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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腻     朱雀记txt下载     朱雀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过海

    海水扑打着长台,泛着白花混着腥味儿的海风包裹着长台顶端的两个人。

    易天行蹲在台边,看着不停翻滚的海水,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胖子乔很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父亲说过,到了你这种境界的人,应该是无情无欲才对,可怎么看着,你也像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东方诗人。”

    易天行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说道:“人类有很多种修行的法子,可能……我用的法子和别的人不太一样。”

    确实不一样,从九四年到如今,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空有蛮力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拔剑四顾心茫然,噫噫呀呀,人生真是……无聊啊。

    胖子乔皱眉道:“真的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美国。”

    “这是一次短程旅行。”易天行认真说道:“我从小生在中国,长在中国,我马上要去一个地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所以想多看一眼这个世界,多体验一下,将来如果被困在某种神秘的地方,或者在临死的一霎那,也能多些回忆的内容。”

    “原来如此。”胖子乔知道自己与他的境界相差太远,所以虽然不大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但仍然习惯性地表示赞同。

    “如果说天地之间是我们的家园,我们何必要离开?”胖子乔继续问道:“对于某些不属于我们的地方,我们应该保持着敬畏之心,不去接触,甚至,不要去猜想那里是什么模样。”

    易天行笑着摇摇头:“中国古时候有个姓李的诗人曾经作过一篇好文章,里面开篇就吼: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逆旅就是旅馆的意思,你说说,如果老在旅馆里住着自然好,但问题是有人总来捣乱,而且我对别的五星旅馆也有好奇心……我与你们的想法不一样,我对于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或事,都没有敬畏感。”

    他郑重地点点头:“众生平等,上帝和蚂蚁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胖子乔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的父亲究竟是谁?”易天行微微一笑,转了话题。

    胖子乔呵呵笑了起来:“我姓保罗。”

    “噢,买噶得!”易天行啧啧叹道:“原来在书上看过,罗马曾经出过一个女教皇,还曾经在马上生过一个孩子……想不到如今都二十世纪了,梵蒂冈还喜欢玩这套。”

    胖子乔苦着脸道:“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他要生我下来,我总不能说硬撑着呆我妈的肚子里。”

    易天行站起身来,腥腥的海风拍打着他的脸颊,让他精神为之一振:“我要走了。”他回头望着胖子乔:“后面那些美国人看见我们在一起,你会不会有麻烦?”

    “我父亲在美国有一定的影响力。”胖子乔微笑说道。

    易天行拱手一礼,然后跳入了海中,激起一个极细微的水花,倏然间消失在黑蓝色的海水中,片刻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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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风一乱,从纽约城后某处升起数架直升飞机,直接飞到海面之上,然后循着某种轨迹,往着海洋深处追去。

    警笛大作,无数的特工和军人从长台后的堤岸上涌了过来,冲到了长台之上,带头的人士怒吼道:“马上给我找到他。”

    胖子乔微微笑道:“蛟龙入海,你们怎么找?”

    那个人盯着胖子乔问道:“主教大人,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胖子乔轻声道:“我诚恳地询问了他为什么来美国的原因。”

    “然后呢?”

    “他只是一个游客。”胖子乔微笑道:“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怎么可能对世俗的事物还感兴趣?”

    那个人叹息道:“可是谁能保证呢?”

    “我以父之名保证。”胖子乔诚恳说道。

    ……

    ……

    易天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跃入海中,然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的踪迹。

    美国国境之内对那三千个异能者的控制仍然在进行,其间自然爆发了多场小型的冲突,很多异能者死在了美国军方的合力攻击之下,而美国政府也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

    余波不曾平息,内华达秘密基地的核弹失窃事件没有得到最后解决,美国人的神经便一刻也不能放轻松,至于其间构织了多少冤案,挖出了多少间谍,这都不为人知了。

    美国政府面对着国会的秘密质询,更是无法面对,于是……只好降温消毒。

    事情仍然在发展着,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模样,至于这件事情对于美国的外交政策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更是短时间内无法看出。

    因为他们不知道失窃的核弹究竟去了哪里。

    是在萨达姆手里,是在本大叔手里,是在金小太阳手里,还是在霍大伯手里?

    (不知道日后小布同志坚称萨达姆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这次事件有没有关系,明明人家没有,非要说人家有,按理说,没道理用这么弊脚的借口去抢石油。估计中情局调查核弹失窃事件,当时已经排除了其余的目标,就认准老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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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少叙,正是花开两朵,单表一枝,话说这日正是金秋送爽时节,西班牙西部沿海正是最美丽的季节,朵朵金黄树在矮矮的山丘上随海风轻拂,海畔崖下的黑色礁石温柔地泡在水中,巴雷斯角是西班牙这段海域最大的进水湾,海水平静,一点儿都没有凶戾之气。

    几个孩童在礁石外围那些少的可怜的浅沙滩处游泳,水花四溅,笑声伴着夕阳,直上天际。

    忽然海浪里面出现一个小黑点,飘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黑点漂得近了些,孩童们看清了是一具“尸体”,吓得大叫了起来,几个水性好的孩子壮着胆子游了过去,将那具浮尸拉上岸来,心里存着还可能救活的念头。

    将那人拉上岸,孩子们去摸他颈子,发现还有脉搏,赶紧去喊大人,只留下一个小家伙在那守着。

    小家伙有些怕,嘴唇微白,看着那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十分害怕。

    “啊!”的一声尖叫,小家伙吓得跑开了。

    那人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带着的沙子簌簌落下,他坐起身来,坐在软绵绵的沙滩上,打了个呵欠,嘴巴张得老大,砸巴了一下嘴,咕哝道:“睡了一觉,这是到哪儿了?”

    这人自然是易天行,在大西洋底与美国的军舰潜艇飞机玩了好几天的捉迷藏,轻而易举地摆脱了对方,又在海底和大乌贼打了几架,与鲸鱼一起玩了半天,觉得有些累,懒怠潜水游泳,于是睡了一觉。

    被海水带着,就这样冲上了海滩,欧洲的海滩。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沙子,一道火元从体内缓缓渗出,恰到好处地蒸干了水份。他望着自己的身体皱了皱眉,身上的衣服上全部是盐渍,看上去十分肮脏。

    他四处望了望,发现远处有一个城市,于是捏了一个道诀,片刻间消失在沙滩上。

    过了一会儿,孩童们领着大人们来了,看着空无一人的沙滩,孩子们呆在了远地,有人喊道:“法比奥呢?刚才喊他看着的。”

    那个叫法比奥的小孩子怯生生地从礁石后面露出头来:“那个人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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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底数万里的潜水经历对易天行的修行带来了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帮助,身周全是充盈的海水,单一的环境让他对道术的体悟更进一程,道家讲究修身治心,讲究的是人与外在环境的互动,而在充满了高压的深层海水中游泳,毫无疑问,让易天行对真元的操控有了更进一步的体验。

    他此时所处的城市叫做拉科鲁尼亚,除了知道这里有个足球队,贝贝托曾经在这儿离西甲冠军一步之遥外,易天行对此地一无所知。

    不过此处只是过路,他在城市中一家服装店里拿了一身衣裳,留下几张美元,便离开了这座城市。

    行李早就丢了,电话也早就被泡在了黑暗不见底的海水之中。

    他也不想和谁联系,只是保持着平静的面容,行走在欧洲的大地上,沿着西班牙北部沿海,进入了法国境内。

    ……

    ……

    他这次去美国,以至来欧洲似乎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而偷取核弹更是容易给人类社会带来极大的震荡,但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从骨子里说,他是一个很自私很冷淡的人,他的情感只会赠予身周的人,却不像叶相僧一样有对大众的呵护欲。

    马上就要上天了,他需要人类最强大的武器,因为他深深知道,自己的修行与其他修道人不一样,境界的进阶异常迅速,但与天界最顶尖的那些神佛相较,自己仍然十分渺小,而仍然呆在人间,对于自己的境界提高,似乎也是很难的事情。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难上加难。

    ……

    ……

    在图卢兹城外,那个山腰的古堡中,他与胖子乔再次见面。易天行迎头第一句话:“时常见面,会审美疲劳的。”

    胖子乔回应道:“像我这种无美可审的对象,疲劳是一种好处。”

    胖子说话比较有意思,易天行比较喜欢。

    “我都能猜到会来欧洲,美国人也一样会猜到。”坐在汽车上,胖子乔提醒他。

    易天行有些累,脑子的最深处,压力有些大,这些压力不是来自于现世的这些国家,宗教,而是来自于未知的天界。

    他皱皱眉头:“猜到又怎么样?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把握消灭我,那在美国国境之内就应该动手了。”

    淡而无味的话语里透出了强大的信心和不屑一顾,胖子乔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以你的实力,确实应该有这个自信,所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接受我父亲的邀请,去梵蒂冈做客。”

    “两个原因。”易天行竖起两根手指:“首先,我曾经答应过我妻子,我们要在威尼斯度蜜月,我的身份特殊,如果不和你父亲搞好关系,我怕这次蜜月会不停地和你们教廷的人打打杀杀。其次……”

    他望向车窗外蜿蜒起伏的山脉,面上毫无表情:“我已经这么厉害了,马上就要上天了,再不到梵蒂冈转转,读者会有很大意见的。”

    ……

    ……

    “你父亲邀请我来有什么意图?”汽车在法国的山间行驶着,渐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几辆奇怪的车子,说奇怪,是因为这些汽车远远地缀着易天行所在的汽车,有些明目张胆,易天行皱眉问道:“这些人的手脚还挺快。”

    “因为我不像你一样,我很容易被人盯梢。”胖乔治解释道。

    他接着回答易天行的第一个问题:“父亲请你去罗马,也是基于两个原因。一是因为阁下您在香港所做的神圣事业,还有消灭了当年逃往东方的第五代血族,这种功绩已经得到了裁判所的认可,所以教宗陛下会亲自给您授勋。”

    易天行不易察觉地皱皱眉,有些厌恶。

    “二来,我是父亲的秘密特使,我们需要和您进行某些方面的交流。这不是世俗层面上的谈判,而是神圣的外交。”

第八章 梵蒂冈

    “外交这种事情找我好象有些不大合适。”易天行扭头对胖子乔说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大喜欢管这些闲事儿。”

    胖子乔摊手道:“可是我们缺乏一个与你们直接交流的机会。东方的修道者与我们这些主的仆人在天性上就有某种冲突。”

    “一个讲究侍奉,一个讲究学习,效果不知道谁更好,不过你说天性有冲突,这倒是真的。”

    “阁下在中国修行者界中的地位,自然不用多说。”胖子乔微笑道:“所以知道您来美国了,我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与您谈一谈。”

    “谈什么呢?”易天行眉毛一挑,很感兴趣地问道:“难道是神圣同盟?在这个世界上我并没有发现需要我们两家合作起来对付的人。”

    蓝旗亚豪华轿车在山间的公路上行走着,纯黑的车体与幽蓝的车窗相衬,带来一股视觉上厚重的质感。后方,有几辆别的汽车尾随着,却没有胆量前来拦截。

    易天行与胖子乔在蓝旗亚车厢里密谋着什么。

    “拜托,这种涉及阴谋、权力、外交等级之类的事情,我很不拿手的。”易天行捧着手上的厚厚文件,喘着粗气。

    胖子乔为难道:“阁下其实表个态就可以了,对于建交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易天行想了想,摇了摇头,安慰他道:“这些都是政府的事儿,一来我不大想管,二来我管的太多,政府方面脸上也不好看。”

    胖子乔有些失望,强打精神说道:“这些都好说。”他心里想着,只要自己的父亲与这位东方人建立起私人友谊,那么后来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

    易天行扭头看了一眼后面那些不远不近跟着的汽车,皱眉说道:“这里是欧洲,他们美国人还不放手?”

    “说不定是国外情报及反间谍局的人。”胖子乔分析道:“你和我走在一起,就算美国人现在不怀疑你,但一定都在猜梵蒂冈和贵国之间是不是在发生什么事情。”

    “国外情报及后间谍局?”易天行重复了一遍,想起来了:“著名的情报界欧洲病夫,法国人的机构。”

    胖子乔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易天行好奇道:“怎么了?”

    “我母亲是法国人。”

    “噢,报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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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摩纳哥不远了吧?”

    胖子乔应了声,对于他忽然提出这个问题感到有些不解。

    易天行解释道:“手痒了,想去赌两把。”

    胖子乔皱眉,心想这位还真是个赌鬼,如此爱好运气游戏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如此高的境界。

    易天行的目光扫过身后跟踪的车辆,微微叹了口气,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政治方面,就会显得异常无趣了。为了消除众人的猜疑,他必须把赌徒的身份扮演下去。

    在他的坚持下,蓝旗亚缓缓从山腰的公路上驶下去,逆着海风,进入了那个著名的旅游城市。

    蓝旗亚缓缓在赌场外面停了下来,没有发出一丝声息,像鬼魅一样。

    易天行与胖子乔走下车来,马上有人迎了上来。

    易天行的眼光在赌场周边扫了一眼,发现停着一溜好车,马赛地,劳斯莱斯,宾利……自己坐的蓝旗亚也就显得不怎么打眼了。

    赌场方的接待人员看清楚了易天行的面容,不由愣了一愣。想来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暗地里都有联系的各国赌场已经把易天行列入了不受欢迎的名单之中。

    易天行不理会这些,当对方根本不存在,抬步而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随意找了个桌子坐着,他微微眯眼,开始赌钱。

    胖子乔百无聊赖地坐在他身边,心里有些诧异,此时来赌钱,易天行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果是在演戏给后面的法国特工看,这戏未免演的也太假了些。

    易天行表面上是在赌钱,实际上是在休息调息,在平伏内心的情绪波动。

    内心深处,他隐隐有感觉,自己的情绪似乎已经离这个人间越来越远了,看事情越来越淡漠了——微微惶恐渐生,就像五年前在高阳小县城里,在那夹竹桃花满天开的下午,自己曾经担心过的问题。

    ……

    ……

    不知过了多久,易天行轻声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我。”

    不等胖子乔说话,他已经往赌场外面走去,行路无风,背影坚毅,令胖子乔一时不敢跟上前去。

    摩纳哥的赌场是世界上最豪华的地方,比拉斯韦加斯又是另一种味道。如果拉斯韦加斯像是美国西部圈地的暴发户,而摩纳哥则是真正有点儿欧洲千年传承的贵族气息。

    赌场外是一片人工园林,易天行的美学原理学的不好,认不出来是哪种风格的,只知道挺漂亮,与苏州那块儿的细中见美大异其趣。

    缓步走在园林之中,他下意识里要掏烟来抽,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行李早扔了,如今身上除了在拉科鲁尼亚小店拿的衣服,便只剩下上衣口袋里那个小书包。

    他苦笑了一下,目光透过园林里的高蔓往天上望去。

    天边有一轮淡淡的月芽儿正在暮色里显得娇俏的身影,太阳还没下山,她就急着出来了,像是在召唤着谁。

    ……

    ……

    “实在不明白,你来欧洲做什么。”青蔓深处,行来一佳人,佳人全身着黑,白沿为帽,遮住了她的眼鼻,只露出那柔美的唇部曲线。

    “没什么,本来准备到美国玩一趟就回家的,但有人请我过来玩,所以就顺便过来玩一趟。”易天行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想了想,挠了挠头,又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我结婚了。”

    秦梓儿将自己的帽子取下来,放到背后,如黑瀑般的长发轻轻铺洒在她的肩上,露出那张全不似人间能有的美丽容颜。

    她似笑非笑望着易天行,轻声说道:“这是坚定你自己的决心,还是坚定我的决心?”

    易天行笑了:“或许……只是通报一下。”他顿了顿又道:“毕竟我是把你当作我的朋友的。”

    秦梓儿微微一笑,丽光四射:“当初的时候,你可是见着我便生气。”

    “那是因为当时……你经常做让我生气的事情。”易天行接口道,忽然感兴趣道:“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他忽然注意到秦梓儿的打扮,眉头一皱,声音提高了两度:“你在当修女?”

    ……

    ……

    秦梓儿看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觉得有些安慰,甜甜笑了起来:“对于你我这种层次来说,以什么样的身份生存有什么关系吗?”

    易天行摊摊手,说不出什么话来。二人向园林深处走去,淡青色的蔓藤隐住了他们的身影。

    “最近这一年在欧洲干嘛呢?”

    “你在省城干嘛呢?”

    “是不是准备走了?”

    “居然这时候还有闲情来欧洲旅游。”

    “度蜜月啊,怎么?是不是心里酸的狠?”

    “噢,你可以再试着多说两遍。”

    ……

    ……

    “你在欧洲,到底学到了什么?那些洋人的水平好象不咋嘀啊。”易天行叹道。

    “一片很有趣的土地,这里的一些人拥有和我们不一样的能力。”秦梓儿微笑道:“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尝试着接触一下。”

    易天行摇摇头,苦笑道:“我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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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子乔在汽车里赞叹道:“没有想到欧洲还有这样一位漂亮的东方嬷嬷。”

    易天行白了他一眼,心想怎么从胖子的嘴里说出来,秦梓儿就像是个老太太一样,想了一想,他冷冷道:“别去打扰她……我在这个世界旅行后,得出一个结论,目前看来,至少我是很强的。”

    “她也很强。”

    ……

    ……

    第二天清晨,汽车缓缓驶入罗马城。

    汽车刻意沿着老城区转了一圈,以方便易天行这位东方来的旅客欣赏沿途风景。

    古斗兽场的残坦在晨光下依然保留着几千年前的雄威,古老的建筑,并不平坦的砖地,给这座古老的城市蒙上了一层别样的味道。

    易天行微微眯眼,安静地看着,没有说什么。

    这些都是人类的文明,人类自己的文明,是需要尊重的东西。

    汽车进入了罗马西北角,梵蒂冈就座落在这里。

    汽车停了下来,易天行随着胖子乔踏上了圣彼得广场,诸人的脚步踏在广场上,恰好踩在圣彼得教堂的阴影上。

    胖子乔恭敬地与不时迎面撞上的教士们行着礼。

    一片安静中,偶有几个小鸽子在广场上觅食,远处传来些人声,穿着各色衣服的教士们半低着头,在各个建筑间缓缓行走。

    此处便是人间一静地。

    ……

    ……

    梵蒂冈是教皇国,地方特别小,人口特别少,但地位特别特殊。

    毕竟这里居住着教皇,居住着红衣主教团,而在这个世界上,教徒的人数和虔诚度是没有多少人敢于挑战的。

    上午的时候,在那座白色房子里,易天行接受了宗教裁判事务所的表彰,领了一个勋章后,他随手将勋章扔进了衣服口袋里。

    易天行不是基督教徒,但他也不是很在乎宗教之间的分别,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菩萨,那么一定就有耶和华,此论可推可证。所以他还是比较小心,不会太不给对方面子,所谓花花轿子众人抬,教皇给足了自己面子,那自己也要给对方面子。在他看来,自己肯来接受勋章,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但那些教士显然不这么看,对于他这样无礼的举动似乎有些愤慨,吃午饭的时候,餐桌上一片沉默,没有人愿意与他说话。胖子乔的地位明显不够,没有资格在这张餐桌上用餐,所以易天行吃的是食不知味,十分恼火。

    易天行也懒得和这些主教们说话,因为一想到宗教裁判事务所这个名字,他就有些火大。

    用完午膳,走出门外,他指着远处一个二层楼房的阳台,对胖子乔说道:“知道那个房子吗?”

    胖子乔尴尬地笑了笑:“阁下应该清楚。”

    “是啊,伽利略那时候就被关在那儿,关了老多年。”易天行皱眉道:“始终觉得基督教太凶了。”

    凶这个形容词用的比较有意思。

    胖子乔微笑道:“任何事物都是在变化当中,宗教也是如此。但教皇陛下身为基督在人间的代理人,自然要保有一定的权威。”他望着易天行说道:“当年下令囚禁伽利略的,就是那一任的教皇,其实是伽利略的好友,如果不是有这样一层关系,伽利略根本没有可能出版那本书,教皇也就不会事后才会后悔……或许,梵蒂冈根本不用为这件事情道歉。”

    易天行耸耸肩:“也许吧,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这么阴差阳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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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安静的房间,白色的幔纱拖在窗边,屋内显得有些阴暗,床上是厚厚的软垫,高高的枕头堆在漆金的床头,枕头上斜卧着一个面容疲惫的老人。

    胖子乔轻步走上前去,握住老人平放在床边的手,轻轻在手背上吻了一下:“陛下,易局长来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易天行却听得清楚。听见对方用易局长这种官方称呼,他心里微微一动,戒备了起来。

    他缓缓走上前去,站在床边,对着床上的那位老人诚恳地行了一礼。

    这一礼,敬的不是对方教皇的身份,而是对老年人的尊敬。坊间一直传说,这位沐浴在至高荣耀中的教皇陛下,自从那次遇刺之后身体便不大好了,但易天行今天亲眼见着,才知道对方的身体衰弱到了何种程度。

    但就是这样一个虚弱的老者,却是这个人间最尊贵的人物之一。

    这不是梵蒂冈本身或是教皇的名称便能造成的影响,而是他所采取的政策决定的。

    身为一个东欧共产主义国家出身的教皇,在他的任内,各个教派之间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解,不论是新教的国家还是东正教,从七八年以后,都对这位教皇表示了足够的尊崇。而基督教的人数,信仰基督的国家在这个世界上占据着强悍的地位,这也就造就了这位教皇独特的地位。

    保罗二世,不论他出现在世界上哪个国家,在那个古怪的汽车周围,必然会拥挤着万千信众。

    信仰的力量或许没有实质的威力,但具体到一个庞大的人数上,就显得异常可怕。

    ……

    ……

    易天行没有去亲吻他的手背,因为保罗二世的手正在轻微的发抖,正是帕金森症的典型症状。

    他按照东方的礼节行了一礼,然后在教皇的示意下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胖子乔将厚重的窗帘拉了起来,整个房间陷入阴暗之中,然后轻轻退了出去。

    保罗二世开始说话,声音有些虚弱,有些发抖。

    “阁下与邪恶的斗争,深受我们的赞赏与感激。”

    易天行低首一礼,没有回答。

    “此次请阁下来,是有一件事情和一句话想与阁下研究。”

    易天行微笑道:“如果是建交的事情,恐怕我做不了主。”

    保罗二世微微一笑,额上的皱纹里似乎都带着老年人独有的气息:“身为主的仆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主的荣光能洒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您说的那件事情,我知道是不能急的,只是希望东方与西方之间能够有足够通畅的渠道进行交流,了解我们之间的差异,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互相接受。”

    易天行微笑道:“建立渠道,这是很应该的。”

    “咳咳……”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教皇咳了起来,不知为何,却没有医护人员进来。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保罗二世微笑道:“我吩咐的,我希望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要有别的人能够听到。”

    易天行皱皱眉,说道:“鲁莽了。”他走上前去,用手握住了教皇枯燥的手背,一道淡淡的道元往教皇的体内送了过去。“

    保罗二世微笑着,并不阻拦。

    但却好象没有什么效果,易天行皱眉将手收了回来。

    保罗二世微笑着说道:“我只有几年的寿命了,或者说,其实我早就应该回归主的怀抱,而我强行留在了人间,所以一切的人间医药,甚至神圣的力量,对于我的疾病都没有什么帮助。”

    易天行傻了眼,心想这位大人物怎么也死赖在人间不走?

    “您要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易天行斟酌着,不知道对方这样郑重地把自己喊到梵蒂冈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两年前,阁下本来就应该回到您来的地方。”保罗二世的双眼有些黯淡,似乎长时间的谈话有些吃力,“那时,我就感应到了你的存在。算来,这段时间,也就是您即将离开的日子,所以请您前来有句话想说。”

    “请讲。”易天行恭敬道。

    “如果您在那个世界发现了什么,请尽量阻止那个世界的事情延展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来。”

    ……

    ……

    易天行微微低头,想了很久,试图理清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传说中,教皇拥有神启的力量,可以直接与天界对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某次对话之中,教皇发现了什么古怪。因为从这句话来看,保罗二世很明显知道些什么事情,所以才留在人间,但如果要问他那个世界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估计对方也不会说。

    易天行看着保罗二世满是皱纹的脸,从他的神情中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再细说下去。

    想了很久。

    易天行终于点点头:“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当然要分清楚。”他微笑着对这位病重的老人说道:“陛下,在见面之前,我一直在想你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噢,那现在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普通的老人。”

    保罗二世微笑着:“我是一个普通的仆人。”

    易天行又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与您至少在两件事情上的看法是一致的,就冲着这一点,我想东西方之间会保持着和平。”

    和平,这就是承诺,也是教皇请他来梵蒂冈的一个重要目的。

    “哪两件事情?”保罗二世有些感兴趣。

    易天行笑着说道:“一件是刚才说的两个世界应该互不干涉,还有一件就是……反对堕胎。”

    保罗二世微笑说道:“我是一个保守的老人。”他忽然抬起颤巍巍的右手,指着易天行的左胸口,微笑道:“而阁下,却是一个很大胆的强者。”

    阴暗的房间里,易天行微微一惊。

    床上的教皇果然不是一般人,虽然自己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什么能力,但对方可以轻易地发现……自己左胸装着核弹的小书包。

    他微微一笑,行了一礼,拍拍自己的胸口:“维护世界和平。”

    保罗二世笑了起来,轻声说道:“你要谨慎,什么话都不可告诉人,只要去把身体给祭司察看,又因为你洁净了,献上摩西所吩咐的礼物,对众人作证据。”

    “马可福音。”易天行微笑说道,明白他的意思。

第九章 真言之口

    你要谨慎,什么话都不可告诉人,只要去把身体给祭司察看,又因为你洁净了,献上摩西所吩咐的礼物,对众人作证据。——《马可福音》某一节

    ……

    ……

    这话说复杂就复杂,如果一个神学家来给你加注释,估计够你研究半辈子;但这话说简单也简单,至少在易天行这种骚人的大脑中,保罗二世讲的这句话应该这样理解。

    “偷核弹儿这事儿,你可千别甭跟其他人说,不然会惹出大麻烦。你只需要来我这儿一趟,让我看看,然后我给你作保票,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干净的……我是谁?我是教皇啊,我说你干净,你当然就干净,记得给我送点儿礼,就把你在美国赢的钱分教廷一点儿,这就是你去美国的证据啊,和偷弹头没关系,只是抢钱。”

    嗯,很无耻的解读。

    但易天行就是这么解读的,虽然老人家说不定还隐着什么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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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场上的鸽子没有人喂食,梵蒂冈一共才千把人,喂自己吃饱都很困难,鸽子只好自谋食路。

    走在广场上,易天行负着双手慢悠悠地走着,四处的教士看见他就远远地站立,不肯上前。

    “阁下让他们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损害。”胖子乔呵呵笑着对易天行说道。

    易天行看了他一眼,忽然生出些怜悯来,这个乐天的胖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多少天好活了,至于教皇为什么会有私生子,这肯定又是另外一个繁复的故事,他不打算探究八卦——不过保罗二世与自己的谈话,似乎还有一层潜在的用意。

    待教皇奔赴天堂之后,教皇或许希望自己的血脉能够拥有易天行这样强大的友人。

    很奇怪,人与人之间的缘法真是很奇怪,易天行初到美国便见着这人,到如今也不过是两面三天的交情,易天行却觉得这个胖子乔可以交往一下。

    “小国寡民,侈谈尊严。”易天行笑他,想看看他会怎么反应。

    “梵蒂冈是主权国家,而且是神圣教体。”胖子乔认真说道。

    “嗯,一九二九年的时候,如果不是当时的教皇同意给墨索里尼长脸,你们现在能有这个国家吗?”易天行没好气说道,摆摆手,自圣彼得教堂巨大的阴影下走过,踏出梵蒂冈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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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后的一两天里,国内派来的助手与罗马大使馆的人都到了,开始与胖子乔进行某些方面的谈判。

    易天行与保罗二世已经定好了基调,那么谈判也就只是执着于某些细节上,本来胖子乔没有足够的资历参与到谈判当中,但易天行授意自己这面的人强烈要求谈判的对象是胖子乔,梵蒂冈方面也只好推着其实并不是很愿意的胖子乔上了谈判桌。

    这是胖子乔在教廷内树立业绩的一个好机会,易天行给了他机会,就看他能不能抓住。

    保罗二世虽然不再露面,但肯定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易天行的表现,喊人带话向他表示感谢,请他在罗马城里多玩两天。

    玩是自然要玩的,易天行坐着挂着梵蒂冈牌照的汽车,大摇大摆地开往了罗马机场。

    飞机在停机坪上滑行的声音很大,易天行等得很心焦,贵宾室里的空调温度很低,他的心里很暖和。

    入口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左顾右盼,易天行微微一笑,迎上去一把将那个女孩子抱在了怀里,贪婪地吸吮着女孩子脖颈处的气息,享受着怀里温柔的触感。

    “老婆你终于来了。”

    ————————————————————

    邹蕾蕾旷课来到了罗马城,但易天行却忽然之间抽不出时间陪他玩。

    因为双方的谈判出了一点小问题,而且对方点名要与易天行单独谈判。

    易天行满腔怒火对胖子乔吼道:“我要陪媳妇儿去划船,那人谁啊?这么大面子,居然点名要我谈判!”他把拳头捏的嘎崩嘎崩脆响,阴阴说道:“就连你老爸也没他架子大。”

    胖子乔皱眉道:“我爸真没他面子大,当年选教皇升白烟的时候,就是他选的我爸,要知道我爸可是个波兰人,你可以想到他在教廷里的地位。”

    “谁啊?”易天行瞪大了眼睛。

    “一个很普通的红衣教士,不过活了很多年。”

    走在圣彼得广场上,胖子乔将他领到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红衣教士面前,然后低下膝盖恭敬地亲吻这位红衣教士的手背。

    一个幽静的小房间。

    “我叫利果斐。”苍老的红衣教士看着易天行,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我不关心这些世俗的谈判,那是教宗大人需要操心的事情,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你长的什么模样。”

    易天行有些恼火,但敬老爱幼在他的心里早就扎了根,挠着脑袋问道:“你谁啊?”

    叫利果斐的教士坐了下来,整了一盘海鲜烧烤吭哧吭哧地吃着:“我说出来你又不知道。”他擦了擦自己的嘴,悠悠叹道:“想当年我在远方传教,那时节……啧啧。”

    易天行糊涂了,讥讽道:“动辄想当年,还以为自己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妖?”

    红衣主教利果斐认真看着他的双眼:“真有一千多年了,想当年我跟着大圣混的时候,你还没生。”

    这位果然……活了很多年。

    ……

    ……

    “出什么事了?”

    邹蕾蕾没有住进大使馆,而在机场边的希尔顿酒店住了下来,她看着狼狈进门的易天行,关心问道。

    易天行极为痛苦地摆摆手:“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今天下午什么事儿都没做,就听着某教廷高层人士深情回忆《我和大圣相遇的日子》……真是奇了怪了,离中国几万公里远,居然也能遇见师傅的老相识。”

    “他让你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年纪大了,想找人聊天。”

    外交加了神圣二字,自然世俗政权很难插手。但东西方最强大的两股神秘力量的接触,对于欧洲大陆上那些人们来说,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的眼光都投射在意大利。

    一位枢机主教走过圣彼得广场,似乎有些鼻塞,从怀里取出纸巾使劲儿在鼻子上擦了两下,然后扔到垃圾箱里。

    两个小时后,垃圾箱被罗马市政府的清洁车运走。

    两个小时四十一分钟后,一只老鼠出现在市郊的垃圾处理场中,悉悉索索地在垃圾中刨食,两个眼睛忽然闪过一道红光,一口扑了上去,咬住了一张纸,然后如同喝醉般,歪歪扭扭地往地下水道中跑去。

    ……

    ……

    血光一现。

    一个长相俊美,脸色惨白的西方贵族缓缓松开手掌,掌心是一团模糊的血肉。他轻轻看了一眼纸条,然后纸条在他的眼前变枯变黑,消散在风中。

    “弗拉德,你回欧洲后,便进入我的家族,在香港的时候,你是以智慧著称的人,请判断一下教廷与那位东方人进行接触有什么目的?”

    在他的身前,坐着一位中年血族,正是在香港被易天行整的很凄惨的弗拉德。

    弗拉德望着那位贵族模样的年青人,认真说道:“族长,不要去惹那人。”

    那位族长皱眉想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好象Malkavian家看那个东方人不顺眼,一些迹象显示,他们似乎准备动用血池。”

    “那是一群疯子。”弗拉德谦卑说道:“我们等着给他们收尸。”

    年青的族长微笑道:“你顺路把那个血池拿过来。”

    “是。”

    ——————————————————————

    罗马是一个很出名的城市,很多电影都是在这儿拍的。

    最出名的,最能打动恋爱中男女的,自然是那部《罗马假日》。在这部影片的最后,记者乔问公主:“公主殿下,在这次欧洲之行中,哪个城市给你留下的印象最美好?”奥黛丽赫本没怎么想,漂亮的眼睛会说话:“罗马,当然是罗马。”

    罗马,当然是罗马。

    重复代表着肯定,度蜜月没有比这个国度更合适的地方,这里上演过太多的浪漫故事。

    通往三圣山的石阶,西班牙广场边的喷泉,台伯河畔的小店,竞技场的柱子。

    易天行牵着邹蕾蕾的手在这些地方缓步行走着,并没有太多的说话,唇角微翘,享受着每一秒的细微美好。

    阳光从天上洒了下来,耀在罗马城中。

    蕾蕾戴着一顶小帽,看着雅趣可爱。

    清光其上,顿生圣洁之感。

    “噫,手没洗干净啊。”

    易天行在那家著名的花店买了一枝花,轻轻别到蕾蕾的帽檐上,余光瞥见她的手指甲里有一点点泥。

    “在里面,洗不掉。”蕾蕾瘪着嘴,气鼓鼓的,“都怪你。”

    易天行纳闷,心想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按你以前说的,我和小易朱去了趟江苏淮安。”蕾蕾轻声说着。

    易天行眉头一皱,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邹蕾蕾摇摇头,“吴承恩的墓里没有人,查了些资料,好象研究他的学者至今也不能判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存在过。”

    易天行陷入沉思之中,他一直怀疑西游记的作者有问题,至少和天界有什么关系,不然自己在武当山上忽然想起西游记里的段子,这个事情根本说不通。

    前一年里,他和老猴把西游记研究了一个透,最后老猴就给了两字评语:“放屁。”然后又给了四字评语:“熟人放屁。”

    确实应该是老猴的熟人,不然有些事情,射阳山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

    ……

    “还顺利吧?”他从沉思中醒了过来,问道。

    邹蕾蕾百般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半夜挖墓,如果让国家文物管理部门知道了,那就惨了,有什么顺利可言?”

    易天行嘿嘿笑着把她搂进怀里,在她光亮的额头上使劲叭嗒了一口:“辛苦。”

    试想一下,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一个长的如此纯美的姑娘家领着一个清美可爱的小孩子,在山林间偷偷掘开前人坟墓,确实……是一个很难想像的画面。

    “陈叔平在省城。”邹蕾蕾告诉他。

    “噢?天上出事了?”这是易天行的第一直觉,果然很准确。

    “听说二郎神又不见了。”

    “啊呸!”

    ……

    ……

    男生女生牵小手,慢悠悠走,一直走到万神庙附近。

    这里有一座科斯梅迪圣母教堂,在罗马假日这部电影出来之前,这个教堂一点儿名气也没有。教堂临街走廊上,有一个镶入墙壁里的圆盘石雕面具,在电影中,格利高利派克饰演的记者乔对安妮公主说,这是真言之口,如果谁在撒谎,它就会把谁的手咬掉。

    电影风行全球,这个真言之口,也就成了来罗马旅游的游人必去的经典景点,无论什么时候,游客们都排着长队,成千上万只各种肤色的手在真言之口里摸来摸去,那张大嘴已经磨得无比光滑。

    易天行皱眉道:“队伍太长了,我们不要排了吧。”

    邹蕾蕾却不依,抓着他的手撒娇:“要嘛要嘛。”

    蕾蕾姑娘极少撒娇,偶尔撒一次,易天行半边身子都酥了,只好呵呵傻笑着去排队。一直排到暮日落山,夜色渐至,才轮到这对小夫妻。

    “这只是古时候河神的大理石面具,后来教堂为了挡墙上的水管,才镶在了这墙上,根本不存在谁说谎话,就会被人咬的问题。”

    易天行对身边的蕾蕾姑娘讲解着,却迟迟不肯把手伸进那个石雕面具的大嘴里。

    蕾蕾瞪了他一眼,推了他一把:“伸进去。”

    “切!”易天行傲然道:“伸就伸,反正我在你面前又从来没有说过谎话。”

    他缓缓将自己的右手掌伸进了面具的大嘴里。

    邹蕾蕾笑嘻嘻望着他:“那我开始问了。”

    “问吧。”

    “你爱我吗?”

    “爱。”

    “最爱我吗?”

    “是。”

    “只爱我吗?”

    ……

    ……

    犹豫了约摸五十分之一秒,易天行脑海里飘过一柄灵气十足的小仙剑,嗖嗖的;飘过一个全身黑色衣裳的女子清丽面容,糊糊的;飘过一丝连衣黑帽边的白色丝带,嗤嗤的。

    “当然!”他吼道。

    夜色已至罗马城,月光轻微一摇,易天行脸色一变,一滴汗珠从额角滴下,一声大叫从他的口中迸发了出来。

    “啊!被咬住了。”他的手在石面具的大嘴里拼命拔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邹蕾蕾慌了,一时来不及细想什么,冲上前去,帮着他使劲儿地拔。

    只有街上走过的行人,或许对这一套小把戏看的太多了,微笑着看着这对胡闹的情侣。

    “嘻嘻,骗你的。”易天行把她揽进怀里,安慰她。

    这是情侣间必玩的小把戏,奈何邹蕾蕾性情疏朗,却想不到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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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天行正准备把手拉出来,面上的微笑却忽然凝结不动。

    今天的月色有些奇怪,银中带着丝丝血红。

    石面具后面是水管,水管直通着地下,没有人知道,此时这条水管里流淌着的是鲜红的水,就像是血水一般。

    “怎么了?”邹蕾蕾轻轻砸了他肩头一下,看着他有些古怪,关心问道。

    “没什么。”易天行感觉自己的手已经被那张大嘴咬住,一股古怪的吸噬力量正试图从他的体内吸取真元,他转过头,望着蕾蕾微笑道:“一点儿小麻烦。”

    一股阴沉黑暗的力量从面具的大嘴里传了出来,他抬头看着天上,银月如昨,远处有些鸟儿飞着,正是圣彼得广场,血族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胆量进入教廷的范围,不知道这个面具石像有什么古怪。

    “真言之口说真言,真是应景。”易天行微笑着,接着瞳中金光一闪,缓缓启唇,佛宗至光明六字真言咒从他的唇中轻声念出:“唵嘛呢叭昧哞。”

    每一字出,他身上的气息便为之一变,尤其是倒数第二个昧字,更是念的断金斩玉,铿锵有力。

    昧字,解饿鬼饥渴之苦。

    真言念毕,一道沛然莫御的火元从他的身体内暴涨而出,天地间受此干扰,风停燥意起,西班牙广场上的喷泉倏地一声停了,惊了无数游客。

    易天行闷哼一声,一道火元顺着自己的右手,往那个真言之口的面具大嘴里灌了进去,遁水管而去,不知杀向何处。

    一股干燥却很纯净的气息笼罩在教堂四周。

    —————————————————

    千里之外,一处水池里血水荡漾,看着十分恶心,池旁,很多血族正在闭目作法。

    忽然血水中一道正宗的圣洁光芒闪过,高温蒸腾之下,血池里的血水顿时被灼的干干净净。

    血池之旁,是Malkavian家族。这个家族是一个被吸血鬼社会排斥的族群。他们的血液受到了诅咒,而他们的神志也经常会变得错乱、疯狂。疯狂会令人强大,但他们今天遇见了一个过于强大的存在。

    看见密族至高血池被那个东方修道者生生蒸干,吸血鬼们咒骂着,痛嚎着,面上露出惊怖的神色,种种尖叫回荡在密室之中。

    ……

    ……

    “稍等。”易天行温和说了一声,瞳中金色渐褪。

    嗤的一声响,真言之口盖着的水管被生生融成铁坨,他抽手而回,衣衫一振,便在圣母教堂外失去了踪影。

    片刻之后,他又回到了圣母教堂外面。

    “没事儿吧?”

    “没事儿。”

    易天行牵起蕾蕾温软的小手,消失在罗马的夜色中,他要领着妻子去威尼斯划刚朵拉。

    ———————————————————————

    威尼斯城一处僻静的河道,细身的船儿在水面上轻轻荡漾,易天行用钞票将这艘小船买了下来。

    二人没有说话,只是任这艘船在威尼斯的河面上飘着,随意去向何方。

    易天行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却紧紧握着邹蕾蕾的手。

    月光洒在水面上,又反射到河道上的小拱桥,衬着两岸高低不一的民居,别有一份安静美感。

    似乎先前在教堂处的一战,没有发生过一般。

    月色之中,有翼自天而降,挟着呼呼的风声落在了二人的船头,翼色赤红,艳压银月。

    ————————————————

    东欧某处山林间,智慧的弗拉德领着自己家族的吸血鬼赶到了Malkavian家族秘密驻地,他是奉了族长的命令,来抢夺血池。

    在他看来,这个家族既然惹上了易天行,那么自然现在是死伤惨重。

    但当他走进秘室的时候,发现了满地的蝙蝠尸体,这才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易天行的心狠手辣。

    断肢飞毛间,秘室内没有一丝血渍,血族家族的至高法器血池也被某种恐怖的高温融成了一块奇形怪状的无用石头。

    弗拉德知道自己什么便宜也占不到,又想到那个佛学易的手段,不由一时失神,喃喃骂道:

    “……顶你个肺。”

第十章 上天

    月下船头微微一沉,水声渐作。

    正倚在易天行怀里的蕾蕾马上坐起身来,面上娇羞一闪即逝,伸手把那个长着一对翅膀的小家伙拎了过来,熟门熟路地伸手到他腋下按了一按。

    嗤的一声,一双红红的羽翼倏然消失在小家伙的体内。

    小易朱望着满脸严肃的易天行,嘿嘿笑道:“易天行,旅途还愉快吧?”

    “愉快,如果你能把保镖这个工作做好。”

    易朱闪着黑黑的大眼睛,无比委屈道:“在天上被寻弹追,所以来晚了些。”

    邹蕾蕾替小家伙说话,轻轻拍着易天行的肩:“小孩子总是贪玩的。”

    ……

    ……

    小易朱看样子在天上玩累了,趴在船头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可爱的像小猪一样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夜色下的威尼斯一片安静。

    易天行*在船头,蕾蕾*在他怀里,手掌互相紧握着。

    “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留我。”易天行双眼平静地望着随着水波上下的月儿。

    蕾蕾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刻意割裂你的那片生活,和我的那片生活……至于说留你,你自己会考虑,我不想干扰你的心思。”

    “为什么要割裂?”

    “很简单,我不能把自己的生活重心全放在你身上。”蕾蕾略有些伤心。“我会感觉不到自己地存在的。”

    “对不起。”易天行温和望着她,“我知道这些年让你有些烦。”

    “别说这些了。”蕾蕾大咧咧道:“说了也是白说,你呀,注定就不是一个当妇男的材料。”

    “这么精楚我?”易天行笑咪咪问道。

    她微笑说道:“我清楚你的性格。如果不是有迫切地原因,你肯定愿意赖在省城。”

    易天行苦笑了一下:“嗯,师傅总是要想办法救出来,我这些年和师傅一起试过四次,那个天袈裟大阵硬是破不了,虽然现在已有残缺,但是阵眼里佛祖留下来地万丈佛光太过强大。”

    他忽然皱眉道:“除此之外,我上天还有一个原因。我对于天界有某种程度的好奇……普贤菩萨坐化了,须弥山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大势至那家伙太阴毒了,而观音菩萨又不知道存的什么心思。”

    他挑挑眉头:“最关键的是。明明知道在你我的头顶上有着怀好意的人天天盯着你我,如果要让我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不是我的性格。”

    “你呀。”邹蕾蕾叹息道:“有时候觉得你挺随波逐流的,从县城离开去读书,这后面的四五年里,其实你一直都是被事情推着在走,但事到临头,你却会很快地拿定主意……在人间装傻装愣。可以摆脱烦恼,因为有师傅,有归元寺可以保护你,但是去了天上,一切就只能*你自己了。”

    易天行呵呵一笑,搂着妻子的手略紧了紧,抗议道:“我什么时候装傻充愣过?”

    邹蕾蕾嘻嘻笑着,用手指去摸他地脸颊,手指在他的五官上轻轻划弄着。轻声说道:“你呀,每当你要装傻地时候,就喜欢挠头。当你准备了一肚子坏水的时候,就喜欢挠鼻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挑唇角,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挑眉头,对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呢?就喜欢顾左右而言它。”

    ……

    ……

    蕾蕾纤细的指尖轻轻划到他的唇边,轻声说道:“当你拿定主意要做什么事情地时候,就会咧着嘴笑,露出里面的满口白牙来。”

    易天行的脸上有些痒,轻轻握住蕾蕾的手指,咧嘴一笑,露出里面满口白牙来:“时间早了,我们回酒店吧。”

    先前,蕾蕾连说了三个你呀,话语间知隐藏了多少未尽之意。

    这些年里,易天行的一些小动作,都被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易天行很感动,胸窝里暖暖的。

    蕾蕾看了一眼正趴在船头,小屁股蹶的老高,沉沉睡去的易朱,低声道:“真的不带他去吗?”

    “尽孩子家家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少参合。”易天行想了想,回答道,他有自己的考虑,虽然易朱和自己在一起,战力会提升到一种很恐怖地水准上,但他身为人父,毕竟狠不下心来。

    蕾蕾担忧道:“上天之后,那么多神仙菩萨,你打不过他们怎么办?”

    “逃呗。”

    “如果逃不了呢?”

    “那就拼命呗。”易天行笑眯眯说道:“论起拼命的狠劲儿,我还是有的。”想了想,他宽慰着蕾蕾:“其实你不用太担心,天上那些仙官并不如传说中讲的那么厉害。”

    蕾蕾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又没有去过,凭什么讲的如此笃定。

    易天行看出她的疑虑,面色平静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做准备,说天界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修行人上去过了。对于我来说天界是陌生的,但同时,天界对于我这种修行者,也是全然陌生的。我是一般的修行人,这个认识让我的信心足了许多。”

    “五年前,我面对着人间的上三天都非常吃力;四年前,在九江我面对着被师傅打的只剩两层功力的陈叔平,也只能很惨地勉强打了平手;然后过了一年,在台湾边上那个小海岛上。我就已经有了足够的信心可以把陈叔平干掉。”易天行笑了笑:“修法修成我这样地,确实不多见,进步的太快了点,有时候连我都很难适应境界的提高速度。”

    “现在呢?”

    易天行微笑道:“一年前我能一棍子把大势至菩萨砸伤。如今虽然还不是他的对手,但不至于连一战之力也没有。”,,

    蕾蕾微笑着给他打气:“是啊,像你这样天赋异禀,晋级如此迅速地妖怪,这天下再也找出第二个来了。”

    “对。”易天行笑着摇了摇食指。

    二人相视一眼,点点头,呵呵笑了起来。

    第一个修道如此顺利,境界提升如此之快的大妖怪,这个时候还被关在归元寺里。

    又过了几天,梵蒂冈与这边的协议已经秘密签署了。只需要一些年头来逐步实施,涉及到某些旧事认定。还有与某处的关系,这个实施的过程,不可能在几年之内搞定。

    反正与易天行没关系,易天行只是来度蜜月的,虽说顺路偷了点儿东西,炼了点儿东西。

    世俗事毕,易天行在罗马机场与胖子乔道别。领着一家人回到了省城。

    ……

    ……

    省城天时正热,冰糕摊子撑着大黑伞,摊贩们都没有什么气力呦喝,但生意总归还是不错。建筑工地上的工人们还是施着工,鹏飞建筑已经成为省城内最大的建筑公司,很多工期很赶,好在这家公司的待遇还不错,各项降温措施比较到位。

    暑热满地,街道两旁偶见黄狗黑狗卧于树荫之下吐舌驱暑。涎流一地。归元寺内外种树无数,阴影满天,阻着阳光。所以气温显得低些。

    但易天行走进归元寺的时候,陈叔平仍然表现出了惧热地特性,正拿着一块大白帕子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汗水打湿了白帕,在上面留下黄色杂然地渍迹,时不时还会习惯性地伸出长长红红的舌头喘两下。

    “你跟我来一下。”易天行对陈叔平勾了勾手指。

    众人知道他要问陈叔平一些事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道那两个人去了哪里,一直呆到傍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陈叔平头上鼓着一个大包,像是被什么砸出来似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也是衣衫破烂,偶有鲜血流出,满脸戾横不服,眼睛里泛着凶横的绿光。

    易天行身上没有什么破损,回头瞪了他一眼,他顿时老实了一些,眼中的绿光渐渐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邹蕾蕾问着自己的丈夫。

    易天行扼扼手腕,轻描淡写道:“临走之前,给自己增加一点儿信心。”

    ……

    ……

    他回头似笑非笑看着陈叔平:“你说你在天庭地近身战力能排进前十,如果你是吹牛的话,我会感觉安全许多。”

    陈叔平伸出长长的舌头舔着自己脸上的血渍,看着有些恶心,蕾蕾下意识地苦脸皱眉。

    陈叔平冷冷看着易天行:“天界很大,既然你不听我劝要上去,那就自求保着小命吧。”

    易天行眉间微微寒意透出:“要我命者,当拿命来。”

    他在归元寺后圆里又呆了十几天,具体做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墨水湖畔小书店里的气氛有些怪异。一张长桌摆在厅里,桌上搁着两个火锅,置了些青蔬酒水。桌旁众人沉默着,有人在刻意说笑,回应的人却不是很多。

    易天行挟了一筷子鸭肠到蕾蕾面前的味碟里面,皱皱眉:“又不是葬礼,干嘛这个样子?”

    蕾蕾勉强笑了笑,招呼众人吃饭。

    众人食不知味的吃完饭后,莫杀和邹蕾蕾把碗筷收进了厨房,莫杀准备洗碗,蕾蕾向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明白了,随着小师母走了出来。

    饭桌已经撤下去,书店厅里空空的。易天行坐在家里唯一地那把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个细巧的紫砂壶在啜,看着就像古时候的大地主。

    莫杀一甩手,将掌上地水珠全部蒸干。拉着易朱走到易天行地面前,跪了下去。

    “祝师傅一路顺风。”

    “祝父亲马到成功。”

    ……

    ……

    “起来吧。”易天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至于心里到底紧不紧张,别的人也看不出来。

    莫杀和易朱依言起身,老老实实地找凳子坐下。

    易天行开始做演讲。

    “我走之后,有几件事情你们要做好。”他转头看了一眼蕾蕾和一直沉默着的叶相僧,“你们二位得多辛苦些了。”

    他眼睛平静望着莫杀:“第一件事情就是,莫杀你年纪大了,必须得找男朋友,准备结婚。”

    莫杀柔顺的红发无由飘动。她愕然抬首,准备说些什么。被易天行挥手止住。

    他接着望向正傻乎乎坐着的易朱,脸上忽然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啊,现在没以前胖了,记得要保持体重。”加重语气道:“听你妈和叶相师傅的话!不然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他又对蕾蕾叮嘱道:“别太宠他。”

    蕾蕾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还有就是师傅他老人家。”易天行微微眯眼,知道在想些什么,“知道这次上天的结局如何,万一我没办法找到救师傅出来的法子……嗯。师傅已经被前关五百年,后关五百年……很可怜的,天天呆在茅舍里又出不来,人年纪大了容易无聊,你们得找些法子让他过地舒服快活些。”

    叶相僧用清澈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把后圆整治一下,弄个投影仪,让师傅天天有电影儿看。过你们得记住了,师傅这人打架本事一流,所以像超人、蝙蝠侠那种电影他是会看睡着地。给他弄些爱情片看,估计他兴趣大些。”他接着小意叮嘱道:关键钥还是你们得多去后圆陪他聊天唠磕,这才是他最喜欢的打发时间的方式。”,当

    小易朱委屈道:“俺去成不?”

    “不成。”易天行看了他一眼。淡淡却又坚定地打息小家伙的念头。

    “好了,就到这里吧。”

    易天行站起身来,结束了演讲。

    书店后圆天井里的那棵大树见证过易天行与邹蕾蕾大多数的甜蜜和亲热,此时又要见证二人的分离。

    易天行轻轻抚摸着她光滑地脸颊,柔声道:“如果三年内我没回来,你就改……”

    邹蕾蕾踮起脚尖,用柔软香甜的吻堵住了他未完的话语,接着却是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易天行搂着她的腰,双眼含笑望着她,“没把牙咬崩吧?”

    蕾蕾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嗔道:“连个印记都留不下来,气死了。”

    “嘿嘿。”易天行摸着后脑勺傻笑,“这也不能怪我。”

    蕾蕾忽然甜甜一笑,手指上的金戒忽然变成了一把金光闪闪的金剪刀。

    易天行被吓得善,抖着声音道:“天界虽然听说美女多,但你也没必要斩草除根。”

    “想哪儿去了?”蕾蕾脸上红晕一闪即逝,睁着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兴趣大作,“你这辈子没有剪过头发吧?要不要试一下?”

    “噫?好象可行,我一直没有想到过,金棍随意变形,那就应该是理论锋剪,应该什么都能剪断才对。”

    ……

    ……

    嚓嚓地剪发声在后院的大树下悉悉响起,不知道过了多久,邹蕾蕾捧着他的脑袋,前后端详着,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走进里厚,取出上次新婚时武当山掌教真人送来地天衲布做的衣衫,给易天行换上,然后想了想,将自己手上的金剪也揣进了他地怀里。

    “鹏飞工贸的事情,你和莫杀说,不想管就别管了。斌苦那边,你不要太过信任,小心为妙。”易天行牵着蕾蕾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你是我们这家人里面处事最镇定的人,如果有什么大事,你拿主意,他们都会听你的。”

    “知道了。”

    她,轻轻*在,他的怀里。

    待众人睡后,易天行才出门,只是不知道今夜这个小书店里谁能真正的睡着,除了没心没肺的那个小家伙。

    月光月光,洒在地上。

    树下那僧人缓缓转过身来,易天行微微一笑,上前几步,二人来了个重重地拥抱。

    “保重,我能来时,我便来。”叶相僧满脸凝重道。

    “切莫来……你每次出现在我身来,都会带来很多麻烦。”易天行满脸慎重道。

    二人相视微微一笑,复又拥抱,然后分开。

    ……

    ……

    归元寺的殿宇在月光下错落有致地排列着,隐约可见是一面大袈裟的模样。

    月夜下,殿宇上空灵气一现,天袈裟之影微微拂动,一个光影倏然进入后圆。

    风息时,易天行跪在茅舍面前。

    “给我看。”老祖宗略显阴郁的声音从茅舍里传了出来。

    易天行低首,面无表情,双手在空中一振,幻出无数虚影,两枚金戒顿时化作两柄金棍,在他的掌心呼啸旋转。

    “融了他!”

    老祖宗尖啸道。

    易天行眉头微微抖动,似乎正在与某种力量进行着抗衡,刹那间,他便将自己的真元全数散发出来,境界提至了能力的顶端,体内那颗将绽未绽的金边青菩提猛然绽发。

    ……

    ……

    一道虚渺却有若实质的三昧真火从他的双眼间喷了出来,鲜红色照遍了庭落。

    天袈裟大阵感应到了易天行的境界,缓缓飘了起来,镇压着他的神通。

    火苗所向,正是他手中两截金棍并在一处的连接处。

    嗤的一声轻响,金棍中间竟似被这三昧真火烤的发软了。

    这是什么样的火焰?竟然能有如此高温?

    易天行跪在青石板上的身躯忽然颤抖起来,双臂肌肉全数崩紧,想要将两截已经被大神通分开的金棍融作一根。

    “啊!”易天行一声狂啸,只见两截金棍正中一片火花猛然炸开,直冲高天而去,顿时照亮了省城的夜晚。

    茅舍里也传出来了老祖宗的一声尖啸!

    一双泛着淡淡金光的巨掌无由从天而生,横横拍打在易天行的双掌上。

    一股沛然莫御,惊天动地的神通直直灌入易天行的掌心体内。

    飘在寺院上方的天袈裟猛然一挣,然后缓缓飘下。

    火花已然消失,两截金棍间只冒着淡淡几络青烟。

    ……

    ……

    吱呀一声,老猴推开茅舍,傲然站在门外,在古旧袈裟里的身躯并不强横,与万古变的月光一映,却显得是那样的威势无比。

    “师傅,我走了。”易天行收回已经连成一体的金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静静说道。

    “早点儿回来。”

    老猴看着跪在青石板上的弟子,说了这么一句家常话。

    有云自易天行脚下而生,似雾似气,白流湍然,跃跃欲动。

    云势一起,后圆青石板上再无人踪。

    极高极远处,有一疾速飞行的人影正往高天飞去。

    ————————————————————

    正是:好云频借力,送我上青天。

第十一章 奔月

    粘稠的空气击打在易天行的脸上,身上,将他穿着的那件道袍式样的衣服击的呼呼作响。他飞行的速度太快了,过片刻,便飞过了对流层,根本没有感觉到气流的运动,脚下的云朵产生着强大的推动力,把他往天上推去。

    又是一眨眼,平流层也过了,最冷的那一层稀薄空气也飞过了,零下八十度的大气温度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片刻后,他已经飞入了离地面一百公里以上的空间,空气已经稀薄到完全足以呼吸,他体内菩提心一蓬,道道火元从那枚菩提心中送出,运往他的四肢各处,补充着他的能量。只是此时再用口鼻呼吸,也不再用皮肤呼吸,这种感觉让他感觉稍稍有些异样。

    易天行微微眯眼往脚下望去,只见自己身后很遥远地地方,还残留着自己飞行留下的白色尾迹。

    远处,大地的轮廓已经清楚地显现了出来,浑圆的线条,幽蓝的色彩,灰蒙蒙的大气层……轮廓的背后是那无尽无限的宇宙空间,一片永恒的黑暗。

    就像是一个蓝色的巨球漂浮在黑暗而永远静止的水中。

    很美丽地景色,很让人心悸的感觉。

    千万年来。人间的凡人们都无缘接受这种感动,除了这个世纪升天的宇航员能够亲眼看到,也就只有他这种神仙层次地存在有此福缘。

    便只想得一想,脚下的云团仍然在不停加速。四周稀薄的空气里充斥着被阳光照耀形成的电离子,越往上去,温度愈来愈高。

    太阳在黑暗的宇宙远处散发着光毫,给这个小小的星系补充着能量。

    易天行微微眯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昂首向天,享受着一千度高温的环境,享受着太阳光毫无阻碍的直射,不停吸纳着那些与自己体内真元性质极为相似的能量。

    他脚下的云渐渐淡了。

    他脚下地地球渐渐显出整个身体来了,幽蓝的。安静地漂浮在自己的脚下。

    远处,有一个半片幽暗。半片光亮的人类飞行器安静地飞入黑暗的空间里。

    易天行此时正飞在地球光亮一面与黑暗一面交接的地方,脚下仍然没有减速,过片刻便超越了所有的近地卫星。他下意识地扭头往下望去,只见脚下一片虚空,地球已经现出了她的整个面貌。

    身体地肌肤已经感觉到太多空气粒子的摩擦,只感觉着侧方灼目的太阳光线。

    身后是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宇宙幕布下散散洒着些繁星。看上去十分美丽清晰。

    他已经身在太空。

    出了电离层之后,他脚下的云团便渐渐没有颜色,道力吸噬也无法借力而行,身体渐渐在真空之中缓了下来。

    易天行静静漂浮在太空里,扭转身子,回首对着那个蓝色的星球,看着星球上山脉河流大海沙漠,看着黑暗中某些国家城市里的微弱灯光……他微微侧侧头,皱皱眉。似乎在想些什么,然后张了张嘴说了句话。

    他一张嘴才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微微一笑。

    他说的是两个字:“漂亮。”

    欣赏完毕。体内菩提心微微一振,天火被挤成无数小地片段,源源不断地送往他的脚掌之下。

    哧的一声,天火苗从他地脚下喷了出来,强大的加速度让他的身子猛然一抖,然后直直如箭,朝着宇宙中的某处进发。

    太空之中,道袍不飘动,淡淡包裹着他的身体,飘然若仙。

    在很遥远的地方,月球散着光芒,上面的月海和环形山隐约能见,正在召唤着他。

    远地卫星也被高速行进中的他甩在了身后,和人类的世界真的告别了。

    上天的道路有千万条,但易天行知道的只有这一条,其它的道路似乎在这最近的数百年里都失效了。他的脑中牢牢记着美国宇航局相关的资料,此时在浩翰的宇宙空间里飞行,完全吻合着当年阿波罗的行进路线,只是起飞的时间地点与飞行的速度都不一样,所以进行了很大的调整。

    他飞的太快了,脚下喷的天火不停地加速,片刻间,已经成了宇宙空间里快速航行的一颗小行星,如果他此时还会流汗,会蒸发的话,可能会变成一颗小慧星。

    没有任何声音,身边没有任何物体,身后的地球越来越小,前方遥远处的月球却没感觉增大。

    一种前后无着的孤独感占据着他的心房,举目四顾,无边的黑暗中,无数的星球泛着光,远处的繁星浩如烟海,远处那颗太阳看起来也并怎么宏伟明亮。

    一片寂寞。

    或者人类的修真之所以要断情绝性,便是要学会忍受修道途中的孤独和寂寞。

    但易天行不是人类的修真,他的双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大腿上,双目贪婪地欣赏着宇宙里的美景,嘴里轻轻哼着无声的歌曲。

    “IbeleiveIcanfly……,”不知道要飞多久,于是他干脆沉下心来。一面小心翼翼地喷着天火,一面在脑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面色有些阴沉,只是在星晖与黑暗交杂地宇宙里。这种表情有些多余。

    ……

    ……

    飞行在太空之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这种感觉更多地是加在心房上的。

    没有什么对照物,太阳,月亮,与地面上的太不一样,所以对于时间地感觉也有些模糊。

    易天行知道自己飞了多久,只是觉得飞的很无聊,远处亘古变的星辰再美丽也有了审美疲劳,偶尔从几万公里外掠过的小星尘才会引发他的兴趣。但他又没有时间去抓一个来玩。

    好在修成菩提心后,在省西山谷与大势至一战。境界又有了质的飞跃,斌苦那几滴甘露在这一年多的修行里发挥了作用,易天行体内的火元似乎无穷无尽,没有能源枯竭之虞。

    易天行一边飞着,一边快要睡着也,眼皮子有些沉重,迷迷糊糊想着。自己似乎很适合带领(或者代表)人类去宇宙的深处开疆辟土。

    ……

    ……

    枯燥的飞行仍然在继续。

    也许过了很久很久,或许只是离开地球几个小时而已。

    易天行双手仍然贴紧着自己地大腿,以最快的速度飞行着,下意识里抬头看了一眼。

    一个圆圆地,反射着光亮的,显得有些黄的荒凉的星球在并遥远的地方,悬浮在黑暗之中。

    微笑浮上他的唇角,脚下的天火倏地收回体内,感应着月球处隐隐传来地引力。调速着自己飞行的轨迹,*了过去。

    途中天火再出,推动着他向月球飞去。

    月亮越来越近了。那轮在人间看上去像个玉盘一样的家伙,终于在易天行的眼前露出了真容。

    月球,就像一个被粗糙匠人打磨的并不光滑的圆石。

    在月球的表面,有些高高的环形山和暗区清晰可见,以易天行的目力,甚至有看见大片原地上地微小丘陵。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姿式,从月球的上空掠过,画了一道圆美的弧线,倏地一声,飞入了月球的背面。

    一会儿时间之后,月球背后某处地面,传来一阵震波。

    月震向来级数很低,这次月震的级数相较而言高了许多,月球正对地球这面还放着某个国家的探波仪,马上将这次震动记录了下来,传回了地球。地球上的科学家们就此次月震研究了许久,得出了许多结论,同时对于借此对月球内部结构多了些计算的资料。

    “计算失误!”

    易天行全身被埋在月球上的灰尘里,深深地砸了进去,月球灰还在他的身体上空飘浮着,像是一朵小型灰团。

    此地是月球背面的东海,月球正中央的一片大平原。

    月球的这一月永远是背对着地球,所以人类永远无法直接观测到,易天行选择此处着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数学确实是他最差的一门学科,初始速度没有算好,所以摔的比较狼狈。

    好在月球的引力小,他的身子骨结实,站起身来,拍拍身上道袍的灰,便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菩提心仍然在源源断地供给他身体能量,而他也习惯了不从外界的空气中吸取氧分,此时站在月球背面,真空的环境里,也还比较适应。

    四周极黑,看来月亮此时正运行到了地球的背后,易天行金瞳一闪,顿时将四周的环境摄入眼中。

    所谓平原,仍是荒漠,浅浅一层灰覆盖在地面上,一片寂寞,显得十分荒凉。

    易天行盘膝坐下,开始打坐冥思,恢复自己的真元,调整自己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瞳中金光一闪,缓缓站起身来,一道神识洒了开去,淡淡挥拳,拳出无风,却无由带动了月面上的灰砾轻轻滚动。

    紧接着,他地身体化为一道灰色的轻烟。向着这个荒凉的月球某处疾奔而去,月球引力低,所以他飞的格外迅捷。

    ……

    ……

    紧接着,他又狂奔而回。向着月球上另一个方向奔去。

    ……

    ……

    紧接着,他再狂奔而回,向着月球另一个方向奔去。

    ……

    ……

    紧接着,他傻傻地回到原地,嘴唇开合了几下,虽然没有声音,但很明显可以看出他说地是:“北在哪里?”

    在九江与陈叔平神识互通,与斌苦嘀咕一年,前些天又和陈叔平促膝谈心,他知道去往天界的通道。其中有一条便是隐藏在月球北极的一个深深的环形山中,应该是皮尔里环形山。

    在那个环形山脉上方。终年可见阳光,温度平均在五十度左右,十分适合。而很奇妙的,在那个环形山底,永远见不到阳光,更不可能被地球上的人类观测到。

    可问题是:

    北在哪里?

    易天行的探月之行遇见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找到北了。

    ……

    ……

    太阳从月平面下缓缓升了起来。刺眼的阳光照耀在易天行的身体上,他微微眯眼,搭起凉蓬去看那处于我们星系之间地恒星。

    阳光照耀在月球背面,气温快速升高,易天行不再需要火元抗寒,感觉十分舒服,体内的烦闷之意也渐渐消褪了些,微微一笑,有些后悔当初对星座学不怎么感兴趣。

    他脚尖轻轻踩上月面上地一块石头。身体拔高而起,直上高空,扭转头往地球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微蓝泛着白光的天体。正远远地挂在月青面上方不远处,离月面显得特别近,感觉也不是很远,似乎触手可及。

    那就是地球,正露出发光的那一面。

    易天行金瞳再闪,强悍的目力辩识着遥远蓝色星球上的大陆形状,勉强认出一个大洲的海岸线,确定了地球上地南北极,只是很遗憾,中国的部分被隐在黑暗之中,也不知道省城的是在哪一处。

    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

    只过分开一会儿,但与人间完全不一样的孤单凄清环境,让他站在月亮上,开始思念地球。

    依*观测到的地球南北方向,易天行校正了自己狂奔的方向,沉着脸,直接朝月球的北极奔去,问题在于,谁说地球上的南北极方向就是月球上的南北极方向?

    但易天行知道自己跑对方位了,因为和神识里陈叔平地地图记忆很相似,而且最关键的是……在他灵台深处,隐约可察前方某处有一股绝对并非人间能有,但也绝对不是天然形成的能量源泉。

    ……

    ……

    向着那处能量源泉奔跑着。

    阳光愈来愈烈,温度愈来愈高。

    易天行心里充满着紧张兴奋,还有一丝丝地期盼。

    天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和传说中的天界是不是一个模样?

    每一步踏出,便有数公里之遥,片刻间,易天行来到一个环形山口,不知道这是不是皮尔里环形山,毫无蔽挡的阳光照射在环形山口上,耀耀闪光,而往下一看,却是黑暗至极的无底深渊,不知有多少米深。

    一股若有若无的能量从环形山底传了出来。

    易天行双手结了个定心手印,面色渐趋平静,整肃了一下身上的道袍,对着环形山底拱手一礼:“俺来也。”说完这句话,他便轻身一纵,往环形山底跳了下去。

    初始还有光亮在山壁之上,渐趋黑暗不可见物。

    易天行的金瞳自然能看见那些粗糙的岩壁,但他没有心情照看四周,只是沉默着,注视着脚下最深的那个黑点。

    ……

    ……

    不知道下降了多久。

    轰隆一声,易天行双脚着地,震起满地灰尘。

    这声音落入易天行耳里,却是让他吃一惊,月球上空气稀薄的等于没有,所以声波无法传递,此处却传来声音,难道这里有空气?

    金瞳一闪,发现黑暗的环境中弥漫着某种气状物体,比空气要凝厚一些,却比白云要透明一些,说不出的古怪。

    黑暗中传来一个老人的咳嗽声音。

    易天行心头一紧,眉尖微皱,缓缓握紧了拳头。

    “仙家,你领命下凡,却滞于人间不归,时辰已过,稍后自去天宫功曹处领罚去吧。”

    易天行眼中寒光渐盛,料到自己破漏百出的计划连实行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天界的人识破了。

    一个小光点从黑暗里亮了起来,如同荧火一般。

    易天行下意识往头顶望去,却又是一惊,上面是一片黑暗,看到出口。

    这个小光点很奇怪,散发着的毫光渐渐弥漫,却是很有效地控制着范围,在光圈之外,便是全然黑暗,全没有光线外泄的情况。

    易天行沉声对着那个小光点说道:“领罚?在下可曾做错了什么?”

    “噫?”小光点处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光点迅疾扩大,马上照亮了整个环形山底部。

    只见原本黑暗的山坑之底,竟是一片青石平地,石地之上有一个木桌,桌上放着几张黄旧纸卷,一方砚台笔墨,桌旁正有一个穿着如云大袍的老者。

    老者双眼紧闭,似是能视物,面上肌肉抽搐,无比激动:“莫非是犬仙官来了?”

    ……

    ……

    易天行一愣,这才知道这位天界的看门人以为自己是陈叔平上天复命,赶紧微笑道:“这位仙人,您可是识错人了。”

    盲眼老仙人哈哈大笑了起来:“莫非小友乃是人间修真,来赴天界?”

    易天行拱手一礼道:“正是。”

    盲眼老仙人无比欣喜,欣慰叹道:“终于有一个了,终于有一个了。”手指哆哆嗦嗦去摸桌上的毛笔,又去研墨,忙的个不亦乐乎。

    易天行有些糊涂,心想这位怎么如此开心?

    “几百年了,我道门终于又有弟子得成大道,真是老怀安慰。”

    盲眼老仙人用手轻捋颌下银须,却沾了些墨汁,看着有些滑稽。

    易天行微微皱眉,却不敢多生事端,一礼道:“请仙人多加指教。”

    ————————————————————

    此处终年不见阳光,也不得大放光明,以免被科技日益发达的人类探测到,或许,这便是天界为什么选择一位盲眼仙人守在此处的原因,

    这位盲眼仙人乃是天庭接引人间成大道者的接待人员,只是这数百年来,人间战乱纷争,繁华绕心,再也极难有人类能够凭借自身之力修道成仙——等于这位老仙人便在这个月球下藏着的接待处空等了数百年,常年的孤清无聊,除了天上强横仙官下凡时要经过此处,再也无人来过。

    然而像陈叔平这样有后台的仙官下凡,盲眼仙人只得拱手相送,从无任何机会执行自己的职务,已然无聊至死。

    不料今日,终于有个人间修真得成大道,这怎不叫盲眼老仙人喜出望外?

    只听得“啪!”的一声,老仙人肃容现于面,将毛笔重重地搁在砚台上,一板一眼道:

    “姓名,性别,籍贯,门派,年龄,有无介绍人,速速道来!”

第十二章 深蓝之上

    “俺家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

    这当然只是易天行的内心独白,在幽静的月球环形山底部,他没有调笑以减紧张的心情,老老实实回答道:“邹易,男,十堰,武当……一百四十二岁,介绍人无。”

    一百四十二岁,是他估算的人类修真可以修炼到自己现在境界的年数,胡诌的一个。

    ……

    ……

    “原来是真武大帝门下弟子。”盲眼老仙人幽幽道:“难怪身上有景霄大雷琅书大成之息。”

    易天行微微一笑,自跃入这个环形山中,他便已经暗运道诀,将景霄大雷琅书功法运遍全身,果然糊弄了过去。眼前这位盲眼老仙人不知是何等人物,易天行暗用心经品观,发现对方境界也不过尔尔,与自己相差甚多,怎的天界却派这样一人守在紧要入口处。

    盲眼老仙人一面说着,他面前木桌上的砚墨却自动转了起来,墨块在砚台海里研着,微微声音,让人感觉十分滑润,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搁在砚台上的毛笔也自己竖了起来!

    毛笔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平空来到砚台之上,微微点头蘸了些墨汁,一本厚纸也被掀开了新的一页,毛笔柔软的毫尖开始在那页纸上写着字。

    这迹像看着真有点儿神奇。

    易天行虽然自忖自己凭借道力外运,可以握住比这根毛笔重上数万倍的东西……但看那盲眼老仙人似乎并未动用什么仙诀。这些笔墨纸砚便乖乖地听话,按着他的想法在运转。

    黑色的毫尖在纸面上柔柔地写着,没有人握着笔杆,看着很诡异。不过片刻,纸上便录下易天行报上的诸项事由。

    盲眼老仙人轻轻搓了搓手,四面八方包围着二人地黑暗中倏地飞出一个盒子,根本看不清是从哪里飞出来的,老仙人小心翼翼地将纸吹了吹,然后慎重放到盒子里。

    盒子又飞回了黑暗之中。

    ……

    ……

    “好了,可以进去了。”

    易天行微微挑动眉梢,心想这天界的户籍管理制度也太散漫了些,但他此时自然不会多说话,满脸平静地一拱手。便随盲眼老仙人往里走去。

    随着他们的移动,照亮环形山底约摸两米方圆的小光点也随之移动。

    不过走了十几步。光源便照亮了前方环形山的石壁,石壁粗砺,应该是天然形成。

    “还未请教老仙人仙号。”易天行很随意问道,心里存在和这位盲眼仙人套套瓷,争取将来进出天界方便的想法。

    盲眼老仙人皱眉想了想:“尽仙名讳,还是不用提了。”接着从身旁的黑暗中平空抓出一枚玉符,玉符在黑暗中幽幽发光。老仙人叮嘱道:“下面通道,直通南天门,只是路途颇远,而且路会有天光洗身,仙友切记,切莫以自身功法与天光相抗,只须静气凝身,意游体外,便可顺天光直达天门。”

    他接着说道:“到南天门后。会有值日功曹并相关人员查核仙友身份,然后登入仙籍,分发住所及相关配套设施。”

    易天行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到南天门对着四大天王,虽然打架估计不怕什么,但被人瞧出自己身份来,那就不大好了。

    “老仙人,您一直呆在此处迎接人间修真,数百年间只怕也会寂寞吧。”

    盲眼老仙人呵呵笑道:“仙友既成大道,当知寂寞本是外魔,既然登入仙籍,自然不惧此象,数百年弹指即过,过是几场大梦罢了。”

    易天行微笑一礼,走向岩壁。

    果出其所料,当他走近岩壁时,岩壁缓缓开了一道缝,石缝愈来愈宽,形成一道全无人工雕琢气息的洞口。

    洞中一片漆黑,易天行回首向盲眼仙人行了一礼,恭敬道:“晚辈这便去了,日后来看望老人家。”

    盲眼仙人微笑道:“入得仙界,再出来便难了。”

    这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易天行面色平静,心里略微有些紧张,虽然他现在的境界应该比天庭里大多数地神仙还要更加强大,这从他与大势至菩萨与陈叔平的数度交手中就可以看出来,但面对一个全然未知新鲜地世界,他仍然如平凡人一样,心下惴惴。

    他深吸一口气,踏入了岩壁裂开的石缝中。

    后脚一触地面,身后的石缝缓缓合上。

    回头一看,盲眼老仙人正在缓缓挥手与他告别,他也笑了笑,挥了挥手。

    石壁渐渐合拢,中间看不到任何细微的裂缝,盲眼老仙人叹了一口气,忽然间唇角微擅,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叹道:“哎呀,这位仙友似乎是肉身成圣……这个……这个……难怪竟看不出来他境界到了何等地步!”

    他本以为这位真武上帝门下弟子过是个境界普通,始窥天道的普通仙者,但此时想到某些往事,却是无比震赅。

    肉身成圣者,天庭这千万年来,也不过出了两位,这两位均是在天庭上留下浓墨华彩的一笔,虽然都是天庭的耻辱,但众多仙官却是记忆犹新。

    一位乃是当年海边一顽石,后来化身猴形,被招安为天庭养马仙倌,后来地齐天大圣,曾经大闹天宫,棍打十万天兵天将,挑丹炉,砸殿匾。吓煞玉帝惨呼佛祖救我。

    一位乃是大仙女与杨君所生之子,大仙女惨被玉帝打压于山中,其子终于于涧中觅得宝剑,劈开桃山。救出大仙女,闹得天庭不善,逼得玉帝只得分封灌县由他胡闹。

    此二位,均是天庭史上最强战将。

    那先前进去那位,又会是何等样人物?

    盲眼老仙人叹了口气,又坐到了书桌之前。

    啪呐的一声响指,光点湮灭,月球皮尔里环形山底黑暗重临,回复数百年间地寂寞。

    岩壁的背后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地上天花板上包括两边的石壁都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地。连一点放射微光都没有,全部是绝对的黑暗。

    易天行金瞳一闪。眼中本身便有光源,顿时将甬道内的一切看地清清楚,没有水,没有泥土,有的只是光滑干净的四壁和弥漫其间那种奇怪地气体,较空气更凝滞,较烟雾更透明。

    他缓缓向前走去。脚掌踏在那些奇怪材质的地板上,每前一步,境界便提一层,心境便宁一丝,信心便多一分。

    对于天界的害怕,只是每一种智慧生物对于未知的害怕——或许真地接触到了未知的事物,我们才会讶然叹道:“原来就是这样啊。”

    易天行此时地心理活动便是这样,离天界一步步近了,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走的也越来越快。甬道的前端有一个向下的石阶,弯曲向下。

    缓缓向下走着,约摸走了一两公里的地方。易天行终于看见了天界的门。

    洞中一片干燥,前方有两个奇形怪状的石雕,雕像并不宏大,中间是一个半圆形地石拱门。

    石拱门中间飘漾着各式泛着流彩,却显得很清静的气雾。

    看见石拱门后面是什么。

    易天行微微眯眼,走上前去,轻轻伸出食指点到那些不停流动的气雾上。

    指尖所触之处十分柔软,微微向下陷去,却马上弹了回来,感觉似乎是由奇怪气雾组成的一道膜……膜后隐隐有着很强大的力量传来。

    易天行皱了皱眉,想了想,又盘膝坐下,开始冥思调整。

    如果换作别的人,可能会抢先一步就冲进去,但他这人平时看着散漫怠懒,但临着重要关头,却是十分小心,只到确认自己已经调息到了最佳的状态,他才缓缓站起身来,脱下自己身上火烷布织成的道袍。

    道袍上密密的小眼穿着青色丝线,这些丝线是归元寺后圆铁莲抽丝而成地。铁莲十分坚韧,当年易天行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挣断一根,之所以铁莲会有如此功效,全是因为常在湖水之中,受老祖宗某些分泌物的滋润。

    而缝的工作,是蕾蕾用金针一针一眼缝好地。

    道袍很结实,可以耐天火,铁莲也很结实……但都没有易天行自己的肉体强悍,他不知道那层光膜之后是什么力量,或许就是盲眼老仙所说的天光,他爱惜自己的衣物和蕾蕾的心意,所以敢冒险。

    他脱下衣服,放入了陈三星送的空间袋里,想了一想,将手上的金戒也褪了下来,连着那枚盲眼老仙人给的玉符塞了进去,然后皱眉,似乎十分为难,张开嘴,便把小小的小书包一口吞了进去!

    以他目前肉体的强横程度,防火效能,空间袋放在他的肚子里,估计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一种选择。

    指尖再触光膜,仍然是有弹性往外弹开,易天行微微皱眉,像按电梯一样,使劲往里面按去。

    噗的一声,就汽球被戳破一样,他的食指顿时戳进了光膜里,马上能感觉到已经进入光膜里的那截手指感觉到一丝凉意,还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易天行瞳孔微缩,此时有两个选择,把自己的手指拉回来,还有一个就是顺着这股强大的吸力进去。

    这不用多想,易天行唇角泛起充满自信的一笑。脚尖缓缓离开地面,放弃了与那股强大吸力地对抗。

    ……

    ……

    嗤的一声,他整个人都被吸入了那个光膜之中,很奇怪的是。光膜上没有留下任何破口,仍然是不停流动着。

    易天行被吸进了光膜里!

    他强睁着双眼,瞳孔微缩,盯着远方那个小光点。

    光膜之后,是比宇宙还要黑暗的空间,只在极遥远地地方,有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光点,也正是那个小光点正在散发着堪比天地之威的吸噬力量,似乎是要把他吸到那里去。

    易天行依盲眼仙人的吩咐,没有用自己的神通与这吸力对抗。安静地在幽暗的空间里,顺着那个吸力不停前进着。

    如果按着人类世界的物理规则。那个方向应该正是月球的正中,也就是遥遥指着地球的方向。

    强大的吸力作用在他赤裸地身体上,让他身上的汗毛都微微竖立了起来,满头短发也竖了起来,看着就像是一个肉形毛笔。

    ……

    ……

    光来了。

    纯正地淡色光芒从那个光点射了过来,倏然间穿透了他的全身,让他微微一震。

    易天行闷哼一声。感觉有无数的细微粒子正穿过自己的肉体,然后疾速向后射去。这些粒子似光非光,却能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去,要命的是,这些粒子似乎有质量,可以与自己的肉体接触,与中微子那种变态还不大一样。

    这就惨了,原来天光是这么惨地惩罚。

    无数的粒子,弥漫在那个通洞中。通洞之外是无边无际的绝对黑暗。

    这些粒子穿过他的身体,总会和他强悍肉体里的某些组成碰撞,虽然每一粒粒子的碰撞是那般的轻微。但此时的空间通道里天光柱直射着易天行飞行的身体,知道有几万几亿几亿亿个微粒正停冲刷着他地肉体,就像是无数把小铁刷子一样,刷着他的身体。

    粒子的分布很均匀,所以没有影响易天行飞行地姿式,但那种痒痛感却清晰地传入了他的神识里。

    他闷哼一声,感觉身体上每一个毛孔都是被洗涮着,如果换作任何其它人的肉体,只怕此时已经是血肉模糊,可见白骨。

    纵然他是金刚坏之身,此时也有些受不了,每一平方毫米都传来很细微的又痛又痒的感觉,让他神识微荡。

    他不知道,一般的人间修真者能够得到天庭召唤来到这个通道时,已经是灵体的存在,这些天光是用来洗涮灵体里残存的污垢……像他这种肉身成圣的家伙,自古到今也没几个。

    而他此时的境界也还比不上师傅他老人家,所以受苦是难免的。

    易天行又一声闷哼,即使是他勉强用坐禅三昧经遮蔽了五识,却依然难以抵抗痛痒感不停地往自己的脑子里钻去。

    这种感觉很难受,就像一个大老爷们儿被人缚在床上,然后旁边!个赤裸美姬拿着羽毛在你全身刷。

    你痒,却挠不到。

    你帐,却没办法。

    ……

    ……

    光点越来越近,易天行所受的苦楚也越来越盛,他终于受不了了,把心一横,把盲眼老仙人的叮嘱抛诸脑后,体内菩提心微微一抖,一声冷哼,将天火从体内散了出来,从他的眉间喷出,形成一道红艳艳的天火屏障,挡在自己赤裸的身体前。

    充斥在空间通道里的微小光粒终于碰见了阻碍,十分不耐烦地击打着天火屏障,如同太阳风一样,将易天行眉间喷出的天火屏吹的猛然向后摇摆,火苗一直拖到易天行的身后,就像拖曳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易天行这个时候在通道里,就像一个被太阳吸引着前行的慧星!

    好在稠密而异常高温的天火终于帮易天行挡住了大部分微粒的冲刷,他感觉舒服多了。

    ……

    ……

    不知道飞了多久,前面那个小光点越来越近,吸力却反而弱了一点点。易天行已经能够透过身前的天火,看清楚那个所谓光点,原来就是一片幽蓝地物质,却不知道是什么。不知道那片深蓝之上,等待他的是什么。

    在这个时候,一直顺利的天界之行,终于发生了小小偏差。

    在那道光的微粒冲刷下,易天行眉宇上喷出地天火愈来愈亮,似乎这种都是极可怕的物质之间产生了什么样的反应。

    易天行身前的光粒越聚越多,天火的颜色也越来越深。

    幽蓝的那处已经隐约可见了,易天行却觉得自己所受到的阻力越来越大。

    头顶的光团渐渐发出嗤嗤的响声。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轰的火团一蓬,他头顶地天火与微粒越积越多。终于到了某种临界点,猛然爆炸了开来。

    一连串震荡波在直直的空间通道内回荡着。瞬息间震地空间有些扭曲。

    强大的能量,顿时将易天行赤裸的身体震的偏离了空间通道。

    ……

    ……

    很幸运的是,发生爆炸的时候,离天界的位置已经很近了,易天行狂嚎一声,身如游龙一遁,强行一扭。生生钻进了那片蔚蓝色地物质之中,只是强大的爆炸威力,让他的运行轨迹发生了小小的偏差。

    ……

    ……

    水花四溅。

    没错,是水,是纯净而没有味道的水。四面八方都是这种水包围着。易天行收了自己的天火,游在这宛如蓝色水晶一般的水下世界中。

    原来……通道的出口是一汪不知深浅,不知置于何地之上的蓝蓝水中。

    他有些惘然地游动着,向着水面之上地天光处游去。

    方向已经偏了,那这片水面之上。肯定不是天庭的南天门,那会是哪里呢?

    带着一丝兴奋和好奇,易天行沿着水底的礁石向前方游去。前方海底渐浅,估计离岸越来越近。

    “哗!”地一声。

    易天行从水底冒出头来,水花从他的脸上流下,他张大了眼睛,看着头顶四周的景色。

    原来这是一汪碧湖,湖面并不是很大,湖心却是极深,所以泛着幽幽的蓝色。湖水极为清澈,似乎从来没有受过污染,先前他脱身而出的震动也没有令湖水变浑,证明湖底根本没有一丝淤泥。

    岸边是随意砌着,却巧合天意的石块,石块之上,是一些在人间没有见过的树木,树叶嫩素,迎风摇摆……更远处,隐见高山雪头,空气里一片清冽,十分干净。

    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厚厚的云层遮着天空,却让人感觉不到压抑,白色的云卷动着,微微飘浮着,天空里没有太阳,却有万丈毫光温柔地从云层里均匀地洒下来,照亮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真是人间仙境啊。”易天行痴痴地站在半人深的湖水中,看着四周美景喟叹道。

    马上他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嘲道:“傻子,这本来就是仙境。”

    ————————————————————

    “你是谁?”湖边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子声音,声音很好听,很萝莉。

    易天行马上变成真的傻子,痴呆十足地转过身去,这才发现湖岸边上有一个女子正站在水中,全身赤裸,只拿着一件湿透了的衣裳护在胸前,看着十分柔弱可怜。

    他刚才光顾着欣赏天界美景,心神激荡,一时没有放出神识去探,所以没有注意到有人存在。

    那个女子约摸十六七岁年龄,粉肩滑嫩露在外面,一件湿透了的小肚兜勉强护在胸前,却挡不住内里春光外泄,隐见小桃突于丰雪之上。

    易天行终于将目光抬上来了一些,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微湿秀发披肩,长的很漂亮……嗯,就是那种除了漂亮说不出别的形容词的漂亮。

    “仙女儿?”

    易天行浑身一阵恶寒,断然想到自己的天界之行一开始,便落入了世界上最最俗的那种套路——一到异世界,便能看见美人出浴。

    他睁着惊恐万分的大眼睛,心想莫非自己的命运,便是要来天界打造一个……大大的后宫咩?

第十三章 睡美人

    “你是谁?”那个美丽的仙女玉肩微抖,看着就像无辜的小祟羔一样,有若片水般的眼瞳里含着泪水,十分可怜。

    易天行这才想到自己还是全身赤裸着,在人间的时候,他裸惯了,所以一时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想来仙女姐姐忽然看见一个全裸的大男人,估计受吓不浅。

    但他忽然想到,您能裸,咱凭啥就不能裸咧?

    他瞳中微光一闪,心经品观之法扫过那位半裸仙女的身体,微微皱眉,这位仙女看着柔弱,但境界着实低,竟似乎比陈叔平还要强些。

    天哪有这么厉害的仙女?

    也只能怪自己孤陋寡闻了。

    他趟着湖水,向岸边走去,离那个仙女越来越近,那仙女见他走了过来,吓得更是不轻,浑身抖动着。

    “不要过来!”

    仙女柔弱的脸颊上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如此楚楚,谁不怜惜?

    易天行为难地笑了笑,解释道:“这位妹妹,在下误闯此湖,还请原谅则个。”自然而然的,他一入天界便开始学古人说话。

    那仙女妹妹忽然抬头偷看了他两眼,脸上红晕一现即逝,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烦请仙官转身少许。”

    易天行醒悟了过来,一拍脑袋,便转过了身子。

    ……

    ……

    湖水很清,易天行站在水中转过身来。把自己的光屁股亮给了仙女妹妹。

    他地唇角泛起一丝微笑,似乎猜忖到了什么。

    果出其所料,湖水忽然一震,水流里一股劲力从他的背后杀了过来!

    那道隐在水中的暗劲。乃是最正宗的仙诀!

    易天行脚掌一踏湖底净石,轻喝一声,身体破水而出,在空中急旋,洒出满天水花,而他地人也借此旋转之力,如同一个陀螺一样,猛然向那个半裸的仙女扑去。

    仙女柔弱,此时的脸上却是显出了惊愕的神色,似乎想到易天行的境界足以避开自己的偷袭。

    但旋即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意。双手在胸前一召仙诀,一股淡淡的气息从湖面上拢了过来。集在她的胸前。

    她这一施法,一直护在胸前的湿内衣自然落入水中,一片白晃晃地春光荡漾着,落入易天行的眼中。

    电光火石地一刻。

    两个人同时在湖面上消失,却在下一刻却又同时出现在湖面上,重重地摔入浅水滩里。

    ……

    ……

    出现之时,易天行已经像一个八爪章鱼一般缠住了全身赤裸的仙女。手搂着对方的背,用自己的胸膛压住对方的柔软,双腿绞着对方的大腿。

    他如今的境界已经足以在须臾时刻内做出足够快地反应,更何况这位仙女的暗算他早已料到,以有心对无心,自然占了上风,以极快的速度,以强悍的力量生生制住了这个看似柔弱,下手却毫不留情的仙女。

    重重地摔在浅滩上。此时易天行与那位仙女都没有穿衣裳,赤裸着纠缠在一起,画面看着十分香艳。而易天行感觉身上压着的那有若凝脂般的柔软滑腻身体,也是有些爽。

    他怀中的仙女眼若丹凤,轻轻一眨,瞳中却是发出一道淡黄色的光芒来。

    易天行不知道这道光有何厉害,不敢怠慢,一低头,便重重地砸在仙女脆弱地下颌。

    一声痛呼,仙女妹妹眼中泪珠直下,口中却是唤出一道仙诀,召出一柄小剑,自天而降,狠狠劈了下来!

    ……

    ……

    易天行此时正抱着满怀软玉,舒服的很,心里却是想着要看看这天界的人物到底修炼到何等地步,眉头一皱,便没有让开,任由那柄由天而降地小仙剑劈在自己的后背上!

    一声闷响,非金玉之声从他的背上响起。

    那柄小仙剑砍在他的金刚之身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仙剑上的灵气却全然震散,仙剑惨然无力落入湖水之中。

    仙女妹妹哪料得这厮竟然如此厉害,眼中露出惊怖神色,喃喃道:“你究竟是谁?”

    一连串动作,易天行已经明了怀中这个赤裸着的仙女看着柔弱,其实心志坚毅,一刻也没有停止杀了自己的念头,不由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位仙女妹妹,我只是偶然来此洗澡,何必动刀动枪的?”

    那仙女浑身赤裸被他压着,身子骨早已酥了一半,心头早已羞死,再听着这年景男子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话,更是说不出的心慌,结结巴巴说道:“你快起来。”

    易天行脸上微笑着,反正他脸皮很厚,看不出来有没有别的意味,双手还是牢牢地搂着仙女,手指下意识地在对方背上滑了一滑,又惹得那妹妹身体微抖。

    ……

    ……

    仙女嘤咛一声,脸上红晕再现,接着却是戚容大盛,眼泪汪汪的。

    “我的身子都让你看去了,还搂了抱了……仙女哭泣道:“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按照传统的故事脉络,易天行这个时候应该说,我来负责,你嫁给我好了,然后找个机会把对方正法,再找个机会流露出愁容,说自己家中有个母老虎,偏这母老虎无过无错,与自己情深意重……自然,仙女妹妹便会忍辱负重,黯然悄悄远去,于十月之后诞下一麟儿,养到十八岁。再嘱附孩儿去人间与自己亲生父亲相会。

    *,世界上哪这么多传统戏剧。

    易天行眼睛睁的比牛铃还大,咳嗽两声说道:“看都看了,妹妹莫要慌张。待俺起身再说。”

    事情似乎正在向和平地方向发展。

    易天行的手指离开那光滑的后背约一毫米,他对仙女的压制也约微松了一分。

    他地头侧向一边,免得看见仙女妹妹娇嫩的胸部,所以他没有看见仙女妹妹眼中闪过的一道寒光。

    但他本来就没有被偷袭的准备,因为……他准备偷袭!

    易天行霍然回首,一张嘴,一个金色的光点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在极短的距离内迅疾惩大,变成一根小金棍迎头敲下!

    一声闷响响起,仙女身子一软。便瘫倒在了浅水滩中。

    她的双手正结着一个繁复的仙诀,淡淡气息里隐着的强大能量十分可怕。但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出手。便被易天行一棍子敲昏了,那些气息渐渐地散了去,没入湖水之中。

    这位不知姓名地仙女彻底昏了,额上一道深红的印子,看样子被打地不轻。

    易天行初至天界,不想犯下命案,惹来天界将官的追杀。所以下手有分寸。

    他一把扛起光溜溜的仙女,往岸上走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脚掌踏清波,嘴里咕哝着:“色诱对我不管用。我在人间经常看见自己女徒的裸体,偏生还不能有半丝遐想,早就炼的心如钢铁了……敲闷棍这种事情,我是经常做的。”

    湖岸外不远处,是一处宫殿。宫殿并不高大雄伟,但飞檐立柱相映,曲线柔和。看着十分清丽。

    宫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约摸有七八米高,整体色彩偏着桂色,一些白色地纱幔在宫殿内外十数重门上随着清风飘拂着,宛如梦境一般。

    易天行微微眯眼,发现这个宫殿里一个人也没有,放下心来,扛着肩上的裸女往宫殿里走。

    穿过层层纱幔,来到了宫殿深处,那里地上铺着木板,木板上并未着漆,透着丝天然的清香味道。木地板上是一大片软垫,垫子似乎是丝绸之类的物事织成的,坐在上面十分舒服。

    殿内很清净,搁着一个矮矮的茶几,矮几上放着些女生常用的妆盒之类。

    在殿角隐隐有清香传来,原来是一株月桂花。

    易天行像摔沙袋一样,把那个仙女儿扔到软垫上,喘了几口粗气,宁神静气,让自己再去想方才肩头上的柔软触感。

    ……

    ……

    宫中一个人也没有,也有什么声音,十分寂清,只有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轻轻飘拂着重重白色纱幔,置身其间,真是有些飘然之感。

    易天行甫至天界,便糊里糊涂闹了一出,心境有些跳动,所以此时并不急着去查探天界外面地模样,反而是在这个知名的宫殿里呆了下来。

    金戒这个时候已经重新套在了指头上,他想唤空间袋出来,却发现陈三星送的编织袋没有金戒地功能。

    他只好伸进一个指头到嘴里,使劲儿抠着喉咙,就像喝醉酒后那样,想把袋子吐出来。抠了半天,一股恶心涌上心头,他哇的一声,终于将小书包吐到了手掌里。

    看了看,取下矮几上的水瓶,走到宫殿行廊外,倒了些水,把小书包洗干净,然后取出那身火烷布做的道袍,认认真真地穿好,想了想,把盲眼仙人给的玉符也系在了脖子里。

    回到殿内榻上,他看着像纯白的小祟羔一样人事醒躺在垫子上的仙女,微微皱眉,去旁边的衣柜翻了件衣服给她盖上。

    那件衣裳极大,上面焕着五彩,流丝如云,轻轻盖住了仙女赤裸的身体。

    易天行想了想,缓缓把手向仙女的身上摸去。

    ……

    ……

    他对天界仙人的身体构造很感兴趣。

    不是因为别的。从那个空间通道里经受了天光粒子的洗涮后,他认为天界的仙人应该是灵体一样的存在,但先前与这位仙女的纠缠,让他真实地感受到了对方的鲜嫩肉体,所以推翻了这个结论。他很好奇,这些仙人的身体是什么做的?

    金棍敲在仙女的额头上,虽然只用了一点力量,但居然只留下一道红印,这个认知让易天行有些惊讶,看来居住在天界仙人的身体比凡人果然还是要结实一些。

    将来不知道要在天界和什么样的仙人打架,先了解对方一点,自然把握也就更多一点。

    手掌不断隔着丝缎衣裳抚摸着仙女的身体,能清晰地感觉到掌下的温暖柔软……间或触到更加柔软的部位,令易天行心头一荡。

    此时仙女正在昏迷中,易天行不用掩饰,露出自己的本性来。

    他的本性……很羞涩,很好奇,满脸通红。

    手指缓缓在那丝绸衣服下起伏有致的肉体上滑动着,一股暖昧的气氛开始在安静的宫殿里弥漫。

    易天行咳了两声,天人交战终于结束,在进行了一场触及灵魂最深处的自我反省后,他终于依依不舍地把手掌从那迷人的身体上收了回来。

    天界仙人的身体组成是一种类似于人类的物质,只不过略微强悍一些……该柔软的地方还是柔软,该有弹性的地方还是……很有弹性的。

    身体检查似乎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易天行占人家姑娘家的便宜,真是无耻。

    “起来吧,别装睡了。”

    易天行叹了口气,先前手指离开仙女身体的一刹那,一直锁定对方的神识微微一颤,明显感觉对方的神识动了一动,似乎放松了下来。

    仙女缓缓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柔唇淡眉,看着十分美丽,这种美丽是一股天然从骨子里渗出来的清丽,任谁都不能忽视这种美感。

    易天行在人间阅美无数,这个阅自然是很单纯的阅,而非”曰”,他生平所见,当以泰梓儿最清丽,以蕾蕾妈最纯美。

    但今天看见这个仙女之后,才知道世上果然有美到极致的妙人儿。

第十四章 寒宫夜话

    那仙女揪住五彩霓裳拉至脖子,可怜兮兮地半坐在地板上,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一双修长圆润的腿露在了衣服外面。

    便是保持着这个容易引发人兽欲的姿式很久之后,易天行仍然是面无表情,愣愣地看着她。

    ……

    ……

    “你究竟是谁?”仙女知道面前这人心志坚毅,足以抵御女色诱惑,便不再装出楚楚模样,寒声问道。先前易天行一棍敲昏了她,让她知道这个人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所以她并不准备与对方再战一场。

    易天行挠挠脑袋,想了想:“能能麻烦妹妹先告诉我,您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个仙女似乎十分讶异,她这些年来在宫中经常会遇见前来挑衅生事的登徒子,但从来没有遇见过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仙人。

    易天行瞪大了眼睛,心想您很有名气吗?

    他忽然有所悟于心,瞳孔微缩,扫过宫殿里的每一处角落,闻着淡淡桂花香,感觉着宫殿里的凄清感觉,心里涌起一丝不安:莫非此地便是广寒宫?

    他扭头望向如白玉横陈于地的仙子……眼角忽然跳动一下。

    “难道她就是二师叔的梦情儿?”

    “此处乃是广寒宫,难道阁下知?”

    仙女妹妹……。应该是仙女婶婶冷冷说道。

    “果然是嫦娥,难怪境界不低。”易天行有些慌,想到刚才自己的手指头似乎占了她身体不少便宜,这可是有逆伦常地事情。再说先前打了这美丽仙女一闷棍,似乎有些对不起二师叔,想到此截,年素人色心顿死,赶紧退后数步。

    微风拂面,他清醒了过来,才有余暇想到自己可怜的耳朵和家中那位,由好生后怕,有生以来第一次暗诵阿弥陀佛之名。

    ……

    ……

    “梦情儿是什么意思?你二师叔又是谁?”那位仙女微微侧头,露出了小女孩儿一样的可爱神情。眉尖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如果易天行不是很清楚嫦娥在广寒宫已经呆了多少年。那他或许真会以为对方只是个十六七岁,不大懂事的小姑娘。

    他咳了两声,脸上堆起恭敬地神情:“梦情儿,是人间的话,指的是梦中情人儿。”

    嫦娥姑娘恍然大悟,忽然间盯着易天行的脸,缓缓说道:“人间的话?你是从人间回来的仙官吗?怎么会误闯我广寒宫月海?”

    易天行忽然一皱眉。这才想起来先前自己只是在心里想的,嫦娥怎么能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一念及此,他轻掐午纹,在自己体内结了道上清雷诀,护住自己的识海,避免他人窥探。

    嫦娥果然是在用某种奇妙的仙诀窥探他地思想,此时查探受阻,才将神识收了回来,淡淡问道:“先前的问题。仙将还未回答。”

    在天庭之上,近身战力如易天行先前表现出地强悍程度的,也只有职司护土重责的仙将了。易天行微微皱眉。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潜入天界是为了某些事情,面对着这嫦娥,他根本不会有一丝半点的信任。

    可她已经听见二师叔三字,天庭的有心人追察下来,定能想到是自己,难道……要杀了她灭口?

    这般想着,易天行的眼中寒意渐起,刻意地没有去看那美丽的月中仙子。

    便在此时,传说中地月宫仙子嫦娥幽幽叹了一口气,美丽的脸上现出一丝落寞:“也不用说了,先前见着那棍儿,自然知道你是大圣的传人。”

    她望向易天行,忽然察觉自己衣衫不整,恨恨地瞪上他一眼,略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却当着易天行的面把那件如流云飞卷的霓裳穿上,衣角袂影乱飞,下面隐有春光,害得年青的易心头大呼吃消。

    “拜见……”易天行在斟酌着该怎么称呼对方,既然对方已经点出自己来路,此时再下辣手,未免太不念自己门派与这女子的旧情,只怕自己的师傅大人也会同意自己这么干。

    “叫我月儿吧。”

    嫦娥婶婶轻轻一转,大大的裙摆像五彩地云朵一样散了开来,偶尔露出那如玉笋般的小腿,香艳至极。

    易天行此时心里的感觉很奇怪,明明知道面前这位已经在广寒宫里呆了很多年,但看着她嫩嫩地脸颊和那纯然无害的神情,总觉得她是一个小姑娘——所以他很快接受了月儿这个称呼,月儿妹妹和嫦娥婶婶相比,肯定是前者让他更加舒服一些。

    ……

    ……

    云儿散开复又落下,月儿姑娘坐在地板上,裙子铺洒在她的四周,就像是花瓣围着花蕊。

    “你师傅在须弥山还好吗?”她轻声问道,“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了。”

    易天行听着对方似乎有点儿长辈问话的意思,恭恭敬敬说道:“师傅一直安好,仙子挂念,晚辈感激。”看来,天庭里果然仍然有不少人不知道师傅又被佛祖镇压在下界的事情,他心头微动,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嫦娥眉角不期然透出一些黯然,幽幽道:“想不到我多年不曾踏出广寒宫一步,大圣的徒儿也已经是天庭仙将了。”

    易天行微微皱眉,清声回道:“姑娘可能误会了。晚辈只是在人间接着斗战胜佛的传承,今日甫至仙界,还不是什么仙将。”

    嫦娥亦是一皱眉道:“听闻人界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人修成仙体,你初至仙界。不去南天门登入仙籍,为何跑到我这广寒宫来?”

    她忽然想到先前在月海里与这年素孟浪子地身体接触,由又羞又恼,再一想着这尾浪子趁着自己昏迷,那颤抖的手指头在自己的身体上缓缓移动的感觉,她不由轻咬银牙,恨上眉梢。

    易天行再皱眉,知道应该将这漂亮地不像话的仙女儿的心思转到别的地方去,略斟酌少许,便将自己如何从月球环形山底。进入空间通道,然后如何发生爆炸。将自己炸到这边来的事情讲了一遍。

    嫦娥姑娘三皱眉:“那条天路之光纯净柔和,不至于会弈出如此大的动静。”她忽然嫣然一笑,半低着身子向前爬了几步,伸手捏了捏易天行的胳膊。

    “从刚开始一直在调戏老子。”*墙喝稀饭看钟的易天行在心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嫦娥有所悟于心,叹道:“大圣的徒儿果然非凡,居然也是肉身成圣,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

    易天行讷闷道:“我那师傅以前上天难道也要和天光打上一架。”

    “自然必。那时候天路有无数条,从人间上天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过数百年前,不知为何,这些道路渐渐都被封住了,目前只留下月宫一条路,还有斩龙台前地云雾。”嫦娥眉尖微蹙,极为好看,“还未请教如何称呼。”

    “我叫邹易。”易天行正在想那斩龙台前的云雾是什么东西。听见她发问,诚恳应道:“此次上天,用地是真武上帝的名号。还请月儿姑娘帮忙隐瞒一二。”

    “为什么?”嫦娥有些纳闷。

    易天行慨然叹道:“我那师傅当年在天庭得罪不少人,扫过不少人面子,若我以真实身份上天,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嫦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她此时玉手恰恰掩在红唇之上,看着天然一股风流,遥向易天行遁去。

    易天行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位婶婶咋看着真就像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一样,和传说中的冰山美人有很大的差距,一不留神,便喃喃出口:“月儿姑娘与传说中的模样真不大一样。”

    “传说中,我是什么样子的?”嫦娥好奇问道。

    易天行想了想,把偷吃长生药地传说讲给她听,偷偷注意着她的反应,以判断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毕竟在月海岸边,这个仙女对自己下手极为狠辣。

    故事讲完之后,嫦娥幽幽一叹道:“还是这个老故事啊。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景天夜夜心……哼哼!”她冷笑着,言语间不尽落寞之色。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传说,是逢蒙当时要抢你丈夫的老药,用刀剑威逼与你,你迫不得已,才毅然服下那药,升入月宫之中。不知道这两种传说哪个是真的?”

    嫦娥略略有些失神,半晌后才轻声说道:“真真假假又有何干?那些人说了上千年了,难道我还要一一去分辩?”

    “那些人?”

    嫦娥苦笑一声:“我孤居广寒宫,偶尔会往凌霄宝殿为玉帝王母助舞,那些天庭里的……”她忽然住了嘴,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那些家伙求……之不得,就编些污言秽语在人间坏我名节!”

    易天行眉梢一挑,对这话的真实性不置可否,缓缓说道:“先前在月海之中,对月儿姑娘孟浪了,还请原谅。”

    嫦娥这些年不知拒绝了多少人的求爱,但大家均列仙班,所以之间除了编些污言秽语外,也没有什么真正的骚扰。今天在月海之中见着一个赤身裸体地易天行,以为是天庭里的那位仙将终于忍耐不住,前来羞辱自己,所以她才会又羞又火,对着易天行痛下杀手。

    “我不知原由,便下杀手。也是鲁莽了些。”

    嫦娥敛然一礼,十分端庄。

    “您这些年孤居广寒宫,想来一定受了不少骚扰。”易天行不知怎的,有些同情面前这个美丽地仙女。一想到自己那位传说中色猪二师叔,再想到嫦娥号称天界第一美人儿,自然,在天庭里一定是被性骚扰的主要对象。

    嫦娥嫣然一笑,却又马上掩住小嘴,轻声道:“自从你那二师叔被封了净坛使者,你师傅虽然久居须弥山,但天庭众人看他的面子,或者是你那二师叔矫你师傅之命,警告了天庭众人。所以这广寒宫还是清净了些日子。”

    易天行微微皱眉,心想那你刚才为何认为我是来骚扰你的仙将?

    正想着。嫦娥面容一苦,幽幽道:“后来大圣数百年不来天庭,众仙将对他地话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好在二郎神也偶有照顾,众仙也不敢太过放肆……哪料得年来二郎神君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是去凡间游耍,所以最近这些时日。那些仙将又蠢蠢欲动起来,这两个月里,我已经不知赶了多少人出宫去,真是烦不胜烦。”

    一个绝世美女对着你款款诉苦,实在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易天行上天自有要务,所以略略有些耐起来,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只是温和笑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晚辈这便出宫去,免得招来物议是非。”

    嫦娥明眸流转,她一个“弱:女子。能在广寒宫守身千载,自然有颗晶莹剔透心,略一琢磨便看出易天行心头的焦急,微微笑道:“邹仙人这便是欲往何处去?”

    易天行哑然无语。

    “你可知这广寒宫外通往何处?”嫦娥微微笑道:“由此处往西便是南天门,一应仙人上天,皆须在那处录入仙籍,接受盘查,若要进入仙界,那便是唯一道路。”

    易天行微微皱眉,从这仙女的话中听出了一丝要胁的味道。

    “你上天来是做什么的呢?”嫦娥轻轻站起身来,悠然一转身,裙摆轻扬。

    “广寒宫的玉兔去哪里了?”易天行转守为攻。

    嫦娥果然面色一黯:“受不得寂寞,知去何处山上了。”

    “吴刚呢?”

    嫦娥微微一笑,笑容里多了分自嘲:“寡妇门前是非多,他是个老实人,所以我让他去东海投*一个故人去了。”她回首望着易天行:“不要对我猜忌太多,我只是一个过于寂寞的老寡妇而已。”

    她摇头叹道:“很多年没有人来陪我说说话了,广寒宫孤悬南天门外,本就凄清,偶尔来的,又是那些面目可憎,其心不善的男子。”

    很长地一片沉默后。

    易天行微一颌首,轻声说道:“我陪你一夜。”,当

    他心想南天门外,此时一定有人看守,留此一夜或许更加安全。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似乎是为了陪这个寂寞的女子。

    “谢谢。”嫦娥轻可闻地回答中仍然流露出一丝欣喜。

    这一层的天界没有太阳月亮星辰,自然也就没有昼夜之分。只是到了某个确定的时辰,从上方流云层中洒下的万丈白色毫光会显得黯淡一些,勉强算是人间的黑夜。

    广寒宫里,嫦娥轻轻击掌,殿外的白色纱幔顿时收了回去,接着垂下来一溜青青竹片织成的帘成,悬在了宫殿地四周,顿时遮住了本来就有些黯淡的天光,殿宇内显得十分昏暗。

    她摸索着取来一盏灯,搁在矮几之上。

    易天行凑了过去,打了个响指,指尖顿时冒出一段火苗来,闪着红黄之光。

    嫦娥哧的一笑,说道:“用那个。”接着便把灯上的皮罩子取了下来,顿时广寒宫被在了一片淡淡寒光里,原来那灯上是一颗大大的夜明珠,正在散发着冷色调的光毫。

    二人盘膝对坐,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说现在的人间是什么样子吧。”

    “人间啊……”易天行环顾四周,看着不染纤尘却格外廖落的宫殿。叹息道:“或许比这里脏乱许多,但……也比这里鲜活许多。”

    “天界……本来就是逾加冷清了。”嫦娥幽幽叹道:“百年前,天庭每逢王母生辰或是节日,玉帝便会差女史来让我前去献舞。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易天行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天庭正在削减经费,所以取消了大型娱乐活动?

    嫦娥苦笑道:“三清闭关日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在哪重天上。而玉帝……”她欲言又止:“……玉帝现如今沉醉佛法,说歌舞乃是外魔,看不得。”

    这个八卦爆地可是惊天动地,易天行张大了嘴巴,惊呼道:“玉皇大帝修佛?*,这岂不是修女也疯狂!”

    “论是仙是凡,都是打发时间地可怜人。”嫦娥叹息道:“玉帝亦是如此。佛道二家向来交好,他修佛虽然似乎大为不妥。但如今三清不在,诸仙也就由得他去了。”

    事情似乎有些复杂,易天行在心里想着,似乎不同的天界里都在发生着一些事情,那些远古存在的,高高在上地强大的人物,都脱离了他们本来应该存在的世界。

    天界。似乎正一天比一天冷清。

    易天行忽然想到在月球北极那个环形山下枯守的盲眼仙人,想到在南天门外广寒宫里枯坐的嫦娥,深觉天界太过寂清。

    夜明珠的光毫轻柔地撒在殿内。

    易天行明显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凄楚的孤独,心头不知为何一阵惘然,生出很多同情来。

    一夜长谈,嫦娥对他的来意一句不问,十分知情识趣,还有意无意地将天界的诸多禁忌,还有地域分布都透露给了易天行。而她对易天行讲地人间新鲜事物也十分感兴趣。睁着大眼睛听着。

    很快的,一夜就过去了,二人却丝毫没有倦意。

    远处有公鸡打鸣。嫦娥一招手,殿外地竹帘升了起来,天光重入,映在二人身上。

    易天行笑道:“天庭居然养鸡?”

    嫦娥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昴日星官手下那些人就是专门做这件事情的。”她忽然起身一礼:“许多年来未曾有人上界,所以南天门也已经成了虚设之职,但毕竟还是有仙官看守,此时正是进去的好时候,你去吧。”

    一礼毕,天上最美丽的仙女颌首诚恳道:“谢谢你陪我说话。”

    易天行亦是一礼,默然无语,转身向广寒宫外走去。

    在宫门处,他忽然回首问道:“既然宫中寂清,何不下凡?”

    嫦娥苦笑道:“三界有别,天庭有严令,我又是众人关注之人,哪这么容易下去?”

    易天行微微一笑,心中暗自盘算,拱手而别,不知后会可是有期。

    出得广寒宫,站在月海湖畔的地上,易天行微微闭目,暗诵道诀,只见湖上淡淡水烟迅疾围拢过来,依附在他的双腿之下,就像是裹了一层厚厚地棉花糖。

    嫦娥没有出来,站在殿内掀帘倚柱一看,微微一惊:“这筋斗云与大圣的,却又是另一个模样。”

    易天行心念一动,脚下云气团微微一震,倏然间把他托离地面,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直奔西面而去。

    人在高空之上,离头顶那层奇怪的卷云愈发近了,那些云里透着些古怪,易天行不敢往里面钻,头往下一看,便看见自己身下原来是一处山谷,广寒宫就在那山谷旁,山谷中间是一汪碧湖,想来就是自己从那个湖里钻了出来。

    湖名月海,果然是两头尖,中间微曲,像极了一眉弯月的形状。

    他站在云团之上,不过片刻便来到了传说中的南天门外。

    “好大一个牌坊。”易天行冷冷说道。

    南天门在远方缭绕的云雾中渐渐显出真实模样,那处石门高耸,白玉为梁,直入云中,看着宏大无比,气势压人,让人无来由的不爽。

第十五章 闯天门

    南天门近在眼前,便至眼前,横匾上那三个红底黑字显得格外煞眼。

    一座无比高大的石牌坊倏然出现在易天行飞行轨迹之前,约摸有数十米高,看上去十分宏大。这石牌坊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浑身泛着白光,像是某种坚硬的玉石整块雕砌而成,这样宏伟的牌坊,很明显不像是人力造成。

    在牌坊的四周尽是一片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的烟雾,而在南天门下是一条平滑空间的通路,可见里面青青风景——看来进天界的通路,必须要从这南天门下经过。

    易天行毫不减速,双腿上像棉花糖一样粘着的云丝疾速转动起来,带着他便往南天门里冲。

    按嫦娥所说,最近几百年下界没有什么人物修成正果,得列仙班,所以此处的防守应该很松懈。更何况此时天界晨光始至,天鸡正鸣,想来正是一天里南天门防守最轻松的时候,所以易天行仗着霸道的速度,便要往里面直冲。

    哪料得刚刚要冲进那云雾缭绕的天门时,却有异变发生。

    南天门上的楼阁之下,突兀出现两个满身尽带黄金甲的仙将,浑身散着光毫,身形无比庞大,竟生生堵住了门下的去路。

    原来昨天升天路上那次爆炸,惊动了南天门的这干仙吏,虽然知这次爆炸的原因,但众仙官还是一大早便来引九重天上仙气修补天路。

    这是百余年来难得的一件热闹事。于是往常只在值班房里打瞌睡地四大天王也出来了俩。

    今日来的,正是北方多闻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

    所以说易天行运气好,来得不巧,相当的巧。

    ……

    ……

    易天行哪料得这事儿。他脚下乃是老猴亲传变形筋斗云,一跃便是数万里,纵使他如今修为不到那层境界,却也是足以笑傲天界,速度太快,若勉强停下倒是可以,但却要让这两天王验明正身,又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

    虽然不喜欢在这种突然的情况下与天庭地仙将打了照面,但在电光火石间,他还是马上拿定了主意。蛮横劲起,也不减速。深吸一口气,以手掩面,蛮讲理地便一头撞了过去!

    两位天王一前一后站在南天门下,正在打着哈欠,便觉得眼前忽然一道亮光闪过。

    易天行眼前,天王胸前的金甲也愈来愈近。

    ……

    ……

    “铛!”的一声巨响!

    一道强大的气流在南天门下炸开,直炸的白云乱飘。南天门下一片风声疾吼!

    多闻天王闷哼一声,身上的黄金甲在重击之下顿时显出内里真正的青色来,手指一捺,护身宝伞猛然打开,护住自己全身。

    奈何易天行铜皮铁骨,金刚之身,这速度又是太快,挟的冲量太强,硬生生地抢在宝伞打开之前撞在他的身上!

    多闻天王剧震而飞。又恰好撞在身后的广目天王身上。广目天王却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毫无准备,一声惨嚎。被撞出了数里地去!

    而多闻天王则是被震起了数百丈高,不知东南西北,一阵糊涂。

    撞击地另一方,易天行脑中微微一昏,撞的斜斜飞向上空,却是在刹那间醒过神来,怪叫一声,脚掌在南天门地石牌坊上狠命一蹬,化为一道白流,杀进去了天门里面!

    ……

    ……

    过了须臾,多闻天王右手拿着宝伞袅袅然从天上飘了下来,姿式极为优美,只是一边飘还一边晃着脑袋痛骂,看着有些雅。

    “这些废物,说过修复天路要小心一些,这又炸了一次,险些让我受伤!”

    被撞的更惨的广目天王远远地以右手赤索龙为引飞了回来,飞的有些歪歪扭扭,怒咤道:“你撞我作甚?”

    多闻天王解释道:“刚才好象是天路又爆了,能量太强,所以撞着我,然后我再撞着你。”这厮被撞击后,脑子还是有些糊涂,所以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广目天王冷哼一声,倏地一声,将右手那条正不停扭曲着的红色须龙收回腕间,化为一道赤索,冷笑道:“今天能给那些家伙好脸……”

    忽然间他住了嘴,瞪大了双眼,看着多闻天王胸前那块巨大的素色甲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喃喃道:“好象……不是天路。”

    多闻天王纳闷,摇了摇还有些发昏地脑袋,心想这位兄弟是是也和自己一样昏了?顺着广目天王的眼光往自己胸前看去,却是吓了一跳,将手中的宝伞也跌落在了云雾里。

    只见他那件素色巨胄上赫然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形,只是在脑袋处看不大清楚,但很明显……这绝对是被一个人撞上去留下的痕迹,而绝不可能是天路爆炸的结果。

    刚才好象有人怪叫了一声。”,当

    “谁!”

    两位天王目中寒光大盛,扫向南天门四周。

    多闻天王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宝胄,乃是天庭宝物,最抗冲击,这是什么样的偷入者,竟然能够以自身的身体,将这甲胄撞出如此深地印子来?

    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或者说,这是多么可怕的速度?还要说,这得说多么可怕地身体强度!这是多么可怕地境界!

    ……

    ……

    多闻天王忽然感到一丝寒意,论来袭者是谁。竟然如此霸道,那一定是自己兄弟惹不起的,身为天界守门人,便有若人界里的宰相门人。最需要做的不是严防死守,而是察言观色,遇袭后第一个想地不是应该去报告“老爷”,而是想着对方的身份,惹得起的人就惹,惹不起的人,千万别惹。

    便是多想了几秒钟,他便想岔了,忽然想到一个已经几百年没有见过的狠角色,愣在原地。

    广目天王忽然望向眼前的南天门石牌坊。望着那坚白玉做成的牌坊上深深的一个脚印,讷讷道:“这是哪路仙家?竟然能用肉身在上面踏出脚印来。”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之后,多闻天王更是害怕。从古到今的仙人,玩法宝的有,玩仙诀地有,但玩肉体力量玩到这种极致的,似乎只有自己先前想到地那位。

    “马上去报!”广目天王眼中恨色未消,抚着自己还在作痛的胸口。

    多闻天王忽觉胸口一闷。骇了一跳,硬生生将撞击出的鲜血咽了回去,小意地看了广目天王一眼,忽然间觉得这个兄弟似乎有些傻劲儿犯了。

    广目天王被他幽怨的眼神给彻底镇了,看了看四周没人,走上前去将手背覆在他额上:“我说,是给撞傻了吧?”

    “你才傻了!”多闻天王怒吼道,凑到他耳朵边上嘀咕了几句。

    ……

    ……

    “扯蛋!这事儿天庭别的仙人清楚,你我兄弟难道不知道?”广目天王摆摆手。提醒道:“那猴子第二次被佛祖镇到下界的时候,咱兄弟四个连着喝了三天三夜酒来庆祝,天袈裟大阵里有佛祖无上神通光芒镇压。猴子怎么可能回天界?”

    多闻天王见他不信自己的推断急了,急声说道:“你忘了我妹子是谁?”

    “吉祥天女啊。”广目天王诧异道,心想此时说这些不相干地作什么?

    多闻天王冷笑道:“所以我在上面有人,知道些你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广目天王余光里瞥着南天门上那个深深的脚印,随口说道,心里却想着修补这坚玉又得多少预算,待抓住那个胆大包天的仙人后,又应该用何种刑罚逼他吐银子出来。

    “天袈裟大阵已经松动了。”多闻天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冰蚕衲已经离阵,据说那猴子随时都有可能逃出来。”

    广目天王被这消息吓了一跳,心想难道咱兄弟四人以后又要受苦?

    他哆哆嗦嗦了半天,手腕上那条赤索龙一时醒来一时睡去,龙头都有些不耐烦了,嚷道:“主人,你想说啥?”

    广目天王眼中暴光一炸,火喝道:“今天听着的别四处说去,不然我生炼了你!”

    赤索龙哀啾一声,自沉睡去了。

    广目天王看着多闻天王:“你确定吗?”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你确定刚才进去的就是那猴子吗?”广目天目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多闻天王摇摇头,此时才顾得上将自己的宝伞收了回来:“这敢确定,过我不否认否决以及否定。”

    “猴子如果脱困而出,应该会留在南天门打趣我们一番才对。”

    “您饶了我吧。”多闻天王恨铁不成钢,“那猴子如果脱困而出,肯定第一个要从九重天上往须弥山走,去寻佛祖晦气,你我这种小虾米,他怎么能看进眼里。”

    “那这件事情我们上报还是不上报?”

    “第二次下界和天庭没什么关系,估计他只是借路去须弥山报仇。”多闻天王深思熟虑,一挥手,“报上去,你我又要罚俸,还是不报了。”

    ……

    ……

    “那这修复天门的银子从哪儿来?”广目天王为难道。

    南天门此时摇摇欲坠,一个深深的脚印像刻上去一下,在坚白玉上十分醒目。

    多闻天王冷笑一声:“再说吧。不过此事你我兄弟也不能大意,万一不是那猴子怎么办?”

    他左手毫光大作,一直安静蹲在他左手上地银鼠倏地一声活了过来吱吱叫了两声。灵黠无比。

    “去!”多闻天王一声令下,神银鼠吱吱相应,迅疾化为一道银光,往天界里飞去,正好沿着易天行飞行地方向。

    不知道后来南天门是怎么修好的,不过当易天行已经在天界闹地沸沸腾腾之后,广目天王才开始后悔,开始埋怨多闻天王。但是只到最了,他也没弄明白,多闻天王说的“上面有人”……到底是什么人哩?

    易天行是一个有多重性格地无趣家伙。有时候会比较阴险,但有时候又像他的老婆一样。比较神经大条,甚至可以与单细胞生物相提并论。

    冲过南天门的防线,他画着一条白线,沿着这层天界奇怪云层的下缘往天界里飞去,在高空上呲牙咧嘴了半天,终于将脸上的疼痛消了,却也把南天门那事儿给忘了。

    史上像他这样横冲直撞杀进南天门的。除了他师傅,也就他这一个了吧?

    偏生他还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严重后果,此时仍是慢悠悠地在天上飞着,时不时伸手轻轻捞一把头顶的云彩。

    那些云层有古怪,这从他在广寒宫时便感觉到了,里面隐藏着一种未知的,非仙诀佛门所能筑的天然能量。

    各式曲籍中,关于天界地记载有许多种,三十三天。九重天,二十四天……老猴地理不大好,没有教清楚易天行。所以易天行只好自己慢慢摸索。

    他此次上天不想多惹是非,只想能尽快找到师公被困之处,救他出来,再返回省城救出师傅。

    当然,如果有可能,这一路上偷些宝贝,把天庭的道仙打两顿出出恶气也是好地,毕竟这些天上的道仙为了迎合净土之意,在人间组了上三天,不知害了多少凡人,坏了多少性命。

    最可恨的,自然是西方净土那些和尚,一想到西藏上白骨可见的普贤菩萨惨象,易天行心里便寒冷无比,再想到梅岭上的马生和尚,他对大势至菩萨真是恨到了骨头里——只是他并没有去净土闹事的计划。

    他如今的境界早已在一般仙人之上,得石猴授棍法,得普贤菩萨亲手灌顶,与大势至菩萨一战而悟三昧真火。

    此等际遇,不是那些碌碌仙将能有地。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敢杀入净土,一来没有勇气单挑大势至菩萨,二来挑完大势至还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太可怕了。

    天界之行最迫切的任务,就是找到师公老人家,安全返回人间,到那时老猴出来了,易朱长大了,自己更强了,叶相睡醒了……易天行冷哼一声,目中光芒暴惩,待那时且看俺一家牛人与你西方净土一脉好生周旋周旋!

    “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这是普贤菩萨于雪峰之顶坐化时对叶相僧说的话,侍立在旁的易天行牢记于心,

    “净土,大势至……总有一日我会看你们如何了局。”

    他双目微眯,在高天云下飞翔着,双目阴冷。

    ……

    ……

    天界,是一个没有坑和陨石的……无聊国度。

    这里的上空,是那片古怪的云层,下方是和人间相似的土地,只是这片土地非常单调,只有各种颜色的花,知名目地灌木,或粗或细或长或矮的青青树木,远处有笼罩在云雾中的山峰,山峰里有流水如银带,微微闪光,溪畔有石,或圆或方。

    很美丽地世界,却依然单调。

    因为易天行的神识感觉不到有太多生命的气息,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恼火和不安,偶尔能够看见几个活物,也是些仙气盈身的白鹤和水里漂亮至极的锦鲤。

    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高贵的,是洁净的,没有任何污垢,没有任何难看的东西。

    山中没有树皮剥落的死树,草中没有难看的篦草,地下没有田鼠在啃噬植物的须根,土里没有丑陋的蚯蚓拱着湿土,更没有人间最强悍的小强。

    或许初看这些,会觉得天界有种纯净之美,但略看了会儿,易天行便皱起了眉头,很适应此间的安静与洁净。

    任何事物到了极至,都会具有很有破坏力的效果。

    比如绝对的安静,绝对的炎热,绝对的寒冷,绝对的肮脏,甚至是绝对的热情。

    在易天行的词典里,今天又多收录了一个绝对不能接受的词语:绝对的干净。

    他飘浮在空中,向着远方隐隐看见的仙山飞去。

第十六章 银鼠

    天界很大,大到一般的地球人很难想像,易天行估摸自己现在的速度应该很快,但飞了这么久却依然在安静的天界上方飘浮,先前远方隐隐能见的仙山始终没有接近。

    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像这样空旷广阔的空间,天庭玉帝应该极难进行有效的管理才对。

    此处的空气比地球上的天气透亮许多,也比地球要稠密许多,所以阻力不小,幸亏他是个铜脸皮,才能承受这样的高速飞行。

    又飞了一会儿功夫,终于离那座仙山近了,银带般的山溪清晰地出现在易天行的眼中,山中茂密的森林和弥漫山野的清新味道,让他的感觉稍好了些,近林则喜,因为树木勉强也算是个活物。

    溪旁那些或圆或方的石头似乎是很随意地搁在边上,但看上去并不显得杂乱,反而透着份美感。

    易天行收了云诀,双腿上缠着的云朵棉花糖倏地一声散在了空气中,他轻轻一转,飘飘然落在了溪边。

    溪边无人。

    溪边有仙。

    有三个银眉长袍的仙人正坐在圆石上,围着一块大方石停地指指点点,知道是在做什么。

    易天行早已从袋中取出那块玉佩系在了脖子上,隔着数百丈远,便以心经品观之法将神识往那三个仙人身上度去。神识一触对方身体,便感觉遇到了一层阻碍。

    正在下棋的仙人回首看了易天行一眼。皱皱眉,似乎觉得这位仙官一照面便来窥探己等境界,太不礼貌,过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做什么。

    易天行微微一笑,将神识收了回来,先前一触便让他放下心来,这几位看来不是战斗型地,体内仙气纯然,却很稳定,似乎没有什么跳跃的波动,应该不会是些一见面就打的仙蛮子。

    他轻轻拾步,踏上溪畔石阶,为了表示礼貌。一步一步往上走着。

    负手于后,缓缓看了看四周林间风景。听着树上鸟儿啾啾鸣叫,感觉虽然有些寂清,但真的有了几分仙境之意。走到溪旁那些或圆或方地石头边上,他并没有贸然打扰这些仙人的对奕,而是悄无声息地站在石坪之侧,将眼光往坪上望去。

    石坪之上是或黑或白的二色棋子,棋子是石头打磨而成。泛着淡淡哑光,看着十分雅致。

    对坐的是两位仙人,一位蹙眉苦思,一位摇扇微微得意,看来胜负之局已定。

    易天行站的地方,是在那位观棋局的仙人身边。

    很奇怪,这三位仙人似乎并不太在意易天行的到来,没有人问他是谁,没有人问他是从哪里来的。甚至,没有谁看他一眼。

    这种被视而不见的感觉,如果换作寻常人可能会有些恼火。易天行却是微微一笑。仍是负手于后,安静地观看。

    山间的青树被风吹地缓缓飘着,发出索索的声音,却让人觉得更加安静。林畔地溪水缓缓流淌,遇石则绕,遇潭则静,似乎千万年来没有改变过流淌的姿式。

    ……

    ……

    不知过了多久,一局棋毕,三位仙人才把注意力从棋局上收回来,齐齐起身,对易天行唱了个喏。

    易天行回礼,微笑道:“三位仙人有礼。”

    “这位仙友……”先前观局的那位仙人瞳中忽然闪过一道素色的光线,这线条极细,在他的眼瞳上从上至下扫过。

    易天行顿时感觉一道神识在自己的身上扫过,但他有了广寒宫里的经历,早就用坐禅三味经将自己地神识牢牢护住。

    “噫。”那位仙人愕然而止,惊讶道:“这位大仙洞府何处?”

    下棋输了的那位仙人呵呵一笑道:“太阴星君在天界交游广阔,也不知道这位仙友是谁?”

    原来那位察看易天行的,便是太阴星君,他摇摇头,看着易天行,又是恭敬一礼。他既然探不出对方境界,那对方境界一定在自己之上。

    易天行还了一礼,微笑请教道:“见着三位仙人落子无声,心头动了。”

    三位仙人微微一笑,将手一领,也不察问易天行究竟是谁,便请他入座。

    易天行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石头上,他的围棋下的极差,但能背的棋谱极多,先前在旁观看良久,早已看出这些仙人上界太久,会的只是些古谱,虽然每一步淡然清丽,却少了些杀伐之气,而且限于谱局之梏,并无多少新意。

    他故作为难道:“只是三位仙人下棋路数与我却有些不同。”

    “无妨无妨。”三位仙人连声说道。

    天界太大,仙人们如今连串门这种事情都很少做,这三位在这山上不知道下了多少盘棋,虽然兴致不减,但数百年过,偶尔看见一个陌生面孔来参加,自然是异常开心。

    易天行想了想,觉得还是没把握,微微一笑道:“我先为三位默个谱,请指点一下。”

    三仙轻捋银须,微微点头,觉得这位虽然境界不低,但态度还是挺好。

    满坪黑白子斑驳杂然,易天行轻轻将最后一个子放在棋盘上,旁边一直凝神观看的三位仙人僵立于一旁。

    “这……这如何使得?戾气太重。”太阴神君喃喃道,他浸淫棋道千载。讲究的便是于棋坪之上和心正气,虽然仍有胜负之念,却也想不到这区区棋子也能染层层血杀之意。

    易天行摆地是当年日本最强战的第一期,由一代棋圣吴清源执黑中盘胜高川秀格。在此局中,吴清源极为新奇且霸道的下出大雪崩内拐地新手,以此流传后世。

    这三位爱好下棋地仙人上界日久,根本不知下界凡人将这区区黑白二子研究到何等地步,不由微微皱眉。

    古今棋例不同,让子不同,所以黑方的胜势显得更为凶猛。

    三位仙人对易天行行了一礼,叹道:“仙友棋力高明,非我三人能敌,只是……”斟酌少许。太阴神君叹道:“只是这局中杀气太重,胜负心太重。却非净意之道。”

    易天行站起身来,行了一礼:“本是游戏,若不执着胜负,那何必玩它?不如丢入溪中,任其沉于清净水底,安静度这天界时日。”

    沉默少许。

    三位仙人呵呵笑了起来:“仙友言之有理,奈何我等三人早已习惯如此生活。抛舍不开。”太阴神君微笑看着易天行道:“仙友摆此棋谱,足以令我三人再品数年时光,感激不尽。”

    “实不相瞒。”易天行微微一笑,拱手道:“冒昧打扰,乃有事相求。”

    “何事请讲?”

    “敢请教……”

    仙山孤悬天界一方,与其它洞府知相隔几千几万里,今日忽然仙山轻摇,一道有若彩虹般的大结界将山峰小溪全数保护了起来,结界之内。不时有强烈地波动传出,好在结界柔和,化作了轻柔的力量。却也震的山脚溪水轻荡,荡上草地,湿了一大片。

    不知过了多久,结界撤了开去。

    易天行垂头丧气地从山谷里走了出来,他身上没有什么破烂的地方,看着肉身也十分完好,但表情十分黯淡。他回头对内里一拱手,诚恳道:“三位仙人用送了。”

    说完这话,身上仙袍全被撕成破破烂烂的三位仙官才缓缓走了出来,样子看着有些狼狈,表情却是十分淡然,对易天行说道:“仙友大道已成,只是运用尚不纯熟,只需时日,定能更上层云。”

    太阴神君在一旁咳了两声,说道:“只是仙友四处寻访,要以切磋来提高境界,却是不易。这天界无比浩大,若无紧要事,诸仙均在各自洞府歇息,像我们这三个贪玩的仙家并不太多。”

    易天行诚恳谢过,与三仙告别。

    直到离开那座仙山后很远,他才吸附空中云丝盘于双腿,一运道诀,破空而去,脸上黯淡的表情全然消失,浮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天界果然很好玩,那些仙人天真烂漫,根本对他没有什么猜忌之心,以为他是哪处洞府里闲地无聊的散仙,四处寻友玩耍。

    先前在山谷中,易天行用自己学自上三天及武当山地道诀与对方进行了一场小小的“较量。”,在这次较量中,他没有倚仗自己强蛮的肉体力量,也没有使用任何佛法火术,只是以道诀对仙诀,小小试探几下,便自行败下阵来。他并是真的打赢那三位仙人,只是想看一下天界里的青常实力是什么样的,所以很满意这次行动。

    在寻找到师公之前,他要想办法适应天界的战斗方式。

    ……

    ……

    看着易天行远去,那三位仙人又退回山谷,只是脸上都露出了震骇地表情。

    “那位仙友不知是哪位门下,竟然仙力如此充沛。”太阴神君感叹道。

    另两位也是同时叹口气:“你我还是赶紧回山疗伤吧。”大袍一挥,化为数道光线,投往天际远处。

    天界极为辽阔,若按物理眼光望去,四方皆青,就像是一块青板,上面的奇怪云层离地面足以几千丈高,但是和一望无垠的大地相衬,仍然显得特别矮。所以飞行其间感觉有些压抑。

    易天行微眯着眼,心想太阴神君说的确实不错,天界太大,要四处寻访仙人切磋。真是可遇而可求地一件事情。仙人与凡人的境界确实不大一样,或许经过千百年来的修行,对许多事情都看的淡了,所以先前太阴神君三位对易天行根本也没有多少好奇,甚至问都懒得细问一下。

    但正因为如此,易天行才愈发疑惑,若修成阿弥陀佛境界,又怎么可能为了箐权夺利此等俗事,谋害佛祖?

    ……

    ……

    他在天界上方不停飞行着,把速度降了下来。手中搭着凉蓬,查探着四面八方数万公里内地动静。

    仍然是一片死寂。

    他微微皱眉。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一界地仙人似乎都睡觉去了,等自己完成自己的第一项任务后,那不知道得等多少天。

    “是不是应该执行B计划了?”他在心里问着自己,B计划,便是要去找某些知道此事内情的人打探师公的下落,说来简单,其实复杂,至少他不知道天庭里有谁是自己能够信赖的,真武大帝那旮旯能算安全不?

    正在边飞边想着,他忽然眉头一皱,眼中寒光乍现,右手在湍急的空气中随意一招,金棍骤然一闪出现在他手里!

    “锃!”的一声响,他右手斜拿的金棍猛然一抖!

    棍底倏然变长变尖……直直延展数百丈去,从高空之上直刺下方地面!

    ……

    ……

    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锋利至极的棍尖无声无息地刺入大地,只传出极轻微唰地一声。

    易天行脚底云丝一乱,在高空之上定住身形。

    “收!”他面无表情地轻喝一声。从天空直刺地面,足有数百丈长,看着十分恐怖的金棍嗤地一声,化为一道金芒收了回来。

    他微眯着眼,看着细如金刺的棍尖。

    金刺棍尖正穿在一只银鼠的尾巴上,那只可怜的银鼠吱吱哀鸣,不停地想逃脱,奈何尾巴被金棍穿过,怎也脱了身,反挣破了些伤口,流了一滴银白色的血液来。

    易天行金瞳一闪,发现这个一直跟踪着自己的小家伙竟然体内没有骨骼经脉,竟是浑然一体的银色物质。

    他皱眉伸手,便想将这只小银鼠从棍尖取下来。

    不料手指离那银鼠还有几寸时,小银鼠忽然安静了下来,用小小毛茸茸地手掌摸了摸自己被金棍穿过的尾巴,小眼瞳中闪过一丝哀伤之意,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易天行愣了愣,哪知这小银鼠竟是猛地吱吱一声,身子强自一挣,竟生生将尾巴挣断,而自己化身为一道银光疾飞而走!

    “好家伙!”易天行赞了一声,脚下云丝一转,身子也化作一道光芒追踪而去。

    ……

    ……

    不过片刻,这一鼠一人已横穿了大半片天空。

    易天行闷哼一声,上清雷诀疾出,片片雪花自那个银鼠飞遁的空间上落了下来,银鼠微微一僵,易天行身形一虚,下一刻便来到它身后,伸掌一抓,牢牢将它捏在了手掌里。

    手掌包着那个小银老鼠,只有那个小小的鼠头露在虎口外面,不停哀鸣着,似乎在求饶。

    “银鼠?”易天行皱皱眉,自言自语道:“看来多闻天王知道天界进来人了。”

    他忽然微微一笑,对银毛鼠说道:“你来跟踪我,我自然是不能放你回去,虽然不知道你主子为什么没有来抓我,但我能放你走。”

    银毛鼠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悲惨结局。

    “跟着我吧。”易天行眯眼说道:“挺可爱的小家伙,比仙人可爱些,舍不得杀你,将来带你下界陪小家伙玩。”

    银毛鼠听说自己不用死,精神一振,吱吱叫唤个不停。

    易天行微微一笑,松开手掌,托住小银鼠,小银鼠在他手掌上不停急速跑着,却并不跑出掌面的范围,显得十分亢奋,渐渐化为一道看不清的虚影。

    忽然,银光一绽,迅疾化为流银往地面疾坠!

    易天行脸上却没有意外的表情,他早就知道这些仙将地贴身灵物不是这么好收服的,嘻嘻一笑,又将自己的金棍竖了起来。

    锃地一声!金棍骤然变长,刷的一下刺入了坚硬的天界土地里。

    易天行缓缓飘下,棍子也越变越短,他微微蹲下,只见金棍尖正擦着那银鼠的银中透红的小毛耳朵刺入岩石中,小银鼠浑身瑟瑟发抖,似乎十分害怕。

    “别玩七擒孟获那套路,没意思。”易天行半蹲着,用手指头轻轻拔了拔小银鼠的脑袋,“也别装死,下次如果你再逃,我就直接钉在你的脑袋上。”

    小银鼠吭哧刨地,马上翻身而起,跑到易天行的脚边,不停用小脑袋去蹭他小腿,表示亲热,表示臣服。

    易天行抓这小灵兽,是知道多闻天王向来喜好用这小东西打探小道消息,自己在天界孤身作战,若能收服这样一个极好的侦察兵,确实不错。

    令银鼠在前领路,他飘飘然上天,四处去寻仙人打架去也。

第十七章 斩帝君

    一月之后。

    天界一处幽静的洞府,府门外一道仙正站在那处,道仙发上眉上皆是冰霜,看着有些可怜,却还是执礼甚谨,携着僮儿在送客。

    “仙友慢走,若有闲时,再来叙旧。”

    谁料得,这一拱手,身上丝般的仙袍竟嗤嗤啦啦几声响全部碎了!仙袖一碎,露出里面如玉的肌肤,像少女般的肌肤,配上皓首银发,看着十分滑稽。

    ——不知道这位道仙中了什么法术,似乎是极寒之类,看来仙袍在刚才已经被冻脆,所以一拱手便带来此等惨像。

    被这道仙送的那位年青人,唇角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仙君指教。”

    道仙赶紧领着僮儿回洞府去也,不停呵着热气暖手。

    ————————————————————

    年青人便是易天行,这一个月里他在天界里四处游走,拜访名山诸仙,诚心诚意地请求对方与自己共印修行。

    出乎他的意料,这些天界的仙人们一不藏私,二不忌惮,三不记仇,倒真有些高风亮节。

    只是天界太大,一月修行,也不过寻着十几处仙山,但十几场切磋下来,易天行的法术运用更加纯熟,对于天界的战斗方式也逐步适应——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便是如此。

    唯一遗憾的便是,这些仙山上居住地仙人都是以仙诀为主。少见那等以仙力取胜的仙将,而且仙人们以为他只是精修大道的求道者,所以最厉害的法宝都是一应未用,让他感觉有些不过瘾。

    最关键地是。这些仙人似乎对于天界、须弥山、净土间的秘密一无所知。易天行曾经在玄灵元君仙府中旁敲侧击问了一下,说到千年之前唐僧师徒取经的后事,哪知玄灵元君也是一无所知。

    本来他想通过自己的游历,找到师公下落的蛛丝马迹,料这个想法却是落了空。

    想到此节,易天行脸上面容愈发的寒湛,不过在天界游历日久,他脸上的表情本就愈来愈少,整个人只是看着多了丝清冷。

    “吱吱。”

    他脚下穿来一阵叫声,低头看去。那只已经陪伴他一个月的小银鼠正不停地抓耳挠腮,似乎极为着急。

    易天行在天界的飞行速度被刻意控制着。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而来及反应,所以小银鼠可以跟上他的速度,化作一道银光,在他地前面行走,凭借着灵敏的听觉和直觉来发现问题。

    小银鼠此时吱吱叫着,明显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这一月里,易天行天天和这小家伙在一起。他并不像多闻天王天天把小银鼠逮在手里,放他自由地在外面飞跑。

    自由,乃是万物生灵天生最爱,便是如此一来,灵鼠感恩,小易喜它可爱,二人间倒有了几分感情。

    易天行不知道小银鼠地示警是什么意思,他的目力极强,金瞳一闪往前方看去。只见远方影影绰绰出现一大片云雾,以他的目力,竟然也看清楚这些云雾里隐藏着的是什么。

    他在高空之上顿住身形。闷哼一声,体内菩提心微微一振,强行推着神识往数千公里外渡去,忽然间一皱眉,领着小银鼠从空中飘往地上。

    天界虽然无比辽阔,却依然有边界。在一个月里,易天行发现的仙山渐渐多了起来,最初三四天只见着太阴神君那座仙山,最近这十天里,却是接着和好几个仙人“切磋”,这个发现,让他知道自己似乎正在往天界的中心走去。

    几千公里外那片云雾淡淡扬扬,神识能察,似乎是一个无比庞大的建筑群,隐见宫檐处处,石兽座座。

    易天行缓缓降到地面上,微微皱眉,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若不出所料,那处便是天庭宝殿地建筑群,里面不知隐着多少厉害的仙人。

    隔着数千公里,易天行面色平静站在一个布满青草的小土丘上,面上没有一丝表情,淡青色的道袍在他的身体四周缓缓飘浮着,颇有脱尘之意。

    “去。”

    他轻轻启唇说了一个字,一直乖巧蹲在他脚下的小银鼠迅疾化为一道银流,钻入细密的青青草丛中,消失不见。

    易天行盘膝坐了下来,双手的中指绕过食指,轻轻触着,体内真元送至那处,结了个紫薇诀,遥遥用神识跟着小银鼠的前进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微皱眉,双手平摊于膝上,掌心向上,一道若有若无地气息泛着淡淡银光从掌心里喷了出来,喷到他身前数丈远处,化作漫天银粒,那些银粒渐渐地在空中聚拢起来,变成一面泛着银光的镜子。

    镜子可以透光,看着十分神奇,焕焕然。

    这面银镜上渐渐流动起来,构成一副画面,里面的画面停变化着,像是在一处大型宫殿地地下道里行走,时不时镜头穿过蛮是腻脂粉的水流,或是堆作一团的衣物。

    原来这是小银鼠进入那片云雾中的建筑群所看到的画面,通过万里神识传到了易天行的面前。

    有点儿偷拍的意思。

    易天行双手仍然是平摊在膝上,微微皱眉侧头,目光看着前方的银屏,看着上面不停变动的画面。

    宫殿四周的城池果然很大,银鼠此时进入地建筑群还没有进入大殿范围。只是外侧以五极排列的一座附殿,应该是正西方那座殿宇。

    随着银鼠的小豆眼,易天行也能清晰地看到这座殿宇的每一个角落,只是小银鼠太小。贴地而行,所以视角有些受限制,看着地画面有些失真。

    小银鼠在这座西方宫殿里悄悄爬着,一路隐蔽身形,没有被那些宫女们发现,然后从一个假山的背后绕了过去,准备再往里钻。

    但无巧成书,数千公里外的易天行微一皱眉,发现银屏中有一个小房间里隐隐透着古怪,从门脚下望去。可以见见两个人的脚,一双脚上穿着华丽的织履。一双脚上穿着跷头圆梆的战靴。

    纯属好奇,易天行神识一渡,让小银鼠察探一二。

    小银鼠摆着小脑袋东张西望一会儿,然后猛然纵身跳了上窗台,伸出湿湿的舌头轻轻舔了舔窗纸,小心翼翼地将豆大的眼睛从那个孔里往里望去。

    几乎同时,易天行也借助它的双眼看清楚了屋内对话的二人。

    厚中是一男一女。仙气盈身,女子面貌无比美丽,凤眼朱唇,别有一分动人心魄处。而那男子浑身战意盎然,眉宇间隐隐带着丝煞意。

    易天行本以为能看见啥白昼宣淫地刺激戏码,不料接下来听见的事情着实把他刺激地不善,让他杀心大动!

    “断龙台上次天雷召他,他居然躲到归元寺去了。”那个女子生的极为美丽,丹凤眼里却有着股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漠然之意。“玄圣帝君,你这次下界,杀了他。”

    那名男子是天庭的得力仙将。安天玄圣大帝:崔英。

    崔英微微皱眉道:“他虽然本体是个畜生,但咬人的本事不差……更何况,他的人……”

    “哼!”那女子嗤笑道:“我那表哥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打狗还需要看他的脸色吗?”

    在数千公里外偷窥地易天行心头一动,知道这二人在商议下界捕杀陈叔平,而这女子称二郎神为表哥,看来……是玉帝的女儿!

    ……

    ……

    “哮天犬在人间另有重任。”崔英煞然道:“我下界之后,他的任务交给谁做?”

    那知道排名第几的公主冷冷说道:“须弥山罗汉佛性已经在梅岭上散开,人界的道门也叛了,那条狗也胆敢滞留人界不回,此事不好调动天庭战力,你四十年前曾经下凡,最为熟悉其间道路……”她忽然幽幽道:”若你不去,净土那方面不好交待。”

    崔英道:“又要等十几年,公主殿下,这……”好好的在天上当仙人,脱了肉身重新在人间修炼,又要耗去十几年的时间,他自然不是太愿意。

    “用十几年,此次你下界不通天路,直接由斩龙台下去。”

    崔英声音一抖:“公主,斩龙台直接跃入人界,会神思全失,极难保全性命。”

    “何必慌张?”公主似乎很不满意他的惊慌,“自然会有保护你的法子。”

    “是。”崔英点头应下。

    “此次下界,下官有哪些事情要做?”

    “很简单。”公主一挥衣袖,眼中渐渐氤起一片寒寒地光芒,“将敢于逆天的那些昆仑中人尽数杀掉。”

    “归元寺那面……

    “确认那个死猴子出来。”公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畏惧,“若有异动,马上回报天庭。”

    “是。”崔英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犹疑道:“只是如今朱雀神君与那童子都在人界,本将一人,只怕……”

    “童子?”公主忽然很诡异地笑了笑:“你去吧,他此时应该在天界才对。”

    ……

    ……

    要将人界昆仑中人尽数杀掉?这指的自然是上三天,当初上三天地祖师爷便是得仙人之授,才能一统人界道门,但发展到如今这一代,泰临川一家四人,却逆了天。难怪天庭震怒,发出如此血腥的命令!

    如今地人界虽然力量很大,但如果面临着一个正宗仙将的暗杀,只怕除了泰梓儿有一战之力外。其余的人都将死于非命!

    想到此节,远在数千公里外的易天行不由寒意上心头,杀机大作!

    ……

    ……

    “明日直接去吧。”西方宫殿里地公主淡淡说道:“何事该与人言便与人言,须得明白。”

    崔英点头应下,心里明镜似的,玉帝与西方净土交好,所以在下界扑杀须弥山众,这事儿在天庭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和哮天犬这些“杀手”……如果这事情让天庭群仙知晓了,只怕又会惹出大波澜。

    他正准备对公主表示忠心。心想是不是能有福缘去沾一下公主如玉手背的天香体息,忽然间圆目一睁。霍然转首,厉声喝道:“谁!”

    正悄无声息趴在窗台上的小银鼠忽然哀嚎一声,似乎受到了什么无形力量的袭击,一道淡银色的血液从眼睛里渗了出来。

    数千公里外,易天行只觉银屏一乱,知道被人发现了,强行运起道诀。闷哼一声,用坐禅三昧经催动菩提心,神识大盛,凌空遥遥一抓,厉喝道:“回来!”

    小银鼠像是被灌入了某种真元,精神一振,摆脱了无形力量的困缚,吱吱尖叫一声,化为一道银流从那个西方宫殿里破空逃了出来!

    “是多闻天王的银鼠。”崔英隐隐有些不安。生怕先前和公主商量的事情在天庭传地到处都是。

    “杀了它。”公主缓缓将玉手收回袖内,隐隐看见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巧地法器,看来先前银鼠受袭便是她造成的。她接着说道:“若多闻相护……杀了他。”

    淡淡然的说话。谈笑间决定他人生死。

    崔英帝君领命而去,身子一摇便来到了宫殿之外,站在高高的天空上,眼中暴光一闪,便盯住了银鼠逃遁的方向。

    四周有仙吏飘然上天,询问帝君何事,他冷冷地没有答话,只是吩咐诸仙守住了己位置,而他却是将胸口一拍。

    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满身盔甲耀着仙光笼罩住了他的身上。

    嘶嘶马鸣起,一匹四蹄有雪的黄彪马突然出现在他地身上,蹄踏虚空,看上去无比威猛。

    因为想到可能呆会儿要与多闻天王正面冲突,他将全副行头穿在了上身上,崔英帝君一抖马缰,只闻一声马嘶,一人一骑踏空而去,空留一阵残留仙气波动。

    诸仙吏躬首相送,不知帝君此去何方。

    一人一马化为一道金流,直直缀着前方不停飞奔的小银鼠,小银鼠速度极快,崔英帝君乘着仙马却也不能马上追上。

    他的心中略感惶急,心想公主与自己商议之事若经过多闻天王那个大嘴巴一传,只怕天庭又将震荡。

    眼中寒光渐盛,他打定了杀人灭口的主意。

    ……

    ……

    不知为何,奔出数千公里去,那只小银鼠却停了下来,趴在一片素青的草丘上东嗅西闻,细小的前肢不停地扒着,显得十分焦急。

    一声马嘶,崔英帝君浮于草丘上空,眼中光芒暴惩,定住了小银鼠的身形,清叱一声,手中的那根镔铁棍猛然砸下……只见草丘之上劲风大作,此棍威不可言,小银鼠身体极小,若被扫中,只怕马上便是骨折肉碎的下场。

    小银鼠半蹲于地,可怜兮兮地看着从自己头上落下地棒头,却是被帝君眼中玄光笼着,无法逃开。

    ……

    ……

    崔英帝君稍觉心安,却忽然感觉有些怪异,因为自己身上的黄骠仙马忽然间扭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往身下望去。

    只看见一根比自己手中的镔铁棍更可怕地金棍从草丘地深处猛然惩起!便在须臾间已经在深深地刺入了黄骠马的腹中!

    他来不及逃避,来不及思考。因为马腹下方那根金棍地惩势竟似与意念一样迅速!

    冰凉的棍尖在电光火石间穿过马腹,从他的小腹里穿了进去,然后再从他的后背穿了出来,看着无比血腥!

    ……

    ……

    感觉到自己体内地金棍是谁的武器。崔英帝君无比恐惧,啊的一声狂嚎,一道纯正的仙气包住了自己的身体,也封住了体内那金棍创伤的伤口,止住了恐怖的内出血。

    “死!”他濒死之际,全身仙力尽出,厉嚎一声,镔铁棍脱手而出,如同离弦之箭般深深地插入草丘之中,硬生生轰出一个小洞。不知道有多深!

    ……

    ……

    “死。”草丘深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

    插在崔英帝君内的金棍猛然惩大!

    金棍骤然变成一根有五百丈狙细的金色扁柱……崔英帝君连临死地哀嚎都发不出一声,仙体顿时被撑到一个无比恐怖的地步。被金棍帐成薄薄地一层平均分布在柱面上!

    啪的一声轻响,仙体受不住这无比的撑帐之力,碎成无数耀着光的碎片,散落在草丘周围千丈方圆的地面上。草丘也被金棍惩出了一个五百丈大小的黑洞,露出里面的新鲜泥土来。

    满天血雨,耀着仙光缓缓飘下。

    血雨之中,草丘坑里飞出一人。正是易天行。

    他尖叫一声,化灰影而去,金光再闪,恶狠狠地砸在正不停滚动地某个物事上。

    “碰!”

    掌裂西瓜的声音。

    崔英帝君头颅全碎,灵神全散,再也无法生还。

    只见淡淡光片落在地面,渐渐渗入土中。

    偷袭成功的易天行持金棍而立,站在天界压力无比的云层之下,双眼微眯。

    崔英要下界杀人。他知晓此事,定然要杀掉对方。

    虽然不知道那处斩龙台是什么样的地方,竟然可以让仙人保全修为下界。而不需要像陈叔平一样等上十八年,但他心想着,若能在天界闹的厉害一些,那个公主代表的与净土交好一方,对人界也会放松一些。

    所以先前银鼠遁回之时,他便潜身于草丘之下,用行者法门强行遮住自己的气息,然后一举以金棍偷袭成功。

    一个月里,他与仙人切磋无数,却都是点到即止,今日偷袭帝君,生斩对方,易天行寒寒双目里终于露出了自信的神情。

    此时地金箍棒在他的手里,时而为金针,时而为金刺,变化无端,十分精巧,甚至老猴也没有他玩的细致。

    那是因为……老猴地力量太强,所以扛着金棍便可以四处砸人,不需要太过考究,怎样都是一砸,何必管方式方法。

    而易天行不成,他身为老猴的徒弟,力量虽也惊人,却总是比上师傅的气势能耐,所以他要金棍之上下足功夫。在他的眼中,金棍最强的杀伤力不在于它本身的坚硬材质,而在于……金棍变形时随意念而动的迅疾。

    金棍变形,老猴只是用来藏在耳朵里,却根本没有想过变形本身也是可以杀神弑仙。

    这是易天行的独家秘方。

    ————————————————————

    只是今天有些事情太过蹊巧,银鼠初入天庭宝殿范围,便能听见公主与崔英之间的密谋,这种只在电视剧上能看见的情节让他感到有些古怪,喃喃自言自语道:

    “运气怎么这么好?居然第一次偷窥就能找到大恶人。”

    忽然间体内菩提心感应到了什么,轻轻振动起来,他霍然仰首,望向上空的奇怪云层,喝道:“是谁?”

    ……

    ……

    云层上一张淡淡模糊的脸渐渐消失,那张脸颊上表情慈悲莫名,隐有奇怪笑意。

第十八章 宝伞

    易天行眯着眼看着上方两千丈高的灰灰云层,金瞳一闪,追寻着云层中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奈何那处云湍如流,却是丝丝缕缕,不见那张脸颊。

    他知道有某位大能正用无上神通注视着自己,皱皱眉,却也并怎么害怕,一月天界之行,他的自信心早已澎湃到了极点。

    这种自信还来自于别的方面,他一直未曾与人讲过,直到后日普陀山一行,才坦露与人知。

    将目光从那仿佛万年未曾变化过的灰色云层上收了回来,瞳子里的金芒渐渐褪去,先前被金棍骤惩撞出数公里去的小银鼠终于不再害怕他的眼芒,哧哧作响,化为一道银流奔回他的身边。

    小银鼠的眼角还在不停地渗着淡银色的液体,不停用细细地上肢抹着自己的眼角,看着十分颓然——易天行知道正在流的淡银液体是它的本命真元,由有些心痛,不知道那个公主拿的是什么仙器,竟然能够将速度如此快的小银鼠伤了。

    他将小银鼠从草丘上捧起来,缓缓运起坐禅三昧经,段段经文从他的口中诵出,一字一句飘进小银鼠的茸茸耳朵里,小银鼠渐渐安静了下来,趴在了他的掌心中。

    再运道诀,正是泰梓儿在人间传于他,让他去修复肖劲松伤势的那套道诀,淡淡道息笼住了小银鼠的全身。

    易天行并不知道这一套道诀在天界究竟有没有用处,只是存着姑且一试地想法。料小银鼠竟似十分受用,缓缓睡去,精神也显得好了许多。

    他微微一笑,脚在草丘上轻轻一踩。丝丝水气凝而成云,迅疾包裹住了他的双腿,带着他飞上天空,斜斜掠向远方。

    崔英帝君的死亡,自然惊动了天界诸仙诸司,只是他的死亡显得比较奇怪,而且某位公主暗中传下话来,此事另有人处理,不需凌霄宝殿相关职司处理,所以对于此次四百多年来天庭唯一地一件命案调查是在暗中进行的。

    纵是如此。一直游荡在广阔天界中的易天行仍然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的压力。

    因为暗处,天界组织了一个队伍。开始四处寻找真凶的下落。应该有些人知道易天行上界了,这个事情并不是很难打探,但同样是这些人基于不一样的原因,没有把真凶的身份泄露出去,而是暗中进行着针对他的剿杀。

    安静了数百年的天界气氛显得凝重了起来,两千丈高的天界空间里,时常能够看见道道流光划破天空。平添一分紧张。

    那些光线都是高速巡查着地仙将仙兵。

    ……

    ……

    易天行毫无畏惧,杀死崔英之后,他还记着那位公主说的话,天庭应该准备另外派些人手下界,他想找到这些人……尽数杀了!

    几天地时间里,四处有追兵拦截,他根本无法去寻找斩龙台的方位,只是凭着直觉相信应该在那庞大的宫殿群里能找到线索。而眼下危机四伏,他只好暗中潜伏在天界的山林中。浅泽中,草丘底,躲避着天上那些寻找自己行踪的仙将们。

    他金棍在手。天火未出,便已经暗杀了一名赫赫战功在外的帝君大人——这个事实让公主派出搜查他的仙将们暗底里有些惴惴不安。

    知道他身份地几个极重要的仙将开始思忖与易天行一派作对的后果,而不知道他身份的仙将们却开始害怕自己也像崔英一样被他暗中杀害,所以小心翼翼地在高天飘浮着,离地面却不敢太过*近。

    饶是如此,如此密织的搜索,也是天界数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景像,一些长久孤居仙山的仙人们终于感觉到了空中的不寻常,几下交流后,才知道天界出了椿命案。

    仙人们结着水镜,开着宝壶,进行了一次远距离多人电视会议,终于推断出,犯了这事儿的,就是前一个月里四处找仙人打架地年青仙人。

    “那位年青仙人态度和蔼,如何能是夺命歹徒?”

    “况且一入天界,当体天道,惜福惜命,又怎会如此暴戾夺人性命?”

    “兄错矣,那厮四处游走,与人寻衅,明显心内暴戾之气十足。”

    无数声叹息声响起,众仙于自己洞府清修,再管此事。

    天界无比辽阔,诸仙分居各地,对于凌霄宝殿的命令,虽然从无违逆,但凌霄宝殿却也极少动用他们的力量,毕竟修成仙体,纵使表面淡然,谁内心里也都狂傲不二,宣地多了,惹得这些仙人烦了,总是件麻烦事儿。

    但这些仙人也不会给凌霄宝殿造成任何麻烦,天界之中物产丰富,这物产却并非走兽肥鱼之类,而是美酒鲜果,稍施仙诀,仙人自有其供给,不论何种需求,都可随意化来。这要求少了,自然纷争也就少了,不存在抢劫之类的事情。

    天界有句俗话说的好:成仙了,还要求啥?

    便安安稳稳地住在仙山妙境之中,体悟大道,或弈或饮,不亦乐乎,飘飘然知今夕何岁,噫吁兮!,当

    ……

    ……

    “这天界啊,就像是按需分配,极大富足的共产主义社会。”易天行趴在草丛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挺无聊的,这些瓜仙人蔑得追求。”

    他说话的对象是那个正在啃着青青草根,不停磨牙的小银鼠。

    小银鼠极轻地叫了两声。也不知道它听明白没有。

    易天行并不指望它能听懂自己地现代语言,只是他已经在这半人深的草丛里呆了小半天了,着实有些无聊,才会想着与小银鼠聊天。

    在他头顶上。不时有流光划过,每一道光,便是一双监视的眼睛。

    天界不知道动了多少人手,尤其是前几天,每当云层毫光黯淡之后,总感觉天上被这些流光画成了达利的抽像画儿,让易天行根本不敢冒头。

    好在那些仙将们似乎也不敢落到地面上来细细察看。

    忽然间,正用两只细肢揪着青草根跳钢管舞地小银鼠忽然静了下来。

    一只红火的鸟喙从草丛中伸了出来,这是一只在草地里闲逛的鸟儿,鸟身雪白。身形颇高,与仙鹤相似。却又不是完全一样。

    天界禽鸟或许灵性比地球上要足许多,这只白鸟伸喙去草间瞎玩,不料却碰着了易天行的鼻尖,易天行微微一惊,趴着动,那白鸟却也僵立原地。

    一人一鸟傻愣愣地对视着,真正的大眼瞪小眼。

    易天行眼中金瞳一现。运起上清雷诀往那白鸟眼中望去,白鸟轻啾一声,身子瘫软无力倒了下来,却险些将看热闹的小银鼠压着了。

    ……

    ……

    就是这样小小的动静,却似乎惊动了天上追杀易天行的仙将。

    只见一道流光由天而降,落在草泽外面数百米处,那仙将鼻高额宽,看着悍劲十足,壮着胆子拔草前进。看来不过数刻,便会发现易天行的踪迹。

    易天行趴在地上,微微眯眼。心想自己是藏入地下还是如何做。

    但如果藏进软软的草地之下,对方肯定会发现那只瘫软地白鸟,肯定会招来更多的仙将搜索此地。

    便这般想着,那名仙将无风自动,踏草无痕,便往这边飞了过来。

    易天行眼中寒色一起,手中召了一个道诀,体内菩提心轻轻微颤,将天火逼成片段压到了第二指节内。

    那名仙将愈来愈近了。

    嗤!

    一声极微弱却极恐怖地声音响起,一道金芒并着一道天火刀同时杀了出去!

    草泽之中爆出一蓬极弱的光芒,接着血花一溅,却马上在空中就被高温蒸干。

    ……

    ……

    一道银光向远方遁去,易天行沉着脸从草泽里钻了出来,脚下云起,随那道钻进了数百公里外一处偏僻安静的山林。

    素青草泽之中,那名仙将已然毙命。

    大大的白鸟终于醒过神来,清鸣一声,飞向高空见。

    易天行在天界的游击战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在这四天里,有几次险险就被大批的天兵天将包围,却总在极关键的时候,被他找到了豁口,杀了出去。

    他地速度奇快,境界又高,手中金棍又趁手,加上天火已经修炼到三昧真火的神通,用来暗杀突围,真是无往不利。

    数日间,他已经暗杀了七名仙将。

    非己欲为,实不能避——在人界滥杀属于欺负弱小,在天界打游击战却让他没有任何心理上的阴影。

    天界诸仙并不知晓此事,但负责追杀他的天兵天将们却知晓了此人的厉害。或许是因为恐惧而带来的渎职,当易天行在水中林中潜伏了两三天后,天穹之上的搜索渐渐显得有些松散了。

    久而无着,任何办案警都会显得懈怠一些,这一点不论是人间还是天界,都是共通的道理。

    ……

    ……

    满天净光耀山林,旁有奇石卧清溪。易天行从清澈的溪水里冒出头来,吐了几口水,很惬意地任由清凉溪水在自己地头上流淌着,四肢肌肤感受着每一处溪水的按拂,非常舒服。

    追杀他的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了,易天行准备休养一日之后便去找找斩龙台。如果能将斩龙台毁了,那是最好地结果。在这一层地天界办完事后,他便要着手往上去,去到云层之上。去寻找全新的世界,去寻找师公的下落。

    如果在人间,此时应该是暮时,满天红云映山,分外美丽。可惜在天界没有这样的景象,易天行站在一株参天大树之巅,微微眯眼往远方望去。

    四周已经没有追杀自己地仙将,反常的安静让他感觉有些不妥。

    “吱吱。”银鼠叫了两声,却没有什么焦急神色,反而显得似乎在犹豫什么。

    他头顶一千丈高的天空里。忽然绽开了一朵小光团,光团其实极暗,但他神识一动,抬头便瞧见了,不由警惕起来。

    正准备遁去,那朵小光团却在他的眼帘里清晰了起来,原来却是一柄耀着金光仙气的伞……小银鼠安静地蹲在他的脚下树枝上,抬头那着那柄缓缓飘落的宝伞。

    宝伞明显是向着他飘来的,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踪。此时再躲已无必要。

    易天行微微皱眉,做好了下手的准备。

    宝伞在空中一摇一摇,就像地球上地降落伞一样,伞下有位仙官,隔的太远,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面情。

    随着轻轻摇晃,那伞在天空中缓缓飘落下来,先是消失,然后骤然出现在离地面很近地地面。方向很明确,就是对着在易天行身边默然无语的小银鼠。

    宝伞落于树枝之上,微微毫光大放。刷的一声。伞收人现,多闻天王冷冷看着易天行:“那日便是你闯天门。”

    “不错。”易天行双臂一振,道袍无风而动。

    “请。”

    “请。”

    两人很干脆。

    ……

    ……

    多闻天王手中宝伞乃是天庭奇兵,易天行眸中寒光一盛,金棍倏然出现在手中,朝着对方便砸了过去,金棍化为道道棍影,铺天盖地而去,没给对方留下任何的空间。

    便在棍影将落之时,满脸慎重的多闻天王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宝伞打开。

    伞面如荷叶,猛然张开,伞面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竟然猛然放起光芒,一道炽白地光线从伞上猛地照向了易天行!

    易天行只觉眼中忽然一白,感觉微微刺痛,闷哼一声,闭上眼睛,金棍倏然变长,在自己身周一公里的范围内横打。

    多闻天王感觉那金棍威势,不敢硬接,身形一飘,赶紧退出一公里外一棵大树之上。

    紧跟着他的,却还有一道灰影!

    易天行神识锁住他的身形,早已追了过来,仗着奇快的速度,在多闻天王尚未住脚之时,已是一棒砸下。耀着金光的棒尖带动着天界里的空气,嘶嘶作响,好恐怖!

    多闻天王脸上一阵青白之色,闷哼一声,强行移体至半空之中,险险躲过这一棒,他看着下方易天行似乎毫为意将棒势止住,这才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用全力,说收便收。

    他猛叱一声,将手中宝伞脱手而出,直扑易天行。

    宝伞在空中缓缓打开,光耀宇间,一片炽白之光笼罩天界大地,就有如此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太阳。

    ……

    ……

    易天行下意识一抬左臂遮住自己双眼,体内菩提心轻振,将右手藏在身后,手指上燃着淡淡天火苗,准备趁机近身给对方一个火拳。

    不料那宝伞在空中并不急着落下,反而急速旋转起来,看着十分诡异,伞尖挟风呼呼作响。

    易天行眉尖一挑,左臂单举金棍,喝道:“长!”

    金棍依言暴惩,棍头与他的意念同一时间内到达宝伞之面……狠狠地砸了上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多闻天王被惨惨震退数公里,唇角渗出血丝来。

    而那宝伞不知何物,竟只是凹陷进去一小块,没有被金棍砸碎。

    ——反而宝伞借着这碰撞地巨力,铮铮数声厉响,一直隐在伞面里的伞骨被激的脱体飞出,化为数十柄玄黑无光地利剑向着易天行飞了过来!

    数十柄黑剑在天空中摆成一个圆阵,死死封住了易天行的去路。

    忽然间天界空气一阵纹动,数十柄黑剑齐刷刷地冲了下来,剑尖耀光,看着十分可怕!

    易天行闷哼一声,收棍于身旁,而那些约有小臂长短的黑剑群也杀了过来——他挥棍而舞,身周树枝大动,青叶四飞,好不漂亮。

    金光笼住了他的全身,只听得一阵劈劈啪啪的骤雨之声响起,来袭的小黑剑被尽数挡了出去,竟是一个未漏。

    但那些小黑剑宛若有灵性,不等多闻天王指挥,便在半空之中折而返回,画了一道圆柔的弧线,仍是朝易天行斩去!

    伞骨为剑,果然牛B。

第十九章 烧火棍

    约摸两千丈高的云层下,无数的小黑剑密密麻麻,有如蚂蝗一般排列成很诡异的阵式,以高凌下,俯冲,挟着破风之声,往那片金棍之光里杀去。

    有如暴雨打空瓮,咚咚响声大作,似乎中间毫无停歇。

    黑剑被全数砸碎震飞,但每一块黝黑无法的碎剑在空中却迅而化作更加细小的利刃,卷风而回。嗤嗤作响,有如牛毛,看上去摄人心魄,无比恐怖!

    变化成更细小的黑剑飞行的速度更快,终于有几丝突破了易天行的防守。

    一声轻响,易天行被一柄约摸手指长短的小黑芒斩在腰上,只觉道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好在他的身体恐怖,没有受伤,但也被巨大的力量斩的往下一震,支撑他双脚的大树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悍的力量,喀啦数声,断作数截,露出里面的新鲜木茬子来!

    易天行一声尖叫,右手隐着的天火全数送上了金棍,金棍浑体一亮,急速升温,棍周的空气被高温烘烤着开始缓缓变形。

    噗噗闷声响起。

    金光再闪。

    无数小黑剑与天火金棍一触,迅疾被天火贯通,毕竟不是金箍棒此等上古仙器,材质禁住易天行天火高温……微微一软,黑剑刃身材料失去灵性,终于溃不成军,惨惨落在地上。

    而这些有如黑牛毛般的小黑剑洒在地上,仍自不停振动着。击打着地面,似乎想要飞起来,但看着更像是在嗡嗡哀鸣。

    易天行面上仍然毫无表情,看不到一丝激动或是稍许有些跳跃地神情。只是静静地脚尖一点,保持着举金棍向天的嚣张姿式,整个人向着天空竖移数百丈,片刻之内,杀到了多闻天王的身前。

    多闻天闻先前被他一棒震伤,唇角仍然流血止,此时见他奇快无比地杀了过来,冷哼一声,手中结了个仙诀,集四方之灵气。沿着已被激出伞骨的伞柄处灌了进去,宝伞浑体上下。仙气大盛!

    哗地一声!

    一柄仙气流荡其上的大宝伞猛然在易天行的头顶上打开!

    伞面迅即遮住了高处云层里透下来的光毫,形成一个巨大的影子,像是怪兽的嘴一般,将易天行吞了进去。

    易天行人在阴影之中,稍一眯眼,正欲踏云而出,便感觉身周的空气变得奇怪了起来。

    宝伞轻摇。天界里的这方空气也随之轻摇,一道无形的波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到他地头顶。

    易天行不及闪避,便感觉身周一暗!

    再听得哗的一声关伞地声音……易天行身边一片漆黑,一片安静!

    高天之上,多闻天王面色红润如饮醇酒,微微摇晃,似乎随时便会坠下云头。

    他双手耀着淡光,运足了全身仙力,左手握着伞柄。右手捏着伞面的下缘。

    伞已经收拢,失了伞骨的宝伞看上去更像是一块破布织的囊袋。

    伞面里时有一处突出,就像是怪兽的肢足……直直突出数百丈去。但这宝伞确实是件宝物,伞面知是什么仙布,竟然无比柔韧,这样大的形差竟然也没有破开。

    长长的突起忽然平伏,然后某一处再突出,如此不停地突着……就像有个小老鼠不停地在里面拱。

    ……

    ……

    宝伞里收地,是易天行,此时正在里面拱的,自然也是他。

    先前宝伞一开,易天行马上被伞收了进去,只觉自己身周全是无尽黑暗,不知这伞有什么神妙,竟能将自己这个大活人关了进去。

    他却并惶急,闷哼一声,金瞳一闪,将这巨伞内的构造看的清清楚,手中棍儿挽了个圈,然后骤然变长,直直刺了出去!

    谁知道结果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金棍化作尖刺,谁料竟刺破这伞面,反而将伞面撑了起来。

    一片黑暗之中,易天行挠挠脑袋,心想这玩意儿有点儿邪门。

    想了许久,他暴喝一声,在伞内的空间里跳了起来,一通金棍横打,只听得伞下一阵乱响,不知打折了多少东西。

    在外面。

    多闻天王看着自己手上的宝伞不停抖动,似乎随时便要解体,无比紧张,双手紧紧握着原处,不停地将仙元灌了进去,妄图阻住易天行蛮讲理的搞法。

    金棍太强,易天行瞎打一通,伞面虽然还没有打破,但伞内景青立杆已经被砸成了粉末,伞面也显得有些薄,在多闻天王的手中一鼓一鼓,一扭一扭!

    ——看着就像被虫子蛀空了地老丝瓜一样可怜。

    ……

    ……

    “放老子出去,不然我毁了你这宝贝!”易天行的声音从伞布里嚣张无比地传了出来。

    一滴汗从多闻天王的额角滴下,却犹自威胁道:“你若出得来,何必要我放你?”海

    便是这句话撩动了易天行地性子,他吐了两口唾沫在手掌上,体内菩提心一振,将天火全数从手掌上逼了出去,红火如赤龙,缠着双手中的金棍蜿蜒而上,看着虬劲苍然,火舌乱吐,十分诡异。

    他轻哼一声,举棍斜劈,卷着三昧真红的金棍击打在伞面之上。

    先前金棍如何击打,那伞面仍然能以柔克刚,但此次棍尖一触伞面,却是发出一声极轻的嗤嗤响声。一股焦味顿时燃起,多闻天王宝伞之上骤然出现一道大豁口,露出外面地湛湛天光来。

    易天行一声欢叫,化形飞出。在半空中一拧腰身,金棍如风而至

    多闻天王见着自己宝物被毁,正自心痛震骇,哪料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如此绝然,闷哼一声,将自己手中的宝伞像布袋一样地甩了起来,袋影重重,便有若人间内家功夫里的布棍之法,柔中带刚。一刹那间裹住了易天行劈天而至的棍头。

    嘶啦一声!布袋缠住棍头,一股强力在两件宝物接触间爆发了出来。空气中噼噼啪啪一阵令人心悸地脆响,似乎连空气都快被这股强力震酥了。

    易天行哈哈一笑,右手腕一抖,竟将金棍脱手放开!

    金棍被宝伞布面缠着,正在受力,忽然另一端被松开,迅即弹了起来。本来握在他手掌里的棍头,猛然弹起,朝着多闻天王的额头敲去。

    多闻天王怪叫一声,双手一松伞布,避着金棍狼狈退后。

    易天行动作却是如鬼魅一般迅疾,附身而上,双拳重重地锤上了他的胸膛!

    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吐了出来。

    电光火石间,易天行已经收拳,右手一招从空中捞住棒儿。狠狠打下!

    这几下鹘起兔落,连绵而至,纵使是四大天王之首的北方多闻亦是无法躲开。他眼中闪过一道金光。一失神间,听着啪啪数声!

    金棍狠狠击打在多闻天王的盔甲之上。他感觉自己四肢关节处似乎在同一时间被万钧重击!

    闷哼一声,多闻天王惨惨飞速堕下,直震得地面上一阵摇晃。

    身上的盔甲在刹那间显出素色本体,禁不住金棍之威,散作无数碎片,洒在他的身旁。

    易天行得利不饶人,尖叫一声,棍尖骤然变长,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线条尽处,棍身倏尔变扁,化作寒寒金刀,便要斩上多闻天王脖颈!

    时间仿佛凝结在这一点上。

    站在高空之上的易天行,手中握着那把巨大地难以想像,似乎足以劈开天地的金刀,而刀尖就恰好斩在多闻天王地侧颈处……刀尖纹丝不动,但其间夹杂着的寒意,与这巨金刀本身挟着的威势,仍然让多闻天王不寒而栗,微微作抖。

    “此人家世嚣张,偷入天界便杀了崔英帝君,今日怕是要死在他手上了。”

    多闻天王体内剧痛,鲜血停涌出嘴唇,心中已经绝望,却发现金刀迟迟没有斩下。

    易天行微微眯眼,握着刀柄的右手无比稳定,全无一丝颤动,他忽然轻动手指,只是微微动了一丝,而在几百丈下的地面上,金刀面已经挪开了一尺左右。

    刀面缓缓移开,露出多闻天王的脸颊和他的脖颈。

    他地脖子上,此时正蹲着一只银白色的小老鼠,小老鼠两只小小的前肢捂着自己的眼睛,似乎不忍看见什么,模样十分可爱。

    先前金刀若真地斩了下去,只怕这只银鼠与多闻天王会同时毙命于此。

    易天行看着脚下遥远地面上的一人一鼠,微微皱皱眉,也不再多说什么,手指一弹,金刀化为一道金光收了回来,变成一枚金戒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掸掸身上灰尘,他微微一笑,便欲离去,看在与小银鼠一月相处的份上,他饶了多闻天王一命。

    蹲在多闻天王脖子上的小银鼠放下前肢,微微偏转脑袋,看了看天上的新主人,吱吱轻轻叫了两声。

    多闻天王坐了起来,轻轻将银鼠搁在左手上,出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易天行微微侧头,想了想:“我要去须弥山逛逛。”

    “须弥山在上界,天路遥远。”多闻天王瞳孔微缩,看着高天之上他地右手金戒,问道:“你先前用的,是不是那棒子?”

    易天行微微一笑,点点头。

    多闻天王苦笑道:“原来来的是大圣。却是大圣地传人。”他忽然寒声问道:“你来天界究竟意欲何为?不过数日,你便杀了数名仙将,想大圣当年闹上天宫,却也不似你这般噬血。”

    “我那师傅。当年不知将多少天兵天将砸成肉粉,所谓师徒一条……不过噬血二字,我却是要退还。”易天行霍然转首,冷冷道:“天庭有人要杀我,难道要我束手待缚?”,当

    “你若杀崔英帝君于前,天庭又如何会通缉你?”

    “哼哼……前后因果,又岂是表面上看见的那般……你呢?难道你也是奉命前来杀我?”

    “我……我只是担忧这鼠儿生死。”多闻天王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乖乖趴着的银鼠。

    易天行飘在空中,看着地面上的他,微微皱眉:“天王,你可知晓斩龙台处地秘密?”

    “那是数百年前。将罪仙贬入凡尘的通道。”

    “能告诉我在哪里吗?”他笑了一下,没对这个问题抱太大期望。

    果不出其所然。多闻天王冷冷道:“恕难奉告。”

    ……

    ……

    多闻天王沉默许久:“冬五为什么要杀你?”

    “原来是五公主。”易天行微微笑道,发现多闻称呼公主似乎颇为不敬,也多说,“至于她为什么要杀我,这里面的原因你真要听?”

    多闻天王想了想,终于忍住了自己天性里爱打探小道消息的欲望,摇摇头道:“既然扯上大圣。估计是什么小事,你最好要告诉我。”

    “五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是人。”

    这个笑话很冷,天上地下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易天行。”

    “人间即将多事,为何不回人间?”多闻天王问道。

    易天行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后应道:“事有缓急,待我将天界事了了,自然回去,这天界没甚意思。”

    “若你遇着五公主,烦请你手下留情。”多闻天王说道:“她只不过是按着玉帝的心意在做事。”

    这位天王看来对于天界皇家并没有太大好感。但不知怎的,却似乎有些疼惜五公主。

    易天行想了想,摇摇头:“再说吧。第一我不见得能打得赢她那边的人,第二,如果能打得赢,说不定到时候局势危险,我想留手也没法再留。”

    多闻天王心想这厮毕竟现在是天庭通缉之人,自己与他说这些已经有些越界了,于是淡然住嘴,一振手臂,将手掌里安静坐着的银鼠扔上天去。

    易天行略感诧异,接过银鼠。

    “估计这鼠儿知道五公主的什么事情。”多闻天王皱眉道:“你带着它吧,希望你能保它安全。”

    “自然。”易天行微笑道:“它知道些你不想知道地事情,跟着你,你或许也会有些不方便。”

    多闻天王狡黠地一笑,点点头。

    易天行哈哈一笑,携着银鼠,洒然而去。

    多闻天王忽然一皱眉,隐约想到对易天行极不利的事情,但旋又想到对方乃是老猴传人,应该可以轻松应对,所以没有多言,只是手掌轻轻一拂,将散落身旁地素色盔甲碎片拢入掌中,接着心疼地看了两眼手中破了个大口子的宝伞,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抹了抹嘴唇,便拖着重伤的肉身往南天门方向蹒跚走去。

    由这一层的天界往上界去,要经过极东方的一条天路。

    易天行却是往西而去,银鼠化为银光跟随着他,似乎对于他欺骗自己的旧主人感到有些不解。

    道袍飘飘,银丝连连,一人一鼠在两千丈云层下疾速飞驰着,就像是流星耀过天际,一隐一现。

    ……

    ……

    在天界上面绕了几个大弯子,易天行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离那个西向宫殿群约有一千公里处,飘落于地,他看了一眼脚下地银鼠,微一皱眉,不大舍得让这可爱的小东西再去行险。

    想了想,他默念道诀,轻掐食指午纹,给自己结了个紫薇诀,护住自己那一点心神,再用神识轻撼体内青金相杂的菩提心,借着反震之力,将神识散了出去。

    得菩提心之净,神识轻缥无息,似乎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神识铺洒的范围很广,足有数百公里之远。

    做完这所有的准备工作,他在地上轻轻一踩,天界空气里的湿气纯时被吸拢过来,化为丝丝缕缕的纤细云流裹住他的双腿。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不停流转着地云团便带着他的身体,贴着地面约两寸高,往西面那个宏大庄严的宫殿群遁去。

    那处宫殿群极为宏大,虽然大体被遮掩在层层云雾之后,但依然能从高天之上探出地檐上螭吻兽头,以及内里隐隐传出的大量纯净气息感觉到此间的强大。

    层层雾气之上,高檐隐现,竟似乎要触到两千丈高的天穹奇云。

第二十章 摘星楼

    离那片宫殿群约有三百公里远,易天行停了下来,盘膝坐下,稳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掌中的金棍,棍身浑圆,光滑无比,摸上去有一种沉重不可敌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信心十足。

    三年前,在西藏雪峰之上,普贤菩萨亲自为他灌顶,筑就菩提心,成就菩萨位,那时他的境界便已经超出人间的范畴。更何况准备天界之行,他闷声闷气地在省城里又练了三年,如今看来,苦修果然有效,至少这些天里,在天界还没有找到足以威胁自己的人物。

    如今的易天行,应该算是尊小菩萨了,只是他这菩萨位来的有些古怪,而且肉身实在过于强悍,近战能力又太强,不可与佛国里那些小菩萨一概而论——算是一个修行怪胎——就像他那个由道入佛的师傅一样。

    ……

    ……

    “如是种种正观除恼觉……”易天行轻声念着坐禅三昧经里的一段经文,体内菩提心渐渐旋转起来,淡淡的纯红火元丝绕着菩提心旋转。

    手掌带着天火擦拭着金棍,高温的火焰在手掌与金棍接触之时,嗤嗤啦啦将棍身上染着的血渍污迹全部烧成青烟,棍身愈亮。

    他擦的很仔细,态度很严肃,就像是古代的剑客正在擦拭自己至死方离手的宝剑。

    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而抬头,发现头顶高处云层里的天光渐渐黯淡下来。马上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着地景草根,嘀咕了句:“连枯黄草屑都没有,这天界恁没劲。”

    天界似乎有某种自我净化的能力。这能力让易天行痛心疾首,所以他从空间袋里取出一片珍藏的薄荷味口香糖,塞进嘴里嚼着,嚼的吭哧吭哧地,无比解恨。

    ……

    ……

    借着黯淡天光掩护,仗着三百公里神识探路,易天行一面飞近那片宫殿群,一面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神识的范围,他必须小心一些,谁也不知道那个玉帝的五女儿手有什么宝贝。

    此时他的境界还远远不如老猴。老猴手握金棍时。金棍本身的神通全被一身惊天动地的功力压着,所以看上去只是根很普通的黑色铁棒。而在易天行的手里。金棍却挣着露出自己的光芒,洵烂无比。

    但他并怎么害怕天界诸仙的法宝,就像北天王地宝伞,破开似乎也挺简单。之所以会这样,这全是因为如今他仗以倚身的两样神通,一样乃是金棍,能破天下刚强。一样乃是天火,能融天下柔弱。

    火龙缠金棍,乃史上最强烧火棍,只要不遇见那些天界老不死地法宝,想来应该是最强悍的神器。

    地面上的云雾扑面而来。

    一入雾中,须臾便重见清净世界,那层雾竟只有薄薄的一层。

    无数幢古式建筑猛然在雾层后出现,就仿佛被某种力量推向了易天行的眼。这些建筑古色古香,似乎是木质。但却修的如此宏大,看上去给人的观感无比压抑。

    在建筑群地正中间,是一片空旷无人的广场。广场的北面,青色的大石块铺就了一个高高的天梯,直直伸向建筑群里最宏大的那一幢宫殿正门。

    每一块石头约有两人高,成四方之形,色泽微素,感觉无比厚实。

    这石梯不知是由多少块青石组成,直上雾气之中,通向那座宫殿——宫殿下宽上窄,看着便像是座古式高楼。

    那楼上写着两个隶字:“摘星。”

    易天行心想,天界根本无星可摘,这招牌可谓狗屁之极,顺着楼体往上看去,只见楼顶已近高云,极高处隐见长檐,隐隐可闻那处铃铛轻响。

    ……

    ……

    他身形一虚,瞬息间消失在雾层边上,沿着建筑群高速奔驰起来,化作了一道风,不时掠过样式各异的偏殿。

    这些偏殿至少也有一两百丈高,要想望向殿顶,便需要仰首,但与正中间那个庞大无比的宫殿比起来,又显得矮小了许多。

    天光已暗,易天行依着廊柱而行,中间碰见几个宫女,轻轻松松地便避开了。老祖宗师傅说的对,天上仙人也分很多种,这些杂役地水准,甚至比起泰琪儿都远远不如。

    不知道是不是五公主手下的得力仙将都被派到广阔的天界缉拿自己,这处绵延数百公里地宫殿群竟是无比冷清,没有一个实力强悍一点的仙人。

    很自在地站在摘星楼下当游客,易天行忽然后悔起来,在广寒宫里,忘了问嫦娥婶婶,这斩龙台究竟是在何处。

    进了一间偏室,正在睡眠中的一名男性仙吏躲在床上。

    易天行像个鬼魂一样飘到床边,手指绽着淡淡的金光,轻轻点向那个男性仙吏的眉间。

    微光从指尖与眉心处闪了起来。

    易天行眼中金瞳一闪,强催上清雷诀,将神识探入对方识海。

    ……

    ……

    高近云天的摘星楼下有一个五角小楼,楼檐若兰花绽开,建筑格外清丽。

    楼桥下飘过一个身影,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冲天而起,然后在三层楼处极怪异地一扭,整个人便由极动转而极静飘到了小楼的长廊之中。

    一扇紧闭的木门出现在易天行的眼前,他微微皱眉,知道这天界的档案室肯定不像六处的大楼那么好进,而且这里也没有一个叫泰梓儿地姑娘给自己留后门。

    金瞳一闪。一道金红光线从他的眼瞳里从左至右推过,刹那间,便将这木门上的禁制看的一清二楚,禁制地仙诀虽然繁复。却也拦不住易天行的神通。

    只是此时“夜”深人静,如果触碰了禁制,惊动了其它人,可就不好了,蛮力是不可以选择的手段。

    如果是惯偷,肯定会说:“当门被封死了的时候,请走窗户。”

    易天行飘到窗户前,发现窗户也是被某种仙诀禁制住了。

    他呵呵一笑,自言自语道:“当窗户被封死了的时候,让自己开扇窗户。”

    右手轻轻一摇。金戒顿时变作了一把金刀,刀锋在青石墙壁上画下。就像是在切豆腐一样顺利,甚至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切了个洞,易天行钻身而入,看着满屋的卷册,微微皱了皱眉,右手平举,淡淡气息吐了出去。

    一册书卷无风自动。似乎能够随着来看的人的心意,缓缓从书柜上飞了出来,落在了他的掌上。

    左手捧书,右手握刀,易天行十分谨慎,书页如同被风吹过一般翻滚着,他却将上面的内容牢牢记了下来。

    他越看越是脸色不豫,怒意渐渐充满了他地眼瞳,低声叹息道:“怎么这么贱呢?”

    书上面记载的是天庭这些年来派往人界地人员。以及他们在下界做了些什么。

    包括最初传昆仑门人仙诀,后又斩杀上三天首任祖师,还记录着人类修士在他们的指挥之下。是如何在中国的大小寺庙里狙杀着须弥山的罗汉转世肉身。

    字迹是很漂亮的隶书,语气是很淡漠的春片笔法。

    “初始四千八百四十二年,崔英帝君下界,斩长眉罗汉;初始四千九百一十二年,蒋雄帝君下界,斩持经罗汉……”

    一字一语,绝无丝毫倾向,只是平实记述。

    但易天行却是眉尖渐皱,心头愤火不安——天庭帝君下界,只为净土与须弥山之争,却不知害了多少人类的修士与凡人性命——而在这小册子上,对于这些死去修士地姓名,竟然一字未提!

    一想到卧牛山上陈三星两位老爷子,修成人间最强道力,却因为天界一纸令,便赴省城文殊院,事后黯然二十余年,谁知天庭竟对这些事情似乎毫不在意。此等冷漠,叫易天行好生不爽!

    全是因为净土须弥山之争,这关天庭有个屁的鸟事!这天庭的掌权者,咋就这么贱哩?

    离开五角小楼,菩提心便是一振,五识皆明,气息全隐。他站在庞大的宫殿群里,淡淡的阴影遮住他的身形,不虞被人发现。

    抬头望向那个高耸近天的摘星楼,他微微皱眉,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正需要自己去做——直觉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巧合,易天行霍然抬首,双目寒光大盛,往天望去。

    只见天上云层微微一流动,马上恢复平静,看不出有谁来过的痕迹。

    他眯眼看着云层,一丝讥讽的笑容浮上唇角,心里想着:“您老玩这招不腻味吗?”

    呸地一声,他将嘴里已经嚼成渣子的口香糖吐到地上,粘粘的一坨白色软物看着十分恶心,与这宫殿纯净宏美地景像大不相衬。

    然后他很粗鲁地对着天上两千丈高处的云层比一个中指。

    接着身形一淡,如同一阵风般吹过摘星楼前那片空旷的青石广场,灌入楼中。

    摘星楼无星可摘,摘星楼没有楼梯。

    这是易天行先后发现的两个狗屁事实,抬头看着楼内直通天穹的那个大天井,天井旁全是些小房间,一层接一层地往上堆着,知道堆了多少层。

    楼内空间极大,层楼又多,高层的房间看着就像米粒一般大小,整个建筑显得特别阴森,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白蚁巢穴。

    不知道为什么。摘星楼里与外面地宫殿群一样,除了些没什么神通的下阶仙吏宫女外,再也没有强大的气息波动传出。

    似乎是一片安全地带。

    易天行站在那个大大的天井下,仰头望去。差点儿把脑袋望掉了,才看见天井地尽头,那处是不停湍急流动着的云层。

    他扭了扭脖子,安静了下来,知道想了些什么,脚掌轻轻蹬地,身子便破空飞起,一阵空气的波动轻轻吹拂着摘星楼里的楼层,而他的人已经飞到了顶端。

    轻轻落在顶楼处,环顾四周。没有一人。

    只有头顶伸手可触的云层,那云层不停流动着。表面上看着却十分平静,想来里面深处一定是非常凶险。

    如此厚厚的云层悬在他的头顶,让他感觉有些异样,缓缓收回眼光,望向脚下——脚下天界洁净无比的土地显得十分遥远,一些古树奇山,都变成了视野里的小点。

    易天行忽然说道:“你喊我进来。总得告诉我,接下来去哪儿吧?”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却抬头望着那片云层,似乎知道可以从那里找到答案。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一片寂静。

    他挑挑眉梢,耸耸肩:“既然装哑巴,那我从南天门下界去了,拜拜了您咧。”

    ……

    ……

    虽然不明白他是在和谁说话,但这小子要胁人向来是干脆地狠。咧字一出口,他便一转身,往深深的天井里蹦了下去!

    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不停地加速,眼看着便要触到地面了,嗅着迎面扑来地劲风,易天行一点也不紧张,这招跳台他在人间玩过很多次,现在再也不会砸出大坑来。

    离地面还有四米左右,他捏了个道家合离诀,强行将自己的身体正了过来,双脚向上,轻轻一振菩提心,正欲一道天火喷出,却发现自己灵台深处……缓缓被一丝精神波动轻轻触了一下。

    确实是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红还要轻柔的精神力量,与他的灵识微微触碰。

    这丝精神力量绝对谈上强大,甚至可以说十分弱小,可是出现的时机却非常不巧!

    ——当那丝精神力与他的灵识相触时,正是他舍了道诀,开始振动菩提心的时候,便是在那几万分之一秒地刹那时光里,景色夹金的菩提心正有惩势,便被那丝精神力轻轻一拂。

    就像是汽车的引擎刚刚发动,却被人在尾气管里塞了坨泥巴。

    出手的人的时机掌握的太绝妙了,已入化境!

    ……

    ……

    易天行闷哼一声,强行提升菩提心,收回正逼至膝盖处的天火,顿时将那丝精神力烧的一干二净。

    但这样一来,他的下坠却没了天火反推,也来不及结起云丝,只好……生生地跺在了石板地!

    这摘星楼有两千丈高,无比恐怖地高度,自然带来了此时易天行无比恐怖的速度!此时再无缓冲,他双脚着地,闷哼一声,感觉脚下传来奇大无比的反震力。

    他地胫骨在这刹那间似乎猛然又被强化了,在腿内耀着金光。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在摘星楼的天井底响了起来,直震的两旁木栏碎作几截。劲气余波在楼内直荡而上,直到摘星楼的一半高度时,才消止了下来。

    地面上空无一人,易天行着地处被硬生生踩出了一个黑洞,洞中幽深无比,不知其底。

    一声低沉的吼声在黑暗中缓缓响起,吼声中带着无比骄傲和尊严,吼声极为低沉,与黑暗的环境一道织成了很诡异的氛围。

    吼声连绵不绝,嗡嗡作响,接着又是一声吼声响起,这吼声听着却无比邪恶,无比寒冷。

    一道金色的气息驱赶走了黑暗,耀亮了易天行四周的环境。

    挟着无比的高温,那道金色气息直接喷到了易天行的身上!

    在气息及体前一刻,易天行只来得及将怀中的空间袋塞进了嘴里,然后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罩在了无比强悍、无比炽热、无比纯净的狂戾气息之中!

    是龙息!

    ……

    ……

    面对着暴戾的金黄色的龙息,易天行反应的很快,猛地举起右手……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似乎很满意蕾蕾给自己剃的发型。

    高温的龙息对他构成什么伤害,就连他身上的道袍都没有被烧烂,反而让他觉得很舒适,所以他准备进行一下龙息浴。

    但此地乃险境,他马上醒过神来,止住了自己无时无刻在往外冒的古怪念头,轻轻抚摸鬓角的右手放了下来。

    在放下来的途中,一根金棍突兀出现在他的手掌里,无风而落,碰的一声,恶狠狠地敲在金黄色龙息后面的黑暗中。

    似乎是敲到了一个很坚硬的物体。

    一声极哀怨的龙吟响起来,黑暗之中光芒大作。

    ……

    ……

    在易天行的身前,一条金黄色的巨龙正盘旋在空中,龙头离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龙须和那张比自己身体还要大些的巨嘴。

    还有龙头上那根角,已经被打断了,正在流着血。

    另一方,又是一声极愤怒的龙吟响起,那是一条黑龙,浑身上下散发着寒光,嘴里喷出的龙息瞬息间将空中的水分凝结成冰晶,叮叮叮叮落在地板上。

    一金一黑两条巨龙,在地下的空间里盘旋着,龙爪狰狞,龙头威严,浑身的龙鳞闪闪发光,看上去无比威势。

    在两条龙的下方,是一方小池,池中没有水,却充斥着高速旋转的气流,气流里黄白之色夹杂。

    在池旁,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美丽女子。

    ……

    ……

    这是一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咆哮的两条巨龙在夜空中停翻腾,巨龙之下,一个看上去十分柔弱的丽人俏然而立。

第二十一章 五公主

    飞龙在天,暗室气荡。

    这是易天行第一次看见龙这种生物,但他并不显得慌张或是兴奋,只是静静站在那个水池外五丈远处,双手轻握,长揖及地,对着池畔丽人十分恭谨道:“拜见五公主。”

    黑暗地室中骤然响起一声极狂戾的龙吟,声音里夹杂着很邪恶的感觉——一道庞大的力量破空飞来,正是那条黑龙,龙首狂张,一道夹着冰屑的龙息,向着易天行铺天盖地罩了过来!

    此时易天行双手合拢,正在向着那个丽人行礼,面色平静,发丝不乱,一道金光自手指间闪过,金棍交由左手。

    朝龙吟处横打!

    本来他在行礼,眼光都没有变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倏忽间出了手。

    谁也想到他的出手是这样的自然,是这样的狠绝!

    啪的一声巨响,金棍狠狠地砸在那条黑龙的身子上!

    只听得闷哼响起,黑龙身上鳞片被这棍打的四处横飞,溅到四周的室壁上,铛铛作响,就像枪关枪的子弹击入了硬石之中,由此可见这龙鳞是多么坚硬。

    饶是如此,黑龙仍然被这毫无预兆的一棍敲的受伤不轻,怒嚎着,扭着龙身,滴着泛着寒腥味的龙血,像闪电一样缩了回去。在那丽人的头顶处不停怒嚎痛吟着!

    ……

    ……

    龙乃骄傲地生物,骤遇强者,却仍然不甘心失败,不过片刻之后。于丽人头顶盘旋的两条巨龙,同时有如离弦之箭般猛地飞了过来,在空中画出一道恐怖的残影,挟着无比巨大的力量,直冲易天行地头颅!

    易天行闷哼一声,右手金芒一惩,棍尖骤然变细变长,化为一道光影,猛地插进了那条金龙猛张欲噬的嘴里!龙血狂喷!

    他左手平举,一道淡淡金光构成掌形的大手印。在黑暗之中青空而生,狠狠拍在黑龙虬颅之上!

    嗡的一声轻响。黑龙似乎被这一掌拍晕了,龙嘴一张,一道龙息喷出,龙身却摇摇晃晃地被拍了回去。而那道邪寒的龙息也在同时笼住了易天行的全身,在刹那间将他封在了一个耀着黑光的极寒冰块里,看着十分诡异。

    看着冰块里无法动弹的易天行,站在金龙之下的丽人眉梢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准备出手。

    轻轻的碎裂声响起。

    那块黑冰被易天行地蛮力震成了无数块小冰块,咣咣响着砸在地上。

    他很轻易地从这邪寒龙息中脱身,眼中光芒暴惩,喝道:“大!”随着这简单的一个字,插在金龙嘴里地金棍猛然变大变长,顿时将那条龙撑成了一个可笑至极的大直筒子。

    池旁丽人眉梢一寒,双手在袖中知使了什么法宝,一道气息缠上了正在变大的金棍,竟生生止住了金棍的变大之势!

    易天行断然想到对方会有这手。略一思琢,便明白了金棍受自己控制,但变形却可以被足够强大的意念力压制。只是金棍认主。如果对方有如此强大的意念力,那一定是天界老死的水平,很明显,面前这位五公主地境界没有到这一步,那她在袖中一定有着什么样的法宝。

    易天行最瞧不起使用法宝的仙人,一向以为那是外物,如果自身境界足够,法宝又能有什么用?

    两股强大的精神力,在密室里对抗着,金龙嘴中插着根金棍,龙血横流,看着十分凄惨,奈何五公主境界只能勉强保着它一条性命,却无法阻止金棍在它的嘴中肆虐。

    巨龙惨吟连连,丽人眉头微蹙,清袖微动。

    眼看着对方已经支持不住,可能会使用最厉害的那招,易天行却是微微一笑,锃地一声收回金棍,接着举手拍掉身上的冰渣子,对着那丽人又行了一礼,唇角含笑,瞳色如秋水,静静盯着那丽人笼在袖中的手:“五公主……准备出手?”

    硬拼境界,是最后的选择,易天行不想打这种占了太大便宜地仗。

    脱困而出的金龙流着血涎,与犹自昏沉的黑龙会在一处,低声哀鸣,不停颤飞着。

    ……

    ……

    五公主缓缓将自己秀气地玉手自华袖中取出,指若葱管,十处淡朱点缀其尖,分外美丽。

    手中并没有什么气息慑人的法宝,想来是默认了易天行的威胁。

    沉默不过弹指间,她柔唇轻启,淡淡问道:“摘星楼乃此天界枢核所在,你乃天庭通缉之人,竟然胆大包天,闯入此处,倒也颇为豪气。”

    她说的很清淡,似乎并不怎么将易天行的潜入放在心上,而先前又空出手,表示自己无敌意,两厢比较,显得有些怪异。

    易天行面无表情,清声说道:“摘星楼中空无一人,既然无人呵止,我自然要进来参观一二,只是料不到竟然误打误撞,发现了公主还有……”他扫了一眼那个黄白仙气混流的小池子,眉头微皱,………可能的斩龙台。”

    “呵呵呵呵……”五公主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笑声里却有几丝抑之不住的恨意,“请自入便是贼,你果然改了贼性子。”

    “听这意思,我前世与公主还认识?”易天行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我对前世没有什么记忆了,也算重新做人,公主不必多讲。只是好奇。公主为什么对我如此恨之入骨?”

    “你如何知晓此地?”五公主长眉如娥,眸中一片晶润。

    易天行皱皱眉:“有人唤我进来,我便进来了。”他看看四周黑暗的石壁,忽然问道:“公主。这摘星楼中地仙将往何处去了?即便是在天界撒网逮我,也不么于在如此重要之地,一个强人也留下。

    五公主淡淡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有智慧的人看来,是很无趣地弱智想法,而我……一向以为你是有小智慧的,所以想到你会自己跑到最危险的地方来。”

    她自然没有把所有话说明,天界万千仙将仙兵,虽然确实有许多在各处捉拿易天行。但之所以今天摘星楼竟然一个强者也没有,那完全是因为她先前已经开启了斩龙台。而这在天界本来就是犯禁之事,所以事先她便通过凌霄宝殿将那些天界仙将中的最强者,召唤至了更高一层的空间里。

    另有一些她得力的手下,却因为西方净土的某件秘事离开了——想到此处,五公主忽然瞳中寒光一现,冷冷道:“你先前说,有人让你进来?那人是谁?”

    易天行抬头。看了一眼极高处那个发着黯淡光芒的小洞口,笑着说道:“管她是谁,反正我挺听她的话的。”

    五公主心中生起一声叹息,暗自猜忖着,之所以摘星楼今日会出现这种无兵防守地情况,全是因为西方净土那边某位大能的要求。

    若易天行口中说地“他”,与自己想的是一个人,那此事便会显得异常复杂,而那人究竟想些什么。更值得深思。

    易天行见她沉默,咳了一声,说道:“五公主。烦请让开一些。”

    五公主眼中忽然一柔,流光渐媚,轻声道:“帮你进来那位大能,可是净土阿罗汉?”

    “不知道她是谁?我也不管她是谁。”易天行笑了笑,轻步走上前去,片刻间便来到那个气雾池子的周边。

    一金一黑两条巨龙见他*近,不由低声咆哮起来,作势欲飞。

    如兰花渐绽,五公主将自己双手轻轻搁于身前,淡淡散指,两条巨龙顿时安静下来。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你便贸然闯进摘星楼,便不怕这是个埋伏吗?”五公主嫣然一笑,动人心魄。

    “不怕。”易天行蛮不在乎回答道:“师傅说过,俺在天上有亲戚,估计是俺哪家亲戚帮忙吧,不然俺哪有这么大胆子,在这一层天界里冲来冲去的。”

    五公主眉眼一转,轻声细语道:“你在天界向来藉藉无名,哪里来的亲戚。”

    “那可不一定,师傅总不可能骗我。”易天行微笑看着她,“另外,公主你用尝试惑心术了,这招好象没什么作用。”

    五公主冷哼一声,说道:“你刚才让我让开一些,你想做什么?”

    “噢,看来这不起眼的小池子就是斩龙台,你要派人下凡去找我亲戚朋友的,我当然得把它毁了。”易天行说地轻描淡写,“公主生的貌美如花,呆会儿一不注意,石块飞溅,损了公主的玉颜,不说我担不担得起,只是爱美之人,也不舍得。”

    五公主乃城府极深之人,也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激得火起,寒声道:“我不理你背后有何人物,但你过在人间修行数年,便想横行天界,在天庭里杀人谋命,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是狂妄,实在是这一层天界没碰见什么厉害的。”易天行挠挠头。

    “似你这般行事,纵使有人在暗处庇佑你,你终是逃不过天罚。”

    “何为天罚?”易天行冷冷道:“你是天庭与净土交好那派的代言人,那些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可见过谁被天罚?你瞒着天界众仙,暗自遣下帝君仙将,私往人界杀人,扰乱三界秩序,可有谁来罚你?”

    五公主微笑道:“确实无人罚我,这岂不是说明我做的事情都是正确地?”

    易天行双眼一寒:“无耻之尤。”

    一抹霜意涂上五公主秀眉。她缓缓道:“很多在你看来是错误的事情,或许对于三界地秩序稳定,对于亿万生灵来说,才是正确的。你从来只看到事物地表面,而看不到事情地真相。”

    “世上从来就没有真相。”易天行说了一句哲学教授喜欢说的话。

    “如果你不是来找寻真相,你为什么会上天界?”

    “我上天的目的很简单,我想活的舒服一些,不想被你们这些天上的家伙成天来烦。”

    “既然如此……”

    五公主眼波流转,轻柔道:“不如,你就在天界留着,我祈父皇予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见易天行想开口,轻挥玉手止住,续道:“自然。你的亲朋好友,也会接到天上来。试想想,长生不老,有多少岁月可以慢慢体味,岂是很好?只要你不再夹杂到须弥山之事中,一切都好商量。”

    易天行想了想,然后笑了起来:“或许你是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但很可惜。你不是一个优秀地说客。”

    “怎么讲?”五公主眉头微蹙。

    “我并想管须弥山和净土之间的事情。”易天行正色道:“我是一个得过且过地小人,佛祖不见了,关我鸟事。”

    五公主微微颌首而笑,表示赞许。

    “但……”易天行话头一转,冷冷道:“我是一个很在乎自己生活的人。叶相僧是我的兄弟,老猴是我师傅,如果仅仅是为了心中正义,或许我会为了普贤菩萨之死而悲而怒,却不见得有勇气来到这个虚无飘渺的天界。可是。叶相和师傅已经不再是我头脑中虚拟的人物,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甚至可以说。他们本身就是我的生活中地一面。”

    “我在乎自己的生活,在乎自己要过舒心的生活。”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浮出一丝决然,“可是我的生活,一部分被关着,所以我要想法子救他。一部分被净王和你们天庭追杀着,所以我要想法子护他。你说说,除了与你们为敌,我还有什么选择?”

    黑暗的密室中沉默许久。

    “我已遣下数将往人间办事。”五公主轻声说道,没有一丝威胁的意味,却让易天行感觉到很大的压力,“如果你执意胡来,人间会有许多人,因为你的狂妄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很糊涂。”易天行冷冷地、毫不客气地批驳着这个天潢贵胄的丽人,“以前下界的帝君,也只敢传人类修士仙诀,借上三天之手去扑杀须弥山罗汉,也只敢去归元寺对我师傅进行小小地骚扰。我明白你们的想法,只是想确认一下,我的师傅是不是在归元寺后圆,是不是没有出来。”

    “很明显,你们在害怕,你们在恐惧,你们在心忧万一我的师傅脱困而出,这天庭又将再遭劫难。”易天行盯着她的双眼,“就是因为你们持续百年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才让我清楚地判断出你手中究竟有多大的力量。你没有足够的能力对付老猴,所以,不管你派多少人下界,仍然进不了省城,奈何不了我这一家人!”

    信心十足的话语在密室中回荡着,两条金黑巨龙有些不安地扭动着脖颈,轻轻开合着龙爪。

    “哈哈哈哈……”五公主清声笑了起来,“天界之强大,又岂是你能想像?莫非你认为一个猴子,就能护住天底下的所有人?”

    “护不了。”易天行挑挑眉毛笑了,“只求护住在省城里的那些人就成。”

    “那其它的人呢?”五公主冷冷道:“昆仑派的那些人类修士,人间京城里的那些凡夫俗子,只要背叛了天庭的人,都将会受到天界的惩罚,而你……只要你答应不再插手此事,我便可以唤回下界的仙将。如果因为你的顽固化,而造成了那些凡人的死亡,心里能安?”

    “能。”易天行冷冷地打断她的说话,“但我是那些酸儒,我不会因此自责,我更不会因此就认为我才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他冷冷地盯着五公主的眼睛,“我只会把这些帐全部记在某些人的身上,然后用我的牙,将那些人一口一口地生生咬死,咬断她的脖子。”……他的眼睛滑向五公主白皙的脖颈处……“露出里面血糊糊的气管!然后我用劲儿咬着,把你喉咙里的那些腔肠拖出来!在这干净的令人烦闷的天界上四处游行,用你的血去写一篇布满天界土地的大中堂!”

    欲噬恐怖的神情,让易天行的五官十分可怕,微眯的双眼里寒光大作。

    五公主被他这可怕的眼光盯着,下意识里捂着自己的咽喉,怒道:“你以为你有这样的能力?”

    易天行用右手在自己脸上一抹,便把刚才那恐怖的表情给抹青了,笑嘻嘻说:“五年前,我还在和人间的小混混儿斗气,前些天,我已经一棍戳破了天界帝君的菊花,或许我现在没有与天庭抗衡的能力,但说不定五年之后,我就有了。”

    “不要太高估自己。”

    “不是高估,我只是按照历史的螺旋上升规律判断的……”易天行按马哲原理回答道:“我师傅能闹次天宫,看这架式,我将来恐怕也得闹一次,而且还得闹得更凶才符合规律。”

    五公主怒极反笑:“在你能闹之前,当心自己小命不保。”

    “打不死啊。”易天行愁眉不展,“现在才回忆起,当初在归元寺后圆和师傅的一番对话,当时我还怕得罪了吉祥天的小公子,师傅就说了,打不赢就跑,反正也没人能打得死你。”

    他双眼炯炯有神:“生就了一个打不死的肉身,你说我有什么法子呢?”

    听见他说到吉祥天的小公子,五公主脸出现一丝莫名的表情,转而讥诮道:“你以为你能和猴子相提并论?不要忘了,昆仑的人类修士都可以用仙剑斩伤你。”

    这说的,自然是当年在省城东边沙场中,易天行与陈三星梁四牛伏击清静天二长老的事情。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公主要学会用运动的眼光来看待事物。”

    论起斗嘴,这位五公主似乎真不是易天行的对手,他也懒怠再在言语上欺负对方,道:“五公主请稍让一下,待我将这斩龙台砸了,再与你亲切交谈。”

    五公主冷冷道:“我若不让开,莫非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易天行一怔,然后憨憨一笑,说了一句让五公主异常吃惊的话——“杀你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

    易天行忽然一拍脑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惊道:“身处险地,为啥我还要和你这个大恶人费这多话?”

    接着他用行动做出了解释。

    佛偈在密室之中缓缓响起,他满脸肃然,嘴唇却没有动,不知道这声音是如何发出的,随着佛偈在密室中的游荡,一股纯然莫名的气息渐渐升起。

    气息包围之中,他双瞳中金色一闪,一个纯红的圆形火团出现在他的手掌心上,缓缓离开掌面,像着五公主和那两条巨龙飘去。

    飘的很缓慢,火团似乎没有什么温度。

    但场间能明显感觉到这团火里所蕴含着的能量。

    易天行一席长谈,便只是为了强振菩提心,将自己体内的天火全然提了出来,然后以无上经文的隔阻,生生将这些天火压缩成了一个小火球。

    如此小的体积,却容纳了他体内大部分的火元,一旦爆炸,将会是何等样的威势?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最猛的!

    ——这是易天行的战斗方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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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非著名少年妖怪神仙成长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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