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送死
第二天一早卯时方至，丁字泊对面的群山之中便响起阵阵号令。
一队队撇下坐骑的建奴骑兵不断涌入石桥对面的山谷中，排成一个个方阵，那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可能这些家伙还当自己骑着马吧，也可能他们真有这么高的素养，谁知道呢。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尔哈赤真准备攻城了！
没过多久山谷中密密麻麻排了上万人，那通道两边的河滩上和山坡上都排满了人，整个山谷黑压压的一大片，全是人。
这架势，看上去着实有点吓人。
或许努尔哈赤就是为了吓唬对面守城的明军，因为这么一座狭小的石桥这么多人根本就挤不过去，就算是真攻城也用不到这么多人。
你吓唬谁呢？
孙承宗看着密密麻麻的铁甲步卒，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些铁甲骑兵可是努尔哈赤的宝贝，只要干掉这一万铁甲骑兵，建奴骑兵战力起码折损一半！
祖大乐更是兴奋的不行了，好多军功啊，密密麻麻，一眼都看不到头，这次发达了。
他前两次大战可都没捞到多少军功，祖大弼那大把大把的军功都把他眼红的不行了。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了！
努尔哈赤要知道孙承宗和祖大乐把他看成来送军功的，他估计能气得喷血。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呢，他只感觉对面两千明军有点棘手，什么拿不下丁字泊堡他是没有想过的。
开什么玩笑，四万人马堆都能堆过去，他会那不小这么一个小小的丁字泊堡吗？
至于什么圈套，他就更没想过了。
他只想着赶紧拿下丁字泊堡，冲过去支援沈阳城。
所以，他用的全是铁甲骑兵。
没办法，因为轻骑兵攻打这种天堑般的堡垒实在是太伤了，很有可能，还没过桥就要被射倒一大片。
铁甲骑兵就不一样了，反正身上有盔甲，不惧弓箭，只要护住面门，闷头往前冲就行了。
不得不说，他攻城是真不行。
历史上除了等同白送的沈阳和辽阳，他就没攻下过什么城池。
铁甲骑兵是不怎么惧弓箭，问题，守城的手段就只有弓箭吗？
他还当铁甲骑兵无敌呢！
铁甲骑兵没了马而且还是去攻城能无敌吗？
他没试过，所以无知者无畏。
一万铁甲步卒刚排开阵势，他便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杀！”
“杀啊！”
上万铁甲骑兵立马齐声大吼起来，那气势着实有点骇人。
不过，真正抬起云梯往前冲的也就两百人。
没办法，桥就那么宽，冲过去能攀爬的城墙也就那么宽
两百人，十架云梯已经够多了，再多就排不下了。
说实话，铁甲骑兵攻城着实有点奇葩。
骑兵没了马本就没了大半的实力，铁甲骑兵没了马那更是难受的很，因为他们身上披着铁甲啊，就算体力再好，跑起来也费劲啊，更何况是抬着云梯跑。
两百铁甲兵抬着跑到桥头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喘气了，城墙上面又是一阵箭雨落下来，他们还得一手举着小圆盾遮住面门，这跑起来就更吃力了。
等他们跑到城墙下面，刚把云梯架起来，上面立马是一堆巨石砸下来。
铁甲是能挡住箭矢，这上百斤的巨石从城墙上砸下来，铁甲也扛不住啊！
光是这一下，两百铁甲兵就被砸死砸伤将近两成。
剩下的人刚爬上云梯，还没有蹬上去几步呢，上面又是十根腰粗的檑木顺着云梯滚下来。
这一下，两百铁甲兵又被砸死砸伤将近两成。
城墙上滚石檑木是不断的下，这两百铁甲兵则是不断的倒下，没过多久，两百铁甲兵便死伤殆尽，除了躺地上惨嚎的，其他的都没了动静。
努尔哈赤见状，气得脸都绿了。
这么冲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无奈之下，他只能挥手道：“上五百弓箭手，去把城墙下的人抢回来。”
他是真不想让弓箭手跑去跟人家对射，因为人家站城墙上本就比他们射得远，而且骑射的短弓根本没法跟步卒的长弓比，更何况，弓箭手射箭的时候就没法举盾遮住面门了。
对射，他们绝对吃亏啊！
这会儿他是没办法了，如果不派弓箭手上，城墙下那些受伤的铁甲兵就死定了，他们再继续硬攻那也是去送死。
很快，五百弓箭手便冲到桥头，排成一个密集的方阵，随即便弯弓搭箭，准备射了。
城墙上的祖大乐早已等候多时，对面的弓箭手刚把箭矢搭弓弦上，他便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射！”
“嗖嗖嗖嗖”，上千支利箭立马当头罩下去，五百建奴弓箭手不知道多少人被射穿了胳膊、大腿，甚至是面门。
不过，他们还是咬牙放出了一轮箭雨。
祖大乐又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躲！”
刚放箭的上千弓箭手立马往箭垛下面一缩，几百支箭矢落下来，基本上什么都没射到！
这个时候，前面两百建奴弓箭手已经趁机冲过石桥开始拖人了。
祖大乐又是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射！”
上千弓箭手里面从箭垛下面窜出来，对着下面就是一蓬箭雨。
“嗖嗖嗖嗖”，上千支利箭落下，对面建奴弓箭手又是一片惨嚎。
没办法，这就是守城方的优势。
五百建奴弓箭手这会儿都已经伤了大半了，城墙下能动的也基本上拖回来了，他们干脆跟着拖人的同袍掉头就跑，连第二轮箭雨都不敢放了。
努尔哈赤见状，气得钢牙都快咬碎了。
这么攻城明显是去送死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怒吼道：“鸣金，收兵。”
“哐哐哐哐”，一阵铜锣声响起，建奴铁甲兵顿时如同潮水般退去，很快，对面山谷便空了。
祖大乐见状，不由气得哇哇叫。
你们他吗跑什么啊？
好多军功啊，就这么跑了！
城门楼里的孙承宗见状，亦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着实没想到，建奴骑兵攻城会这么拉跨。
如果努尔哈赤觉得攻城无望，就这么跑了，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不行，不能再贪了。
想到这里，他立马朗声道：“传令，命神机营随时准备出击。”
他原本是想先跟建奴耗几天，等耗掉建奴几千人马再让神机营冲上来收割一波。
现在看来，不能再耗了，如果努尔哈赤发现根本攻不下丁字泊堡，肯定会立马撤退！
努尔哈赤会立马撤退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沈阳如果不去救，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撤走？
至少，这会儿他还没想着要撤退。
他之所以下令鸣金收兵只是不想让手下宝贵的铁甲骑兵再去送死而已。
这会儿他正在几里外的帅帐中和众将商议攻城之策呢。
不得不说，建奴被一条关宁锦防线阻在关外二十余年不是没有原因的，说到攻城，他们是真不行。
努尔哈赤和一众将领商议了半天，最后也只想出来一个法子。
那就是造攻城锤和木盾，用木盾保护弓箭手上前放箭，然后攻城锤和云梯一起上，让明军手忙脚乱。
这点小把戏在任何一个擅于守城的明军将领眼里那都是笑话，更何况对面是最擅于守城的孙承宗和祖大寿这对将帅组合！
194 怎么可能
努尔哈赤这下是真发狠了，第三天一早，他便集结了两万大军，准备发动轮番猛攻了。
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带的干粮总共也就能吃十天左右。
而从科尔沁草原备好干粮出发，赶到这里已经耗掉两天时间了，加上休息一天和昨天攻城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今天要是再拿不下丁字泊堡，那就麻烦大了。
因为他们绕开关外长城回到赫图阿拉最少也要五六天时间，如果丁字泊堡拿不下来，他们就会有断粮的危险。
几万人马的消耗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断粮，那绝对是不战自溃！
当然，他还可以回调头会科尔沁去取点干粮再过来，不过那样一来沈阳城怕是要被明军攻克了，他这么来回跑只是白忙活而已。
所以，今天必须拿下丁字泊堡，要不然，不管是回赫图阿拉还是回科尔沁草原补给了再过来，沈阳城很有可能会被明军攻克。
他要是知道沈阳城早就被明军攻克了，估计这会儿直接就从马上栽下来了。
可惜，他不知道。
孙承宗一看他这架势，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会儿对面山谷简直是挤满了人啊，比昨天还要多，神机营的火炮哪怕闭着眼睛轰也能弹无虚发啊！
至于神机营将士，昨晚就已经把战车和营帐全部搬到丁字泊堡两侧的城墙后面了。
这会儿一万装备齐整的神机营将士已经收拾好营帐，推着战车，整装待发了，只需他一声令下，神机营便能在一刻钟之内将炮阵排好。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他正在那偷笑呢，努尔哈赤已经毫不犹豫的挥手下令：“杀！”
“杀啊！”，又是一阵震天的喊杀声响起，数十名铁甲兵立马推着昨天赶制好的撞城锤往石桥上奔去，他们身后，还有两百抬着云梯的铁甲兵，还有五百举着木盾的弓箭手，三波人简直就跟吃了药一样疯狂的冲了上来。
祖大乐见状，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准备火箭！”
昨天他们之所以没用火攻，那也是怕把建奴吓跑了。
毕竟石桥跟前就这么大点地方，只要火油足够，就能把下面烧成火海，来多少人那也攻不下丁字泊堡啊！
泰昌是送来了足够的火油，不过，孙承宗却是下令，不到撑不住的时候，不准用，因为一用建奴就有可能会被吓跑。
这会儿当然无所谓了，因为他们已经准备收割了。
“嗖嗖嗖嗖”，上千支火箭落下，攻城车立马就变成了火车，甚至，就连很多推车的铁甲兵身上都着火了。
努尔哈赤见状，不由脸色铁青。
不过，他并没有下令收兵。
攻城车着了就着了，只要冲到城门洞里，不管是想办法灭火还是直接把着了火的攻城车贴城门上，把城门也点着，都能让明军手忙脚乱。
只要明军手忙脚乱，他便能发动不间断的攻击拿下丁字泊堡了。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往往是骨干的。
祖大乐见看着着了火的攻城车冲过石桥，往城门撞来，确是一点慌乱的表情都没有。
反正后面有神机营的火枪和火炮呢，他怕个屁啊！
这会儿他只想多抢点人头，神机营一旦上场，可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看也不看那攻城车，继续下令道：“火箭准备。”
又是上千支火箭张弓待发，抬着云梯的铁甲兵都已经冲过石桥了，后面五百弓箭手也举着将近人高的木盾冲到桥头准备放箭了。
祖大乐这才果断挥手道：“放！”
“嗖嗖嗖嗖”，上千枚火箭罩下来，五百建奴弓箭手前面的木盾立马就成了火盾。
努尔哈赤见状，依然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因为这会儿云梯都已经搭上城墙了，五百名弓箭手都已经开始放箭了，攻城锤上的火也被扑灭了，数十名铁甲兵正推着攻城锤使劲撞城门呢，守城的明军估计已经手忙脚乱了。
这个时候，祖大乐脸上依旧是一点慌乱的表情都没有。
对面都开始往城墙上射箭了，他自然不会让弓箭手再战那里给人射了，他直接下令道：“刀盾手举盾护翼，弓箭手上来，丢滚石檑木。”
“噼里啪啦”，城墙上的滚石檑木顿时跟下雨一样，两百铁甲兵还没开始爬云梯呢，便全部被砸地上了。
努尔哈赤见状，不由怒吼道：“再上，轮番攻击，不要停！”
一阵令旗挥舞，又是两百铁甲兵冲过石桥，顺着云梯就往上爬。
祖大乐却是不管不顾，依旧命弓箭手拼命往下丢滚石檑木。
很快，冲上来的两百铁甲兵又被砸地上了。
这时候，城墙下面的滚石檑木和尸体都堆了半丈高了，只要再来两拨，都不用云梯了，人直接就可以踩着滚石檑木和尸体冲上城墙了！
努尔哈赤见状，依旧满脸铁青，没有开口。
他已经发狠了，哪怕是用尸体堆，今天也要把丁字泊堡堆下来！
他没吭气，那铁甲兵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了，紧接着，又是两百铁甲兵冲上去。
这一次，城墙上都没多少滚石檑木落下来了，因为上面的滚石檑木差不多都被他们丢光了。
第三波铁甲兵终于有人爬上城墙了，不过，他们很快便被长枪兵给捅下来了。
努尔哈赤见状，还是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因为只要再来一波，尸体就要堆到城墙上去了，而且，丁字泊堡那匆忙赶制的城门在攻城锤的不断撞击下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六百人都砸进去了，他还在乎再多两百人吗？
他还以为，再有几波就能冲上城墙，拿下丁字泊堡了，岂不知，这时候，神机营将士已经把火炮架好了，丁字泊堡里面，除了城门楼后面的位置，其他地方密密麻麻全是火炮！
城门楼里的孙承宗一看神机营举起一切准备妥当的令旗，当即便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开火。”
戚金亦是毫不犹豫的下令道：“十轮齐射，开火，战车准备！”
“轰轰轰轰”，一阵惊天动地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上千发炮弹瞬间砸进密集的铁甲兵方阵中。
努尔哈赤见状，不由脸色大变。
戚家军，是戚家军，他中计了！
很明显，明军是在故意引他上钩。
他要知道戚家军在，肯定会掉头就走。
开玩笑呢，这么险要的关隘，人家戚家军还有火枪和火炮，他攻个屁啊！
这下好了，两万人马密密麻麻的挤在山谷里面，成人家火炮的靶子了。
他正懊恼的功夫，对面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火炮轰鸣声响起，那密集的铁甲兵方阵又被砸倒一大片。
孙承宗，你好歹毒啊！
努尔哈赤满脸不甘的怒吼道：“快，鸣金收兵，撤！”
“哐哐哐哐”，又是一阵铜锣声响起，山谷里两万建奴立马掉头往后面狭窄的路口挤去。
两万人马挤不到两丈宽的路口，撤退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轰轰轰轰”，火炮轰鸣声不断响起，建奴是一片一片的倒下去。
这个时候，丁字泊堡的城门也打开了，数千神机营将士推着战车蜂拥而出，冲过石桥，散成一排车阵，顶到建奴屁股后面举起火枪就射。
努尔哈赤回头一看，不由气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
孙承宗，你欺人太甚了！
奈何，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的地形，人家又是火枪又是火炮又是战车，他率军回头冲过去就是找死！
没办法，他只能带着剩余人马落荒而逃。
戚金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直接带着神机营将士推着战车一路追过去，一直追到所有建奴骑兵都上了自己的战马，跑的没影了，他才下令停止追击。
这一战，建奴铁甲骑兵几乎伤亡殆尽，光是石桥两头和山谷里便留下了将近八千具铁甲兵的尸体，另外还有上万未着铁甲的，也被神机营一路追击干掉五六千！
也就是说，这会儿建奴骑兵也就剩下两万多了，而且，铁甲骑兵就剩下两千多了。
泰昌收到捷报，简直喜不自胜。
这下好了，建奴总共也就剩下不到三万人马了，只要齐集了神机营和神武营人马，便可以一路横推，打到建奴老巢去了。
建奴，要完了！
奈何，这个时候，京城又传来八百里加急奏报，延绥府王嘉胤揭竿造反，自号府谷王，府谷县城已然被反贼拿下了！
府谷王王嘉胤这杆大旗刚竖起来，混天王张应金、闯王高迎祥、紫金梁王自用等反贼争相归附，反贼数量瞬间上万，延绥府告急！
泰昌收到急报，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可能？
195 乱世枭雄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焚书坑》说的是历史上有名的焚书坑儒，这首诗无情的嘲讽了秦始皇为了巩固大秦帝国而销毁儒家典籍和诸子百家之书的暴行，因为秦始皇这就是在瞎搞，后面推翻大秦帝国的刘邦和项羽压根就不是读书人！
泰昌呆呆的拿着兵部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这首诗来。
府谷王、混天王、闯王，一个个王字对他来说也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之意。
其实，他脑海里对一些农民起义首领还是有印象的，因为这些人在后世太有名了，他们的事迹流传的太广了。
比如说李自成，这个闯王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灾民，他乃是西夏王李元昊之后，从小就开始习武，而且骑术相当不错。
至于什么他是因为崇祯裁撤驿站而造反，那就是个谣传。
没错，他当过驿卒，但是，他是因为丢失公文而被裁掉的，崇祯下旨裁撤驿站的时候他早就不在驿站了。
而且，他还干过很多平民老百姓都不敢干的事。
比如，他借了当地乡绅艾举人的钱，还不起，想赖账，人家叫人把他打了一顿，他就把人家给杀了！
又比如，他老婆跟别人好上了，他一不做二不休，连带他老婆和通奸之人全杀了。
他是背负了三条人命，不得不逃到荒凉远癖的甘州镇去当边兵，并不是什么驿站被裁撤了，没办法就造反了。
而且，他在甘州镇还混的不错，凭借着一身功夫和不错的骑术，他甚至一路混到了把总。
至于为什么造反，表面原因是因为朝廷调甘州镇兵马去支援辽东，走半路上，因为没有粮饷，发生兵变。
其实，李自成是早就想反了，因为那时候他舅舅高迎祥已然混得风生水起，都成了义军中有名的闯王了，所以，一逮到机会他直接就带着手下人马去投奔他舅舅高迎祥去了。
史料上记载的很清楚，他造反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什么被裁撤的驿卒，而是甘州镇的把总。
至于他舅舅高迎祥，那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
老闯王高迎祥就是贩马的，而且善于骑射，膂力过人，颇具人望，在西北道上那是出了名的。
也就是说，高迎祥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马贩子，而是个相当厉害马贩子头头。
这种人，表面上是靠贩马赚钱，如果遇到落单的商队，他也可能会瞬间变成来无影去无踪的马匪！
还有八大王张献忠，那也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张献忠可是读过书的，而且他还当过边兵，当过捕快，当过书吏。
但是，他什么事都干不长，因为他干着干着就不安分了，就开始乱来了，从而被开除了。
这种人，一次次被开除，又能一次次找到更好的事，而且还不记教训，又一次次胡来，这就足以证明，他并不是饿得要死了。
他真要是饿的要死了，早就老老实实干活了，怎么还可能胡搞瞎搞！
还有什么府谷王王嘉胤，那也是边兵出身，还当过镖头，在延绥府黑白道上都相当的有名。
也就是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灾民！
他们不但不是什么灾民，一个个还相当的厉害，混口饭吃对他们来说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就算灾民全饿死了，他们也不会饿肚子。
他们造反，根本就不是因为饿的，而是想趁着乱世而起，成就一番霸业！
他们就是所谓的乱世枭雄！
灾民，那都是他们成就霸业的炮灰。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一窜出来就这个王那个王的，真正的灾民那是饿得要死了才造反的，谁会在饿得要死的时候称王称霸！
那不是脑子饿出病来了，产生了幻觉吗？
比如历史上在天启朝率先起义的王二，那就是真正的灾民，饿得没法了才造反的，他就没称王，至死都没称王。
又比如老朱家的祖宗朱元璋，人家那也是正宗的灾民造反出身，一开始的时候朱元璋也只是红巾军大帅郭子兴手底下的一个亲兵。
什么称王称霸，没有灾民一开始就称王称霸的！
像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王嘉胤等等这些乱世枭雄那都是伺机而动，只要逮着机会，便会揭竿而起，直接称王！
或许，正是因为辽东和西南大乱，朝廷不停的抽调陕西都司的兵力，以致延绥府附近兵力空虚，他们便伺机而动。
又或许，他们看到阉党垮台了，朝廷正想办法竭力赈灾，饥民会越来越少，乱世终将结束，他们没了出头的机会，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揭竿而起。
总之，这些人造反并不是因为天灾，他们只是想利用天灾造成的乱世成就一番霸业而已。
要知道，那源源不断的饥民就是他们源源不断的兵源啊！
而且，这些人造反是不看时间的，人家看的是时机，时机到了，就反，时机要是快没了，他们也会反！
想通了这些，泰昌眼中不由冒出一丝寒光。
朕正在想尽办法赈灾，想尽办法稳定西北的局势，你们却在这个时候揭竿而起，故意让西北继续乱下去，当朕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吧？
哼，想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称王称霸，当乱世枭雄，找死！
他忍不住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传朕旨意，命孙承宗、戚金、曹文诏速速前来觐见。”
“轰隆隆”，一阵马蹄声响起，锦衣卫快骑很快四散而去。
孙承宗和戚金都在丁字泊堡，曹文诏在抚顺关，这三地离沈阳都只有一百余里，快马加鞭，打个来回也就两个多时辰。
不到三个时辰时间，三人便已齐聚泰昌跟前。
泰昌也不啰嗦，直接就将兵部传来的加急奏报给他们传阅了一遍，随即便问道：“稚绳，以建奴现在的实力，就算神机营和神武营不在，你也能守住辽东吧？”
唉，每次都是这样，眼看着建奴不行了，其他地方立马出事！
这都什么事啊？
孙承宗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即拱手道：“皇上放心，建奴兵力已然不足三万，微臣守住辽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如果可以的话，微臣还想把堡垒一路修到建州卫卫城去，抄了他们的老巢呢。”
唉，还是算了，西南土司之乱尚未平定，西北农民起义又方兴未艾，辽东还是不要冒险出击了，万一再上演一次萨尔浒之败，那大明就真的危险了。
泰昌摇头叹息道：“算了，稚绳，建奴骑兵毕竟还在，而且这次你们并未缴获到他们的战马，他们在自家地盘作战威胁性还是很大的，没有骑兵支援，你还是不要带着步卒去冒险了。”
孙承宗闻言，颇为无奈道：“微臣明白，微臣一定紧守辽东，不让建奴再踏足半步。”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果断道：“那就这样吧，你速令满桂接手抚顺关防务，沈阳城这里，你也赶紧调兵过来接管，神机营和神武营朕都要带走了。”
唉，没办法，皇上也难啊！
孙承宗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微臣这就去调集人马。”
说完，他便躬身退了出去。
泰昌看孙承宗走远了，立马满脸冷厉道：“这帮反贼根本就不是什么灾民，他们就是不想这乱世结束，他们就是想趁乱世称雄！所以，你们不要有任何怜悯之心，遇到反贼，杀无赦！但凡敢称王者，尽量给朕抓活的，朕要诛了他九族再将他凌迟处死！”
看样子皇上是真的气坏了。
戚金和曹文诏连忙拱手道：“末将明白。”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下令道：“文诏，你即刻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率神武营铁骑赶往延绥府，扼住叛军扩张之势，朕随后便会派大军前来围剿。”
曹文诏闻言，连忙道了声“遵旨”，随即恭敬的退了出去。
泰昌紧接着又对戚金道：“戚将军，你也去将丁字泊堡的神机营将士调回来，准备随朕回京。”
196 番邦使者
西北灾民造反的确很可怕，因为西北这场旱灾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而且，这会儿大明王朝的土地兼并也严重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灾民们手里的地本来就少，就算不遭灾，他们也就能勉强果腹而已。
这天灾一来，他们便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饿得受不了。
如果光是一年两年也就罢了，问题，年年如此，年年如此，旱情就没有好转的迹象，再加上朝堂之上那些官员只知道内斗，根本不管他们死活，他们是早就熬不下去了。
熬不下去了怎么办？
要么活活饿死，要么造反啊！
可以说，这会儿西北就是个火药桶，只要一点火星子就炸了！
只要有人带头，那绝对是一呼百应。
现在，这府谷王王嘉胤都带头揭竿而起了，附近的闯王高迎祥、混天王张应金和紫金梁王自用是立马响应，这个火药桶已然炸开了！
泰昌回到京城的时候，延绥府、庆阳府、平凉府、巩昌府、凤翔府等地全炸了，不知道有多少反贼在到处抢粮食呢。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泰昌看着一份份加急奏报，又是郁闷，又是无奈，又是恼火。
一众亲信站在那里，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沉默了好一阵，这才无奈的问道：“景会，赈灾钱粮都按时拨过去了吗？”
毕自严连忙拱手道：“皇上，微臣专门派了十几个主事去湖广、四川等地监督转运，地方上也做了详细的记录，每份记录都有负责官员的签押，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的确不大可能出问题，因为赈灾钱粮都拨付几年了，以前出问题的从来就不是拨付这一块，而是受灾地方的官员在侵吞赈灾钱粮，要不就不可能遍地开花。
毕竟，造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就算那些妄图成就霸业的乱世枭雄不要命，灾民不是饿的没办法也不可能跟着他们造反啊！
泰昌微微叹息了一声，随即又问道：“自梁，朕不是让你严查西北灾区官员吗，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人侵吞赈灾钱粮？”
曹于汴闻言，不由满脸愧疚道：“皇上，微臣有罪，因为都察院人手不够，所以，微臣只能让巡按御史一府一府的往过查。微臣以为，西安府的商州曾经出现过灾民造反，而汉中府和郧阳府又曾受阉党荼毒，最是不稳，所以，微臣下令让手下巡按御史从这三府开始一路往北查，结果，这三府还没查完，府谷王嘉胤就反了！这全是微臣考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唉，没办法，大明两京十三省足有两百多个州府一千多个县，再加上每省都有承宣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两个庞大的机构，地方官员加起来足有上万。
而上一次他也就取了六百多进士，收了七八百举人，这么点人，能把京城各部衙门填满就算是不错了，地方上，实在是没人啊！
都察院是有监察御史一百多个，但问题，不能全派到陕西一地去啊，都察院是十三道监察御史，每一省一道，平均下来一个省还不到十个监察御史呢。
这么点人，巡按那么多的州府县，的确需要时间。
再加上陕西离京城足有数千里之遥，巡按御史跑过去都要个把月时间啊！
这事也不能怪曹于汴。
唉，要是再过个一两年就好了，到那时，红薯和土豆都出来了，农田水利也有钱修了，灾民自己种这两样东西就能填饱肚子，总不可能再无聊的跟着那些什么王去造反了。
奈何，老天爷就是不给他时间啊！
为今之计，只有先剿了。
想到这里，泰昌果断道：“建斗，传令，命孙传庭速速率京营和禁卫北上，从汉中府方向围过去，追剿巩昌府和凤翔府等地的反贼。”
这个！
卢象升拱手小心道：“皇上，奢崇明和安邦彦之乱尚未平定啊！”
泰昌无奈的道：“没办法，叛军已经缩回水西去了，而那里全是崇山峻岭，大军围剿根本就施展不开，只能让朱燮元和秦良玉率屯卫和白杆兵慢慢清剿了。”
原本他也以为西南之乱会很快平定，而且一开始的时候孙传庭推进的速度的确很快，几个月时间便从成都推进到贵阳，奢崇明和安邦彦也被其打得抱头鼠窜。
奈何，一进入水西山区，清剿速度瞬间便慢下来了。
没办法，那边全是山啊！
人家在山里住习惯了，而且地形也熟的不行了，自然是想往哪儿窜往哪儿窜，而孙传庭所率的大军都是南直隶的屯卫，根本就不熟悉那边的地形，也没有在山区作战的经验，自然就剿不动了。
这会儿他也只能让熟悉山地作战的白杆兵当主力带着四川屯卫慢慢去清剿了。
这事根本就急不来。
他想了想，又对卢象升道：“建斗，你也准备一下，明天便率神机营和神武营步卒出发，从延绥府和庆阳府一路追剿过去，争取和孙传庭一起把反贼围在平凉府，一举剿灭。”
卢象升闻言，连忙拱手道：“微臣遵旨。”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叮嘱道：“记住，不要有怜悯之心，这些反贼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基本上就不大可能回头了。所以，但凡是反贼，都要抓起来治罪，胆敢反抗，杀无赦！如果对这些反贼仁慈，造反都不抓起来治罪，胆敢反抗也不杀，灾民就会有样学样，到时候反贼就会越来越多。还有，但凡敢称王者，尽量抓活的，抓回来，朕要将其千刀万剐，然后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这！
好吧，乱世当用重典。
卢象升愣了一下，随即拱手道：“微臣明白。”
泰昌其实也明白，这反贼既然已经起来了，一次肯定是剿不灭的，除非能把红薯和土豆推广过去，把那边的水利全修好，让老百姓都能吃饱，这样就不会有多少人傻乎乎的去给那些乱世枭雄当炮灰了。
要是灾民连肚子都吃不饱，还是有人会铤而走险的，那些反贼头子面对围剿的时候也只需往山里一钻便成，只要外面还有饿着肚子的灾民，他们总有复起的机会。
问题，这些都需要时间啊，而且还需要不少钱。
这会儿他是真没钱，辽东那边粮食才开始播种呢，他还得负担个半年左右才能撒手，还有几十万大军的粮饷，还有辽东和西南的军功奖励，简直搞得他焦头烂额。
一时之间，他又上哪去搞这么多钱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派出车轮舸快船去接囯丈吴养春来京商议了。
原本吴养春是早就应该来京城了，奈何，他刚准备派船去接，辽东战事又起，所以就耽搁了。
现在，他也就能指望着做点什么生意能赚点外快来补贴国库和内库了。
这天，他正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做什么生意来钱快呢，王承恩却是疾步走进来，恭敬的将一个信封举过头顶，拱手躬身道：“皇上，赵风从福建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赵风回来了！
这小子可是带着银子去吕宋买橡胶去了，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这会儿他们都快把徐骥带回来的那桶橡胶给用完了，车轮舸都没法继续改造了，更别说造什么机床和水车了。
这东西可太重要了！
泰昌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封，撕开一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古怪之色。
这小子倒是带回来两桶橡胶，不过，他还带回来一个番邦使者。
西班牙人竟然派使者来大明，想见他这个皇帝，什么意思？
197 第一次打交道
大明王朝是怎么接待番邦使者的呢？
一般情况下，那都是隆重接见，盛情款待，然后赐下一堆财物，以彰显天朝上国之风范！
洪武朝和永乐朝那会儿，来大明朝贡的番邦使者还是很多的，特别是郑和下西洋那阵，前来朝贡的番邦使者那简直是络绎不绝。
因为那会儿大明的确是天朝上国，天下无敌。
而且，每次朝贡只需带上点特产意思一下，大明皇帝陛下便会赐下一堆价值不菲的财物。
所以，那会大明周边的小国那简直就跟领工资一般，几乎每年都要派出使者前来大明朝贡。
不过，仁宗宣德朝之后，前来朝贡的番邦使者便没那么勤了，特别英宗正统朝之后，基本就没几个番邦再派使者来朝贡了。
因为大明王朝没钱了，而且，大明王朝被蒙元瓦剌部击败了，再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天朝上国了。
这种情况下，来大明王朝就不是来领工资了，把命送掉都有可能。
比如西域诸国，他们如果还敢来朝贡大明，蒙元诸部不揍他们才怪。
又比如南洋诸国，他们远隔千山万水，来一趟不容易，如果捞不到足够的好处，那岂不亏死！
所以，英宗正统朝之后，除了几个属国在换国王的时候又或者大明新皇登基的时候会派使者来例行朝贡一下，其他番邦，几乎再没来过了。
到了泰昌朝那就更寒碜了，因为明军刚在萨尔浒被建奴击败，事大明最为勤快的朝鲜在他登基的时候都不敢派使者来了，其他番邦属国就更不用说了。
也就是说，这是泰昌第一次接待番邦使者。
而且，这番邦还是原来的海上霸主西班牙！
人家肯定不是为了那点赏赐的财物来的，那点东西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屁，人家随便在哪块殖民地抢点东西都比那点赏赐的东西值钱多了。
当然，人家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的跑过来玩的。
泰昌估计，人家应该是好奇大明为何会出手如此阔绰，压根就不怎么值钱的橡胶都肯出一百两银子一桶，而且一次就是一千桶！
这些家伙可是精明的很，他们估计是来看大明拿着橡胶干什么的，如果橡胶做出来的东西能赚大钱，他们估计就自己做了。
除了这个，泰昌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会引得西班牙使者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了。
这橡胶是干什么用的自然不能让西班牙人知道，蒸汽机那可是足以引领一个时代的东西，如果让人家知道了，大明的优势就没了。
问题，怎么隐瞒呢？
人家如果硬是要看你拿着橡胶干什么，你不给人家看，人家可能就直接威胁你，不卖给你了！
这种事情，这些殖民强盗肯定是干得出来的。
你不说，人家就不卖给你，你说了，人家就自己做，自己去赚大钱，还是不卖给你！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吐血了。
这种事，不得不防啊！
橡胶可太重要了，要是买不到，那就真的麻烦大了。
泰昌拿着奏报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果断道：“立刻八百里加急传讯，令赵风带着番邦使者走驿站，一路打马过来。记住，千万不能让番邦使者知道车轮舸轮船的事情。”
王承恩毫不犹豫的拱手道：“奴婢明白。”
说完，他便躬身退了出去。
泰昌又仔细想了想，随即对着门口朗声道：“传王徵。”
王徵这会儿着实有点郁闷，因为这会儿橡胶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搞得他车轮舸改造也停了，想做大蒸汽机用来转动水车也不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研制机床了，而这东西也需要试制改进，还是需要橡胶。
总之，没橡胶他就没法展开手脚大胆研制新东西。
这对于他这种技术狂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所以，他进到御书房中都有点没精打采的样子。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忍不住问道：“皇上，橡胶什么时候能买回来啊？”
这个问题，还不好说呢？
泰昌亦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橡胶快没了吗？”
王徵无奈道：“皇上，橡胶不是快没了，而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啊，微臣这会儿几乎是什么都没法试制了。”
啊？
这下麻烦了，他还想做点东西出来糊弄西班牙使者呢，橡胶已经竟然用得差不多了！
怎么办？
泰昌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安慰道：“良甫，你别急，赵风已经从吕宋带回来两桶橡胶了，朕可以命车轮舸去给你接回来，但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让番邦的使者知道你现在做的任何东西，包括蒸汽机、轮船、蒸汽机床等等，只要跟蒸汽机有关的，都不能让番邦使者知道。”
这东西如果让番邦学了去的确不得了。
王徵连忙拱手道：“微臣明白。”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指着自己的脚比划道：“你回去命人做几套铜模具出来，就按这鞋底大小再大个两分就行了，记住，一定要精美，多雕刻点花纹出来。”
啊？
王徵忍不住问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这模具用来干嘛的？”
泰昌微微笑道：“糊弄番邦使者的啊，他们不是拿橡胶做伞吗，我们就用橡胶做鞋底，这样他们不就想不到我们用橡胶做其他东西了。”
我的天，用橡胶做鞋底！
王徵颇有些心疼道：“皇上，那得浪费多少橡胶啊？”
泰昌不由摇头道：“这个就是做个样子糊弄一下番邦使者的，等番邦使者一走，我们又把橡胶扣下来，拿去硫化，一点都不会浪费的。”
原来是这样啊。
王徵闻言，连忙点头道：“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命人去做模具。”
说完，他便躬身退了出去。
泰昌却是坐在那里继续皱眉沉思起来。
他想了好一阵，这才对着门口朗声道：“传王承恩。”
王承恩着实没想到，这才一会儿，皇上又命人把他给叫回来了。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他便忍不住问道：“皇上，赵风的事，可是还有交待？”
泰昌微微点头道：“你还没把八百里加急发出去吧？”
王承恩连忙解释道：“是的，皇上，微臣刚回去，还没把信写完呢，皇上相召，微臣就过来了。”
泰昌不由庆幸道：“还好，你在信里加一句，让王承恩经过杭州的时候派人把那两桶橡胶送到运河码头去，朕自会派车轮舸快船去接，记住，这事也不要让番邦使者知道了，去吧。”
王承恩连忙拱手躬身告退。
泰昌看着王承恩的背影，又陷入沉思之中。
这可是他第一次跟海上强国打交道，而且，随着以后海上争霸的展开，肯定会经常与这帮家伙打交道。
所以，必须谨慎，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198 奇葩皇帝奇葩事
这会儿西班牙与大明的关系其实有点复杂，双方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相反，万历朝的时候，双方接触的次数还比较多。
一开始，双方是约定共同围剿海盗林凤和林道干，那时候双方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
不过，后面西班牙吕宋总督达斯麻雷那斯却是仗着武力肆无忌惮的奴役和欺负吕宋明商，明商怒了，奋起反抗，结果，将其杀了！
这下可就把事情闹大了，因为西班牙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一个海外总督被人杀死过呢。
这吕宋总督达斯麻雷那斯也是有史以来西班牙唯一的一个被杀死的海外总督，这么大的事，他们肯定要疯狂报复。
他们觉得，光处决了那几个杀死总督达斯麻雷那斯的人还不够，他们还得找点借口，把吕宋明商好好收拾一顿，把这些人杀怕了，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反抗了！
他们正想办法找借口呢，奇葩皇帝万历竟然给他们送上了一个借口。
原来，有个名叫张嶷的男子，也不知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为求富贵，竟然向明神宗上书，说什么菲律宾岛上有一座机易山盛产金豆，如果派人前往开发，可获得难以估量的收益。
明神宗也不知道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了，一个皇帝贪财也就算了，这样荒唐的话他竟然也信了，不管大臣们如何力陈这种说法的荒谬，他毅然决定派王时和等官员前往勘察。
结果王时和等官员跑吕宋到处找当地明商打听，发现压根就没这回事。
万历是被人耍了，西班牙人也找到借口了。
他们竟然说吕宋明商欲引明帝国大军来占领吕宋，然后，他们就以这个为借口疯狂杀戮吕宋明商，据传，杀了几万！
这事很有可能就是个套，要不然脑子有病的张嶷怎么可能想到去骗当朝皇帝，而且，他就算想骗也得有人帮忙才能把书信送万历手里啊！
万历这个奇葩皇帝应该是上了人家的套了，他又是怎么处理这事的呢？
说出来都丢人！
万历竟然认为士农工商，商贩最为低贱，而且这些商贩违反海禁，擅自跑到吕宋做生意，不值得为之与蛮夷开战。
所以，万历只是命人发文谴责了一番，应付了一下，并未发兵帮大明商贩出头！
这就让西班牙这个海上霸主把泱泱大明给看扁了，杀你几万人，你们都不敢出兵来找回场子，你们是个屁的天朝上国啊！
因此，西班牙使者卡黎尼奥跟着赵风来到福建的时候，那是相当的狂傲，眼睛那都是冲着天的。
不过，一路奔行下来，他却是越来越心惊，越来越心惊，那头也慢慢回归了正常的位置，不再望着天跟人说话了。
因为大明的疆域实在是太辽阔了。
他们这一路不断换马狂奔，恐怕两三天时间就能穿过整个西班牙了，结果，他们足足跑了十多天才赶到大明京城。
就这他们还不是从明帝国的最南端跑到最北端，从地图上看，他们最多也就穿过了半个明帝国，也就是说，明帝国的疆域最少是他们西班牙本土的十多倍！
更为可怕的是，这一路都是人烟稠密的区域，大明帝国的人口简直无法估算。
还有，一路上大明所谓的驿站系统也太发达了，几乎每隔几十公里就是一个驿站，而且，每个驿站都配了快马。
他们到了驿站只需把缰绳往驿卒手中一丢，坐那里吃顿饭，接着就可以换上体力充沛的新马继续出发了。
这一路是多少驿站，多少战马啊！
他们西班牙所有战马加起来恐怕还没有人家驿站的战马多！
泰昌倒没想到，让人家从驿站一路打马过来还有这效果。
他准备用来吓唬西班牙人的东西都在京城呢。
赵风刚领着卡黎尼奥来到京城正南永定门的时候，两万京营将士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在永定门两侧，在那里等着了。
说实话，卡黎尼奥还没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士兵齐集在一起，因为他们西班牙海军人数本就不多，上千人那就算是多的了，上万人，那就是整个远东所有士兵加起来的总数了。
他作为一个海军少将，手底下也就千来号人。
明帝国竟然轻轻松松就派出如此多的士兵！
他看了看身后十个卫兵，又看了看明帝国密密麻麻的大军，脸色立马就变得谦逊起来。
很快，他就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坐上了一辆敞篷的马车。
这马车进了城之后又把他给震惊的不行了，因为从永定门一直到西长安街，大道两边密密麻麻全是明军士兵，简直数都数不清楚。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坐马车都坐了将近半个小时才从城门口来到明帝国的皇宫大门口。
这明帝国的京城也太大了！
他跟着赵风进了皇城之后，更是目瞪口呆。
沿途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就不说了，他都麻木了，问题，这明帝国皇帝住的地方也太大了。
他就这么跟着赵风一路走啊走，又是将近半个小时才来到皇极殿前巨大的广场上。
这一下，他真的是一点傲气都没有了，看到高坐在台阶上的泰昌，他连忙恭敬的行了一个抚胸礼，随即朗声道：“西班牙海军少将卡黎尼奥参见明帝国皇帝陛下。”
没想到，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声怒斥：“放肆，跪下！”
他颇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后面的翻译，不知道人家到底在叫什么。
那趴地上的翻译连忙解释道：“将军阁下，按我们大明帝国的礼仪，参见皇上必须下跪。”
这！
我们没你们这种跪法好不。
卡黎尼奥心中已然有点不爽了，不过，他一看四周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却是怂了。
他可不知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一说，万一把人家惹怒了，一刀把他剁了，他就冤了。
他只能无奈的单膝跪地行礼道：“西班牙海军少将卡黎尼奥参见明帝国皇帝陛下。”
嗯，差不多了，能跪下就行，欧陆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双膝跪地的礼节。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抬手道：“平身，都起来说话吧。”
这个倒是不用翻译了，因为他身后的翻译和赵风都起身了。
卡黎尼奥连忙站起来，掏出一个信封郑重的道：“这是我们总督阁下写给皇帝陛下的亲笔信，请皇帝陛下亲阅。”
这都什么不伦不类的话。
泰昌听完翻译的复述，直接一伸手，曹化淳很快便将信取过来，恭敬的送到了他的手中。
说实话，他是真想知道西班牙人找他干嘛。
他拆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看，眉头不由一皱。
倒不是手他看不懂，因为上面不但有西班牙文，还有汉字，而且，他看着鹅毛笔写的小字也没有觉得什么不适应的。
问题，这什么西班牙吕宋总督施尔瓦口气也太大了！
什么请明帝国皇帝陛下开通官方贸易，提供瓷器、茶叶和丝绸等商品。
什么请明帝国皇帝陛下开放港口，允许西班牙王国远洋船队上岸补充淡水和食物。
什么请明帝国皇帝陛下小心，荷兰人意图入侵明帝国，建议双方重新合作共同对付荷兰人。
这字面上看着很客气，但是，看着却很有点颐气指使的味道。
什么玩意儿？
朕就跟你们买点橡胶，你们跟朕摆这么大个谱！
什么开通官方贸易，什么开放港口？
你们真当我们大明好欺负是吧！
泰昌不由暗自冷哼一声，不过，他并没有发作，因为他的目标是橡胶，而不是跟人干架，就算跟人干架，那也得有了足够的橡胶甚或是把橡胶树种子忽悠到手了才行。
那么，怎么忽悠这番邦使者呢？
他瞟了那番邦使者一眼，不由灵机一动。
那番邦使者身后的翻译从长相上来看肯定是大明人，而且，这翻译对他这个皇帝也如同大明的老百姓一般敬畏。
或许，可以把这个翻译先拿下。
想到这里，他直接对翻译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翻译连忙拱手躬身道：“回皇上，小人叫陈思明，祖籍是福建泉州府的。”
泰昌微微点头道：“思明，这名字不错，你认为你是大明的人还是蛮夷的人？”
啊？
皇上怎么这么问！
陈思明连忙拱手道：“回皇上，小人虽然身在吕宋，却一直都铭记自己当大明的子民，从来不敢或忘，小人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很好！
泰昌直接问道：“这蛮夷使者到底来干什么，或者说，他们的谈判底线是什么，你知道吗？”
陈思明颇为惶恐道：“皇上恕罪，小人也就是他们花钱请来的翻译，他们没跟小人说过这些啊！”
这样啊。
泰昌微微点头道：“那行，你帮朕好好忽悠忽悠这蛮夷使者，事成之后，朕给你赐个正六品的礼部通事。”
通事其实就是翻译，不过，是朝廷官方翻译，有正六品的也有正七品的，泰昌这话其实也有试探陈思明的意思在里面。
陈思明闻言，不由满脸激动道：“皇上，真的吗？小人能举家迁来京城，在礼部任职吗？”
这小子是真思明？
泰昌又问道：“你这么想回大明？吕宋待着不习惯吗？”
陈思明忍不住盯着卡黎尼奥的后背咬牙道：“皇上，您可能不知道，这帮蛮夷就跟强盗一样，动不动就欺负我们，我们早就受够了。”
看样子是真的了。
这家伙要是演戏，绝不可能把所有表情都演得这么真切。
泰昌微微点头道：“你如果想回大明，这趟事办完，去接家人过来直接到礼部衙门坐值也可以，不过，朕希望你能找几个可靠内应，这些蛮夷，我们迟早是要赶出南洋的。”
太好了！
陈思明立马激动的拱手躬身道：“皇上放心，内应有的是，大家都想把蛮夷赶跑，小人替吕宋子民谢皇上恩典，期盼皇上能早日派兵，收复吕宋！”
嗯，这个先不急。
泰昌微微沉吟道：“再等几年吧，这些西班牙蛮夷留着还有点用，等朕从他们身上弄点东西再动手吧。”
199 谁是霸主
卡黎尼奥这个郁闷啊，这明帝国皇帝是怎么回事，就跟他抬了下手，收手下了总督阁下的信，然后便跟翻译聊个没完没了。
我才是使者好不？
他忍不住问道：“陈，你跟皇帝陛下说什么呢？”
陈思明眼珠子一转，胡说道：“皇帝陛下对总督阁下信中的内容有点不明白，所以反复确认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
卡黎尼奥有些不耐烦道：“你解释清楚了没？解释清楚就问问这位皇帝陛下，他买橡胶干嘛。”
这个！
陈思明想了想，还是直言道：“皇上，这蛮夷使者想打听您买橡胶干什么。”
嘿嘿，问得好！
就等你问这个呢。
泰昌微微抬了抬脚，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靴子，又指了指几个礼部官员脚上的靴子，随即解释道：“你就跟他说，这东西敷鞋底上能防水，下雨天都不怕把鞋打湿了，朕准备给明军将士全配上这种靴子。”
呃，用来包鞋底？
这主意的确不错。
因为这会儿的鞋子都是厚布纳成的鞋底，不下雨还好，一下雨那水就渗进去了，穿一天能把脚都泡肿了，相当的难受。
这个也好解释。
陈思明立马指着自己的鞋子跟卡黎尼奥解释起来。
卡黎尼奥闻言，不由满脸吃惊道：“包鞋底？你确定？你们明帝国有多少士兵啊，需要买这么多橡胶来包鞋底！”
陈思明立马又问泰昌道：“皇上，这蛮夷使者问我们大明有多少将士，小人怎么跟他说？”
就等你问这句话！
泰昌郑重的道：“你得让他明白，他们所谓的远东海域谁才是真正的霸主，这个将士数量，你可以给他把屯卫全算上，就说，这会儿我们大明在外征战的将士有五十余万，在各地驻守的将士还有两百多万。”
呃，如果把屯卫全算上，这的确是真的。
陈思明立马跟卡黎尼奥说道：“我们大明有将近三百万将士，这会儿有五十多万正在外征战，还有两百多万在各地驻守。”
噢，买糕的，将近三百万军队，现在整个西班牙也才几百万人口啊！
卡黎尼奥闻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愣了好一阵，这才满脸吃惊道：“真的假的？”
这个可以说是真的也可以说是假的，要往假里说，那就是假的，要往真里说，那就是真的。
陈思明立马掰着手指头跟卡黎尼奥介绍起他听说过的卫所来，大明十七个都指挥使司，四百多个卫所，每个卫所少则五千六百人，多则上万人，加起来可不就是将近三百万嘛。
卡黎尼奥闻言，整个人都懵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明帝国也太可怕了，整个欧陆所有国家的军队全加起来也没大明帝国多啊！
泰昌见铺垫的差不多了，这才威严的道：“我大明天朝，大军数百万，你小小蛮夷，既然想跟我们大明做生意，就得老老实实，这满纸的颐气指使，什么意思，你们真当大明好欺？”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继续道：“你告诉他，不要以为先帝没有追究他们屠戮吕宋明商的事朕就不会追究，惹毛了朕，必发兵打下马尼拉，将他们赶出远东海域，这句话不是吓唬人的，朕，说真的！”
卡黎尼奥听了陈思明的翻译，不由吓了一大跳。
他也就是奉总督施尔瓦之命前来讹一讹明帝国的，如果能讹得明帝国既开通官方贸易，又开放港口，又帮他们打荷兰自然最好，实在不行，讹一项那也赚大发了啊！
谁知道明帝国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
他可是清楚，明帝国不像其他土著，没有火枪和火炮，人家明帝国也有火枪和火炮，真要发动大军去攻打马尼拉，不需要几百万，也不需要几十万，有个几万他们就顶不住了。
看样子这明帝国远东霸主之名不是假的，这位皇帝陛下可千万不敢惹毛了，惹毛了整个远东殖民地就完了啊！
他连忙解释道：“我们没有想过欺负伟大的明帝国啊，我们是真想跟明帝国合作。”
这些殖民强盗就这德性。
他们感觉干不过你，就说好话求着跟你合作，一旦他们感觉能干翻你了，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哼，跟朕玩这些，橡胶到手，你们就等着挨揍吧！
泰昌闻言，心中不由冷哼一声，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合作，可以，不过，你们必须得拿出诚意来。”
啊！
合作可以？
卡黎尼奥听了陈思明的翻译，不由满脸激动道：“你快问问皇帝陛下，他需要什么诚意。”
这些事如同谈成了，下任吕宋总督就是他的了啊，海外总督那可是有权力抢钱的，哪怕只能当三年，抢来的钱也够一个大家族花个几十上百年了！
泰昌要什么诚意呢？
他当然是要橡胶，要橡胶树种子，还有铜！
只要能换取足够的橡胶和铜，甚或是橡胶树种子，其他都好说。
这会儿他还要动动脑筋，装一装，吹一吹，让人家以为大明是霸主。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橡胶和铜，大明便能飞速发展，到时候，大明就是真正的霸主了！
为此，做出一点让步，以退为进，也是值得的。
他指着信纸道：“第一条，开通官方贸易，提供瓷器、茶叶和丝绸等商品。可以，但是，你们每年需要给大明提供一万桶橡胶，不然免谈。”
陈思明的翻译水平的确很高，简直就是同声翻译，这翻译的过程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卡黎尼奥闻言，不由小心的问道：“这个不是免费提供的吧，一万桶，那可是一百万两啊！”
不就是银子吗，只要有足够的橡胶，过几年，朕就能连本带利抢回来！
泰昌假装豪气道：“不就是一百万两吗，只要橡胶到了，银子立马付清。”
哎呀，这哪是条件啊，橡胶这东西，去美洲土著那里抢就行了啊！
这简直是给我们送银子啊，一年一百万两，太好了！
卡黎尼奥闻言，连连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泰昌又指着信纸道：“这第二条，开放港口，允许西班牙王国远洋船队上岸补充淡水和食物。也可以，但是，你们上岸后你需要守大明的规矩，不守规矩，严惩不贷，而且，你们每年得免费提供一万颗橡胶树种子。”
呃，橡胶树种子？
你们要是种出橡胶树了，还会跟我们买吗？
卡黎尼奥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因为这沿途补给的港口太重要了，没有足够的补给点，他们就得带很多淡水和食物，每次其实拉不了多少货，有了足够的补给点，这货物就能翻了倍的带啊。
这里面的利润可比卖橡胶还高。
至于橡胶树的种子，他们都不用自己去摘，押着土著去摘就行了，一年一万颗，小意思。
泰昌又指着信纸道：“重新合作共同对付荷兰人也可以商量，但是，你们每年得卖一千万斤铜给我们大明，不然，免谈。”
一千万斤铜！
卡黎尼奥忍不住问道：“皇帝陛下，你们要这么多铜干什么？”
泰昌对陈思明道：“告诉他，我们要铸铜钱，需要很多铜。”
这个当然是骗人的，不过，陈思明配合着一忽悠，卡黎尼奥也信了。
因为大明人口太多了，而铜钱又是主要的交易货币，用量大，说得通。
至于铜，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美洲那边的铜矿多着呢，押着土著去开采冶炼就行了。
卡黎尼奥想了想，还是点头道：“一千万斤铜，没问题，不过，这个价格得商量一下。”
这价格自然不可能按大明的价格来了，泰昌当然知道，这帮家伙的铜也是抢来的，也是无本买卖。
他假装不知道，微微点头道：“嗯，这个好说，明天我们就商议价格的问题，到时候你先开个价，我们再商议。”
果然，卡黎尼奥一听这话，立马乐开了花。
这哪里是谈条件啊，这简直就是在给他们送钱啊，一千万斤铜，怎么也能赚上百万两啊！
他连连点头道：“好，明天我们商议具体的价格。”
泰昌一见卡黎尼奥点头，心里也乐开了花。
这家伙还真好忽悠啊！
你还真以为朕买铜是为了铸铜钱啊？
到时候，这些铜终将变成收拾你们这帮殖民强盗的火枪和火炮！
200 坤舆万国全图
文华殿，始建于大明永乐十八年，初为皇帝常御之便殿，天顺和成化二朝曾作为太子观政之所，嘉靖朝仍改为皇帝便殿。
所谓便殿就是除主殿之外常用的宫殿，也就是说，大明皇帝一般在乾清宫理政，有其他事的时候便会来文华殿处理。
文华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足有大大小小十余个房间，虽说面积没乾清宫大，但这里乃是专门处理公务之地，没有什么人在其中常住，所以，空旷的大房间还是比较多的。
这天一早，早朝过后，泰昌便将太子朱由校、信王朱由检、一众内阁大学士、学士和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等亲信召至文华殿中一间堪比大堂的房间之中。
这房间的确够大，摆下十余张宴席用的大圆桌都没有问题，不过，这会儿房间之中却只有一张宽约丈许，长达四五丈的会议桌。
当然，这会儿还没会议桌这种叫法，大致长条形的桌子都叫条桌。
大家都知道，皇上喜欢用这种桌子，而且，跟亲信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架子，就如同跟亲人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
所以，泰昌一招手，大家便在条桌两边坐了下来，并无什么约束之态。
不过，众人脸上多少都带着点好奇之色。
皇上召大家来干嘛呢？
泰昌也没啰嗦，直接一抬手，朗声道：“上图。”
门外，早已准备在那里的太仆寺卿李之藻立马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卷轴兴奋的走了进来。
这李之藻乃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跟毕懋康是同科，而且跟徐光启私交甚好。
不过，此人爱好有点特殊，而且不喜争权夺利，所以，在官场上混得不是很如意，徐光启向泰昌举荐他的时候，他还在重庆府北边的穷乡僻壤开州任知州呢。
泰昌得知此人的爱好，倒是对其相当的重视，直接就将他擢为太仆寺卿。
那么，他的爱好是什么呢？
他的爱好说白了就是天文地理！
这爱好在后世很常见，但是，在这年头却是很少有读书人会这么无聊。
天文也就罢了，学好了，在这年头还有点混头，编制历书就需要懂天文。
地理这东西，就没太大的用了，画地图可是相当耗时间的，一般读书人都不会把时间花费在这种没什么前途的事上面。
李之藻却是特别喜欢画地图，他二十岁的时候便手绘出了大明两京十三省全图！
不得不说，他着实厉害，费了大部分精力去画地图，竟然还能考上进士。
不过，他这会儿抱过来的却不是大明两京十三省全图，而是《坤舆万国全图》。
他献宝似的把长达三米多宽将近两米的彩绘版《坤舆万国全图》往大条桌上一摊开，在场众人脸上好奇之色更浓了。
这《坤舆万国全图》大家当然知道，因为万历三十六年的时候李之藻进献《坤舆万国全图》，神宗还高兴了一阵，并命人临摹绘制了十二份，传与在京官员看了一阵，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神宗万历皇帝大致就是觉得看了个稀奇，所以让大家也看看稀奇，仅此而已。
这会儿，皇上命李之藻把这《坤舆万国全图》摆大条桌上又是想干什么呢？
这个稀奇，除了文震孟和倪元璐等新科进士，其他官员大多是看过了的。
他们刚看到这《坤舆万国全图》的时候着实稀奇了一番，不过，看过之后就没什么了，因为大明行得是海禁之策，大家基本上没机会去万国游历，所以，看看也就行了，研究就没必要了。
这会儿皇上煞有其事的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将《坤舆万国全图》摆在众人中间，显然不是光想让大家看看稀奇而已。
那么，泰昌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想让自己的儿子和这帮亲信放眼看看这个世界，然后，商讨一下，怎么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也就是海上霸主！
这《坤舆万国全图》着实画得好，在没有卫星探测的情况下能把整个世界全图绘制在一张纸上，着实不容易。
泰昌盯着《坤舆万国全图》看了一阵，这才抬头道：“大家应该知道，就在昨天，番邦使者到了京城。那么，大家知不知道，这个番邦叫什么，在哪儿，他们的疆域又有多大呢？”
这个还真有人知道。
内阁首辅徐光启看了看满脸懵逼的众人，随即站起身来，指着欧陆的西南角道：“皇上，这番邦名曰以西把你亚，大明习惯称其为佛郎机，其位置就在欧罗巴西南角，其疆域面积大致与四川承宣布政使司相当。”
好吧，这徐光启着实厉害，在天文地理，火器制造、农业甚至是数学等方面都有颇深的造诣。
泰昌微微点头道：“对，这番邦就叫以西把你亚，简单点就叫西班牙，其本身疆域面积并不是很大，不过，其扩展出来的疆域却大得吓人。”
说着，他拿起跟前的白蜡杆，指着图上的美洲道：“你们看，这是亚美利哥，其面积足有三四个大明这么大，而中间这一块，大约四成的区域都被这个西班牙给拿下了。”
“啊？”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惊奇。
一个只相当于巴蜀大小的小国竟然拿下了比整个大明还大的疆域，这开疆扩土的本领也太厉害了吧！
泰昌见众人惊奇的表情，不由微微叹息道：“唉，我们大明闭关自守太久了，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比番邦都不如了。”
这！
众人闻言，更是震惊不已。
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属实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如果光以疆域面积来算，大明的确不如这小小的番邦了！
紧接着，泰昌又语重心长道：“你们想想吧，这么大的疆域，有多少矿产，又有多少物资，就好像橡胶，我们大明都找不到，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拉来成千上万桶，又比如铜，我们大明一年才能产出四五百万斤，人家随随便便就能拉来上千万斤。他们的物资太充足了，一旦让他们把这些物资变成自身的实力，变成火枪、火炮、楼船炮舰，你们说，大明能打过他们吗？”
这个还真不好说。
众人闻言，脸上皆露出凝重之色。
泰昌把白蜡杆一收，随即郑重道：“大家都放开眼界，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将来，像西班牙这样的海上强国会越来越多，这个世界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地方变成他们的地盘。我们大明如果不想落后于人，被人欺凌，甚至变成他们的地盘，那就得不断变强，超越他们。我们不说如同他们一样，把其他国家灭了，变成自己的地盘，最少，也得让大明周边的番邦都变成我们大明的属国！”
201 想象不到的暴利
卡黎尼奥这会儿着实兴奋的不行了，他真没想到，此次明帝国之行会如此顺利。
要知道，来的时候他也就想着总督施尔瓦提出的三条能达成一条就算是不错了。
没想到这明帝国的皇帝不但三条全同意了，还要跟他们买更多的橡胶和铜！
他们在美洲的殖民地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东西了，那简直跟白捡没什么区别，而且，捡都不用他们自己去捡，押着当地土著去捡就行了，他们要付出的也就是运费而已。
这可是一年几百万两的暴利啊！
这次，他只要能跟明帝国皇帝达成协议，下任总督之位绝对就是他的了。
海外总督啊，不知道多少人做梦都想当！
这会儿他甚至感觉走路都有点飘了。
他一路欢快的跟在个小太监的后面转悠了一阵，终于来到一个巨大的房间之中。
明帝国皇帝陛下就在会议桌主位上坐着呢，而且，两边还有笔挺挺的坐着十多个明帝国的官员。
很显然，明帝国皇帝是真准备给他好好谈谈商品价格，然后签订合约了。
这会儿可得把这位皇帝陛下哄开心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道：“参见皇帝陛下。”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会议桌对面的客位道：“坐。”
好吧，谈判要开始了，
卡黎尼奥连忙一屁股坐上客位，然后招手让陈思明坐在他身边。
一众官员见这家伙大咧咧的与皇上对面而坐，脸色都变得有点难看了。
不过，皇上都说了，让他们好好学学怎么跟这些所谓的海上强国打交道，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或许，这就是人家打交道的正常方式。
因为这西班牙使者脸上一丝诧异的表情都没有，好像本就该这么坐一样。
泰昌也不啰嗦，直接了当道：“现在我们就开始商议各种商品的价格，纯铜，你开个价吧。”
纯铜！
好吧，可能冶炼的时候得多费点手脚，不过，没关系，反正又不需要他们出什么力。
明帝国交易大宗商品好像是按银两来计价的，他们的铜价是多少来着？
卡黎尼奥想了想，随即伸手道：“一两银子五斤，皇帝陛下，您觉得怎么样？”
这家伙竟然知道大明开采和冶炼铜矿的价格！
按当初盛怀宣所说，一百斤铜朝廷给他二十余两加工费用，这不就是一两银子五斤左右吗？
泰昌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太贵了，我们大明开采铜矿也就这个价格，如果你们价格如此之高，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来跟你们交易呢？”
呃，这个，好吧，看样子一千万斤铜想要卖出两百万两银子来是不可能了。
卡黎尼奥想了想，随即咬牙道：“一两银子七斤，皇帝陛下，您觉得怎么样？”
朕觉得不怎么样！
泰昌干脆拍板道：“朕也不跟你多说了，一两银子十斤，你们做不做？”
唉，一下就砍掉了一半。
我们，做啊！
卡黎尼奥可不敢得罪这位皇帝陛下，因为接下来还有很多东西要谈呢。
他只能满脸肉痛道：“皇帝陛下，这个价格我们已经赚不到什么钱了，希望接下来您也能给点优惠。”
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反正总督施尔瓦都说了，只要能达成三项目标中的任何一项，橡胶降点价都没关系。
这铜他们本身又不用花钱去买，多赚了一百万两，总督施尔瓦还能不高兴吗？
泰昌当然知道这帮家伙做的就是无本买卖，不过，这铜价也不能压太低了，太低了，人家做起来没劲，供货估计就没那么积极了。
反正他们也要买东西，这钱能赚回来！
泰昌直接挥手道：“上瓷器、茶叶、绫罗绸缎。”
很快，一队太监便捧着这些东西鱼贯而入，摆在卡黎尼奥的面前。
瓷器是正宗的官窑瓷器，圆润光滑，精美无比。
不过，样式有点少，也就几个圆碟子，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
因为泰昌知道，这帮家伙最常用的也就是这三样东西。
卡黎尼奥拿起三样瓷器仔细看了看，那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惊喜之色。
这是上好的货色啊，比他以前见过的都要好。
他忍不住问道：“皇帝陛下，这些你们出什么价？”
这些在大明也值不了几个钱，因为大明产瓷器的地方太多了，并非官窑一家。
如果是在大明内部买瓷器，普通的瓷器那都是按担来算，一担数百件也就十多两，这种官窑做的碟子、杯子和茶壶是能贵点，但是，单独一件都卖不到一两。
不过，卖给这些钱多得烫手的殖民强盗就不一样了。
泰昌假装犹豫道：“朕也给你们算便宜一点，碟子十两一个，杯子也是十两一个，茶壶二十两一个。”
卡黎尼奥闻言，忍不住咋舌道：“皇帝陛下，这价格太高了，我们运回欧陆也卖不出这个价啊！”
泰昌微微笑道：“你们以前进到的都是民间做的普通货色，这些可都是大明最好的官窑做出来的精品，在大明，官窑的瓷器都比普通的瓷器贵十倍以上，你们那边的贵族会在乎这点钱吗，你们哪怕把价格翻十倍都会有人抢着要吧？”
好吧，在欧陆普通瓷器的确就能卖出这个价，精品就不一样了，价格翻上十倍的确也有人抢着要。
欧陆贵族，那真不是一般的有钱，就好比他，如果能当上三年海外总督，也不会心疼这点银子。
卡黎尼奥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好，我们可以运回去试试。”
紧接着，他又捏起一点茶叶闻了闻，然后放嘴里嚼了嚼。
随即满意的点头道：“嗯，这种新茶，多少钱一斤？”
这就是普通的茶叶，在大明能卖个一百多文一斤就算不错了。
泰昌直接开价道：“这个也给你算便宜点，一两银子一斤，行吧？”
这价格的确便宜，卡黎尼奥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就一两银子一斤。”
接下来就是绫罗绸缎了。
卡黎尼奥伸手轻抚着丝滑的绫罗绸缎，那眼中又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
这种上好的布料可是欧陆贵族的最爱，问题他们以前还没办法搞到太多，因为明帝国实施海禁，他们只能从那些走私的海商那里进到一点。
这东西在欧陆就是抢手货，不知道多少贵族想要买而买不到呢，运回去绝对会引起哄抢！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小心问道：“这种布多少钱一脚？”
一脚？
泰昌有点傻眼了，他忍不住问陈思明道：“脚？你没翻译错吧？这脚是个什么意思？”
陈思明连忙解释道：“皇上，脚就是脚啊，也就是成年男人的脚的意思。蛮夷好像没有什么寸和尺，他们算东西的长度一般都用脚，一脚大概就是八九寸左右。”
好吧，原来是用脚长来计算长度，那一脚就按八寸算吧，一匹布大概四丈，也就是四十尺，折合下来就是五十脚左右，而这种普通的绫罗绸缎也就几两银子一匹
泰昌默默估算了一番，随即开价道：“那就一两一脚吧，这一卷就是五十两。”
好啊，太便宜了。
卡黎尼奥连忙点头道：“好，就按这个价格。”
两边一众官员这会儿都已经目瞪口呆了，他们着实没想到，卖东西给蛮夷竟然有如此暴利。
他们看向卡黎尼奥的目光，那简直就跟看傻子一样。
这家伙怎么就跟没长脑子一样呢？
要知道，皇上出价都是按十倍以上的市价出的，这家伙竟然一点价都不还！
其实，泰昌出的价真不算高，因为这会儿欧陆贵族着实有钱的很。
要知道，从大航海时代开始以来，他们基本上就是在殖民地抢钱啊，黄金白银他们都是一船一船的往回拉，一船就是几万金甚至几十万斤！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抢钱来钱的速度更快呢？
这钱来得太容易了，花起来自然不心疼，这会儿欧陆贵族简直奢侈的吓人。
他们吃要吃世界上最好的，喝要喝世界上最好的，用也要用世界上最好的，只要黄金白银能买到的好东西，那就可劲买，抢着买。
这些什么瓷器、茶叶和绫罗绸缎的价格其实还不算什么，这会儿的咖啡价格才叫吓人呢。
因为这会儿咖啡产量太少了，欧陆贵族又爱喝，所以，咖啡的价格都上天了，几乎跟黄金等价。
中世纪的欧陆，咖啡那就叫黑色金子！
价格堪比黄金的咖啡他们都抢着喝，在欧陆贵族眼里，这些东西的价格真不算什么。
202 大航海
这几样东西的价格是商定了，虽说很离谱，但双方都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数量的问题了，橡胶、纯铜，包括橡胶树的种子，泰昌是早就定下数量了，剩下就是确定瓷器、茶叶和绫罗绸缎的数量了。
这个时候，泰昌又来了一番在场官员都看不懂的操作。
他竟然琢磨了好一阵这才扣扣索索道：“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几样东西都是专供大明皇室和贵族用的，数量有限，所以，第一次出不了太多货，朕得下旨提高产量，后面才能慢慢增加供货量。”
卡黎尼奥是觉着很正常，毕竟这些都不是普通货色，至少他就很少见到这么好的货色。
不过，在场的官员却是满脸的不解。
这几样东西数量有限吗？
瓷器，不说多了，只要官窑可劲的造，这些简单的碟子、杯子、茶壶一年出个几十万件都不成问题。
茶叶，那就更多了，大明一年出产的各类茶叶那绝对不止上千万斤。
至于绫罗绸缎，可能限于蚕丝的产量会少点，不过，一年产个上百万匹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皇上竟然把这些当宝贝一样，跟人家番邦使者一样一样的抠，最后确定的供货数量简直低得让人无法理解。
皇上跟这番邦使者抠抠索索抠了半天才定下来，大明明年一年也就卖给西拔牙碟子和杯子各三万个，茶壶更是只有一万个，茶叶也只有五十万斤，绫罗绸缎则只有十万匹。
这样算下来，总共也就一百八十万两啊！
皇上这到底什么意思呢？
开始定价的时候，那架势简直是把人宰猪一样的宰，结果确定数量的时候，却又好像下不去手了一样，根本就没宰人家多少。
现在朝廷可是相当的缺钱，皇上为什么不下狠手，狠狠的宰人家一刀呢？
徐光启都忍不住问道：“皇上，请恕微臣多嘴，这钱我们怎么不多赚一点呢？”
泰昌微微笑道：“所谓物以稀为贵，我们要是敞开了供应，那这些东西很快就不值这个价了。再说了，番邦蛮夷可不止西班牙这一家，其他有钱的主我们以后也得接触，我们可以每家都供应一点，让他们来争抢这些货，这样，价就能越买越高了。”
这其实就是后世的饥饿营销，故意控制供货量，借以抄高价格。
这些人又在说什么呢？
卡黎尼奥忍不住看向陈思明，这意思就是让他们翻译一下了。
陈思明却是将目光投向了泰昌。
这些能翻译给人家听吗？
肯定不能啊！
泰昌装作皱眉道：“你就跟他说，朕手下的官员都感觉这些货数量太多了，我们明年恐怕很难供应上，他们都在跟朕吐苦水呢。”
呃，这完全是反话啊！
陈思明却是毫不犹豫的按泰昌的意思翻译给人家听了。
卡黎尼奥闻言，不由吓一跳，这些东西可比卖橡胶卖铜还赚钱啊，少一点那就是几千上万两没了啊！
他忍不住满脸焦急道：“皇帝陛下，我们都商量好了的啊，求您帮帮忙，想想办法。”
泰昌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行吧，朕会让他们想办法的，做生意要将信誉，答应你的事，朕不会反悔。”
卡黎尼奥闻言，竟然还向泰昌投来感激的目光！
这个傻叉。
泰昌忍不住扬了扬嘴角，紧接着又向群臣解释道：“还有啊，第一次做生意，我们不能让人家觉得吃亏了，要知道，人家可是得给我们运过来上万桶橡胶和上千万斤铜，就算是他们最大的船，估计也得十多艘才能装下这些货。而我们这些货，除了茶叶，瓷器和绫罗绸缎就算再多那也塞不满一艘大船。你们想想啊，他们辛辛苦苦拉十多船货过来，也就换回去一两船货，而且还得给我们付上百万两甚至几百万两，他们是不是会感觉亏大发了？”
这话的确有道理。
问题，以后增加供货量的话，人家还不是得付钱吗？
信王朱由检忍不住问道：“父皇，儿臣斗胆问一句，您不是说以后要想办法增加供货量吗？这供货量一增加，他们还是得给我们付钱啊！”
泰昌微微笑道：“这个不用担心，他们只要把第一批货运回去，不说赚太多，翻了倍的赚那是肯定的，翻一倍那就是将近两百万两啊，他们尝到了甜头之后，手里头钱也多了，他们就不会在乎付给我们的这点钱了，到时候，他们肯定只想买更多的货。”
朱由检闻言，不由连连点头。
这官方交易的事情至此就谈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开放港口的问题了。
泰昌微微抬手道：“供货的问题朕给你解决了，接下来，我们商议一下开放港口的问题吧。”
卡黎尼奥连连道谢了一番，紧接着却是尴尬的道：“皇帝陛下，我没带地图，您这有世界地图吗？”
这个当然有，刚我们还在看呢。
泰昌直接一挥手，李之藻又屁颠屁颠的跑文华殿的藏书阁里把自己画的宝贝地图抱了过来，再次摊桌上。
这地图画的可真好啊！
卡黎尼奥见了《坤舆万国全图》，眼中不由一亮。
说实话，这会儿欧陆的绘图技术比大明可是差远了，他们绘制的地图可以说是难看的很，不是很懂地理的人还看不懂呢。
这《坤舆万国全图》就不一样了，不但画的好，而且还添加了各种眼色，看上去简直一目了然。
他忍不住赞叹道：“这世界地图画得真好。”
李之藻听了陈思明的翻译，不由面露自得之色，自己画的东西能被这号称海上霸主的西班牙人夸，他当然得意的不行了。
泰昌见状，干脆把跟前的白蜡杆递给他，示意他去交给卡黎尼奥。
卡黎尼奥接过白蜡杆，好奇的摸了摸，这才站起身来，指着地图上的美洲北部道：“这里是我们的新西班牙总督辖区，我们从亚美利哥运送货物过来，一般都从这里的港口出发。”
一众大臣闻言，不由暗自心惊。
这是多远的距离啊，一万里恐怕都不止吧！
这些蛮夷还真是胆子大啊，竟然敢跨海航行这么远的距离。
他们是不知道，大航海时代的殖民者有多疯狂，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抢钱，上万里甚至几万里对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
泰昌打眼一看，同样暗自心惊。
当然，他并不是惊讶于人家的胆量，他是惊讶于人家的扩张速度。
这西班牙的殖民地扩展的好快啊，他们出发的港口应该就在后世的温哥华附近的港湾里面。
也就是说，这些家伙都把北美占了将近一半了！
泰昌稍微想了想，这才不动声色的点头道：“嗯，你们的船队想在哪里补给？”
这个就涉及到航线的秘密了。
大航海时代航线可是最重要的机密之一，欧陆各国都有自己的秘密航线，这些就是他们捞钱的根本啊！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这下怎么办？
卡黎尼奥想了想，还是决定含含糊糊的说一下，要不然人家根本听不懂，那就没法合作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东瀛北部道：“皇帝陛下，您应该也知道，帆船航行要靠季风和洋流，我们的船队从新西班牙总督辖区出发，需要等到合适的季风和洋流，然后顺着季风和洋流航行大致一个月左右才能抵达这里，而且到了这里之后，我们还要等合适的季风和洋流才能快速向南航行。如果东瀛能开放这里的港口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是，东瀛现在选择跟荷兰人合作，根本就不准我们的船队靠岸，这就使得我们所需要携带的食物和淡水成倍增加。”
呃，东瀛。
朕倒是想打下东瀛，不过，明年肯定是不可能的，最少还得等几年才行。
203 新纪元
公元一四一五年，葡萄牙王子派遣船队对非洲北部海域展开探索和殖民，从而开启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大航海时代。
这一时期，欧陆的航海技术可谓飞速发展，西班牙和葡萄牙也凭借殖民地掠夺来的资源，很快便成为了大航海时代初期的海上霸主。
他们这一霸，就是将近两百年，直到荷兰兴起，他们海上霸主的地位才慢慢被取代。
公元一四一五年，正是大明永乐十三年，那时候，郑和已经率领大明水师船队下西洋探索四次了，最远的一次甚至抵达了将近两万里之外的波斯海域。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大明才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当西班牙和葡萄牙还驾驶着排水量才百来吨的小帆船在非洲北部海域小心探索的时候，大明王朝早已造出了排水量将近万吨的郑和宝船！
这个可一点都没夸张，因为根据那时候的造船资料换算出来，最大的郑和宝船排水量还不是一万吨，而是三万吨！
这个数据还存在一定的争议，因为一万吨的帆船还能开得动，三万吨的帆船好像已经超出风帆动力的极限了。
当然，不管是一万吨还是三万吨，大明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在那个时候都是远超世界各国的。
只可惜，正当欧陆各国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飞速发展的时候，大明的造船技术和航海技术却在飞速后退！
这个时候，大明的船队去往几千里外的南洋都费劲，就更不用说去往万余里外的美洲了。
泰昌看着满脸震惊的群臣，心中不由暗自感慨。
大明，沉睡太久了，早就该醒来，奋起直追了。
他看了看地图，随即微微点头道：“嗯，东瀛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说，如果你们不能从东瀛获得补给，那你们最希望从哪里获得补给呢？”
卡黎尼奥指着辽东北边的奴儿干都司道：“这里是你们明帝国的疆域吧，如果这里能有个港口让我们停靠修整并补充食物和淡水，那么，我们船队的载货量起码能增加一半。”
呃，这家伙指的地方竟然是原来海西女真部所在的位置！
这会儿海西女真部都被建奴给吞并了，那里已经不能算是大明的地盘了啊！
一众大臣看着卡黎尼奥所指的位置，不由皱起了眉头。
泰昌却是双眼冒光道：“你们如果真想从那里修整并获得补给，朕可以派人去那里建造一个港口。”
卡黎尼奥闻言自然是兴奋的不行了，要知道，这会儿他们的船队根本不能在东瀛和大明停靠修整，更不能获得补给，所以，从美洲来的船队都只能慢慢南下，等待合适的季风和洋流，这一耽搁，最少就是两三个月啊！
两三个月需要消耗的粮食和淡水那是相当惊人的，如果再加上横跨大洋的那一个月来月，他们需要携带的粮食和淡水足足占据了运力的大半。
明帝国如果真能在那里建立一个港口，那就太好了。
一众大臣闻言，却是目瞪口呆。
这会儿跑那里去建港口，建奴能让过去吗？
就算过去了，建奴也会趁着他们修筑港口的机会跑去攻打啊！
兵部尚书卢象升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忍不住提醒道：“皇上，那里现在还是建奴的地盘啊，神机营和神武营又不在，我们根本冲不过去啊！”
泰昌却是满脸自信道：“放心，他们的船队今年肯定是不可能去哪里补给的，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呢，到时候就算神机营回不来，工部也能造出足够装备万人的火枪、火炮和战车了，建奴剩下的那点骑兵根本不足为惧，他们要真跑去攻打港口，那就是自取灭亡，我们还求之不得呢。再说了，我们也不一定要从陆上过去，只要有足够的轮船，从海上过去更快，更方便。”
这个，好吧，如果有足够的车轮舸轮船，从海上过去的确方便多了。
卢象升连忙拱手道：“皇上英明。”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对卡黎尼奥道：“行，这个港口我们将在一年之内建好，你们还需要在其他地方停靠补给吗？”
这明帝国的皇帝陛下也太好了。
卡黎尼奥连连道谢了一番，这才指着长江口附近道：“如果这里能有一个港口给我们的船队停靠补给就更好了。”
嘿嘿，这帮家伙看样子还不知道太仓州在建新城。
算算时间，明年太仓州的新城也应该建好了。
泰昌假装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点头道：“行，没问题，朕命人在那里也建个港口。”
卡黎尼奥闻言，都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明帝国的皇帝陛下简直好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唯有连连躬身，以表谢意了。
泰昌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抬手道：“行了，这港口的事就这么定了，接下来说说荷兰人的事吧，你们跟荷兰人实力对比如何，朕需要听真话，要不然，这方面我们就没法合作。”
这意思就是你别想骗的我们傻乎乎的给你去当炮灰。
卡黎尼奥闻言，皱着眉头纠结了一阵，还是忍着尴尬道：“这个，我们的实力本来是远超荷兰人的，只可惜，我们的无敌舰队五次远征英格兰都遇到了海上风暴，损失惨重，足足损失了上千艘主力战舰和上万门火炮，所以，这会儿荷兰的实力是比我们强上那么一点。”
上千艘主力战舰和上万门火炮！
吹牛的吧？
泰昌听了都有点不信，一众亲信大臣听了更是目瞪口呆。
海上霸主，有这么恐怖吗？
还别说，卡黎尼奥真没吹牛，要不是西班牙无敌舰队五次远征英格兰都遇到了海上风暴，损伤殆尽，他们真有上千艘主力战舰和上万门火炮！
这实力，着实有点恐怖。
泰昌暗自心惊了一阵，随即又问道：“那荷兰人现在到底有多少战舰，多少火炮？”
卡黎尼奥无奈的介绍道：“荷兰人的战舰并不多，应该也就两三百艘，不过，他们的武装商船有点多，足有上万艘！”
我的天，上万艘武装商船！
泰昌很清楚，卡黎尼奥所说的武装商船并不是大明水师那种小战船，人家是海上霸主，不可能造些不能远洋航行的小船，人家造的肯定都是如同福船般能出海航行的大帆船。
还好还好，欧陆隔得远，就算是大帆船开过来也不容易，荷兰人在南洋附近应该没有太多的战船和武装商船，毕竟，就算是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也未曾听说来过远东。
泰昌又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问道：“你们说荷兰人意图入侵大明，可有依据？”
有啊！
卡黎尼奥连忙指着地图介绍道：“荷兰人已经拿下了巴达维亚，并建立了港口和城市，这会儿他们已经开始和东瀛人做生意了，而从巴达维亚到东瀛足有上万里，他们肯定想在中途获得补给点，以节省装淡水和食物的空间。我们估计，他们应该很快便会攻打这附近的区域。”
福建和东番！
泰昌闻言，不由满脸凝重。
他想起了，历史上邹维琏不就是在福建击败了荷兰人的舰队吗！
看样子，西班牙人早就发现荷兰人的意图了。
也就是说，这家伙没有骗人，荷兰人是真准备进攻大明了！
反正这仗不打也得打，西班牙人和荷兰人的矛盾争斗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想到这里，泰昌微微点头道：“行，我们合作，对付荷兰人，你们如果发现荷兰人舰队的动向，可以派人来告诉我们，我们一起出兵，收拾他们。”
至此，谈判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接下来，泰昌便命徐光启和卡黎尼奥拟定了一个详细的协议，并且亲自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盖上了印玺。
这个协议可以说是大明迈向大航海时代的开始，大明也因此进入了一个新的纪元。
204 贼难剿
泰昌正在京城接见番邦使者之时，曹文诏终于率神武营骑兵赶到了府谷对面的保德州。
他们这一路自辽东而来虽然只有三千多里，花费的时间却比番邦使者还多，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曹文诏也没有办法，因为自京畿到宣府镇再到大同镇再到保德州这一路几乎全是山地，莽莽群山之中通道本就狭窄而且，他手下还都是铁甲骑兵，战马驮着他们跑那是相当的辛苦，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一直策马狂奔。
上万铁甲骑兵在山地中穿梭，二十余天能赶到保德州已经相当不错了。
曹文诏率军赶到这里之后，还遇到一个令他头疼的问题，那就是过河，过黄河。
这会儿黄河上可没有桥，骑兵想要过河，那必须搭浮桥。
所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会儿搭浮桥就是行军打仗的必备科目，曹文诏还是有相应准备的。
而且，这会儿保德州的渡头还在地方官员控制之中，找些船来作浮桥的底座并不难。
唯一令他头疼的是，反贼就在河对岸的府谷县城，站城墙上就能看到河面，他在这搭浮桥，反贼一眼就能看见，反贼如果看见他就跑，那可就麻烦了。
这会儿他还不能换其他地方去搭建浮桥，因为这边全是山地，路本来就少，他如果换个地方搭浮桥，不但要在这边绕个几天，过河之后还得绕个几天才能抵达府谷县城。
那样一来，耽误的时间就太长了，反贼如果在这段时间里跑了，那他就真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他就是怕反贼望风而逃，至于是什么堵对面放箭，阻碍他搭浮桥，他倒是一点都不怕。
因为他手下全是铁甲骑兵，普通弓箭根本伤不到，而且，他手底下擅射的弓手也不少，对射，他根本不惧，他就是怕反贼趁他搭浮桥的功夫逃跑。
那么，反贼会不会逃跑呢？
这会儿府谷县城里，一众反贼首领也头疼的不行了。
府谷王王嘉胤、混天王张应金、闯王高迎祥、紫金梁王自用等皆是满脸惶恐的坐在那里，愁眉不展。
官军来了，他们怎么办呢？
王嘉胤皱眉沉思了半天，这才无奈的问道：“各位当家的，你们觉着我们能守住府谷吗？”
张应金第一个摇头道：“我们肯定是守不住的，夜不收不是都探过了，对面的官军全身都是铁甲，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打？官军就算是站那里让我们砍，我们也砍不动啊！”
王嘉胤却是心存侥幸道：“夜不收回来也说了啊，对面官军全是骑兵，骑兵攻城，应该不大可能吧？”
他是真不想离开府谷，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基业全在这里，离开了这里，他就没了根基。
张应金却是继续摇头道：“府谷王，你难道开路先锋都不知道吗？人家这上万骑兵就是开路先锋，后面还不知道跟着多少步卒呢，一旦官军的步卒赶过来，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唉，这个我知道啊！
王嘉胤无奈的道：“你们的意思，跑？”
王自用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啊，我们不跑不行啊，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官军的对手。”
真要跑？
王嘉胤颇有些不甘心的看向一直没开口的闯王高迎祥，希望这家伙能支持他守府谷吧。
没想到，高迎祥却是郑重的道：“我们不但要跑，而且必须快点跑，对面的官军可都是骑兵，我们要真等人家过了河再跑，那就跑不掉了。”
这！
王嘉胤闻言，颇有些绝望道：“我们往哪里跑呢？就算我们现在就跑，也跑不过人家四条腿啊，迟一天跑和早一天跑有什么区别，人家骑兵一天最少能跑两百里，我们一天能跑一百里就不错了！”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他们手下大多是些饿了几年的灾民，虽说这些天他们开仓放粮，让手下吃了十来天饱饭，但那身体不是说长回来就能长回来的。
这会儿，以他们手下的体力，别说是跟四条腿的马比速度了，就算是官军步卒他们都跑不过。
难道，他们就剩下等死一途了吗？
当然不是！
高迎祥想了想，随即咬牙道：“要不这样，我们先躲附近的山里去，然后派出夜不收，让他们制造我们正逃往延绥府城的假象，等官军追过去，我们在趁着夜色渡过浮桥，去山西和河南招兵买马！”
不得不说，这些有头脑的反贼是真的很难剿灭。
因为他们是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往山里躲，陕西北部、山西全境，包括河南北部，那都是莽莽群山啊，人家分散往山里一窜，你怎么剿？
而且，人家还会诈降，说好了投降了，不反了，一逮着机会又反了。
所以，历史上，崇祯是怎么剿都剿不灭，怎么剿都剿不灭，最后反而被反贼给逼得上吊了！
没办法，明末剿贼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两军对垒，这些所谓的乱世枭雄是既不要脸面又不讲武德，而且还特能逃，打不过就逃，这点最让人头疼，而李自成就是最会跑的，所以，崇祯最后被他给玩死了。
当然，也有很多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反贼，打不过也要打！
这些就不是什么乱世枭雄了，而是愣头青，他们是注定是炮灰，很快便会死光光。
曹文诏是早有预感了，反贼很有可能会跑，毕竟他手下全是铁甲骑兵，反贼除非比建奴还厉害，要不然肯定是干不过他的。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府谷县城的反贼会跑得如此之快。
第二天上午，他带着手下人马渡过匆匆搭建好的浮桥，跑府谷县城一看，城墙上已然没有一个人影，城门都被城里的老百姓打开了，而且，城里也没多少老百姓了，基本就是些老弱妇孺！
很显然，反贼已经跑光了。
怎么办？
他只能派出侦骑往榆林镇和延绥府城方向去找了。
结果，他派往延绥府城方向的侦骑还在狭窄的山路上被人布下的绊马索给阴了，马都摔得一瘸一拐了，人也摔得七晕八素。
曹文诏闻讯，立马率军追了过去。
可惜，一直追到晚上，他们还是没有发现反贼的踪迹，而他们的身后，反贼已经趁着夜色渡过浮桥，往山西方向去了！
当然，这一股反贼是最特殊的，可以说是反贼里面的佼佼者，他逮不到也很正常，其他反贼就没这一股反贼厉害了。
紧接着，西北的捷报不断传往京城，最先抵达的曹文诏在延绥府可谓所向披靡，无人能挡，遇着他的反贼基本上不是被他吓跑了就是被他剿灭了。
孙传庭和卢象升相继率步卒赶到之后，朝廷大军更是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一路横扫延绥府、庆阳府、平凉府、巩昌府、凤翔府等地。
反贼貌似就不堪一击，西北之乱好像马上就要平定了。
但是，泰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曹文诏、孙传庭和卢象升剿灭的反贼都是些不出名的小角色，什么杨老柴、杜老三，什么独行狼、一条龙等等。
这些，他压根就没听说过，而真正在历史上比较出名的，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曹操罗汝才等等，他们一个都没逮到！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曹文诏、孙传庭和戚金基本把出现反贼的州府都已经清剿过一遍了，怎么就一个重要人物都没逮到呢？
这些家伙都跑哪里去了？
很快，山西南边的平阳府、潞安府、泽州等地和河南北面的彰德府、卫辉府、怀庆府、开封府等地相继传来急报，反贼跑这些地方去了，而且数量惊人，每一股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不知道有多少股！
泰昌收到消息，不由脸色铁青。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205 意难平
文华殿，议事堂，泰昌翻看着宗人府送上来的宗藩禄米账册，那脸色是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这宗藩禄米制度是他老祖宗洪武大帝定下的规矩，简单来说，只要是皇室子孙，那就有相应的职位和相应的禄米。
他老祖宗洪武大帝定规矩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特别的细致，这宗藩禄米制度也相当的细致，甚至细致到了每一个皇室子孙。
按宗藩禄米制度规定。
皇子，也就是当朝皇帝的儿子，除太子外，皆封亲王，年支禄米一万石。
亲王的儿子，除了继位的世子外，皆封郡王，年支禄米两千石。
郡王的儿子，除了继位的世子外，皆封镇国将军，年支禄米一千石。
以此类推，镇国将军后面还有辅国将军、奉国将军、镇国中尉、辅国中尉等，年支禄米分别是八百石、六百石、四百石、三百石。
至于剩下的，那就不管多少代也不管什么嫡出庶出，那都是奉国中尉，禄米都是两百石。
也就是说，只要是皇室子孙，都有相应的职位，而且每年都能从大明朝廷领取相应的禄米，最少的也有两百石。
这是洪武大帝年幼的时候饿怕了，生怕自己的子孙没饭吃，所以，才定下了这宗藩禄米制度，以保证自己的子孙不饿肚子。
应该说，作为一个父亲，一个爷爷，乃至作为朱明皇室的老祖宗，他做的，真没话说了，每个朱明皇室的子孙他都照顾到了。
而洪武朝的时候，这宗藩禄米制度也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因为朱元璋总共就二十六个儿子，除开太子，也就二十五个亲王，这些亲王下面的郡王也就一百多个。
也就是说，朝廷一年为皇室子孙支付的禄米最多也就五十万石左右，这点禄米对于当时大明朝廷的税赋收入来说的确不是太大的负担。
但是，朱元璋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的子孙太能生了！
他自己就生了二十六个儿子，这二十六个儿子一代一代繁衍下去，那数量是几何级数的暴增啊！
这个其实很容易算，就算他的儿子都没他能生，一个亲王生五六个儿子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第一代，他的儿子就算二十个，每人生五六个，那么第二代最少是上百个，第三代最少是五六百个，第四代最少是两三千个，第五代就上万了，第六代就五六万了，第七代那就是二十多万了，第八代那就是上百万了！
这么暴涨下去，大明朝廷如何负担的起？
他这是在给他后面的皇帝埋雷啊！
这颗雷膨胀到一定的程度那肯定是会炸的。
而永乐朝之后，这颗雷膨胀的速度更快了，因为成祖朱棣削了藩王的兵权，把藩王禁锢在封地之内，哪儿都不让他们去。
这些藩王和藩王子孙成天没事干，怎么办呢？
那自然是使劲的纳妃子娶老婆，可劲的造小孩！
如果他们生育能力不行，那也就罢了，奈何朱明皇室的子孙那是一个赛一个能生啊！
朱明皇室子孙到底有多能生呢？
朱元璋可能都想不到，他的子孙后代里面竟然有人比他还能生，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些最能生的皇室子孙里面，最有名的当属朱元璋第三子晋王朱棡膝下的庆成郡王一系。
第一代庆成郡王也就是晋王朱棡的儿子朱济炫还好点，他总共才生了三个儿子。
第二代庆成郡王朱美埥也不是很奇葩，总共就生了十二个儿子。
第三代庆成郡王朱锺镒就有点吓人了，足足生了四十四个儿子，五十个女儿。
第四代庆成郡王朱奇浈更是吓死个人，足足生了上百个儿子！
他们肆无忌惮这么一通猛生，大明皇室子孙的数量那还不吓死个人啊！
虽说郡王乃至亲王都有夭折乃至绝嗣的，但是也架不住他们这么生啊！
嘉靖朝的时候，皇室宗亲数量就突破了二十万，万历朝的时候，皇室宗亲的数量就突破了六十万，到泰昌手里，皇室宗亲数量就快突破百万大关了！
如果按老祖宗洪武大帝的规矩，这会儿整个大明王朝所有税赋加起来都已经不够支付宗藩禄米了，虽说嘉靖朝的时候对宗藩禄米进行了限制和减免，但是，这会儿宗藩禄米的数量也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九百多万石！
要知道，刨去这些宗藩禄米之后大明朝廷一年的税赋收入也才四五百万两啊！
也就是说，大明王朝的大半税赋都在供养这些皇室宗亲，整个朝廷的税赋收入还没宗藩禄米一半多。
这还不是最为可怕的，最为可怕的是，这些藩王领了宗藩禄米还不满足，还要疯狂的兼并土地，而且他们兼并的土地都多的吓人。
比如，蜀王府，万历实录就有记载，成都府的良田，王府有者什七，军屯什二，民间仅什一而已。
也就是说，一个蜀王府就占了成都府七成的土地，还有两成是屯卫的屯田，而成都府近百万人口手里的土地加起来才一成！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山西、河南和湖广北部。
四川毕竟就一个蜀王，其他州府的老百姓还能活，山西、河南和湖广北部那几乎到处都是藩王。
太原府的晋王、大同府的代王、潞安府的沈王、卫辉府的潞王、怀庆府的郑王、开封府的周王、南阳府的唐王、安阳府的赵王、洛阳府的伊王、襄阳府的襄王、武昌府的楚王、荆州府的惠王、常德府的荣王、衡州府的桂王、武冈府的岷王等等这些，他们都已经把周围的土地给兼并的差不多了。
后面明末清初的著名诗人汪介人就在《中州杂俎》里嘲讽，“唯余青草王孙路，不入朱门帝子家。”！
他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呢？
中州指的就是河南及其周边地区。
青草王孙路指的就是这些地方的官道。
也就是说，山西、河南和湖广北部的良田基本上都被这些藩王给兼并了，就剩下官道不是藩王家的了！
这就是农民起义兴于陕西，却很快席卷山西、河南和湖广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遭灾最严重的是陕西啊，其他地方并没有陕西那么严重。
特别是河南和湖广，这两地受灾本就不严重，湖广更是几乎没有遭受旱灾的影响，但是，偏偏就是这些地方闹的最凶，而且，反贼就喜欢往这些地方窜。
为什么呢？
很简单，因为这些地方藩王多啊，而且这些藩王基本上都把这些地方的良田兼并完了，老百姓手里基本上没田！
老百姓没田怎么活？
这些地方的老百姓都被藩王给逼的没法活了啊！
泰昌是越看越气，越看越气，气得只想把这些皇亲国戚一把全干掉！
这些藩王可不是白拿朝廷禄米和疯狂兼并土地这么简单。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特别小气，抠得要死。
每个藩王，粮食最少存储了几十万石甚至上百万石，但是，他们宁可放仓库发霉烂掉，也不拿出来赈灾。
还有，这些藩王几十年上百年甚至两百余年积累下来，金银也多得吓人，但是，他们宁可摆库房里看着，也不给朝廷捐献分文。
赈灾是他这个皇帝的事，平叛是他这个皇帝的事，抵抗外族入侵是他这个皇帝的事，剿灭反贼还是他这个皇帝的事，这些事，好像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他们根本漠不关心。
他们，只在乎手中的钱粮。
这帮蛀虫，把整个大明都要蛀烂了！
泰昌这个气啊，要不是这些藩王不把治下子民当人，这些反贼窜到山西和河南能这么快发展壮大吗？
206 削藩难
泰昌铁青着脸坐在那里翻了好一阵，这才抬头威严道：“关于宗藩的问题，大家有什么看法？”
一众亲信重臣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皇上不是召集大家来商议怎么剿灭反贼吗，这会儿怎么一开口就是宗藩的问题？
说实话，宗藩的问题嘉靖朝和万历朝都有人提过。
不过，提过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没办法啊，宗藩都是皇室宗亲啊，你劝皇帝去收拾自己的亲戚，那不没事找事吗？
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任凭宗藩这么无限制的膨胀下去，大明王朝迟早不堪重负。
奈何，削藩这事提不得啊。
成祖这一系可就是因为削藩而靖难，从而夺取了江山，你跟人家说削藩？
再说了，就算是皇帝，削藩好像也没什么好下场，就比如，大明历史上唯一一位明确提出要削藩的建文帝。
建文帝的结果如何，是个人都知道，削藩都把自己给削没了！
这些藩王，搞别人不行，搞起自己人来还是很厉害的，惹不起啊！
礼部尚书邹维琏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皇上，微臣斗胆，我们可以效仿先帝世宗，适当消减宗藩禄米，已缓解朝廷压力。”
这法子有用吗？
你消减禄米的速度能跟得上人家生育后代的速度吗？
再说了，你再怎么消减，总不能让人饿死吧。
一家十来口甚至几十口，你就给人发一个人的禄米，其他人怎么活？
这些皇室宗亲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奴仆一段！
消减禄米要能解决问题宗藩的问题就不会发展到这么严重的程度了。
泰昌闻言，不由皱眉道：“消减宗藩禄米只能治本，不能治根，如果他们不能自力更生，削到一定程度就不能削了，再怎么消减禄米也不能削到人家活不下去啊，要是削到人家活不下去了，会怎么样？总之，消减禄米不可能削到人家饿死，宗藩人口这样不断膨胀下去，总有一天会削无可削。”
这话的确没错，一个人要活下去一年少说也要五石米，你再怎么消减宗藩禄米也不可能削到五石米以下，宗藩人口如果这么膨胀下去，不出百年必超五百万，而就算把五百万宗藩的禄米全部削到五石那也是两千五百万石。
整个大明朝廷所有税赋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啊！
也就是说，除非宗藩都能自食其力，养活自己，不出百年，大明必定被宗藩压垮！
问题，让宗藩自食其力，可能吗？
这些人可是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突然不给他们饭吃了，能行？
一众亲信大臣都不敢开口了。
这是皇上自家的事啊！
泰昌见状，干脆咬牙道：“为今之计好像唯有削藩一途了，朕想收回所有宗藩土地，让他们做生意养活自己，你们觉得怎么样？”
削藩的确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
问题是，这个节骨眼上削藩恐怕会出事啊！
这会儿兵部尚书卢象升不在，内阁首辅徐光启只能代为提醒道：“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这会儿西北已经够乱的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削藩，那恐怕会更乱啊！”
这些藩王还敢造反不成？
说实话，还真有可能。
就好像建文帝，不说削藩还好，一说削藩，那些藩王立马造反！
削藩就好像要这些藩王的命一样，他们能不反吗？
虽说这会儿藩王没什么实力，但人家有钱有粮啊！
你不说削藩的时候，他们可能还老老实实，不敢拿钱粮去招募军队，一旦你说削藩，他们还会坐以待毙吗？
如果藩王再出钱出粮，招募灾民造反，那可比那些本来没什么钱粮的反贼头子可怕多了。
要知道，这些藩王不但有钱粮还有土地啊，他们凭借手里的土地养活几万反贼都不成问题。
而且，这些藩王的子孙都多如牛毛，子孙上万的都很正常，他们如果反起来，那真比现在的反贼可怕多了。
想到这里，泰昌不由恼火道：“这些藩王，朕给他们想办法，让他们做生意赚大钱还不行吗？”
呃，皇上，也就您重视经商啊！
徐光启又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皇上，微臣斗胆再说一句，士农工商，商户是最低贱的，您觉着藩王会做这种低贱之事吗？”
不肯做生意？
那就让这帮反贼先收拾收拾你们，让你们尝尝自己作恶的恶果。
行，那就等着瞧！
泰昌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时机的确不凑巧，这削藩之事就暂且不提了。”
徐光启连忙拱手道：“皇上英明。”
还英明呢。
这只是无奈之举好不好。
泰昌紧接着便严肃道：“传朕旨意，令孙传庭率手下人马镇守郧阳府、潼关、延绥府一线，防止反贼反窜回陕西。命曹文诏率手下人马镇守宣府镇、保定府、大名府一线，防止反贼入寇京城。命卢象升率神机营回京，镇守京城。”
啊！
一众亲信大臣闻言，无不目瞪口呆。
皇上这什么意思？
徐光启连忙拱手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山西和河南不管了吗？”
那里反正都是藩王的地盘，除了官道，都是那些藩王的，朝廷不但一文钱税赋都收不到还得给他们发宗藩禄米呢，朕有必要派军队去保护他们吗？
泰昌淡淡的道：“不是朕不管，朕只有这么多钱粮，只能养活这么多军队，难道，朕不管京城安危去管那些地方吗？”
这个，没钱没粮的确是个问题。
不过，就算要守卫京城安全，神武营和神机营但凡调回来一个都够了啊！
现在的反贼可没什么装备，哪怕数量再多，在神武营和神机营面前也不够看。
徐光启仔细想了想，很快便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他小心的拱手道：“皇上，您的意思是让这些宗藩来出钱粮吗？”
泰昌微微点头道：“对，要想彻底剿灭反贼，凭现在的这点人马肯定是不够的。反贼是打不过神机营和神武营，但是他们不跟神机营和神武营打，到处乱窜，我们也没办法。也就是说，要想彻底剿灭反贼，就得西面八方将其包围，让他们无处可逃，这需要很多很多的人马，现在，我们根本就负担不起这么多人马的钱粮啊！”
他说的这个其实就是历史上杨嗣昌“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战略的翻版。
那时候崇祯为了支持杨嗣昌的战略可是发狠了，直接加征三饷，一年加征的税赋都超过了一千二百万两。
结果是搞得民怨沸腾，反贼也因此越剿越盛，老百姓本来就没饭吃了，你还加征三饷，加征三四倍的税赋，这不是逼着更多的老百姓造反吗？
所以，杨嗣昌最后也把自己给剿死了！
“四正六隅、十面张网”这战略本身并没有错。
要想剿灭反贼，那就必须十面张网，让反贼无处可逃。
但是，要实施这个战略，指挥作战的统帅必须相当的厉害。
像卢象升和孙传庭都可以，杨嗣昌却是不知深浅，硬要自己上，甚至不惜为此陷害卢象升和孙传庭，这就是取死之道！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不能横征暴敛，加征税赋，搞得民怨沸腾。
因为一旦加征税赋原本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就更活不下去了，他们被逼无奈之下，唯有跟着人家造反！
这么搞就是饮鸩止渴，只会越剿越盛，越剿越多。
所以，这十面张网的钱不能靠加征三饷来填，必须让山西和河南的藩王来出才行，他们要不出，那就让反贼把他们给抢了，给灭了，朕再派人去抢回来！
这么搞的确有点冒险，不过没关系，只要时刻盯着反贼的动向，一旦他们抢了藩王，便派神武营甚至是神机营一起上，不让他们凭借抢来的钱粮发展壮大就没什么事。
当然，如果藩王肯掏钱，那泰昌也会就近组织屯卫去镇守藩王的驻地。
这样一来，他手底下的人马就会越来越多，只要山西和河南的藩王都肯掏钱，实施十面张网战略的兵力也就够了，到时候剿灭反贼就简单了。
现在，就看这些藩王是要钱还是要命了！
207 大明钱庄
泰昌这会儿是真没钱，要不他也不会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逼迫山西和河南的藩王。
毕竟，他只要有钱，召集几十万屯卫，把山西和河南所有通道一卡住，那这些反贼便没地方窜了，围剿起来就简单了。
他也不想让这些反贼到处乱窜啊，奈何，没钱啊！
他只能让内阁发出八百里加急快告，告知山西和河南的藩王。
朝廷因为连年与建奴大战，同时又要平定西北土司叛乱，国库和内库都已经耗空了，实在没钱组织兵力来围剿当前的反贼了，各地藩王若是害怕反贼掳掠，可出些钱粮，向朝廷请兵，朝廷自会派能征善战的将领就近组织屯卫来救。
这意思，你们掏粮饷，朝廷就组织人马来救，不掏，那就去死！
那么，这些藩王会不会掏钱掏粮呢？
这些抠的要死的藩王好像压根就没收到朝廷的通告一般，根本没一点反应！
泰昌这会儿也没空管他们了，因为这会儿他需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两桶橡胶有了，他又可以开始改造车轮舸轮船了，他准备把各海防卫所所有车轮舸都调集过来，改造一番，然后开始运送神机营将士和武器装备去属国朝鲜北部临近海西女真部的地方集结。
一旦集结了足够的人马，他就可以用水师战船把兵力从海上运送过去，然后再从属国朝鲜征召青壮，开始修建港口和城池堡垒了。
其实，修建这个港口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两面夹击建奴，让建奴首尾难以兼顾。
只可惜，这会儿他没钱。
要是有钱，他便可以直接调集辽东军精锐和神机营、神武营，收拾建奴了。
因为没钱，这会儿辽东军也只能在沈阳和辽阳一带休养生息，种粮食养活自己。
如果调他们去打仗，他们就没法种粮食了，只能靠朝廷养活，而这会儿皇庄的田早卖的差不多了，他根本就没钱粮来养活这么多人马了！
还有西北赈灾，明年土豆和红薯的种苗差不多就能准备好了，而他水车还一个都没做出来呢。
总之是到处都要用钱。
问题就是，他没钱！
这会儿就连王徵研制出来的水车都不能召集人手大批量制造，他也就能保证火枪、火炮、战车的制造和车轮舸轮船的改造而已。
正当他为钱犯愁的时候，囯丈忠勤伯吴养春终于举家迁来京城了！
吴养春这次搬家也真是不容易，因为他家里的银子太多了，而且大多还是别人存他那里的。
他举家迁往京城，锦衣卫自然是不可能再在十三楼镇守了，那些银子，他自然得让人家拿回去才行。
光这，就耽搁了他十多天时间。
不过，这事也让他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
所以，举家迁来京城的第一天，他还没把皇上赐给他的忠勤伯府给收拾好呢，便带着夫人，跑乾清宫来求见皇上和皇贵妃娘娘了。
吴婉儿听说自己的爹娘来了，那是一溜烟便跑到乾清宫大门口迎接去了。
泰昌闻讯赶来的时候，她竟然就在乾清宫门口欢呼雀跃的跟自己爹娘聊着呢。
唉，都当了这么久的皇贵妃了，竟然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泰昌微笑着摇了摇头，上前跟吴养春夫妇聊了两句，随即便对吴婉儿道：“婉儿，你先带着你娘去宫里转转，朕有事跟你爹商量一下。”
吴婉儿是欢快的带着她娘往宫里走去，泰昌却是带着吴养春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他命人搬来了座位，又上了香茗之后，便忍不住感叹道：“唉，囯丈，朕是日盼夜盼盼你来啊，你都不知道，朕现在手头紧得，都恨不得把一文钱掰开做两文花就好，唉，你可有什么来钱快的法子啊，朕是真想搞点钱应急。当然，朕的意思不是让你再找人捐钱什么的啊，朕缺的不是一两百万两，而是很多个一两百万两。”
吴养春闻言，连忙拱手道：“皇上，不瞒您说，微臣还真想到了一个来钱快的法子。”
真有！
泰昌忍不住兴奋道：“什么法子？”
吴养春小心的道：“不知道皇上听说过钱庄或者票号什么的没。”
这个当然听说过。
泰昌不假思索道：“你说的就是存钱、汇兑和借钱的地方吧？”
皇上还真知道！
这下就好说了。
吴养春连连点头道：“是啊，钱庄就是这么个存在，而且，南直隶那边已经有很多人想搞个大型钱庄了，因为这钱多了，不管是存在家里，还是运到异地做生意都不安全，奈何，没人有这么大的实力接下这个盘啊！微臣也是靠着皇上赐的几十个锦衣卫镇守，才能把亲朋好友的金银接下来，存着，微臣这一走，那些亲朋好友都愁的不行了，所以，微臣才想着，皇上可以设立一个大钱庄，一个遍布大明两京十三省的大钱庄，让大家可以把金银存里面，并且到哪儿都能取。”
泰昌闻言，不由诧异道：“光是存取吗？这能赚什么钱？”
吴养春连忙解释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啊，这银子一多，保管起来真的不容易，至于运银子，那就更不容易了。按现在民间钱庄的收费，替人保管银子，一百两一年收一两的保管费用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汇兑，现在运银子的运费和请镖师的费用起码占到了一成多，就这还不安全。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在京城存了十万两银子，到南直隶去取，我们收一万两的汇兑费用都不算多。”
这么赚钱的吗？
人家存钱你还收保管费！
泰昌疑惑道：“人家真会存很多银子到钱庄吗？还有现在银子的流通量就很大了吗？如果流通量不大，一年才能接几单生意，那我们岂不是要亏？”
吴养春自信的道：“皇上，您是不知道啊，锦衣卫往十三楼一站，不知道多少亲友求着微臣帮他们保管金银呢，所以，只要皇上能下旨成立一个朝廷监管的钱庄，让锦衣卫什么的往门口一站，光是金陵城，微臣估计都能收到上千万两的存银，光是这保管费一年就是上十万两啊，这还只是金陵一地。又比如这个汇兑，苏州的布、淮扬的盐、金陵的南北杂货、徽州的笔墨纸砚和木材、山东河南等地的棉花等等这些都是大宗大宗的交易啊，不知道需要多少银子。不说多了，只要两京十三省都能通存通兑，那光是这汇兑的钱，微臣估计都能收个几百万两！”
几百万两那就有搞头了。
而这些还不是来钱最快的。
泰昌脑海里猛然间又冒出个来钱更快的法子，他忍不住兴奋道：“我们还可以印银票啊，这东西，只要能保证独一份，别人印不出来，那可就赚大发了，印出来那就是钱啊！”
这个！
吴养春闻言，不由小心的提醒道：“皇上，您说的不会是宝钞那样的银票吧，微臣斗胆说一句，那东西，没人会愿意用的。”
泰昌连连摇头道：“当然不是，朕说的是能随时兑换成银子的银票，不是那种废纸，只要我们能保证兑付，那就不成问题，银票完全能当银子用。”
这个的确，大明宝钞之所以贬值，关键就在于不能兑现，也就是说，一张宝钞上明明印着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却换不到一个真正的铜板！
这才是大明宝钞变成废纸的根本原因所在。
吴养春闻言，不由点头道：“嗯，只要我们能保证按票面金额兑付银子，应该会有很多人用的。”
这就对了啊，只要信誉有了，印个几百万两甚至上千万两都没问题啊！
这法子是真的来钱快。
想到这里，泰昌果断拍板道：“行，朕就下旨成立一个大明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