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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星辰玖     大明疯皇txt下载     大明疯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8 盔甲厂

    大明工部盔甲厂,始建于宣德二年,原本是专为大明边军将校打造成套装备而设。

    这成套装备就包括盔甲,另还有将校专用的铁胆枪、大关刀、大砍刀、长剑、强弓等,皆是不同于普通士兵所用的普通兵器,而且品级不一样,配置还不一样,所以,这盔甲厂的出产量并不高,一年也就能造出几百套专用装备来。

    不过,这盔甲厂配备的工匠却不少,正统朝时,据工部盔甲厂主事上报,盔甲厂足有各色工匠九千二百余名,规模足足比王恭厂大了十来倍。

    这么多的工匠,为什么每年只能造出这么点装备来呢?

    隆庆六年,神宗继位,张居正为实施新政做准备,各方一通严查,结果发现,盔甲厂实际就军匠一千五百九十二名,其他的,全被历任盔甲厂主事和工部郎中等吃了空饷!

    隆庆年间,大明正值盛世,尚且如此,这会儿盔甲厂是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泰昌走进盔甲厂一看,着实被这里的规模给惊到了,王恭厂那还只是占了不到半条街而已,这盔甲厂却占了将近半个街区,整个明时坊右半边全是盔甲厂的地盘!

    这家伙,里面随随便便容纳万人同时开工都不成问题啊!

    不过,这会儿里面人并不多,也就稀稀拉拉的几个作坊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他忍不住问道:“这盔甲厂现有多少工匠?”

    徐光启微微叹息道:“万历十年那会儿这里还有上千工匠呢,不过,这会儿也就剩百来号人了。唉,矿监税使一出,工部各处工厂的材料慢慢就断了,这里一年也打造不出几套装备来,要那么多人也没用啊!”

    好吧,矿监税使的祸害也太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泰昌亦是微微叹息一声,随即跟着徐光启走进一个专门打造甲片的作坊里。

    这里其实就是个打铁作坊,只是里面打铁炉子很多,而且中间还多了几个人形木桩子和几套打磨用的设备,有的人形木桩子上面还挂着穿好的甲片。

    十来个铁匠正在里面不断的敲打着细小的甲片,敲打的差不多之后便会丢入水中冷却。

    这个时候,还会有专人把甲片从水里捞出来,拿到木桩子上去试,如果感觉可以了,就命木桩子旁边的人将甲片打磨光滑,然后直接用兽皮绳穿上去,如果感觉还不行,便会跟相应的铁匠解释一番,让其放入炭火中烧红,继续敲打。

    那试甲片的人一看就是个老练异常的匠户,而敲打甲片的人技术也相当的纯熟,很显然,能留存下来的都是各方面技术比较突出的工匠。

    原本,那试甲片的老匠户一看徐光启走进来还准备让大家停下手中的活计来拜见尚书大人来着,徐光启却是一个劲的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因为他很清楚,皇上想看到的肯定不是众人趴地上跪着,皇上是想看众人是怎么打造盔甲的。

    泰昌也没吭气,直接就走到木桩子跟前仔细看起来。

    正在打造的明显是一副鱼鳞甲,因为已经连接好的部分那真的就跟鱼鳞一样,紧密相连,圆润无间,根本就看不到穿在其中的兽皮绳。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工匠手艺那真不是一般的好,打造出来的甲片那叫一个漂亮,不细看,还真会以为是鱼鳞呢。

    可惜,这些工匠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他进来好一阵了,也没见有一片合适的鱼鳞装上去。

    这么打造盔甲肯定不行,五万套盔甲和马甲,除非招上十万匠户来,不然,几年之内肯定是造不出来的。

    泰昌又转过头去,开始观察他们的打造过程。

    这年头打造盔甲也就是把小铁块或者尺寸不合适的甲片烧红,然后用专用的锤子不断敲打,敲打完直接丢水里冷却,没有任何辅助设备,尺寸把握全靠个人经验。

    他看了一阵,随即便对徐光启道:“让他们把打造甲片的小铁块烧红,烧到最软,然后夹出来,随便敲几锤。”

    这个简单,徐光启随便吩咐了几句,一个铁匠便将一块手指尖大小的铁块丢进通红的炭火中,然后使劲扯了几下旁边的风箱。

    一阵火苗喷涌,那小铁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不一会儿,那铁匠便停止送风,拿起夹子,小心的将烧红的铁块夹了出来。

    这个时候铁块不能说软的像豆腐一样,不过比之面团也硬不了多少,那铁匠只是随意敲了几锤,铁块瞬间便变成了鱼鳞的模样。

    这技术,真不是一般的好,可惜,这个甲片肯定还得经过不断的敲打和试装才行,要是几锤能敲出个合适的甲片来,那这打铁的就不是个匠户了,而是台加工中心!

    泰昌其实也就想看看铁块需要多长时间烧红,烧红之后又有多软。

    他看完便拍着徐光启的肩膀道:“行了,找个书房,我们细聊。”

    徐光启闻言,连忙带着他往外走去。

    泰昌来到外面又抬手对一个锦衣亲卫道:“去,把良甫叫来。”

    皇上这又是要干什么呢?

    徐光启飞快的带着泰昌来到一个书房中,恭敬的将泰昌往主位上一请,随即便满脸好奇的站在一旁。

    泰昌微微一笑,随即抽出张白纸,拿起毛笔就画。

    他画的东西很奇怪,有点像西方中世纪的断头台,不过断头台中间并不是一把铡刀而是一个大方块。

    这是什么?

    徐光启脸上好奇之色更浓了。

    泰昌也没解释,直接就开口道:“对了,命人送一片札甲的甲片来。”

    这个也简单,徐光启出去交待了几句,很快便有人送来了一片手指大小的札甲甲片。

    这东西还真像缩小了的书札一样,长方条状,薄薄的,两边有孔,表面磨得光溜溜的。

    泰昌拿着甲片仔细看了看,随即问道:“简单的札甲只要甲片大小和厚薄一样就行了吧?”

    徐光启想了想,随即摇头道:“不行,脖子和腋窝等位置的甲片跟这个还不一样。”

    那也没多大关系。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又取了张白纸,将甲片摁上面,然后用工笔细细描了一圈。

    描好之后,他又在甲片周围画了个方框,又在两边各画了个小缺口,这才指着画好的图问道:“如果这是块百炼钢,在中间位置雕这么个甲片形状的凹槽或凸起没问题吧?”

    这个难度有点大,不过问题不大,也就是多费点时间而已。

    徐光启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没问题,不过可能得雕几天。”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雕几天也不是问题,只要能雕出来就行。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向门口方向,沉思不语。

    很显然,皇上这是在等王徵。

    这时候,徐光启纵是满肚子疑惑也只能忍着了,熟归熟,他总不能随意打断皇上的思路不是。

089 新东西

    王徵其实也有点莫名其妙,他这会儿正在王恭厂改进生产火枪和火炮的机械呢,而且改得正起劲,皇上却突然命人召他到盔甲厂来。

    说实话,像他这样的技术狂平常的时候脾气一般都还好,不过,如果正钻研某个东西钻研得来劲呢,突然有人来打断,那肯定是会生气的。

    这也就是皇上派人来叫他,要是其他人,他绝对会怒怼一个字:“滚!”

    他当然不敢叫皇上派来的人滚,他只能忍住气,乖乖的跟着人家锦衣卫来到盔甲厂。

    这刚一进书房,他便忍不住拱手问道:“皇上,您召微臣来有什么事吗?”

    你这不废话吗,没事召你来干嘛?

    泰昌指着画好的断头台道:“这种东西你见过没?”

    王徵仔细一看,竟然点头道:“这个好像是西洋蛮夷的断头台,微臣偶然在西洋蛮夷的奇器图谱中见过图片,不过,实物微臣并未曾见过。”

    哎呀,王徵竟然能说出断头台三个字来!

    这就证明,他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太好了!

    这一下不知道省去多少解释的时间。

    泰昌略带兴奋道:“对,这就是仿造断头台画出来的,不过,这中间并不是一把铡刀而是一个百炼钢做成的大方块,下面也是用普通铁块垫起来的一块百炼钢,至于两根柱子,中间得做出导向的凸条来与上面这个方块上的凹槽配合定位,你再看这个。”

    说着,他又指着札甲片描出来的那张图道:“这就是百炼钢块正中间要雕的东西,上面这块雕凸面,下面这块雕凹面,两相重合,正好就是一块札甲片,就跟那粘土模一个道理。”

    这道理是一个道理,问题,您为什么拿百炼钢来雕呢?

    黏土模那只需拿甲片在上面摁一下,再稍微修饰一下就差不多了,您这百炼钢模雕出来得费多大劲啊!

    王徵有些不解道:“皇上,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不会是用来铸造的吧?”

    当然不是!

    你还不明白吗?

    泰昌指着那断头台式样的东西道:“你想想啊,只要有人把这上面的百炼钢块吊起来,然后在这下面的凹槽里放上一块烧红的小铁块,再让这上面的百炼钢块嗖的一下掉落下来,使劲往下一砸,一块甲片不就好了吗?”

    甲片还能这样加工!

    王徵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他见识少,实在是这世上还没冲床这个东西啊!

    或许,西洋蛮夷那边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东西,但是,大明这会儿真没这东西。

    无中生有,凭空去想象,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难。

    就好比万有引力其实是一直存在的,如果不是某一天牛顿突然被掉下来的苹果砸到头,谁又会想到万有引力这个东西呢?

    冲床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带着一定重量的模具猛的一下砸下去,将东西砸成模具里雕出来的模样。

    问题,谁又会无缘无故想到这个呢。

    要知道,这年头可没有特别硬的合金,如果不把铁烧红,直接一个冷铁块放模子里,那猛的一下砸下去模具废了甲片都出不了。

    而且,铁烧红之后也不能慢慢去压铸,因为压着压着铁块就冷了,人就压不动了,没有什么万吨液压机的情况下,肯定是压不到底的。

    所以,这会儿唯有把铁块烧红,然后猛的一下砸下来,瞬间成型。

    这道理王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因为民间有些东西还是跟这个有点关联的,比如做月饼的木模子,把面团往里一压,再轻轻往外一磕,一个精美的月饼就出来了。

    他只是没想过,将烧红的铁块猛得一压。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如果做出来了,不但是压甲片,压铜钱什么的那不也是瞬间就成了,这办法可比开模铸造铜钱省事了。

    想着想着,他不由兴奋的手舞足蹈道:“微臣明白了,皇上,您就等着看这,这......,呃,对了,皇上,这个叫什么?”

    泰昌毫不犹豫的道:“这个叫冲床,是一种新的机床,用途还是挺广泛的,你多久能做出来?”

    这个其实不难,就是费点时间而已。

    王徵估摸了一下,随即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天,微臣争取三天做出来。”

    泰昌果断点头道:“那行,三天之后朕再来看。”

    说完,他便起身往回走去。

    这冲床难造吗?

    说实话,真不难。

    要说最难的一点也就是在百炼钢上面雕模型,不过,这会儿铅字印刷术早就普及了,雕类似硬疙瘩的老把式可是多的很,随便找个来,都能雕出来,最多也就费点时间,废点工具而已。

    王徵意识到这新机床的好处之后,那简直是兴奋的废寝忘食,激动的在盔甲厂上蹿下跳,催着那些工匠,赶紧动手,给他做东西。

    三天时间,他还真把冲床给做出来了。

    当然,这种冲床并不是后世的那种液压冲床又或者电气冲床,这会儿既没有液压泵也没有电机,甚至连蒸汽机都没有,只能用人力来完成所有的动作。

    泰昌看着眼前高达丈许的架子,不由好奇道:“良甫,你试过没,用得着这么高吗?”

    王徵那是毫不犹豫道:“微臣还没试过呢,不过,高点好,就怕低了到时候劲不够大。”

    行吧,高低无所谓,能用就行。

    泰昌当即抬手道:“那就开始吧。”

    王徵闻言,立马窜过去,命铁匠把早已准备好的小铁块丢旁边的炉子里面,然后又让人赶紧把上面的大方块用绳子拉起来,拉到顶之后,他又对着个带凹槽的木桩子比划了一下,打了个绳结,随即把绳子塞进凹槽中。

    很快,那铁匠便将烧得通红的小铁块夹出来,放进了冲床下面的凹槽里,王徵见状,立马毫不犹豫的举起早已拿手里的木锤,对着那木桩子旁边扳机般的东西就是一锤子。

    绳头顿时被那翘起的木方顶得飞了起来,“嗖”的一声,那吊起来的大方块立马加速往下砸去。

    由于两边都有滑槽定位,飞速落下的大方块自然不会跑偏方向,“哐嘡”一声,百炼钢模具闭合,那烧红的小铁块瞬间消失。

    王徵又迫不及待的命人将上面的模具吊起来一点,随即便拿起个夹子,亲手将里面冲好的铁块夹出来,往旁边的水桶里一丢。

    “呲”的一声,水雾还未散尽,他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将甲片捞了出来。

    甲片还有点热,不过已经不烫手了。

    他拿起甲片看了看,又把甲片在旁边的水磨石上轻轻刮蹭了几下,将毛边一去,随即便举起手中的甲片兴奋道:“皇上,您看,甲片成了,比打造出来的还漂亮。”

    泰昌接过甲片一看,果然,整个甲片圆润异常,根本没有任何敲打的痕迹,看上去着实打造出来的甲片还漂亮。

    这下好了,有了这新冲床,打造盔甲压根就不是问题了。

    这种新冲床也就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拉绳,一个烧铁块,而且铁块还可以一堆堆的烧,更节省时间,如果工匠熟练起来的话,估计一刻钟冲十个是不成问题的。

    也就是说,两个人一天最少能冲出五六百片来,一副札甲两天便能做出来!

    泰昌大致算了算,随即果断道:“良甫,这样的冲床,先做五百台出来。”

    啊?

    五百台!

    王徵闻言,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五百台两天就是五百套札甲,一个月那就是七千多套啊!

    五万套札甲最多八个月就做出来了!

    当然,前提是他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多做冲床的材料。

090 奸细

    御书房中,泰昌看罢孙承宗呈上来的奏折,不由眉头深锁。

    宁远附近果然聚集了两百多万辽民,这些人都已经失去了家园,根本就没有获取食物的途径,唯有靠朝廷救济。

    两百多万人,在后世好像不是很起眼,因为后世超过两百万人口的城市不知凡几。

    这会儿可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当今世界第一大城金陵也就一百来万人口,京城的人口还不到百万,也就是说南北两京的人口加起来还没宁远城外聚集的辽民多呢。

    这么多的人,哪怕光是喝稀饭,一个月最少也得消耗几十万石的粮食,朝廷根本就负担不起啊!

    孙承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建议,尽快调集人马,趁建奴在辽东立足未稳之机,开始堡垒推进。

    只要能一举收复大凌河到大辽河之间的良田,这两百多万人就能勉强养活自己了。

    这想法貌似没什么问题。

    问题,这么仓促行事,恐有不妥啊!

    泰昌当然也想过这两百多万辽民怎么养活的问题,但是,他想的跟孙承宗想的不一样。

    他原本是想将这两百多万辽民迁徙到京畿附近,甚至通过漕运大船运送南直隶去。

    因为京畿有很多的皇庄,南直隶也有很多的皇庄,如果让这些辽民进皇庄干活,肯定不会饿死的。

    而且,两百多万辽民中肯定还有不少的匠户,完全可以让他们补充到王恭厂、盔甲厂、战车厂、兵器厂等地方干活,这样这些匠户不但干活的人多了,那些匠户还能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问题,孙承宗为什么绝口不提将辽民内迁呢?

    难道孙承宗没有想到这点?

    不可能啊,将辽民内迁他就没这么大的负担了,也没有这么急迫的进攻压力了,何乐而不为呢?

    泰昌想了想,还是对着门口道:“传戚金前来觐见。”

    他对辽东的形势还不是很了解,而戚金在辽东待过几年,而且战略眼光独到,对辽民的处理,还是听听这位老将军的意见比较好。

    戚金本就在外城西北角操练神机营,离皇宫并不是很远,不到半个时辰时间,他便在内侍的引领下匆匆赶来。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泰昌也不啰嗦,直接就将手中的奏折递给戚金,随即问道:“戚将军,这两百多万辽民为什么要留在辽东,迁徙到京畿甚至南直隶不是更好养活吗?”

    戚金闻言,仔细看了看奏折,随即拱手道:“皇上,迁徙辽民之举万万使不得啊,孙大人的做法才是万全之策。”

    咦,这两个人想法竟然一样!

    泰昌不解道:“为什么?”

    戚金连忙解释道:“皇上,您有所不知啊,这些辽民里面有很多建奴的奸细啊!当初经略袁应泰袁大人就是看在建奴铁蹄下流离失所的辽民可怜,所以将这些辽民安置在沈阳城和辽阳城中。岂知,当建奴前来攻城之时,这些辽民中便窜出许多的奸细,又是趁夜放火,又是偷袭城门,搞得沈阳城和辽阳城中的守军疲于应付,这才是沈阳城和辽阳城都坚持不到几天便陷落的主要原因啊!如果将这些辽民迁徙到京畿,则京城危矣,皇上,万万不可啊!”

    泰昌闻言,不由一震。

    他猛然间想起了,王恭厂莫名其妙的大爆炸,还有,建奴在历史上入寇京畿时就如同进了自己的地盘一般,纵横睥睨,熟悉的不行了。

    很有可能,这些事都是建奴奸细所为啊!

    其实,努尔哈赤对于辽东的渗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辽民之中大部分是忠于大明的没错,但投降建奴的也不少,甚至,其中还不乏文臣武将和大富大贵之家。

    比如佟养性,此人被就是辽东有名的富商,家资巨万,富甲一方,努尔哈赤尚未一统建州女真诸部之前他就已经暗中投靠,跟人家合伙做生意,帮人家出售劫掠来的赃物,又帮人家购买粮食、生铁等战略物资。

    可以说,建奴的崛起,他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建奴根本就弄不到什么粮食、生铁等战略物资,也没什么钱扩张。

    所以,努尔哈赤拿下沈阳之后便将其封为二等总兵,并将三贝勒阿拜之女下嫁,而其弟佟养真的孙女佟佳氏更是成为顺治的嫔妃,生下了康熙,使得佟家成了汉八旗的翘楚,地位甚至超越了很多满八旗世家。

    又比如抚顺守将李永芳,此人不但率军投降努尔哈赤,还利用自己在辽东的人脉关系为努尔哈赤刺探情报,策反明军将领,甚至引建奴大军进攻沈阳和辽阳,为攻克沈阳和辽阳,甚至拿下辽东都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努尔哈赤拿下沈阳之后便将其封为三等总兵,并将七贝勒阿巴泰之女下嫁,其子李延龄更是官至顺治朝兵部尚书、内阁大学士、闽浙总督。

    还有辽东有名的官宦世家之后,范文程。

    这家伙更不得了,他曾祖父范锐乃是嘉靖朝兵部尚书,其十七世祖更是北宋名相范仲淹!

    可以说,范家就是辽东最出名的书香门第,也是最有权势的官宦世家。

    他的能力那也是相当不凡,什么进攻辽东之策,拿下蒙元诸部,出兵属国朝鲜,绕道入寇大明京畿,策反明军将领以为先锋南下等等,皆是出自他的谋划。

    可以说,他就是努尔哈赤的军师,皇太极的宰辅,顺治朝的文臣之首!

    这些人原本都是辽东的名门望族,他们的关系网之广,简直无法想象,所以,努尔哈赤安插在辽民中的奸细那是数不胜数。

    如果将辽民迁徙到京畿地区,将辽东的匠户安排进工部在京城内的各处工厂,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还好,泰昌听了戚金的解释之后立马就警醒了。

    这些辽民,绝对不能内迁!

    既然如此,那孙承宗的建议就是最好的了,因为大凌河与大辽河之间的河道纵横,土地肥沃,乃是辽东最为适合载种粮食的区域,如果能收复回来,养活两百多万辽民肯定是不成问题的,而建奴的奸细只要不混进城池堡垒之中,在那种地方也很难有什么作为。

    问题就是,这个时候实施堡垒推进之策,合适吗?

    泰昌又不耻下问道:“戚家军,建奴此时气势正盛,而辽东边军新败,正是士气最为低落之时,此时我们实施堡垒推进,合适吗?”

    戚金闻言,不由微微叹息道:“如果要说合适,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的辽东边军根本就不是建奴的对手。不过,一定要选个开战时机的话,这会儿反而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建奴刚刚侵占辽东幅员千余里的土地,肯定要分散兵力去镇压地方,要不然,很有可能整个辽东就乱套了。如果等他们整饬好地方甚至招纳更多的兵源之后我们再行堡垒推进之策,那肯定更费劲。”

    这话的确有道理,如果说现在建奴的兵力是十万,那么,辽东那么大的疆域,他们最少要分兵五万以上去镇压地方,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能动用的兵力才五万,要不然后方就会大乱。

    如果等他们稳定了后方,甚至招纳了五到十万新军,那可麻烦了,到时候人家最少能集结十多万甚至二十万大军,那时候就不是大明堡垒推进了,而是他们大军压境!

    泰昌又沉思了一阵,随即微微点头道:“嗯,看样子只能如此了。”

091 卖地

    孙承宗欲实施堡垒推进战术,光靠辽东那刚溃败的十来万残军肯定是不行的,这些人整编之后用来守守城还可以,一旦出城,那肯定会再次溃败。

    也就是说,欲要堡垒推进,辽东还得增兵。

    可惜,这会儿神机营火枪和火炮尚未装备完毕,神武营更是人都还没到齐,根本就没法出击,无奈之下,泰昌只能下旨调集其他边镇边军和地方屯卫支援辽东了。

    这一次东林倒是没有跟他唱反调,因为这会儿东林还认为孙承宗是自己人呢,自己人需要支援,他们自然不会从中作梗。

    问题,这会儿想要调集其他边镇边军和地方屯卫还不容易,因为上次萨尔浒大败之后山东、山西、河南、河北等地的边军和屯卫就已经抽调过去十多万了,如果再从这些地方抽调,那这些地方的边军和屯卫都要抽调干净了。

    这样自然是不行的,特别山西边镇,还得防着蒙元诸部来打草谷呢,抽调一空的话,那山西老百姓可就遭殃了。

    没办法,他们只能从更远的陕西、四川和湖广抽调兵力。

    这样一来,耗费的时日就长了,要知道,距离辽东最近的陕西都司离山海关都有两千余里呢,而距离辽东最远的四川行都司离山海关足有四千余里!

    也就是说,要等援军集结到山海关,最少也需要两三个月时间,而援军集结完毕之后再实行堡垒推进,夺回大凌河和大辽河之间的土地,那最少还得两三个月时间,毕竟,修筑城池和堡垒那都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而且,孙承宗也不可能修筑几座城池堡垒便能夺回那么大一片土地。

    这样算下来,要等两百多万辽民自己能养活自己,最少还得一年,因为收复了失地之后他们再种粮食出来也需要时间啊!

    这一年怎么熬过去呢?

    原本,泰昌以为只要将南直隶整顿好了,逐步实施新政,他基本就不缺钱了。

    谁知道,东林和阉党突然给他捅这么大个篓子。

    两百多万平民啊,外加最少二十万大军,一个月最少要消耗七八十万石的粮食,再加上饷银,那就是上百万两了。

    这会儿大明一年的税赋收入才四五百万两呢,一个月怎么抠出上百万两的钱粮来?

    靠东林,肯定是靠不住的,要不是他将两淮盐科税赋给收回来了,东林甚至连辽东十万边军的粮饷都应付不来,现在再加上两百多万辽民和十余万援军,他们肯定无计可施。

    这钱粮还得他自己来想办法。

    问题,他上哪里搞这么多钱去?

    原本,南直隶那边的矿产收入一个月还能给他带来几十万两的收益,但是,这会儿南直隶出产的铜矿、铁矿、煤矿大半都运到京城来加工武器装备了,他不往里贴钱就算是不错了。

    皇店的收入,那更是杯水车薪,他还没有完全将遍布大明各大城市的皇店全部整顿好呢,光是南直隶那块的皇店,一个月能给他赚几万两就顶天了。

    他现在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老丈人吴养春给他买珠宝古玩字画的那点钱了,问题,这些他原本是打算用来扩充禁卫和亲军的。

    这会儿神机营上万人马已经就位,神武营五万人马也正在聚集,再加上两万禁军,光这八万人马的粮饷一个月就是将近二十万两,还有生产武器装备的投入也不是个小数目,他一个月下来最少也得花上个三十万两。

    也就是说,他一个月最多也就能抠出二十余万两来,想要堵住辽东那个大窟窿,根本就不够。

    怎么办呢?

    他思来想去,唯有卖地!

    这会儿他手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良田了。

    说实话,皇室到底有多少良田他都不清楚,因为皇室名下的皇庄都是太监在管着,而这一块基本没产生过什么收益,全被那些太监给吞了!

    他个当皇帝的名下没有良田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要知道,这会儿随便一个藩王都是上百万亩良田,福王府和潞王府的良田更是多达三四百万亩,他个当皇帝的能比藩王还少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室要是没地,那就是奇了怪了。

    原本皇室的田地可谓遍布天下,这会儿虽然大多分封给藩王了,南直隶和北直隶还是有不少的,随便一个皇庄那都是几万亩甚至十几万亩地。

    也就是说,皇室名下的良田没有一千万亩那也有八百万亩!

    反正这些良田的收入全被那些死太监给贪了,他是一文钱都没见过,还不如全卖了,用来抵辽东军民的开销呢。

    还有,洛阳福王府名下的那三四百万亩良田,还有,南直隶那些贪官污吏上缴的良田,全部开卖,一个月筹集个几十万两又或者几十万石的粮食总不成问题吧?

    至于种红薯和土豆赈灾什么的,那就只有另想办法了。

    反正整个大明只要是没有开发的荒地都是他的,没有开发的山地也全是他的,到时候要开发点荒地或者梯田来载种红薯和土豆还是不成问题的。

    泰昌一个人坐那里沉思了半天,终于开口道:“传王安。”

    王安这个人,怎么说呢,忠心没得说,就是性格偏懦弱,执掌司礼监那是真心不合适。

    当然,这会儿要让魏忠贤这条疯狗壮大自己的实力去咬人,那司礼监掌印就不能太强势,要不然,司礼监掌印和东厂提督先搞起来了,还咬个屁的人啊!

    所以,这会儿王安暂时坐在这个位子上还是可以的。

    泰昌盯着王安胡思乱想了一阵,这才开口问道:“你知道皇庄到底有多少地吗?”

    呃,这个。

    王安略带羞愧道:“皇上恕罪,这个奴婢不是很清楚,皇庄按例是归内宫监管的,而内宫监掌印李朝钦是魏忠贤的人。”

    唉,你啊,你说你这司礼监掌印当的。

    泰昌暗自叹息一声,随即果断道:“拟旨,擢王承恩掌印内宫监。”

    啊?

    王安一听这话都傻眼了。

    王承恩才多大啊?

    皇上这有点坏规矩啊!

    按理来说,王承恩这种二十来岁的小太监能提到从六品的管事就已经很不错了,正四品的掌印那最少也要在宫里混了几十年才能一步一步提上去的,宫里就没出现过小于四十岁的掌印太监。

    皇上倒好,直接把个二十来岁的小太监直接擢为掌印太监!

    这?

    王安喉头滚动了几下,干咽了几口唾沫,劝谏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皇上需要讲规矩吗?

    好像不需要讲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点头道:“奴婢遵旨。”

    王安可能觉得没什么,毕竟宫里本就是皇上说了算,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一道圣旨下去却是把魏忠贤给吓了一大跳。

    皇上竟然突然下旨把李朝钦给换了!

    难道,皇上又因为什么事情生他气了?

    他本来正暗中准备逮着东林一通疯咬呢,这嘴是张开了,却是不知到底应不应该咬下去了。

    魏忠贤这个人是相当的阴险毒辣没错,但是,他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基本都是只在背地里玩阴的,不会展现毒辣的一面。

    历史上他还曾跟东林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呢,直到他掌管了整个内宫的大权,成了九千岁爷爷,干儿子干孙子收了一堆,他才翻脸跟东林动手的。

    这会儿皇上突然给他来这一手,他着实吓得不敢动弹了。

    皇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当狗他可是当出经验来了。

    魏朝面前,他曾经是一条狗。

    王安面前,他曾经是一条狗。

    西李面前,他曾经是一条狗。

    没有实力干翻对方之前,他就是条哈巴狗,一旦有实力干翻对方了,他瞬间便会变身藏獒!

    当狗,那也得有脑子,要不管不顾,逮谁咬谁,那他早成狗肉火锅了!

092 王承恩

    王承恩这会儿年纪的确不大,不过他能力还是很强的,他可是正儿八经经过正统培养的太监。

    也就是那种自小便在指定的地方净了身,然后又被选拔出来,送到皇城专门培养太监的地方学文习武的那种。

    可以说,他的能力在同一批培养的太监里面那都是出类拔萃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曹化淳看中,收归门下,着意提拔,二十来岁就当上了从六品的管事,而且还成了太子的伴当。

    不过,他怎么都想不到,皇上竟然会突然间把他提拔为内宫监掌印。

    开玩笑呢,内宫监掌印啊,正四品的大太监啊!

    而且,这内宫监还不是一般的衙门。

    内宫二十四监,各有职司,各个衙门的掌印太监的权力那也是有大小之分的。

    司礼监掌管着奏折的收发和管理,还有协助皇上批红印玺的职责,还有拟旨和传旨的职能,而且司礼监二号人物还掌管着东厂。

    所以,司礼监是内宫第一大衙门,其掌印太监被称为内相,权力之大,就好比文官中的内阁首辅。

    而原本的内宫第二大衙门本不是御马监,而是内宫监!

    因为内宫监掌管这所有皇庄和皇店,还有内宫的金库、银库、米盐库、营造库等等,还有宫殿和陵墓的建造,还有东行、西行、木石瓦土等材料,还有皇室婚、丧等等,皆归内宫监管。

    永乐朝的大太监郑和就是内宫监掌印,可见这内宫监掌印权力之大。

    至于御马监,原本就是掌管内宫马匹、虎豹、大象、猫狗等动物的,权力还不如尚膳监、印绶监、直殿监、都知监等衙门大呢。

    只是英宗正统朝之后皇室仅剩的四卫营禁军变成了由御马监掌管,御马监才变成内宫第二大衙门。

    尽管如此,内宫监掌印那也是宫里妥妥的第三号大太监啊,从品级上来说那是比东厂提督太监还要高一级呢。

    他一个刚从学堂出来没几年的小太监就能出任内宫监掌印?

    说实话,王安宣旨的时候王承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皇上把他招到御书房,他还懵着呢。

    泰昌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内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

    这小子能担起这个重任吗?

    说实话,他也没把握。

    问题,他手底下实在是没有什么人可用了啊!

    王安能力本就不强,就这还要充当司礼监掌印。

    曹化淳能力倒是很强,御马监那必须由其掌控才放心啊!

    刘时有能力只能算还可以,都管着尚膳监和御药房呢。

    魏朝就是个憨憨,都派去当南京镇守太监了。

    他手底下哪里还有什么亲信太监可用?

    这王承恩历史上都能陪着崇祯赴死,忠心肯定是杠杠的,就是不知能力如何。

    唉,没办法,只能试试了。

    泰昌盯着王承恩看了一阵,这才略带试探道:“承恩啊,你知道朕为什么要将你提到内宫监掌印的位置吗?”

    这个!

    我能说我不知道吗?

    当然不能!

    王承恩想了想,随即恭敬的拱手道:“皇上如此厚爱,奴婢无以为报,奴婢只能说,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窜油锅,只要皇上您一句话,奴婢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嗯,这忠心起码表的不错。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内宫监掌管着所有的皇店和皇庄,你知道吧?”

    这个王承恩当然清楚,他们在学堂的时候,内宫二十四监的职能那都必须背得滚瓜烂熟。

    他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回皇上,奴婢知道。”

    泰昌又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天下如此多的皇店和皇庄,一年到头却没有一两银子入内库?”

    王承恩闻言,隐隐已经明白了,皇上这是叫他去整顿皇店和皇庄呢。

    他还是毫不犹豫的拱手道:“这个奴婢略有耳闻。”

    好,朕就让你去试试。

    泰昌伸出双指,果断道:“朕要你去办两件事,第一,皇店每年必须向内库上缴五十万两收益。第二,所有皇庄名下的良田,还有福王府名下的,还有收自南直隶那些贪官污吏的,你在一年之内全部给朕卖了,不管人家出银子还是出粮食,都行,总之,一年之内要全卖掉。怎么样,你能办到吗?”

    这个,难度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王承恩仔细想了想,随即咬牙道:“皇上既然有旨,奴婢说什么也得办成,只是,奴婢手底下实在没什么人手,就这么去办,恐怕还不行。”

    哎呀,小家伙,有点胆识啊!

    泰昌不由略带欣赏道:“需要多少人手,你说。”

    王承恩又仔细想了想,随即小心的道:“皇庄的地要顺利卖掉,奴婢最少需要武阉百名,皇店要整饬好,奴婢最少需要武阉五十名。”

    这是准备直接来硬的吗?

    很好,朕就喜欢你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

    泰昌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行,朕给你两百名武阉,并授你内宫监所有太监的生杀大权,不论品级,凡是不听话的,你直接砍了就行了,不用来请示朕,现在,你就去内校场点人吧。”

    话说这武阉这么好找的吗?

    两百名,随随便便去内校场点就行了!

    这年头,太监或者说想当太监的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据史料记载,明朝太监最多的时候足有十多万!

    太监是个好差事啊,随随便便捞点油水就能让一家子人过上好日子,唯一的缺点也就是得把传宗接代的东西割了。

    穷苦人家可不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人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传宗接代啊,本就养不活自家孩子,还让孩子去传宗接代,生下来那还不是得饿死!

    所以,这年头把家里小孩送去净身的相当多,像魏忠贤那种自己把自己阉了的也不是没有。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两百武阉那就不是个事,两千武阉都不算什么。

    魏忠贤当权之后就曾组织了一支由上万武阉组成的铁甲军,人人身披盔甲,手持刀枪,谁敢不服他,上去就是干!

    所以说,两百武阉真不算什么,随便去点就行了。

    内校场就在皇城的西北角,原本这里是宫中禁卫的操练场地,不过,自从翁父王振当权之后,这里便成了专门操练太监的地方。

    王承恩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能在内校场操练的小太监或者说预备太监那可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一般那都是从五六岁就开始操练,最少要操练十年以上而且文武考核皆过了关,才能选进宫去伺候皇上或者嫔妃。

    这个,是正统朝以来便有的规矩。

    当然,也有坏规矩的,魏忠贤明显就没有经过操练,他是自己把传宗接代的家伙一割,然后托关系拜到了魏朝的门下,然后由魏朝直接引进宫去的。

    不得不说,这对于当初费尽心思让太监学文习武,从而提高太监权力的翁父王振来说,是个绝大的讽刺。

    虽然出了魏忠贤这个例外,内校场自英宗正统朝以来还是备受历代大明皇帝重视的,毕竟,英宗以后的大明皇帝都喜欢用太监,而且越到后面的越喜欢,万历更是把这个喜欢发挥到了极致。

    万历对太监那叫一个喜欢啊,连税都叫人家去收,对于太监的培养那自然也异常的重视。

    所以,这会儿的内校场那是最热闹的,不但校场上到处都是列队操练的太监,就连旁边的嘉乐殿,清馥殿,及其四周新建的房舍里都是一年到头书声琅琅,从未曾停歇。

    王承恩故地重游,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他可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他抬眼一扫,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舍,他低头一看,地面上那块石板松动了他都知道,他随意吸了口气,今天食堂里做的什么菜他都一清二楚。

    这地方,可真令人怀念啊!

093 又一个狠人

    王承恩正在内校场旁回忆过往呢,一个老太监突然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武阉迎上来,连连拱手作揖道:“哎呀,王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这是司礼监右监丞张诚,专管这些小太监操练的,为人精明干练,特喜欢教授小太监,而且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

    所以,他在这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多年,没人想过把他撤了,也没人想着来顶替这起早贪黑的累人活。

    王承恩就是几年前从这里出去的,而且文武考核都相当的优秀,他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且皇上的旨意刚传过来不久,这王承恩已经是内宫监掌印了!

    这小家伙,不得了啊,才出去几年就当上了内宫监掌印,前途无量啊!

    他为人处事那是相当的老道,所以,就算是他这里出去没多久的小太监,他也没有倚老卖老,在人家跟前装大爷。

    人家已经是掌印大太监了,他就按品级来,表现的相当恭敬。

    不过,这王承恩是个相当重情义的人,如果谁对他好,他一辈子都会记得,如果谁跟他过不去,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一见张诚这态度,连忙拱手回礼道:“恩公,您太客气了,我还得感谢您当初的栽培呢,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嗯,这小家伙还没忘本,很好。

    这种情况下,就不能表现的太生分了。

    张诚当即换上慈祥的笑脸,亲切道:“承恩啊,没想到几年不见你就荣升内宫监掌印了,不简单,不简单啊!”

    王承恩连忙谦虚道:“全靠皇上的恩典,还有恩公的栽培和曹恩公的提携。”

    这话说的漂亮,张诚满脸欣赏道:“承恩啊,你就不用谦虚了,我带出这么多小家伙,还没一个赶上我这五品监丞的呢,你竟然一下子就当上了内宫监掌印,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啊!对了,皇上的旨意我刚收到了,你是来挑选人手的吧,门人需要吗?”

    呃,这个。

    王承恩不由尴尬道:“我才这点年纪,收门人,有点太早了吧?”

    张诚略带奉承道:“这收门人可不是论年纪来的,而是按品级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人刚当上从六品的管事就开始收门人了,你这都正四品的掌印了,收几个门人怎么了?”

    这话的确有道理。

    王承恩想了想,随即小心道:“那就麻烦恩公给挑选四个吧。”

    这个好说,张诚当即便带着他来到校场上,朗声大喝道:“张二蛋,王十三,赵初一,陈老三,快点过来,拜见内宫监掌印王公公。”

    四个壮硕的小太监闻言,当即健步如飞的窜过来,趴地上恭敬道:“小的拜见王公公。”

    王承恩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温声道:“嗯,都起来吧。”

    四个小太监闻言,连忙麻利的爬了起来。

    王承恩挨个打量了一番,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四个小家伙不但身子壮硕,人看上去也相当机灵,应该是不错的苗子。

    不过,他们这名字。

    唉,这年头,穷人家孩子取名就这样,没一点讲究,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也是很多太监当上管事之后便改名的原因,因为他们以前的名字太难听了。

    王承恩想了想,随即郑重道:“你们以后就跟着杂家,要是表现的好,当个管事是不成问题的。不过,你们这名字,太没气势了,这样吧,以后你们就叫张山、王林、赵风,陈火。”

    这意思是收他们当门生了啊!

    内宫监掌印可是正四品的大人物,他们的前程可想而知。

    四人连忙躬身拱手道:“多谢恩公赐名。”

    这个时候张诚也带着手下几个亲信把两百号武阉招过来了,这些小家伙虽然不能说虎背熊腰,一个个看上去也是壮硕有力那种。

    王承恩相信张诚的为人,对于手下培养的小太监张诚还是比较公平的,什么人能干什么事,张诚都会按情况推荐,就好像当初曹化淳曹公公来挑选门人时一样,张诚推荐的他和方正化那的确是同批里面最拔尖的。

    他想也不想便拱手道:“恩公,那就多谢了,皇上交待的差事耽误不得,我这就告辞了。”

    说完,他便直接一挥手,带着张山、王林、赵风,陈火和一众小太监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内宫监衙门走去。

    内宫监衙门其实就在内校场对面,不过,中间隔着太液池,所以,他们得绕小半个圈才能到。

    他们这一行人赶到内宫监衙门时,里面的左右少监、左右监丞、典簿、长随、奉御等管事太监早已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大堂两侧了。

    王承恩往主位上一座,众人便一起跪下来,拱手齐声道:“参见督主大人。”

    掌印这名字不够威风,所以,一般内宫二十四监的人都管自己衙门的掌印叫督主,东厂的人则管提督东厂的司礼监秉笔叫督公。

    这帮人表面上恭恭敬敬,内心里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呢。

    王承恩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对着左边首位的左少监道:“皇庄和皇店的账本拿过来,杂家看看。”

    这,怎么可能?

    皇庄和皇店的收益那都是要交给魏公公的,你一个小小太监,仗着皇上的宠信当上了内宫监掌印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啊,一跑过来就想跟魏公公抢钱,你怕是升的太快,一下飘天上去了吧!

    那左少监干脆敷衍道:“督主大人,皇庄和皇店遍布天下,来往不便,所以,这帐都是分地方记的,我们这并没有账本。”

    你糊弄谁呢?

    王承恩冷冷的问道:“真没有?”

    那左少监梗着脖子道:“真没有。”

    哼!

    王承恩立马大喝道:“张山、王林,把这抗命不尊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啊!

    一众内宫监的管事都傻眼了。

    开什么玩笑,少监可是从四品的大太监,你说砍就砍啊?

    你怕是疯了吧你!

    那左少监更是把脸一板,冷冷的道:“督主大人,你开玩笑的吧,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开玩笑。

    他的话刚落音,张山和王林便已经从窜了上来,拎着他就往外走。

    很显然,不但这家伙是个愣头青,他手下这帮十多岁的武阉全他吗愣头青。

    这架势是要真砍啊!

    那左少监不由惊慌失措道:“督主大人,你可想清楚了,魏公公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魏忠贤?

    他能比皇上大吗?

    王承恩就当没听见一般,转头盯着右首的右少监冷冷的道:“皇庄和皇店的账本给杂家拿过来。”

    啊!

    那左少监的呼喊声正好在此时戛然而止。

    那右少监吓得哆嗦道:“督主大人,这些东西您去问魏公公要啊,魏公公不点头,我们没法给啊!”

    我问你吗。

    王承恩立马大喝道:“赵风、陈火,把这抗命不尊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这!

    一众内宫监的管事皆是满脸惊恐。

    这小督主也太狠了吧?

    赵风和陈火那也是不管不顾,把那右少监拖出去咔嚓就是一刀。

    王承恩又盯着左监丞冷冷的道:“皇庄和皇店的账本给杂家拿过来。”

    好,你小子够狠,我怕了你了行吧!

    那左监丞连忙起身往外跑去,他很清楚,这愣头青肯定把内宫监衙门封锁了。

    这会儿魏公公肯定是收不到任何消息的,他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这愣头青肯定也是咔嚓一刀。

    这他吗就是个疯子!

    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这亏一吃脑袋就没了。

    不一会儿,他便抱着一堆账本疾步走进来,恭敬的摆在王承恩跟前的公案上,小心道:“督主大人,这是去年的,今年的还没总,真拿不出来。”

    王承恩抽了一本,随意翻看了一下,随即便挥手道:“行了,你们先退下。”

    一众内宫监的管事闻言,连忙磕头告退。

    这愣头青,太狠了,我们惹不起啊,还是让魏公公来收拾他吧!

094 死命令

    人那都是被逼出来的,王承恩在历史上应该还没这么狠,他要有这么狠,崇祯估计也不用去上吊了。

    不过,这会儿他却是不狠不行。

    因为他很清楚,皇上就是认为他有能力把这事办好了才如此破格提拔他的,他要是不把这事给办好了,皇上肯定会失望。

    他是个重情义的人,皇上对他如此器重,不惜打破宫里的规矩提拔重用他,他是真不想让皇上失望,所以,他必须狠!

    泰昌可能也没想到,他竟然无意间培养出一个狠人来。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那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里都敢闯,什么都敢干,等年纪渐渐大了,顾忌就多了,胆气就慢慢消磨光了。

    王承恩这会儿正是年轻气盛之时,得了皇上的赏识,那自然是不管不顾,不服就干!

    如果他像历史上那般,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四十多岁才得到崇祯的重用,他肯定是狠不起来了。

    所以说,要培养狠人就要趁年轻,越年轻的就越狠,这会儿估计王承恩能比魏忠贤还狠!

    当然,他并不是魏忠贤那种逮着机会便暗地里胡作非为,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

    皇庄的收益他是不可能中饱私囊的,账本到手之后,他又认真查阅了一番,随即便捧着账本来到了御书房。

    泰昌是着实没想到王承恩这小子办事竟然如此利索,这才多久啊,皇庄和皇店的账本便被这小子搞到手了。

    账本到手,这事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了啊!

    他翻阅了一下账本,随即满意的道:“承恩,干得不错,好好干,这事办成了,朕给你加个司礼监秉笔。”

    司礼监秉笔!

    那就相当于朝中的内阁大学士了,在宫里那就是有数的大人物了。

    王承恩连忙拱手道:“多谢皇上恩典,皇上,实不相瞒,刚奴婢已经把内宫监左右少监全杀了,而且,左右监丞好像也是魏忠贤的人,奴婢想把他们全换掉。”

    好小子,够狠啊!

    泰昌不由鼓励道:“你不要管他们是谁的人,总之,内宫监朕交给你了,里面的管事太监,你想杀就杀,想撤就撤,不用向朕请示。”

    这话的意思,皇上好像不像传闻中那般宠信魏忠贤嘛。

    这倒是好事,只要皇上不偏帮,魏忠贤如果敢来管内宫监的事,他都敢干!

    问题,这人干掉了,撤掉了,总得有人顶替吧?

    王承恩小心的问道:“皇上,这内宫监的左右少监和左右监丞您有属意的人吗?”

    朕哪还有人啊!

    泰昌毫不犹豫的摇头道:“没有。”

    呃,没有怎么整啊?

    王承恩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皇上,那奴婢应该跟谁去要人呢?”

    泰昌莫名其妙道:“你去管别人要人干嘛,朕都说了,内宫监全交给你了,左右少监和左右监丞没了,你用自己人顶上就行了啊!”

    这!

    我倒是刚收了四个门人,问题他们还不到二十呢。

    内宫监左右少监那可都是从四品的,左右监丞那也是正五品的。

    我把不到二十岁的门人提拔上去,合适吗?

    王承恩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道:“皇上,奴婢手下的人都太年轻了,没什么资历啊!”

    泰昌不假思索道:“年轻怎么了,年轻人才有干劲啊,至于资历,需要什么资历?名字报上来,朕让王安给你拟旨。”

    呃,这也太疯狂了吧?

    那几个小家伙才刚刚从学堂出来呢,一天就升到正五品甚至从四品!

    王承恩还是小心的介绍道:“皇上,这四人都是奴婢刚收的门人,宫里的规矩都懂,文采武功也都不错,就是年纪太小了。”

    那就行了啊!

    还管什么年纪?

    泰昌果断道:“朕相信你,你报名字就行了。”

    好吧。

    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皇上要咱疯咱就疯!

    王承恩认真的道:“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张山、王林、赵风、陈火。”

    泰昌闻言,连连点头道:“嗯,名字都取得不错,比什么陈奉、马堂强多了,传王安,拟旨。”

    唉,真是疯了。

    皇上,他们这名字也是今天才取的啊!

    王承恩拿着圣旨回到内宫监衙门的时候,张山、王林、赵风和陈火也差点疯了。

    当然,他们是快欢喜疯了。

    这世上竟然有此等好事?

    要知道,他们今早上还在内校场操练呢,甚至连正式的太监身份都没有。

    这才过去不到半天,他们竟然就成了从四品和正五品的大太监!

    四人都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只能连连拱手作揖道:“多谢恩公栽培,多谢恩公提携。”

    王承恩却是满脸郑重道:“这都是皇上的恩典,你们可得尽心竭力为皇上办事,张山,马上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京畿地方所有皇庄的庄头,明天早上辰时必须赶到三河县白塔庄,敢不来的,定斩不饶,敢迟到的,大杖伺候。”

    他是想立马就召集所有皇庄的庄头把皇上交待的事给吩咐下去,奈何,皇庄分布的太散了,不说南直隶,就说京城四周,最远的皇庄离京城足有两百余里,人家除非是飞过来,要不然是不可能立马赶过来听命的。

    那么,整个大明到底有多少皇庄呢?

    据账册记载,大明皇庄共有三百多处,其中,光是京城四周就有一百多个。

    王承恩之所以把集合地点选在三河县的白塔庄,主要是因为那里地处顺天府的中间位置,而且,白塔庄也是个不小的皇庄,占地足有五万余亩。

    第二天一早,辰时还未至,白塔庄四周便已马蹄阵阵,热闹非凡,各处皇庄的庄头那是拼了命的往庄子中间的晒麦场赶。

    他们害怕这新来的督主大人啊!

    昨天发生在内宫监衙门的事情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他们耳朵里来了。

    这位新来的督主大人就是个愣头青,还是特狠的那种,一言不合就砍人,左右少监大人都被他给砍了!

    他们这些品级都没有的庄头怎么敢拿脖子去试人家的刀锋啊,有的人甚至已经连夜赶到白塔庄了,就怕早上迟到,挨顿毒打。

    此时,王承恩已经手柱宝剑,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晒麦场中间,在他的左右,张山、王林、赵风和陈火皆是柱刀而立,满脸的狠辣之色,在他身后,两百武阉那更是排的整整齐齐,满脸的杀气。

    这会儿赶到晒麦场的庄头已经不下百人了,大家都是垂首恭立在王承恩的对面,没一个敢吭气的。

    王承恩也没说话,他就冷冷的盯着摆面前桌上的沙漏,那眼神简直冷的吓人。

    时间到,四周也没什么马蹄声了,他当即朗声道:“张山,点名。”

    张山闻言,立马拿起桌子上的名册,一个个点起来。

    还好,没人敢不到,也没人敢迟到。

    点名完毕,王承恩冷冷的扫视了一圈,这才起身朝京城方向恭敬的拱了拱手,随即朗声道:“奉皇上旨意,各处皇庄,所有田地,一年内必须全部出售,不管是银子还是粮食皆可,一个字,要快。”

    啊!

    一众庄头闻言,皆是满脸惊骇,这可是他们吃饭的家伙啊,全卖了?

    王承恩紧接着便厉声道:“别怪杂家事先没打招呼,谁要是敢阳奉阴违,一亩地不卖,斩!谁要是敢中饱私囊,侵吞卖地的钱粮,斩!谁要是敢磨磨唧唧,一年都没把地卖完,斩!”

    这一连三个斩简直让人绝望啊!

    大家都清楚,这愣头青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开玩笑的,人家连左右少监都敢砍,还不敢砍他们吗?

    这可是真正的死命令,谁完不成,谁就死定了!

    王承恩紧接着又朗声下令道:“张山,从明天开始,带着你手下人在各处皇庄不定期巡查附带收账,每个月月底总一次帐,但凡当月卖地收入少于五千两者,重打五十大板!”

    重打五十大板?

    那不半条命都没了!

    好吧,这下什么招都没得玩了。

    这愣头青督主还真是狠啊!

095 风风火火

    王承恩这会儿着实是年轻气盛,办起事情来那是风风火火,片刻都不停歇。

    这不,他刚把北直隶这边皇庄卖地的事情交待好,又跑来求见泰昌了。

    泰昌这会儿也特喜欢这办起事来干劲十足的年轻人,毕竟,这是他“慧眼识珠”,亲自提拔起来的,感觉那是特别的亲切。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忍不住打趣道:“承恩,你是不是怕魏忠贤报复你啊,老往朕这里跑。”

    我怕那货作甚?

    王承恩毫不犹豫道:“皇上放心,您交待的事情,谁来都不好使,魏忠贤要敢阻扰,奴婢一拳给他干趴下!”

    有意思。

    泰昌忍不住笑道:“嗯,以后魏忠贤要是不听话,你给朕一拳把这家伙干趴下,不过,这会儿吗,你还是尽量不要跟这家伙起冲突,朕还有事要这家伙办呢。”

    打趣是打趣,他也不是无缘无故提起魏忠贤。

    皇庄和皇店的利益本就是魏忠贤在背后攫取,王承恩断了人家的财路,魏忠贤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小子的。

    不过,还好,明面上魏忠贤应该是不敢动手了。

    因为魏忠贤昨天来找他告王承恩黑状的时候,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大家都是在为他办事,不要搞窝里斗。

    魏忠贤如果还敢明目张胆的动手,那就是不想混了。

    至于暗地里,他相信以王承恩这牛犊子一样的脾性,魏忠贤也讨不到什么好,要知道王承恩可是武阉里面的高手,魏忠贤手底下根本就没几个这样的人,而王承恩手底下那是一堆牛犊子!

    还有,这话也带着点明亲疏关系的意思,王承恩已然获得了他的认可,那自然要让人家明白宫里几个管事太监的亲疏远近。

    王承恩闻言,眼中那是异彩连连。

    皇上这意思,好像是在利用魏忠贤啊!

    他再一回想魏忠贤上位之后干的事情,瞬间就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个背锅的。

    我才是皇上的亲信啊!

    想到这里,他不由激动的拱手道:“奴婢明白了。”

    这小子,脑子转的也挺快的,不错,不错。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亲切道:“说吧,有什么事。”

    呃,正事都差点忘了。

    王承恩连忙拱手道:“皇上,北直隶这边的皇庄奴婢已经安排好了,相信一个月最少有五十万两的收益,您觉着够不够,如果不够,奴婢再去南直隶那边安排一下,同时派人去洛阳想想办法。”

    他是风风火火一通搞,搞了半天,北直隶这边都安排好了,才猛然反应过来,皇上压根就没跟他说一个月要搞多少银子!

    这可是关系到最少上千万两银子的大事,他当然不能乱搞,所以,他急匆匆的跑过来才来请示泰昌。

    泰昌闻言,不由一愣。

    呃,好像忘了说一个月需要多少银子了。

    这小子,这么厉害的吗,光北直隶一个月就能榨出五十万两来?

    泰昌闻言,不由饶有兴致的问道:“北直隶这边一个月真能出五十万两?你用的什么办法?”

    王承恩不假思索道:“奴婢给他们下了死命令,每个皇庄,一个月最少得卖出五千两银子来,如若不然,就一顿板子打个半死,再磨磨唧唧,直接砍了换人。相信,这边一百多处皇庄一个月凑五十万两出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们哪怕一个月卖不出这么多地,那也得想办法把这窟窿堵上,不然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这家伙,够狠。

    很好!

    泰昌点头赞赏道:“很好,对这帮家伙就不能客气,贪了这么多年,没叫他们全吐出来就算不错了!至于银子吗,自然是越多越好,一个月最好能上百万两。”

    王承恩闻言,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南直隶,洛阳那边,奴婢派王林带人过去。”

    嗯,很好。

    泰昌正要挥手令其退下,突然之间又愣住了。

    等等,王承恩去南直隶的话,有些事情貌似可以提前展开了。

    这次的危机让他意识到,赚钱这事不能慢慢来,其他事情也不能墨迹,需得加快步伐,因为他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而且还得随时提防出现特殊状况。

    至于怎么加快步伐,那自然是尽快把南直隶的模式推广到整个大明。

    这里面的事情就多了,不但涉及商场上的,还涉及官场上的,甚至还涉及到军事上。

    他原本是准备把辽东的事情应付过去再亲自来处理这事的,这会儿王承恩既然要去南直隶了,那就可以让那边先做些准备了。

    想到这里,他又把抬起来的手放下来,郑重道:“承恩,这次你去南直隶顺便帮朕办点事。”

    王承恩连忙拱手道:“皇上,您说,奴婢记着。”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细细交待道:“你先去找南京户部尚书孙传庭和南京刑部尚书卢象升,跟他们说,每人秘密挑选五万屯卫精锐,开始操练,粮饷的话,就在卖地的收益里截留,你一个月给他们留二十万两。”

    刑部尚书练兵?

    这事还真头一次听说。

    不过,王承恩并没有提出疑问,他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泰昌紧接着又细细交待道:“你再去找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毕自肃和南京户部尚书毕自严,让他们把都察院监督官员的新法和商贸新政好好总总,编撰成正式的律法,朕很快就要用到。”

    好吧,这些都是正二品的大官啊。

    他们能听我的吗?

    王承恩心中虽然有疑问,但还是没开口,因为皇上明显还没说完。

    泰昌紧接着又交待道:“你办完自己的事情,再去趟徽州,去找囯丈吴养春,让他尽量把家里的事情安排一下,能交给兄弟子侄办的,尽量交给兄弟子侄办,最迟明年朕便会召他入京。对了,这次卖地,你让他掏点钱,买点地意思一下,朕要册封他一个爵位,得有个由头。”

    呃,还得去见囯丈?

    王承恩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等着皇上继续。

    泰昌又想了想,却是喃喃的道:“暂时就这么多吧,你都记住了吗?”

    王承恩连忙拱手道:“奴婢都记住了,不过,奴婢还有些地方没弄明白。”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这也是朕临时起意,有些地方可能没考虑周全,你说,有哪些不明白的。”

    王承恩当即小心的问道:“皇上,您说让囯丈爷出点钱买地,大概是多少呢?”

    呃,总忘了交待具体的数目。

    泰昌想了想,随即估摸道:“少说也得十来万两吧,反正这买地也不亏,你让囯丈看着办吧。”

    王承恩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道:“皇上,您让奴婢去见的都是正二品的朝廷重臣,而且交待的都是重要的事情,他们会听奴婢的吗?”

    这个,难道要下旨吗?

    不行啊,这些事情都不能让东林和魏忠贤察觉,要不然,很有可能会出岔子。

    泰昌想了想,随即起身走到墙边,拿起挂那里的宝剑,塞王承恩手里,随即郑重道:“这个就是证明你是代朕传话的,你可别拿着乱砍人啊。”

    这就是钦差的尚方宝剑啊!

    王承恩连忙恭敬的双手接过尚方宝剑,认真道:“皇上放心,除了内宫监的人,其他奴婢都不会砍的。”

    嗯,这小子还知道分寸,不错。

096 东林发难

    人,都希望自己的家庭和和美美,自己的事业一帆风顺,没有谁希望成天吵来吵去,甚至搞得家破人亡。

    泰昌也是如此,他也想朝堂之上能一团和气,整个大明能四海升平,老百姓能安居乐业。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骨干的,他甚至想寻求片刻安宁都不行。

    这天早朝,才刚开始奏对,户部尚书郑三俊便咳嗽一声,疾步走出班列。

    这家伙一趴御道上便展开奏折朗声念道:“皇上,微臣启奏,因辽东兵祸不断,西北旱灾延绵,国库久空。现宁远城外已聚集辽东平民两百余万,督师大学士孙承宗奏请,每月最少需五十万石粮以为救济。又有辽东边军十万许,每月最少需粮十万石,饷十万两。再有陕西、四川、湖广所调集之援兵十五万余,每月最少需粮十五万石,饷十五万两。奈何国库空虚,微臣实在筹集不了这么多粮饷,请皇上恕罪,请皇上可怜可怜辽东军民啊!”

    这什么话?

    泰昌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这话说的,好像他这个当皇帝的弃辽东军民于不顾一样!

    朕这不正想办法筹钱吗?

    东林这什么意思?

    朕都还没找你们麻烦呢,你们还想找朕麻烦不成?

    他这一皱眉的功夫,内阁首辅叶向高突然咳嗽一声,疾步走出班列,趴御道上痛心疾首道:“皇上,微臣本不想犯颜直谏,奈何现在内忧外患不断,辽东军民都要饿死了,微臣再不为国为民进言,还有何脸面当这首辅!”

    装尼马呢?

    你不想当首辅就滚啊!

    泰昌算是明白了,东林是真准备对他发起反击了。

    这帮人一旦装出为国为民的模样,那就是要借这个名义来收拾别人了!

    你还为国为民?

    朕是为国为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搞得朝堂大乱,你们倒好,专挑这时候跟朕开干!

    你们他吗就不能等辽东这场危机解除了再内斗吗?

    草泥马的,找死呢!

    泰昌不由冷哼道:“你还觉得你这首辅当得很称职是吧,内忧外患是谁造成的,辽东军民要饿死了又是谁造成的?你这首辅当的好啊,闯了祸竟然往朕身上推,你还要脸吗?”

    这!

    叶向高着实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

    他们之所以喜欢选在早朝的时候当众出手,就是认为当皇帝的在文武百官面前要顾忌颜面,不敢胡来。

    没想到,皇上竟然直接骂开了!

    这下真是骑虎难下了。

    他们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出手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认为时机已经到了。

    这一次,他们可是“全力配合”辽东堡垒推进策略,不顾一切的调兵,能调多少调多少,一次就从陕西、四川和湖广调集了足足十五万人马。

    他们当然知道这十五万人马都是要吃饭的,而且,要想让这十五万人马上战场拼命,还得发粮饷,要不然,人家凭什么去拼命?

    他们也知道宁远城外已然聚集了两百多万辽民,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不能给朝廷再增加太大的负担了。

    但是,他们就是要把国库耗空,然后逼皇上从内库掏钱,直接把内库掏空!

    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人”孙承宗就能掌握更多的人马了,而皇上的扩充禁卫和亲军的计划就要因为没钱而推行不下去了。

    皇上如果没有足够的禁卫和亲军,面对辽东二十五万人马的威压,那还不得乖乖的听他们的!

    这就是他们打的如意算盘。

    其实,国库原本还是有点银粮的,他们一把将这几个月欠官员的俸禄全发了!

    这会儿国库真的是空空如也,一文钱都没有,一粒粮食都不剩了。

    他们创造出这个机会就是为了逼皇上掏空内库的,这个时候,皇上能不掏吗,敢不掏吗?

    好不容易创造出一个大好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算了?

    如果让皇上把亲军扩充到十多万甚至二十多万,这朝堂之上哪里还有他们说话的份?

    叶向高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上!

    皇上,你说我不要脸是吧?

    行,那我就不要脸一回!

    叶向高就好像没听见泰昌说什么一般,继续痛心疾首道:“皇上,现今国库空虚,您还要造枪造炮,重建神机营,还打造盔甲,组建骑兵,这要浪费多少钱粮啊!皇上,辽东军民都要饿死了啊,您不能再如此穷兵黩武了啊,您就开开恩,救救他们吧!”

    你给朕装,使劲装!

    泰昌当然知道东林是要阻止他扩充禁卫和亲军,他如果和洪武、永乐两位老祖宗一般手握十多万禁卫和十多万亲军,谁还敢来夺他的权!

    这帮东西,一次不行又来一次,不依不饶,难怪自英宗正统朝之后禁卫和亲军一直没法扩充。

    你们以为口口声声为国为民朕就怕了你们了吗?

    朕倒是为国为民让王承恩去卖地搞钱去了,你们呢?

    行,这事你们不知道是吧,朕就不说!

    他冷冷的道:“你的意思,辽东军民要饿死了完全是朕的责任,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吗?你们怎么不想办法,光叫朕想办法,你意思,朕就应该听你们的,是吧?”

    我们哪有办法?

    再说了,就算我们有办法,也得先把你内库掏空再说啊!

    叶向高干脆无耻的道:“微臣无能,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还请皇上垂怜辽东军民,让他们不至饿死。”

    其实,他们如果能拉下脸来加征辽饷,还是能解决辽东军民的粮食和粮饷问题的。

    不过,东林干不出这事来。

    他们倒不是害怕饮鸩止渴,把其他地方老百姓给逼反了,主要他们得保持道貌岸然的形象,而这种摆明了欺负老百姓的事情会毁了他们的形象。

    事实上,这种加重税赋的事情一般官员都不会去干,大家都怕留下骂名,也只有杨嗣昌和崇祯那对疯狂到神经都有点错乱的君臣才干的出加征三饷的事情来。

    所以,什么加征辽饷的事情,他们想都不会去想,他们就想掏空内库,让皇上没法扩充禁卫和亲军。

    泰昌心中已然冷笑连连,这帮家伙还以为这么逼宫有用呢。

    哼,你们无能并不代表朕也无能,朕自然有办法解决辽东军民的粮食和粮饷。

    你们呢?

    你们能干什么?

    你们什么都干不好,就会耍嘴皮子!

    他也懒得跟这帮家伙啰嗦了,直接就起身道:“既然你们如此无能,那也没什么好议的了,辽东军民的粮食和粮饷朕自会想办法解决,退朝!”

    呃,骂我们无能?

    行,你随便骂,只要你没法扩充禁卫和亲军就行。

    叶向高还以为他们的奸计得逞了呢,岂不知,他是在找死!

    泰昌回到御书房之后,当即就对着门口朗声道:“传魏忠贤。”

    他是真不想在这个时候把朝堂搞乱,问题,人家硬要找死啊!

    说不得,那就只能开干了。

    很快,魏忠贤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装作毕恭毕敬的趴地上,朗声道:“奴婢拜见皇上。”

    他这会儿已然兴奋的不行了,叶向高这家伙,竟然敢当着面骂皇上,皇上肯定会生气,皇上一生气,他机会就来了。

    果然,泰昌直接就冷哼道:“上次顾秉谦和黄立极的事,你怎么说的?”

    呃,这个。

    皇上这意思是怪我收拾东林收拾的不够狠吗?

    魏忠贤连忙解释道:“奴婢正在准备,皇上,只要您一句话,奴婢立马动手。”

    泰昌紧接着又假装恼怒道:“这帮逆臣,简直无法无天了,真当朕不敢收拾他们是吧!”

    魏忠贤闻言,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又拿出他的招牌动作,右手并成刀状,狠狠往下一切,随即阴阴的道:“皇上的意思,把他们......。”

    你这是人格障碍症中的反那个啥人格啊,逮着机会就想杀人!

    泰昌把脸一板,严肃的道:“你想搞得朝堂大乱吗?”

    魏忠贤傻眼了。

    你这意思不是说我收拾人家收拾的不够狠吗?

    他连忙小心的道:“奴婢不敢。”

    唉,没办法,这条疯狗如果控制不好非给他闯大祸不可。

    泰昌只能把脸一缓,耐心的教导道:“这会儿辽东局势紧张,你不能把朝堂搞乱知道吗,一个个来,别让他们在朝堂上烦朕就行了。”

    行吧,一个个来就一个个来吧,只要能掌控朝堂大权就行。

    魏忠贤连忙拱手道:“奴婢明白。”

097 疯狗又要咬人了

    泰昌让魏忠贤逮着东林一个一个咬,魏忠贤会先咬谁呢?

    这个不用问,肯定是叶向高。

    其实,魏忠贤早就想谋夺内阁首辅之位了,因为他能在批红和印玺上做手脚啊。

    要知道,泰昌可是忙得很,动不动就出宫,经常一天不见人。

    这皇上跑出去了,奏折还是要处理的,所以,泰昌如果感觉自己可能一天都没时间批阅奏折的时候,便会让太子朱由校代为批阅。

    这个时候魏忠贤就能做手脚了,因为太子朱由校最信任的司礼监秉笔就是他了。

    他想办什么事的话,一般都会瞅准这种机会。

    当然,这是泰昌在故意给他机会,要泰昌不想给他机会,直接一句话,命太子朱由校不要让他和他的亲信进御书房就完事了。

    那么,他又是怎么做手脚呢?

    这个其实很简单,因为大明朝的票拟和批红制度有个漏洞,那就是写票拟和批红的不能是一伙的,如果这两帮人是一伙的,那可就乐子大了。

    就好比魏忠贤要办什么事,简直不要太简单。

    他直接就命人写封奏折,然后让小太监偷偷塞顾秉谦又或者黄立极那里,让他们把票拟一写,然后又偷偷拿到御书房。

    这时候由他缠住太子朱由校,给朱由校揉个肩捶个背什么的,而李永贞或李朝钦则趁着朱由校不注意把红一批,把印玺一盖,这事就成了!

    当然,这种手段不能老是玩,玩多了叶向高肯定会发现的。

    叶向高毕竟是内阁首辅,如果发现这里面的猫腻,他们可就麻烦大了。

    正是因为这个,他一直想除掉叶向高,夺取内阁首辅之位。

    只要他的人当上了内阁首辅,那还不是想怎么玩怎么玩,票拟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偷偷摸摸了,搞完鬼之后也不怕有人查了。

    问题,叶向高此人那是真的清正廉洁,想挑人家的毛病实在是太难了,再加上人家就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们想用对付熊廷弼和冯从吾的手段对付人家也没什么用。

    熊廷弼那是个炮仗,冯从吾那是喜欢辞呈以示抗争,这两个,稍微羞辱一下便会自动辞呈,撂挑子不干了。

    叶向高可不是这种人,你要搞什么指鹿为马,污蔑他,羞辱他,他能反过来把你骂出翔来!

    所以,魏忠贤一直拿叶向高没什么办法。

    不过,这次皇上等于是点名要搞叶向高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东厂衙门,魏忠贤的值房中,崔呈秀、徐大化、吴淳夫、田尔耕等等魏忠贤的干儿子干孙子齐聚一堂,如同对待亲爹亲爷爷一般,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着魏忠贤发话。

    魏忠贤思索了一阵,这才阴阴的道:“皇上已然看叶向高那老东西不顺眼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那老东西给整下去,你们都动动脑子,看有什么好办法没?”

    叶向高可是两朝首辅,简直就是个人精,不好对付啊。

    众人闻言,皆是皱眉沉思不语。

    突然,崔呈秀灵光一闪道:“爹,叶向高身上不好挑毛病,我们可以从他的亲友身上挑啊,都察院御史林汝翥就是叶向高的外甥,我们可以在这小子身上做文章。”

    魏忠贤闻言,不由好奇道:“做什么文章,告人家贪腐吗?没用吧,人家哪怕忍受不住,辞呈而去,跟叶向高又有什么关系呢?”

    崔呈秀想了想,随即阴阴的道:“贪腐不行,我们就告他杀人啊,叶向高包庇自己的外甥杀人,这事不小了吧?”

    杀人!

    你开玩笑呢?

    林汝翥怎么可能杀过人,一个年纪轻轻就金榜题名的书呆子,想杀人也没那力气啊!

    魏忠贤有些哭笑不得道:“秀儿啊,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没任何证据你可以污人贪腐,甚至栽赃都可以,杀人,你怎么攀诬?他没杀人,你硬说他杀人了?这种事,可能吗?”

    崔呈秀却是阴阴笑道:“他没杀过人吗?我们可以让他当街杀个人啊!”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街杀人!

    人家还是御史呢,怎么可能?

    魏忠贤忍不住轻斥道:“你有什么办法直接说,不要卖关子。”

    崔呈秀连忙赔笑道:“爹,是这样的,传闻林汝翥是个嫉恶如仇的愣头青,而且,他还经常充当巡城御史,带队巡城,如果逮着不法之徒,他便会命人打顿板子。这板子有时候也会打死人的,您说是吧?”

    魏忠贤闻言,细细一品,随即便忍不住夸赞道:“好,秀儿,你果然是个人才,明天我便让人想办法把你升礼部侍郎位子上去,只要叶向高下台,你就是内阁大学士!”

    众人闻言,不由满脸羡慕。

    崔呈秀这会儿也就是个太仆寺少卿而已,升礼部侍郎那都是千难万难,这一下竟然直接就入阁了!

    这天晚上,都察院御史林汝翥正带着五城兵马司人马在内城北边的西直门大街巡视,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他连忙带着人打马上前一看,竟然有两个人逮着一个人在暴揍。

    这还得了!

    他当即大喝道:“住手!”

    没想到,那两人不但没停手,反而骂咧咧的道:“东厂办事,给爷滚远!”

    呃,是东厂的番子!

    林汝翥闻言,不由一滞。

    这东厂的人可不好惹啊。

    没想到,地上那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惨叫道:“大人,救命啊,我什么都没干啊,他们就是看我衣着光鲜,想讹钱啊!”

    那两个打人的番子竟然还骂咧咧的道:“哎呀,还敢告状?叫你孝敬点钱给爷喝酒那是你的福气,你还敢告状?爷今天不把你屎打出来就算你后门关的紧!”

    林汝翥闻言,那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东厂的番子怎么了,东厂的番子就能当街抢钱吗?

    这么嚣张,简直无法无天了!

    他当即大喝道:“来人,把这两个狂徒给本官拿下,重打二十大板。”

    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没多想,冲上去逮着两个人往地上一摁,扒了裤子就是一顿暴揍。

    他们大概也觉得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东厂的番子怎么了,御史大人可是首辅大人的外甥,还怕你两个东厂的番子?

    这边打得正热闹呢,地上那人竟然呲溜一下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不见人了。

    林汝翥见状,抬了抬手,终究还是没叫人去追。

    算了,普通老百姓确实不敢招惹东厂的番子,走了就走了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二十大板还没打完,其中一个番子突然惨叫一声,随即便是“噗”的一大口血喷出来,喷了旁边一个京营屯卫一脸。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

    十多板子就能打死人吗,这东厂的番子也太不经打了吧?

    另一个番子则是趁人傻眼的功夫爬了起来,拎着裤子跑过去一探鼻息,顿时就怒吼道:“好啊,我们东厂的人你都敢杀,你翻了天了你。”

    我!

    我可没想杀他。

    林汝翥也有点傻眼了,他正想命人上去看看还有没有救呢,不远处的黑暗中却突然之间窜出来一堆东厂番子,三两下就把五城兵马司的屯卫推开一边,将地上那番子围了起来。

    一个总旗假假意思上前探了探鼻息,随即便恶狠狠的道:“好啊,东厂的人你都敢杀,你死定了!”

098 把人都整懵了

    林汝翥整个人都懵了,他竟然不小心把人给打死了!

    他并不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准确的说,他胆子还有点小。

    他是个愣头青没错,他是嫉恶如仇,但是,他还没愣到杀人的地步。

    一般他逮到不法之徒最多也就打顿板子,人家犯再大的事他也不会把人给宰了,他打完便会命人把不法之徒送刑部去。

    这判人生死是刑部的事,他可不会越俎代庖。

    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失手把个东厂的番子给打死了。

    人家可是东厂的番子啊!

    他一想起那总旗恶狠狠的眼神就心里发毛。

    这家伙不会暗地里派人把他给做了吧!

    这种事东厂还真有可能干的出来。

    怎么办呢?

    他带着一众屯卫回到北城兵马司交接了人马之后,都不敢回自己住处了。

    这会儿他可是一个人住,因为他才刚金榜题名不久,而且,他家还是福建的,一来一回得大半年,所以他还没把家人接过来呢。

    如果东厂的人跑他住处蹲守,他一回去可能就没命了,而且,就算东厂的人暗地里把他给做了,别人还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因为他为了显示自己清廉,连一个下人都没有招,他的住处平时就没一个人,他每天也就回去睡个觉而已。

    这点东厂的人随便一查就知道了,这种好机会,人家会放过吗?

    只要躲他住处,趁夜给他来一刀,杀完人就跑,谁能说是他们东厂干的?

    谁又敢说!

    这会儿林汝翥真想去他舅舅叶向高府里躲一躲,但是他又怕舅舅叶向高来个大公无私,直接把他给送刑部大牢去。

    一旦出了他舅舅的府邸,进了刑部大牢,他这小命可就危险了。

    这种事他那从不徇私枉法的舅舅还真有可能干的出来。

    那么,失手打死个东厂番子是多大的罪呢?

    其实这并不是个太大的事,如果他舅舅能徇点私,包庇一下,他都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就算他舅舅不肯徇私,把他送到刑部大牢,他也能凭借东林的关系脱罪。

    毕竟,他当时是在巡城,而且,人家的确是在当街抢钱,还无法无天,逮着人一顿暴揍。

    也就是说,他是在公干,打得还是不法之徒。

    他又不是故意把人打死的,以东林权倾朝野的关系网,这种小事,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过去了。

    问题,他就怕东厂报复啊!

    这京城他是不敢待下去了,这里可是东厂的老巢!

    他得想办法,托关系把这事了结了,然后调地方上去任职。

    林汝翥躲北城兵马司衙门胡乱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先逃出京城再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他便写好了几封信,请人分别送给他舅舅和东林几个熟识的朋友,随后,他便跟着五城兵马司巡城的人来到北边的德胜门,直接打马出城,往昌平方向狂奔而去。

    他舅舅的门生顺天巡抚邓渼这会儿正在昌平巡视兵备呢,他俩的关系还相当好,他决定先去那里躲一躲。

    昌平那边可全是兵镇,东厂的人总不敢追去昌平报复吧?

    其实,他想多了,魏忠贤的目标压根就不是他,而是他舅舅叶向高。

    而且,他根本就没失手打死人,那东厂番子就是装的!

    他这一跑,可把所有人给整懵逼了。

    这天早朝,奏对刚刚开始,御史魏应嘉便咳嗽一声,疾步走出班列,趴御道上朗声道:“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你倒是说啊!

    泰昌微微点头,示意他赶紧说。

    魏应嘉这会儿还懵着呢,因为现在这情况跟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谁能想到,林汝翥竟然敢不来上早朝。

    他原本就准备好跟林汝翥对质了,这会儿人家都不在,对质什么?

    他楞了一下,这才朗声道:“皇上,微臣弹劾首辅叶向高包庇其外甥林汝翥当街杀人。”

    叶向高这个道貌岸然的两朝首辅还能干出这种事来?

    泰昌闻言,不由满脸惊奇的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这会儿也懵着呢,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因为林汝翥给他的信他还没收到,他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是天还没亮就来上朝了,人家五城兵马司的人总不可能把信送皇宫里来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无奈的走出班列,趴地上实话实说道:“皇上,此事微臣并不知晓。”

    你不知道?

    泰昌又满脸疑惑的看向魏应嘉。

    魏应嘉只能硬着头皮怼道:“叶大人,林汝翥可是你亲外甥,他昨天晚上带队巡城的时候当街把东厂的番子打死了,你能不知道?”

    叶向高是真不知道,毕竟他已经上年纪了,而且,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爬起来上早朝,晚上他一般是天刚黑就睡下了。

    林汝翥昨晚又没跑过来找他,他哪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这个懵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泰昌闻言却是更好奇了。

    林汝翥还能带队巡城,那就是都察院御史咯,这家伙人呢?

    他满脸好奇道:“林汝翥,出来回话。”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都察院班列里竟然没有反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又满脸疑惑的看向魏应嘉。

    魏应嘉连忙解释道:“皇上,林汝翥应该是畏罪潜逃了,刚在外面等候进宫的时候微臣都没看见他的人影。”

    还畏罪潜逃了?

    泰昌再次满脸疑惑的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这个无奈啊,他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皇上,微臣真不知道,微臣昨晚天刚擦黑就睡下了。”

    这事整的,林汝翥都不在,还说个屁啊!

    你们连当事人都没看住,朕能怎么样?

    泰昌只能无奈的挥手道:“行吧,此事早朝后再行处理。”

    魏忠贤这会儿也有点懵逼了。

    林汝翥竟然没来早朝,他精心准备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他认为,这肯定是叶向高那老狐狸搞的鬼。

    哼,你以为让你外甥躲起来就没事了吗?

    他只是稍微考虑了一下便阴阴笑道:“去,带着林易水的家人去叶向高府邸门前闹!”

    总旗傅国兴闻言,连忙道了声“遵命”,说罢,他便躬身告退,匆匆往外走去。

    魏忠贤所说的林易水的确是东厂番子,而且还是傅应星手下的番子。

    这会儿林易水也的确是死了,不过,他并不是被林汝翥杖死的,而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死的。

    至于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又是怎么死的,除了魏忠贤、傅应星和傅国兴,其他没几个人知道,甚至就连林易水的家人都不知道。

    他们就是玩了手偷梁换柱,让一个长的有点像林易水的人去挨了几板子,然后便把林易水的尸体换到了地上。

    反正乌漆嘛黑,他们又乱糟糟的围在那里,根本就没人看见地上假死的人爬起来了,也没人看见他们把架过来的尸体放地上了,就连林汝翥都以为自己真失手打死人了!

    魏忠贤就是笃定没人能看出破绽才放心大胆的让人去叶向高府外闹的。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

    总旗傅国兴亲自带队,带着手下几十号人和林易水的家人,抬着尸体来到叶向高府邸的大门前,扯开嗓子就是一顿嚎。

    “御史林汝翥当街杀人,人神共愤!”

    “首辅叶向高窝藏杀人犯,无法无天!”

    “杀人偿命,把御史林汝翥交出来!”

    “首辅叶向高包庇纵容亲外甥行凶,天理不容!”

    他们这一通嚎,直接把几里外的老百姓都引过来了,叶府大门前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稀奇好看啊,又是首辅又是御史的,又是外甥又是舅舅的,关键还杀了人了!

    这时候,叶向高也收到林汝翥的信了。

    他隐隐感觉到,这应该是魏忠贤设下的圈套。

    问题,就算知道是人家下的套又如何,他得想办法应对啊。

    他很清楚,不管林汝翥是不是真失手杀人了,这次他都有大麻烦了!

099 奉旨耍无赖

    叶向高已经意识到自己有大麻烦了,他却没想到,麻烦会有这么大。

    他才刚看完外甥林汝翥的信呢,这对策还没想出来,又一封信来了。

    这次托人送信的不是他外甥林汝翥,而是他儿子叶成昌。

    他接过宫禁守卫送过来的信,打开一看,顿时气得嘴都歪了。

    魏忠贤,你太过分了!

    他着实没想到,魏忠贤会命人去他家门口大吵大闹。

    这下他的脸都丢光了!

    什么他包庇纵容亲外甥行凶?

    什么他窝藏杀人犯?

    魏忠贤这摆明了就是要搞得他没脸在朝堂上待下去啊!

    你他吗的,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你跑我家去闹什么?

    这一天,他都心神不宁,票拟都没心思写了,奏折也全发给另外四个大学士处理去了,他就呆坐在那里,苦思对策。

    他是真担心家里会出事,因为他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三儿子叶成昌这根独苗了,要再出事,他就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

    这可怎么办啊?

    他呆坐在那里,冥思苦想了一天,硬是想不出办法来。

    因为魏忠贤这就是耍无赖啊,他能怎么办?

    他能去找皇上说这事吗,那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吗。

    说什么呢?

    说什么皇上都会认为他是想包庇自己的外甥林汝翥。

    而且,他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皇上给骂了,这事很有可能就是皇上授意魏忠贤干的,他这个时候去找皇上,那是找不自在。

    他能让顺天府衙去把闹事的人赶走吗?

    那也是不可能的!

    人家可是东厂番子,而且还是一大堆,顺天府的衙役去了估计会被人打得屁滚尿流。

    这帮人就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你能把他们怎么样?

    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读书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不讲道理的,特别是这种不讲道理还有后台有武力,扳都扳不动的,就算他是首辅,也没辙。

    他是冥思苦想了一天,还是没想出办法来,好不容易熬到临近傍晚,坐值结束的传梆声响起,他便迫不及待的召集了一队仪卫,坐上轿子,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去。

    首辅自然是有仪卫的,不过他一般不用,因为要保持清正廉洁的形象吗,出个门回个家都大张旗鼓,那就不像是一个清官了。

    这次,他却是不得不召仪卫来开路了,因为他怕没有仪卫人家东厂的人会跟他胡来。

    魏忠贤就是个地痞无赖出身,这种事,这家伙绝对干的出来!

    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人老成精了,他的判断一点都没错。

    他如果不带仪卫回去,还真会被东厂的人当街羞辱一番。

    反正魏忠贤就是要搞得他没脸在朝堂上呆下去,至于手段,无所谓,杂家是奉旨耍无赖!

    这会儿首辅叶向高府邸的大门前可是热闹的不行了。

    傅国兴都带着人把灵堂搭起来了。

    硕大个棚子里外通透,后面是一副大棺材,林易水都已经当着周围老百姓的面装殓进去了,棺材板都钉死了,想打开验尸是不可能了。

    中间是一个竹架子搭起来的临时照壁,两面都贴了个比人还高大的“冤”字,林易水的家人正披麻戴孝在照壁下面哭呢。

    前面是一排排的长板凳,几十个东厂番子胳臂上绑着白布,整整齐齐的坐在那里。

    当然,他们也不是干坐着,每隔一会儿便会有个番子站起身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灵堂外面,对准叶向高府邸的大门,叉腰吸气,就是一通狂嚎!

    “御史林汝翥当街杀人,人神共愤!”

    “首辅叶向高窝藏杀人犯,无法无天!”

    “杀人偿命,把御史林汝翥交出来!”

    “首辅叶向高包庇纵容亲外甥行凶,天理不容!”

    他们嚎来嚎去无非也就这几句,不过每个人嚎出来的声量大小和腔调还都不一样,每个人嚎完了,看热闹的老百姓甚至还会使劲鼓掌,喝一阵彩。

    东厂的人还从来都没如此受过老百姓拥戴呢,他们是越嚎越来劲,越嚎嗓门越大,而且,每次嚎完的人都会认真抹抹嘴,抹干净嘴上的唾沫星子,然后拱手一圈,感谢大家捧场。

    紧接着,下一个,叉腰继续上!

    他们就这么嚎了一天,叶向高总算是回来了。

    首辅大人的仪仗过来的时候老百姓自然是不敢拦的,傅国兴看到那两排“肃静”、“回避”的牌子却是眼前一亮,抬手一招,带着手下人就冲了上去。

    这会儿的仪卫其实也是锦衣卫,跟东厂番子一样,不过,他们的职责却不一样,就算大家是一个卫所出来的,你们也不能冲上来搞我们保护的首辅大人不是。

    两帮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你推我,我推你,你指着我鼻子嚎,我指着你鼻子嚎,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干群架的架势。

    还好,大家好歹一个卫所出来的,倒是没有发展到抽刀子拼命的地步。

    这都到家门口了,你们还拦着我不让进去,太过分了啊!

    叶向高见状,气得掀开轿帘怒斥道:“你们干什么,无法无天了是吧,连本官的仪仗都敢拦。”

    拦着你怎么了?

    我们就是来堵你的,要不是这帮家伙拦着,我们还要扯烂你的官袍,让你颜面扫地呢。

    傅国兴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回怼道:“首辅了不起啊,首辅就可以纵容自己的亲外甥杀人啊,你外甥杀了人还有理了是吧?谁无法无天了,是你无法无天还是我们无法无天?”

    我!

    叶向高心里这个气啊,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老百姓他还不得不跟这些地痞无赖讲讲道理。

    他要是就这么灰溜溜的进了家门,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包庇外甥行凶杀人了,那名声可就真的臭不可闻了。

    没办法,他只能义正言辞道:“本官是本官,林汝翥是林汝翥,他做了什么,与本官何干?你们认定他杀人了,可以去顺天府衙门告啊,可以去刑部衙门告啊,你们跑到本官这里闹,是何道理?”

    装什么装,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我们就赖上你了,怎滴!

    傅国兴假装义愤填膺道:“你没杀人,你外甥杀人了,你包庇你外甥,把你外甥藏起来了,我们上哪里告都没用,把林汝翥交出来!”

    我交什么交?

    叶向高气得大喝道:“无理取闹,什么叫我把我外甥藏起来了,林汝翥就不在这里。”

    傅国兴不依不饶道:“你说不在就不在啊,你敢让我们进去搜吗,如果真不在,我们就走人。”

    岂有此理!

    你们这不摆明了侮辱我家人吗?

    我妻妾女儿都在里面呢,能你们这帮地痞无赖般的东西进去搜吗?

    我堂堂一个内阁首辅,妻妾女儿能让你们这般羞辱吗?

    官宦人家可是很讲究这个的,叶向高自然不可能让这帮人进他府里去搜。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道:“本官说不在就不在,你们搜什么搜?”

    傅国兴很是干脆的耍无赖道:“你不让我们进去搜,我们就不走,你看着办吧。”

    叶向高是看出来了,跟这帮无赖就没道理可讲。

    没办法了,该说的都说了,四周的老百姓要再不明白,他也没辙了,这个时候,也该进府了。

    他干脆把轿帘一放,厉声道:“起轿,回府!”

    傅国兴自然不可能让叶向高就这么走了,他就是来闹事的,这种恶心人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他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手下人又冲了上去。

    接下来又是你推我,我推你,你指着我鼻子嚎,我指着你鼻子嚎,好不热闹。

    推了大半天,傅国兴都推出一身汗来了,天色也暗了,他这才抹了把汗,心满意足的道:“行了,我们先回去吃饭。”

100 乱拳打死老师傅

    这天首辅叶向高府邸外的大戏着实精彩。

    巡城御史竟然把东厂的番子打死了。

    这御史竟然还是首辅大人的亲外甥。

    一向清正廉洁的首辅大人竟然包庇自己的外甥。

    东厂的番子竟然还会跑首辅家大门外喊冤。

    真稀奇啊!

    这些,京城的老百姓都是没想到的,有可能,一百年也出不了一回这种稀奇事儿。

    这热闹看的,那叫一个过瘾啊!

    这一天热闹快看完了,首辅大人也回来了,东厂的番子和首辅大人的仪卫来了场大乱斗,那场景,那感觉,简直就如同高潮来临一般,看得四周的老百姓都是满脸通红,浑身颤抖。

    天都黑了,高潮也结束了,东厂的番子都吃饭去了,首辅大人也进门了,接下来貌似也没什么好戏看了。

    老百姓也都心满意足的回去吃饭去了。

    毕竟,看了一天,大家也累了,天也黑了,也该睡觉了。

    这就完事了吗?

    当然没完!

    傅国兴所说的回去可不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所说的回去就是回旁边搭好的灵棚里而已。

    他早就命人去旁边把上好的酒菜点了,而且连带桌子都让人支上了,一众东厂番子就着送来的酒菜吃了个酒足饭饱之后,他又开始安排晚上的节目了。

    晚上的节目还是车轮战。

    不过,还新添了一点助兴的东西。

    傅国兴手拿两个脸盆大的铜锣得意的介绍道:“这东西相信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吧,敲起来那是贼响啊,声音能传出去好几里远,不瞒大家说,这个就是战场上专门鸣金收兵用的。”

    呃,这个还用介绍吗?

    一个喝得有点麻了的番子忍不住插嘴道:“总旗大人,您就说吧,接下来咋整。”

    很好。

    傅国兴直接一抬手,一把将右手的铜锣甩那番子怀里,随即阴阴笑道:“等下你们就拿着这铜锣去砸门,装出一副要冲进去搜人的架势,吓得他们睡不着觉。记住啊,先偷偷的摸过去,然后猛的往门上一砸,砸完叫两句,停一下再砸,总之要尽量出其不意,最好能吓得里面的小姑娘小心肝都蹦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一众番子闻言,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好玩啊!

    傅国兴紧接着又交待道:“还是轮番上阵,每个人一刻钟时间,砸完回来睡觉,别玩的太过头,忘了睡觉了啊,明天我们还得继续呢。好了,等下你去前门砸,你都喝成这样了,去后门估计都会迷路,后门谁先去,来个清醒点的。”

    一个兴奋得满脸通红的番子立马起身,抢宝贝似的接过了他手中的铜锣。

    接下来就精彩了。

    叶向高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家伙白天闹了一天,晚上还会接着闹。

    他提心吊胆的跑回府里一看,还好,家里人除了受了点惊吓,都没什么大碍。

    他担心了一天,又在外面被人堵了好一阵,着实是累的不行了,再加上明早还要早朝呢,他匆匆吃完饭便回卧房睡下了。

    没想到,他刚往床上一躺,眼睛都还没合上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哐嘡”!

    这声音是又响又脆,穿透力还贼强,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着实吓人,叶向高都吓得如同挺尸般抖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一声癫狂的嘶嚎:“开门,把林汝翥交出来,再不交出来我们可要进来搜了啊!”

    “哐嘡”!

    前门声音刚停下,后门又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又是一阵癫狂的嘶嚎。

    这帮家伙不会真闯进来吧?

    要知道这会儿他的妻妾和女儿都准备睡觉了,要让人闯进来看见了,那简直没脸活下去了啊!

    叶向高吓得坐起来大吼道:“快,派人去把前门后门都堵住,千万别让人闯进来了。”

    他也是被人给整迷糊了,人家要真想闯进来,直接翻墙就行了,砸什么门啊!

    东厂的番子难道连一堵墙都翻不过来吗?

    接下来精彩继续,前门和后门那就跟轮番唱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哐嘡哐嘡响不停。

    叶向高被整的,那就如同癫痫病发作一般,时不时就被吓得抽那么一下,根本就没法入睡。

    好不容易过了大约一刻钟时间,那两人好像是累了,走了,整个府邸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叶向高这个心累啊,闭上眼睛就差点睡着了。

    可惜,他还在迷迷糊糊间没有完全睡着呢,“哐嘡”,又是一声巨响传来,他又惊的如同挺尸般的猛抖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哐嘡哐嘡响个不停,那帮家伙就跟唱戏的吊嗓门一样,嚎得那叫一个来劲啊!

    叶向高气得都快喷血了。

    魏忠贤,你他吗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明天一早,我还要起来上早朝呢!

    魏忠贤让不让他睡觉不知道,傅国兴决计是不会让他睡觉的,这天晚上砸门声和嘶嚎声几乎就没停过,叶府四周那些白天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被吵得睡不成觉,叶向高自然更睡不着。

    话说,东厂番子这么闹,巡城御史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就不管吗?

    如果没出林汝翥那档子事,巡城御史自然会带着人来管的。

    开玩笑呢,这可是京城,大半夜的,你们在首辅大人家门口吵吵闹闹,那还得了了?

    就算你们是东厂番子,那也不能这么吵啊!

    问题,出了林汝翥那档子事之后,巡城御史那都不敢来管这些东厂番子了。

    没办法,他们怕起冲突啊!

    你们这刚失手打死人家东厂一个番子,而且御史林汝翥还跑了,人家正气得在那闹事呢,你又带着人上去赶人家走,这不找揍吗?

    万一几句话不对劲,两边打起来了,一不小心再整出几条人命来,怎么收场?

    这种事,谁惹上谁倒霉啊!

    这个时候,谁还敢去惹那帮本就不讲道理的东厂番子,就算是东林的御史也不敢来趟这趟浑水啊!

    所以,这边就算吵翻了天,巡城御史都不敢过来管,他们不但不敢过来管,还特意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绕着道走,根本就不打这附近经过。

    俗话说的好,乱拳打死老师傅,首辅叶向高面对这种地痞无赖的手段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一晚上闹腾下来,他都快顶不住了。

    年轻人一通宵不睡可能没事,他一个老人,晚上被吵得整晚睡不着觉,还的提心吊胆的,谁受得了啊!

    问题,第二天早上不到寅时,他还是得爬起来,准备去上早朝。

    没办法,他可是内阁首辅,百官之首,早朝他能不去吗?

    他出门之前还在想呢,魏忠贤,你有种就拦着我,不让我去上早朝。

    你要真敢这么干,我就发动言官参死你。

    这些人在他府邸外面吵他是没有办法,不过,一旦拦着他让他没办法上早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无法无天了,你个死太监,竟然敢扰乱朝纲,拦着当朝首辅,不让我去上早朝!

    可惜,他想多了,傅国兴才没这么蠢呢。

    他才刚坐上轿子,命人打开大门,门外刚还在那里嚎的起劲的番子便哈欠连连道:“啊呀,累死了,睡觉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

    叶向高气得,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101 无赖干趴老首辅

    寅时还未至,天色还是一片漆黑之时,皇城外,东长安街和西长安街上便已经排起了长龙。

    这些都是参加早朝的官员,他们必须佩戴早朝专用的牙牌,并送交宫禁守卫查验之后才能进入皇城。

    而且寅时的时候所有官员都要在午门外开始列队,准备进入皇宫,所以,参加早朝的官员一般都是丑时左右便爬起来了,按后世的时间算就是凌晨一点左右。

    叶向高因为昨晚没睡觉,所以有点爬不起来,等他赶到西长安街时,离寅时都不到一刻钟了。

    这个时候再不快点可就要迟到了,随行的亲信待轿子放下来便连忙上前帮忙掀开轿帘,伸出手去,想要把老首辅给扶出来,结果,老首辅却是歪着脑袋靠坐在那里,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叶向高被铜锣声折磨了一晚上,早就已经昏昏欲睡了,所以,刚上轿不久,他便睡着了。

    如果一晚没睡,第二天一大早还有事要办,还是别睡的好,就算有点时间也别睡,哪怕活动活动都比眯一会儿要强。

    这眯一会儿再起来可是最难受的。

    叶向高就不小心睡着了,随行的亲信焦急的轻呼了好一阵,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这会儿,他真是难受的要死,只想躺下去就睡,奈何,他还要参加早朝啊!

    而且,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再不进皇城,可就要迟到了,为官几十年,他还没早朝迟到过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打着精神起身下了轿,在亲随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向西长安门走去。

    这才到城门口,亲随才刚一松手,他差点就一个踉跄摔地上了。

    没办法,他正迷糊着呢。

    旁边几个东林官员见状,连忙涌过来扶住他,关切道:“首辅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唉,中了魏忠贤那地痞无赖的招了啊!

    叶向高无奈的叹息道:“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而已。”

    几个住处离他府邸不远的官员闻言,却是满脸古怪的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没睡好呢?

    你整得我们都没睡好!

    叶向高在几个东林官员的搀扶下迷迷糊糊的进了皇城,摇摇晃晃的来到午门外,刚走到百官的最前方一站,眼皮子又开始打架了。

    他实在是有点睁不开眼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站着都能睡着。

    但是,他却不敢睡了。

    这会儿他可是排在文武百官的最前面,这要是睡着了,那丢人就丢大发了。

    他强忍着睡过去的冲动,站那里等了不知道多久,午门上终于传来钟鼓之声,左右掖门随之打开,他就如同梦游一般,带领着百官往里走去。

    还好这条路他都走了几十年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要不然,他非得出洋相不可。

    好不容易来到皇极殿外的广场,等到了皇上的大驾,他是连忙趴下去,趁机休息一下。

    这会儿他是站着都难受的要死,只想趴着。

    可惜,文武百官山呼完万岁之后,他还是得艰难的爬起来。

    接下来就是奏对了,今天他是不打算开腔了,随便人家去奏吧,哪怕是阉党胡说八道他都懒得管了。

    他只想赶紧上完早朝,去值房里趴一会儿。

    谁知道,这奏对环节才刚刚开始,姚宗文便咳嗽一声,疾步走出班列,趴御道上朗声道:“皇上,微臣弹劾首辅叶向高包庇御史林汝翥,私藏人犯,扰乱朝纲,无法无天。”

    魏忠贤,我扫都按吗,你个货斗启咖!

    叶向高这个气啊,脑子里连家乡话都骂出来了。

    很明显,魏忠贤是在故意整他呢,明知他昨晚没睡觉,早朝还让人来弹劾他,这也太操蛋了。

    泰昌闻言,当即满脸严肃的看向叶向高,示意这位首辅出来奏对。

    他可不知道叶向高昨晚没睡觉。

    不过,他已经弄明白了,这就是魏忠贤设套。

    魏忠贤是趁御史林汝翥巡城的时候派人故意闹事找打,然后又来了个调包计把个活人换成了一个死人。

    也就是说,御史林汝翥根本就没失手杀人。

    魏忠贤以为瞒过了别人,却不知道,东厂的番子里面大半都是他派去的卧底。

    当然,这个并不是重点。

    不管御史林汝翥有没有失手杀人,他都得帮魏忠贤把叶向高干下去,而且还得名正言顺的干下去。

    他要是利用皇权把叶向高撤了,东林肯定会群情激奋,跟他刚到底,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这帮家伙玩内斗。

    所以,他得假装公允,暗助魏忠贤把叶向高干下去,这样东林就没话说了,就算有话说,那也是找魏忠贤理论,不会找他说。

    叶向高哪里知道皇上也在帮人下套弄他,他这会儿迷糊得都有点睁不开眼了。

    没办法,他还是得去应对人家的弹劾。

    他踉踉跄跄的走到御道上,趴下来迷迷糊糊道:“皇上,微臣没有私藏林汝翥,更没有包庇他,微臣是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泰昌又假假意思看向姚宗文,示意其继续。

    姚宗文当即厉声道:“你胡说,明明有人看见林汝翥藏你府里去了,你却拦着人家,不让人进去搜,你这不是私藏林汝翥,包庇自己的外甥?”

    我藏了你吗嘞!

    叶向高气得摇摇晃晃道:“满嘴胡言,我私藏林汝翥干嘛,他只是在巡城的时候失手打死了一个不法之徒,又不是故意行凶杀人,多大点事啊,被你们这么一通造谣生事,好像变成天大的事了。”

    姚宗文却是逮住他话里的毛病嘲讽道:“好啊,首辅大人,你外甥都杀人了,你竟然说是小事,你还不是想包庇他,你还不是想给他脱罪?”

    你胡说什么呢?

    叶向高气得哆嗦道:“你这是断章取义,你居心何在?”

    姚宗文却是不管不顾道:“你以为当上首辅就能无法无天吗,你以为你的外甥就能胡乱杀人吗?”

    你!

    有你这么污人清名的吗?

    叶向高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问题,人家这么污蔑他,他还不能不应对。

    他只能强打精神回应道:“林汝翥犯了什么事,应该如何惩处,自有顺天府、刑部,乃至都察院查证处置,你们硬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是何用意?”

    你问的好,这话你问点子上了,就等你这句话呢。

    姚宗文冷冷的嘲讽道:“顺天府、刑部、都察院不都是你们东林说了算,你这意思,你已经打好招呼了是吧,你外甥杀了人肯定会没事是吧,朗朗乾坤,昭昭日月,你竟然如此徇私枉法,可怜那林易水,可怜人家孤儿寡母,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没有一点办法,你,你还是个人吗?”

    我!

    你个无耻之徒,竟然骂我不是人!

    叶向高气得两眼一黑,一头栽下去。

    还好,御道中间有红毯,要不他头上非磕个大包出来不可。

    姚宗文一看叶向高倒下去了,不由趴下了阴阴一笑,随即假装惶恐道:“皇上,首辅大人好像晕倒了。”

    嘿嘿,没想到,这老家伙这么不经搞,三两下就被干趴了!

    泰昌见状,不由心中暗叹。

    魏忠贤这无赖手段还真厉害,当朝首辅都给他干趴下了

    这可是真干趴下了,人都干晕过去了!

    唉,算了,随他们去干吧。

    他暗叹一声,随即假装急切道:“快,传御医。”

    叶向高真被干趴了,这一倒下去他直接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问题,傅国兴还是带着人在外面闹,在他府外嚎,白天嚎,晚上嚎,嚎个没完没了,搞得他根本睡不着觉,更没法安心养病。

    魏忠贤,我扫都按吗,你这是要我命啊!

    唉,没办法,让人这么闹下去,他真没法活了。

    就算是个正常人,几天不睡觉也扛不住啊,更何况他都气得躺床上起不来了,天天被人这么嚎,这么吓,谁扛得住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趁还拿得动笔,上书辞呈了。

    要不然,他真要被魏忠贤这个无赖给干死了!

102 小人和贤臣

    首辅叶向高因病请辞,泰昌也没挽留,直接大笔一挥,准了。

    紧接着,他便换上了顾秉谦出任内阁首辅,并且顺着魏忠贤的意思将新进的礼部右侍郎崔呈秀拉进了内阁。

    这一下,魏忠贤是嘴都笑歪了,东林却是气得要暴走了。

    皇上这是摆明了在帮魏忠贤夺他们的权啊,这怎么行!

    东林或者说清流怎么表达自己的愤怒呢?

    他们一般会先上奏弹劾,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果皇上不听,那后果很严重!

    至于弹劾谁,那自然是顾秉谦和崔呈秀,就是这两个人代表魏忠贤夺了他们的权。

    皇上如果能听话,把这两人撤下去,换上他们的人也就算了,如若不然。

    哼!

    原本,弹劾人的时候他们都要合计合计,怎么给人挑点毛病出来,毕竟,朝堂上能混到让他们来弹劾的官员那大多都是人精,为官都相当老道,办事也十分小心,表面上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

    但是,顾秉谦和崔呈秀却不一样,这个两个人简直就是人渣,毛病一大堆,找都不用去找。

    于是乎,顾秉谦和崔呈秀才刚刚上任,弹劾他们的奏折便如同雪片般的飘洒进皇宫,大有将御书房湮没的架势。

    说实话,这两个人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秉谦那是出了名的庸尘无耻,就会阿臾奉承、溜须拍马、攀附权贵,说白了就是把脸不要了,舔着人家沟子往上爬的那种。

    这种人也就能在齐楚浙党手下混,东林和清流自然是嗤之以鼻,尿都不会尿他。

    所以,东林刚当权那会儿,他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魏忠贤魏公公这颗参天大树。

    这位魏公公不得了啊,不但深得皇上宠信,太子对其更是言听计从,如果能攀附上这样的高枝,那前程不可限量啊!

    于是乎,他直接托关系找到魏忠贤,誓要拜魏公公为干爹。

    这家伙,魏忠贤都被这人的无耻给吓到了,要知道这家伙足足比他大了二十岁啊!

    儿子年纪比爹还大,而且大二十岁,这爹怎么当?

    魏忠贤是很想收下这个无耻之徒,奈何这爹他实在是没法当啊!

    干爹认不成,怎么办呢?

    顾秉谦立马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自己的小儿子认魏忠贤当干爷爷,以表孝心。

    这意思,魏忠贤还是他爹,只是换了个方式而已。

    这个方式魏忠贤倒是能够接受,毕竟,顾秉谦的小儿子的确比他小的多,这爷爷他还是当得起的。

    于是乎,顾秉谦就这样和魏忠贤攀上了亲戚,成了“一家人”。

    顾秉谦舔起人来那的确让人相当之舒爽,他在魏忠贤跟前,那简直就跟条哈巴儿狗一样,又乖巧又讨喜,魏忠贤对他的舔功那也是相当之欣赏。

    他就这样靠着魏忠贤的提携步步高升,进入内阁,当上了内阁首辅。

    一条庸尘无耻的舔狗都能当上内阁首辅,这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东林自然是大骂魏忠贤荒唐之举,而且,隐隐连当皇帝的都一起骂了。

    你说荒唐不荒唐?

    一条庸尘无耻的舔狗竟然当上大明内阁首辅!

    其实,崔呈秀更荒唐。

    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贪官污吏,贪的吓人的那种!

    说实话,当初齐楚浙党当权的时候,这种人还是很有前途的。

    他就靠着贪来的钱到处塞,捞到了巡按淮扬的肥缺,然后,他便在淮扬大贪特贪,把淮扬地方上的贪官污吏和淮扬盐政那帮大贪官都刮得都快吐了。

    这样的人在东林当权之后自然没好果子吃,原本他还想着用淮扬贪来的钱买个右佥都御史,当个巡抚什么的,贪把更大的呢,结果,直接被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龙给逮到了。

    这高攀龙可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被其逮到了,罢官削籍都是轻的了,真论起罪来,斩首示众都有可能。

    崔呈秀吓得,连忙找到魏忠贤,叩头涕泣,乞为养子。

    没想到,他这招还真灵验,魏忠贤把他收为养子之后,他真的什么事都没了,就这么个破烂货不但没有被治罪,还步步高升,最终进了内阁!

    要说荒唐,那真是荒唐透顶!

    泰昌看到东林弹劾顾秉谦和崔呈秀的奏折,心里也有点犯恶心。

    他知道,这些都是真的,东林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两个家伙,着实不是东西!

    问题,就算这两人再不是东西那也得用啊,不然怎么把东林给干趴下?

    这朝堂之上的权力斗争可从来就不讲什么是非对错,他想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除掉东林,不引起朝堂大乱,就必须用这些恶心人的家伙去恶心东林!

    当然,用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而且好处显而易见,等东林被干趴了,他再来收拾这帮恶心人的东西,朝堂上下那绝对会拍手称快,大赞他是明君。

    所以,再恶心人的东西也要用,越恶心人越好!

    你们弹劾呗,朕就不搭理你们。

    他直接把弹劾这两货的奏折全扣下,留中不发!

    这下,彻底把东林激怒了。

    东林彻底怒了会怎么样呢?

    他们会连当皇帝的一起骂,而且是当着面骂!

    这天早朝,奏对刚刚开始,刘宗周便用力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如同上刑场一般,满脸悲壮的走到御道中间,趴地上朗声道:“皇上,诸葛孔明有云,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汉朝兴亡的教训世人皆知,皇上您为何还要重用顾秉谦和崔呈秀此等无耻小人。”

    这话一出,死不要脸的顾秉谦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崔呈秀眼中更是寒芒闪现,恨不得把这家伙剁碎了去喂狗!

    唉,这帮家伙,为了争权夺利还真是不要命啊!

    问题,你们争来争去,对大明又有什么好处?

    还贤臣呢,大明就是被你们这帮只会内斗的家伙给整垮的!

    泰昌不由冷哼道:“现今建奴就在山海关外虎视眈眈,你们还论什么贤臣小人?是贤臣的,就想办法把建奴击败,再不济,想办法解决辽东军民的粮食和饷银也可,天天就知道窝里斗,还有脸自比贤臣?”

    呃,这话说的,好像我很没道理的样子。

    刘宗周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道:“皇上,北宋名相赵普有云,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现今朝堂奸佞横行,不先安内又如何攘外?”

    安个屁的内啊!

    你们要真想朝堂安宁就不会一天天的在这内斗不休。

    泰昌忍不住怒斥道:“你还知道北宋啊?北宋是被谁灭亡的,啊?金国,女真人!现在的建奴什么人?女真人!他们自称什么?还是金国!人家都摆明了要学北宋的金国灭了你,你还要学北宋的朝廷,斗来斗去,被人灭掉吗?你脑子呢?还汉朝的兴亡的教训世人皆知,你不知道宋朝兴亡的教训吗?”

    刘宗周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泰昌见状,不由冷笑道:“你一副上刑场的表情就是想讨顿廷杖是吧?你以为挨顿廷杖就能变成贤臣是吧?好,朕就给你一顿廷杖,让你清醒清醒。还自比贤臣,你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你回去想想你和小人有什么区别吧!来人,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退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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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疯皇介绍:
两颗红丸下去,泰昌竟然没死。
不过,他好像疯了!
他竟然不管不顾弄死了先帝最宠爱的郑贵妃,抄了福王的家。
他还教太子玩什么火炮火枪。
他还教信王做生意,开设钱庄赚钱。
他还动不动就御驾亲征,微服私访。
他还想让士绅、勋贵、皇室宗亲一体纳粮。
......
泰昌只想说:朕没疯,你们才疯了,你们都是疯子!大明疯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疯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疯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