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自会明白
有些秘密就该随着人的逝去而永藏地底。
现在这个就是。
蔡公公将薛怀蕊送回去后就回了御书房。
看着她沮丧的表情,尉迟彻就猜到她没有成功,于是上前安慰道:“毕竟是皇室秘辛。”
薛怀蕊戳着尉迟彻的胸膛忿忿道:“不是你说的最不该知道的皇室秘辛我已经知道了吗!”
尉迟彻:“那这个可能比你已经知道的皇室秘辛还要不能让人知道,所以不要去想了。”
薛怀蕊把脸埋进尉迟彻胸膛里叹气。
真就应了那句话,皇上不急太监急•和春堂。
老头推开和春堂的门,里面空无一人,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不出凌乱。点亮了烛台后,老头回头道:“分头查探吧。”
月儿:“嗯。”
进门的正前方是柜台,柜台后面是放各种药材的抽屉,老头一个个抽开。
红枣、鹿茸、人参片……都是正常的药材。
老头抓了把尝了尝,没什么问题。
可按理说现在城中这个情况,那些只略微精通点岐黄之术的人都在帮忙,这么大一家和春堂却关了门,在和春堂帮工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不是很奇怪?
或许会觉得是之前的瘟疫流言让和春堂的人担惊受怕,于是选择在瘟疫没有爆发之前离开了。
但是看看整个和春堂,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怎么也不像是逃难的样子。
难道还有人逃难前要把这里给打扫干净再逃吗?
老头撇嘴,把手里的药材扔回抽屉里,准备去别处看看。
就在这时,月儿的声音从和春堂后院传过来:“前辈,这里有情况。”
老头来到后院。
晒药的架子还摆在外面,经过风吹雨淋里面的药材早就不能用了,几个药罐叠在一起没有清洗,留在药罐里的汤汁已经糊成了一团。
月儿就站在井边。
老头走过去往井里看了眼。
里面是被污染的地下水,水面漂浮着许多脏污,穿着黑色布衣的人背朝天浸在水中。
月儿找来一条麻绳系在老头腰间。
“捞尸这种肮脏活老夫不忍交给一个小姑娘,不过话说回来,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真能拉住老夫?”不是他小瞧月儿,即使他一把年纪了,男人的骨头也比女人的要重,真的能把他拉回来而不是让他跟尸体来个叠叠高?
月儿朝老头一笑:“前辈尽可放心。”
老头:“……”
有些后悔没把屠熄徒儿带出来了。
就屠熄徒儿的力气和高个,一手一个都不费吹灰之力。
老头头下脚上下了井,到达差不多位置后奋力一喊,往下降的绳子就停了。
老头一手撑着井壁,把插在腰间的木棍拿出来,把浸泡在水中的尸体翻了个身。
看泡烂依稀能辨出个大概模样的脸,应当是年纪不大的伙计,嘴唇发紫,口鼻处有凝固的白沫,是中毒。
看得差不多后,老头憋红了脸喊道:“拉回去!”
绳子慢慢往上拉,他四肢并用,尽快把自己送出井。
就在这时,老头忽然看到尸体的腰间好像系着根麻绳,可能原本藏在腰带里,被他用木棍翻了个身后这条麻绳也从尸体的腰带里钻了出来。
“停停停!”老头连忙喊道:“把我放下去!”
月儿:“……”
绳子往下放到他几乎要碰到水面了才停下。
把木棍伸进水里,在尸体下方搅和了下,一条垂直的麻绳在水下隐约闪现。
“……”老头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从井里出来,老头大口呼吸后才道:“这井里不止一具尸体,和春堂的人大概都在里头安家了,我从尸体的手中挖出了这个。”
老头把攥在手心的面纱递给月儿:“是你们圣教的东西吧。
月儿垂眼看着,好半晌后才抿嘴点头:“是。”
所以和春堂的惨案,是圣教所为。
为的是什么呢……为的大概是通过分发预防伤寒的药材给百姓服用虫卵,引出瘟疫谣言,造成恐慌。
“不对!只是造成百姓恐慌对她们有什么好处?”老头一拍手恍然大悟:“这是声东击西!她们有别的事要做!”
皇陵。
杨统领嘴唇苍白地跪在地上,雨水冲掉了濺在他脸上的血,他紧咬着牙关死死瞪着被簇拥而来的人。
“流汐……”
流汐瞥了眼杨统领,她身上穿着成为圣教教主那日的衣服,仿佛芳华依在。
秋月扶着流汐的手看向皇陵入口,低声道:“我陪您进去吧。”
“不用。”流汐拒绝了秋月的提议,“把元熠带上来,我带他去见他的父皇。”听到这话,杨统领蓦地瞪大眼睛。
姓元……父皇?!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元熠身上都是鞭打的伤痕,没有上药,又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关了数日,死了不知道多少金螭子,他的身体跟着虚弱下来,走路踉跄,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杨统领看到被推上来的人,眼睛睁得不能再大了。
他是个瞎子?
就在这时,他听到瞎子开口笑了声:“你把我带到皇陵来做什么?”
杨统领:不是瞎子?那他的眼睛呢?!
流汐凝望着皇陵的入口淡淡道:“带你去见你的父皇。”
元熠轻嗤一声。
就在这时,杨统领突然大声吼道:“你别被她骗了!先帝的遗体已经不在皇陵中了!”
刚说完,站在他身前的圣教侍女往他胸口猛踹了一脚,冷声道:“再出声就割了你的舌头!”
元熠循着声音望去,流汐侧头看了眼,道:“元振的遗体被我安置在皇陵的另外一处,进去的机关我改过,你们当然找不到。”
说完一把将元熠拉过来:“时辰差不多了,秋月,你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进来,不管是梵月国的禁卫军还是夜王的暗卫,只要敢闯,就杀个干净。”
秋月:“是!”
从侍女手中接过火把,流汐拽着束缚住元熠双手的铁链走入皇陵。
老头和月儿从和春堂赶回皇宫就急忙把发现的事情说出来。
“肯定是声东击西!”老头来回踱步,“那虫卵又不致命,只是为了引发恐慌,让皇上的注意力放在治疗疑似瘟疫的病症上,那声东击西,击的是哪里呢?”
来的路上老头已经把事情都分析了透彻,但他还不清楚圣教真正的打算。
闻声赶来的皇上在门口听到老头的话,走进去道:“是皇陵。”
屋内的众人同时扭头看去。
第306章 光耀熠烁
“朕收到线报,流汐带着圣教教徒去了皇陵,杨统领被俘,禁卫军死了不少。”
“皇陵……”老头顿了一下,紧接着眼含希望地看向皇上:“那老夫的徒儿”皇上点头:“也去了。”
杨统领带着部分禁卫军在皇陵,此刻他已经召集了皇宫里所有禁卫军准备前往皇陵。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皇上穿的是盔甲,腰间挂着一把剑。众人:“……”
尉迟彻率先走出来问:“你也要去皇陵?”
元翎:“朕的父皇母后葬在皇陵中,朕的兄弟也在皇陵中,朕必须去。”
有了这句话,他们也没有理由阻止这个国家的君主前去皇陵。
稍作休整后,尉迟彻让墨锋先带着一批暗卫跟着皇上去皇陵,以皇上的安危为优先。
蔡公公听了后热泪盈眶:“夜王这份大恩,老奴当牛做马都一定会报答夜王的!”
尉迟彻看也不看一眼,冷漠回答:“不必,只是当下这个关头梵月国死了个皇帝会很麻烦,何况他还没有一个可以继承大统的子嗣,更麻烦。”
方才还热泪盈眶的蔡公公:“……”
没走出多远的皇帝元翎:“……”
元翎出发后没多久姚清屠熄跟着老头也出发了,屋内只剩下他们和月儿。
薛怀蕊看了看月儿又看了看尉迟彻,脑中的那根神经被拨动,二话不说就抱住尉迟彻的手臂死命摇头:“不行不可以!我不要被留下,我也要去!”
尉迟彻:“……”
他无奈道:“现在情况不一样,圣教的人都在皇陵,没有人能对你造成伤害,何况圣女会留下照顾你。”
薛怀蕊就是不应:“我就要去,我就要去!”
边说还边跺着脚。
月儿道:“既然怀蕊想去,夜王就带她一起去吧,况且我也打算去见教主一面。”
自古以来,皇陵的重要性不亚于玉玺、护符。
从建造皇陵初始,投入进去的人力物力远远超过战争所带来的。
皇陵没有一张完整的图纸,参与皇陵建造的人不是病死就是因为其他莫名其妙的原因死掉,原因不言而喻。
通往先帝陵墓的路线图还是找还活着的监工画的,杨统领就是拿着路线图去的陵墓,其他地方设有机关,有些机关里放的不是铜箭而是毒物,为的就是防盗墓贼。
杨统领看着流汐带着元熠进去,目光落在秋月身上:“没有路线图他们进了皇陵就出不来了!”
他关心的不是流汐的死活,他在意的是那个叫元熠的瞎子。
姓元,流汐又把先帝称作为他的父皇,当今圣上也姓元,不管怎么想那个瞎子肯定跟圣上有关系,说不定与圣上还有血缘关系,若真是如此,他身为禁卫军统领,自然也要保护这个元熠。
秋月看向杨统领,冷嗤一声。
杨统领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流汐既然能进去自然也就能出来,根本不需要像他们一样要靠路线图才能避开那些机关找到先帝陵墓,还是说他们进去就没打算再出来?
“秋月姑姑!”就在这时,守在外围的侍女跑进来道:“夜王的暗卫护着皇上过来了。”
“来得好。”秋月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夜王的暗卫不用管,务必要把皇上的命留在这!”
“是!”
元翎已经看到皇陵方向有影影绰绰的人影,可就在这时,跟着他的暗卫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元翎扭头看去。
暗卫道:“主子吩咐过,皇上的命要紧,容我等先去扫清障碍,皇上再过去。”
元翎朝皇陵方向看了眼,颔首:“小心为上,朕不希望你们有事。”
一来是因为这些暗卫都是夜王的人,若是因为他死伤无数他心中有愧,二来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若暗卫在这个时候败给圣教,那他的命也保不住。
暗卫:“是。你们几个留下保护皇上,其他人跟我走。”
来的路上元翎说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皇陵,只不过有些危险,但墨锋觉得这趟危险可以一试。
圣教手里握着杨统领和禁卫军的命,正面直攻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反而会让他们全都葬送在皇陵外,倒不如分头行动,就是薛姑娘常说的那句话一一“趁她病,要她命!”
秋月没等来狗皇帝的命,倒是先等来了夜王的暗卫。
眼中杀意浮现,秋月道:“不要留有余力,给我杀!”
话音落下,所有侍女倾巢出动,身形轻如飞燕,功法诡异。
皇陵内。
元熠被动地跟着流汐往先帝的陵墓走去,皇陵里气味难闻,越往里呼吸越不顺畅,从入口吹进来的风要过很久才能抵达里面,杨统领也只能在里面待一会儿,然而流汐和元熠不受半点影响,神色如常。
四周只有他们的脚步声,流汐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先帝陵墓,除此以外她看也不看上一眼,只不过在路过某条岔道时停了一下,元熠跟着停下来,轻笑了声:“怎么,看到我的父皇了?”
这条岔道进去是先皇后的陵寝。
那个女人她见过。
温柔贤淑,好像没有脾气似的,对什么人都能做到温和,以善报恶,最是愚蠢。
可偏偏这样如同绵羊的女人却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到了病逝,无论妃嫔耍尽什么手段,先帝从未对先皇后说过一句重话,质问过一件事,仿佛先帝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予了先皇后。
民间都传先帝和先皇后是一对伉偭佳人。
流汐深深看了眼,随后便挪开视线,往更里走去。
先帝的寝门被推开,里面是什么状况一览无余。
流汐看了眼元熠,淡淡道:“你父皇生前是个背信弃义的男人,死后自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待在皇陵中,我过得那么痛苦,他却死个一了百了,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元熠静静听着流汐说不开口。
流汐也不指望元熠能跟她说说话,她说的这些并不期望任何人来回答。
她更像是深陷在自己的梦魇中,越陷越深连自己都疯了。
流汐看向元熠:“待在这里。”
流汐松开了铁链,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她拖着一个袋子回来。
松开手,袋子里的东西从袋口滚出来。
元熠循着声音扭头。
“不过来跟你的父皇叙叙旧吗?他那么喜欢你,甚至想把你认回去,你们那么多年没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才对……”流汐直勾勾看着元熠,神情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
第307章 妹妹
皇陵外。
暗卫与圣教侍女打成一片。
圣教侍女的功法再诡异她们的内力不深厚,与暗卫几个缠斗下来就喘气连连,被暗卫逼得节节后退。
秋月她们被逼退到皇陵入口。
元翎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皇陵的。
看到身穿盔甲佩戴宝剑的皇上,秋月冷笑了声:“皇上连家事都要让外人插手了吗?”
元翎瞥了眼秋月,目光直直落在她身后:“流汐和元熠在里面?”
“元熠……”秋月阴阳怪气道:“看来皇上已经知道自己还有个兄弟了,那皇上知不知道你这个兄弟的生母是谁?是圣教教主流汐!是她与先帝元振的孩子!”
知道此事的人对秋月说的话无动于衷,而不知情的,譬如杨统领和禁卫军,在听到秋月的话后无一不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表情看上去仿佛天都塌了。
虽然猜到这个元熠同皇上有关系,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先帝与流汐的孩子…先帝与流汐……杨统领魂不守舍地跪在地上,还在重击中无法回神。
“那又如何?”元翎平静道:“既是先帝的孩子,那就是朕的兄弟,你们此番行为,是叛国,是谋害皇子,既然你是流汐身边的人,就该清楚叛国和谋害皇子是什么罪。”
“在筹备这个计划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把命交出去了,你以为你这番话就能让我们动摇吗?”秋月一一扫过眼前的所有人,握紧双刃剑的剑柄,给圣教的人下了最后的命令:“无论如何,哪怕献出生命,决不能让他们进入皇陵,毁掉教主的计划!”
“是!!”
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白骨从袋子里滚出来,头骨滚得很远,直到撞到元熠的靴子才停下。
四周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
流汐捡起元振的头骨,让它和元熠水平对视,声音毫无感情:“看,元振,你的儿子长这么大了,你是不是很欣慰?当年你执意要把他认回去,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知道吗?如果你没有执意要把他认回去,如果你没有抛下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元熠轻嗤了声。
锐利的目光倏地看过去,字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笑什么?”
“你要做的,仅仅如此?”
“当然不止。”流汐将头骨放回袋中,“元振生前最不想看到的是什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那我就让这个关系在今天公之于众!什么清誉盛名……我通通要给他毁掉!”
事到如今流汐也不用再伪装了,她有多恨,有多痛苦,现在都爆发了出来。
她眼眶发红,披头散发得像个疯婆子。
她为了彻底根除痛苦,她走偏路企图让自己的生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为了这个疯狂执拗的计划她不知道害死了多少条人命,但是她不在乎,那都是元振欠她的,都是整个梵月国欠她的!
什么圣教教主,什么天佑梵月……若真的有天神,为什么天神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
若真的有天神,为什么老天在给她指引后又将她抛弃?
“你的父皇做了什么恐怕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流汐一脚踢翻了袋子,那身明黄的龙袍刺痛了她的眼球,她像突然陷入癫狂的疯子一样扑过去用力撕扯,“我恨你的父皇,我也恨你,可你有什么资格恨我?我给予了你生命,我让你有机会来到这个世上看清楚人性的丑恶!”
“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元熠看着流汐,“生我的母亲本该是最疼我的,但她被仇恨左右,将我推下悬崖,置之死地。与我毫无关系的师父和姐姐仅仅是发现了我,明知我活不了却还是把我带回去救治。这个世间的丑恶我看得怀蕊楚尉迟,对与错我分得清,我不能说你是错,但你也不是对。”
人常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有怨有仇,报就是了,但不能借着仇怨去谋害他人。
也许她刚开始是对的,但她现在做错了。
尉迟彻带着薛怀蕊前往皇陵的路途中,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
两人回头一看,就见一把年纪的蔡公公紧勒着缰绳脸色煞白,声音虚弱地朝他们喊道:“救……”
尉迟彻轻身跃上,骑在蔡公公身后勒停马。
蔡公公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下了马后才缓了过来。
“蔡公公,你怎么来了?”薛怀蕊扶住蔡公公问道。
“老奴……”蔡公公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老奴来送信,来给圣教教主流汐,送先皇后亲手所写的信。”
这封信的存在恐怕连先帝都不知道。
蔡公公会拿到这封信要在几个时辰前说起。
皇上亲自出征皇陵,他却因为年纪大了而留在皇宫中,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是皇上信得过的人,所以皇上出征前所写的遗诏,由他亲自看管。
玉玺和遗诏放在一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就怕一眨眼放在面前的玉玺和遗诏都不翼而飞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太监来汇报,说之前给杨统领画皇陵地图的那位监工大人想面圣。
那位监工年纪比他还大,头发掉得只有稀疏一点,脸上手背上都只剩褶皱的皮和老年斑了。
他进来的步伐很慢,像是走快了骨头承受不住,小太监连忙跑过去扶着老监工一步步走向蔡公公。
蔡公公道:“袁大人,皇上去皇陵了,您要见皇上恐怕要等等!”
姓袁的监工摆摆手,浑浊的双眼焦距不起来,像盲人似的侧头,用耳朵听别人说话。
他颤颤巍巍从布衣里拿出一封信,递上前,口齿不清地说:“先皇后……信、信给流汐……信,很重要……”
监工不断地点着信,就怕听不懂他说的话,急得不断重复着,想把话说清楚。
“先皇后的信?!”蔡公公接过信看了眼信封,“袁大人您怎么会有先皇后的信?!”
监工指了指自己:“建造皇陵初始……皇陵布局,先帝与先皇后看过,皇陵建成后,先皇后给了我这封信,让我找机会给流汐,但我病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醒来后忘了。之前皇上让我画皇陵地图,我翻了翻箱子,看到了信,记起来了……”
说着,监工一把抓住蔡公公的手,字字咬的很重:“很重要!一定要送到流汐手中!”
第308章 不如放手
于是就有了蔡公公抛开畏惧骑马前往皇陵的一幕。
薛怀蕊看看站不稳的蔡公公,又看看信,问道:“要不要先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蔡公公蓦地睁大双眼,忙摇头摆手:“先皇后所写,不能看!这信口封着呢,要是我们看了那这信口就拆了,到时候再给流汐她不就知道有人看过吗?兴许还会认为信件被人掉包过,不能看不能看!”
薛怀蕊:“可要是里面写的内容会刺激到流汐怎么办?”
人在受刺激的情况下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万一看见个活的就捅一刀呢?
蔡公公听了薛怀蕊哑口无言。
这……夜王妃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皇上还在那边呢,万一流汐捅了皇上这可怎么办?!
“赌一把。”就在这时,尉迟彻道:“那位先皇后我母亲对她极为称赞,我赌她写的不会是不该说的话,或许这封信里所承载的,就是跨越这几十年来的真相。”
“那……”蔡公公看看尉迟彻又看看薛怀蕊,一拍大腿道:“那老奴就请夜王与夜王妃快将信送去皇陵,老奴这把骨头已经经不起折腾了,一定会拖后腿,这马就给二位了。”
蔡公公说完,朝夜王和夜王妃下跪行了个大礼。
皇陵。
尉迟彻和薛怀蕊赶到的时候圣教的侍女躺了一大半,有的暗卫保护皇上被暗器所伤,划伤的地方快速溃烂,只能将伤口剜掉以此保命。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尉迟彻梧住薛怀蕊的口鼻走向皇上。
墨锋带领的暗卫已经和皇上汇合,趁着秋月和暗卫缠斗在一起的时候,他将杨统领和禁卫军解救了过来。
杨统领顾不得身上的血污被解救出来后忙对皇上道:“皇上,流汐带着那位元熠……”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比较好,“……公子,进了皇陵!”
“朕知道了。”皇上看着杨统领道:“杨统领可还能一战?”
闻言,杨统领立刻抱拳领命:“臣愿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刚得到杨统领的回答,皇上就看到尉迟彻和薛怀蕊朝他走来。
他正要开口,尉迟彻更快,直接从袖中拿出那封信递给皇上:“先皇后给流汐的信,这是皇陵,我身为夜离国的的皇子,不方便进入。”
皇上明白尉迟彻的顾忌,但是听到那句“先皇后给流汐的信”他却懵了。
看到信封上的字,皇上愣了下,转过信封看了眼封口,上面敲着先皇后的印章。
“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尉迟彻将蔡公公说的如实复述给皇上。
一听是那位袁大人送到皇宫的,皇上对这封信的真实度又加深了几分。
有先皇后的印章,又是袁大人亲自送到皇宫的,那兴许就真的是母后亲笔所写。……可为什么是写给流汐的?
母后与流汐有交情吗?
另外一边,秋月气喘吁吁,尤其是看到尉迟彻的到来,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猛然攥紧,她感到一阵绞痛。
然而接下来的话,她听得也有点懵。
教主何时与先皇后有交情了,先皇后居然要写信给教主……就在秋月思忖的时候,皇上突然抬头看来。
元翎不觉得秋月会老老实实地把这封信送到流汐的手上,也许还会在半路毁了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认为送这封信进去的人选只能是他。
元翎将信贴身放好,看了看杨统领后又看向尉迟彻:“还请为我打开一条通往皇陵的路,多谢了。”
皇陵中。
元熠半跪在地上,一丝血从唇角溢出,他笑着抬头:“这样就把你惹怒了吗?”
流汐粗喘着气,双眼泛红,死死盯着元熠,好半晌后才道:“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为什么就是不能向着我?她薛怀蕊有什么奇特之处吗?你居然为了她宁愿废掉一双手也要跟我作对……”
“我与怀蕊有渊源。”元熠站起来,身子跟着摇晃了两下,“我答应她不会死在这里,那就是不会。”
“哈哈哈哈哈哈!”流汐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承诺,又是承诺!承诺是这个世界上最虚假的东西!它就是镜花水月,居然还会有人相信这笑话般的承诺!”
元熠不语。
即使骨子里流着他们的血,他终究是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意识,他既然承诺了,就一定不会食言。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要留着这口气见到怀蕊才会咽下。
元翎进皇陵后,暗卫立刻将皇陵入口堵住,不许圣教的人靠近一分。
双方局势陡然来了个翻转。
秋月死死盯着堵在皇陵入口的暗卫。
原先只要堵住皇陵入口,她们就是占据上风,可现在局势反转,堵住皇陵入口的人成了夜王的暗卫,优势正在一点点流逝……想到此,秋月的视线看向暗卫身后。
教主……元翎对皇陵的地形有模糊的印象,在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动静,皇陵中听不到风声,更不可能有老鼠虫蚁之类的动物,那就只可能是流汐和元熠。
想到这里,元翎抿起唇加快了步伐。
动静越来越清晰,紧接着他听到了流汐的声音。
“……既然你从我和薛怀蕊之中选择了薛怀蕊,那你就去死吧。我知道那药粉是你给她的,是你要我死,可是是她给我的药粉,她想害我,那我也不会放过她!”流汐眼中有着疯狂的光芒,“死一个薛怀蕊,能让很多人陷入痛苦之中,多棒啊,我要让他们都体会一下我的痛苦!”
话音刚落,流汐朝元熠出手。
就在这时,寒光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流汐蓦地一顿,抬眸看去,就见元翎从暗中出来,剑刃挥向流汐。
“愚蠢!”流汐目光一冷,侧身躲开后成爪的五指立刻朝着元翎的面门而去。元翎将剑刃横在自己身前挡住流汐。
元熠扭头看去时,元翎也分了点注意力过去,结果看到对方的样子顿时一愣。
流汐看到了元翎的愣神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你一直想见的人原来是这副丑陋的模样吧?”
元翎看着他,回过神来时道:“朕已经见过他了,只是没想到他就是朕的兄闻言,流汐脸色当即一沉。
元翎抵着剑将流汐推出去,自己数退后步缓了口气,从盔甲内拿出信递向流汐:“母后写了封信给你。”
流汐愣住了。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好半晌后,流汐的视线才从信封上挪开,盯着元翎的脸:“先皇后给我的信,你觉得我会信吗?”
第309章 该吃吃该喝喝好上路
元翎拿着信看了流汐片刻,突然朝她走去。
直到走到流汐面前,将信递过去:“是真是假,朕说了不算,你自己看吧。”信封上的字,信封后的印章,流汐在一瞬间也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要写信给她?
里面写的又是什么?
很快这两个问题都得到了答案。
拆开信,里面是两张信纸。
流汐,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病逝。
有些话活着不能说出口,但死后却没了束缚。
我这一生很幸运遇到了皇上,也遇到了你。
皇上与我而言与其说是夫君,其实更像兄长,他对我谦和有礼,为我改后宫规矩,外人都说我与皇上是天赐的良缘,是对伉偭佳人,我却不这么认为。
皇上心中有你,他的确想娶你,甚至想用最轰动的方式告诉梵月国人,他与你的良缘才是天赐的。
但无奈阻碍太多。
皇上发现了蛮人部落的野心,他们在境外蠢蠢欲动,表面与梵月国交好,背地却与别的国家联手对梵月国周边的村庄城池进行了侵掠。
皇上知道他对你许下的那个诺言无法实现了,因为说不定有一天,他会死在战场上。
他想把你们的孩子接进宫,立为太子,这样即便他死了,太子登基为帝,也算是让那个承诺实现了。
我知晓你看到这里会有疑问,我的翎儿该如何?
翎儿学识渊博,但他太过仁慈,手段不够狠辣。
为帝忌讳心慈手软,他不适合当帝王。
熠儿果敢,他最适合。
我不知未来的梵月国会如何,你看到这封信又是在什么时候,不过你看到了,就去皇陵,皇上的陵寝中有一处机关,你寻到它,打开机关,剩下的你自会明白。
贞元年漠如嫣留。
元翎不知道母后在信中是如何贬低自己夸奖元熠的,他只看到流汐在读完这封信后脸色骤变,突然就冲进了先帝的陵寝中。
他抬脚正要跟上,余光忽然瞥到元熠,停顿了下,调转方向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以往他想方设法地想见,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反而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元翎正要将元熠扶起来,忽然瞥到他血肉模糊的手,瞳孔蓦地一缩,脱口而出:“是流汐做的?!”
元熠轻摇头,朝陵寝方向看去,失血过多和伤势过重让他声音有些沙哑:“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元翎:“朕……我不清楚,封口有母后的敲章,若是拆过流汐会怀疑里面的信件被调换过。”
“那想来应该不是流汐想要看到的。”借着元翎的力他站了起来,手臂抵着元翎往来时的路推,“你出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从夜王妃和那位神医的嘴中她知道元熠想做什么,听到他这话时当机立断反抓住他的手往来时的路带了两步:“夜王妃就在外面,我与你算上今天也才只见过两次,你现在往出口跑,我来拖住流汐。”
“你?”元熠把沾着血的手指搭上元翎的手腕,没有任何嘲讽意思地道:“流汐一掌就能让你死,你确定是拖住她而不是让我背负条人命?”
元翎:……”
“别废话,走。”元熠拧着眉用肩膀把元翎撞开。
元翎退了两步,看着他朝先帝陵寝走去。
陵寝中,流汐已经找到了机关。
原本只有一口棺椁的陵寝中凭空多了一口,棺椁没有封死,流汐打开棺椁看到了里面放的东西,无一不是她与元振的东西。
那一刻,流汐感觉心脏猛地揪紧,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身体摇晃了下,跌坐在了地上。
梵月国开国以来就没有合葬的说法,即便民间有,皇室也不会效仿。
生前是帝王,死后亦是帝王,身份地位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所以先皇后的棺椁是葬在与先帝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可如今这是什么?
元振的陵寝中还有一个棺椁!
里面放置的东西已经表明她死后会被葬入皇陵,而且是与先帝合葬。
连先皇后都不能与先帝合葬,而她却可以……生不能同衾,那便死同穴。
流汐笑了出来,从开始的轻笑慢慢地变大,最后眼泪同着笑声流下来。
模糊的视线里,流汐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元熠。
元熠……“就叫熠儿吧,熠,光耀熠烁,你觉得怎么样?”
光耀熠烁……从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元熠的时候她就该明白的,元振从没打算让她和孩子一直处于黑暗中不见阳光……她为什么没有发现,为什么没有发现!!
金螭子在这时候飞出元熠的身体来到棺椁前。
流汐抬头,还没看清楚金螭子的模样,元熠的声音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真相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多年来的坚持和仇恨到头来就是场笑话。”元熠毫不掩饰话里的讥讽。
流汐看着元熠,从他的脸轮廓到失去的眼睛,轻笑了声,白发随着她低头垂落下来:“是啊……到头来都是一场笑话,一场可怕的笑话,我做了那么多,我以为他负了我,可结果……”
结果,他并没有负她,一切都是妄念与欲望在操控着她,让她沉沦在自己的梦魇中越陷越深。
铁铐已经被元熠强行打开,双手血肉模糊,他走到流汐的面前蹲下,沾着血的手摸上她老去的脸。
流汐任由元熠的触碰,她看着他原本该有眼睛的地方,脑海中已经回想不起他们之间有过的共同回忆了。
“你想杀我就杀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求饶认错,我清楚,那天把你推下悬崖的时候,我没有过后悔。”她爱的是元振,即使元熠是她与元振的血脉,可她更爱元振!
她知道自己是不配为人母的,从被选入圣教的那一刻,她就不该有孩子,所以当孩子出生后,她也没有多爱他。
元熠:“……没有一丝丝后悔吗?”
流汐:“没有。”
贴着流汐颊侧的手慢慢滑落到她脖颈,冰凉的手贴上两侧脖颈,流汐仰起头闭上眼。
“教主!”
“无名!”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同时从外面传进来。
听到声音,流汐睁开眼,元熠猛地站起来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秋月举着剑要刺进他的心口。
在秋月身后,是跟着跑进来的薛怀蕊。
看到这一幕,薛怀蕊猛地睁大眼:“一一无名!”
秋月眼中恨意迸发,她笃定这一剑能刺穿这个怪物的心脏!
第310章 出宫逛逛
可就在这时,有一道身影抓住元熠的手臂挡在了他跟前。
元熠低头,只听到剑刃刺进身体里的声音。
秋月浑身冰冷,握剑的手止不住颤抖:“教主……”
流汐猛地攥紧元熠的胳膊,开口便是血从嘴里涌出来,淹没她的声音。
“……你告诉我,薛怀蕊对你而言,是什么人?”
薛怀蕊一看无名没事,顿时松了口气,然而气还没松完,她立刻跑过去。
就在跑过去的时候,她听到无名说:“妹妹,我喊过她的母亲‘娘’。”
薛怀蕊愣住了,流汐也愣住了。
“……这样啊,那就好。”流汐忽然松了手,整个人滑落下来。
“教主!”秋月立刻丟了剑跑过去接住她:“教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用手捂住伤口,可血还是从指缝间溢出来,就像流逝的生命力不会再回到身体里一样。
时候到了……流汐的眼睛逐渐浑浊,她把手搭在秋月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声音极轻:“够了,够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年来,谢谢你陪我走到现在……”
声音消失,搭在手背上的手滑落,落在地上,起了尘土。
“教主!”秋月抱着流汐哭喊:“教主!教主……”
薛怀蕊绕过她们,来到无名的身边。
看着他血肉模糊的手,鼻子跟着一酸。
用力皱了皱鼻头后问:“你居然喊我娘‘娘’。”
元熠:……”
“山上只有她做饭,不喊没得吃。”
“那你叫我娘‘娘”又说我是你妹妹,那我是不是得喊你一声哥啊?”薛怀蕊总觉得这样子算,无名占了便宜。
闻言,元熠笑了下,颔首:“好,你喊吧。”
“……”薛怀蕊张嘴刚要说话,一道声音比她更快传到元熠耳朵里。元翎:“哥。”
流汐的尸体被运回圣教,所有存活下来的人都回了圣教。
百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街道突然戒严,不由得让他们想到了那个虫卵,纷纷听从官爷的命令回到家中门窗紧闭,管他外面发生什么事,只要自己的命保住就好。
元熠坐在地上,老头在一旁边给他包扎伤口边骂道:“你有把我当你的师父吗?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偶尔下山赚钱给你买老母鸡补身体,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你的师弟和师妹都比你懂事,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要我替你操心,你都不嫌丟人啊?”
“不说你师弟师妹,总该给薛丫头树个好榜样吧?”
老头不嫌烦,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就差拎着元熠的耳朵说个三天三夜才肯罢休。
元熠唇角带笑,重新遮住眼睛的黑布落下来,衬得他脸色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
“那现在结果有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老头看着元熠衣服破口处的金粉,脸色极为阴沉,“那群老妖婆对你动刑了?你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吗?”
元熠是靠着金螭子活下来的,金螭子死了那么多,他的情况现在如何他也摸不准。
本身他对蛊虫就不了解,如今看情况他得想办法去把元熠的那个蛮娘师父给找来了。
老头想着去找姚清和屠熄。
离开后没多久,薛怀蕊就过来了。
她还没走近的时候元熠就察觉到了,笑着朝她看去:“我没事。”
薛怀蕊撇嘴,在元熠身边蹲下:“什么没事,我都看到了,你别骗我。”
元熠:“我答应你活下来了。
薛怀蕊:“……我说的活下来是指很长很长的那种!”
她语气很重:“不是说你我见一面我就当你信守承诺了,骗子!”
元熠:……”
他叹了口气:“我说了不骗你,就一定不骗你,所以我会争取活很长很长,至少替你母亲,看着你嫁人成婚。”
薛怀蕊:“……”
就在这时,尉迟彻走了过来,把她拉走。
“诶,去哪儿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等会儿再说。”尉迟彻道。
他们走后不久,有人过来了。
元熠侧耳听了听,嘴角的笑意倏然落下来。
“……也不用这样明显。”元翎屏退跟着自己的蔡公公和杨统领,“你的身份目前只有禁卫军和蔡公公知晓,你若是不想让外人知晓,那我便不公布,若是想要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我就拟圣旨,昭告天下。父皇没有做完的事,我替他做了。”
元熠:“不用。”
元翎:“好。”
然后相顾无言。
不远处的蔡公公都替皇上和那位元……元公子着急!
杨统领瞥了眼不断探出头去的蔡公公,抿了抿嘴道:“蔡公公,皇上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
闻言,蔡公公看了眼杨统领,叹了口气:“老奴知道,可就是急啊。”
杨统领:“没什么好急的,都是大人了,知道有些事不一定能挽回,与其这样还不如放手。”
“……”蔡公公看向杨统领,眼神怪异。
杨统领:“有感而发而已。
元熠对元翎没什么话说,但元翎有很多话想对元熠说,但看到对方下垂的嘴角,他也只能作罢。
如今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来处理,与兄弟叙旧还是放在所有事情结束后再说。
也许到那时候,梵月国国泰民安,他也能找个借口,去夜离国做做客。
蔡公公和杨统领还不知道他们的皇上此刻在想什么,若是知道,怕是要吓得连忙下跪求皇上莫要生出这样的念头。
元熠不再与元翎多说,带上蔡公公和杨统领便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薛怀蕊又凑过去,尉迟彻无奈跟上。
薛怀蕊凑到元熠的身边,目光却追逐着皇上的身影,问道:“你会当皇子吗?”言语中有种期盼和向往。
反正怎么想她都不亏对吧?
元熠要是当了皇子,那她就是皇子的义妹,跟梵月国也有关系了,然后她又跟尉迟彻有一腿,有两国做靠山,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她还牛逼的人了!
元熠虽然不知道薛怀蕊是什么表情,但是能想象到。
他抿了抿嘴,无情打碎薛怀蕊的美梦:“我不做皇子。”
“哦……”薛怀蕊叹了口气,“有点可惜。”
元熠:“怎么就可惜了?”
薛怀蕊一听,二话不说就道:“你想啊,当了皇子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当然这是次要的,最最主要的是你可以拿着钱去闯荡江湖,去接济穷苦百姓,没钱了可以回来找皇上要。你只管掏空国库,填充国库别人会做!”
第311章 汇合
看,我想的多好!
元熠:……”
尉迟彻:“……”
四周看守圣教人的禁卫军:皇上!夜离国的夜王妃在打国库的主意!!
老头叮嘱完姚清和屠熄回来,就听到薛怀蕊的话,翻了个白眼走上前往她脑袋上拍了下:“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在帮这小兔崽子出口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借着这小兔崽子的手对梵月国的国库下手呢!”
薛怀蕊噘嘴。
老头从怀里拿出一瓶药塞进元熠手里:“该吃吃该喝喝好上路。”
元熠:……”
薛怀蕊:“……”
老头说完才发现这话有歧义,于是又补了句:“老夫的意思是该吃吃该喝喝养好伤回山里。”
梵月国的气候不适合养伤,等元熠差不多能赶路后,他就带着这不孝徒回山里等姚清和屠熄把蛮娘找来。
在圣教休息片刻后,他们就回了皇宫。
皇上早一步先回皇宫,已经将住处安排妥当。
老头带着元熠进寝殿的时候,御医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
一看到人来了,立刻将装满药材的药箱放下,恭恭敬敬道:“这是皇上送来的药材,若是有别的需要,可以来御医院要,只要御医院有,一定第一时间送到这里。”
元熠微微颔首:“多谢。”
御医离开后,老头过去看了眼,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这是把御医院珍贵的药材都拿来了吧?这些要是拿到江湖上去卖,肯定能买处府邸了!
“瞧瞧你弟对你多好,你还板着个脸,要是可以的话,老夫还挺想收这么上道的徒弟……”
元熠两耳不闻,倒了杯凉茶喝了口。
师父您可以试试。
收皇帝做徒弟,等于收了一整个梵月国,很划算。
圣教的事一结束,皇上以大雨摧毁了皇陵一角为由派了工匠去修缮皇陵。
与此同时,战报送了回来。
看到战报的那一刻,皇上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眉头皱起。
一旁服侍的蔡公公瞧着皇上的表情,也品不出这战报到底报的是喜还是忧……片刻后,皇上道:“去将夜王请过来。”
等尉迟彻来了后,皇上将战报递给他,言简意赅道:“辛将军打臝了蛮人部落,并押了部落首领回程,但残存的蛮人计划在路上把首领抢回来,路上耽搁了数日,辛将军是希望朕能再派出一支军队,和他联手将残存的蛮人一同剿灭。”
皇上说得委婉,但尉迟彻听懂了。
眼下禁卫军要分多批行动。
一批去皇陵监工。
一批留守在圣教。
剩下的一批在城内巡逻。
既然元熠不想身份暴露,那么元翎只能遵从他的意思,尽全力把这个消息瞒住。
“皇上的意思是希望本王带着暗卫前去支援辛将军?”
尉迟彻直白地点出来,皇上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后才点了下头:“……是。”
“可以。”尉迟彻道:“那就请皇上在本王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对本王王妃的言行举止多多担待。”
闻言,皇上笑了笑:“自然。”
别说夜王提了,即使夜王没有提,他也会多多担待夜王妃的言行举止。
三日后,尉迟彻带着暗卫出发,前去与辛离汇合。
薛怀蕊在宫门口目送尉迟彻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后才收回怅然的视线,看向身旁的元熠。
元熠正要说些安慰的话,薛怀蕊就道:“要不然咱们趁着这机会出宫吧!
元熠:……”
前来送尉迟彻的皇上和蔡公公:“……?!”
蔡公公惶然看向皇上。
皇上抿了下嘴,叹道:“去找杨统领来,让他贴身保护夜王妃和元公子。蔡公公立刻满皇宫找杨统领。
杨统领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梵月国已经不下雨了,只是天还阴沉着,让人每次看到头顶的乌云时总会想该不会又要下雨吧,可结果就是一直没有下雨,担忧慢慢地消失了,现在街道两侧已经有很多人出来卖东西了。
收回视线,杨统领看着夜王妃和元熠,心说我可是禁卫军统领啊,怎么沦落成一个侍卫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保护的是夜离国的夜王妃和皇上的兄长,心里顿时好受许多。
“要去哪?”元熠见薛怀蕊一直漫无目的的逛,于是出声问道。
“不知道。”薛怀蕊诚实道:“好久没出来了,就想到处看看。”
之前那段时间她不是在圣教就是在皇宫,已经形成两点一线了,再加上潮湿的天气,她再不出来就能长蘑菇了。
“要去吃些东西吗?”元熠闻到了食物香,“你带钱了吗?”
薛怀蕊脚步一顿,忽然睁大眼,一拍手:“尉迟彻没给我钱!”
元熠:……”
杨统领:……”
沉默片刻后,杨统领轻咳一声,从怀里摸出钱袋递上:“夜王妃若是不介意,可以先用属下的……”
话音未落,钱袋被拿走了。
薛怀蕊喜笑颜开:“不介意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
薛怀蕊也不好意思真的把杨统领的钱花完,就是想买点吃的就回去,结果要付钱的时候摊主却说不要钱。
而且还不止一家,她甚至去酒楼,掌柜的也不收她半毛钱。
手里的钱袋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杨统领拿回钱袋后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说:“百姓们很感谢夜王妃发明了那个过滤净水的法子,帮他们度过了难关。”
闻言,薛怀蕊忽然觉得梵月国还是挺民风淳朴的。
买完东西后回皇宫,杨统领把今日去了哪些地方,夜王妃买了什么东西,路上遇到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一禀告给皇上。
皇上从奏折里抬起头:“他没有想买的吗?”
杨统领:“……是。”
别说有没有想买的,逛下来只有夜王妃在吃吃喝喝,他有稍许饥饿,顶多就是频繁地咽口水,但是元公子神态如常……皇上沉默了下来:“朕知道了。”
杨统领退下后,蔡公公上前道:“皇上,要不要老奴去请神医过来问问元公子的身体情况?”
皇上本想应下,但转念一想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神医是他的师父,师父自然会保护徒弟的,也许他的身体与常人有异。”
说到这份上,蔡公公也懂了。
皇上即使想关心元公子,也得有可以关心的方式,要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兴许还会弄巧成拙。
然而元公子并没有想将自己情况告诉皇上的打算,所以皇上不管做什么,都只是吃上闭门羹罢了……想到此,蔡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312章 打游击战
薛怀蕊看着老头调制的类似芝麻糊的东西递给元熠,元熠吃得面不改色。
她看看老头,再看看元熠,探出头问:“这是什么?好吃吗?”
元熠还没开口,老头幽幽道:“你要尝尝看吗?”
薛怀蕊立刻把头缩回去:“不用了,我有这些就可以……”
说的是她怀里今天不花钱买回来的吃的。
老头翻了个白眼。
听着怀蕊和师父的对话,元熠忍俊不禁道:“就是普通的药粉,没有味道,你想吃的话可以尝尝。”
“好啊!”
“尝个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薛怀蕊瞪向老头:“你有本事别吃我的鸡腿!”
老头当着薛怀蕊的面咬下一块肉:“吃都吃了你还想让老夫吐出来,你想得美!这药粉里头老夫还加了别的东西,你吃了可能会上吐下泻,如果你硬要尝尝味道,老夫给你调一碗就是了。”
说完就去调药粉。
等薛怀蕊尝了那味道后,砸吧两下嘴,沉思道:“可以放点糖和蜂蜜……”
老头:“……”
这是药粉药粉!
你加了别的那还是药吗!
尉迟彻连夜赶了三天路与辛离汇合。看到他,辛离疑惑和喜悦并存。
喜悦的是他看到了外甥!而且外甥没有一点事!
疑惑的是怎么是外甥过来接他,梵月国没有别的兵了吗?
想完辛离就在心里骂道:敢情把老子外甥当免费苦力使唤?!等老子回京,骂死那帮只吃饭不干活的老孙子们!
辛离抽动缰绳,马匹走向尉迟彻。
“夜儿……”
辛离胡子拉渣,脸上也多了疤,看尉迟彻的眼睛含着泪光,千言万语正要说出口的时候,外甥的视线却直直略过自己,望向他身后关着蛮人部落首领的囚车。
尉迟彻眯起眼,语气平常:“就是他?”
没有三头六臂,顶多就是长得野蛮雄壮了些,到底是怎么把梵月国打成这副狗样的?
自然这话夜王只能在心里腹诽,毕竟舅舅是梵月国大将军,若是说了,就是打他的脸。
辛离咳嗽一声,收起那副感动的面貌,回头望了眼,道:“对,就是他。我们这一路来遭到了好几次蛮人部落的游击式骚扰,有一次差点让他们把人救出去了。现在看押囚车的士兵是每三个时辰轮一班。”
即使如此,士兵们还是疲惫不堪。
考虑到各种情况,辛离才让人带着战报先回梵月国,把打胜仗的消息先告诉皇上,然后再让皇上派支精锐的队伍过来看守囚车……可谁想到来的居然是他的宝贝外甥!
想到这里,辛离忍不住又开始咬牙切齿。
那帮蛮人原本就狡猾多端,虽生得像野熊,行事作风方面却一点也不野熊,反倒阴狠毒辣,在残酷的战场上都搞阴险小人那套,辛离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可偏偏蛮人就喜欢!
所以每次一见处于劣势,那些冲出来打游击战企图救走首领的蛮人就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几次三番下来,辛离都想叫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狐狸或是黄鼠狼,弄死几只挂在囚车上,以示警告。
“知道了。”听完辛离的话,尉迟彻抬起右手一挥,暗卫迅速接替了士兵的位置守在囚车附近。
士兵们愣了愣,茫然无措地看向将军。辛离也看向尉迟彻。
尉迟彻拉动缰绳让马掉头,对辛离道:“舅舅,时间不等人,怀蕊还在皇宫等我,加快速度吧。”
辛离看看暗卫,又看看外甥,舔了下嘴唇,干巴巴道:“行吧……”
某个夜晚的时候,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蛮人又开始了他们的游击战术,结果这回与以往大不相同。
蛮人生活在沙漠,体力好耐力足,所以当梵月国士兵感到疲倦的时候,他们还精神十足,并且他们不用赶路,所有的心思都耗费在如何救首领上,所以精力更加旺盛。
原以为这回能杀上几十来个梵月国的士兵,结果还没靠近囚车,人就被一脚踹飞,倒栽葱似的摔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
正准备冲上去的其他蛮人们:“……”
什么情况?!
听到囚车那边传来动静,辛离眼皮跳了跳,拿起兵器就准备过去。
“舅舅。”尉迟彻道:“那边有暗卫,不用舅舅出手。”
辛离脚步一顿,听着后方不断传来的声响,略有担心:“真的不用?”
尉迟彻颔首:“人要是弄丟了,他们就得死在这。”
身为暗卫,最大的愿望就是死得其所非娶妻生子。
但如果是为弄丟蛮人首领而死,倒是玷污了他们的命,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发生的。
“行!”辛离一屁股坐回火堆旁:“你说不用,那舅舅就信你!”
虽然嘴上说着信任,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他倒不是不相信暗卫的实力,可毕竟他们对付的是狡诈的蛮人。
暗卫都是夜离国人,未必了解蛮人。
不知道过去多久,后方的打斗声消失了。
辛离注意到后刚要喊人去看看,就见一个暗卫走上了前,气息平稳道:“主子,全部擒获了。”
尉迟彻颔首:“嗯。”
辛离怔住了:“全部……擒获?”
暗卫点头:“是,全部擒获,包括躲在暗中接应的人。现在正在搜查附近,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辛离:“……”
他们被蛮人游击似的骚扰,他也曾想过反击,但转念一想,若是反击了,让蛮人救走他们的首领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能因小失大,所以一路上只能忍受他们的骚扰,只想着等援军一到,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结果现在……现在……辛离长吁一口气,笑着摇头:“看来我真的老了……”
闻言,尉迟彻瞥了眼辛离,淡淡道:“还好,舅舅还可以再征战沙场几年。”
辛离立马瞪眼过去:“老子都还没娶妻生子呢!再征战几年黄花菜都凉了!不管了,这次老子立了大功,回去就讨个媳妇儿,给你找个舅妈!”
尉迟彻:“……”
七日后,辛离凯旋归来。
梵月国上下百姓欢呼,队伍入城开始百姓就不断给将士送去自家咯咯叫的鸡,一篮子的土鸡蛋,甚至还有人高举自家小孩大声问道:“军老爷们看看我家小兔崽子有没有当兵的天赋?!他能上树偷鸟蛋,也能下河抓鱼!”
皇宫里,皇上知道队伍入城后,立刻让人着手准备起宴席来,自己亲自去宫门口迎接辛离。
第313章 给你找个舅妈
薛怀蕊也去了,不过迎的是尉迟彻。
元熠不想去凑热闹,但又不放心薛怀蕊,于是暗中跟随。
用老头的话说,就是“看着不像个好东西,猥琐得很”。
元熠假装没听见。
尉迟彻不想沾这个喜气,在进城后就先一步赶往皇宫。
看到尉迟彻的身影在眼中一点点变清晰,薛怀蕊立马朝他跑去。
刚下马,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尉迟彻笑着低头蹭了蹭,问道:“这几日有没有给我闯祸?”
“你就不能想我点好的?”薛怀蕊不开心地噘起嘴,“我现在吃饭都不用给钱,我就算想给钱,人家还不收呢,我都给你省钱了!”
“是是是……”尉迟彻笑得敛不起来,他那么多钱,哪怕薛怀蕊看中一块地想买下来,他也能眼睛不眨直接给一叠银票。
他一手牵着薛怀蕊,一手拽着缰绳把马拉到一边。
没过多久,辛离的队伍就来了,身后还跟着不少百姓。
辛离下马,大步上前,走到皇上面前时声音洪亮,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皇上,臣打了胜仗,将蛮人部落首领以及其余党全都抓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身后是百姓的欢呼,身前是元翎抑制不住的喜悦。
“好,好!”元翎微红了眼眶,“辛将军此行辛苦,各位将士也都辛苦,朕已经在宫中摆了宴席,辛将军与众将士进宫用膳吧!”
辛离不跟皇上客气,大手一挥,喊道:“走,进宫吃饭!”
“是!多谢皇上!”
用膳时,辛离敏锐地察觉到宫中发生了些许变化,碍于今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他将这些疑虑全都憋在心里,等着明日问个清楚。
翌日,辛离从尉迟彻口中得知了他在外打仗时梵月国内发生的事。
在听到皇上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时,仿佛要把眼睛瞪出来:“那皇子身在何处?!”
尉迟彻朝摆着许多药材药瓶的桌子看去。
“这是啥?”
“治外伤的。”
“那这个呢?”
“治内伤的。”
“那这个黑黑的瓶子呢?”
“下毒的。”
薛怀蕊:“……”
老头:“……”
两人一言难尽地看着从元熠身上挖出来的所有东西,薛怀蕊心说你是哆啦A梦的百宝袋吗没见身上有多少口袋为什么能放下那么多东西难道古代人在这方面有窍门?
而老头想的却是你从老夫这里学到了那么高深莫测谁都追不上的武功你居然还需要用到毒药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真是太丟老夫的脸了出去都别说老夫是你师父!
元熠好似没察觉到薛怀蕊和老头微妙的情绪,手指停留在某个瓶子上,笑着薛怀蕊:“你想学制毒吗?”
话音刚落,老头就道:“好好的姑娘人家学什么制毒!”
就凭她这脑袋瓜,还没把人给毒死,就先把自己给毒死了!
元熠:“防身。”
薛怀蕊觉得元熠说得有道理,但同时她对自己也很清楚。
“我觉得……”薛怀蕊表情凝重,顿了顿后抬头看向元煩,“我不行!语气铿锵有力。
元熠:……”
老头抿起嘴,板着脸说:“对,她不行!
辛离把视线从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身上收回来,看看外甥的表情,再扭头看一眼,伸出手指悄悄一指:“就是他吗?”
尉迟彻点头。
辛离瞪圆了眼看过去。
片刻后,辛离问道:“皇上没给他正名吗?”
尉迟彻:“他不要,也好像没那个必要。”
辛离不解:“怎么说?”
说到这个尉迟彻的脸色有些微妙,说话也带了点咬牙切齿:“他当了怀蕊的义兄,等以后我与怀蕊成婚,他也就成了本王的义兄,还用得着梵月国皇子的身份吗?”
辛离:“……”
这话让辛离感到一点微妙。
一边是君臣,一边是外甥,帮哪边好像都不对……“你们何时启程回夜离国?”
“再过几日。”尉迟彻盯着薛怀蕊,心说已经为他们义兄妹培养感情往后延了日子,再延他可不答应了。
离开梵月国前几日,皇上突然从宗亲里挑了几个孩子进宫,又聘用了不少太师,宫里闲言碎语四起,即便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直到临近启程,皇上在早朝时突然宣布要代表梵月国前往夜离国。
大臣震撼,连那句“皇上三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蔡公公已经上前喊了“退朝——”大臣们:“……”
皇上三思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
您走了这偌大的梵月国可怎么办啊!臣等该怎么办啊!
他们该怎么办元翎不在意,他已经命蔡公公准备起来了,信也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夜离国。
管他夜离国的皇帝是欢迎他还是不欢迎他,他是去定了!
回到夜离国已是多月以后。
在梵月国发生的事比尉迟彻他们先传回来,同时传回来的还有梵月国皇帝要到访夜离国的消息。
早朝时,皇上直接扔了奏折。
“想当初,他们还想将朕的夜儿强留在梵月国呢!”
底下大臣皆不敢言语。
但凡夜王牵扯在内,皇上必然失去理智。
“不过他们想来,朕也阻拦不了,若是把他们拒之门外,传出去就成了夜离国的不是。”
而且人都已经在路上了,跟夜儿就是前后脚的事,他们总不能开了城门迎夜儿进门,却要在梵月国的队伍要进来前把城门关上吧?
退朝前,皇上让大臣们准备欢迎梵月国皇帝的事宜。
散朝后,有几位大臣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皇上让我们准备迎接梵月国的事宜,这要怎么准备?梵月国战事刚结束,城中大雨也才散去,若是我们好酒好菜招待,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夜离国在炫耀?”
“可若是敷衍了事,会不会说我们夜离国不把梵月国放在眼中,待客不周?”
不管怎么做好像都是难做人,几位大臣连连叹气。
几日后,尉迟彻一行人抵达夜离国。
马车进了城门后就停在道路一侧,薛怀蕊刚从车内下来,梵月国的队伍刚好进城。
元翎披着厚实的披风骑着马进来,身后是几辆坐人和放着礼物的马车。
宫门口,皇上身着龙袍面无表情看着梵月国的队伍愈来愈近。
第314章 我不行
“皇上!”皇后推了推皇上的手臂无奈道:“与您有仇的是如今梵月国皇上的父皇,先皇已逝,您就莫要再对他的儿子有敌意了,说起来,他还比夜儿小上几岁呢。”
皇上冷哼一声:“等他到了,朕先问问他梵月国有没有歇了想把夜儿拐去梵月国的念头,朕再让他进宫。”
皇后:“……”
元翎比他的父亲处事更为圆滑,皇上没为难他多久,就让他进宫了。
薛怀蕊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扭头问尉迟彻:“我们不去凑个热闹?”
尉迟彻却反问:“你饿吗?”
回来路上的干粮吃完了,装干粮的袋子还在她身上,薛怀蕊想了想,点头:“嗯。”
“那就先回府用膳。”尉迟彻忍俊不禁,“等晚些时候再进宫也不迟。”
……说的有道理。
薛怀蕊顿时把进宫蹭饭的念头抛之脑后,跟着尉迟彻回府。
几月不见,五老头脾气不减反涨,丁老头的菜园子种下了新的种子,三十六看到他们兴奋地在原地打了几个圈后扑向他们,舌头吐出来,就差用口水把他们都舔一遍。
尉迟彻留下薛怀蕊跟其他人叙旧,暗卫们也回到岗位准备接班,顺便分享一下自己在梵月国的经历,虽然称不上多么轰动。
天黑下来后,宫里来人请尉迟彻和薛怀蕊进宫。
皇上才知道梵月国的皇帝这把岁数了还没有立后,后宫中连个妃子都没有,不禁起了别的心思。
自然催婚的行列当中没有尉迟彻,所以只能苦了大皇子和六皇子了……宫宴结束,尉迟霖天拉着薛怀蕊倒苦水。
他喝得两颊通红,人像踩在水上似的飘飘忽忽,好在还能站稳。
“怀蕊,你说父皇多偏心?之前偏心二哥,现在偏心三哥,催婚这等大事居然没有将三哥纳入其中!”
尉迟霖天忿忿不平极了:“凭什么只有我和太子被催!太子年长我多少岁,他被催婚理所当然,我呢?!”
薛怀蕊安抚似的拍拍尉迟霖天:“是是是,但换位思考一下,梵月国皇上与你年纪相仿,他做了皇帝,你呢?”
尉迟霖天:“……”
眼神哀怨地看着薛怀蕊:“……还能这么比吗?”
“我就打个比方。”薛怀蕊嘿嘿一笑。
尉迟霖天觉得薛怀蕊变了。
以前的怀蕊单纯可爱,很好骗。
现在的怀蕊依旧单纯可爱,可嘴变得好毒……肯定是受了二哥和梵月国的影响!
尉迟霖天吸了吸鼻子,张口欲言,后领就被一拽,眼前景物旋转颠倒。
尉迟彻松开手,瞥了眼喝醉的六弟,朝宫侍示意:“送六皇子回府,路上要是耍酒疯,就泼他一桶冷水。”
宫侍们哪敢朝六皇子泼冷水,低身应下后,忙扶起坐在地上的六皇子朝宫门而去。
薛怀蕊叹了口气:“六皇子也挺可怜的。”
年纪轻轻就要被催婚,早早就要繁衍后代……听着她的话,尉迟彻低头看了一眼,轻笑了声:“他要是可怜,我与太子或是梵月国皇帝就更可怜了。”
太子是未来储君,成婚是必须的,且皇后的人选并非他自己能做主,元翎亦是。
只是梵月国经过如此一遭,短则几年内,梵月国的大臣们都无心在这事上。
他如今身子骨健朗,自然是要成婚的,但因父亲是夜离国皇帝,母亲曾为梵月国圣女,所以两国的友好关系还需要靠他来维护,若有朝一日两国关系恶化,他夹在其中,也是苦恼得很。
反倒是六皇子尉迟霖天,上面塌了有几个哥哥顶着,下面塌了也轮不到他操心。
他既可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也可以成家立业早生贵子,全凭他个人意愿。
“至于三弟,醉心医术,父皇若逼,兴许还会出逃京城,行走江湖。”
薛怀蕊:“……”
那这样看来,岂不是当父亲的最可怜?
突然有点心疼皇上了……突然,尉迟彻搂紧了薛怀蕊,笑着问她:“我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出我的意思了吗?”
“啊?”薛怀蕊一脸茫然抬头。
“太子是未来储君,夜离国的事自有他操心,梵月国虽然破事多,蠢人不少,但元翎还年轻,身子调养起来也能撑到他孩子蹒跚学步,所以梵月国的事也无需我操心。既然都不需要我操心,眼下也没有急着处理的事,不如就先将你我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如何?”
这回薛怀蕊听明白了。
她仰头看着尉迟彻,他身后是皎洁的圆月,容纳在眼中的除了月与人,还有皇宫的灯火。
薛怀蕊抿了下嘴,手指揪着尉迟彻的衣裳开口:“我想去看看我娘生活过的那座山……”
“然后再问问无名的师父有什么办法回家?”尉迟彻眯起眼睛,语调骤沉。
谁知薛怀蕊翻了个白眼,道:“早偷偷问过了,老头说没个十年五载的回不去,我娘之所以能回去是因为她气运好刚好赶上了。想来也是,我娘自打来到古代,就没吃过苦……”
哪像她,来的当天就被关柴房,然后被五老头训斥,又是洗衣做饭,又是被当成小狗似的呼来喝去……光是想想,她就委屈,不想嫁了!
一月后,尉迟彻与薛怀蕊大婚。
夜离国上下张灯结彩,天刚微亮,城中大小店铺都已开张。
皇宫,皇上穿着加急赶制的金丝锦服,回头询问皇后:“你觉得朕这身衣裳如“皇上如何穿都好。”皇后笑着走到皇上面前,“但今天的新郎是夜儿,皇上可要记得不要抢了夜儿的风头。”
“朕当然不会抢夜儿的风头,对了,蔡公公!”
皇上一喊,门口侍候的蔡公公连忙走进来:“奴才在。”
“去通知朕那几个儿子,别穿得太好,免得暄宾夺主,也别穿得太寒碜,丟了夜儿的脸。”
蔡公公:“……”
将皇上的原话告知几位皇子,尉迟霖天崩溃:“那要怎么穿?我总不能穿这身白衣吧?不吉利!那穿黑衣岂不是和父皇撞了?我若穿红,来宾不会以为我是新郎吧?那我穿绿……”那像话吗!
第315章 大结局
蔡公公一脸苦笑:“奴才只能将皇上的话带给六皇子您,至于要如何穿,奴才也做不了主。”
尉迟霖天:“……”
夜王府,五老头一早叫上府上所有人去将市集上的新鲜食材全买回来了。
丁老二看五老头这架势,是要亲自掌勺这场婚宴了。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丁老二问。
“忙不过来。”五老头道:“所以你们得帮我。”
丁老二眨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遗憾道:“五老头,我也想帮你,但你也看到了,我这双手总是照顾我那菜园子里的虫虫草草,一不小心毒倒了宾客那多不好啊……”
五老头面无表情看着丁老二,就这么对视片刻后,丁老二率先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我帮忙我帮忙……那三十六呢?”
它一条狗,难道也让它帮忙洗菜杀鱼端盘子?
“牵着它到处遛遛,今天可是王爷大婚,哪个敢闹事的,就让三十六往活里咬!”
王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红绸灯笼挂上。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天,笑容没有从夜王的脸上下去过。
迎亲的花轿到时为绕着都城走一圈,百姓齐声欢呼,花瓣从空中纷扬落下。
尉迟彻坐在马背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花轿,他能看到薛怀蕊悄悄撩开轿帘,偷看外面,唇角微扬。
薛怀蕊听着外面的欢呼,心脏犹如打鼓。
谁能信……谁敢信!她居然在古代嫁给了一个王爷!她从一个洗衣做饭的丫鬟晋升成了王妃!忽然有种轻飘飘,不真实的感觉……薛怀蕊就顶着这轻飘飘的感觉被尉迟彻迎出花轿。
“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一一”人群中,尉迟霖天凑到尉迟祁身旁,小声问:“三哥,你羨慕吗?”
尉迟祁瞥了眼尉迟霖天,表情淡然。
“二拜高堂!”皇上眼含热气,笑着心说:朕终于活着看到一个儿子成亲了!不容易啊!
“夫妻对拜一一”
“礼成!”薛怀蕊被送往新房,尉迟彻留下来与宾客喝酒。
尉迟霖天拿着酒坛一个劲地往他二哥的酒杯中倒,尉迟彻笑容未变:“六弟,你这般热情,可是羡慕了?看来我得开始替你张罗起来了。”
闻言,尉迟霖天手一抖,酒洒了不少。不至于吧……二哥,不至于吧?!
薛怀蕊在房中没等多久,尉迟彻便来了,原因是夜王用他的兄弟几个挡酒。
听到开门声,薛怀蕊本来没什么心理压力,可随着脚步声的愈来愈近,她有心理压力了。
当盖头被挑开,看到尉迟彻的脸时,脸还是不禁红了。
“热的?”尉迟彻伸出手指蹭了蹭薛怀蕊的脸颊,笑着说:“为夫先帮你把头饰拿下来。”
繁琐的头饰被摘下来后,薛怀蕊松了口长气。
尉迟彻牵着她来到桌边,桌上放着吃食,难得薛怀蕊没有偷吃。
尉迟彻倒了两杯酒,看薛怀蕊吃得狼吞虎咽,他将其中一杯递过去:“怀蕊,先喝合卺酒。”
薛怀蕊拿走就要喝,被尉迟彻抓住手,与他的手绕了一圈。
“这样喝。”
等喝完合卺酒,薛怀蕊刚要舔掉嘴角的酒水,忽然和尉迟彻的拇指碰到。
她顿时瞪大眼。
尉迟彻垂眸盯着伸出来的粉嫩舌尖,喉结一滚,他俯下身,亲了亲薛怀蕊的唇角,伸手夺了她的筷子。
“怀蕊,晚点再吃好不好?”尉迟彻不由分说,已经将薛怀蕊抱起往床边走了,“要是凉了,我就让厨房再做一桌。”
“等等!等等……现在天还没黑呢!”薛怀蕊蹬着腿,“你先让我吃饱饭啊!我填、填饱肚子再来也不迟啊!”
“不行。”将人放在床榻上,尉迟彻抬手解了红帐。
夜色渐深,明月当空。
王府里的婚宴还在继续,尉迟彻已经抱着薛怀蕊坐在了屋顶上。
圆月,薛怀蕊便是在圆月时来到王府的。
尉迟彻低头蹭了蹭薛怀蕊的发:“五老头已经在做了,再等一会儿。”
薛怀蕊懒懒地躺在尉迟彻怀里,手掌贴着肚子,闻言撇撇嘴:“我闻到烧鸡的味道了……”
“嗯,都是你的。”他笑着亲了亲她的发,“以后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学规矩,做好你自己便可。”
薛怀蕊转身环住尉迟彻的脖子,往上坐了坐,免得滑下去。
“那我们度个蜜月吧!”
“蜜月?”尉迟彻不解。
“就是外出一段时间,什么都不管,就游山玩水,看看风景,见见名人轶事。”薛怀蕊道:“我来那么久,就没去过几个地方,你带我去看看嘛!”
尉迟彻搂着薛怀蕊的腰,看着她撒娇可怜的模样,俯身下去,将脸侧向她。
薛怀蕊微眯眼,伸头亲了口。
“好,那就照你说的,去度蜜月。”
翌日,夜王和夜王妃留书一封,信上说,他们去度蜜月了,没个几月回不来,府中大小事宜,能解决的自行解决,不能解决的找墨锋。
看到这封信的墨锋等人:“……”
沉默半晌,丁老二开口了:“度蜜月是什么意思?”
“采蜜去了?”五老头接道。
“采个蜜要个把月?!”丁老二惊了,这采的是蜜吗?这采的分明是黄金蜜啊!“你管采什么蜜呢!重要的是王爷要不在府个把月!”
话音刚落,门外便来了人。
隔着门他们都听到外面的人喊:“夜王!我们王爷留书说要浪迹江湖去了!”
没多久,又响起一道声音:“夜王,六皇子也留书一封,说要跟着三王爷一起浪迹江湖!这可怎么办啊!”
夜王府:他们怎么知道怎么办!
与此同时,夜王正和夜王妃同骑一匹马沿着溪边慢悠悠溜达。
薛怀蕊吃着新鲜出炉的烧饼,抬头问:“我们就这样走了,你说等我们回去王府会不会人去楼空?”
“他们有这个胆子的话。”尉迟彻伸手掰走一小块烧饼放进嘴里,“你说我们先去哪里好呢……”
“先去有很多美食的地方!”薛怀蕊道。
“好,那我们就先去清海。”
话落,尉迟彻握住缰绳,他们迎着两山之间的朝日前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