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推测
居居心里连连苦笑,这迟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永远都猜不清楚。
从见到于奇正开始,迟重便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如今却如此恭敬地向着于奇正行礼,如此强烈的反差,就算是傻子看了,也要纳闷好半天!
于奇正愣了好半天,还是居居咳嗽了一声,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回礼,“上仙说哪里话,老冥王被害的案子是我冥界的耻辱,还望上仙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
于奇正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诚恳,完全看不出半点糊弄。
迟重满意地点头,“我定竭尽全力。”
于奇正站在原地,满头大汗,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紫。
虽说他是冥王,且不论他刚刚才上任,根基尚且不深,即便是如老冥王那般,做了一辈子冥王的人,遇到像迟重修为深厚的上仙,也要三叩九拜才是。
更何况,迟重不仅仅只是一个闲散上仙,他还深受天君信任,掌管着刑狱殿,这权衡之下,迟重对自己突然这般恭敬,倒让他极为不安起来。
迟重笑眯眯地看着于奇正,抬手在他肩上轻拍了拍,玩笑道:“冥王不必紧张,我刑狱殿想必常有机会来冥界走动,往后还需冥王多多照应才是。”
“上仙言重了,若不是因为上仙是刑狱殿的仙官,我倒是乐意上仙常来冥界走动!”于奇正用力扯着唇角,挤出一个微笑。
居居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这于奇正的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呢!
也不知道迟重为什么要逗于奇正,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好玩?
往日迟重并不是一个很喜欢捉弄人的人,当然,迟重已经捉弄过自己很多次了!
一想到曾经自己也是受害者,看向于奇正的眼神里便不自觉地生出同情。
“既然如此,劳烦冥王将横齐带来房间见我。”迟重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嘱咐道。
目送于奇正领命走出房间,居居仍旧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发呆。
迟重轻笑一声,问道:“因何如此看我?”
“你在怀疑于奇正!”居居歪头寻思了好半天,笃定地说道。
在居居看来,迟重的反常,正是因为他的动机。
只是,他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吗?
迟重唇角越扬越高,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
对上迟重认同的目光,居居心里明白,自己这是猜对了!
“可李氏也有很大嫌疑,方才她虽言辞铿锵,但目光躲闪,尾音中还隐约带着颤抖。”居居眉目深锁,仔细回忆着每一个可疑的细节,“加之这副画,起先我与冥王都不曾留意,那画中一点红晕,分明就是红衣女子!”
再次将目光锁在了那副画上,那一点红晕过分耀眼,以至于险些误导了众人。
“上仙,那李氏与老冥王究竟是有何瓜葛?”抬起眼睛,好奇地看向迟重,不解地问道。
那会儿李氏在时,听迟重说,她和老冥王之间似乎有着什么秘密。
迟重坐在书桌前,拿起了狼毫,长袖一挥,面前已是焕然一新的宣纸。
见他笔锋抖擞,片刻间,桌前的宣纸上已是一片游龙戏凤的墨迹。
“暗藏玄机?”居居痴痴地望着桌前的四字真言,一头雾水。
这迟重在打哑迷,可自己完全猜不出来啊!
不过依着目前的线索来看,倒也可以捕风捉影一番。
老冥王的寝殿内放着一张水墨画,而这水墨画上还隐约有一个红衣女子,这红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李氏。
如果不是李氏和老冥王之间有着模棱两可的男女关系,那定是老冥王心里惦记着人家李氏。
不过加上迟重所说的“狼狈为奸”一词来看,大抵也就坐实了李氏和老冥王之间的奸情。
只是,在不久前才从于奇正的口中得知了老冥王是个不错的人,能够为了一个孩子,孤身闯进幽兰谷救人,这已经是非常勇敢的表现了。
当然,一个人勇敢与否,与他生活作风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眼下,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突然,迟重问道。
回过神来,居居这才发现,迟重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狼毫,而那桌前,依旧还是那副水墨画。
忡怔片刻后,居居应答道:“小神以为,可声东击西。”
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如果李氏真的和老冥王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那不仅仅是李氏有杀害老冥王的嫌疑,怕是就连李氏的丈夫横齐也不能脱得了干系!
嫌疑人如此众多,需得排除嫌疑最大的人,从嫌疑较小的人入手,暗中观察那个嫌疑较大的人会不会因为放松警惕而露出马脚!
“所以,”居居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上仙是想声东击西!”
其实很明显,这个案子里,于奇正的嫌疑相比李氏和李氏丈夫横齐而言,当然是小了很多。
之所以迟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怀疑于奇正,正是想让真正的凶手露出马脚!
看着看着,迟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即便是他一言不发,可居居也已经从迟重的笑容里得知了答案。
“来人,唤左前长老!”迟重侧过头向着殿前侍立的两个守卫命令道。
话音落下,守卫领命而去,迟重再次看向居居,眯起眼,十分愉悦地说道,“这叫混水摸鱼!”
混水摸鱼?
居居点了点头,心中明了。
左前长老被唤来老冥王的寝殿简单说了几句后便被打发回去了,迟重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他只是摸着手里的包袱,眉头深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居居则站在旁边给迟重添上了一盏又一盏茶。
这样过了许久,于奇正终于将横齐带了进来。
“上仙久等了,方才有一些公务处理,便来迟了。”于奇正领着横齐,弓着腰背,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哪里还有冥王的半分雄威!
居居看向横齐,却见横齐倒是腰背挺得笔直,一身如雪的白衣倒平添了一股风流的韵味。
看这横齐表情镇定自若,身姿挺拔,倒不像是紧张慌乱的人。
难道,自己和迟重的怀疑是错的?
第一百零四章 交代
“还不快向上仙行礼!”于奇正见身后的横齐一动不动,急得回头狠狠瞪了横齐一眼,低喝道。
那横齐似乎将将反应过来,立刻屈膝下跪,向迟重行礼。
居居有点好笑,歪头打量着这滑稽的一幕。
看起来,横齐是个极其木讷的人,他说不定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跟别人有了私情吧?
“上仙,小神横齐失礼了。”横齐以头点地,恭恭敬敬地说道。
这一次,居居看着横齐拘谨的动作,差点没憋出内伤!
虽说九重天很少派上仙来冥界,但这横齐好歹也是九大长老之一,不至于如此生疏吧?
他这完全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上仙恕罪,冥界污秽不堪,鲜少有如上仙这般人物驾临,横齐又只参与起草冥界法令,不常与人打交道,这才冲突了上仙,还请上仙恕罪!”于奇正屏着呼吸解释道。
迟重唇角含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不必拘礼,此番唤横齐来,也只是问问关于李氏与老冥王的事情。”
这次,迟重倒是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含糊。
“李氏虽曾在九重天当过差,一心想回去,但她向来知道自己的身份,与老冥王并无不妥!”横齐蹙眉,疑惑地瞪了迟重好半晌,等反应过来了,这才应道。
并无不妥?
居居看着横齐,眉心拧成一团。
这个横齐到底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会有一个男人在听到自己的妻子与别人有私情的时候,会表现得豁达开朗。
大部分男人,应该会像横齐一样,选择暂时相信自己的妻子。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李氏伪装得非常好,以至于事实摆在眼前,为人老实的横齐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心里轻叹了好几声后,看着横齐的眼神里多出同情。
与此同时,居居也觉得庆幸!
如果李氏真的欺人太甚,明目张胆地和老冥王私会,那横齐更加悲剧了!
“你可敢与李氏当面对质?”突然,迟重冷不丁地开口问道。
话音方落,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投在了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迟重身上。
恍惚之间,居居看得呆了。
这迟重一身湛蓝的深衣,峨冠博带,倒像是来喝茶的,并非是来破案的!
紧张的气氛因为迟重的关系而缓解了许多。
居居深吸一口气后,低低地向着外面的侍卫叫道,“把李氏带来问话吧!”
事实上,原本是不需要再叫李氏的,可现在的问题是,李氏并没有说实话!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多找李氏几次,等到李氏的心理防线崩塌后,想必事情的真相也就昭然若揭了!
果然,不消片刻的功夫,侍卫已经将红衣李氏再次带到寝殿来问话。
迟重看向李氏,见李氏一直垂眸不语,他转眸看向居居。
居居会意,转身面对李氏,不紧不慢地问道,“李氏,你是否与老冥王有私通?”
“私通?”李氏腾地抬起头来,瞪着眼睛看向居居,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居居所说的话,完全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
居居莞尔一笑,“那老冥王画里的红衣女便是你,而老冥王出入幽兰谷的令牌也是在你家门口找到的,你还不想承认吗?”
“那红衣女也可能是别人,而令牌之事,我更是一无所知!”李氏摇头否认。
对上李氏委屈的表情,居居心里迟疑片刻后,还是继续说道,“好,既然你与老冥王并无任何牵连,那为何有人看见你常常深夜从后门进入老冥王的寝殿?”
其实,这个线索还是迟重告诉自己的。
也不知道迟重在什么时候,就已经调查了这么多事情。
不过从这个证人的供词来看,基本上就可以推断,李氏和老冥王只见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
只见李氏脸色刷地变白,整个人陷入了恐惧。
目光惊惧中,僵硬地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迟重冷笑一声,“现在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你,而且你一直不对我们说实话,凭借这些证据,我便可以将你关入幽兰谷喂了那些孤魂野鬼!”
迟重的声音十分响亮,响亮到寝殿外的人也可以听得到了。
终于,李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李氏哭喊着看向迟重,但那目光中已经满是绝望。
居居屏着呼吸,定定地看向李氏,认真地说道,“若真凶是你,上仙便不会与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现在唯有说实话,找出真凶,我们才能帮你洗清冤屈!”
“不是我。”李氏依旧摇着头,一个劲地说着。
居居不耐烦地向前走了一步,抬手示意身边的人将坐在地上的李氏拉起来。
两个侍卫上前,一左一右将李氏架起,居居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氏苍白的脸,“你听清楚了,不想死,你便最好是交代清楚,从你如何勾引老冥王开始!”
说实话,这个女人并不值得同情!
良久,李氏终于转动目光,向着居居看过来。
“你是说,我不会死?”李氏痴痴地对上居居的目光,整个人似乎是有了活色。
居居点了点头,虽然李氏可恨,但要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还得需要耐心。
对着李氏粲然一笑,非常亲切地应道,“对,你不会死,你非但不会死,若是你能戴罪立功,或可有机会回到九重天。”
回到九重天,这是李氏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想尽办法去勾引老冥王。
“好,我全部都交代!”李氏连连点头,转眸看向迟重,继续说道,“记得我嫁给横齐后,因为一件小事,横齐对我大打出手,回想起在九重天的那些日子,我无比怀念,这才有了想要回到九重天的念头。”
接下来,就是关于李氏如何勾引老冥王的故事了。
“那你在老冥王失踪那天,是何时见到老冥王的?”迟重不耐烦听那些陈词滥调的故事,等李氏讲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回归了正题。
第一百零五章 纸条
居居也好奇地看向李氏,事实上,这也是自己想要知道的。
“冥王失踪,是在月圆之夜。”李氏慢慢回忆起来,“那晚,我收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他已经知道我与老冥王的事情,若我不听她的命令,他便会将我和老冥王之间的事情全都说出去。”
纸条?
“你可知道此人是谁?”居居眉心皱成一团,认真地问道。
李氏摇头,“这字迹是用左手写的,完全看不出是谁的笔迹,后来我便依着他的命令,那夜去找冥王私会,顺便将他出入幽兰谷的令牌给偷了出来,并将家中的一个包袱与令牌一并放在了我家门口的大石后。”
偷令牌?
“这就奇了!”居居搓着下巴,狐疑地打量着李氏。
李氏瞪着眼睛,立即解释起来,“我说得都是真的,没有半点虚言!”
迟重意味深长地轻笑一声,他看向居居,示意她听李氏继续讲下去。
“后来呢?”居居回过神,向着李氏问道。
李氏这才继续说下去:“后来,我便回家睡觉了。”
回家睡觉?
居居苦笑一声,“李氏,你便是这样如实回答的吗?”
就算是傻子听了,李氏的说辞完全是漏洞百出!
“我……”李氏结结巴巴,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居居无可奈何地一声轻叹,“你听好了,现在我问你答!”
见李氏点头,居居这才开始问话:“第一,你那夜与老冥王私会,老冥王有何异常?”
“并无异常。”李氏说道。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迟重,继续问道,“第二,你收到纸条,便没有想过,要找到给你纸条的人是谁吗?”
“想,奈何纸条字迹我不能识得,更何况他捏着我的把柄,若是我与老冥王的事情败露,我们恐怕都要一起进幽兰谷。”李氏脸上似乎仍旧残留着恐惧。
对上李氏惆怅的目光,居居有点好笑。
这件事情分明已经败露了,李氏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
难不成她还沉浸在过去的日子里无法走出来?
“好,第三,”顿了顿,居居再次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要杀了老冥王的想法?假如老冥王死了,便不会有人再知道你和老冥王私通的事情,即便是那个给你纸条的人将此事捅出去,你也大可以说此人是污蔑!”
这是一种非常合理的推测,也是之所以李氏嫌疑如此之大的根源所在。
“有!”李氏想了好半晌,最终还是点了头,“我有想过,要杀了老冥王,可老冥王他法力高强,我一个女子岂能是他的对手,因此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
“不,你不仅想了,而且还行动了!”居居唇角一勾,目光锋利地看向李氏。
见李氏瞪着眼睛,居居眉毛一挑,仰头看向放着一张字画的桌案。
抬手指了指书桌,低低说道,“那副画旁边,是香炉,而这早已不用的香炉里,便是你为冥王添的勾魂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香炉上。
李氏皱着眉,低低地想要解释,“这勾魂香只是……”
“只是你勾引冥王的方法!”居居打断李氏的话,“若是你这套说辞说给别人,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只是你这勾魂香里,添了一味五星子,这五星子和勾魂香混在一起,久而久之,便可以令神仙法力流失,仙力逐渐耗尽,魂魄松散,神志不清!”
这五星子是九重天泡茶用的,之前偶然间自己问过触谷,触谷还非常热心肠地给自己解释,顺便还说出了这五星子和麝香是犯冲的,不能在一起使用。
原本自己也没有起疑,只是在听于奇正说他在见到老冥王时,老冥王一直咳嗽,那时候便对老冥王的身体感到了怀疑。
“不,”李氏再次否认,“你凭什么认为这五星子是我加进去的,也许是什么人别与用心,想要害老冥王!”
居居摇头浅笑,“你忘了,这冥界,只有你有五星子!”
冥界其实相当于天族的一个附属国,虽然国王是由天族任命,但拥有非常高的自治权,除却必要的外交外,很少互相往来。
只是如今老冥王身首异处,天族任命了新的冥王,这才加大了冥界与九重天的联系。
“我……”李氏语塞,一时间脸色由白转红,一阵青紫。
居居看向迟重,拱手向迟重说道:“李氏言辞躲闪,分明是没有悔过之意,还请上仙定罪。”
“上仙,我,我全都交代!”李氏一听要给自己定罪,立刻高声叫道。
居居没有看向李氏,事实上,现在李氏身上的线索,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看向迟重,却见迟重端着茶盏,轻轻抿唇向着茶盏吹了吹,将浮在水面的茶沫吹到了一边,这才优雅地送到唇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等迟重说句话,简直是要天荒地老。
“李氏,你的事情,我们基本上已经了解,你虽然想要害死冥王,但却不是直接凶手,这真凶必定是给你纸条之人。”迟重延伸为妙地瞥了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两人,挥手示意李氏退下。
李氏还想上前,却已经被两个侍卫架着鬼哭狼嚎地拉出了寝殿。
因为李氏的离去,耳边瞬间清净了不少。
居居再次看向横齐,“如何?如今你便是相信李氏与老冥王私通之事了吧?”
可能横齐一直都是在装傻,或许是因为他别有用心,又或者他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若事情是这样的话,我无话可说。”横齐低下头,硬着头皮说了句。
迟重看向一直站在一旁看戏的于奇正,“冥王以为这李氏应当如何定案?”
于奇正见冥王提到了自己,立刻拱手施礼。
“上仙言重,这李氏犯了天规,自然应是按律罚。”于奇正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应道。
迟重点了点头,“好,按照天规,不守夫妻之道,与人私通者,当腰斩示众!”
迟重一字一顿地说着,不带有半分感情。
居居下意识地看向横齐,却见横齐只是眉心皱成一团,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异常之处。
都是百年修得同船渡,前年修得共枕眠,他们好歹夫妻一场,横齐便就真的如此狠心?
“冥王,既然这李氏并非将老冥王带到幽兰谷的真凶,你觉得这真凶是何人啊?”迟重故作神秘地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真相
于奇正摇了摇头,“我这原本以为是李氏,可现在李氏已经排除了嫌疑,线索便只集中在了那张字条上,而那张字条也已经不知去向,我实在是不知从何处入手!”
迟重点了点头,“嗯,此案错综复杂,也难为你了!”
居居抿着唇,环顾四周,伸了个懒腰,悄悄地退回到了迟重的身后。
“你累了?”迟重缓缓放下茶盏,轻声向着居居问道。
居居点了点头,顺带靠近一步,给迟重茶盏中添上了一盏热茶。
虽然疲倦不是很浓,但此刻面对嫌疑非常重的两个人,实在是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这老冥王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此横祸?”居居轻叹一声,感慨道。
迟重眯起眼,转过头看向居居,“你累了,我便送你去休息。”
“不要,我要陪着上仙。”居居立刻摇头。
虽然自己是累了,但丢下迟重一个人应付,到底是有些心虚。
深吸一口气,居居鼓起勇气说道,“上仙,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就像是于奇正说的,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那张给李氏留下的字条上,但现在那张字条早就不知道被李氏丢在何处去了。
如今,所有的线索便跟着那张纸条一起中断了!
“不急!”迟重慢条斯理地说道,“这老冥王啊,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他是被什么人惦记上了!”
被人惦记上?
“冥王,如今的嫌疑人排除李氏,还剩下了你们二位。”迟重避重就轻,歪头看向于奇正。
于奇正僵硬地笑着点头,“是,我的确是有嫌疑的,毕竟在冥王失踪前,我还见过他,甚至还进了他的寝殿!”
“没错,而横齐嘛!”迟重顿了顿,看向横齐,“横齐的妻子与老冥王私通,虽然你主张自己并不知道此事,但目前这只是横齐你一人的说辞,并没有人能为你作证。”
居居认可地点头,只听迟重继续说道,“再加上,你深受老冥王信任,这中间是否与老冥王有什么别的恩怨,我们目前来看,还没有办法确认。”
迟重的话是没有错的,但难不成就这样僵持下去吗?
“这样,横齐,为了洗脱你的嫌疑,你带我们去你草拟法令的房间去看看。”迟重再次放下茶盏,堪堪站起来,向着横齐说道。
横齐站在原地,没有答应,也没有任何动作表示。
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居居苦笑,忍不住说道,“横齐,你倒是说句话啊!”
横齐仍旧一动不动,只是这时候听他从春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是我!”
什么?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着横齐,虽然此时此刻站在迟重的身侧,但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冷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再次看向横齐,居居变得警惕起来。
“什么意思?”居居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横齐是要自首吗?
“冥王是我杀了的,那张字条也是我留给李氏的。”横齐的声音非常高,但每一个字吐得又极慢,就着殿外的嘶吼,竟是无比诡异。
忍着心中的不适,诧异地看向横齐,居居开口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李氏与老冥王之间的私情?”
“我是在不久前偶然间听到有人议论,这才知道了此事。我忍不下这口气,便想到这样一个办法。”横齐抬眼看向迟重,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彩。
若不是提前知道他是杀人真凶,居居一定觉得这个人是得到了什么表扬,所以才会如此欢喜。
可事实上,横齐脸上并没有一丝笑容。
饶是没有一丝笑容,可居居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横齐的喜悦。
这种喜悦来自心底,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我虽是娶了李氏,但我一直不喜李氏,因此我们经常会由于言语不和而冲突,这也是我多次对李氏大打出手的原因。”横齐顿了顿,脸上的光彩大盛,“李氏贪慕虚荣,一心想要回九重天,她总是觉得冥界污秽不堪,总是觉得我们这些人污秽不堪,她觉得这冥界只有老冥王才能够助她回到九重天,这也是老冥王向他承诺过的。”
承诺?
居居不解地看向横齐,即便是老冥王真的对李氏承诺过什么,横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自从听闻了李氏与老冥王有染的事情,便数次跟踪李氏,也就是那个时候,听到老冥王向李氏承诺,日后定会寻个机会让李氏重回九重天!”横齐坦率地看向众人,没有一丝隐瞒,“我很想冲出去直接杀了这两人,可我忍住了!”
看着横齐,居居不由得靠近迟重一些,第一次,在横齐的眼睛看到了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我想,我若是那个时候冲出去,自己搭进去也就罢了,只是便宜了他们两人!”横齐满足地抿唇轻笑,“我故意给李氏塞了字条,让她畏惧,让她恐慌,我就是要这般折磨她!”
“够了!”迟重出声呵斥,“既然你已经自首,我便也不想再听你废话了!”
迟重非常不耐烦地挥手,“来人,将横齐带下去,明日回刑狱殿当众审判,以儆效尤!”
“是!”守卫拱手应是,便要上前带横齐离开。
横齐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这老冥王虽然是我杀的,但你心里应该明白,这幕后主使,可并非我这个草包。”
草包?
一个长老,却能杀得了冥王,却自称是草包?
用不着这么谦虚吧?
“横齐,你若是想说,倒也可以继续。”迟重突然挥手示意守卫停下,“你不就是趁着冥王虚弱,便顺便给他胸口处刺了一剑,随后嫁祸给李氏,想要一箭双雕嘛!”
“只是,你不觉得此事过于玄妙吗?”横齐冷冷一笑,明目张胆地看着迟重,眼里满是不屑,“你看我像是畏死之人吗?那我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将冥王的尸身放进幽兰谷呢?”
居居跟着头皮一紧,这横齐说的话……
“是有人利用我除掉冥王这块绊脚石,却还并不想此事被外人知道,便如此大费周章,真是好计谋!”横齐目光忽然变得锋利无比,眼神一转,落在了于奇正的身上。
第一百零七章 全局
横齐这话说得无比明白,他在指责于奇正。
可既然横齐已经承认冥王是他杀的,那又为什么要指责于奇正呢?
迟重脸色一暗,低声向着两边的侍卫命令道,“将人带下去。”
横齐保持着缄默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离开了寝殿。
一时间,寝殿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上仙,方才横齐所言,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居居看向迟重,询问道。
依着横齐的意思,他只是被于奇正利用了而已,但这说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也没有任何证据,这又该如何定罪呢?
迟重没有转身,只是低低命令道,“居居,你先下去!”
这是……要赶自己走?
诧异地看向迟重的背影,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难道迟重不应该对自己解释一下吗?
对啊,迟重是刑狱殿的仙官,自己只是小喽啰,人家迟重想要做什么,自己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迟疑片刻,居居还是提步走出了寝殿。
殿外依旧是隐约的嘶吼声,这声音痛苦无比!
这里便是地狱啊!
走下廊前的台阶,站在院内,转回过身看向窗户上投射的两个身影,一时间心思百转。
不由得不多想,不由得不猜忌!
虽然人是横齐杀的,可如果横齐只是被人利用的话,那这件案子就应该另当别论了吧?
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说不定等会儿迟重走出寝殿,便会神勇地做出一个公正的判断。
可……
就在居居胡思乱想之际,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迟重端着腰背,款步从房中走出,而于奇正就跟在他的身后。
就在居居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发呆时,不知何时,院内已经是挤满了人,包括除去横齐剩下的八个白衣长老。
“如今案件已经明晰,老冥王因与李氏私通,其丈夫横齐不满,便设计将老冥王杀害,随后将其尸身剁碎后,丢进幽兰谷内。”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然后呢?
居居期待地看向迟重,双手将衣袖绞成一团,静静等待着。
迟重避开居居的视线,再次开口:“冥王于奇正协助办案有功,我会向天君禀明。”
有功?
瞪大眼睛看向迟重,就在以为迟重会向自己看上一眼的时候,他却轻飘飘地看向别处。
“谢上仙!”于奇正谄媚地在迟重身后向他行礼,脸上堆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迟重没有应声,他提步走下了台阶,来到居居的面前。
就在居居想要开口说话时,右手一暖,竟是迟重握住了她的手。
僵硬地被迟重牵着手离开院子,再离开冥殿。
这一次,冥殿外面已经换了一副天地,茂林修竹,高山流水,倒是颇为风雅。
虽然幻境妙不可言,但如果一直活在虚幻中,反倒似乎也没有什么趣味!
“其实,这老冥王早就该死了!”侍卫们先行一步,带着李氏和横齐两人离开了冥界,可迟重却牵着居居走在林子里,听着鸟鸣啁啾,低低解释道,“你也知道,冥界与天族的关系缥缈疏远,那老冥王城府很深,在冥界从来都是一手遮天,天君也不想看着冥界继续这样下去。”
天君?
所以呢?
“此次即便真的是于奇正利用了横齐和老冥王之间的矛盾,间接害死了老冥王,但于奇正做了新的冥王,对天族和冥界而言,都是一桩大大的好事!”迟重目视前方,他的声音暖如春风,和在鸟鸣中,倒凑成一曲曼妙的乐曲。
居居缄默着,只是任由迟重牵着自己。
迟重说的话,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但现在听来,好像不无道理,但又似乎哪里不对劲。
“你可能觉得这对死者而言是不公的,但老冥王做了多少坏事,这是你想都无法想象的。”迟重轻叹一声,“这刑狱殿,真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不如我送你去长极山,你便在长极山静心修炼。”
静心修炼?
“上仙!”脚步一顿,抬头看向迟重,拒绝了迟重的建议,“我不去长极山!”
迟重跟着站定,垂眸对上居居有点愠怒又委屈的目光,无奈地苦笑了一声,“这世间之事,尤其是涉及利益,人与人,神与神,仙与仙,没有半点区别!”
是吗?
神仙和凡人,没有区别?
“居居,”迟重再次开口,“我知道,南骋山的事情对你来说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可若是你要继续待在刑狱殿,就必须狠下心,从事件本身抽出身来,纵观全局!”
纵观全局?
居居目光中流露出了凄苦,她便这样默默地看着迟重,好半天都不说半个字。
“九重天与凡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神仙们的凡界罢了!”迟重继续说道。
终于,对上迟重一副铁石心肠的表情,居居再也忍不住了,“上仙,不瞒你说,我活着的唯一意义,便是要破了南骋山的案子,找到杀害乡亲们的凶手!”
自己没有迟重这灵光的脑子,做不到纵览全局!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喽啰,只知道,杀人偿命!
“上仙,纵然老冥王该死,也该是他自食恶果,而不是被人剥夺了性命,不是吗?”睁大着眼睛看向迟重,“我只是一个封神不久的小神,做不到纵观全局,也没有多高尚,但若是上仙觉得此案该这般断,我无话可说!”
挣开被迟重牵着的手,退出一步后,向着迟重深施一礼,“上仙,我们该回去了。”
这幻境再美,也不过只是一场虚幻而已!
迟重定定地看着居居,好半晌后,才终于点了头。
两人回了刑狱殿后,居居便闷在书馆中整日翻阅卷宗,也不出门,也不愿意再跟迟重一起出去断案。
即便是触谷来劝了很多次,居居仍旧是我行我素。
只是这一天,烛零自己送上了门。
“上仙可在?我师父酿了些酒,命我给上仙送过来。”听到烛零的声音,居居腾地从榻上坐了起来。
烛零做了这么多坏事,现在也该是她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第一百零八章 流放
大步走出门外,站在台阶上,院子里早就没有了烛零的身影。
这个烛零,腿倒是挺快,一眨眼便向着迟重跟前凑过去了。
缓步走下台阶,站在院中,定定地盯着迟重的寝殿。
既然烛零敢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挑衅,那自己不应战的话,岂不是太怂包了点嘛!
自己毫发无伤地回了九重天的消息,烛零怕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如果识相点,就不应该再出现在刑狱殿中了,由此可见,这烛零也是个蠢笨的!
“烛零仙子,我故居在门外候着你,若是你有点胆量,便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居居仰着脖子,高声宣战。
想必自己和烛零的矛盾这九重天上怕是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继续藏着掖着了。
殿门大开,却见迟重一身灰色的长袍从里面走出来。
“居居,莫要胡闹!”迟重眉心皱了皱,低喝道。
居居鼻尖发出一声冷哼,轻佻地看向迟重。
自己这是在胡闹吗?
瞥见躲在迟重身后的烛零,居居眼睛一眯,冷笑道,“烛零,你敢将我从天井推下去,那你今日就别想走出刑狱殿!”
“上仙,真的不是我推的,那天我一直都跟师父在一起。”烛零欲哭无泪地看向迟重,竟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这个烛零,演技倒是一流!
“来人!”突然,迟重命令道。
话音方落,已经从四面八方冲出好几个人向着居居围了上来。
迟重见状,命令道,“将烛零拿下!”
所有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这期间,居居也惊得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反转?
前脚迟重还让自己不要胡闹,后脚便说要抓了烛零?
烛零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见迟重已经看也不看她一眼,眉心绞成一团,唇瓣颤抖着,好半天呃说不出话来。
“还愣着做什么!”迟重见所有人都不动作,立刻喝道,“烛零仙子有重大嫌疑,还不将其拿下!”
此话一出,侍卫们终于是开始动作了。
在烛零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快被强行拽道了天牢门口。
“上仙,我没有推她,是她诬陷我!”烛零大声喊着替自己伸冤。
可迟重并没有叫住她的意思,只是不急不缓地向着愣在原地的居居走过来。
对上迟重含着笑的目光,居居一时有点恍惚。
“可消气了?”迟重温柔地问道。
居居僵硬地摇头,不明白迟重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迟重和成碧关系那么好,现在抓走了烛零,难道他就不怕成碧问他的罪吗?
“那你说,如何才能消气?”迟重好笑地看着一副呆笨模样的居居,再次问道。
居居看着迟重,依旧只会摇头。
“上仙,烛零仙子已被羁押,听候发落!”突然,一个侍卫冲过来禀道。
被侍卫的声音惊醒,居居这才意识到,刚才的那一幕并不是自己做梦!
迟重点了点头,“好,将此事告知成碧元君,便说她的徒弟做了恶事,已被我扣下了!”
那侍卫领命而去,此事,偌大的院子便也只剩下了居居和迟重两人。
昏暗的光线让两人的表情隐约不明,但那眼眸却是星辉熠熠。
“你觉得如何才能令你消气?”迟重再次开口问道。
居居对上迟重询问的目光,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迟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消不消气有那么重要吗?”居居憋着嘴,气道。
迟重浅笑盈盈,似乎是已经拿准了居居不会发脾气,“你这苍炎斧可以运用自如了!”
听迟重提到苍炎斧,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手中横握着的玉斧。
将玉斧举高了一些,点头应道,“嗯,上次被推下了幽兰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自己差点命都没了,但好歹也算是有点收获。
“虽然可以自如召唤,但似乎我的法力不太能够将其驾驭。”居居手一松,掌心的苍炎斧便化作了一团青光,一股脑钻进了手腕处的印记里。
迟重伸手,再次将居居的小手握在手中,“这是由于你修为不够,不如,你回长极山修炼一段时间,或许会有所长进?”
听到迟重再次提出要送自己回刑狱殿的想法,居居还是从迟重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抽出,坚定地摇头。
“上仙,若你真能秉公执法,让烛零得到她应有的惩罚,那冥界的事情,我便权当忘了。”居居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向迟重。
自己早就应该知道,九重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完美。
这里也有算计,也有利益集团之间的博弈,甚至还有几方势力的交织,简直是错综复杂,令人心惊。
自己是南骋山惨案当中的唯一幸存者了,若是如今仅仅因为个人的喜恶而放弃了寻找真相的机会,那那些冤死的乡亲们一定会失望的。
所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时候也不得不放弃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好。”迟重爽快地点头答应。
居居看着迟重,多少觉得有点梦幻。
像迟重这般的人物,一定是最讨厌别人给他提条件的。
而且自己的这个条件,应该是迟重很难答应的。
对上迟重笑意盈盈的目光,居居还是忍不住说道,“上仙,烛零仙子可是成碧元君的徒弟,难道你就真的……”
“是非善恶,我还是分得清的!”迟重打断了居居的话,“从前烛零虽然刁蛮,却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可她如何犯下的这桩罪,实在是太过了些,若是不加以惩治,日后还会再犯!”
听迟重的意思,他对烛零的惩治,似乎不会太重?
“我会将她流放,不得再回九重天!”迟重见居居眼眸里闪出失望,便补充道。
流放?
再也不能回九重天?
居居终于展颜一笑。
“谢上仙。”向着迟重道谢后,便转身快步走进了书馆。
自己并非是赶尽杀绝的人,再说,自己也的确没有丢了性命,只要烛零以后别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倒也可以不再跟她计较。
“上仙,明日我便来殿前当值!”书馆中,传出居居清脆的声音。
迟重站在院中,勾唇一笑,转身向殿外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等候
居居站在殿门前,眉心拧成一团。
自己待在书馆闭门不出的那几日,竟是一个案子也没有,可才自己这才刚刚说要认真办好迟重交给的差事,这案子便神奇地发生了。
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大抵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闲不下来。
“可以走了!”迟重从殿内走出来,轻声唤道。
抬起眼见迟重已经大跨步走出一段距离,居居轻叹一声,不情不愿地提步跟上。
可能闲散惯了,突然要做点事情的时候,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一路上看着迟重的背影,居居好几次都想开口抱怨,但最终还是都忍住了。
“上仙,这赢教架子可真是大,不就是被坐骑吓了一下嘛,非得叫我们过去。”居居把砸吧咂嘴,眼见距离要去的常陈宫还有一段距离,不由得开始吐槽。
迟重含着浅笑,向居居说道,“赢教跋扈也不是一两日了。”
居居认可地点头。
迟重说得很不错,那天禹不就是赢教的嘛,但凡是天禹一出来,他那鼻孔朝天的模样当真是跋扈至极!
这些赢教的人仗着他们法力精湛,便从来都不将启教和人教放在眼里。
“我毕竟是天君任命的刑狱殿仙官,只要是天族发生的案子,我便责无旁贷。”迟重见居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道,“为了九重天的安危,为了天族的安危,有时候即便是处在对立面的人,也需要保持相对和平!”
居居抬起眼看向迟重,对上迟重审视的目光,再次点头,“我知道了。”
这几方势力虽然暗流涌动,互相不对付,但到底都是属于天族,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还是一个整体。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赢教和启教再怎么不对付,倒也不会在面子上太过不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常陈宫的院门前,居居见迟重脚步顿住,便也跟着停下来。
“长极山迟重求见仙尊。”迟重向着那敞开的大门,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
居居连忙学着迟重的样子,跟着拱手作揖。
事实上,这常陈宫的位置相对而言比较偏僻,而院门外又没有侍卫守着,倒显得格外冷清。
一想到更虚的家门口,再看看这眼前的常陈宫,完全就像是两个极端。
不一会儿,却见那敞开的大门内走出了一个小仙童,那仙童向着迟重回了一礼,“我家仙尊已在院内候着上仙了,上仙请随我来。”
迟重点了点头,提步便跟了上去。
“这位神女请留步,我家仙尊只允许迟重上仙入内。”那仙童面无表情地盯着跟在迟重身后的居居,提醒道。
居居僵硬地愣在了原地,迟重回头向着自己看过来,冲着自己微微一笑,“你在此等候。”
话音落下,迟重便转过头跟着小仙童走进了常陈宫内。
脚步顿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望眼欲穿地仰着脖子向常陈宫的院内瞅着,等待迟重归来。
不多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久不见了!”
这声音无比熟悉,居居身体再次一僵,这回甚至是头也不敢回了。
是天禹!
可是,天禹怎么会来这里?
是来巡逻的?
“怎么,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天禹嗤笑一声,反问道。
居居仍旧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天禹问自己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恭喜元帅,官复原职啊!”居居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自己应该回复他什么。
一想到当初天君祖龙罢免了天禹的官,不久后便又将其官复原职的这件事,居居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毕竟当初他手底下的人私通妖族,犯下如此大错,本应该终生不再被任用的,可他倒是运气不错,短短几日便能官复原职!
“你倒是知道,我现在还是元帅!”天禹冷哼一声,不屑地说了句,“天族小神,见了本帅应行礼才是,你跟着迟重倒是学了不少!”
行礼?
居居掰过身体,向着天禹懒散地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明目张胆地与其对视,“小神见过元帅!祝元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只是,小神要提醒元帅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管好手下的那些狗,别让出来乱咬人!”
“你倒是一如往昔!”天禹望着居居,望着望着,忽然扬天大笑起来。
居居有点错愕,但此事天禹已经提步向着常陈宫里进去了。
呆呆地望着天禹背影消失的地方,居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
可是天禹为什么会来常陈宫呢?
难不成是因为知道迟重进去了,所以便要进去凑热闹?
“小神目纳错求见仙尊!”不知何时,从侧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错愕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一看,竟是对上了一张极丑无比的脸。
这张脸,皮肤粗糙得如砂石一般凹凸不平,两只眼睛一东一西,一高一低,一大一小,一只鼻子也是歪歪扭扭,嘴更是向上斜起,总之,五官没有任何一处是正常生长的。
好在此人身体比较强壮,皮肤略黑,却穿着如雪的白衣,这强烈的对比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居居错开目光,想了又想,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跟这样相貌丑陋的人,连搭一句话的想法也没有。
一刻,两刻,三刻……
两个时辰过去了,里面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居居靠在门前不远处的一颗玉兰树上眯了好一会儿,睁开眼,却发现这目纳错还在门前。
大抵是因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求见常陈仙尊,所以没有得到允许,他又不敢擅自离开,就只得继续站在门前等候。
“这都两个时辰了,仙尊恐是不想见你,不如,你便晚点再来?”居居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向目纳错说道。
目纳错瞪着眼睛,巴巴地眨了眨眼皮,忡怔一会儿后,眉心蹙成一团,那原本就凹凸不平的脸上更是坑坑洼洼了,“你不也仍旧在此吗?”
被目纳错这么一反问,居居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了!
第一百一十章 准假
目纳错说得好像也是有点道理,毕竟自己比他来得更早,而且也一直守在门前。
既然自己都不离开,凭什么让别人离开呢!
看来,这个目纳错是以为自己跟他一样,也是来找仙尊办事的!
“那个……我,我在此等候实在是因为……”
“居居!”突然,门前一声轻唤打断了居居的思路。
转头对上迟重的目光,连忙提步迎了上去。
“上仙,如何了?”见迟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便好奇地开口问道。
迟重抿着唇,看了眼一旁站着的目纳错,竟是径自向目纳错走了过去。
“我是迟重。”迟重来到目纳错的面前,直接自我介绍道,“刑狱殿的仙官。”
目纳错腾地抬起眼看向迟重,慌乱中,已经屈膝跪下。
“目纳错见过上仙。”目纳错以头点地,显得十分恭敬。
居居苦笑,原来这九重天上竟然还真的有不认识迟重的神仙啊!
“目纳错,你的坐骑是保不住了,但你却可安然无事。”迟重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目瞪口呆地看着目纳错!
原来,吓到常陈仙尊的坐骑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目纳错的。
迟重话音落下,目纳错身体一软,竟是瘫倒在了地上。
隔着老远看向目纳错,居居忽然很像冲上去主持正义,可脚也没有抬起来,便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伸张正义呢?
不过是刑狱殿一个小小的女神官而已,说好听点是帮着迟重破案,可说到底,自己就是一个小跟班罢了!
且不说自己手中没有实权,即便是自己现在大权在握了,可这九重天上敢公开和常陈仙尊叫板的人,是一把手指都能数得过来的。
可是迟重呢?
迟重可能已经尽力了吧?
“你我都是启教弟子,我极力劝说仙尊,不必为了一头坐骑而对一个小神穷追不舍,可仙尊坚持要将坐骑处死。”迟重眸光中满是愧疚。
居居不忍再听下去,可接下来目纳错的话还是传了过来,“能保住小神的命,已是福泽深厚了,小神叩谢上仙,他日定上门道谢。”
“你这话又是谁教你的,启教的弟子想来亲密无间,以后这话莫要再提。”迟重弓下身去,抬起两只胳膊将地上的目纳错扶起来,低低说道。
歪头看着两人悲伤模样的居居,此时却有点觉得好笑了。
迟重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拉拢启教的人支持他做教主罢了,如果自己是目纳错的话,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迟重感激得五体投地。
这么想是不是有点白眼狼的嫌疑呢?
居居收回目光,提步走到两人跟前,“上仙,既然事情已处理妥当,在这里讲话有所不便,不如带目纳错回刑狱殿?”
“不了,小神岂敢打扰上仙清净,小神还有些事情要办,容告退。”目纳错连忙摆手,向后推出一步,对迟重和居居分别行礼告别。
迟重自然是没有阻拦,笑着点头目送目纳错离开。
等目纳错走远了,迟重这才重新回头看向居居。
居居不解地对上迟重的目光,“上仙有何话说?”
“若是过去,你定会留住目纳错。”迟重面无表情,只是抛下了一句话后,便快步向刑狱殿往回走。
居居眉心皱成一团,三步并两脚地快步跟了上去。
“上仙此话何意?”居居仰着脖子向迟重询问。
虽然迟重的意思自己也已经理解了七七八八,但若是不经过迟重亲自解释,还是不能够确定。
不能确定迟重意思的话,自己恐怕得好几天无法入眠了。
迟重微微一笑,只是这唇畔勾出的一抹浅笑中,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了苦涩。
“你师父可告诉过你,修仙者不可执念于仇恨。”迟重闲庭信步地向前走,声音中带着疲倦与慵懒。
居居摇了摇头,“没有,师父只是告诉我,万事不可强求。”
万事不可强求?
“你一心想着复仇,南骋山的案子你查得如何了?”迟重轻叹一声,转而问道。
居居脚步一僵,眼看着迟重越去越远,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准你半天假,明日一早来我的寝殿,有要事交代给你。”迟重的声音随风飘来,而他的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云海中。
居居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的云海,空无一物。
似乎这天地之间此刻只有自己这个活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是回过神来。
自己查南骋山的案子已经查了很久了,可仍旧一无所获。
可杀害南骋山的真凶就当真如此缜密吗?
可但凡做过的事情,总会有痕迹的不是吗?
真相总会有一天昭然若揭,大白于天下啊!
忽然眼前闪过一抹蓝色的身影,那个身影是余澈的!
都多少年过去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还记得那个凡人!
不是,那个凡人并非普通的凡人,他是当年迟重历劫时的化身。
所以,余澈和迟重是一个人。
缓缓抬起了头,眼前变得一片清明。
西方一片红晕逐渐转为灰暗,夜便就这样降临在了九重天上。
偌大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及,那里住着美丽无比,却清冷孤寂的嫦娥。
伴着月色回到了刑狱殿,居居总觉得有点不自在。
虽然郁闷的心情会在某些时刻被冲淡掉,但这种不自在会伴随很长时间。
坐在书馆门前的台阶上,歪头盯着迟重寝殿摇曳的烛光,汹涌的心情逐渐平息。
也不知道明日迟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要紧事,难不成是又发生什么重大案件了?
翌日,居居一大早便在迟重的寝殿门口候着了。
“进来。”迟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显得有些闷声闷气。
小心翼翼地将殿门推开一条缝,扁着身体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就着外面微弱的光亮,居居这才看清楚比往日更加昏暗的寝殿。
“过来。”只听迟重略微沙哑地继续唤道。
他这是要干嘛,一大早不起床!
蹑手蹑脚走到了榻边,见迟重还躺在榻上,居居一阵脸红。
“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今日唤我过去,并嘱咐我带上你。”迟重闭着眼睛,只有嘴唇蠕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珠子(七夕快乐,没有彩蛋)
居居瞠目结舌地看向迟重,一颗心突然开始狂跳不已。
“师祖,师祖他老人家要见我?”不可置信地向着迟重反问。
说实话,自己拜南恒为师这么长时间了,来了九重天飞升为神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师祖。
传说师祖徽垣大帝是个非常严肃的人,整日脸上都没有笑容,甚至周围的人都不敢多说半个字。
如此严厉,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说实话,自己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兴趣去见的。
“他早就听闻你的事迹了,今日说是要见见你,问你几句话,我不好拒绝,便应承了。”顿了顿,迟重睁开眼睛,慢悠悠地用手撑着榻坐了起来,“上次龚工的事情,便有他老人家的一份功劳,说起来,你没有去谢谢你师祖,是你的失礼了。”
失礼?
刷地,居居脸白如纸。
这,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有去叩谢徽垣大帝,所以他生气了吧?
“放心吧,师父他唤你问话,绝非因为贪图你的谢礼。”迟重轻笑一声,对居居说道。
居居对上迟重笃定的目光,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长舒一口气,轻轻拍拍胸口,“那便好,那便好!”
只是……
“上仙,虽说师祖他老人家不会怪罪我失礼,但若是这次去了,我是不是得准备一份谢礼才是?”重新看向迟重,有点为难了。
自己一个小神,到底送什么礼物才算是拿得出手呢?
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得到什么答案。
“想来师祖德高望重,法力深厚,无论如何也不会看得上我一个小神准备的谢礼啊!”泄气地看向迟重,一时间变得无助。
迟重再次勾唇,“都是礼轻情意重,不论你送什么,师祖他老人家都不会嫌弃。”
居居苦笑着点头。
虽然迟重说徽垣大帝不会嫌弃自己送的礼物,可毕竟人家是堂堂启教的教主,自己也不能送得太寒碜了呀。
想来迟重是最会送礼的,之前送给成碧元君的礼物,每一个都成为了九重天上的传奇,他也不说提点提点自己!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时间如此紧凑,即便是我有心准备谢礼,可也没有时间准备啊!”居居一脸苦涩地看向迟重,期盼着迟重能够对自己施以援手。
迟重眼睛一眯,点了点头,“其实,我已替你备了一份谢礼。”
居居惊讶不已地看向迟重,见他长袖轻轻一带,榻边的桌子上便多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原盒,当下惊喜地对上迟重温柔的目光。
看着迟重,居居终于是露出了笑容。
“上仙,这是……”指着桌前的原盒,居居有点措手不及。
虽说心里期盼得到迟重的帮助,可这帮助来得如此容易,还是觉得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迟重下巴一抬,“打开看看。”
依着迟重的意思,居居上前一步,轻手轻脚地端起桌上的圆盒,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
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粒拇指大小的透明琉璃珠。
琉璃珠在九重天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玩意,也不知道迟重拿这个要送给徽垣大帝是什么意思。
“这粒琉璃珠可不是普通的琉璃珠,这珠子是从东海带回来的,是从长了一万年的蚌中取出的。”迟重不急不缓地开始解释琉璃珠的来历。
居居用拇指和食指将珠子捏起,定睛仔细端详。
可看了又看,还是没有看出琉璃珠有什么特别之处。
即便是迟重说琉璃珠是从长了一万年的蚌中取出,可类似于这样的珠子简直是数不胜数,何谈独一无二呢?
难道真的是迟重所说,礼轻情意重?
“这珠子富有灵性,是难得的宝物。”迟重继续夸赞道。
难得的宝物?
居居屏着呼吸,瞬也不瞬地盯着琉璃珠,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迟重看着居居,轻笑出声,“不必看了,这琉璃珠在你我手中只是平平无奇之物,可若能到了师父手中,那便要发光了!”
发光?
“我想着你定没有为师父他老人家准备谢礼,便精心寻了此物来,师父定会欢喜。”迟重起身下榻,赤脚走在地板上,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端着茶盏愉悦地歪头欣赏着居居好奇的表情。
“你带着这琉璃珠,收拾收拾便同我出发吧。”迟重见居居意兴阑珊地琉璃珠重新放回了圆盒中,便再次说道。
居居不甘心地将目光从珠子上移开,扣住圆盒,便走向殿外。
离开寝殿,居居怀里揣着平平无奇的琉璃珠,坐在刑狱殿殿门前的台阶上等着迟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礼物太过平凡,心情也跟着一落千丈。
迟重应该早点提醒自己的,那样的话自己好歹也有时间去找一座荒山捕头恶兽取个角啊,心肝肺什么的做点新鲜玩意。
当然,自己能想到的这些,都是迟重玩剩下的。
也难怪自己一事无成,说到底还是脑子不够灵光。
才刚刚飞升为神,便有了想要放弃的想法,还真是不够勤奋!
“想什么呢,该走了!”突然,眼前一暗,却是迟重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站起身习惯性地拍了拍身后的灰尘,郁闷地摇了摇头,“没,没想什么。”
迟重走在前面,居居走在身后。
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居居仍旧痴痴地望着迟重那修长笔直的背影。
“上仙,常听人说师祖很凶,我有些紧张……”居居小小声地说道。
迟重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他的声音随风而来,“师父是有些凶,年幼时,我跟你师父没少挨训,不过他也有温柔的时候。”
一个凶巴巴的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居居怀疑地看着迟重,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两人终于来到了徽垣宫。
徽垣宫是徽垣大帝的宅邸,距离银河非常之近,甚至可以听到银河的潺潺水流和一片蛙声。
“走吧,师父已经在等着我们了。”迟重抬头看了眼殿门正上方悬着的牌匾,回头向着居居说道。
居居快走几步跟上,紧接着便垂下头,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迟重身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继位
“教主已在殿内等候了。”迎出来的是一个小仙童,向着迟重毕恭毕敬地说道。
居居不敢抬头四下张望,只能跟在迟重身后,绕过了曲水回廊,终于走进了一个房间。
“迟重来了,坐吧。”一个沧桑的声音传来,就像是海风一样,让听到的人清醒而平静。
迟重走到一边盘膝坐下,居居则跪坐在迟重身侧,熟练地为迟重添茶。
“这便是居居吧?”突然,被徽垣大帝点名。
居居一个哆嗦,水洒出了一半,慌乱中,连忙起身向着徽垣大帝行礼。
“见过师祖。”居居紧张地对着徽垣大帝叩头,因为匆忙一瞥,只看见了殿前一抹白色的身影。
看来徽垣大帝与师父南恒一样,都喜欢穿白衣。
“不必拘礼,你的事我都已经听迟重和南恒说了,你小小年纪,有如此作为,实属不易。”头顶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这才让原本屏息凝神的居居放松了些许。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徽垣大帝。
与想象中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那徽垣大帝须发皆白,全然是一副老仙翁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位启教的教主具体多少高寿了,不过看这样子,估计是比天君祖龙还好年长一些吧?
“是徒孙失礼了,拜师这么长时间,竟是第一次来叩见师祖。”居居一字一顿地将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徒孙见识浅薄,也不知师祖喜欢什么,冒昧地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师祖。”
说话间,便从怀里掏出了圆盒。
将圆盒双手捧在掌心,只见那圆盒似是长了翅膀一般,轻飘飘地飞到了徽垣大帝的面前。
眼巴巴看着那圆盒落在了徽垣大帝掌心,居居竟是愣在当场,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居居你有心了,我虽然徒子徒孙众多,可能想着我的却没有几个啊!”徽垣大帝抿唇看着手中的圆盒,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居居痴痴地望着徽垣大帝,心里越发惊奇了。
就连迟重都说徽垣大帝平时都是凶神恶煞的,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完全是一副慈眉善目,温柔和蔼的老人啊!
“这是一粒琉璃珠,是从长了万年的蚌中取出,虽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师祖得空也可把玩一番!”回过神来,居居连忙补充道。
那徽垣大帝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啊,我活得太久了,也该休息了。”
休息?
居居皱紧眉心,不解其意。
“这礼物我甚是喜欢,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我活得太久,是该休息了!”徽垣大帝仰天大笑几声后,转过头看向迟重,“迟重,你终是不负我所望啊!”
话音一落,徽垣大帝便站了起来,向着殿外朗声说道,“即日起,启教教主由迟重担任,启教一切事物都由迟重全权处理,继任典礼择日举行。”
什么?
居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徽垣大帝。
看看徽垣大帝,再看看迟重,稀里糊涂间,似乎又是明白了什么!
迟重,利用了自己?
还说什么是替自己准备的礼物,可徽垣大帝刚刚看到这个圆盒,便开始感慨自己老了,还毫不犹豫地宣布了由迟重继任启教教主之位的消息!
所以,这件礼物一定是关于迟重继任启教教主的信号!
可是,既然这个信号是徽垣大帝和迟重商量好的,那为什么迟重要借自己的手给徽垣大帝呢?
震惊中,外面已经是一阵喧闹了。
看来,与自己一样惊讶的人不止一个,还有很多呢!
再次看向被徽垣大帝捏在手中的圆盒,越发疑惑了。
也不知道这粒平平无奇的琉璃珠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徽垣大帝一见到便心甘情愿地让位给迟重。
难不成是迟重捏住了徽垣大帝的什么把柄?逼得徽垣大帝不得已才让位?
可是这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徽垣大帝的脸上露出的欣慰,而不是不甘和悲伤。
所以,大抵是徽垣大帝交给了迟重什么任务,如果这件任务完成,就可以获得这粒琉璃珠!
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居居心里连连叫苦。
迟重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自己因为身份而不能亲自将这粒琉璃珠呈给徽垣大帝,便只好利用自己。
虽然被迟重利用,但这一次,居居并没有觉得悲伤或者是痛苦。
毕竟这是当初自己为了救龚工而跟迟重做好的约定,自己一定会帮助迟重坐上启教教主的位置,也会帮助迟重治理好启教。
“居居。”
“啊?”被徽垣大帝唤了一声,居居从忡怔和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抬头对上徽垣大帝慈爱的目光,“师祖?”
“你师父南恒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性子,不能经常带你修炼,你倒是可以跟着你师叔迟重多学习,相信你将来定会大有作为,助我启教重整旗鼓的!”徽垣大帝笑呵呵地看向居居,一字一顿地说道。
说罢,也不等居居再说什么,竟是长袖一挥,化作了一阵青烟,消散而去了。
眼睛瞪得老大,侧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迟重,越发觉得离奇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徽垣大帝他老人家竟然是个喜欢玩失踪的?
话还没说清楚,就不明不白地走了?
“参见教主!”突然,门外震耳欲聋的声音如潮水般一番番涌来。
所以现在,迟重已经是启教教主了?
这节奏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见迟重已经站起身,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衫,居居心里苦笑不已。
可能有些事情自己的确不该多问,该装糊涂才对!
但现在的形势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半,可另一半却被生生地掐断了!
如果从一开始就不要让自己知道,可能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但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是越发好奇了。
“上仙,我希望此事您能给我一个解释。”居居见迟重就要往外走,便先一步拦住迟重的去路,向着迟重谨慎地说道。
迟重对上居居严肃的表情,抿唇微微一笑,点头应道,“好。”
什么?
他居然说好?
他居然这么轻易便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计
居居瞬间呆愣在原地。
原本以为自己的要求只是无力的要求,可没有想到迟重竟然能够如此爽快地答应。
是啊,迟重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就好像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自己一样,自己只是说自己想知道,他便说好。
忡怔地站在原地,眼见迟重一步步走出殿门,站在台阶前,俯视着一院子的人。
小心翼翼地跟着出去,这一下,终于看清楚了塞满整个院子的神仙们。
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徽垣宫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汇聚了这么多的神仙。
“参见教主!”所有人都是拱手向着迟重行礼!
居居站在一边,也有点不自在了。
见触谷抬头向自己看来,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跑下台阶,挤进人群中,与大家一起向着迟重行礼。
迟重静静地站在原地,享受着登高望远的特权,他目光扫视一圈,落在居居身上时,眸光有一瞬间转为了暗淡。
不过,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很快,他便恢复如常。
“诸位不必拘礼,等继任典礼后,我才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启教教主,如今,我还只是迟重而已。”迟重向着众人说道,“今后,我启教定能重获荣光!”
“重获荣光!重获荣光!”所有人都是齐刷刷地呐喊着。
居居心想,这迟重做了启教教主,一定是众望所归吧?
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一争高下的。
当然,除了南恒。
但南恒偏偏是个不愿意抛头露面的,当初为了给迟重还人情债,所以才捡了自己这么个大麻烦!
跟着众人喊了许久,觉得累了,正想偷懒,好在大家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触谷向着居居凑过来,小声地说道,“如今上仙做了教主,我们说不定也能做个左右使者当当呢!”
左右使者?
居居一脸鄙夷地看向触谷,真没有想到,触谷竟然还是个官迷!
“我可不想当什么使者,我如今啊,只想跟着上仙好好断案,早日为我们南骋山的父老们报仇!”居居不屑地将目光从触谷的身上移开,转回到迟重身上,歪头说道。
迟重从台阶上走下来,见居居看向自己,笑着说道,“我们该回刑狱殿了。”
点了点头,触谷和居居两人便一左一右跟在迟重身后,离开了徽垣宫。
回到刑狱殿,居居迫不及待地冲进了迟重的寝殿。
“那粒琉璃珠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睁大着双眼,好奇地看向迟重。
迟重无奈地摇头轻笑,“那琉璃珠是常陈仙尊大弟子回秉的掌上明珠,被我得到了。”
掌上明珠?
“当年,回秉飞升上仙时,全靠这琉璃珠打破了修炼的瓶颈,所以才能顺利飞升,因此他便将此珠时时刻刻捏在手里,生怕别人抢了去。”迟重慢吞吞地给自己倒茶,得意的神色丝毫不掩,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居居定定地站在原地,思索起来。
如果按照迟重的说法,那琉璃珠是一直被回秉握在掌心的,迟重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那日,常陈仙尊因为被坐骑所惊,回秉便服侍左右,我去常陈宫时,只是略施小计,便得到了这琉璃珠。”迟重邪魅地勾唇,眸底是说不出的畅快。
略施小计?
居居疑惑地对上迟重的目光,百思不得其解。
迟重口中说的略施小计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是偷来的?
可迟重再怎么说也是堂堂上仙,不可能自甘堕落,去做偷鸡摸狗之事。
那既然不是偷,总不会是抢吧?
“既没有偷,也没有抢,你猜我是如何让回秉心甘情愿将掌心的琉璃珠放下的?”迟重眯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向居居,问道。
居居讷讷地摇头,“不知。”
自己又没有长千里眼,怎么可能知道迟重的略施小计呢!
“我只是趁他和常陈仙尊分开之际,骗他说常陈仙尊想要用膳,他便亲自下厨。”迟重嘿嘿笑道,“这庖厨之事,自然是需要用双手完成的,他将琉璃珠揣进了怀里,不料被我轻轻拍了拍便掉在了地上,我只是弯了弯腰,捡起来而已。”
这……
居居诧异地看向迟重,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说辞。
回秉可是天禹元帅的师父啊,好歹有身份有地位,怎么会连自己最心爱的琉璃珠掉了都不知道呢?
“当然,这中间我的确是使用了特殊手段,是我去更虚那拿了一种丹药,可以让神仙暂时失去法力的。”迟重见居居一脸的怀疑,便解释道。
居居恍然大悟!
看来神仙也不是万能的啊!
即便是身怀绝技,拥有无上的法力,但总有丹药可以破解这样的绝技。
所以,在回秉中招后,在特定的时间内,他和普通人无异,那迟重从他身上取走琉璃珠,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只是,可怜回秉失去了最心爱的琉璃珠,大概得悔不当初吧?
“听闻回秉将他的府邸已经翻了个底儿朝天了,还是没有找到,甚至还派人来刑狱殿报案!”迟重不屑地轻笑出声,得意地扬着下巴,倒像是一个做了坏事还洋洋得意的孩子!
居居瞬也不瞬地盯着迟重,一时间有点恍然。
这迟重可是堂堂上仙呢,怎么却感觉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呢?
“师父他老人家说,若是我想做启教教主,就得从赢教那里取来这琉璃珠。”迟重收起笑容,认真地看向居居,“我自然是不方便直接带给师父的,那样他老人家会失落的,所以我才让你帮我呈给师父,其实这也是他想要的礼物。”
听迟重这么一说,似乎自己还得感谢他?
“明明是你利用了我,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你还在帮我!?”居居瞪着眼睛脱口而出。
迟重抿唇,“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当初你为了救龚工,可是答应会帮我的!”
此话一出,居居差点没气得跳起来将迟重暴揍一顿。
虽然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为什么非得说得如此明明白白呢?
奇怪的是,一开始自己并没有生气,但听到这话从迟重口中冒出来后,情绪便怎么也不受控制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悬案
“是。”忍了许久,终于是将怒火全数吞下。
居居心里骂了好几句,这才抬头看向迟重,“上仙说得有理,居居一定对师叔唯命是从!居居还有要事要办,荣告退!”
话音一落,居居便转过身向着门外走。
虽然听到迟重似乎在身后唤着自己,但并没有回头去瞧。
躺在书馆的榻上,居居辗转反侧。
其实迟重说得没有错,当初自己为了救龚工,亲口答应迟重,会帮他当上教主,也会做他吩咐自己要做的事情。
可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不满的情绪是从何处而来?
翌日一早,居居便被门外的喧闹声吵醒。
披上衣服走出书馆,却见天禹正站在院中,对两个挡着他的侍卫理论着。
该不会是为了遗失的琉璃珠吧?
“元帅,这是怎么了?”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走下台阶,向着天禹打招呼。
天禹转过头见是居居,眉心皱了皱,还是说道,“我师父的琉璃珠丢了,来刑狱殿报案,迟重不会不管吧?”
果然……
“琉璃珠?”居居佯装不知,“便是传闻中,回秉上仙时常握在掌心的琉璃珠?”
“眼下刑狱殿虽然是由你们启教管理,但刑狱殿终究是天君的刑狱殿,而非你们启教的刑狱殿,我们赢教要报案,你们不能不管吧?”天禹脸色愠怒,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幻出武器将刑狱殿砸个稀巴烂。
一时间居居也有点为难了。
毕竟迟重也没有说要接这桩案子,可如果处理不好的话,这赢教的人是一定会找天君祖龙那里理论的,等到那个时候,只怕是没有这么好处理了吧?
“元帅多虑了,这刑狱殿自然是天族的刑狱殿,而非某教所有,回秉上仙丢了心爱之物,自然应该来刑狱殿报案,我们刑狱殿一定会全力帮助寻找的。”居居当下冲着天禹微微一笑,应付道。
虽然迟重安排了几个人,专门挡住了来找茬的天禹,但自己还是自作主张,接下了这个案子。
可能这个案子会成为一桩悬案,但总好过眼下便两方冲突吧?
“元帅请偏殿入座。”居居指了指一旁的房间,请天禹进去。
天禹迟疑片刻,还是提步跟着居居走进了偏殿。
“元帅可否讲讲事情经过,我也好做份记录,方便早日助回秉上仙寻回心爱之物。”居居翻开空白的本子,捡起毛笔,开始准备记录。
天禹坐在座位上,见居居一本正经,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他握紧拳头,眉心皱成一团,“你真的肯帮我师父寻回琉璃珠?”
这……
抬头对上天禹怀疑的目光,居居有点哭笑不得了。
“元帅,虽说你我之间有所过节,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计较的人,我也没有时间与你计较过往,眼下我只想做好刑狱殿的女神官,帮助迟重上仙掌管好启教罢了!”居居避开天禹的目光,浅笑盈盈地说道,“请元帅还是尽快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我做好笔录便向上仙呈报!”
天禹瞬也不瞬地盯着居居,沉默半晌后,才又说道:“其实琉璃珠也并非是什么名贵的玩物,只是因为对我师父而言,有特殊的含义,师父一直将他握在掌心,舍不得离开片刻。”
接下来,天禹说的话,便和迟重所说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居居认真地倾听着,飞快地挥舞,很快一页纸便被记得满满当当,不留缝隙了。
“情况我基本知道了,请元帅回去等消息吧,若是我们找到了琉璃珠,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你们的。”居居有点累了,见天禹也有点疲倦,便作势起身,合上本子,恭敬地说道。
天禹轻叹一声,只得起身走出偏殿。
离开时,天禹又是向着迟重的寝殿看了又看,好半晌才留恋不已地走出刑狱殿。
等天禹彻底走了,居居这才如释重负。
拿着本子推开迟重寝殿的房门,挤进去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榻前。
果然,迟重还躺在榻上休憩。
“走了?”没等居居开口,迟重便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走了,我……”
“你明知我不愿接这桩案子,你为何自作主张?”迟重的声音好像是冬日的冰川,寒冷刺骨。
居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我……我是因为……”
“不必解释了,既然你接下了此案,你打算如何处置?”迟重不耐烦地打断居居的话,再次问道。
如何处置?
那琉璃珠已经被自己当作谢礼送给了徽垣大帝,此刻怎么可能找得出来!
“我打算拖下去。”居居心里连连叫苦,表面上却是一副乖巧老实的模样,“我每日派些人手去到处寻找琉璃珠,可找不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师父没有看好自己的东西。”
虽然迟重说自己没偷没抢,可通过这样不光明的手段获得的琉璃珠,和偷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了。
最令人无奈的是,自己还成了帮凶!
“也好。”迟重坐起身来,看向居居,“你倒也没有我想得那么笨。”
这是在夸自己?
对上迟重的目光,居居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喜悦来。
“下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迟重勾唇浅笑,打发居居离开。
讷讷地离开迟重寝殿,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回到书馆后,居居闲来无事,再一次开始翻阅起了陈年案卷。
这些往年的卷宗已经不知道被自己翻阅了多少遍,其实自己早就烂熟于心了。
大抵是因为习惯,所以随便拿出一本开始翻阅。
这次抽出来的,竟然是一桩悬案的卷宗。
“惊旭上仙因输了赌局,被要求以头砸烂三千块豆腐,可当撞到第二十块豆腐时,突然倒地,鲜血迸溅,脑浆四射,众人看时,毒入伤口,已不省人事。”居居埋头看着卷宗,越看越觉得好笑。
每次看到这桩案子,居居都是一笑置之,便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次,居居倒是颇感兴趣了。
这案子随便谁一看便知道一定是一桩谋杀案。
即便是凡人,用头撞豆腐也不会撞到鲜血迸溅,脑浆四射吧?
而且,伴随着伤口的产生,一种毒药也蔓延了这位上仙的全身,最终不幸离世。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仓库
翻过一页,居居看着书册上已经斑驳的字迹,好似是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时代。
那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自然是不知道当时是如何断案的,不过还好有这本册子,能够基本还原当时的破案过程。
快速地翻了几页,等合上本子后,居居气得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
“神女,这是怎么了?”突然,书馆的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的是小小的触谷。
触谷瞪着大大的眼睛,疑惑不已地盯着居居手中拽着的卷宗。
居居见是触谷,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看了当年的卷宗,觉得有些气愤。”
将卷宗放进了书柜,居居接过触谷递来的一盏茶,歪头思量着。
“这往年的案子都有些离奇,神女还是不必放在心上。”触谷笑嘻嘻地看向居居,宽慰道。
居居眉心皱了皱,想了想后,开口问道,“你说,这当年被豆腐撞破脑袋的上仙,想要害他的人一定是跟他作赌的人,是不是?”
“这我不知道。”触谷摇了摇头,“我最不擅长的便是推理了,若是我能像神女这般聪慧,上仙也早就升我的官了。”
看着触谷一脸苦笑,居居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聪慧吗?”
“上仙经常夸你聪慧过人,只是欠缺经验,若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断案高手。”触谷点着头,认真地说道。
迟重,夸自己聪慧了?
居居心中涌出一股暖流来,好似是吃了蜜般,不由自主地竟是露出傻笑。
“你说的这个案子,我也有所耳闻。当年,惊旭上仙也是天族的传奇人物,他是天族飞升上仙时年纪最小的一位,不光如此,在天族和妖族的大战中,他可是有过不少辉煌的业绩,若不是他不幸离世,如今赢教也轮不到回秉逞威风!”触谷嘚吧嘚吧地讲述着自己听到的八卦,说到最后竟是连连咂舌,好不惋惜。
居居苦笑着看向触谷,“看来这位惊旭上仙倒并不似回秉上仙那般盛气凌人啊!”
说起来,赢教的神仙们统统都有一个臭毛病,那就是鼻孔朝天,不将除了赢教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中。
天禹是这样,常陈仙尊就更不用多说,而那个回秉,一看也不是什么好鸟!
虽然按照刚开始的猜测,这位惊旭上仙一定也是同类人,但现在听触谷这么一说,似乎又不是这样。
“那倒也不是,这位惊旭上仙其实也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上仙,他还曾直言天君不配坐在君位上。”触谷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居居说道。
居居听触谷这么说,彻底放了心。
看来,若是这位赢教的惊旭上仙还活着,恐怕大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怀念他了。
“触谷,你可知道,我们存放从前物证的仓库是在天牢内吗?”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向触谷问道。
触谷点了点头,“嗯,就在天牢,你若是想去找什么,便去问问狱长,他会带你去。”
“嗯,我知道了。”居居站起身来,便要向外走,“跟我一起去找找吧!”
触谷原本是没打算走的,可却硬生生被居居拉着一路走进了天牢里。
看着黑漆漆的天牢,耳畔都是那些哭天喊地的声音,触谷紧紧地抓着居居的衣袖,“神女,咱们走快点吧!”
居居哭笑不得地低头看着蜷缩在自己身上的触谷,“之前也不见你如此胆小啊?”
“神女有所不知,近来天牢内进了一个魔头,这魔头实在是我触谷的克星。”触谷哆哆嗦嗦地说道。
居居想了想,突然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说那个猫妖吗?”
原来,触谷的原身是条鱼,所以他才会如此畏惧猫妖。
“我护着你,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更何况,你是刑狱殿的仙童,别说是只猫妖了,就算是天君,也不会轻易伤你的!”居居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说道。
来刑狱殿这么久了,虽说自己的上司是迟重,可事实上迟重公务繁忙,不是躲在寝殿里不出门,就是出去十天半月不回来,跟自己相处最多的人是触谷,所以潜意识里自己早就将触谷当成亲人了。
自己的这番话,绝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若是谁敢欺负触谷,自己肯定要第一个冲上前替触谷出气!
索性伸手将触谷搂进怀里,“莫怕。”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狱长的房间。
“老李,你可知道存放物证的仓库在何处?”触谷见狱长正坐在座位上仰头向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便开口问道。
狱长老李指了指最后面的长廊,说道,“就在最后面的刑罚厅旁边,你过去就能看到,挂一块牌子。”
看来狱长老李是不打算带自己过去,居居微微颔首,“多谢!”
虽然自己在刑狱殿待了这么些时日,但跟天牢内的人实在是不太熟。
两人依着老李所说,很快便来到了刑罚厅,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块写着“仓库”的木牌子。
居居和触谷相互看了一眼,便齐步上前,推开仓库的门,走进去。
仓库的光线远比外面要黑很多,因为没有窗户,以至于整个房间空气非常潮湿,甚至有些闷热。
触谷似乎已经忘记了潜在的危险,他主动放开了居居的胳膊,兀自开始寻找起来。
“神女是想要惊旭上仙案的物证?”触谷一边上下翻找,一边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也加入其中。
这仓库的所有物证都是按照年月日来存储的,因此他们依着卷宗记录的时间,很快便找到了一个木箱子。
将木箱子从储物柜上取下后轻轻放在地上,居居和触谷蹲在地上,眼巴巴地瞅着木箱子。
居居轻轻一挥,扫去箱子上面的灰尘,看着紧闭的箱子,反倒是有些紧张了。
也不知道这箱子里面放些什么东西,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打开吧!”触谷倒是有点迫不及待了,没等居居动作,他一伸手便打开了木箱。
这木箱嘎吱一声被翻开,可当两人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约而同地扭头向对方看去,落在眸底的不止是惊讶,还有一阵嗖嗖的凉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丢失
这木箱子中,竟是空无一物!
“这……”触谷眉心皱成一团,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变得无比稀薄,竟是难以呼吸了。
“触谷,这是本就没有物证呢?还是说有人将物证偷偷取走了?”缄默半晌,居居僵硬地看向触谷,缓缓问道。
触谷讷讷地摇头,“按理说,不会有任何案子是没有物证的,而且若是这件案子真的没有物证,我们便不会找到这个箱子,所以,一定是有人偷偷取走了物证。”
“丢失物证,这算是头等大事吧?”居居有些狐疑,但还是反问。
堂堂刑狱殿,如果连物证都看不好,那是不是太有损天族的颜面了?
居居腾地站起身,紧紧皱着眉心,再次冲向储物柜。
随便抱出一个崭新的木箱子,打开后,发现里面躺着满满一箱子的东西,而箱底处还完好无损地压着一张物证清单。
长舒一口气,不过很快,居居再次心弦一紧。
将木箱子放回原处后,挑着和惊旭上仙案排在一起的另一个木箱子将其抱出来,这一次,居居紧绷着神经,一脸严肃。
居居将木箱子放在地上,屏着呼吸,有些不敢打开了。
其实,就在刚刚抱着箱子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异常。
“神女……”见居居刚刚抬手,触谷紧张地唤道。
四目相对,两人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若当真如此,我们也无法逃避责任。”居居瞬也不瞬地看向触谷,低低说道。
突然,房门咯吱一声,一缕昏暗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两人同时紧张地看向门口。
“你们在做什么?”是迟重,他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居高临下地看向正蹲在地上的两个人。
见是迟重,居居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而触谷则是腾地站起身,压低声音说道,“请上仙进来说话。”
迟重狐疑地看着鬼鬼祟祟的两个人,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向前走了过来。
触谷趁势紧走两步小心翼翼地将仓库的房门关上,而居居则是将手按在了第二只箱子上,再次为开箱做好心理建设。
这太难了!
如果箱子中的物证还在,那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些,但如果这只箱子是空的,那后果,完全不堪设想啊!
“上仙,我与神女本想看看当年惊旭上仙案留下的物证,可没想到,这储物箱中竟然空无一物。”触谷走到迟重跟前,悄悄地向着迟重解释发生的事情。
迟重先是一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上前一步,俯视着脚下的居居,命令道,“打开。”
居居得到了迟重的命令,原本悬着的心瞬间落了地,当即从善如流地将箱子打开。
这箱子被打开后,三人同时一惊。
因为这箱子中,仍旧是空无一物。
原本以为是惊旭上仙案的真凶悄悄拿走了物证,可现在竟然连其他箱子的物证也不翼而飞了,那事情就变得非常复杂了。
居居和触谷同时起身,开始对着储物柜的箱子一一检查。
这件事情目前不能声张,所以只能自己先检查清楚。
“你们方才发现吗?”迟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象征性地问道。
居居嗯了一声,也没有心思再说什么。
经过居居和触谷的一番检查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空无一物的箱子总共有五个,其他的箱子都是整齐有序。
幸好,幸好只有五个箱子被掏空了。
“看看这几个箱子都是什么案子,此事暂且不必声张出去。”迟重静静地命令着,“还有,等会儿出去,带一个近期的箱子出去。”
触谷和居居同时应了是,便开始行动了。
佯装着抱了一个箱子出去,回到书馆便开始检索起来。
一番努力后,居居第一个发现,原来这五桩案子都发生在同一个时间点,那就是七夕。
而且,这五件案子都是悬案,同时,这些案子都是迟重做刑狱殿仙官之前发生的案子。
所以,这五件案子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而且前一任仙官有着很大的嫌疑。
只是可怜了迟重,他在交接的时候就应该看看着仓库,清点一番的。
将这些发现告诉迟重后,迟重也陷入了沉思。
站在迟重身侧,看着迟重静静坐着思考着什么,居居忍不住问道:“上仙,我们是不是要找上一任仙官问问清楚?”
“原本是该如此,只是我担心会打草惊蛇!”迟重苦笑,“有能力从刑狱殿取走物证的,在这九重天没有几个,若真凶是他,倒也无妨,可若不是他呢?”
迟重说得没有错,如果真凶真的是上一任仙官,那即便是惊他一惊,也在可控的范围内,可若不是他,那真正的凶手,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见迟重一言不发地坐着,居居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想要溜走。
“去哪儿?”突然,迟重开了口。
居居身体一僵,定在了原地。
转过身看向迟重,咧嘴笑道,“我去看看触谷在做什么!”
“不必去寻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了。”迟重漫不经心地说道,“眼下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便可。”
等待?
难道方才迟重并不是在想对策?
“不知上仙有何良策?”好奇地看着迟重的背影,试探着问道。
迟重摇头,“只是让他去禀告天君,刑狱殿的物证丢失,需封锁九重天。”
封锁九重天?
居居不可置信地看向迟重。
迟重到底要做什么!
别说物证丢失已经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即便是封锁了九重天,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物证又不是最近才丢失的,如今封锁九重天,那不等于是刻舟求剑吗?
“你去将惊旭上仙案卷宗记录中所有问过话的人带来,我要重审此案!”迟重没有等居居说话,便命令道。
居居领命,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离开了刑狱殿!
迟重交给自己的任务并不是很难完成,以至于半天时间,便已经将所有的人带到了刑狱殿。
只是,这所有人当中,不包括刑狱殿中的上一任仙官。
除了上一任仙官外,还有两人已经因为犯了别的过错而被贬入凡间,所以一时间难以寻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别玚
居居苦笑,即便是自己真的有足够的时间将这两人从凡界给带回来,可他们早已经历了数番轮回,根本不可能记得起曾经发生过什么。
好在迟重并没有因此而不快,居居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站在迟重身侧,俯视大殿上的这许多人,居居多少有点紧张。
就算是已经见惯了大世面,可今天面对的这些人,还真是……
“今日唤你们前来,实在是因为当年惊旭上仙一案。”迟重抿唇看向殿前挤满的一群神仙,思索半晌后说道。
居居静静地等着这些人发作。
当初这些人可都是跟惊旭的实力不分高低的,即便是有过去比不上惊旭的,可在过了这许多年后,也都是九重天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劳烦各位仙家前来,实在是因为惊旭上仙一案。”迟重端坐在殿前,扫视一眼众人,不紧不慢地说道。
居居屏息凝神,向着在丹墀下右边座位上坐着的别玚上仙,咬紧了唇瓣。
别玚上仙是人教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是这些人当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他在此案中,嫌疑也是最大的。
因为当时和惊旭作赌的人就是他!
“惊旭一案早已过去了十数万年,记得当初叶尤审理此案时,也是一筹莫展,还惊动了天君,也未能将此案告破,如今迟重上仙重审此案,难不成是有了新的线索?”别玚低眉敛目,不急不缓地对迟重发问。
迟重静静地侧过头,看向了别玚。
勾唇浅笑,迟重扬起下巴道:“并未找到线索。”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哦?”别玚歪过脑袋,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那迟重上仙将我们众人唤来是何意啊?”
“当初惊旭一案的物证全部丢失,不仅惊旭一案的物证丢失,还有其他几个案子的物证也一起丢失了,想必,这物证丢失恐怕是和凶手有关,”见别玚张嘴想要说话,迟重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这件事我已经禀明了天君,天君令我严查此案。”
居居暗暗松了一口气,率先将天君祖龙给搬出来,这些人就算再怎么有意见,也不能贸然跟刑狱殿作对了。
“物证丢失?”这一回,又是一阵哗然。
众人各个都是震惊的表情,不过也有几人,冷着眼等着看笑话,别玚就是其中之一。
“若我没记错的话,物证丢失,这可是大罪啊!”别玚冷笑一声,高声叫道。
四下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是目不转睛地向迟重看过来。
就在众人的瞩目下,迟重脸上依旧是带着从容不迫,漫不经心的笑容,“别玚上仙此言不虚,我天族律法是这么写的,但如今案件尚未告破,迟重没有颜面回禀天君,只愿早日将凶手抓捕归案,将功赎罪!”
居居瞬也不瞬地看着迟重,见他丝毫没有慌乱,心上稍安。
迟重的决定是对的,率先在别人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便不会给别人留下口舌。
即便是天君祖龙,也应该要夸赞迟重一句,敢作敢为,有勇有谋吧!
若迟重捂着这件事不敢让别人知道,那假以时日,这定然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利器,倒不如和盘托出,落得个清白。
敬佩不已地看看迟重,再将目光移到别玚的身上,那别玚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刚刚不是还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一个回合还没下来,便就哑巴了!
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诸位若是再无异议,我便要开始审理惊旭一案了,还请诸位配合刑狱殿,早日将此案告破!”迟重见所有人都是垂眸不语,便不疾不徐地说道。
坐在别玚另外一侧的一个粉红色纱衣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当年惊旭虽然跋扈,却到底是个风流上仙,我们一起战斗,好不痛快!若迟重上仙当真能告破此案,也算是还惊旭一个公道了!”
“是啊,胥和仙君说得不错!”另一个男子也频频点头。
见别玚默不作声,迟重特意笑问道:“不知别玚上仙有何建议?”
“既然是天君命你重审此案,我等自会配合,只是,”顿了顿,别玚抬起头直直地对上迟重的目光,“这叶尤可是天族出了名的断案圣手,当年也是如你这般,惊动了整个九重天,可仍旧未能将此案告破,此案如今已经过了十数万年,如今物证也全部丢失了,只怕到头来又是白忙一场。”
“能不能将此案告破,这是我刑狱殿之事,别玚上仙只需配合我们便可,其他的实在不敢劳烦您操心啊。”迟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居居心里也觉得好笑极了。
这个别玚上仙还真是个热心肠的人,怎么还管起刑狱殿办案来了。
“如今天宫已被封锁,这当年的物证究竟是被何人盗走,很快便能知晓了,今日叫各位前来,便是想重新梳理此案。”迟重没有再理会别玚,他转过头扫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居居看着迟重的侧脸,一时间有点恍然。
能够做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人实在是没有几个,而迟重如此平静地俯视众人,即便是别玚如此刻薄的人也能够应付自如,隐约之间竟是有一种王者风范。
王者!
居居眉心暗暗皱起,只听迟重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当年,此案是因别玚上仙与惊旭上仙作赌而起,不知别玚上仙还能记得赌局是何内容?”
“时过境迁,早已忘了。”别玚垂着眼睛看向地面,不耐烦地说道。
迟重粲然一笑,“是啊,已经是十数万年前的事了,不过我们的卷宗上可是有着详细的记录。”
虽然物证丢了,好在卷宗却还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所以,他们这些人当年说过的话全都记录在案。
“当年,惊旭上仙与别玚上仙都任天河巡督,由于师门有别,两人又都性直,因此屡屡发生口角,那日,惊旭与众人玩笑,说他能够一掌劈开银河河水,这本是玩笑话,却因别玚上仙的一席话而激怒,因此两人以此作赌。”迟重将卷轴缓缓摊开,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