嘻嘻哈哈地玩开了。
谁说的,没心没肺就一定不好呢?至少,不会把不开心的这种情绪一直背负在身上吧。
林简吃完了红薯后,站了起来,准备去丢掉手上残留下来的垃圾。却没想到,她的脚才刚刚跨出去一步,就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儿顿时失去了平衡,斜斜地往后倒去。
“啊——”
“你没事儿吧?”
嗯?我没摔倒来个华丽丽的“狗吃屎”?
林简不敢相信似的先睁开了自己的左眼,在看到离自己不过十几厘米远的地方是沈迟樾不断放大的脸,她条件反射一般地伸手推开了及时搂住了自己的沈迟樾。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