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对世界都温柔
下午四点的阳光是温热又适宜的,街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这是喝下午茶的好时光。
蓝色的遮阳伞支在上方,在桌子上打下一块阴影,堪堪遮住坐在桌子下的人。
夏初揣着紧张的心情走过来,就看到坐着的温子旭,依旧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骨节分明的手指如上好的玉石打磨过的一样,扶着茶杯的杯沿很轻微的滑动着。
抬眸看到走来的夏初时,扬起了一抹温和的笑,眉目温柔,连阳光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有些人便是这样,只是存在着,便能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温柔,像徐风绕着初夏走了一圈。
夏初按下心底的悸动,带着不太自然的笑走过去。
温子旭站起身,大长腿迈了一步,伸手把对面的椅子拉开:“坐吧。”
夏初今天穿得是白色的裙子,与她朝阳般的形象配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其实夏初很喜欢红色,今天破天荒的穿了白色出来,大概是脑海里想到了温子旭的白衬衫,可冲动促使的决定让夏初刚坐到这就后悔了。
她太尴尬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更何况,温子旭还先是来了一句:“你穿白色很好看。”
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连看他眼睛的勇气都没有,仓促回道:“谢谢。”怕太单调,又加上一句:“你穿白色更好看。”
话出口,夏初都想打自己一巴掌,这什么意思啊,是说他们两个这样像情侣装的穿法很好看吗。
情侣装…
她为什么要这样想?
温子旭笑出来,温润的嗓音像小提琴一样悠扬,“小初,别紧张。”
“不,不紧张。”夏初下意识回道。
好丢人啊…
咋回事儿啊,她以前的镇定都被狗给吃了吗?
不能丢人不能丢人。
夏初狠狠握了握手,抬眸一下撞入了他的眸里,像存了西湖水光的眸光。
只一眼,就能让人沦陷。
夏初仓促移开,又怕太明显,视线稳稳落到他的下巴上,“那个,有什么事吗?”
夏初还没有做好联系他的准备,温子旭却突然约了她,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自己真的很想见他。
温子旭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特别细微的响声:“喝口茶。”
“哦。”夏初下意识端起茶杯喝了口。
“小初。”温子旭的语气很平静:“你不必这样拘谨。”
“我…”夏初目光闪躲,闪了又闪最终还是定到他的眼睛上:“对不起。”
温子旭手指微顿,深深地看着她,声线依旧温柔:“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夏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温子旭轻笑:“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夏初突然之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要怎么解释当初的事。如实说肯定不行,她不能保证如果说出了实情,温子旭会不会真的拿刀桶了她。
夏初试着转移话题:“你今天约我有什么事吗?”
温子旭带着淡淡的笑:“你都说是约了,我是在约你,单纯的。”
夏初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她尴尬地笑两声,觉得太傻,又低头喝茶试图掩饰一下。
温子旭感觉到了她的回避,也不再提三年前的事。
他心里是有疑惑,曾经也怪过她,为什么不辞而别,废了那么大的心思把他追到了手,却只是为了睡他吗?
只这样想他就觉得,太扯了。
他当初一直不敢轻易同意她的追求,不过是因为夏初的爱来的太快,他怕她只是一时冲动,直到后来觉得她是真的喜欢,才答应了。
可没想到后来竟发生了那样的事,让他完全始料未及。
温子旭说着其他的:“你那天为什么哭?”
“哪天?”夏初有点懵。
“唐奕结婚那天。”
夏初脑子瞬间爆炸,她哭了吗?她哭了吗??
仔细回想,好像,大概,是,哭了。
因为他不喜欢自己…
她尴尬地笑笑:“是吗?我不记得了。”
温子旭这次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你抱着我哭了很久。”
夏初猛地抬头,就在温子旭以为她要说些什么时,她却真诚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把你衣服弄脏了。”
温子旭看着她,眸光深沉,明明很温柔,却像存了冬季的寒风。
夏初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头,“温先生。”
“子旭。”
“啊?”
“子旭。”
夏初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不太温柔的一面,明明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怎么好像还生气了。
她嘴唇翕动了下:“子旭。”
“嗯。”温子旭重新扬起笑,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
夏初不知道为什么松口气。
温子旭站起身:“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好…”
夏初只能随他的意思,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但她又奢侈的想,能和他再多呆一会儿,一会儿也好,哪怕什么都不做。
两人走的是一条并不怎么宽的柏油路,两排有排列很密集的树,一棵棵枝繁叶茂,树影婆娑,形成各种形状,有成束的金色的光线透过枝叶的缝隙穿过来,他们行走着,一道道金束围着两人转。
“这两年过得好吗?”
夏初下意识回道:“挺好的。”
在这样的景色下,夏初原本拘谨的感觉,也渐渐放松了下来,眼睛微眯,又缓缓睁开,定在两人的影子上。
不论打在地上的光圈变幻成什么样的形状,他们的影子永远连在一起。
他们是在并肩走着呢。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温子旭却没再答话。
真矛盾,他希望她过得很好,可听到她这么自然的说出很好,他又有点小心酸,他并不觉得自己过得好,每天都在想她。
夏初看他沉默了,没想那么多,转而问道:“你呢?”
“不好。”
夏初嘴唇微张:“你…”
“我觉得我过得不好。”温子旭语气带着点控诉,这是夏初以前,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温子旭以前永远都是一副温柔没有脾气的样子,不论什么时候都岿然不动,连语气也永远温温柔柔不带情绪。
她愣愣地盯着影子看了几秒,意识到这是影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又偏头看他:“为什么?”
温子旭突然止了步,笑意荡然无存:“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夏初心里有一个猜测,可她不敢这样猜啊。
不说当初他就没有表现的多喜欢她,就说后来她的突然消失就够让人生气的了,他会原谅她吗?
温子旭没再开口,反而看着她。
她额间皙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不知是太紧张还是热的,咬了咬舌尖:“是,是因为我吗?”
话出口,她心都提起来了,怕得到答案,又怕得不到答案。
“是。”温子旭不假思索。
夏初猛然抬头,与他暗沉的双眼对上。
夏初觉得好像有无源头的风,漫无目的的胡乱的吹,围着她转,又把她的心带到不同的方向。
温子旭悠悠开口:“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她试探着开口:“对不起?”
温子旭简直要气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却只等来了一句对不起?
绕是他再好的性子,也被她磨得心焦力猝。
夏初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气人,立刻道:“不是不是,我…你…啊,我要说什么来着?”
她眨眨眼看看天,突然指着天道:“你看,天是不是特别蓝?”
温子旭依旧看着她,连表情都没有松动一丝。
她又道:“叶子也特别绿…”说到最后声音几乎消失不见了。
夏初闭嘴不说话了,只看着他,不就是对视吗?她不怕!
三秒。
夏初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看着他开口:“我听说,如果两个人对视太久,会有电流流过。”
“你想和我产生电流然后电死我吗?”
“…”
他终究是败了阵,叹了口气,伸手把她额间的汗珠抿掉了。
夏初汗毛都立出来了,温热的触感在她额间,好清晰啊。
他还是那么温柔。
连手指的动作都是温柔的。
他收了手,淡淡道:“只有相爱的人才会产生电流。”
明明没什么语气的,却听得夏初心尖乱七八糟的颤。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吗是吗?
夏初浓密的睫毛颤巍巍地动,眼睛也不老实,不停地转,鼻头也是可爱的形状,耸起来更可爱了。
温子旭终究是没忍住,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夏初呼吸一窒,仓促抬头,视线撞入的同时,呼吸近在咫尺。
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眼睛微微睁大。
温子旭视线微垂,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
他的腰线微弯,白衬衫的男人,如少年一般,靠近白裙子的女孩,局促的手指微蜷,周围是金色的光影和绿色的叶子。
就在夏初要缺氧时,温子旭闭了闭眼,又退了回来,在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竟涌出一丝失望,可在下一秒,她便被他揽进了怀里。
脸颊被他按进胸膛,紧紧贴着,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
温子旭温润的声音从胸膛传过来:“小初,你当初为什么走?”
“我…”夏初不敢回答,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子,子旭,你…为什么要抱我?”
温子旭笑了一声:“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她说话开始语无伦次:“你不怪我吗?”
“怪什么?怪你当初不辞而别吗?”
夏初手臂还垂着,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犹豫着伸手抓住了他的胸膛,另一个手又试探着搂上了他的腰,温子旭身体僵硬了下。
夏初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嗯。”
“怪你,怎么会不怪你。”
她心提起来,却听到他又说:“可那有什么办法,即使怪着你,我一样喜欢你,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你,醒来就要摸摸你给我的小羊还在不在。”
夏初不受控制地鼻间一酸:“你原来…你喜欢我吗?”
温子旭把她推开,古怪地看她:“你是傻子吗?”
“可是…可是…”
“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不喜欢你?”温子旭皱眉:“我是做了什么让你有这种错觉?”
夏初突然哭出来:“子旭…Jovan,子旭。”
“你怎么了?哭什么。”温子旭连忙捧起她的脸给她擦泪,却被夏初拍开,下一秒夏初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好想你啊…”
温子旭手微顿,唇瓣抿起来。
夏初抽抽搭搭地继续倾诉:“我以为你不喜欢我555…以前都是我追你,你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从来没有…”
温子旭张了张嘴:“我以前没说过吗?”
“没有。”夏初继续哭,哭得好大声!
一点形象也不顾。
这么一刻,好像所有的拘谨,距离,紧张,全部都没有了。
什么东西,夏初只想大哭一场。
温子旭仔细想了想,他以前的确没说过:“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
“你不知道我情商不高吗?我连追你的时候都是笨拙的,一点儿也不聪明,也不会说情话,除了会说喜欢你,什么也不懂。”
“你别看,别看我是写小说的,可能我情商都被智商抢走了,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我就以为你只是被我感动了。”
“你对谁都好温柔,你在路上会牵小孩子的手过马路,会帮老奶奶捡垃圾,还会在路上花坛时,看到歪了的花也要重新扶一下。”
“你这么温柔,对谁都好555,对谁都好。你每次,每次这样,我都觉得我捡到了宝,可是心里又难过,觉得你也只是把我当成和他们一样的存在。”
温子旭心情复杂的难以形容,他不知道原来她会这样想,他以为他对她温柔些,她就能感受到。
他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
温子旭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道:“可是我对你是最温柔的,你看,你不告而别我还要喜欢你,还要来找你,还不生你的气,你让我苦了三年,我都没想过放弃你。”
听他这样说,她哭的更凶了:“555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其实当初那个误会,只是一个导火索,她也许并不是那样的想他,而真正的原因却被她埋进了心里,不愿意去想。
原来她也是一个喜欢逃避的弱者。
第一百九十七章 噩耗总在阴雨天
温子旭不知道她因为这些难过,也不知道她会纠结这个:“别哭了,这不是给了我惩罚么?三年时间还不够吗?”
夏初哽住:“你不怪我吗?”
“怪,当然怪你。”
她愣住,不敢出声。
“可是我更喜欢你,怪你这件事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夏初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也许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话,这样听来真的,太受不了了。
她又哭了。
像是要把存了三年的泪都流光。
温子旭叹口气:“好了不哭了,嗯?”
最后一个尾音咬得又软又撩,夏初觉得耳朵吹了一阵妖风,勾得她连哭都忘了。
夏初觉得耳根有点烫,下意识摸了摸,然后抬头,眼睛红红的,挂着朦胧的水雾,脸上花得像扑了透明的水彩,鼻子一耸一耸的。
温子旭心里一软,又听到她抽抽搭搭地问他:
“那你,你还能,嗝~做我的男朋友吗?”
温子旭微顿,随后扬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很轻,也不疼,却让夏初愣了好久。
他手指向上,掌心贴着她的脑门,“你傻吗?”
夏初依旧懵,呆呆地看着他。
“我们有说过分手吗?”
“没有…”夏初愣住,随即就是狂喜:“你的意思是?”
“是,我们只是谈了场没有见面的恋爱。”温子旭挠了挠她的下巴:“懂了么?”
夏初吸吸鼻子:“那这恋爱也太苦了。”
他笑了,意味不明地看她:“不是你干的么?”
“是我…”夏初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怀…”她猛然住嘴。
温子旭低头:“怀什么?”
“怀,怀疑你不喜欢我,我应该相信你的。”夏初手攒着他的衣襟,仰着小脸看他:“你以后多说喜欢我,我就不会怀疑了。”
“你喜欢甜言蜜语吗?”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啊…”
“只说不做有什么好的。”
“可你也没做什么啊…不都是我…”想到两人现在刚刚和好,说这些影响感情,她转而道:
“其实分开三年也没什么不好的,那时候我心里难过,也不敢问你,你又一直不说,这样拖着早晚会出问题的。”
温子旭轻笑:“你是在为自己辩解吗?”
夏初嗫嚅了下:“我说的不对吗…”
“是。”他拍了拍她的头:“就像两个封闭在一个空间的气球一样,气球越涨越大,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退步,总有一天会炸的。”
“啊?”
“比喻,听不懂?”
“懂懂!”夏初连续点头,像小鸟吃食一样,点着小脑袋,又期待地看他:“所以你是原谅我了吗?”
温子旭微笑,不假思索地回道:“没有。”
“你…”那你刚刚笑什么啊!!我都要欢呼了。
“你让我苦了三年,只几句话便算了吗?”温子旭眸光深沉,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依旧带着温柔。
这么矛盾的情绪,可夏初看懂了,还在心里涌上一股感动,想到他刚刚说的,与喜欢她比起来,怪她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
夏初又攒上他的衣襟,还是那个动作:“我补偿你好不好?”
“你准备怎么补偿?”
“我以前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夏初提醒道:“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天我说的话。”
温子旭回忆了下,真奇怪,明明都是三年前了,可那天的情景,夏初说的所有的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缓缓道:“你会努力做一个特别好的女朋友。”
“对!你还记得。”夏初雾上眼眸,“你记得这么清楚。”
温子旭低头笑:“我也挺奇怪的。”
“那现在…”
夏初眨眼:“嗯?”
他又伸手抚上她的脸,缓缓凑过去,咫尺距离又堪堪停下:“可以了吗?”
夏初呼吸屏住,脸憋得通红,“…不行。”
独属于她身上的清香飘进温子旭的鼻间,他指尖好像有那么一丝发热:“为什么?”
“因为我刚哭过,有点…唔…脏…”
他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没关系。”
语气有多温柔,他的动作就有多温柔,夏初心都要化了。
一片叶子像蝴蝶一样飞了个旋,又飘飘落到地上,落到两人的脚边。
她好像也飘在了半空中,最终在他退出去的一秒,缓缓落入地面,像棉花一样的地面,踩在上面软绵绵的。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话未说完,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小初。”
喉结滚动了下:“我很想你。”
夏初搂着他的腰,双臂又紧了紧,双手扣在一起,在后边十指相扣,“我也是。”
他扬起笑,像四月的风,又像清晨的光。
☆
天刚蒙蒙亮,起了新雾,蒙着绿叶,模模糊糊只有点点绿,却看不真切。
谢祉瑜今天起得很早,接了电话便匆匆忙忙离开了,不知为何,她心绪有些不宁,看着窗外久久不散的雾,眉头锁得更深了。
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林韶九猛然回头,看到一脸暗沉的谢祉瑜。
“祉瑜,怎么了?”她走过去,“脸色怎么这么差?”
谢祉瑜抿唇,拿着外套两步跨过去披到了她的肩上,呼了口气。
林韶九心脏猛跳,耳边好像炸起了惊雷,轰隆作响。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回音般在林韶九耳边响起:“宸昭病逝了。”
…
今天果然是阴天,即使到了半晌,雾依旧不散,空气潮湿的厉害,像蒙了细雨,却悬在半空中,走过去,脸上也带了点湿意。
林韶九只能无意识地跟着谢祉瑜走,不知道多久,大概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到了M国的那个小岛上。
这里还是白天,却是晴天。
可太阳却刺眼的让人想落泪。
谢祉瑜紧扣着她的手,看林韶九像失了魂魄一样地看着跪着的苏榭昭,他手又紧了紧。
本来不想告诉她的。
林韶九的确对苏宸昭没什么感情,可与他有关的人,却都是她在乎的。
苏榭昭低着头不发一言,泪却一滴滴往下掉,连哭泣都是隐忍的。
与上次过来的情况完全不同,只是半年的时间,他就从歇斯底里变成了隐忍落泪,可这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要看到的。
苏榭昭从跪下到站起也只是十分钟的时间,起身时背影虚晃了一下,又稳步走到跪趴着的苏母身边,缓缓抱住了她。
苏母回身抱住了他,泪如雨下。
盛南音在旁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星圻眼睛微红把她拉了出去。
林韶九愣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四处看了看,没有锦和。
锦和去哪儿了?
正当她担心的时候,宁锦和跌跌撞撞冲了过来,满脸都是慌张:“宸昭呢?他人呢?”
苏母从苏榭昭身上抬起头来,声音嘶哑:“锦和…”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苏母也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儿媳妇,只是,没有这个缘分。
“阿姨,宸昭呢?”宁锦和步伐凌乱,面容憔悴,哪还有当初慵懒嚣张的样子。
“锦和…”苏母觉得现在的宁锦和不太对劲,她应该是第一个知道苏宸昭去世的人才对。
宁锦和冲过去,慌乱的找,视线四处移动,直到定到桌子上的骨灰盒上,扑过去,手指还没触到,便猛地缩回了手,疯狂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苏母站起来,拉住她:“锦和,宸昭已经火化了。”说着话泪又涌出来。
“不,不可能,这不是他,这不是…”宁锦和失魂落魄拉开苏母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锦和!锦和!”苏母身子微晃,被苏榭昭扶住。
林韶九担心地要跟出去,被谢祉瑜拉住:“商渺。”
商渺出去,木净思抿着唇也冲了出去。
宁锦和捂着心脏,死死地揪着,跌跌撞撞地跑,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伸手扶住旁边的一棵大树,揪着心口俯着背。
宁锦和突然回头,看到面无表情的木净思,她眼里光线瞬灭,冷硬道:“别跟着我。”
木净思手指微动,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看到隐在树旁的商渺,垂眸转身离开了。
宁锦和回过头来,手指死死抠着树干,指尖渗出了血来,眼里溢满痛苦,却是一滴泪都没有掉。
嘴里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
她揪着心口沿着树缓缓歪了下去:“你明明刚答应了要娶我的…”下一秒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手里有一枚戒指,从手心里缓缓滚落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晃了晃停止。
商渺踩着树叶过去,伸手把她捞了起来,那枚戒指却无人问津。
宁锦和昏迷了一天一夜。
醒来后手指抓了抓,刷然睁开眼伸手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翻身就要下床。
林韶九进门看到,立刻跑过去:“锦和,你怎么样?”
她猛然抓住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底慌乱:“韶九,戒指呢?戒指呢?”
“什么戒指?”
宁锦和摇头,慌忙地伸手给她看:“在我的手心里,我一直握着的。”
林韶九皱眉:“没有,商渺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什么也没有。”
宁锦和立刻起身,光着脚往外跑。
林韶九过去拉住她:“锦和,你冷静一点,是不是忘在哪了?你别着急,我们一起帮你找。”
“不,不。”她失魂落魄地摇头,伸手把她推开,打开门跑了出去。
“锦和!”林韶九跟着跑出去,被盛南音撞到。
她伸手拉住她:“姐姐,怎么了?”
“锦和跑出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
此时外面是黑夜,光线并不怎么好,宁锦和凭着记忆跑到那棵树下,趴在地上一遍遍地摸索,却什么也找不到。
两人跑过来,林韶九打开手机给她照明:“锦和,你确定是丢这了吗?”
“是,是…”
盛南音也打开手电筒蹲到地下:“我们帮你找,你不要着急。”
宁锦和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只是胡乱地在地上摸索。
三人找了有十几分钟,谢祉瑜几人跑出来。
他把蹲在地上的林韶九拉起来:“韶韶,你们在做什么?”
她皱着眉头:“锦和的戒指不见了,你们也帮她找一找。”
星圻捏捏眉心:“天太黑了,明天再找会好一点。”
他也伸手把盛南音拽起来,对地上的宁锦和道:“宁锦和,别找了,明天一起帮你找,真丢在这了不会找不到的。”
宁锦和像是听不见他说的话,还是不停地找,手上满是泥垢,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林韶九皱眉,把谢祉瑜推开,过去拉宁锦和:“锦和,明天再找好吗?”
“不要…不行…不行…”她开始语无伦次,呼吸慌乱不堪。
林韶九劝不了,只觉得心疼得难受。
谢祉瑜扭头道:“去把榭昭喊过来。”
商渺从黑暗里冲出来,三分钟后,苏榭昭来了。
苏榭昭过来没说话,看了三分钟,对着宁锦和开口:“嫂子。”
宁锦和动作顿住了。
“哥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他顿了下,声音有点哑:“回去睡吧。”
宁锦和趴在地上静止了几秒,缓缓站起了身,低头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回去之后,宁锦和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二日几乎所有人都来帮她找戒指,却连个影子也没有。
宁锦和知道时,目光空洞,也没说出任何话来。
过了几天,林韶九过来:“锦和,宸昭的葬礼…”
宁锦和身子微僵,抬头,又低下,然后摇头。
林韶九犹豫道:“你不去吗…”
“不。”宁锦和抬头,说出几天来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却是一字一句道:“他没死。”
“锦和…”林韶九心里酸楚的厉害:“你要振作起来,他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她低头死死抓着衣服,手指抠进肉里也不自知,只重复着那句话:“他没死。”
林韶九鼻间微酸,眼里蒙上雾,可又没办法,不敢留她一人在这里,便在这里陪她。
坐过去,伸手把她的手指掰开:“要不要吃点饭?”
宁锦和低头不语。
林韶九握住她的手微用力,哑着声音看她:“锦和,你哭吧。”
“别忍着,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你如果不想我在这里,我可以出去,你哭出来好不好?”
宁锦和垂着头轻声道:“他还活着我为什么要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把戒指弄丢了
苏宸昭的葬礼是在国内举行的,他们回了帝都,所有人都去参加了,唯独宁锦和没有去。
林韶九不放心,只能在她家里陪她。
宁锦和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林韶九说什么她都听,让她吃饭她便吃饭,让睡觉便睡觉。
可是在第二天,宁锦和失踪了。
林韶九从她的房间里跑出来,给谢祉瑜打电话:“祉瑜,锦和不见了。”
谢祉瑜:“别担心,我让商渺在你们那守着,她出去商渺应该跟着。”
“她会去哪?”林韶九越想越不放心:“她会不会…”想不开。
“不会,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谢祉瑜交代着:“我去接你,别乱跑。”
宁锦和没有想不开,没有寻短见,她去了苏宸昭的墓地。
天气依旧阴着,云遮住了日,连一丝金色的光都透不出来,灰蒙蒙的压着树枝。
苏宸昭冰山般的容颜像是烙印在了墓碑上,刀削般的轮廓鬼斧神工,如今却成为了永恒的定格。
宁锦和伸手抚上墓碑,冰冷得不含一丝温度,看着这无比熟悉的面容,渐渐模糊了视线…
“锦和,如果我…你就回去。”
宁锦和端着碗的手微颤,又掂起勺子把粥递到他嘴边:“你说什么?你想让我回哪儿?”
苏宸昭嘴唇有些苍白,被粥润过才见了点颜色。
他深深地看着她:“你喜欢拍戏,你也属于那里。”
又是这句话,那天她从国内过来,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宁锦和心里微颤,强忍着压下去,笑着回望他:“那你就快好起来,陪我一起回去啊。”
苏宸昭手指微动,宁锦和视线看到,把手里的碗放下了,勺子碰撞沿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里边的粥轻微的晃动了下,只一秒便归为了平静。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微凉,她的温度一点点传过去,渐渐变得温热,“你想说什么?”
他已经不能正常的行走,但上半身还可以移动,除了肢体有些僵硬以外。
以前的苏宸昭,眼里总是带着冰冷的温度,只看着人,便是冷冰冰让人不敢接近的样子,可现在却似冰山融化一般,看向宁锦和的视线里,含了水,又存了心疼。
“你在这里陪了我半年。”
宁锦和歪歪头:“宸昭,你算数不太好呢,没有半年。”
苏宸昭沉默不语,手指耸动,反手一下下勾到了她的手指,没什么力气,宁锦和却能感受到他一根根手指连接处的温度,那么小心,又那么认真。
他视线微抬,定在宁锦和的眼睛上:“我有说过我爱你吗?”
宁锦和眼眶猛然湿润,颤着声音道:“没有,你这是,第一次告诉我。”
苏宸昭嘴唇微动,嘴角好似上扬了半秒,“锦和,我爱你。”
她突然哭出来,趴过去,在他胸口一下下地耸动。
“你为什么要现在和我说这个?”
怕以后没了机会。
他看不出情绪:“你不喜欢听吗?”
“喜欢。”宁锦和扬头,手抚上他的脸:“你以后多说给我听好不好?”
苏宸昭没答,她手心里都是虚汗,凉得厉害,死死咬着嘴唇:“你回答我。”
哪怕你骗骗我,我也听。
苏宸昭好像读懂了她的意思,喉结滚动:“…好。”
宁锦和问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苏宸昭:“知道。”
“有这么明显吗?”
“有。”苏宸昭嘴角含了轻微的笑意。
即使那时候的宁锦和小心翼翼不敢让他发现,也依旧暴露的毫不遮掩,时而大胆时而谨慎地撩拨他,一次次地试探他,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想到那时候的宁锦和,苏宸昭心里涌上一抹柔软,那么可爱鲜活的她,妩媚,勾人,张扬,霸道,都是她。
这么好的她,却偏偏爱上了他。
对他来说是庆幸,庆幸得到她的心;
亦是不幸,得到了却不能完整的还给她,他又如何对得起她的这份心。
宁锦和勾着他:“你既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你在怪我吗?”
宁锦和委屈地控诉:“你是不愿意还是故意的?”
苏宸昭轻声回她:“我什么时候没有回应过你?”
“你…”宁锦和一愣。
她那时候大胆得不像话,变着法撩他,又装作无意识的样子,却每次都被他勾过去。
明明面无表情,脸色冰冷,却是惹得宁锦和心跳紊乱好久。
“原来你那时都是故意的!”
“不然呢?”
宁锦和点点他的鼻子,又滑到嘴唇上:“原来你这么腹黑。”
苏宸昭眼里柔软许多,感受到宁锦和手指触在唇瓣上的柔软,渐渐变凉。
喜欢的女人在面前,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锦和,你还记得你以前拉着我看过一部电影。”
宁锦和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我以前拉着你看过好多部。”
因为苏宸昭话太少,她想和他多呆一会儿,便得了空就拉他看电影,窝在家里,却从来都不是她自己的电影。
而且,她一直以为苏宸昭只是陪她,从来没有看过内容,他从不评价。
苏宸昭眸光微垂,“我记得是叫《MeBeforeYou》。”
遇见你之前。
宁锦和心口一窒:“你记得内容吗?”
“记得。”他视线定在她的嘴唇上:“里边有一个片段,女主角坐在男主角的腿上,那时候他说了什么?”
她嘴唇微张,放在苏宸昭嘴唇上的手指猛然松开。
苏宸昭缓缓道:“如果你能明白,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就好了。”
这是男主的原话。
《遇见你之前》讲的是男主角因为出了车祸,除了眼睛以外,其他的地方都不能活动,后来的他遇到了女主。男主不想这样活着,便做好了自杀的打算,男主的父母本以为女主的出现可以让男主打消这个念头,可他最后还是自杀了。
宁锦和当初看完电影是有些不理解的,既然女主角愿意陪他这样生活下去,那为什么男主角还要选择离开。
当时她也问了苏宸昭,苏宸昭的回答是男人的想法总与女人不同。
后边便没有再说。
可如今宁锦和却是明白了,可这个明白让她心尖发颤的疼。
她紧紧抓着苏宸昭:“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和他不一样,医生说过的,只要你好好治愈,还有恢复的可能,知道吗?”
说到最后,她已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声音都带着哭腔:“你不能和他一样。”
“我不会。”苏宸昭认真道:“锦和,我不会。”
“好…”她松口气,却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苏宸昭轻声道:“你凑近一点。”
她凑过去,苏宸昭启唇:“再近一点。”
她嘴唇微颤,更近了些,在离他半厘米处,苏宸昭突然道:“别动。”
宁锦和堪堪停下,他微抬头,印了上去。
可这一刻,宁锦和却是泪如雨下。
她哭着,哽咽着,含着他的嘴唇小声道:“你可以吻我,是你吻到的。”
“嗯,是我。”
她手指发着颤,猛然低头埋进他的脖子上,呜咽着哭出声来。
苏宸昭手放到她的背上,眼里的光略暗:“男主还有一句话。”
她慢慢抬起头。
“你是我早上醒来的唯一动力。”
宁锦和看进他的眼里:“所以你不会和他一样对不对?”
“不会。”
她退后,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可不可以娶我?”
苏宸昭眸光波动:“什么?”
“你娶我好不好?我爱了你十年,你连一个婚姻都不愿意给我吗?宸昭,求求你,你娶我好不好?”她眼里带着渴求,带着祈求,带着让苏宸昭看了忍不住的心痛情绪。
他颤着声音答道:“好,我娶你。”
宁锦和视线模糊不清,他的容颜在眼前晃着,她伸手擦了擦泪,依旧俊美的他清晰可见:“你…娶我?”
苏宸昭勾起笑,是真的在笑:“我娶你。”
原来他笑起来真的这么好看,像冰雪融化了山川,暖风过境,花开漫野。
像星辰闪烁天际,可天边,也只有他这一颗星星。
他闭了闭眼,恢复了冰冷:“锦和,我很自私。”
“我不愿意你去找别的男人,哪怕我不能动了,我也想你只属于我。”
她笑了:“我当然只属于你。”
“我不该这么自私,我也想过让你离开我,去开始新的生活,你会有一个,很爱你的人。”他缓缓呼吸,又继续:“他会对你比我好,会逗你笑,让你在喜欢的行业里闪闪发光。”
“可只要想到这些,我就很嫉妒。”
他的话像琴弦一样,一下下拨弄着她的神经,却是一首她听来很好听的曲子。
“不会,只有你会让我笑,你不逗我我也笑,别人都做不到。”
苏宸昭眼里的光微黯,转瞬又亮起,手缓慢地抬起,触到她的脸上,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宁锦和手指紧握,等他碰到她的脸。
他呼口气:“我很爱你。”
她抓住他的手,点头:“我知道,你别说话了。”
“不,还有…”他手指微抬,触到她的中指上:“这里缺一个东西。”
“什么?”
“戒指。”他接着道:“我一直有准备的,在我原来住的别墅里,你去拿过来,我给你戴上。”
宁锦和眼里露出惊异。
“可以吗?”
她猛地点头,起身道:“我去拿,你等着我,很快的,你无聊的话就数着表,不会耽误吃晚饭,知道吗?”
“好,小心一点。”
“等着我!”
“嗯。”
…
“等着我…”
“等着我…”
宁锦和用手扒着他的墓碑,摸着他冰凉的脸,质问道:“不是说好了等着我吗?你为什么走了?”
眼前的这幅面容依旧冷冰冰的。
她趴过去,脸贴到上面,呢喃着:“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妻子了,你就不能赖账。”
“去哪都是我的人。”
“你会回来的吧,我在这里等你。”
“你说过的,你和那个男主角不一样,我当然相信你,你这个人是不是在说谎,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哦对了,你不是喜欢看我发光吗?你想让我回去,好,我回去。我会站在最顶端的位置闪闪发光,让你不论在哪里都能看到我,好吗?”
她又笑起来:“我知道你霸道,我和别人拍吻戏你都不愿意,其实我从来没有拍过,都是用吻替的,你是知道的吧,还有人说我耍大牌,呵呵…那又怎么样,我有你啊,谁能管得了我。”
“以后我还会这样,你会护着我的吧。”
“既然我们结了婚,那我就是有夫之妇了,你放心吧,我会和别人保持距离,别人看到我的戒指就会知道了。”
“戒指…”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眼里迷茫了一瞬,又立刻清醒:“我把它弄丢了。”
“我把它弄丢了…”
她突然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出来,流出了几天来的第一滴泪,呜咽着:“宸昭…我把它弄丢了…”
她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顺着手掌润湿。
空旷的墓地里,除了乌鸦的啼叫声,只有她哭泣的声音。
悲戚混杂在风里,绕过灰蒙的乌云,又透进不知道在何处躲着的阳光里。
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遥遥看着,身影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听着她的哭声,垂下了眸子,敛去满眼的心疼和酸楚。
如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生离死别,也就没有那么多名为眼泪的东西了。
如果宁锦和没有遇见过苏宸昭,她便不会经历心如死灰。
可如果没有遇见苏宸昭,世上也不会有宁影后。
一个月以后,宁锦和复出演艺圈。
足足霸占热搜一周的时间。
就在热搜渐渐散去的时候,一个大新闻又涌出来——
[宁影后重回演艺圈,与影帝星圻再次携手合作。]
爆炸性的响起,直到作品《沧澜》的导演黎初升官宣发博:
期待与影帝@#星圻和影后@#宁锦和的初次合作,相信会有不一般的成果。
星圻和宁锦和随后转发了微博。
宁锦和看起来还是那个宁女王,有人问她当初为什么退隐,她回答的简单又刺激——“我去结婚了。”
#宁锦和结婚#再次顶上热搜。
好多人猜测是谁,却没有任何人提出来,也没人猜得到,宁锦和只说了句圈外人,便对此缄口不提,这事渐渐也歇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莫淮忆来找她了
《沧澜》是一部仙侠题材,剧本到两人手里的时候,两人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宁锦和的性格与女主角青澜很像,就算宁锦和本色出演,也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而星圻就不同了,这是他第一次拍仙侠类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而当他的粉丝知道星圻要演凤沧时,微博都炸了。
也有人说星圻与凤沧性格不符,长相气质都不太一样,星圻适合优雅西方贵族的形象,而凤沧却是清冷的上神。
不仅如此,他还要一人分饰两角,在剧里两个人的形象也是完全的不同,期待的有,还有人说不知道星圻影帝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
具体怎么样,要看拍过之后如何了。
官宣之后没多久,剧组便开始拍摄了。
这次是苏氏和XJ娱乐共同投资的。
这部电影很奇怪,除了男女主以外,几乎所有人都是配角,没有男二女二之说,又因为这部戏投资大,再加上男女主阵容强大,即使在里边做个配角,也有爆火的可能。
所以,XJ前段时间刚签的秋雅便在里边做了个配角。
徐恩存的意思是,让秋雅先露个脸,她那张脸做个配角大概也会被人记住,只要演技好,以后再给资源,火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在这方面来说,谢祉瑜给的意思很放宽,只要能捧,不管人是怎么进来的,和谁有什么特殊关系,都给资源。
说的通俗点,秋雅也算是带资进组,但说的再正经点,她这也算是合理进组,因为也不会给她加戏,导演和编剧也不会说什么。
黎初升的拍戏风格与于淞截然相反。
于淞精益求精,一个镜头能拍好几十遍,而且是一点点给演员讲戏,让他们深刻理解哪段戏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演绎。
相反,黎初升是完全放开,让演员放开了演,台词动作神态等等都可以自己琢磨,加减台词的话,只要他觉得合理,并且效果好,他都不会喊停。
剧里的青澜是标志性的一身红衣,且是魔族的魔凰,又魅又霸气,宁锦和一身红衣出来的时候,盛南音眼睛都看直了。
她的额上画了一朵彼岸花,栩栩如生,火红的颜色在白皙的额头上分外显眼。
宁锦和脸色平常,不带笑,眼尾略挑,唇线微勾,生生拉出一种霸气魔凰的感觉。
“宁姐姐,你真的…好漂亮,我都要以为你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了,青澜就是你啊!!”
宁锦和回以一笑,额间的曼珠沙华像是飞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发:“一会儿星圻出来了你会更惊艳。”
这是他们的定妆照,她和星圻在一个房间化的。别看她是女主,可星圻的妆比她的还要难化,她出来的时候视线撇过去一眼,不得不说,星圻的颜是真的耐打。
话音刚落,星圻缓缓从里面走出来,青丝及腰,白色的衣服,眼似星辰,眸如皓月,唇线拉平,一眼定在盛南音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盛南音觉得自己心脏要跳出来了!!
她的圻哥哥好帅啊!!
他古装竟然这么帅!!
她走过去,小声道:“圻哥哥,你好像画中仙啊,怎么会这么好看!”
眼里存了小星星。
星圻已经很久没听到过盛南音这样夸他了,不知觉耳尖有点泛红,唇角微扬,又放下:“好看吗?”
她使劲点头:“超级好看!”
她捏了捏手指:“突然很不愿意让你拍这部戏。”
“怎么了?”
“你这幅样子被那些粉丝看到,屏幕都要舔烂了吧!”她手轻轻拉了拉他披在身后的头发。
看着她微耸的鼻尖,明明是说着吃醋的话,眼里却带了点小骄傲,他受不住笑出来,“可这个头发只有你摸得到。”
她小声道:“嘤嘤嘤…”
“嗯?”他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你会说情话了,好感动,感动哭。”
星圻佯装咳嗽了下,不太好意思,伸手想捏捏她的鼻子,手刚抬起来被盛南音出声制止了:“别乱动,好多人看着。”
一直做背景板的许爱国:“…”
你这时候才想起好多人看着是不是太晚了点。
远处宁锦和扬声对他们道:“星圻,拍定妆照。”
他放下手:“我去了。”
“嗯。”她笑眯眯摆手:“我在旁边看着你。”
定妆照很特别。
星圻饰演的凤沧是一个清冷上身,话不多,而青澜却很张扬邪肆,毕竟魔界魔凰,嚣张肆意是的确的。
所以照片拍出来就是凤沧坐在椅子上,青澜扬着邪魅的笑一手挑起他的下巴,与凤沧清冷视线对上,像极了被女强盗绑架了的纯良公子。
画面冲击感很强,只在现场看就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叹,可知真的定妆照出来,会引起多大的反响。
盛南音和星圻本来还担心若是真的拍戏时,宁锦和的情绪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这是一个很张扬的角色,且一直肆意地笑。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不仅没有被影响,在星圻看来,宁锦和的演技更甚以前。
不知道是不是苏宸昭的事情给她造成了刺激,她才更想的要努力,努力成为他希望的,优秀的样子。
…
而在《沧澜》正式拍摄的时候,XJ娱乐公司也开始拍代言广告。
他们赞助了意大利的一个新型香水品牌,名叫Nobile,是意大利语高贵的意思。
这是由意大利的著名调香师ay设计出的一种新型香水,是他在中国旅游时得到的灵感。这也是为什么要找中国人拍,他想通过中国女人的魅力,把香水更好的展示出来。
设计师ay也来到帝都,亲自挑选代言人。
由于是XJ与意大利的首次合作,谢祉瑜对它还是挺重视的,也算是XJ走向国际的另一条路。因此他交代了很多,不仅要尽量达到ay的要求,且在最后选人的时候,他也会跟着去看。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只把这个当做是一个简单的娱乐公司,不然也不会任由谢亦椤折腾。
瑜九艺术展的事是他早就想好的,不仅是他想的,也是他在和林韶九商量之后的。
林韶九那么优秀,反正都是要卖画,以这种方式把以前搁置在家里的画卖出去,也是一个好方法,还给公司谋取了福利。
不过对谢祉瑜来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让别人知道,他娶的人,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
林韶九想法就简单了,能帮他做些什么,她还是很愿意的。
但她的私人工作还是要做的。
下午,林韶九去给粉丝寄画,去车旁的路途中被人叫住了。
“小姐姐。”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干净清澈的声音,熟悉的语气和话语。
林韶九没有立刻回头,就已经猜出了是谁。
她眼里露出一丝迷茫,又有一丝疑惑。
不懂他为什么会关注自己,谢祉瑜又为什么对他这么在意。
在转身时,心里思索出了一个答案,就是他和谢祉瑜是敌人,因为知道自己的存在,想通过自己对谢祉瑜做出不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心里已经升起了防备来,回头面容冷硬的盯着他。
莫淮忆露出虎牙,伸出手摆了摆,歪头笑道:“这次你没有丢东西。”
天真又认真的语气,无害纯洁得像清泉般澄澈,林韶九在心里却打起了鼓。
脑子里想起一句话——
看起来越是无害的东西,越是有毒。
她想说什么,又想起谢祉瑜说的话,不要理他。
她抿了抿唇,转身要走,却被他叫住:“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和你说话吗?”
林韶九其实是好奇的,但又觉得猜得八九不离十,就淡淡答道:“不好奇。”
“可是我想告诉你啊。”
林韶九不语。
他妥协道:“算了,先不告诉你。”又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莫淮忆,莫忘的莫,淮南的淮,忆是,回忆的忆。”
他眼里的光闪了几下:“我一直想改名字,把淮字改成怀念的怀,你觉得怎么样?”
林韶九不予评价,回应他:“你的名字随你做主。”
“可我不想只为我的名字做主。”他轻笑。
这一刻,林韶九竟觉得他好像是有点孤独的情绪,可是只一瞬便没有了,又恢复了天真无害的模样,挂着纯洁的笑,眼里也澄澈无波,只这样看着她。
他眼里的澄澈,让林韶九想起一个人,木净思。
那双眼睛与木净思明明看起来是一样的,却让她觉得完全不同,木净思是真的单纯干净,那是她见过最清澈的眼睛。
而莫淮忆,打了一层雾的清澈的水,雾的后面是什么,谁也看不真切。
莫淮忆看起来也没多大,可实际他已经二十九岁了,腿很长,身高至少一米八五以上,穿得衣服却很居家,至少林韶九见他的三次,他都是穿得卫衣,只看表面只是一个干净的邻家少年。
林韶九不想再和他多待,还是象征性地说道:“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他依旧含笑,却是道:“你对什么人都这么有礼貌,也对所有人都保持善意,哪怕是陌生人,流浪汉,都会如此。”
她眉心微蹙,不懂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他突然收了笑,看着她道:“林韶九。”
林韶九心不自觉一跳。
“你真的那么在乎他吗?”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
“呵呵…”莫淮忆轻声道:“我倒是宁愿你永远都不回答我这个问题。”
他看着她,眼里露出一丝侵略,特别隐晦,隐在眼底深处,被清澈的水遮挡住:“不过不重要了…”
在不在乎,最后都是我的。
被他这样盯着看,林韶九的心里有点不舒服,又想到他刚刚的话,不打算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莫淮忆这次没再叫住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笑得越发张扬。
然后猛然回头,对着暗处的两个人露出一抹笑,“让他把人看好了哦。”
那是谢祉瑜派来保护林韶九的人。
他们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原来莫淮忆早就知道。
莫淮忆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两人听清,而这个他,他们也自然知道是谁。
早在莫淮忆出现的时候,就有一个人给谢祉瑜打了电话,他大概是掐着点的,在谢祉瑜赶过来之前,自己先撤了。
看着莫淮忆的背影,一人道:“要不要拦着啊?”
“那是谁?就凭我们拦得住吗?而且他也没对夫人做什么啊,我们有什么理由拦他,不就是说几句话吗?”
“可是老大不是说了让我们注意提防莫淮忆吗?”
“我们只是一个看着的,老大肯定也知道我们抓不住他,不是交代过了吗,看到他就直接和他禀报,也没说其他的。”
“我怎么觉得…老大好像本来就知道莫淮忆不会伤害夫人啊?这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别说了,夫人一会儿不见了,给小四小五打电话,说夫人开车了,让他们跟上去。”
林韶九刚走到车边,还没反应过来,被突然出现的谢祉瑜拉住了胳膊。
“你…”她眼含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谢祉瑜气喘吁吁,平稳了下心跳,深深看了她两眼,伸手把她扯进怀里,对刚刚的事只字不提:“我来接你回家。”
可林韶九却已经明白了,他这么紧急地赶过来是因为什么。
她也知道谢祉瑜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她倒也没怎么在意,那些人不会影响她的活动,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影子。
她安抚地拍拍他:“我没事,别担心,他没对我做什么。”
听她这样说,谢祉瑜心里沉了又沉,他当然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
他把她松开:“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林韶九摇摇头:“没有。”
她犹豫着问道:“他是你的敌人吗?你们以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谢祉瑜眼里露出一抹惊讶,又很快地被他隐去:“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这般在意他?我又不认识他,他却来同我接近,不是因为你吗?”
谢祉瑜突然露出一抹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是我以前的敌人,你别怕,小心一些,我会保护好你。”
她点头,认真答道:“好。”
第二百章 亦椤起头聊八卦
谢祉瑜又开始了,无论去哪都把林韶九带在身边,他去上班,就带她一起过去。
办公室旁边的卧室被他改装成了一个小型画室,他工作,就让林韶九在里边画画。
工作累了就进去调戏调戏,不仅天天能看见韶韶,还能预防外边的狗来勾搭他的人,只想着他就觉得生活充满了光彩。
如意算盘打得是挺好,只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好。
公司的人都知道董事长夫人美如画,气如兰,董事长天天带在身边看着,两人每天成天入对的在公司出入。
起初林韶九刚过来的时候,还有人在员工群里掀起热浪,渐渐也都习惯了。
他们有一个特别好看的董事长,可这个董事长却有一个漂亮得像仙女的宝贝,每天只对着这个宝贝笑,笑得路过的人都酥了。
谢亦椤在谢家告状,说谢祉瑜不务正业,天天在公司谈情说爱。
后来谢鼎允问谢祉瑜了,他给的答案是,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公司,接着他又说了瑜九艺术展的事,林韶九的画卖了很多的钱。
竟然有不少开酒店或者馆所的人求林韶九的画,给公司相应的也带来了利益。
结果可想而知,谢鼎允不仅没说什么,还夸林韶九很棒。
谢亦椤气得半死。
ay选代言人的事也在进行,不少对自己有自信的人都报了名,但是XJ门槛高,竞选的人并不是特别多,零零总总也只有十六个人而已,都是素人。
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说话,但大多都是单独站着。而在这些人当中,一个人的气质相貌尤为突出,让来竞选的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这个人就是蓝采撷。
谢亦椤路过时视线瞟了一眼,因为离得远也没有仔细看,在即将脱离视线时,他脚步一顿,又缓缓退了回来,转头,望向蓝采撷的方向。
蓝色长裙,肤如冰露,冷若冰霜。
嘿!这他妈不是蓝家大小姐吗!她怎么会在这儿。
谢亦椤思绪在脑子里过了好几圈,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副总,你是不是也觉得那位小姐很漂亮?”
“嗯?”谢亦椤微顿,手指指了指蓝采撷:“你说她吗?”
“是啊,公司好多人讨论,感觉她比大多数明星都美,都能出道了吧。”
谢亦椤勾起一边唇角:“美是自然的啊,圈内第一美女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什么圈内第一美女?”
“哎你不知道,别瞎打听。”他突然起了心思:“你觉得她和林韶…谢祉瑜他媳妇儿比哪个更美?”
助理微愣:“我没见过董事长夫人。”
“你没见过?”谢亦椤惊奇了:“不是,她不是都在公司转了一个星期了么?你一面都没见过?”
“没有。”助理摇头:“她只在早上和晚上出现,都是我见不到的时候,其他时间不都没出过门吗?董事长好像对她挺爱护的,公司这么大,没见过也正常。”
“嗤——还当瓷娃娃护着了。”她打起架来那么凶悍,谁能欺负她啊。
他突然特别想看看蓝采撷和林韶九见面的样子。
谢亦椤勾勾手指,对助理道:“你知道你夸美的那个女人是谁么?”
“副总你认识她吗?”
“认识,当然认识。”他一脸坏笑:“那可是我们董事长的青梅竹马啊,差点定了亲的。”
助理一脸惊奇,左右看了看:“董事长不是结婚了吗?”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哪个男人心里没点白月光啊,别看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心里不知道装了多少女人呢。”
“你是说董事长吗?”助理不太相信,谢祉瑜的确是长了一张招桃花的脸,却完全是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啧…我和他一家的,你是不是把这事儿忘了?”
路过一个小职员一脸惊讶地看了谢亦椤一眼,被谢亦椤视线看到,又猛然回头,仓惶打招呼:“副总好!”然后逃离现场。
助理皱眉:“刚刚的话被她听到了,她会不会传出去?用不用我去交代一下?”
他真的没有八卦的心思,可谢亦椤按着他的头给他听八卦,他没好奇心就怪了,就是这种背后诟病上司的事,太危险了,虽然是和另一个上司一块说的。
谢亦椤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的就是她听到,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听到,和你也没关系。”
“…”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上司的世界他不懂。
后来这事儿就在公司私下里传开了,说来竞选的那位最美的是董事长心里的白月光。
还有人说董事长心里住了好几个人。
又有人说由于某种原因董事长和白月光感情出了问题,后来董事长结了婚,而白月光知道后忍不住来抢回董事长了。
故事传得神乎其神,传到谢亦椤耳朵里时他都要笑疯了,觉得这种一传十十传百的做法是真的有意思。
大家都是编故事的高手。
可奇怪的是,不论公司里边怎么传,这事却怎么也没有传到谢祉瑜和林韶九耳朵里。
而唯独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他们的秦风,也没有和谢祉瑜提过,第一他是觉得没必要,第二则是…他觉得让谢祉瑜自己感受一下比较好。
反正马上他就要和ay去选人了,早晚要见到蓝采撷。
而且他隐隐约约觉得,谢亦椤要琢磨一下小命的问题了。
转眼到了谢祉瑜一起去选代言人的时候,走路的途中,秦风才决定提醒他:“三少,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嗯?”谢祉瑜扬了扬眉。
“…蓝家大小姐也在竞选人当中。”
谢祉瑜沉默片刻,又点头:“正常规则来就是。”
“董事长好。”
“董事长好。”
“嗯。”一路走来都是打招呼的,谢祉瑜一个个回应。
只是在打完招呼后,又都在后边窃窃私语,谢祉瑜没发现什么不同,可秦风却了然于心,走着路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出所料的,员工群里也炸了。
[董事长距离白月光的方向大概还有五分钟的路程。]
[请在场内服务的人记得仔细观察董事长见到白月光的表情。]
[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没人回复,毕竟工作时间不能玩手机,那些发信息的人也是偷偷摸摸的。可场内服务的人,是的的确确很紧张。
她们觉得她们怀着所有人的憧憬,当然还有她们自己的好奇心。
有时候上司的八卦也是她们这些员工枯燥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三。
二。
一。
她们那位好看得不像真人的董事长操着一米八八的大长腿迈进了房内,目不斜视,初次观察,他还没有发现站在一边的白月光。
蓝采撷在看到谢祉瑜的一瞬间,手心紧了紧,如所有人一样看向他,可惜,谢祉瑜直接穿过了她们进入了里边的房间。
“谢总真的好帅啊!!”
“他怎么这么好看!!!”
“可是听说已经结婚了,好可惜。”
另一人手臂碰了下说话的人,使了使眼色到蓝采撷的方向,又特别小声地开口:“不是说那是谢总的白月光吗?你猜他们会不会…”
“这可说不准,她长得是挺美的,可长成谢总那样,哪个女人有他好看啊。”
如今只剩下了四个人,两个人在小声交流,剩下两个就是蓝采撷和另一个女孩子。
房间内那么安静,蓝采撷自然听得到她们说话,虽然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了,却依旧保持冰冷的面容。
她不信,谢祉瑜真的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谢祉瑜进了房间后,先是和ay打了招呼。
ay扎着头发,看起来很有艺术感,拥有西方人特有的轮廓,笑起来眼睛蓝蓝的像是宝石。
谢祉瑜随便和他寒暄了几句,就正式开始了。
规则是按照顺序,四个人依次进来,自己拿着香水表演出一段广告来,哪个最让ay心动满意,便是哪一个。
谢祉瑜也只是一个适当提提意见的人。
首先一号是穿着红裙子,她的轮廓很立体,是一个混血,且更偏西方一些。
如果单论长相,气质,都是好的,就连广告来说,也符合Nobile高贵的名字。
可最后却直接被ay否决了,虽然各方面都很好,但唯独有一点,便是这不是他想要的长相。
他选择中国就是想找独属于中国古典美人的那种感觉,在这方面,她是缺失了的。
二号三号都还可以,ay虽然给出了不错的评价,可也没有特别满意的意思。
最后一个,便是蓝采撷。
她进门的一瞬间,ay有被惊艳到,定在她冰霜玉颜上,又下移到她的身上,独特的气质真的让他觉得吸引人。
ay由衷地夸了一句:“很美。”
谢祉瑜视线平淡,不予评价。
蓝采撷高跟鞋很高,妆容并不浓却十分精致,唇色是浅涂的复古红,轻轻抿着,眼尾拉平看向ay,冷到了骨子里。
ay伸手示意:“你可以开始了。”
蓝采撷从来没有拍过代言,也不知道广告是什么样的,但她知道高贵是什么意思。
至少在她看来,表现出高贵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她走了几步,步伐拿捏得刚刚好,伸手把桌子上的香水拿出来,又一步步走到ay的面前,伸手递给他,ay伸手想接,却又被她还了回去。
不知是不是故意,她露出一抹淡到几乎看不到的笑,像是轻蔑。往后退几步,把香水再次放到了桌子上,又凑近嗅着,身材被勾勒的淋漓尽致又不失保守。
ay拍了拍手:“很棒。虽然你一句台词也没有说,但是的确是有了意思。”说到这,他突然皱了皱眉:“只是…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
“你还能做其他的表演吗?”
蓝采撷没动,看着他:“不会。”
虽是看的他,可余光却是一直盯着谢祉瑜,发觉到谢祉瑜并没有看她,她忍不住视线移过去,发现他一直盯着,角落的一盆花看得入迷。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宁愿看一盆花也不愿意看她一眼。
ay看样子有些失望:“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东西…是什么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又释然道:“算了,你已经很棒了,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算得上顶尖,几乎达到了我的要求,应该就是你了。”
他转头问谢祉瑜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谢祉瑜眸子微抬,点头:“你觉得好就好。”
还是没有看她。
蓝采撷唇抿得更深了些,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还有很长时间,总有机会的。
就算没有机会,她也要先见见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
上次蓝采纤从商场回来就说见到了她,把过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可蓝采撷已经有了初步判定,林韶九这个女人,不一般。
公司里现在传她和谢祉瑜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她不信她真的坐得住不来见她。
她也不觉得,那个女人能有多大的魅力,能抵得过她。
代言人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谢亦椤把助理叫过来问话,没听到有趣的事觉得没意思,又觉得不应该。
事情不该这么发展啊。
然后他又开始了,开了个小号进了员工群,里边人多,潜水的也多,他不说话也没人管他。
依旧有人在里边讨论那天的事。
[董事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白月光一眼!!他是不是早就把白月光给忘了。]
[从头到尾白月光好像也只是看了董事长一眼啊,话说他们两个真的认识吗?怎么和陌生人一样。]
[我现在开始怀疑这故事谁编出来的,别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才弄了个故事来糊弄人吧。]
[我一直想问,她为什么会是董事长的青梅竹马?董事长是谁啊?那可是谢家三少爷!能和他青梅竹马的人,那得是个厉害的身份吧。]
[没听说她什么背景,假的吧。]
谢亦椤忍不住了,顶着马甲出来带节奏。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白月光回来发现心爱的人结婚了,那不是很生气吗?当初两人闹了矛盾分手,回来肯定要先做足了面子工作,这种事,那不是谁先低头谁就输吗?]
[哎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第二百零一章 夫人巧遇白月光
谢亦椤勾了勾唇,继续添油加醋。
[爱情这事啊,本来就复杂,都是爱面子的人,肯定要先装作不在乎对方的样子。]
[我还是想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没有人透露一下吗?]
[这种气质,怎么说也得是大家出来的小姐吧。]
[可是你们不觉得董事长夫人的气质更好吗?那个所谓的白月光一看就很傲啊,两人虽然看起来都很高贵,可是董事长夫人明显更能让人产生好感啊。]
谢亦椤勾唇,终于说到这个问题了。
[那你们觉得她们两个谁更美?]
[我站夫人,夫人超美的好吗!!虽然只是一个侧脸,我一个女人也要忍不住动心了!!]
[你怎么会只见过侧脸,你是不是忘了夫人还有一个身份?]
[Nine啊!Nine!!夫人是画家Nine!!微博一搜就搜得出来的!]
[我也站夫人!夫人美!!]
[我不喜欢太高傲的女人,那个所谓的白月光看起来太傲了。]
[我刚刚去搜了一下,卧槽也太美了吧!!]
[怪不得董事长天天藏着掖着呢,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媳妇也天天藏着不让人看。]
谢亦椤看着越聊越歪的楼:“这是不是不太对劲儿啊?咋不按我的想法来呢??”
“他们不讨论两个人的问题给这聊这个做什么?!”
谢亦椤又发信息。
[你们就不好奇董事长和白月光的过往吗?]
[上司的事我们不能瞎好奇,而且我还是更愿意相信我们董事长是好男人,那么帅,不要打破我心里对好男人的幻想!]
谢亦椤忍不住吐槽:
[长得比女人还美有什么好看的。]
[你是个男人吧?你这是嫉妒!]
谢亦椤看着这条信息忍不住爆粗口:“我嫉妒个XX!”
[这是谁啊?刚进来的吧。]
[以前没见过。]
[敢说董事长坏话,谁认识是哪个嫉妒的男人。]
谢亦椤吓得赶紧退了出来,公司能人多,万一有人把他扒起来,不知道谢祉瑜要怎么料理他。
可是,嗨呀好气啊!!
他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看旁边一直装空气的助理:“你觉得谢祉瑜很好看么?”
助理惊讶了一下,犹豫着回他:“这个问题…副总想让我怎么回答?”
“…”
“你不用回答了。”
谢亦椤郁闷极了,本来以为能看好戏呢,结果绕了一圈自己白忙活了。
林韶九这女人真坐得住,情敌都跑公司来了,她还不出来彰显身份呢。
重点还是林韶九不知道这事,不过知道了估计也没什么大的反应。
林韶九画画时,谢祉瑜回来了。
“怎么样?代言人选好了吗?”
谢祉瑜“嗯”了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累吗?今天提前下班,我带你回家。”
林韶九想了想,把手里的画笔收起来:“好,我收拾一下我们就走。”
谢祉瑜不仅要处理这里的事,有时候还要看一下XJ总公司的事,所以这几天都忙得很晚,有时候林韶九在卧室睡着了还是他把她抱出去的。
她每天在这里陪他到很晚,又要忙着画画,他还是很心疼的,但若是放林韶九回家,他更不放心。
他已经交代了秦风,今天事情不多,也没什么好待的。
两人收拾了出去,公司的人都没有下班,但都不会碰到他们两个人。
可巧就巧在,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刚好是蓝采撷也准备走的时候,三人在大门口,非常不妙的碰面了。
蓝采撷首先看到的是谢祉瑜温柔含笑的视线,接着便移到了他放在林韶九腰上的手,又到林韶九的脸上。
不可置信。
晴天霹雳。
心如刀绞。
三个情绪混合在一起,让她盯着林韶九迟迟迈不开步子,连伪装都忘记了。
视线冷冷的看向她,还有谢祉瑜来不及收拾的温柔目光。
在触及她时,瞬间收起。
[白月光和夫人碰面了!就在大厅!!!]
[啊啊啊我的天哪,你们在前台的人好幸运可以看到这个场面!!]
[快给我们现场直播现场直播!]
[董事长脸色怎么样??]
[很正常,目前没有任何变化。]
[她们两个谁更美???]
[其实这样站在一起一看,夫人真的很美,眼里都是光,又温柔又有气质还有点媚,白月光的话,除了冷,还是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董事长放弃白月光了。]
被蓝采撷盯得有些不舒服,林韶九疑惑地看向谢祉瑜,他紧了紧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像是没有看到蓝采撷一样。
终于见到了人,蓝采撷不可能就这么放他们离开,她保持好形象,一步步走过去:“祉瑜,这是你的未婚妻吗?”
谢祉瑜眉宇间带上了点不悦,又很快被他隐去,疏离地道:“蓝小姐,我和你不熟,请注意称呼。”
蓝采撷羞愤得要死,她这是第一次这样当着他的面喊他的名字,他竟然这样回应她。
是怕她误会吗?
还没等她说什么,谢祉瑜又道:“这是我妻子,不是未婚妻。”
蓝采撷紧了紧手心,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以前丢了一样东西,被我捡到了,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便在我这里放着,我明天还给你。”
“不用,扔了吧。”谢祉瑜压根就不知道他丢过什么东西,或者说有什么东西丢到了她那里。
怕林韶九多想,他不想再和她说话,说完那句话就拉着她走了。
蓝采撷再开口对着的也是他们的背影而已。
她咬了咬牙,她这么多年的喜欢,这么多年捧着一个东西朝思慕楚,最终却换来他的一句丢了。
他怎么能说的这样简单…
[董事长带着夫人走了!!]
[白月光碰了一鼻子灰,脸色很差,夫人一句话没有说完胜!!]
[好喜欢夫人安安静静在旁边看着的样子。]
[董事长是什么神仙,为什么这么好!!我不相信白月光的传闻,我突然觉得那个说法是假的,肯定是有人故意瞎传的。]
[你们知道董事长对夫人笑起来有多好看吧,可他刚刚看另一个女人完全就是空气!石头!大冰箱啊!!]
谢祉瑜环着她的腰没说话,林韶九也不说。
直到进了停车场,他才把人抱前边,盯着她的脸看。
林韶九推他:“你做什么?”
“看看你。”
她笑起来:“怎么了?怕我生气还是担心我吃醋?”
不管是什么,谢祉瑜觉得先澄清自己再说:“我和她没关系。”
“嗯。”
“我和她也不熟。”
“嗯。”
“我也没有丢东西在她那里。”
“嗯,嗯?”林韶九戳戳他:“有没有你怎么知道?她还能凭空捏造吗?”
“啊韶韶!”谢祉瑜把她抱起来提了提:“你果然吃醋了。”
“…”
他哪里看出来自己吃醋了?
不想和他纠结这个:“快回家吧,放我下来。”
“你想回家再和我计较吗?可是我不想回家再说,我想回家我们可以无所顾忌的吃饭睡觉。”
“我不和你计较,我没有吃醋。”
“不可能!”谢祉瑜抱着她往车边走。
林韶九挣扎不开,索性让他抱着:“你怎么就知道我吃醋了,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不吃醋就证明你不在乎我了。”
为什么她的男朋友比她还会无理取闹?
他们是不是性别互换了。
车门打开了,可谢祉瑜依旧没有把她放下,她妥协道:“好我吃醋了,行了吧。”
他一脸震惊:“你敷衍我??”
“我…”林韶九伸手抓他头发:“我吃醋了你不哄我,你怎么还委屈了?”
“噢我知道了。”她笑着双手捏他的脸:“你现在已经学会了做什么事先装委屈,然后倒打一耙,再是装无辜,最后博取我的心疼和不忍心,这样我就不会和你生气了。”
她总结道:“祉瑜,你越来越有心机了。”
“…”
他的韶韶把他解析了,他该怎么办?!
林韶九看他有点懵的表情,与在公司时完全不一样,心里好笑的同时又有点不受控制的满足,拍拍他的脸:“好了回家,我没吃醋,不吃醋也是因为相信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相信你”三个字让他满意了很多,他把她放下,塞进车里。
两人到家后谢祉瑜决定把所有事都交代了。
“她是蓝家大小姐,叫蓝采撷。”
林韶九点头:“是那个差点和你定亲的人。”
谢祉瑜一顿,解释道:“韶韶,这个不是,我从来没有同意过,是他们那样说的,我只喜欢你。”
“她和你很早就认识了。”林韶九想到以前在谢家也说过这个问题,便道:“不许说其他的搪塞我。”
“好…是很早就认识,但我对她没有印象,也是后来奶奶提出联姻的事,我脑子里才模模糊糊知道她是哪一个。”
“你以前就没有对她起一点心思吗?”
“没有!我发誓一点也没有!”
他从在这个世界出生,脑子里想的就只有她而已,哪有空管其他女人怎么样。
“我第一个有印象的女人是温子宓,那也是因为她比我大很多,又从小照顾我们几个。”
林韶九对着他笑:“好了我相信你。”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没有吃醋,是你先提出来的,以后别多想,我肯定是相信你的,只要你和我说,我都会信的。”
谢祉瑜感慨一样开口:“韶韶,还好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花言巧语的渣男,你这样一定会被骗的。”
林韶九忍不住笑出声来,眼里存了些微的亮色,“从你嘴里说出渣男这个词怎么觉得有点好笑。”
谢祉瑜耳根有点红,还是装作自然的样子问她:“哪里好笑了。”
“觉得你不会说这样的话,你是个老古董。”
他这下不满意了,眼里带着控诉:“我不老。”
“我没说你老,它和老古董加起来是一个名词啊。”
“那还是说我老。”
“…”她不想和他交流了,捂着自己的眼睛:“我好困想睡觉了,唔…”
他唇瓣点了点:“自己捂着眼睛是做好准备了吗?好的。”
…
翌日两人一起去公司。
巧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进公司的时候又与ay正面碰上。
这是ay第一次看见林韶九,眼里都放光了:“哇哦,谢总这是你的老婆吗?她怎么这么漂亮!”
谢祉瑜不喜欢他用这么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她,向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嗯。”
ay没有注意到谢祉瑜不悦的视线,侧了侧身依旧看着林韶九,眼底的惊艳和欣喜一点也挡不住,嘴里念念有词:“是她…就是这种感觉…”
“ay。”谢祉瑜警告地叫了他一声。
ay完全没有意识到,还沉浸在自己的兴奋当中:“谢总,就是这样的!她就说那种我想要的独属于东方女人的魅力,她可以做我的代言人吗?”
谢祉瑜想也不想就否定:“不可以。”
ay满脸失望:“你就让她拍吧,给我一个机会,也给她一个机会,难道你不想让别人都知道,你的老婆是一个这么美这么有气质的女人吗?”
谢祉瑜摇头:“不想。”
那样岂不是有更多的狼觊觎他的韶韶。
ay看和他说不通,就从林韶九入手:“你有兴趣做我的香水代言人吗?”
林韶九知道代言人的事,她拉下面容不开心的谢祉瑜,对ay道:“人不是已经选好了吗?”
“可是你更合适一些。”
ay是个设计师,当然希望自己的香水能找到一个最适合的代言人来代言。
蓝采撷的确各方面都很优秀,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天他还苦思冥想不得其解,今天看到林韶九便一下懂了,缺的是林韶九所有的温柔和雅致。
那个人美则美矣,却只是冷,好似没有灵魂的精美木偶,林韶九即使不动,眼里也是带了光的。
ay又提出条件:“只要你愿意代言这个香水,我愿意出更高的代言费。”
谢祉瑜虽然不怎么愿意,可想到选出的代言人是蓝采撷,以后可能还要和她工作一段时间,他犹豫了。
侧眸问林韶九:“你愿意吗?”
林韶九低头思索了片刻,如果是对祉瑜好的…
只是拍个广告而已,也只是这一次。
她点头应到:“可以。”
ay喜笑颜开。
第一百零二章 身体里住了大人
谢亦椤突然兴奋起来了,自从听到代言人要换成林韶九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
助理不太懂他到底在兴奋什么。
谢亦椤高深莫测地笑:“本来这事儿我以为是白忙活了,可谢祉瑜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事儿啊,蓝采撷那么骄傲一个人,就算她对这事本来不在意,可突然换了人,还是林韶九,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助理早就想问了:“副总,你不是董事长的弟弟吗?”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他挑眉:“是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总想着看他的笑话。”
“那是…”谢亦椤自己也愣了,琢磨了下:“我单纯看他不顺眼,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
助理大着胆子道:“你是太无聊了…所以才想找点乐子看看。”
“那你这么说也没错。”
其实谢亦椤真的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太浪了。
果然不出谢亦椤所料,蓝采撷被告知换代言人的时候,其实本来没什么反应,只是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她没想过会有什么人能代替她,这么想着,她脑子里不自觉出现林韶九的影子。
然后她就去特意问了ay,ay说是谢总的老婆。
那么到了这一步,蓝采撷果然存了一肚子火,有种谢祉瑜连起林韶九羞辱她的感觉。
这是真的冤枉谢祉瑜了,他只是单纯不想和她过多接触,再加上ay的坚持,可蓝采撷当然不会这样想。
她来这里的事也只有蓝采纤知道,她回去装作不在意,随口和蓝采纤提了这事,蓝采纤觉得气不过,就和蓝家人说了。
再然后,就是接下来的场面。
明若直接亲自来了谢家和旌茗说这事。
明若看起来不太高兴,毕竟遇到这事,她也不可能再装模作样:“虽然我们事先都不知道采撷会去做这个,但是她既然做了,祉瑜这样羞辱她是不是要给她一个交代。”
旌茗给她倒杯茶:“你消消气,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还真是祉瑜做得不对,我让他回来给采撷道个歉如何?”
“你让他回来说清楚,顺便把他娶的人也带回来。”
旌茗皱眉,对她的形容有点不喜,微收了点笑,“我让他们回来。”
有半个时辰,谢祉瑜和林韶九回来了。
就在林韶九进门的一瞬间,明若抬头时,饶是见过大风大浪,也惊讶了一番。
她是想不到她会是这样的。
但很快就恢复了神色。
林韶九对旌茗道:“奶奶。”
“哎。”旌茗脸上堆笑,指着明若介绍道:“这是蓝家主母,你也可以喊她奶奶。”
林韶九礼貌的和她打招呼:“奶奶好。”
她都这样礼貌了,明若怎么说也是家族里的人,不至于孚了面子,点头道:“嗯。”
旌茗摆了摆手招林韶九过来:“你们两个坐吧,明奶奶和你们有事要说。”
等两人坐下,明若开口:“既然你们来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她看向谢祉瑜:“采撷去你们公司的事我也知道了,既然选了她却又换了人,这是不是不太好?你把我们采撷置于何地?”
林韶九皱了皱眉。
谢祉瑜握着她的手淡定地回复:“代言人不是由我们决定的,这是ay的意思。”
“选的时候ay没有见过韶韶,后来见了她强烈要求让韶韶来的,我其实并不愿意。”他最后一句说得很清晰,又看着明若:“如果ay愿意用她,我没有任何意见。”
这话的意思明若听出来了,是人家设计师看不上蓝采撷,如果早遇见林韶九,就没有蓝采撷的机会。
听听,多气人的话!
明若直接气就上来了,又生生忍着:“可既然选了她,不管是因为什么换人,这件事都说不过去!”
谢祉瑜点头:“我回去和ay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一切都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
说的好像是要施舍给蓝采撷一样。
而且谢祉瑜把所有的原因都推给了ay,她还能怎么说?
林韶九秉持着多说多错的想法,就一句话也不说。
她其实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从心里来说,不管是ay想让她做这个,还是蓝采撷可能要与谢祉瑜一起工作,她都不怎么想让蓝采撷做代言人。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觊觎着她的老公。
她不是神仙,女人的私心当然还是有的。
明若开口:“回去采撷也不可能回去了,但她受了委屈,这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
谢祉瑜疑惑地看向她:“她委屈什么?”
明若一噎:“自己想要的代言突然被人抢走了,换了谁不都要委屈?”
谢祉瑜低头笑了声,又抬头:“她是真的想要这个代言吗?”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明若再装不懂也就太明显了。
都知道蓝采撷究竟是为什么过去,但也都该知道的,他已经结了婚,她就不该再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是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做的事。
明若苍老的双眼看向林韶九,被谢祉瑜直直看回去。
“我希望您心里能明白,我们都是这个阶层的人,我也不愿意把话说得太难听,我已经结了婚,离婚是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说,一个蓝家的大小姐,您觉得一个二婚的人配得上她吗?”
谢祉瑜已经这样贬低自己了,明若若是再不顺着说,蓝采撷就真的是自降身份了。
明若一直考虑着蓝采撷不死心的事,倒是忘了这件事,如果谢祉瑜真的离婚了,那蓝采撷再嫁过来算什么,传出去也是当一个笑话被别人听。
她闭了闭眼:“那你和采撷道个歉。”
谢祉瑜扬眉:“理由呢?我为什么道歉?”
明若横眉冷对:“不论是这件事还是以前的种种你都该给她一句道歉!”
谢祉瑜勾起笑:“您这话说得我可就不明白了,我不觉得自己有对不起她。”
“这样吧,你让她自己说说,她能说出让我道歉的理由,说服了我,我就给她道个歉,您看怎么样?”
“你…”明若深知自己那孙女什么脾性,别说说出来了,恐怕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吐。
那么爱面子,就连喜欢谢祉瑜,也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
她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旌茗:“你不觉得祉瑜该道个歉吗?”
旌茗打着马虎眼:“我觉得小辈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的好,采撷什么都没说,可能是你自己想错了呢,也许她并不在乎这事,对她来说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谢祉瑜有时候真的忍不住佩服旌茗,她虽然一直笑眯眯的样子,但是总是这样护短,且毫不保留。
明若气急:“采撷那是不愿意说!”
“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藏着掖着别人也猜不出来她什么意思,你总这样猜她,可能就是猜错了。她一直就对什么都不怎么在乎的模样,你别想那么多。”
明若堵着气,她肯定说不出蓝采撷是因为爱面子不愿意说。
就算大家心里都明白,可旌茗又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谢祉瑜又一句句把她说回去,她还能怎么说。
她突然觉得谢家人都是这样,每次到了这里都是不讨好,不论是谁过来都是如此。
她憋了口气,站起身:“行,旌茗,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让关系闹得那么僵,不要为了一些小事或者上不得台面的人伤了和气。”
上不得台面的人…
林韶九思索了下,是不是在说自己?
旌茗装作没听到她的弦外音,也跟着起身,还是带着笑:“我送你出去。”
明若视线移向还没有动静的两人。
林韶九看旌茗站起来了,下意识也要站起来,却被谢祉瑜一下抱在怀里:“韶韶,我不舒服。”
林韶九微愣,“怎么了?”
她低头凑过去,紧紧抱着她,什么也不说。
旌茗佯装训斥道:“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
林韶九立刻意会:“我带他回房间。”
明若:“…”
她脸上带着愠怒,也不和旌茗打招呼就往外走。
旌茗也不在意,笑呵呵地跟在她后边。
人送走,回来发现两人好好地坐在沙发上。
旌茗佯装恼怒,看着谢祉瑜:“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省心。”
谢祉瑜懒洋洋地搭着林韶九的腰,哪有刚刚难受的样子:“奶奶,你不能冤枉我,是事找我,和我没关系。”
“那怎么偏偏找的就是你不是别人呢?我看小五就挺省心的,你们一个公司我也没听说他有什么问题。”
提到谢亦椤,谢祉瑜这时候想起来了,公司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传闻不就是他捅出来的吗?
他笑得意味不明:“他是挺老实的。”
心思全跑到作死上了,哪还有时间做其他的。
旌茗叹口气:“采撷的事的确和你没什么关系,爱情这种事,一个人的爱算不得爱情,是她走错了路。”
“韶九,采撷的事你也别介意,祉瑜一直对她很冷淡,都是我们长辈热心,也怪我们以前自以为是了。”
林韶九立刻摇头:“不会的,我没有多想,我相信他,和您也没关系。”
“你能明白就好。”她欣慰地看着她:“我以前从来没有见祉瑜开心的笑过,后来就笑得越来越多了,我那时候还纳闷,现在知道了,都是因为你吧。”
林韶九有点害羞:“他以前不笑的吗?”
“几乎没见他笑过,就算笑了也不是真心的笑。”
林韶九不自觉心里一痛。
谢祉瑜坐直身子:“你说这个做什么…”
旌茗挑眉看他:“怎么?还不能说了?我让韶九知道她对你很重要你还不愿意,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林韶九接话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奶奶你多说点他以前的事可以吗?”
谢祉瑜侧头道:“你想听可以直接问我。”
“不,我想听奶奶讲的。”
“呵呵呵…”旌茗笑得眯起了双眼,真的给她讲起了故事:“你知道苏家那个二公子吗?就是榭昭。”
“我知道。”
“他第一次见到祉瑜啊,把他当成了女孩子,非追着他说以后要娶他做媳妇。”提起这事她就笑得停不下来,嘴角的皱纹深深陷下去。
林韶九虽然听苏榭昭讲过了,可还是觉得有趣。
谢祉瑜有点郁闷,但看她开心就忍下了。
“他眼瞎。”
旌茗没理会他,继续和林韶九说:“祉瑜小时候长得可漂亮了,就是从来没有哭过,就算不小心摔倒了,爬不起来也是趴在地上不哭不喊,等着佣人发现了,再把他扶起来。”
他上辈子都30多岁的人了,就算成了婴儿摔一下很疼他也不至于哭出来。
谢祉瑜抿着唇不说话。
林韶九疑惑地问道:“他从来不哭闹吗?”
“没有。”旌茗肯定地道:“从来没有吵过,一到晚上就睡觉,喂他吃东西他就好好吃。”
“只哭了一次,就是刚出生的时候,因为不哭闹,医生拍他,他最初没反应,拍了好几下大概是真的觉得疼了才哭的。”
谢祉瑜真的想解释,他不是疼哭的,单纯觉得如果自己不哭几下做做样子,他们会一直拍他没完没了,太麻烦了。
那是他不想回顾的历史。
林韶九看他:“你为什么不哭?”
谢祉瑜歪头:“我为什么要哭?”
“…”
“你那时候不是很小吗?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旌茗“哎”了一声:“小孩子算什么男人,榭昭那时候哭的还少吗?我还记得有一次他追祉瑜,被一个石头绊倒了,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谁拉都不听,非让祉瑜过去,祉瑜最后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然后呢?拉起来了吗?”
谢祉瑜几乎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旌茗摇头:“祉瑜没拉他,他过去榭昭就自己爬起来了,还拽着他说终于抓到了,祉瑜还是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当时我们都笑了。”
想到那个场景,林韶九也不自觉笑出来。
“祉瑜啊,从小就活得像个小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体里住了个大人呢。”
话一出口,谢祉瑜和林韶九都愣了。
林韶九暗自腹诽,也许真说对了呢。
可这样想着她又不自觉心惊肉跳,她已经好久不做梦了…
第二百零三章 两人初谈上一世
“…韶韶。”
“韶韶…”
声音由远及近传到林韶九的耳朵里,她费力地睁开双眼,看到在她头顶的谢祉瑜,清醒了一瞬,眯眼适应了下灯光,睁开迷茫地看着他:“祉瑜…怎么了?”
“你做噩梦了。”他伸手把她额上的汗珠擦掉,把她额间打湿的发往两边拨了拨。
“梦到什么了吗?”
室内灯光不算太亮,也不微弱。
林韶九思绪放空几秒,看着他回道:“我不记得了。”
今天从谢家回来她就有些心绪不宁,她也觉得自己做了梦,可内容却一丝都想不起来。
她盯着谢祉瑜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无法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韶韶。”他摸了摸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你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机场。”
他眼里的光柔下来:“嗯。”
“那天晚上回去我就做梦了。”
“梦到了什么?”
她眸子微抬:“你。”
谢祉瑜看着她一时没有开口,她也莫名的保持了沉默。
这么久不做梦她几乎快不记得了,如果不是旌茗的话提醒了她。
她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是在这样平常的场面下说出来,她只是突然觉得,好像没有那么重要又难以启齿了。
“那几天我一直梦到你,都是同一个梦,梦到我死了。”她说得很平淡,却听得谢祉瑜心里一跳。
他压住呼吸,“还有呢?”
“还有…你抱着我哭,你杀了人,很多人。”
她脑子里回放,发现明明做了很多的梦,却根本就没有什么多的镜头,只有这么一些而已。
她蹙眉:“还有,你还说你不需要我。”
谢祉瑜手心微紧,低头看她:“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林韶九抿唇:“我只梦到过这。”
谢祉瑜深深地看着她。
她死了,他杀人,他不需要她。
这是三个场景。
在他的记忆里,这三个场景都是上一世他记在心里,又十分重要的。
不论是于她还是于他。
林韶九鼓起勇气问出来:“所以…这些都是真的吗?”
出口她莫名松了口气,压在心里这么久,终于问出来,她有一瞬间的松动。
以前是什么呢,不敢说,不敢问。
不知道是她自己在胆怯,还是怕触碰谢祉瑜的神经,亦或者,那时候两人的感情并不是稳固在现在的。
她突然想到,若是没有后来的那些梦,她一定不会那么快爱上他,也许这就是上一世在作祟呢。
那么,如果没有这一切,她还会爱上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不会那么快。
谢祉瑜不知道林韶九已经在心里过了这一个历程,他低头抵在她的额头上,闭眼,呼吸时缓缓放开,声音哑哑的:“是真的。”
“那些都是真的。”
即使已有心理准备,林韶九还是不自觉心颤:“你都记得?”
他抬起头,盯着她眼角的朱砂痣看:“记得。”
谢祉瑜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压了一颗又一颗的石头,被一下下地抬起。
她知道。
她都知道。
原来这么久不是他一个人的世界,他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一个异类,记着上一世的事,存着不该存在的记忆。
旌茗今天说的,他在遇见你之前,从来就没有真心的笑过。
既然都是重新生活在了新的世界,怎么偏偏就是他要承受这份痛苦。
她不自觉心疼:“有没有很难过?”
谢祉瑜摇头,手触在她的朱砂痣上,扯了扯唇角:“那些都是我应得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林韶九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我们两个都不能承受两个人的痛苦,以前的事不就是以前的吗?”
“韶韶。”他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压在了上边。
他捂着她的头轻轻压在胸口:“如果我也忘记了,我怎么来找你呢。”
而且是我欠了你的。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又看着天花板,好像回到了那个金碧辉煌的雕栏顶格。
空荡荡的大殿,却没有她的气息。
“祉瑜。”
“嗯?”
林韶九抬头:“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他笑了笑:“可是现在很晚了,很想听故事吗?”
“嗯,你给我讲,我不困了。”
谢祉瑜轻笑,摸了摸她的头:“你是那里最美的人,我对你一见钟情。”
“真的吗?”她双眼弯起来,双手叠起垫在下巴上,趴在他身上看着他。
他笑着:“是啊,喜欢你这件事是天赋,不论什么时候都一样。”
“所以说,就算你不记得了,你也会找到我,对吗?”
谢祉瑜抚着她头发的手微顿,“是,就算不记得了,我也一样会找到你。”
“后来呢?”
“后来…”谢祉瑜视线放空,手滑到她的背上,手顿住,唇瓣不自觉抿在了一起。
他的韶韶上辈子太苦了。
他闭了闭眼:“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你嫁给了我,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
林韶九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看,肯定地道:“你不开心了。”
谢祉瑜垂眸与她对上。
她手抬起,放在他的眼睛上:“你在骗我。”
她突然心里特别难受:“我没有嫁给你。”
他嘴唇翕动了下,原来他现在连说谎话都骗不过她。
明明她都不记得了,可只听他说这两句话她就难受了,那他这么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祉瑜,上一世对你很重要吗?”
上一世…
她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
谢祉瑜难得的说不出答案来,看着她缓缓道:“我不知道。”
她沉默几番,“你有想过,你是因为上一世的执念喜欢我,还是放不下…”
“韶韶。”他看着她认真道:“你该知道,我从地狱里辗转了一圈回来,却依旧没有忘掉你,这不是单纯的喜欢能说得清的。”
“是执念,也是痴念。”
知道自己的话可能伤害到了他,她心里升起愧疚,“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想。”
“不要说对不起,你永远都不能说。”
不是不要,是不能。
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林韶九和他在一起,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怪她。
她点头,又道:“我不听了。”
“好。”
他这时候真的希望,她永远都不要知道这件事。
那些苦怎么能让韶韶记得。
只要现在好就好了。
当两人准备再睡的时候,林韶九突然抬头:“我想起来…你知道吗,我每次做梦都是你不在的时候,或者说,我如果那天没有见到你,晚上就会做梦。”
谢祉瑜皱眉,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从见了我之后才开始的吗?”
“嗯。”
突然想起来当初圆空大师说的话:“时间到了,她自会知晓。”
知晓…
所以就算他不说,她早晚都会知道这件事。
是指她一直在做梦吗?
可韶韶又说只有不见到他才会做梦。
从机场遇到,到他们两个不见面的时候,时间不算多却也不少,可韶韶也只梦到了三个场景而已,对上一世来说,只是一点点。
那么…他们以后是不是会有一段时间分开很久,或者是,特别久。
那又会是为了什么…
他不敢再深想,也没有告诉她:“没关系,可能只是巧合,睡吧。”
她心有疑惑,却也对他很信任:“嗯。”
如今他们两人已经结婚了,不论上一世发生了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只要他们现在好好的。
《沧澜》的拍摄正常进行,香水代言的拍摄也正式开始了。
在选择服装时,ay还在纠结,而在看到林韶九后,他直接说:“我听说,最能体现中国女人魅力的是旗袍,我想用各种款式的旗袍搭配,拍出来一个系列照片,再出一个类似于故事的广告。”
林韶九只点头:“好。”
原先拍摄的事谢祉瑜是让ay全权负责的,可代言人成了林韶九,一切就不一样了。
想到林韶九这幅样子要被好多人看到,他就无比的郁闷。
他真是太后悔了,答应他这件事。
ay的想法很好,因为真的把林韶九的魅力拍出来了。
初摄影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眼都直了。
古典与雅致并存,清雅与魅惑并生,说得大概就是林韶九这样的人。
她的美是让所有人都舒服且惊艳的,再加上古典与现代结合的旗袍款式,各色各式搭配起来,所有人都饱足了眼福。
林韶九很少化妆,而因为这次的拍摄,专门有化妆师为她搭配了各种妆容。
淡妆浓抹总相宜。
公司的人本来已经觉得林韶九特别美了,拍摄这个才发现,她还可以更美!!
谢亦椤一边不平衡,为什么这样的极品便宜了谢祉瑜,一边又提醒自己,她是个暴力狂她是个暴力狂,不能随便动心,要控制自己。
当他还在为这个烦恼的时候,谢祉瑜来找他了。
谢亦椤看着不请自来的人,浑身激灵:“你来我这里干嘛?”
他们两个虽然在一个公司,却八百年都不见一次,只要不是刻意见面,谁也遇不到谁。
而且,谢祉瑜就算下命令也是让秦风通知,哪亲自过来过。
他自觉没好事,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谢祉瑜走过去,顺手把门给他推上了。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呢?你有没有点礼貌??”
谢祉瑜挑眉:“白月光?”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懒得和他周旋,反正他也知道自己来这的意思,他开口:“这个月好好管理公司,我要去总公司。”
谢亦椤起身不输气势回看过去:“凭什么啊?你不是能耐吗?你自己做啊!”
谢祉瑜意有所指地看他:“新签的那几个,准备哪个给一个名分?我替你和奶奶说说。”
“你你你!谢祉瑜!你别瞎说,她们和我都没关系!”
“哦…前天你去酒店带的是哪一个,好像是叫…”
谢亦椤瞬间炸毛:“啊!你敢威胁我!”
谢祉瑜露出一抹笑:“那又怎么了?”
气死老子了!
谢亦椤想摔东西,谢祉瑜看过去,眼神好像在说“你摔一个试试?”
谢亦椤气到吐血,他还真不敢再摔了,怕谢祉瑜一个不高兴过去和旌茗告他的状。
谢亦椤踢了下桌子:“滚!”
谢祉瑜不和他计较,看着就跟小孩一样。
他出去正好与谢亦椤的助理碰上。
助理还一脸惊讶,没想到会在这碰到谢祉瑜:“董事长。”
“嗯。”
助理进去后发现谢亦椤就像个炸毛的狮子一样,一脸气愤,又踢了下桌子,发现用劲太厉害,脚疼得“嗷”了一声。
“…”
“副总,你没事吧?”
“谢祉瑜真不要脸,你说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助理咳嗽了下:“董事长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
“什么?”
“就是你说的白月光那事。”
“不就是说了个实话吗?顶多是添了点其他要素,他至于吗?真小气!”
助理表示不知道怎么回复。
代言广告一周时间便拍完了。
效果出来出人意料的让人惊喜。
ay满意极了,回去后给国内人看,他们都觉得惊艳,他一个高兴多出了百分之五的代言费。
紧接着#Nobile香水代言广告#、#Nine美出新高度#、#Nine和谢三少#依次顶上热搜。
一个在国内本不怎么知名的画家,却频频因为美貌上热搜,林韶九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说实话,她并不想别人对她的外貌做文章。
好像是在炒作。
更何况她还不是明星。
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人果然是对美的事物都没什么抵抗力,林韶九盛世美颜,被人狂刷也很正常。
可谢祉瑜就不那么高兴了。
他知道林韶九长得好,代言出来可能会有很多颜粉,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颜粉。
好多狼盯着他的韶韶,他心里好不安。
这不仅在微博上掀起热浪,在《沧澜》的剧组也疯传。
“这个Nine是真的美啊,三少捡到宝了。”
“我听说三少长得也特别好看,果然好看的人都喜欢好看的。”
“这个脸都能出道了吧。”
宁锦和听着身边人对着手机小声议论,扬眉笑道:“韶九这热度都快赶上我了。”
盛南音感慨着:“长得美是真的能当饭吃,听说ay给了好多代言费。”
第二百零四章 锦和回莫家
宁锦和手指一滑:“这怎么还有人拿我作对比?”
盛南音道:“那是因为娱乐圈长得美且有特点的女明星,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你,网上不都这样吗?喜欢比来比去的。”
“我和韶九都不是一个类型的,有什么好比的。”
“是啊,宁姐姐是高冷美人,像女王,姐姐就是清冷美人,虽然都有冷,可还是不一样,但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都美!”
宁锦和手指滑动着,看他们比得还挺起劲,笑道:“他们总不能因为这个吵起来。”
盛南音:“不至于吧。”
一语成谶。
第二天两家粉丝真的撕起来了。
宁锦和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单单因为谁长得更美就开撕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事实是,有人在带节奏。
最开始就是出现了一批人,说宁锦和没有林韶九长得美,把林韶九吹上了天。
宁锦和在娱乐圈这么多年,又占着女王的称号,这话一出,粉丝谁还坐的住啊,直接上来就开撕了。
粉丝撕得是惊天动地,带节奏看笑话的不亦乐乎,而宁锦和却是稳如泰山。
盛南音:“这不解释一下吗?”
“先看看是哪几个人节奏带的厉害,这明显是有人整韶九。”宁锦和看向星圻:“三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说,木木应该会查出来。”
突然听到木净思的名字,宁锦和愣了一瞬,又笑道:“有他在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我发个微博说一声。”
在网上吵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宁锦和发了条微博。
【我的粉丝们都乖啊别吵了,Nine@#Nine九是我妹妹,都是自家姐妹谁更美还有什么好比的吗,我刚回来想安静拍戏呢,所以安静一点啊大家乖。】
[Nine怎么和那么多人都有关系,前段时间不是还说她是林雅涵的姐姐吗?]
[我就说不要再比了,啊啊啊想到我的两个女神是姐妹我就好兴奋啊!!]
[可是他们长得不像啊,一点也不像。]
宁锦和又在这边补了一个评论:
[忘了说我和Nine不是亲姐妹,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我把人家当妹妹,你们可得对她好一点。她脾气好,我脾气可不怎么好哦。]
宁锦和的话一出来更炸了。
[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
[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
[神仙姐妹啊!!我好羡慕!!]
[果然好看的都喜欢和好看的做姐妹。]
[我真的很想说这个Nine很厉害啊,得过不少奖项的画家,谢三少的老婆,还和宁影后做姐妹!!]
宁锦和微博一出,也没人再撕了。
其实说起来真正是林韶九粉丝来的,几乎都没有参与,而那些骂宁锦和的,大部分都是顶着林韶九粉丝的称号,借机黑宁锦和的黑粉。
宁锦和的粉丝停了,可还有不死心的人继续,网上人多,不可能控制住所有的人。
林韶九随机转发了宁锦和的微博,配上“我和锦和关系很好”的文字。
慢慢的可能大家都感觉没意思,那些唱独角戏的也不唱了,两家的粉丝竟奇迹般的组成了战略性的友谊。
后来也查出来是蓝采纤找人买的号让人专门黑的,谢祉瑜打电话警告了一番,她吓得不敢吱声。
这种幼稚的行为谢祉瑜实在是懒得动手。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不觉《沧澜》也拍了将近三个月。
迎来了最后一场戏的拍摄。
而这场戏并不是剧本的最后一个镜头,是被宁锦和要求的,这场戏最后拍。
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导演也愿意遵循演员的意见。
唯一知道内幕的就是星圻和盛南音。
这场戏是男主角凤沧灰飞烟灭的那场戏,而且是在青澜的亲眼见证下。
这对刚刚经历过苏宸昭的事的宁锦和来说,不仅是一个挑战,还是一个心理的坎。
上场前宁锦和没有什么异常,化妆师还在给她化妆,丁雯却很担心:“锦和…”
“嗯?”宁锦和没回头:“怎么了?”
“…你能拍得下去吗?”
宁锦和唇角微扯:“能拍,接了这个戏,不能拍也得拍。”
而且,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这个坑里不出来,她还要走很远。
“上场了!”
宁锦和起身,对丁雯安慰到:“别担心。”
这时候最该受安慰的人不是你吗女王陛下。
凤沧站到大殿上。
青澜一身红色的衣服像蝴蝶一样扑飞到他的身边:“沧儿!”
凤沧玄色的头发垂在脚踝处,看向她时带着数不尽的爱意和眷恋。
镜头推过去,宁锦和发挥都还正常。
直到,星圻扮演的凤沧的身影倒下。
她伸手把他接住。
“咔!星圻下去。”
这里是一个特效,应该是凤沧的身体一点点化成星碎散落在空气中。
而再一个镜头就是宁锦和的怀里已没有他的身影,只留了一件衣服。
星圻起身的时候,宁锦和一直没动,低着头,导演再次喊开始的时候,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眼里的悲伤像是被压了好多,一层层积压着,全部凝结成泪珠顺着脸颊奔涌而下。
在旁边看着的人都不自觉心里一颤。
宁锦和撕心裂肺地喊着台词,又扑到外面,脸上的悲痛完全被她展现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场戏,他们都要以为宁锦和是真的死了爱人。
可宁锦和演得的的确确不是戏,她是真的失去了她最爱的人。
“咔!”导演喊了声:“锦和!特别棒!杀青了!!”
还有人在悲伤中出不来,有的人看哭了,只因为宁锦和这短短的几分钟。
而在导演说了杀青之后,瞬间兴奋起来。
宁锦和却还歪在地上没有动。
盛南音和丁雯都跑了过去,盛南音蹲到地上抚向她的肩膀:“宁姐姐,你还好吗?”
宁锦和没说话,如果细看,会发现她的手还在轻微的颤抖,盛南音心里真的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这个在别人眼里无忧无虑的宁女王,却要经历这样的苦楚。
丁雯伸手把她拉起来:“锦和,我先送你回去?”
宁锦和抬手抹了把泪,再抬头时带了笑:“嗯。”
她走到黎初升面前:“黎导,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不好掌控,杀青宴我就不去了,和你道个别也道声谢,这段时间和你合作很开心。”
黎初升眼里带着笑和掩饰不住的欣赏:“和你合作我也很开心,影后的称号名不虚传。不过演戏就是演戏,不要和生活混为一谈。”
“我知道,谢谢您的关心。”宁锦和表情还算正常,只是声音还有点哑,黎初升想大概是她刚刚喊得太用力了。
黎初升点点头:“那行,你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回去吧,以后再有什么合作我会联系你的。”
她应到:“我的荣幸。那祝您玩得愉快。”
“回去好好休息。”
宁锦和又和星圻盛南音道了别,就走了。
刚上车的一秒,浑身就好像是脱了力,歪在座驾上一句话也不说,手臂靠着玻璃支着额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视线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一处。
丁雯给她递了杯水:“要不要喝点水?”
宁锦和摇摇头:“开车吧。”
丁雯心里叹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对开车的司机道:“走吧。”
宁锦和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手臂有点酸麻,她能感觉到,却依旧无动于衷,她不愿意动,好像是在刻意惩罚自己。
但又为什么要惩罚自己呢,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可她就是想让自己受点苦。
有句话说得真的没错,两个相爱的人,死去的那个并不难过,留下的才是难过的。她要带着他的期望活下去,过他希望的生活,做他想让她做的事。
而宁锦和也不知道,苏宸昭想让她继续走这条路,无非是因为,宁锦和自己喜欢罢了。
电影定档在八月七号那天。
微博定妆照出来时,热度节节飙升。
而这次电影的热度,也完全不亚于当初《灵心》这部作品。
虽然黎初升这个导演在资历上并不如于淞,可他也是出了很多有名的作品,都说他捧红了很多年轻实力派。
再加上《沧澜》本身自带的热度,大家对他的期待值还是很高的。
更何况,星圻宁锦和本身就自带热度。
也有人说两个人一再的合作,有可能会败了两人的路人缘,双层热度的叠加有一种故意借此卖热度的感觉。
不过更多的还是期待,毕竟两人的粉丝可不是吃素的。
宁锦和从拍了戏到电影上映,也没有再出来参加过什么活动,一直窝在家里。
而就是在电影出映这天,她在家里突然接到了一个意料不到的电话。
一个陌生号码,她本来不想接,但想到已经好久没有人给她打过电话了,她就接了。
“喂?”
没人回答。
“喂?”
两秒。
宁锦和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这不是刚认识韶九的时候,当初有个孙子在她睡觉的时候给她打电话,也是打了没说话吗?
她想起上次的事就生气,觉得自己憋了一口气还没有吐出来:“你是不是上次打电话不说话那个?”
“是。”终于出声了,却是特别好听干净的声音。
宁锦和一愣:“你谁啊?”
对面笑了笑,笑声也十分清透,清澈地叫道:“妹妹。”
宁锦和眉皱起来,立刻怼了回去:“谁是你妹妹?瞎认什么亲戚?你有病吧?”
“莫锦。”
宁锦和心里一个咯噔:“你是谁?”
“现在能给你打电话光明正大喊你妹妹的还能有谁?”
宁锦和手心一紧,眉头深深皱起来,一字一句道:“莫淮忆。”
“是我,不叫声哥哥听听吗?”莫淮忆拿着电话歪了歪脑袋:“不要这么冷淡,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追着我吗?”
宁锦和抿唇。
其实她与莫淮忆没有什么直接冲突。
她的妈妈以前和她说过,莫家的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越是对她笑得温柔的越是不能相信。
而那个时候,对她笑得最温柔的是莫淮忆,她一直防备着他,后来发现莫淮忆完全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天天跟着他。
那时候她也才九岁而已。
而莫淮忆当时是十一岁,后来,也就是在莫淮忆十五岁的时候,他却被莫家像狗一样赶出了家门。
从那以后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见过。
她镇定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莫淮忆轻声道:“妹妹,你想回家吗?”
“不想。”宁锦和想也不想就回答,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她不敢多说话。
现在的莫淮忆大概和她曾经认识的那一个完全不一样。
只用五年的时候便韬光养晦回了莫家,把莫家搅了个天翻地覆,怎么还会是那个对她笑得一件温柔的四哥呢。
莫淮忆语气很自然:“可是我想让你回来了。”
宁锦和呼了口气:“你为什么想让我回去。”
“莫家太冷清了,我想让一个人陪我,这个理由够吗?”
宁锦和沉默几番:“如果我不回去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可能会爆出你莫家大小姐的身份?大家不是都说你没有背景吗?说出来以后也就没人敢欺负你了,就是一个在十年前死去的人,突然活过来还是影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很温柔的语气,却是一段让宁锦和心里逐渐变凉的话。
他果然变了,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也不是在他被赶出去后,她还心存担忧的哥哥。
她张了张口:“你那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话出口,宁锦和就有些后悔,说这个是在打感情牌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果然,那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回家我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宁锦和眸子微垂,盯着地面看,过了许久:“我要怎么回去。”
“我让人去你家接你了,应该…已经到了吧。”
听了这话,宁锦和也笑。
莫淮忆不是在请她回去,是她,不得不回去。
她不懂他让她回去的意义在哪里,她已经毫无用处。
莫家也被他完全掌控着,真的是太孤单了想让人陪吗?
她不会天真的相信这番说辞。
“好,我回去。”
第二百零五章 兄妹情深几分真
在宁锦和出门之前,她还想要不要和谁打个电话,只是在思考时也顿住了——就算她消失了,大概也不会有人疯了一样的找她。
她给丁雯发了条信息,只有四个字:[我回家了。]
之后,宁锦和随他们去了莫家。
时隔十年。
再次踏入莫家,她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
这与十年前的记忆别无二致,还是高高的围墙,戒备森严,像牢笼一样围起一堵逃不开的城墙,里边住着人。
可不就是“囚”吗?
所以为什么还有人趋之若鹜的想进去。
莫家的大门不像世家大门,是一个很破旧的铜门,黑灰色,泛着银灰色的暗光,阳光很好,因为门太古老,打在上面没有刺眼的光,却刺得宁锦和眼睛发酸。
大门打开,出现两个人,宁锦和看着地上一块块并不突出的石头,一时发起了呆。
“大小姐,欢迎回家。”
她眯了眯眼,抬步跨了进去。
“四爷说还是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宁锦和按着记忆里的路走过去,房间并没有华丽的摆设,也不像女孩子的房间,一股子冷淡味,好像注了铁块一样,进入她的眼里沉甸甸的。
但胜在干净。
“您如果有哪里不满意或者不喜欢,我再给您收拾。”
宁锦和没说喜不喜欢:“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的房间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如果不是知道,她都要怀疑这不是她的房间。
负责送她过来的下人回道:“这是四爷吩咐的。”
宁锦和沉默,“他人呢?”
“晚饭的时间就回来了,他说到时候会和你一起吃饭。”
“嗯。”
“大小姐,您的手机…”
宁锦和微顿:“要收走?”
“四爷交代的。”
她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了出来,递给了她,也没再说什么。
“您可以在家里随意走动。”下人说了就出去了。
宁锦和视线看了看桌子,上边一个电脑还摆放着,是她以前用的。
连桌子都换了,唯一让她眼熟的东西是这个电脑。
她缓步走过去,按了下开机键,发现没有什么反应。
她左右看了看,低头看着它发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它已经坏了。
莫家的白天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的可怕。
即使走在路上,也只能听到风声,种的树很多,打下不太长的阴影,除了这些,没有丝毫的人气。
她随手折了根树枝,轻吐出一句:“真没意思。”
宁锦和再次失踪了,以他们好像知道又不知道的方式。
丁雯收到信息时是蒙的,打电话过去却发现已经关机。
她不知道宁锦和有什么家人,从认识她开始她就和苏宸昭在一起,她一度以为宁锦和是一个孤儿,被苏宸昭捡来养着的。
所以现在这要怎么办,她完全没有头绪。
想了想还是和苏榭昭打电话说了这事。
苏榭昭得到消息时不仅懵,而且炸:“她特么哪来的家人?”
他还不知道宁锦和的真实身份。
那天宁锦和讲了故事,也只是星圻和盛南音知道而已,后来他们两个也并没有说出去。
毕竟人家的身世,他们也没有打小报告的爱好。
“二少,我从认识锦和开始,她就是和苏总在一起的,我以为她是孤儿。”
虽然已经这么久了,丁雯还是改不了对他们的称呼,不过苏榭昭肯定不会在意这个。
“你打电话问问啊!”
丁雯皱着眉:“打不通,关机了。”
苏榭昭这下急了:“卧槽!一句话说完就关机了?这不对劲啊?她总不能是出事了吧?”
丁雯犹豫着提议道:“二少,要不要找三少帮帮忙…?”
苏榭昭也像她一样完全没有头绪,她从心里觉得谢祉瑜或许有什么办法。
“行。”苏榭昭挂了电话,转而给谢祉瑜打了过去。
“三哥,我嫂子…宁锦和失踪了。”没等谢祉瑜反应,他立刻把事情具体交代了一遍:
“听丁雯的意思是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有出门,平时她没什么事也偶尔过去,然后今天突然收到她的信息,只有四个字,‘我回家了’,这他妈…她哪来的家啊??再然后,丁雯说她给宁锦和打电话就是关机了,到现在也一直是关机状态。”
谢祉瑜听到后边,就已经隐隐约约猜出了什么,宁锦和绝对不是想要回去,而且被强迫的。
那就是莫淮忆了。
但莫淮忆让她回家又有什么用?
他不自觉觉得脑子发涨。
“她没事。”谢祉瑜又加了一句:“目前不会有事。”
“你怎么知道?”
“她是莫锦。”
苏榭昭喃喃自语:“这名字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她不是宁锦和吗?怎么就是莫锦了。莫锦…莫…卧槽!莫家大小姐?!!”
“嗯。”
他心里提了一口气:“她怎么可能是莫锦,莫锦不是在十年前死了吗?”
“十年前她从莫家逃出来遇到宸昭,宸昭又把她带了回来。”
“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随即又反应过来:“那是莫淮忆把她带回去了?”
“八九不离十。”
现在莫家就是莫淮忆掌管,宁锦和要回去,不论是强迫还是自愿,都要他点头。
苏榭昭脚踢了踢桌子:“这他妈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愿意回去,更何况还是在这个时候,那她不就是被绑架了吗?”
他有点心焦,宁锦和和苏宸昭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这丢了人,他不就是丢了嫂子吗?
他有种对不起大哥的感觉。
好像是自己没有把嫂子照顾好。
“艹。”他狠狠拧了拧眉心:“三哥,莫淮忆人怎么样?会对她做什么吗?”
谢祉瑜沉默:“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莫淮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只知道他对他的韶韶心怀不轨。
“你见过他。”
苏榭昭疑惑:“我没见过他啊。”
“那天慈善拍卖会,买韶韶画的那个人。”
苏榭昭瞬间记忆涌起:“是他!长得跟个天使似的,真是莫家那个闻风丧胆的四爷?”
还没等谢祉瑜说什么,苏榭昭自己答了:“也不对,我那天就觉得他对着我笑得特难受,明明干净得不行,我却心里发凉。”
他回归正题:“能联系上吗?可以的话我打电话问问,我们也没什么冲突,好好说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能。”谢祉瑜脑子里某一根弦突然绷紧:“但是我不能。”
“什么你不能我不能的。”苏榭昭听不懂他这哑谜,说道:“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打电话过去,我嫂子当然是我自己问。”
“嗯,我一会儿让木木发给你。”
“好。”
谢祉瑜拨通木净思的手机:“查一下莫淮忆的联系方式,给榭昭发过去。”
木净思好像有一秒的停顿:“好。”
谢祉瑜感受到了,手指轻抬,又触在手机上:“净思,我一直不想让你参与莫家的事。”
木净思绵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三哥,我没事的。”
都过去十年了,再多的苦也被时间消耗的差不多了。
只是在莫家的那段黑暗的日子,他不太想回忆而已,认识谢祉瑜他们之后,有些苦,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承受了。
“嗯。”谢祉瑜停顿几秒,还是没有把宁锦和的事告诉他。
木净思以为他是怕自己心里不舒服,又不怎么熟练地道:“都过去十年了,莫家对我来说只是过去。”
谢祉瑜也没解释,顺势道:“我知道。”
“三哥。”他微顿,眸子微垂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三个字涵盖了许多。
木净思也说不出,到底是谢什么。
太多了。
这也是从认识谢祉瑜以来,他第一次说谢谢,可木净思心里知道,这句话他早就该说出来,只是每次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好像是谢谢不足以。
可今天他还是说出来了。
不自觉的。
谢祉瑜轻笑,捻了几番,对他道:“不客气。”
语气还带着笑意。
电话那边的木净思心里莫名软了一丝。
他没说其他的,他接受他的道谢,又告诉他,不用客气。
都是朋友。
木净思嘴角好像有细微的牵动,又好像是没有,谁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表情。
木棉棉的样子如往常一样。
晚上,莫家。
宁锦和应下人的邀请去客厅,莫淮忆已经坐在那里了。
看到宁锦和,露出两颗虎牙:“好久不见。”
宁锦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毫不避讳,面上没什么表情,莫淮忆也一直含笑。
突然,宁锦和也笑起来,眉梢微扬,连表情也带了几分张扬:“好久不见,四哥。”
莫淮忆笑意更深,起身给她把椅子拉开:“坐吧。”
佣人把菜端上来:“四爷说,这些都是大小姐喜欢吃的。”
宁锦和看着菜几秒,侧头对莫淮忆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莫淮忆把筷子给她递过去:“小时候你不是总是盯着它们看吗?大概是你…八岁的时候。”
宁锦和手微顿,然后接过筷子:“这你都能看出来。”
“我是你哥哥啊。”他露着尖牙,无害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旁边的佣人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在旁边静静站着。
宁锦和好像没有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真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一样:“说起来我也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他吃着碗里的饭,抬起头,说着温柔的话:“哥哥会对你好的。”
宁锦和颔首也不知在想什么,嘴角依旧噙着笑。
每份菜都挑了一个尝尝,却都没有多吃。
她注意观察了莫淮忆,发现他除了眼前的那一盘菜,其他的都不会动。
也唯独他面前的那盘菜是离她最远的,她如果要吃必须要挪动屁.股才是。
她也不至于为了一口菜就站起来。
宁锦和也想过,有没有可能她的菜下了毒,再想也觉得不大可能,莫淮忆就算要做这些,完全不需要大费周章,直接喂给她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反抗的。
大概是洁癖。
她突然有些想笑,两人说着亲切的话,却坐在一个桌子上,连吃同一盘菜都做不到。
饭后,莫淮忆自然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宁锦和也没任何不自在的伸手接过去擦了擦嘴。
他问:“好吃吗?”
宁锦和摇头:“好像没有那时候的那么好吃了。”
这句她说的是实话。
那时候眼巴巴地看着却不敢开口说喜欢,说想要,只能吃着离自己最近的饭,偶尔夹到了送到嘴里就会开心好久。
听她这样回答,莫淮忆微愣,转而笑起来。
好像忘了刚刚说了什么:“房间还满意吗?”
“还行。”
“你以前的房间你一定不喜欢,我就让佣人改了风格。”
不喜欢何必费劲换装修,给她换一个房间不就好了,还留着那个曾经她每天都痛苦的电脑,哦,还是坏了的。
宁锦和勾唇对他笑,笑得灿烂无比:“谢谢哥哥。”
从四哥变成哥哥。
两人相视都带着笑,可谁也不知道谁的笑有几分真几分假。
莫淮忆抬手指了指桌子,佣人上去把饭菜收了,他开始对她自说自话:“我刚回来的时候大哥身体不好,病死了。”
“二哥天生脾气就不怎么好,也不听话,自己偷偷开车出去又出了车祸,尸骨无存。”
“三哥在D国一直修身养性呆的好好的,前段时间却也因为犯了事被枪毙了。”
他说话时连眼里的笑都没有停歇半分,宁锦和也听得很沉默,表情却十分正常。
等他说完了,她总结似的开口:“真可怜。”
就连死,也要被莫淮忆安排好不属于自己的死法。
莫淮忆没接那句话,继续道:“啊对了,忘了告诉你,爸爸因为失去太多孩子,身体不太好,这些年来一直在房间养病,要去见见吗?”
失去太多孩子。
他说的轻松又惬意。
宁锦和摇头,想了想又点头:“明天。”
“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幅疼爱妹妹的样子,宁锦和都要怀疑,自己的演戏天分,是不是莫家人都与生俱来。
宁锦和用手支着下巴,随意地倚着椅子,侧着头看他:“莫瑟和莫筝呢?”
莫瑟,莫家二小姐,宁锦和同父异母的妹妹。
莫筝,莫家最小的孩子,宁锦和离开时还是在襁褓中。
第二百零六章 情敌通话,孰高孰低
莫淮忆缓缓道:“莫瑟自杀了,和她妈妈一起。”
宁锦和手指微动。
莫瑟话不多,而且很懦弱,他们两个也没什么交集,可那总归是她的妹妹,她也是一个生在莫家的可怜人。
更何况,他们的名字,还是“锦瑟”。
她沉默着垂眸,又抬起来看莫淮忆。
“莫筝。”他笑了下:“她很厉害,都快能和暗卫之主一争高下了,改天安排你们见见。”
宁锦和轻笑:“是吗?那是挺厉害的。”
笑得不怎么认真。
夸得也不怎么走心。
“今天下午有人和我打电话了,找你的。”
宁锦和放在下边的手微顿,看不出什么异样:“还有人找我,看来是没白混。”
莫淮忆打着哑谜:“不想知道是谁么?”
宁锦和心里有几个答案,可又不想问他,“我问了你就说么?”
他直接吐出来:“苏榭昭。”
她没再接话。
“忘了,失去心爱的人是不是很难受?”他问的很淡定,也没有嘲讽的感觉,可也没有同情的意思。
宁锦和表情有点绷不住,可也忍住了,影后的名声也不是白来的,笑着回过去:“难受是挺难受的,可不还得这么活着么。”
“如果有机会能让他活过来,你会怎么样?”
不惜一切代价。
她想。
然而她垂眸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哥哥,你说的这个假设不成立我要怎么回答?我们可不是小孩子。”
莫淮忆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想回去吗?”
“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高手过招,谁都摸不清谁。
而莫淮忆是完全放开了说,永远一副笑得温柔的样子;宁锦和则是怀柔政策,真真假假,谁知道两人是哪句真哪句假。
“当然有意义,你想回去我便让你回去。”他“嗯”了声,拖长了尾音:“你猜我今天怎么回复苏榭昭的?”
宁锦和看他。
“不猜?”他妥协一样,还有一股放纵的意味:“那我告诉你,我说,‘我问问她愿不愿意回去’。”
“所以,你是不是得回答这个问题了?”
宁锦和心下微沉,他这样说的意思就是她自愿回来的,苏榭昭就算再有疑问也不能说什么了。
可现在莫淮忆的说法又让她摸不清头脑,他这番周折,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敢轻易回答,她反问回去:“既然我想回去便回去,那你今天让我回来是什么意思?”
莫淮忆表情略苦恼:“我以为妹妹是想我了才回来的。”
草…
宁锦和忍不住想爆粗口。
这是个人吧?
怎么能一本正经又面不改色的胡诌的。
她被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想和他争辩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神又懒得出口。
毫无意义。
她抬头也不笑了:“我想回去。”
“呵呵…”莫淮忆一脸受伤:“你这样说让我好伤心。”
就知道不该抱有什么希望。
宁锦和又恢复了笑容,却带了点儿嘲讽的意味。
顿了几秒,莫淮忆又紧接着道:“过几天让你回去。”
宁锦和抬眼,心里有点不可置信,接着又是茫然和迷惑。
他想做什么。
莫淮忆突然站起了身:“妹妹好好休息,晚安哦。”
她却没有给面子的回复什么,莫淮忆也不在意,走了出去。
之后。
苏榭昭收到了莫淮忆的答复——
[她不愿意回去。]
六个字,苏榭昭是怎么也不相信,他再打电话回去,已经是无法接通了。
他性子急,也忍不住,都想带人去莫家堵了,可后来又忍住了。
自己充其量就是个小叔子,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有什么资格去人家家要人。
如果他哥在就好了。
他有点烦,给谢祉瑜打电话:“莫淮忆说她不愿意回来,三哥,这说法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
“我今天还问他为什么联系不上宁锦和,听他那意思还是宁锦和自己不愿意和我们联系,那我就纳闷了,这一听,不就是他睁眼说瞎话么。”
谢祉瑜不太想让林韶九知道这事,在她询问的视线中摇了摇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又一手按着听筒,低声道:“先去洗澡?”
林韶九听话的点头。
等她走了,谢祉瑜才回他:“我让Dark的人去看看。”
“等等…看看也没什么用啊…”苏榭昭愁得很:“莫淮忆什么意思也搞不清楚,他会对宁锦和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谁也没有这个资格过去把人强势带出来。”
“愿不愿意这事我也不想了,可我就怕,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苏榭昭不敢想,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哥。
“三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能给我支个招么?”
谢祉瑜盯着浴室的门看,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他突然来了句:“我不是什么好人。”
苏榭昭不明白:“这…你这时候怎么会突然说这啊,而且我还听不太懂,我也没觉得你是个坏人啊。”
谢祉瑜垂了垂眸子。
苏榭昭只听他的呼吸声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有点怪怪的:“三哥…我可能把你想得太神了,总是有什么事就找你,觉得你一定能解决,可也忘了你也是个人,不是什么神,我自己怎么都想不出结果,这么问你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谢祉瑜也没开口说什么。
浴室门响了,他道:“先挂了。”
苏榭昭有点愣,可也接受的快:“嗯。”
林韶九头上裹着毛巾,走近看他:“出什么事了吗?”
谢祉瑜伸手给她擦了擦头发,没说话牵着她往沙发上走,然后拿起吹风机:“我给你吹吹头发。”
她点头。
谢祉瑜手指穿过她乌黑的头发,柔顺的感觉像在给他的手指按摩,一根根地滑过去。
他盯着她头顶的悬看,连悬的弧度也是有可爱又漂亮。
他的韶韶像星星一样在天上闪,他又从心里觉得,她是最亮的那一颗,可他又矛盾的不想她那么亮,因为大家都会注意到。
他宁愿她像大多数的星星一样,平凡又闪光,谁也不会特别注意,除了他。
他又想,如果韶韶没有这么好就好了。
这样她就会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他放在她头上的手蓦然忘了动作,如果韶韶没有那么好,他喜欢的也就不是那个她了。
他突然郁闷极了。
吹干了头发,他就这站在她身后的姿势矮身叫她:“韶韶。”
林韶九坐着,扬起头来看他:“怎么了?”
这个姿势,看起来谢祉瑜的脸也是反着的,她却莫名觉得很有意思,盯着他笑起来。
谢祉瑜看她笑,真的像星星一样,闪到他的心里边。
心思微动,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又伸开手掌盖住她的眼睛,附身吻了上去。
一个反向的吻。
却让两人感受到了初吻的悸动。
她的手指微微蜷起,摩擦着沙发的表面,指尖轻轻一下下地滑动着。
他轻轻含了一会儿,就退开了,怕她仰着头不舒服。
“喜欢吗?”
林韶九不愿意把头低下去,觉得这样看他也十分的好看,眼里映了点头顶的光,被他挡住了一部分。
“喜欢什么?”
“我亲你。”
怎么就问的这么直接。
林韶九刻意和他打趣:“不喜欢。”
谢祉瑜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眼里有点威胁:“那谁亲你你会喜欢?”
他极少会露出这样危险的表情,林韶九却觉得新鲜,她笑着抬手抓住他的手拉下来,身体转了个身跪在沙发上,抬头看他。
“我喜欢…”她拐了个弯:“我亲你。”
谢祉瑜一顿,又笑起来,俯着身子:“这不一样吗?”
她摇头:“不一样。”
又认真道:“你别动。”
谢祉瑜被她认真的样子唬住了,真的没有动。
林韶九捏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含住他的唇瓣。
意识到她想做什么,谢祉瑜喉结滚动了下,克制住自己没有伸手拉过她,任她动作。
她学他以前吻她的样子,一步步试探,虽然还是青涩,磕磕绊绊的,他却觉得这种青涩最为撩人。
撩得他心里难受。
退开时难得的他唇瓣很红,脸也不自然上了色。
真的很像一个勾人的妖精。
她掩耳盗铃般捂住他的嘴,面容有点尴尬:“我下次注意点儿。”
“没关系。”他就着这个姿势吻了下她的手心:“以后多练习就好了,我知道韶韶很聪明,一教就会。”
林韶九有点害羞又有点开心,不知道是被夸了还是其他的。
谢祉瑜见她这幅模样,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突然就松了,他叹了口气,认命般的开口:“韶韶,知道我刚刚和榭昭说了什么吗?”
她摇头。
“宁锦和回家了。”
林韶九讶异:“莫家吗?”
“嗯。”
“可是…锦和不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吗?她怎么会回去?”她瞬间反应过来:“她是被强迫的!”
他的韶韶如果不这么聪明就好了,他本想只说这件事而已。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他一边郁闷一边又感叹:“嗯。”
林韶九立刻皱起了眉:“那怎么办?她会有危险吗?还能出来吗?”
三个问题抛出来,谢祉瑜就好想刚刚和苏榭昭打电话时候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她目前不会有危险,也许还能出来。”
都是不确定的答案。
林韶九看他表情不太好,摸了摸他的眼睛:“没事,没事的。”
他微愣,不明白怎么她突然安慰起了自己。
又听到她说:“本来这些事就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榭昭是觉得他哥哥的原因才关心的吧,他没办法就找你,可是你也不是万能的。”
“你不要把什么问题都加在自己身上,你也会累的。”
谢祉瑜心里一瞬软了下来。
“我也很担心她,可是担心也毫无用处。”她分析着:“那本来就是她的家,就算要报警也是不成立的,而且莫家不同于一般家庭,一定不能一般解决的。”
“锦和这么多年没有回去,突然回去对莫家其实也没什么大的用处,我想她应该没事的,但如果有办法还是想让她出来。”
林韶九的分析在谢祉瑜耳里完全正确,和他想的也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差别大概是,他似乎能明白喊宁锦和回去是为了什么。
可他又不愿意验证这个似乎。
凌晨一点钟。
林韶九沉沉睡去。
谢祉瑜站在窗前拨通了莫淮忆的电话,对面如他所料,接的很快。
他言简意赅:“条件。”
莫淮忆轻笑:“我说了你就会答应么?我说让你把她给我,你同意吗?”
“你在做梦。”谢祉瑜眸子沉的可怕,融进窗外的夜色中,黑沉黑沉的,浓得连月色也化不开。
莫淮忆笑意消失,同样看着外边的天:“那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这次换谢祉瑜笑了:“我不在乎什么莫锦,所以你也别指望她会有什么用。”
“不过,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Dark的人照样会踩着莫家人过去把她找出来。”
他也笑:“这是威胁吗?”
“你觉得是就是。”
“呵…”莫淮忆回复他:“可我也没打算她能有什么用,她是我妹妹,我会对她做什么。”
谢祉瑜被这句妹妹听得心里好笑,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给他。
他嘲讽一样对他说:“韶韶根本就不认识你。”
莫淮忆似乎是被戳中了某个点,只不过掩饰的很好,声调也没什么变化:“她不是不认识,只是忘了而已,她会想起来的。”
“不是白天为什么要做梦?”
“是不是白日梦还未可知呢。”
莫淮忆下战书般开口:“我认识她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
谢祉瑜听完就笑了。
我认识她的时候,你都还没投胎呢。
但这话他不会说,只是笑声传进了莫淮忆的耳朵里,明显就是嘲讽的笑。
莫淮忆本来就没打算从谢祉瑜这里下手。
不知道谁先挂断的电话,挂了电话的两人心情都不怎么好。
谢祉瑜倒也不是被他影响了,就是理不清莫淮忆这么强大的自信心到底哪来的。
他哪来的信心觉得韶韶一定会跟他走。
回房间看到林韶九安静的睡颜,他轻声嗤了句:“该不会有什么妄想症,真可怜。”
第二百零七章 韶九与他的相识
林韶九这夜睡得不太安稳,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她梦见宁锦和哭着说她进了笼子里出不来,又梦到莫淮忆用天使般的笑看她,笑着笑着露出尖利的牙齿,梦到他把尖牙刺进宁锦和脖子上的血管里,血顺着脖子露出来,大汩大汩地涌到地上。
林韶九觉得视线里被染红了,满地的粘稠与血色。
她呼吸急促着醒来,伸手摸到谢祉瑜温热的肩膀,安全感顺势落下,睫毛微颤,睁开了双眼。
谢祉瑜刚刚沉睡,下意识摸住她的手往腰间拉,人却没有醒来。
林韶九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呼吸声很轻,她手指搭在他腰间,呼了口气,往他怀里凑了凑。
只是做梦而已…
早晨洗漱时,林韶九盯着洗漱台的镜子发呆。
做这样的梦暴露了她的想法,她其实很担心宁锦和。
昨天没有说出来莫淮忆的事,她其实也莫名的担心莫淮忆会对宁锦和做什么。
她脑子放空突然又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走出浴室门,谢祉瑜喊她的名字。
他们像往常一样吃饭,一起去上班,什么特别的事都没有发生。
就这样安稳地过了三天。
林韶九接到了一个电话:“请问你找谁?”
宁锦和惊讶的声音传过来:“韶九?怎么是你?”
林韶九心里一跳,立刻问道:“锦和,你还好吗?你在哪儿?”
那边的宁锦和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准备提醒她却被莫淮忆把手机拿了过来。
宁锦和豁然起身,大声道:“韶九!把电话挂了!!”
莫淮忆摆了摆手,两人上前按住了她。
她挣扎着怒目瞪向莫淮忆,这是宁锦和来这里的三天里,第一次出现这种表情。
莫淮忆微勾了勾唇,在她怒视的视线中走到外边,把手里的听筒放开。
“锦和!你说什么?”
“她说让你来接她回去。”莫淮忆清新的声音突兀的出现。
林韶九一秒便听了出来:“莫淮忆。”
“你喊我名字真好听。”他笑了下:“很开心你一下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林韶九无视他的话:“你想做什么?”
“她想回去了,但必须你来接她才可以。”
“为什么?”
莫淮忆“啧”了声:“你还不懂吗?”
林韶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她不想往这方面想。
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想这个,可莫淮忆这么多次的动作和说话,已经让她,不得不猜测。
在她沉默的途中,莫淮忆的声音又响起:“我想见你啊。”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吗?明明你觉得不认识我。”
不得不说,莫淮忆的这段话完全引起了她的好奇心,她的确心存疑惑,到底为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他这句话说得很慢,语气也没有了平时一贯带着的笑意,却让林韶九觉得,这句话的可信度高了很多。
林韶九沉默了很久,莫淮忆耐心也很足。
“我去了锦和就会回来吗?”
“我不会骗你。”
她低声道:“好,我会找机会出来。”
莫淮忆勾唇,好像知道她会答应一样。
午饭后,林韶九对谢祉瑜道:“我出去买个东西。”
“买什么?我让助理去买。”
她摇头:“绘画的材料,他们不懂,我自己过去,很快。”
谢祉瑜不怎么放心:“我让人跟着你。”
她点头应下,走上前突然抱了抱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林韶九抱着他口型吐出三个字,是“对不起”,但他不会听到。
她知道若是告诉了他,她一定不能去的,可不论是那个梦的趋势,还是她身为朋友想做的,或者说她真的存了疑惑和好奇,这一趟她都要去。
她不知道后果有什么,她在赌,赌莫淮忆真的不会伤害她。
她觉得她是对的。
林韶九放开谢祉瑜,面容上没有任何异常,对他笑着道:“去哪里都抱一下,表示我会想你。”
他低头吻了她一下:“亲一下,表示我会更想你。”
“呵呵…”她垂眸笑起来,“我走了。”
“嗯。”
他含笑看她离开,又在她出门后,笑意瞬间消失,拿起电话:“跟着韶韶,派人守着莫家,不要轻举妄动,如果韶韶和他们过去了。”
他微顿,手指却紧紧捏起来,有点泛白的趋势,像做出什么大决定一般,轻吐出一句:“不要做什么。”
“好。”睿炎毫无感情的应着。
谢祉瑜放下手,低头时呼吸略微急促,手指扶在桌子边沿,缓缓收紧,自言自语:“韶韶,仅此一次。”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戴上耳机:“净思,追踪韶韶的位置。”
林韶九出门坐车去了商场,刚下车,就有另一辆车停到了她的面前。
车内露出一个人,礼貌地开口:“林小姐,上车吧。”
她抿唇,开门坐了进去。
她想到了既然说来接她,那么谢祉瑜派的人他就会搞定,只是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轻松又这么快。
一时间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上车的时候说害怕也还不至于,只是对未知有点难以捉摸。
很奇怪的,她消失了半个时辰,谢祉瑜却没有给她打一通电话。
在坐车的期间,她时不时摸向手机,又期待着谢祉瑜会拨一通电话过来,又害怕,万一他发了过来自己要怎么解释。
可是没有,一直到了莫家门口,手机都是安静的。
她随着一人进了大门,把她领到了一个房间里就走了。
对于陌生的环境,她带了几分警惕,脑子里不自觉想起来上次被绑架的事。
但她没有慌乱。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没多久,莫淮忆便过来了。
林韶九抬头,首先开口:“锦和呢?”
“她在另一个房间。”
莫淮忆的样子和以前见到他时完全不同,以前他总是笑着看她,很无害单纯的样子,而现在,却只是单单挂着笑。
林韶九却觉得,他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在笑。
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点儿。
她试探着提出要求:“我能见她吗?”
莫淮忆与她开口,是商量的口气:“吃晚饭的时候好吗?”
“嗯。”
能见到人就好。
莫淮忆露出一抹笑来,看了她几眼,“你以前见过我,你不记得了吗?”
林韶九仔细看看他,又摇摇头。
他早知是这个结果,也没有露出多失望的表情。
他把手掌伸开,掌心上赫然放着一枚五角硬币,只是这枚硬币很奇怪,表面都被打磨干净,上边的图案完全消失,只是一个金黄色的光滑硬币。
他看着它莫名觉得熟悉,可也想不起来什么了。
“熟悉吗?”他的语气里带了点期待。
林韶九点点头:“我以前无聊的时候磨过一枚。”
“这就是那一个,是你给我的。”
她眼里浮现出一丝迷茫,她知道自己磨过一枚,可不记得后来去了哪儿。
她垂眸仔细想着,突然想起来。
大概是她十五岁的时候。
林韶九那天放学,在学校受了欺负,被人锁到了洗手间,还是清洁阿姨发现才把她放了出来。
而原因是在这之前她被许多女孩子议论说表面装清高,却在背地里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事实是那个男孩子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来和她表白,被人看到便传出了那样的流言。
后来,那些女孩子也不知是嫉妒心作祟还是真的厌恶她,就合伙起来把她锁了进去。
而那些都有林雅涵的推波助澜。
十五岁的孩子,即使不怎么爱说话,即使她已经尽量淡然面对了,可被同学那样对待还是难免心里难受。
而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接近暗沉。
平时是司机接她和林雅涵一起回去,大概是林雅涵说了什么,司机就只接了林雅涵自己就走了,林韶九身无分文,只能一步步走回去。
路上有一个狭长的冗道,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坐在垃圾桶旁,胡子邋遢的样子,头发刘海很长,差不多遮住了眼睛,还带着黑色的兜帽,几乎把整张脸都盖住了。
他的身上发出难闻的异味,路过的人会露出嫌恶的表情绕过他走来,他却完全不受影响的不发一言地靠着墙。
林韶九看他一动不动,犹豫几番还是走过去开了口:“喂,你…还好吗?”
莫淮忆抬起头,看了她几眼,又垂下去,没理她。
他从国外回来后,就一直被莫淮珄追杀,现在又受了伤,行动不便。
本想着能和人里应外合回莫家,没想到发生了意外,莫淮珄找到了他的位置,不然怎么会是这幅样子。
身上刻意弄得难闻一些,也是为了掩盖身上的血腥味。
其实跑了这么久他真挺累的,他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心里觉得不会有人过来,毕竟流浪汉谁会过来接近。
还真有个人傻不拉几过来。
他按捺住浮躁的心情,低头不理她。
希望她识趣点赶快走。
林韶九看他不说话,试探着问:“你是哑巴吗?”
“…”
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快走。
林韶九以为自己猜对了,突然蹲下来,指了指旁边的垃圾桶,对他说:“你应该听得到吧,我刚刚和你说话你抬头了。”
“如果你捡了瓶子去卖钱的话,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你能正常行走吗?”
莫淮忆没说话,抬头时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只是猛然对上了她灿若星辰的双眼,眼角的朱砂痣又有点妖媚,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
可他却一刹只想到了天使。
远处突然传来声音:“你确定他是往这边走了?”
“是这边,三爷说了不能让他回去。”
“他能躲哪,身上还有伤。”
脚步声越来越近,莫淮忆心里打鼓,在心里做着权衡。
林韶九毫无所觉,也没有注意到即将过来的两人,她继续说着话:“你是不是很饿?”
莫淮忆反应过来这还有个人,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林韶九皱眉:“可是我身上什么也没有,我们做一个商量好不好?”
没等他有反应,她开始说:“我明天早上把早饭带过来,分你一半,但是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要看到你捡的瓶子,这样第二天的早饭我还可以分你,不然就没有了。”
“可以吗?”
莫淮忆犹豫一秒,点头。
林韶九突然有点高兴,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想肯定没有人比她更惨了,可现在她发现,还有人比她更惨。
她不该怨天尤人。
至少她可以吃得饱饭。
她还有小姑姑,还有初初,可面前的这个人不会说话,还没有家可以住。
“喂!你是做什么的?”一道粗砾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林韶九回头,“有什么事吗?”
“你在做什么?”这人一脸凶神恶煞。
她抿唇不语,我做什么你眼睛看不到么?
她没有说出来,也没理他们,把手里握着的硬币放到地上,对莫淮忆道:“这是我的幸运币,我磨了很久,送给你。”
“我他妈和你说话呢?”说着要去拎林韶九的衣领。
林韶九猛然站起来,退后一步看着他:“你长得特别像坏人。”
那人一愣。
“如果你敢碰我,我妈妈可能会报警的。”她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辆车:“她在车里等我,就是那辆车。”
“我艹,我他妈长这么大还没被威胁过呢!长这么漂亮,把你抓回去给三爷做小情人。”说着就要上手拽他,林韶九下意识伸出胳膊挡。
却在下一秒被莫淮忆拽着胳膊,一下拽了下来。
她猛地坐到了地上,摔得是真疼。
旁边一个人拉着要发火的那个:“别惹事,你忘了我们出来的任务了。”
“艹!我这不是…怎么这么臭!”他视线看向莫淮忆,才意识到这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刚刚味道还没有太大,莫淮忆一动,一股难掩的臭味扑面而来,他捂着鼻子:“妈的,真他妈晦气!”
“算了走吧走吧。”
“艹。”
两人骂骂咧咧走远了。
林韶九还有懵和心有余悸,其实她也挺怕的,但是那两个人无缘无故来和她说话她更觉得不能慌了。
她爬起来:“刚刚谢谢你。”
莫淮忆这时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明天过来。”
他点头。
第二百零八章 她问:什么是喜欢
林韶九走了,莫淮忆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突然勾唇笑了笑:“好久没碰到过善良的人了,真稀奇。”
天色已黑,黑幕压下来,不见人影。
刚刚走过的两个人突然返了回来,忍着臭味拽莫淮忆:“起来!”
莫淮忆笑意消失,视线看到另外一拨人,一脚踢向了碰他的人,冷冷道:“你如果不回来这条命就保住了。”
“莫淮忆!”他上前和莫淮忆打起来。
另一个同伴立刻跑开,准备去发暗号,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几人挡住。
“你们是谁?让开!”
“四爷,我们来晚了。”
莫淮忆拍了拍手,把手里的人扔地下,伸手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张干净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的白。
“四爷,兄弟们都在等着,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回去?”
莫淮忆沉默着,脑子里出现那双清澈的眼睛,“后天。”
“可是你的伤…”
他抬头,那人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莫淮忆俯身,把地上的硬币捡起来,两根手指捻了捻,然后握进了手心里。
第二日,林韶九果然拿来了吃的给他。
他看着她把东西放到他面前,却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吃吧,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莫淮忆看着她点点头。
“我去上学了。”
等林韶九走后,一个人出来:“四爷,吃饭吗?”
他们不懂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四爷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穿成这幅破烂的样子。
而且刚刚那个人明明就是一个小孩子,四爷什么时候认识小孩子了,还这么…和善。
原谅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可就是和善。
因为莫淮忆这种,别说好好说话了,就是听别人说话都会觉得是奢侈。
他伸手把林韶九给他拿的面包掰开,放进了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视线看向他们:“你们去,捡瓶子。”
“啊?”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莫淮忆又重复一遍:“捡瓶子,能卖钱的那种。”
“我们…”
他冷冷地看过去:“没听懂?”
“懂,懂!”几个人慌慌张张跑去捡瓶子去了。
晚上林韶九过来,莫淮忆身边围了堆如山高的塑料瓶,易拉罐,以及玻璃瓶。
她懵了:“这些都是你捡的?”
莫淮忆脸不红心不跳,十分理所当然地点头。
林韶九露出笑来:“知道去哪里卖吗?”
不知道。
看她期待的神色,他点头表示知道。
“那好,趁天没黑,你去卖了,钱存起来,明天还要这样,时间久了你就可以买个干净的衣服,然后去找个能干的工作,可以吗?”
莫淮忆抬头,看她时没有表情。
林韶九也看不到他的眼神如何,只觉得他可能不太懂,她又强调一遍。
“你能捡这么多瓶子,证明你身体还很好,所以你不需要坐在这里饿肚子,明白了吗?”
他依旧点头。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抬头,不自觉伸出了手,她以为他是不想让她走,就开口道:“我必须早点回去,不然家里人会不高兴,觉得我不听话。”
她突然蹲下来:“我明天晚上来给你讲故事。”
看他没什么反应,她就自认为他答应了。
“明天见。”
她又走了。
莫淮忆站起身,看着旁边的瓶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习惯了杀人和阴谋,对这种莫名的听从,他有点不舒服,陌生又不受控制。
或许是自己太坏了,就对一个善良干净的人,产生了莫名的情绪。
“四爷,这些瓶子?”
莫淮忆看了看远处捡垃圾的老伯,没说话。
其他人也不敢轻易开口。
直到,莫淮忆把脏衣服脱了随手扔地下,留下里边一个干净的黑色T恤:“走。”
众人松了口气,他们已经耽误了一天了。
还好四爷想通了。
莫淮忆走了,回了莫家,翌日林韶九再过来的时候,除了一个垃圾桶什么也没有了。
她心里不免有点失落,她还想以后能和他说说话呢。
她其实想有人可以倾诉,因为怕林清和夏初担心,她也不会说什么,而这个人是个陌生人。
可惜没有谁会永远在。
随即又想,他可能是迫不及待去找工作了,这样说她也算做了好事了,希望好事可以降临到她的身上。
记忆回笼。
林韶九看向莫淮忆时,眼神已经带了无限的复杂:“你是那个人。”
“嗯。”知道她想起来了,莫淮忆有点开心:“我不是故意要走的,只是时间紧迫。”
“你会说话。”林韶九皱眉:“你不是哑巴。”
“我…”他莫名有些慌乱:“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林韶九其实没什么感觉,那都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了,她几乎快消失了这段记忆。
她低头看莫淮忆手里的硬币:“你还留着。”
莫淮忆捏了捏硬币,其实他后来有想过扔了,却每次都不受控制地留下了。
他笑了笑,看着她:“因为我喜欢你啊。”
林韶九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我那时只有十四岁,准确的来说是十三岁。”
生日还没过。
莫淮忆难得的被噎的说不出话,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只是在这方面还不至于。
他当时的确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后来,每当看到硬币都会想起那双眼睛。
再后来,他在巴黎见到了她。
她背着画板从学校门口出来,他当时看到,只一眼便认出来了。
除了长相长开了些,几乎没什么变化——眼角的朱砂痣依旧熠熠生辉,红得勾人,眼里的清澈依旧明亮动人,泛着晶莹的光。
那时他才意识到,当初那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变得耀眼,却依旧像天使般纯洁。
若不是太急,他很想上去说句话。
可惜林韶九并没有看到他。
怕她误会,他解释道:“我后来在巴黎见过你,是那时候才真正喜欢上你的。”
有时候,对一个人过分关注,又在某一个点遇到,就能引起那一刻的心动。
如果说莫淮忆是从初见的那一年喜欢上,可能不太真切,但后来的挥之不去,真的成了刻在心里的喜欢。
也使得他,越来越喜欢白色。
每当他看到红色的血在眼前晕染时,他就让自己笑得像天使。
这是暴力因子下,心里唯存的一点白色月光,控制他不那么嗜血。
“对不起。”林韶九突然开口。
莫淮忆笑意微凝:“什么意思?”
“如果我知道当初那样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一定不会和你说话。”
她的话语冷漠又无情,击在他的胸口,仿佛戳了一个巨大的血骷颅,血淋淋的告诉他,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笑意缓缓消失,又随即扬起来,虎牙尖利的冲她笑,这幅模样,和林韶九后来见到他时的所有笑,一模一样,天使,纯洁,干净。
却假的要死。
她无动于衷,直视着他,波澜不惊。
莫淮忆把硬币狠狠捏在手心,带着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抓来的人审出来了吗?”
“没有,他们口风很紧。”
莫淮忆笑出来:“废物。”
他抬步走向地下室,不出五分钟里边传来凄厉的惨叫,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最初是绝望,后来又变成了低声呜咽,仿佛没了力气。
再次出来时,脸上带了点血,溅在眼角出,给白皙的面容加上了妖异,像是堕落的天使。
他深处一根手指,把血迹抹掉,放在嘴里舔了舔。
“看好她。”
“是。”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莫淮忆又道:“别让她受伤。”
“…是。”
晚上。
莫淮忆看不出任何异样坐在上座,林韶九坐在他的对面。
他脸上挂着笑,好像今天中午发生的事都是虚幻。
林韶九出声:“锦和呢?”
“恐怕你今天不能见她了。”
林韶九不再说话。
短短半天的相处,她就大概摸清了他什么样的脾气。
随心所欲又阴晴不定。
“是不是觉得我不守信用?”莫淮忆手指抬起来:“可是没办法,我心情不太好。”
“如果我心情好了,可能会考虑考虑。”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她眼前的菜:“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不尝尝吗?”
林韶九沉默着,然后拿起筷子安静的吃饭。
他突然笑着道:“你不怕我在菜里下毒吗?”
林韶九手一顿,又把筷子里的菜放嘴里,缓缓道:“我觉得你不会。”
莫淮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然后笑起来:“去把大小姐喊过来吃饭。”
林韶九松了口气,其实手心里渗出了点汗珠。
她怕他真的下了毒,可也觉得他不会。
但谁能确定。
兵行险招,胜算无法估计。
感受着外边越来越黑的天色,林韶九心里唯一慌的是,谢祉瑜会怎么样。
“韶九!”宁锦和步伐有点乱,也还算稳得住。
她几步跨过去,上下把林韶九看了遍,松了口气,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林韶九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别担心。”
宁锦和浑身长满了刺,瞪向莫淮忆:“你想做什么?”
莫淮忆视线扫向林韶九,又转回来:“你应该安安静静吃饭。”
林韶九拽拽她:“吃饭吧。”
手指在她手背上点了点,宁锦和稳住情绪,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莫淮忆视线落在林韶九刚刚碰宁锦和的手上,然后不准痕迹地移开。
这顿饭吃的异常安静,没有谁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宁锦和心里却在思索把林韶九带来这里的目的,她一直觉得莫淮忆和她没有任何可交集的可能。
最终她忍不住开口:“让她走。”
莫淮忆勾唇:“你们两个只能走一个。”
宁锦和骤然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和韶九没关系,让她回去。”
莫淮忆但笑不语。
林韶九却是知道的,其实没有关系的是宁锦和,她被叫回来也不过是因为她而已。
“锦和,你先出去,让我和他说几句。”
宁锦和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
莫淮忆是一个有着天使面孔魔鬼心的人,她不想知道他会对林韶九做什么,更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
林韶九摇摇头,安抚道:“我没事,你先出去。”
两个女人在无声的对视,同样的强势,一个是眼里带着冷冽的光,一个是温柔却坚韧,最终,宁锦和妥协了。
狠狠握了握她的手,心里却在作出决定,如果真有什么事,她拼了命也要把林韶九送出去。
等宁锦和出去了,林韶九单枪直入:“让她走。”
莫淮忆本就是这个意思,看着她:“你知道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吗?”
她面不改色,心里却在打鼓。
谢祉瑜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她们能不能安全出去…
“你是不是在想谢祉瑜什么时候过来?”
她抬头,惊讶的同时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莫淮忆笑着,却像罂粟花一般,看似无害,实则藏了剧毒,红色的舌尖舔了舔殷红的唇瓣:“外面我不敢开口,可你别忘了,这是莫家,是我的地盘,他来了,要如何全身而退?”
林韶九心脏猛然一跳。
她习惯了他胜券在握,无与伦比的样子,却忘了他也会有弱点。
终于从她的面容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莫淮忆却没有特殊的喜悦,反而心情骤然下沉:“他到底哪里好?”
“如果不是这几年的放纵,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林韶九看着他摇了摇头:“你不懂。”
不说他们一世的牵绊,再者来说…
“莫淮忆。”她直视于他:“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你不能把我的感情强加在你的身上。”
“时间久了你自然会喜欢我。”
“那你觉得喜欢是什么?”
他答:“得到你。”
在他确定自己想得到她时,他就已经把林韶九归为了自己的私有物,不论中间有什么意外,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他把谢祉瑜归结为意外。
林韶九哑然。
她突然觉得,莫淮忆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他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长大,没有人会教他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做,更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和爱。
他习惯了掠夺,习惯了看上的必须占为己有,却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真的会让他开心。
第二百零九章 翻窗找她,他生气了
林韶九沉默良久,问他:“那你想怎么做?”
他不假思索:“把你养起来,留在我身边。”
“即使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她眸子抬起,唇线拉平,不带感情的视线定在他好似蒙了雾的眼睛上。
莫淮忆黑沉的眼珠看着她,在万籁的寂静中,似恶魔般悠悠出声:“你必须喜欢。”
她手指微动,突然不想再说什么。
沉默片刻:“锦和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今晚好好休息,我保证明天把她送出去。”
林韶九颔首。
今夜的月很亮,一轮弯月挂在天空,像是被巨大的天狗咬了一口,呈现出一种亮却苍凉的感觉,无风的夜格外寂静。
宁锦和被锁在了房间里,试图撬门,可惜是在做无用功。
如果不是莫淮忆特意过来威胁她,她能咣当一夜。
林韶九站在窗前驻足,因为怕莫淮忆再进来,她把灯关了,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看着手机上的屏幕,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明明很想拨一通电话过去的,又迟迟按不下去。
她在不安。
第一次作出不与谢祉瑜商量的决定,她很怕他会怎么样。
还是太冲动了。
只要锦和能出去…
她闭了闭眼,深深呼了口气,准备回去时,听到窗户的动静。
这个房间是二楼,楼下应该有人看着,她以为是看守她的人,结果在关窗时,一只手蓦然勾了上来。
她瞬时愣住了。
控制着自己没有叫出来,她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然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翻了进来。
长腿稳稳站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谢祉瑜抬眸。
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模样,额间的发丝被汗珠微微打湿,黑夜下,他的双眸亮得惊人,黑色的眼珠间两点光芒直盯着她,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林韶九却是在发慌。
他怎么上来的。
她张了张嘴,看着他越靠越近的身影,嘴又猛然闭上了,下意识往后退。
谢祉瑜现在的目光很危险,应该说是,尤其,特别危险,这是林韶九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他的呼吸有些凌乱,正在慢慢稳定,他却没有刻意控制,呼吸声在黑夜下格外的清晰。
她往后退,脚步突然踉跄了下,手掌猛然扶住后边的墙。
谢祉瑜两步跨过去,伸手勾住了她,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开口:“你想去哪儿?”
属于雄性荷尔蒙的气味围绕着林韶九,带着压迫感地席向她,扑了满框的心跳。
她喘口气,不敢大声,控制住自己紊乱的心跳,小声问他:“你怎么上来的?”
闻言,他勾了勾唇,语气意味不明,在月色下却性感得要命:“不想我过来?”
“…不…是。”她紧张地手心捏了捏,不知道到底在紧张什么:“你把窗户关上,别被发现了。”
热气扑在他的耳侧,他偏过头与她对视。
定定看了几秒,他靠过来,林韶九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谢祉瑜却再没有任何动作,睫毛微垂,看了看她樱花般瑰丽的红唇,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突然退开了。
林韶九莫名有些心慌。
在看向他时,眼里有着慌乱,像小鹿迷失了方向,撞入他的眼睛里。
他强忍着自己移开目光,拉开她,上下仔仔细细看了几秒,“等我来接你。”
随后松开她向窗户走过去,在他即将翻窗而出的时候,林韶九突然在后边拽住了他的手,握得有点紧。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手指,然后移向了眼睛的地方,与她无助的双眼对上。
尽管心里真的很生气,看他这样,他还是心软了。
叹口气,过去把她拉进怀里:“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尾音微微上扬,可因为声音太小,听来像是气音。
她不敢说话。
只几秒的时间,他便松开了,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不含一丝留恋地翻了出去。
林韶九心里猛然一跳,趴向窗户往下看,哪还有什么影子,只有树叶在无风自动。
还没等她想什么,突然听到门口的动静。
莫淮忆推门而入,正好看到关窗的林韶九。
林韶九回头,脸色和刚刚完全不同,十分平静:“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莫淮忆看她几秒,视线在房内绕了几圈,定在窗户上:“怎么还没睡?”
语气听起来像是关心。
林韶九把窗户关紧:“太冷了,我睡前忘记关窗户了。”
他不准痕迹地扫过她的身上,然后勾起惯有的笑:“早点儿睡,以后别忘了关窗。”
她不想在这里有什么以后。
“好。”
在他即将退出去时,林韶九突然道:“你下次进来能先敲门吗?”
莫淮忆嘴角的笑勾得更深,“不好意思,以后不会这样了。”
林韶九闭嘴了,她无话可说。
莫家三千米外。
几个人窝在树影下,都是一身漆黑,隐在黑夜中,几乎融入夜色。
地上的草木很高,应当是从来没有人打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只不过是并不怎么美丽的世外桃源。
“老大怎么还不回来?不会被发现了吧。”
商渺拍向旁边小黑的头:“别瞎说,他和睿琰两个人潜入一个房间还是可以的,又不带人出来。”
“这都走了三十分钟了,我慌啊。”
“你慌个锤子啊,给老大点信心好吗?是不是Dark的人,别给我丢人!”
“…”
一个黑影向这边移动:“商渺,老大他们回来了。”
“我就说吧。”商渺站起来:“剩下十几个人先在这看着,几个人再靠莫家近一点,注意,听信号行事。”
“是。”
睿琰这次穿得终于不是裙子了,头发在后边窝起来,美出暗夜妖姬的姿态。
他如鬼影般快速飘向谢祉瑜他们的方向,与谢祉瑜冷凝的目光直直对上,又移开视线。
落在下方的位置,试探着开口:“老大,见到夫人了吗?”
“嗯。”
“莫家管理如何?”
睿琰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机械地响起:“进去没问题,但是若想毫无声息地带人出来,很难。”
商渺早料想到这个结果,撩了撩刚才飞出来的一捋刘海:“那怎么办?”
谢祉瑜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心情此刻十分的不好。
他目光定在夜幕中的空气中,好像有一个幕布遮住了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视线也看不真切。
“仔细观察,把莫家的重要点逐个击破,越快越好。”
“不把夫人偷出来吗?”
他扬了扬唇:“我要光明正大把她接出来。”
本就是他的人,他为什么要偷。
今夜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凌晨三点钟。
小黑一身煞气过来,又生生压在黑夜里,有种说不出的憋屈:“老大,莫淮忆不知道下了什么命令,莫家突然加强了戒备,我们几乎找不到击破点。”
他们以前还没这样过。
不论多难的任务都能游刃有余的化解,区区一个莫家,他们还真是小看了。
谢祉瑜耐心明显不是很足:“把Dark的人都喊过来。”
“这…”商渺扬了扬眉:“不至于吧。”
睿琰刚刚是进了莫家的,他没说什么,直接发送命令,召集他们过来。
翌日清晨。
小黑又急匆匆跑过来汇报:“宁锦和被送出来了。”
“人呢?”
“好像直接被送到了市区,绑着送出来的,她不怎么愿意。”
谢祉瑜目光微闪,大概了解了。
“不用管她,继续盯着。”
当天下午,宁锦和打来了电话,谢祉瑜沉默着接起来了。
宁锦和直接到:“三少,我知道你可能怪我,我也不想让韶九陷入险境,我宁愿是我在里面。”
谢祉瑜没话说。
说到底这事和宁锦和也没什么关系,莫淮忆想要的不过只有一个林韶九而已。
一般手段又不能把人从他身边带走,就钻了宁锦和这个空子,让林韶九自动送上门来。
只是他心情不太好,更没有心情和宁锦和解释这一切。
宁锦和心存愧疚,又一心救林韶九出来,“我画了一个莫家的地形图,里边重要和薄弱的地方我大概都能标出来,我一会儿发到你手机上。”
谢祉瑜微顿:“嗯。”
宁锦和松口气,她到现在都想不通莫淮忆抓林韶九做什么,她怎么也不会往爱情这方面想,因为在她的思想里,莫淮忆是没有感情的。
三天过去了。
本来以为他们很快就能把莫家搞定,显然低估了对手。
谢祉瑜逐渐出现了暴戾的情绪。
谢惊澜电话都快给他打爆了,也没换来谢祉瑜一句回话。
谢祉瑜无声无息消失了,连秦风也不知道去了哪,他倒是不担心人会出什么事,主要是谢亦椤把状告到他那了,他真担心这事捅到谢家那边去。
他这莫名消失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说好了来总公司处理事呢,才两天就撂挑子不干了,哪有这样的人!
简直就像是一个肆无忌惮的暴君。
谢惊澜不知道的是,他真应该庆幸他没有接这个电话,不然谢祉瑜会让他了解一下什么是名副其实的暴君。
终于,在第三天的中午。
烈日当头,灼灼刺目。
睿琰走到谢祉瑜的面前:“可以进去了。”
谢祉瑜身后只跟着睿琰和商渺两人,看起来人势非常单薄。
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敲响了莫家的大门。
一个面容粗狂,不修边幅的男人站出来,一身的肌肉几乎喷薄欲出,气势汹汹地看着门口的三人:“找谁?”
谢祉瑜眼睑微抬,语气听来还很平静:“和莫淮忆说,把我的夫人还给我。”
那人明显愣了,但很好的心理素质还是稳住了,看了看三人不同凡响的气质,然后对旁边一个人指着道:“你进去禀报,你们先等着。”
“不用了。”谢祉瑜抬步往前走。
嘴角挂着笑,眼里却都是冷意:“我挺等不及的。”
“等等!你要硬闯吗?!”那人上前拦着他。
谢祉瑜伸手把他拉开,一脚踢在了一边:“我心情不太好。”
意思就是你别挡着我。
那人一脸懵逼,他这么大块头,为什么会被他四两拨千斤的扔出去了??
他大声喊道:“有人闯进来了!!!”
谢祉瑜面不改色,毫无障碍地迈入莫家大门。
商渺咳嗽了下:“你说老大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们动手。”
睿琰冷冰冰猜测:“可能想活动一下筋骨。”
前面传来谢祉瑜的声音:“嗯。”
自认为在说悄悄话和觉得谢祉瑜一定不会理他们的商渺:“…”
他们其实特别少见谢祉瑜打架,最开始他见到谢祉瑜的时候,特别看不起他。
一看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空有美的小白脸,直到他被这个所谓的小白脸按到地上摩擦。
他承认他看走眼了。
谢祉瑜打架的招式很奇怪,和现代任何一种武术都不太像,却又好像和哪一种都有点关系。
后来他还和谢祉瑜说,能不能教他几招,谢祉瑜回的是:“你们现在这样就很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打法,我的你学不会。”
他这是从上一世练来的,再加上他在谢家时自己还锻炼着,是从小打下来的基本功,教了他也学不到精髓。
可商渺不服气,特别想学,后来谢祉瑜拗不过他教了几招,他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连打架都不会了。
一出手到处都是破绽!
后来小黑嘲笑他是武学上的邯郸学步。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学谢祉瑜打架了。
三人走到莫家正厅的时候,莫淮忆身边围了一圈人站在门口,带着莫名的笑看着他。
谢祉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对上他:“人呢?”
莫淮忆从口袋里掏出枪,在手里转了几圈,然后抬手,轻轻把枪放到了桌子上。
谢祉瑜不为所动。
莫淮忆轻笑:“打赢我就告诉你。”
今天的太阳很毒,热烈的光毫无畏惧地往下撒,撒了满地,映在两人的脸上,一个天使般白洁,一个妖神般俊美。
谢祉瑜从背后摸了摸,把身上的枪卸了,扔到了后边,睿琰伸手接过。
莫淮忆挑了挑眉,伸手招呼身边人:“都把枪收了。”随即笑意微收,舔了舔下唇瓣,一步步走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 我输了,输给她
谢祉瑜穿着黑色的上衣,莫淮忆是白色,两人面对面站着,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和视觉的冲击。
空气中流淌着不寻常的气味,蝉鸣撕裂的响着,仿佛在预示着,帝都里两个影响同样强大的男人,接下来要上演怎样刺激的场面。
先冲过去的是莫淮忆,和他天使般的形象完全不符,他就像一个利剑,出手便是杀招,直取谢祉瑜的致命部位。
谢祉瑜以退为进,连出手也和平时一样不紧不慢,在面对莫淮忆的杀招时依旧游刃有余,不见慌乱,但睿琰和商渺却看得出,谢祉瑜在出手时明显有着与面对他们时不一样的认真。
两人出手都是招招致命。
莫淮忆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作为一个杀手培养,学的自然都是致命的招数。
而谢祉瑜却完全不该这样,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该有这样的身手。
不得不说,莫淮忆惊讶了。
他以为他能单方面碾压他,没想到不仅没有压制,反而打出了互相制衡的局面。
他甚至还觉得,谢祉瑜并没有使出全力。
在他一手臂扫向谢祉瑜的太阳穴时,被谢祉瑜迅速歪头躲过,耳边呼啸的风声擦得他耳朵有点刺痛。
两人出手都很快,快到莫家很多人都看不清,除了个别几个和睿琰商渺以外。
他们打得难分难舍,林韶九却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了。
远远看到两人的身影,她震惊的同时却没有冒然出声。
在这里的三天,莫淮忆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而是让她随便走动,但是她知道阴影处肯定有人看着她,或者说,到处都是看着她的人。
首先发现她的人是商渺,他本来正认真看两人打架,视线一撇瞄到了林韶九的身影。
“睿琰,睿琰,大嫂在那!”他胳膊小弧度的碰了碰睿琰,下巴指向林韶九的方向。
睿琰面无表情顺着视线看过去,林韶九正一步步靠近。
她紧盯着中间的两人,他们身上都挂了彩,这也是林韶九第一次真正见到两个打架的男人。
还是如此凌厉的招式。
好像连带着风都变得凌厉了。
“大嫂,你没事吧?”商渺像鬼一样无声地飘过去。
还没至身前,被两个人挡住。
眼神意思很明确——离她远点。
商渺眼神扫过去,带着杀气。
也不打听打听他是谁,敢这么拦着他的人,都死了。
林韶九往前走,两个人犹豫着想拦,又退后了。
其实这一点林韶九早就发现了,他们这些人从来不敢伤害她,连碰到她都不会。
她摇摇头:“你们怎么进来的?”
林韶九的语气还算正常,但微蹙的眉心暴露出她的紧张。
“从大门进来的。”商渺看她眼睛一直盯着两人,以为她担心,安慰她:“大嫂你放心吧,老大很厉害的,他肯定打得过那个姓莫的。”
她不是在担心这个…
仿佛是感觉到了林韶九的出现,在一声沉重的声响后,两人分开了。
莫淮忆的脸侧有两处明显的伤口,呼吸微乱,带着一抹笑看着他,只是眼底没有丝毫的温度。
谢祉瑜嘴角渗出血,青紫一片,五指关节处也是青紫的。
两人都不太稳定,但是他们都知道的是,这样打下去,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谢祉瑜回头,看到林韶九古井无波的双眼,他没有急着过去,强忍着自己把视线移回来。
直盯着莫淮忆:“我要带她走。”
莫淮忆嗤笑:“凭什么?”
谢祉瑜反讽回去:“你又凭什么?”
他们两个已经结了婚,还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他莫淮忆又凭什么扣着人不放。
莫淮忆低头笑了会儿,随即抬起头来,视线看向林韶九,手心狠狠捏了捏,突然抬手:“围起来。”
身后的人齐刷刷掏起枪指着谢祉瑜和睿琰商渺三人。
除了商渺眼底的杀气一闪而逝外,他们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至于林韶九,她心脏简直要跳出来了!
她从未这么后悔过,她当初自认为正确又冲动之下的决定。
在这寂静到几乎落针可闻的情景下,林韶九的声音骤然响起:“莫淮忆!”
声音急促又尖锐,完全脱离了平时镇定的模样,这是不论莫淮忆还是谢祉瑜,都没有料想到的。
谢祉瑜不受控制地心一颤,视线下移,看到林韶九微颤的手指。
他喉咙一哽。
现在的他特别想过去抱着她,然后告诉她别怕,但他不能。
她迎着一堆毫无感情的冷兵器,黑洞的枪口即使没有对着她,谢祉瑜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韶韶,别动。”他对她微乎其微地摇头,以眼神暗示她安心。
可一贯很听谢祉瑜话的她这次却不为所动的依旧向前走,她只在那一刻看了谢祉瑜,却在下一秒就将视线移到了莫淮忆的脸上。
她走到他的面前,又在莫淮忆冰冷的注视下,到了谢祉瑜的面前,然后紧紧握住谢祉瑜的手,直视着他:“他可以死。”
谢祉瑜眉心一跳,自觉不太想听接下来的话。
果然,她一字一句道:“但那必须是在我之后。”
“韶韶!”他手心微紧,说不出的感觉在心里发酵。
感动,心酸,心疼。
莫淮忆盯着她,一分一秒的时间,他们就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好似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静止了时间,而宇宙中的恒星并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
足足有一分钟。
莫淮忆想勾出笑来,却无论如何也扬不起唇角,然后他伸手,旁边一个人递过去一把枪。
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缓缓把枪上了膛。
抬手指向了两人,缓缓移到谢祉瑜的头上,歪头看林韶九:“你猜我会不会开枪?”
谢祉瑜没有顾忌莫淮忆如何,他只是低头看着林韶九,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林韶九手心出现了黏腻的感觉,却渐渐发凉,直至冰凉。
她没答,只这样看着他,把自己眼里的坚定和决绝传递给他。
莫淮忆保持这个姿势动也不动,启唇看着她:“如果——”
“没有如果!不会!”林韶九打断他接下来的话。
莫淮忆幽深的眼睛看着她,在她坚定不移的目光中,突然好像卸了力。
——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喜欢我?
——不会。
这是他得到的消息。
也或者是。
——如果时间再久一点你会喜欢我吗?
——不会。
她说过了,永远都不会。
呵呵呵…
所以她先说的是没有如果。
任何假设都不会成立。
他变成这幅样子不过是因为她,以前的他从来不会笑,即使有了一张天使的面孔,却总是崩着魔鬼的角度。
可因为她,他便形成了那副单纯无害的样子。
所以他这么久都是为了什么呢。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幻想吗?
噢对,他好像的确是有臆想症。
他总能看到她对他笑,笑得像天使,和他完全不同的,真正的天使。
所以为什么这样的天使会属于别人。
他心里发麻,脑子也在发涨,来不及思考,对着谢祉瑜的方向开了枪!
砰!
林韶九承受不住的身体猛颤。
寂静无声。
再看时,发现谢祉瑜紧紧把林韶九护在怀里,背对着莫淮忆的方向,密不透风。
那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林韶九吓到颤抖也害怕到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她轻着声音颤抖着出声:“祉…瑜…”
谢祉瑜搂紧她颤抖的身体,闭眼安抚着她:“没事,韶韶我没事,别怕,子弹没有打到我的身上。”
细听也有点颤抖,那是因为他怕,林韶九会出什么事——即使他已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没有任何准备是万无一失的。
他料想不到莫淮忆会在林韶九在这的时候开出这一枪。
但真实的是,莫淮忆手软了。
是的,子弹没有打到他的身上。
打进了与他擦耳而过的风里。
莫淮忆在最后一刻移动了。
他不敢。
林韶九还在那里,他不敢,不论能不能保证,他都不敢对着两人开枪。
他双眼发红盯着两人,盯着谢祉瑜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个人,手突然重重地垂了下来。
接着便是笑,这是莫家的所有人,第一次听到莫淮忆笑出声来。
他收了笑,抬头看着两人,平静地开口:“我输了。”
林韶九还被谢祉瑜抱在怀里,她还没有完全缓过来,颤抖的身体预示着她刚刚有多么害怕。
莫淮忆清新的声音也不再那么干净,仿佛掺了干燥的沙砾进去:“输给了她。”
就算听到莫淮忆说出这样的话,她也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莫淮忆颓然,摆摆手:“让他们走。”
“四爷…”
他回头看向出声的人,眼里的猩红还没有退去,红得可怖,仿佛存了化不开的血,又重复了一遍,重重的:“让他们走。”
然后一群人不甘不愿的收了枪。
谢祉瑜俯身把林韶九打横抱起来,一步步向外走去。
睿琰是最后一个走出莫家的,在最后一刻,他看了眼里边的人,然后伸手放在嘴里吹了个特别响亮的口哨。
莫家从各个地方传来细微的悉淞的声音,明明很细微,可因为声音杂乱又多,密密麻麻的听来竟格外清晰。
莫家众人猛然警惕起来,随后看到Dark的人在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迅速移出莫家。
他们心里都震惊着,唯独只有莫淮忆好像早有预料般无动于衷。
“四爷,他们怎么会…”
莫淮忆精神萎靡不振,看到他惊讶的语气还是讥讽道:“真以为Dark是吃素的,他也不会做这种自投罗网的事。”
说完就笑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
出了莫家,谢祉瑜低头看林韶九,她直愣愣地看着他,眼珠一眨不眨。
他有点心疼,轻声喊她:“韶韶。”
林韶九眼睛处骤然涌出了泪,顺着朱砂痣往腮边流。
他微顿,沙哑道:“别哭。”
“没…”她终于说话了。
却在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谢祉瑜心脏骤停:“韶韶。”
“韶韶?”
“韶韶!”
他脚步加快,下一秒就抱着她跑了起来:“开车!去医院!快!”
开车的以前是个赛车手,看自家老大这个模样,直接拿出了专业的水平。
看着呼啸而过的车尾,商渺心有余悸:“你说要是刚刚莫淮忆手没有偏那他妈老大不是得出事了吗!”
睿琰冷淡道:“不会。”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你没看刚刚莫淮忆那个样,我艹了,我感觉他能把老大给生吞了。”
睿琰摇摇头:“你不懂。”
商渺神色古怪地看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很懂似的,你不也和我一样吗?母胎solo。”
回答他的是睿琰火红的后脑勺。
☆
“祉瑜,她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晕了?”温子宓拿着报告单没先说问题。
谢祉瑜沉默片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抬头看她:“她怎么样?”
“她没事。”
谢祉瑜松了口气:“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温子宓看他这副模样,捏了捏手里的化验单:“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什么?”
“你知道韶九为什么昏倒吗?”
谢祉瑜看向她。
温子宓:“有一部分原因是惊吓过度,但以她的身体素质惊吓过度也不会造成昏迷。”
他心脏一跳,然后听见温子宓缓缓道:“她怀孕了。”
谢祉瑜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短路,微微张嘴,不可思议和震惊是最先展示出来的。
温子宓不太理解他这种反应,眼里的情绪很多,可唯独没有马上要成为父亲的喜悦。
以为他是担心身体,她安慰到:“你也别太担心,她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回去后好好照顾她,养好身体没什么问题,昏迷也是意外,不过以后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再发生了。”
她还是有点想不通:“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刺激,你们都结婚了,注意点儿,现在怀孕了更是,好好护着。”
她这种安慰的语气并没有让谢祉瑜松了心,反而越纠越紧。
韶韶怎么会怀孕呢。
他们明明做了措施的,唯独有一次,但那是安全期…
怎么会…
“祉瑜,祉瑜!”温子宓急了:“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在听我说!”
谢祉瑜回过神来,看向她时收了眼里的情绪,状似镇定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