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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红莲素心     逐鹿北朝txt下载     逐鹿北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出师不利

    使团刚到陈国,就遭到软禁,这明显是个下马威。

    在没有见到陈帝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谁让这是人家地盘,本事再大也得憋着。

    三人在使馆等了一天,第二天终于有官员来了,热情地询问高顺,昨日休息的如何。

    高顺笑着说还行,但解法选和马嗣明可没那么轻松,昨天他们担惊受怕一晚,生怕有人要害他们,高顺劝了也没用。

    “呵呵,招待不周,还请公子见谅,今日本官可以带你们逛逛建康城,不知公子是否感兴趣?”

    “乐意之至!”

    高顺正想出去呢,只是不敢硬闯,现在有人要带他们,虽然是被监视,但也不影响。

    解法选留在使馆,马嗣明跟在高顺身边保护他,加上陈国的寺丞,三人带着一群兵丁出了使馆。

    走在建康的街上,看着这座古城,完全没有后世南京的影子,有些建筑还没出现。

    大名鼎鼎的金陵,高顺是见识过的,但他的前身建康,高顺以前闻所未闻。

    南梁武帝时期,建康建设最大,吸引了印度等各国商人前来参观。

    南朝皇帝兴佛,在建康城中建立了许许多多富丽堂皇的寺庙,一个建康城,就有僧尼十余万。

    建康又有石头城和长江天堑做保护,因此极为坚固,在梁武帝晚年,侯景叛乱,将梁武帝饿死在台城,又将富庶的江南生灵涂炭,还差点毁了建康。

    陈武帝平定侯景之乱后,开始有计划的修筑建康城,到了陈后主时期,建康城的繁华比起前三朝有过之而不及,更为气派繁华。

    东晋时期对建康城进行大规模改建扩建,把宫城东移,南对吴时的御街,又把御街南延,都城南面正门即宣阳门。

    再往南五里为朱雀门,门外有跨秦淮河的浮桥朱雀航,直抵南面祭天的南郊,形成正对宫城正门、正殿的全城南北轴线。

    宣阳门至朱雀门间五里御道两侧布置官署府寺,南端临秦淮河左右分建太庙、太社,居住里巷也主要分布在御道两侧和秦淮河畔。

    经此改建,建康城内形成宫室在北,宫前有南北主街、左右建官署、外侧建居里的格局,城门也增为十二个。

    建康城规模极其庞大,以建康宫为中心,据记载有宫墙三重,外周八里。

    南面正面是大司马门,直对都城正门宣阳门,两门之间是二里长的御道。

    御道两侧开有御沟,沟旁植槐、柳,大司马门前东西向横街,正对都城的东、西正门。

    苑囿主要分布于都城东北郊,宫城北有华林园,原是东吴的旧宫苑,宋时加以扩建。覆舟山有乐游苑,宋时就东晋药圃建成。玄武湖在都城北。

    东晋时筑长堤以防水患,并引湖水通入华林园、天渊池和宫内诸沟,再下注南城壕。

    建康南迁人口甚多,加上本地士族,遂不得不在城东沿青溪外侧开辟新的居住区。

    建康有长江和诸水网航运之便,舟船经秦淮河可以东西两方面抵达建康诸市,沿河及水网遂出现一些聚落。

    秦淮河南岸的长干里就是著名的居住里巷,北岸的乌衣巷则是东晋王、谢名门巨族累世居住之地。

    王公贵族的住宅多分布在城东青溪附近风景优美的地带。城中河道以秦淮河通长江,又从秦淮河引运渎直通宫城太仓,运输贡赋,北引玄武湖水南注青溪和运渎,以保证漕运和城壕用水。

    此时的秦淮河,还不是后世的声色场所,而是华夏的商业中心。

    秦淮河北岸有大市百余个,还有小市十余所,市场名目繁多,且专业分工,一些商品有专门的市场。

    商品有三吴地区的粮食、丝帛、青瓷、纸张,长江中游来的铜铁矿石,海外的香料、珍宝等等。

    秦淮两岸手工业作坊和商业廛肆星罗棋布,著名手工业产品有“百炼钢”、“罗纹锦”等多种。

    商业廛肆有百货俱全的“大市”,还有纱、谷、盐、花、草和牛马等专门小市,物资充足,交通便利。

    秦淮河上流方山置埭,有破冈渎东接江南运河,以通吴会。

    从水路运到建康的货物有:三吴地区的丝绵竹席、青瓷器、食盐、粮食、家禽等。

    长江中游的铜锡等矿产和砖木等建材;广东、福建的南方及海外土特产,如漆、蜜、蜡、朱砂、海味、琉璃、珊瑚、珍珠、象牙香料等。

    建康的江河码头经常停泊着数以万记的船只,其中最大的船载重量达百石左右。

    如此繁荣的景象,让高顺都不由得有些吃惊,如果不是战争,这座城市也许会发展的更好。

    只可惜到了陈朝后主祯明三年正月,隋军破建康,俘虏陈后主,陈朝灭亡,隋文帝因有人占领称帝,下令将建康城夷为平地,摧毁六朝宫苑,在石头城置蒋州。

    想到这里,高顺突然叹了口气,这让跟随他的官员一头雾水,不由得问道:“公子为何叹气。”

    高顺站在码头上,看着往来的船只,道:“我是在为建康可惜,如此繁华的城市,不久就要被人毁了。”

    礼官闻言脸色一变,怒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毁我都城!”

    高顺也不去看他,忽然吟诵道:“白云如聚,青山依旧,山河表里秦淮路。

    望建都,意踌躇,伤心六朝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高顺的突然感慨,让那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这首词,有些意境却没头没尾。

    东吴、东晋、刘宋、南齐、南梁,这才五朝,算上南陈也能说是六朝。

    高顺感怀过去到没什么,只是宫阙万间都做了土是什么鬼,他之前又说建康要被毁。

    皇宫里的陈顼听到官员的汇报,也弄不清高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这是诅咒陈国?

    但陈顼可不是那些昏庸的皇帝,他有勇有谋,又正值壮年,他觉得现在的陈国国家安定,政治清明,不怕任何来犯之敌。

    高顺在那装神弄鬼,陈顼并不想理会,反正在他看来,该着急的是齐国,而不是陈国。

    见自己把把戏不管用,高顺虽然心里不爽,但表面上依旧表现的很淡定,出去玩够了,就在屋里读书。

    但他也不是瞎读,而是有目的的在读,读的文章都是意有所指的,就比如说《阿房宫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高顺是一天也不闲着,一天作一首诗或文,不是说秦朝就是诅咒陈国灭亡。

    一开始陈顼还能充耳不闻,慢慢的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忽然发现这个兰陵王世子竟然有如此文采。

    渐渐的,不知是谁把高顺的诗传了出去,有人开始打听起他的情况,建康文风鼎盛,对于才子向来都很受欢迎。

    当人们知道高顺是齐国来的使者的时候,又都有些纠结,毕竟高顺不是陈国之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有很多人都南迁来的,听说北边来了个大才子,竟然有些与有荣焉。

    于是就有些王公贵族打算见一见高顺,不为别的,只想看看他的真容,探讨一下诗词。

    使馆的官员不敢得罪他们,而朝廷又没说不让他见人,于是高顺就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这一天,秦淮河畔举行了一场诗会,邀请高顺去参加,高顺欣然前往来到了一艘画舫上。

第三十一章 画舫争辩

    还未上船,高顺就看见那艘画舫,歌台舞榭,采带飘然。

    一艘小船划到岸边,接高顺上船,当船靠的近一些,远远就可以听到船上的丝竹之声。

    烟斜雾横,香气袅袅,高顺抽了抽鼻子,忍不住皱眉,片刻就恢复了平静。

    来到画舫之上,远处不觉得高大,可到了近处,才看清上面的装饰,可谓是雕琢华丽,富贵逼人。

    高顺穿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南方的精致是北方没法比的,但这种精致的背后其实是奢靡。

    画舫分两层,一层比较宽敞,两边坐了两排,都是些文人墨客,以一位十多岁的公子为首。

    看见高顺进来,年轻公子一挥手,歌女施礼退到一旁,所有人的目光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你就是兰陵世子?”

    年轻公子开口询问,语气温和,仿佛对高顺并没有什么敌意,到高顺可不敢掉以轻心。

    “公子、世子,都是虚名罢了,我乃天地一浮萍,如今更是客家人,兰陵笑笑生,见过诸位!”

    兰陵笑笑生!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船舱顿时安静下来,显然高顺这个身份,让他们有些意外。

    而那个为首的公子,眼里射出兴奋的目光,脸上竟然露出笑容,显然是喜不自胜。

    “原来你就是兰陵先生,没想到竟然是兰陵世子,难怪没有人见过你,快请先生入座!”

    高顺一亮身份,为首公子对他的称呼都变了,两旁的人无奈地相互对视,知道他们这位爷貌似忘了正事儿。

    高顺坐在下首,正好和那公子面对面,左右两边各坐着三人,都是文人打扮,加起来一共八人。

    “先生的诗,吾早有耳闻,先生之才,令吾佩服,吾先敬先生一杯!”

    为首公子说完,端起酒樽一饮而尽,高顺见状只能陪着,其他人也陪着一起喝。

    一杯酒喝完,为首公子放下酒樽,直接开口问道:“先生如此年纪,就有如此诗才,先生是怎么做到的,能不能教教我。”

    “这……”

    高顺也没想到,那公子竟然问他作诗,看了看两边的众人,高顺忽然想到了什么。

    面对众人的目光,高顺思索片刻开口道:“诗,志也。从言,寺声,书之切。”

    短短十个字,说出了诗的含义,为首公子若有所思,竟然忽然起身拜谢。

    高顺受宠若惊,连忙跟着起身,闪到一旁不受他这一礼,此时他已经猜到对方的身份。

    在陈国境内,这么年轻就能有如此地位,外面的侍卫加上里面的侍女,又如此喜爱诗文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那就是陈国当今太子殿下,历史上那个陈后主,陈叔宝!

    不过既然他们隐藏身份,高顺也不去点破,否则又要行礼参拜,他觉得很别扭。

    “先生之眼,真乃点睛之笔,让吾茅塞顿开,忽然有了许多感悟。”

    “呵呵,公子天资聪颖,卓尔不凡,日后定为一代大家!”

    相互吹捧,这个高顺信手拈来,陈叔宝很高兴,让高顺坐下,并下令继续奏乐。

    在悠扬古朴的乐曲中,陈叔宝道:“先生出使我朝,今日多了许多篇新作,只是吾实在不解,先生为何要诅呪我朝。”

    听到陈叔宝终于提到新诗,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心里开始组织语言,打算声讨高顺。

    “非也,非也,非是诅呪,实乃有感而发,抒发心志。

    诸位也许都听说了,在下之前写过一篇文章,名曰《连衡论》,其中论述了当今天下形式。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实乃天下之大势,夏商周后为春秋,春秋争霸,战国崛起,直至秦国一统天下。

    然而秦二世而亡,且不去论说,就说秦为何取得天下,想必诸位心里有数。

    秦之后是汉,汉朝定都长安,秦朝定都咸阳,这两个龙兴之地,如今都在周国。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魏晋一统合天下,便到了今日,吾称之为后三国。”

    此时此刻,高顺忽然提出了后三国的概念,在座的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知道历史。

    “当年孙刘联合抗曹,却被阴谋挫败,渐渐地让曹操做大,最终一统天下。

    而如今贵我两国就好比那刘备和孙权,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们若是互相攻伐,则是鹬蚌相争,而周国就是那渔翁!”

    为了劝说这帮人,高顺也算是绞尽脑汁了,好在秦汉的历史不久远,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而南方的汉人居多,不像北方都是胡人,所以高顺的一番论述,还是有作用的。

    “依先生之见,我国确实应该和贵国结盟,可谁是刘备,谁又是孙权呢?”

    就在这时,陈叔宝左手第一人忽然开口了,看年龄有三十岁左右,是在场年龄最大的一位。

    “敢问这位先生是……”

    高顺虽然认出了陈叔宝,却不认识其他人,之见那人面如冠玉,颔下留着胡须。

    “哦,这位是总持先生。”

    “原来是总持先生,久仰久仰。”

    陈叔宝出言介绍,高顺一边打招呼,一边搜索这个名字,很快就知道了他是谁。

    江总,字总持,祖籍济阳郡考城县,著名南朝陈大臣、文学家。

    江总是陈叔宝的邸臣,陈叔宝还是太子时就跟随他,现在什么官职不清楚,但是陈叔宝的心腹没错。

    “总持先生问谁是刘备谁是孙权,在下觉得没有区别。”

    “哦?还请世子解惑。”

    江总有意为难高顺,实际上是想定个主次,谁都知道刘备势弱,早年更是东躲西藏,寄人篱下。

    既然高顺用三国打比方,那么江总就用三国问高顺,高顺明白他的意思,却不上他的当。

    “魏蜀吴三国鼎立,虽然和今日相似,却终有不同,在下认为我们不是刘备,也不是孙权,但周国却很有可能是曹操。

    贵我两国的实力,不弱于孙刘,可周国的实力,同样不弱于曹魏。

    如果我们不联合,过程有可能有异,但结果却是一样,以周国的狼子野心,迟早会兴兵来犯!”

    高顺避重就轻,不回答江总的问题,江总冷哼一声,觉得高顺巧舌如簧,不是善类。

    而陈叔宝听了半天国事,觉得很无趣,他本来是想问诗的,却被高顺借题发挥了。

    “哎,今日游河,有幸见到兰陵先生,就先不说国事了,还是接着讨论诗词吧。”

    陈叔宝找准机会赶紧往回引话题,高顺也觉得他今天说的够多了,也该见好就收了。

    “既然公子有兴趣,那咱们就接着说诗。”

    高顺借坡下驴,让江总刚要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无奈地看了其他人,其他人纷纷摇头。

    陈叔宝又开始说诗,正在兴头上,大家也不好扫了他的兴,只能陪着他。

    接下来陈叔宝让众人作诗,然后现场谱曲让人唱出来,诗好或者曲好都有赏,高顺就放开了陪他玩。

    在诗词方面,这些人当然难不住高顺,尤其是五言八句,很对陈叔宝的胃口。

    在这方面,陈叔宝和江总也很擅长,一来二去,双方就较量起来,高顺临危不乱,以一敌二,甚至还碾压对方。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望岳一出,现场鸦雀无声,早知兰陵笑笑生高产,曾经一口气拿出十多首诗,都是难得的佳作。

    然而今日,高顺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高顺一个人在一个时辰内,又作出了十首诗!

    陈叔宝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看高顺的眼神都变了,就好像看见了奇珍异宝一般。

    “先生大才,元秀佩服,请受元秀一拜!”

第三十二章 身份曝光

    “太子殿下快快请起,外臣可承受不起!”

    看见陈叔宝又行礼,高顺赶紧躲到一旁,心说这小子是不是有毛病,动不动就行礼。

    听到高顺叫他太子殿下,陈叔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

    其他人见太子身份都暴露了,索性不在收敛气势,一时间画舫的氛围又变了。

    高顺见这帮人目光不善,赶紧施礼道:“外臣今日献丑了,还请诸位大人勿怪。

    在下还要回去准备面见陛下,就不陪诸位了,在下先行告辞,诸位莫送。”

    高顺说完起身离开了画舫,直到上了小船才松了口气,其他人表情各异,只有陈叔宝有些不舍。

    看到高顺走远了,这时传来脚步声,从二楼走下一个威严的中年人,所有人见了连忙下跪行礼。

    “儿臣(臣等)拜见陛下!”

    那个中年人正是陈顼,高顺来了有些天,他一直没接见,但又对高顺实在好奇,这才想了这个法子。

    陈顼坐到主位上,陈叔宝跪坐在他旁边,看着两侧年轻的臣子们,陈顼忽然开口。

    “尔等觉得,那个高顺丰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皇帝的提问,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作为年轻的官员,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多。

    “陛下,儿臣以为,那高顺丰有大才,可以和当年的曹子建媲美,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

    听到太子如此称赞高顺,陈顼有些意外,自己的儿子他知道,可以说在文学方面,他很少佩服一个人。

    “陛下,臣以为那高顺丰密谋推动两国结盟,恐怕来者不善,还请陛下小心。”

    江总没说话,他对面的姚察开口了,此时的姚察为太子舍人,陪同陈叔宝读书,同时也有指引太子不走歪路的职责。

    “嗯……”

    陈顼微微颔首,自从知道高顺就是兰陵笑笑生以后,他就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他有些想不明白,高顺为何费劲心思促成两国结盟,哪怕周国对他们有威胁,齐国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作为一位还算英明的帝王,陈顼有着自己的考虑,之前齐国拒绝联合时,他其实有些恼怒。

    但如今高顺出使,一直在陈述周国的危害,确实影响了他的思绪,因为高顺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座之人里除了太子,没有人敢议论国家大事,这些人中有姚察,还有褚玠、陆瑜、孔范等陈叔宝的好友。

    陈顼没有多说,见高顺已经走远了,于是走出船舱,上了一艘小船。

    此时高顺站在岸上,眺望远处的画舫,当他看到三艘小船拱卫一人时,心里也有了觉悟。

    “好一个陈顼,一直躲着不见我,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我今天说了这么多,就不信你不往心里去!

    就算你不愿意和齐国结盟,也别打齐国主意,否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唇亡齿寒你应该明白。”

    两国结盟固然是好事,可高顺现在还没那么大的影响力,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强调周国的强大,实际上是想引起陈顼的重视。

    高顺回到使馆,有解法选立刻迎了上来,忙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高顺不准痕迹地看了一眼寺丞,然后走进屋子,解法选立刻明白了,对寺丞施礼笑笑,跟着进了屋子。

    二人进了房间,高顺对马嗣明道:“马大哥,麻烦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当心隔墙有耳!”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高顺和二人的关系好了很多,所以私下都是称兄道弟,让二人很是感动。

    马嗣明去负责警戒,高顺见他回来后,这才缓缓开口道:“这次邀请我的,是陈国太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帝应该也在船上!”

    “什么?”

    解法选吃了一惊,马嗣明赶紧打断他,高顺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慌什么,不就是个皇帝嘛!”

    高顺沉声说了一句,但语气十分平常,仿佛没把陈顼放在眼里,这让马嗣明心里一动。

    “公子,你是说陈帝一直不召见你,却通过太子偷偷观察你,他们为何如此啊……”

    马嗣明想不明白,解法选也是一脸茫然,对于这两个低智商的手下,高顺也懒得要求太多了。

    “还用想嘛,死要面子呗,我们是正式的使团,如果召见我们,一定用正式的仪式。

    但是他们不了解我,所以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当时候当着陈国文武的面,皇帝也要听取大臣的意见。

    这位和我们那位不一样,一直自诩英明君主,而且他的皇位来的不正,又继位不久,还是需要朝中大臣的支持的!”

    高顺略一思考,就想明白原由,这都得益于后世的影视剧,哪怕他没经历过官场,却也能分析出一二。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分析,却让二人惊讶不已,当初解法选被任命为副使,他还担心高顺胡来。

    现在看来,以陈国现在的局势,如果他是正使的话,一定会手足无措,远不如高顺淡定。

    看着高顺自信的表情,精通相面的解法选惊讶的发现,高顺的面相好像变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是解法选眼花,还是看到了异象,高顺竟然有两个瞳仁,而且还闪烁着光芒。

    解法选揉了揉眼睛,却看不到高顺的眼睛,高顺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陈国的态度不明,好似并不愿意结盟,这一点高顺也想到了,他必须想办法改变陈顼的态度。

    他已经暴露了身份,同样也会让人觉得这是一场阴谋,出发之前他曾嘱咐过高长恭,让他做好准备。

    齐国,尚书台。

    “殿下,这个你怎么解释!”

    赵彦深拿着一份密报,放在高长恭面前,高长恭拿起来一看,露出惊讶的表情。

    “丰儿竟然是兰陵笑笑生!”高长恭一副惊讶的表情。

    赵彦深忽然笑了,是被气笑的:“殿下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儿子的身份,殿下父子密谋许久,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高长恭听赵彦深这么说,随手把密报放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作了几首诗,写了几篇文章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真是如此么?之前那篇《连衡论》,可也是出自世子之手,殿下如此交好陈国,不知是何居心!”

    赵彦深好不容易抓到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在他看来,高家之人都是不堪重用,哪怕是兰陵王,也会坏他的事。

    “你说呢?”

    高长恭抬头反问,平静地看着赵彦深,赵彦深见他如此淡定,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司空三番两次为难长恭,不知长恭哪里得罪了司空,吾五司空同为宰辅,本应齐心协力,共同治理齐国。

    平心而论,丰儿的文章有错么,周国势大,我国势微,朝廷的情况,司空想必比我清楚。

    之前陈国来使联合,你们竟然不同意,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陈国进攻我国,我国腹背受敌,又能坚持几年?”

    高长恭目光灼灼地看着赵彦深,忽然想起高顺的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句话有些贬义,却也说出了一些事实,赵彦深秉性聪敏,善于书计,在治国方面,却还是不够。

    让他处理政务尚可,但军事和外交,他一点都不懂,不只是赵彦深,朝中很多人都不懂,一开始高长恭还不信,现在他有点信了。

    “为了避免我国腹背受敌,只能与陈国结盟,哪怕是虚与委蛇,也能给齐国争取一些时间。

    不瞒司空,丰儿乃长恭之曹子建,你这次逼他出使,让本王很不高兴!”

    说罢高长恭用力一按,桌上的砚台忽然裂开,赵彦深楞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第三十三章 陈国的态度

    高长恭的这一举动,让赵彦深有些意外,这时他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美男子,还是他们齐国的战神。

    “这……”

    赵彦深彻底蒙了,弄不清这对父子要干什么,儿子明明如此优秀,之前为何要隐藏起来,而高长恭自己好像也改变了许多。

    事实上,就连高长恭也太不明白,高顺为何如此执着,如果只是求陈国结盟,用不用他以身犯险,派其他人也可以。

    但是他们如果了解历史,就能理解高顺的苦心。

    事情并不复杂,原因很简单,高顺就是想争取时间,如果高顺不出使陈国,明年陈国就会讨伐齐国,换其他人他不放心。

    这场战役打了许久,直到齐国灭亡,而且两国相争时,周国也没闲着,不停的浑水摸鱼,了解两国的情况,早把两国视为敌人了。

    使馆里,高顺反复回忆这段历史,《资治通鉴》里记录的太少了,而且只有客观描述。

    如果两国谈判,那么矛盾的根源,很有可能是两淮之地,陈国想要的也只有这个,但高顺却不能答应他们。

    如果将两淮之地交还陈国,首先军中就不会答应,那是他们用牺牲换来的,怎么能白白还回去。

    所以高顺必须提前准备,一旦陈国提出这个要求,他要怎么应对,现在陈顼拖着不见他,事实上也是在商议这件事。

    建康城,陈国皇宫。

    “诸位,齐使的情况想必你们都听说了,齐国这次出使,看来是真想与我国联合,诸位意下如何。”

    高顺从齐国出发时,已经是十月份,路上走了几天,又再边境耽误几天,此时已经快十一月了。

    一旦进入十一月,那么距离年关就不远了,陈国的大臣都想踏踏实实过年,谁也不想再劳神。

    于是便有大臣提议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还需我等商议一番,只是眼下年关将至,恐怕今年怕是拿不出结果了。”

    对于皇帝的态度,大臣们都很清楚,大家年底都挺忙的,既然陛下都不着急,他们也不用着急。

    陈顼对这个说辞很满意,于是点了点头,同时心里也在想,那个兰陵世子如果真的厉害,看他还有什么手段。

    高顺得知这个结果,虽然心里有准备,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些人敷衍的太明显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有了画舫的事情,齐国对他的约束倒是放开了一些,仿佛是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不在防备他们。

    看到这个情况,高顺才让解法选去打点关系,那些人收了礼却不办事,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求情,陈国都是一个态度。

    “真是岂有此理,世子,既然他们不同意结盟,我们干嘛还留在这里!”

    解法选在外面碰了软钉子,回到使馆怒不可遏,马嗣明也很着急,二人都看着高顺。

    “解大人息怒,我们不远千里来到建康,为的就是促成两国结盟,原因早就和你说过无数次了,陈帝之所以晾着我们,乃是我朝拒绝在先。”

    二人虽然都明白,可心里还是觉得憋屈,他们虽然官职不大,却有一种文人的气节,隐约想要模仿苏武。

    “世子,陈国明显在敷衍我等,我们就算等到明年,恐怕也不会有结果,他们有无数的理由等着我们,我们又何必在此苦等呢?”

    二人出师不利,已经萌生退意,毕竟在这异国他乡,他们心里也不踏实。

    “二位且放心,陈国什么打算我很清楚,我会想办法的,倒是你们要沉住气,我们代表的可是齐国,怎能如此慌乱!”

    高顺缓缓加重语气,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其实二人之所以有如此态度,也与高顺身份暴露有关。

    此时人们的思想,远没有后世的复杂,凭借高顺后世的记忆,按理说不难搞定这时候的人。

    可就是因为想的简单,有些事情反而讲不明白,就拿他在齐国的谋划,后世随便一个读书人都能看透。

    三个国家的情况,也都摆在明面上,可齐国和陈国都是迷之自信,这让高顺也很无奈。

    就在高顺想办法说服陈国时,齐国宫中出了件大事。

    就在洛阳的相轮寺,有一个昙献和尚,这位年轻的主持在佛门确实少有,更奇的是没多久他的名头便风靡整个洛阳。

    并不因为他擅长翻译或讲解佛经,而是他宣扬一套特殊的“密法”,可以普渡众生、荣登极乐。

    他选取了许多美貌的男女作为弟子,本着因材施教的原则,对于男徒弟他就授戒、传法。

    而对于女弟子,则亲自在密室里为她们按摩腹脐、上下其手,并美其名曰“过气”之法。

    这套“密法”颇有后世“欢喜禅”之风,当时人们称之为“嬲戏”。

    嬲戏,狎弄也,说白了就是披了袈裟的房中术。

    凭借这套把戏,昙献在一干弟子之中如鱼得水,男女尽得其欢心。

    而他“神僧”的名声也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的,就传入皇宫,传进一个独守空闺却春情勃发的女人耳朵里。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胡太后。

    胡太后经历了惨变,正处理空房期,他的情夫和士开被她的小儿子高俨砍了脑袋,至爱的情人,就此阴阳两隔。

    胡太后虽然放荡,但到底是个女人,也没什么政治手腕,这次打击把她弄懵了,她急需有人来帮忙自己,快快地走出这片阴影。

    无巧不巧,她一开始找上的救星,就是和尚。

    南北朝是佛法东渐的一个高峰时期,虽说有“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说法,但当时北朝的佛寺也决不会比这个数少。

    无论是皇帝还是亲贵大臣,甚至后宫嫔妃,都大多数信奉佛教,胡太后也是一样。[space]

    然而,讲求清心寡欲的佛教到底不能令这个寂寞又饥渴的女人得到解脱,却令她得以听说昙献的大名,尤其是他那令男女皆称道的“解脱密法”。

    胡太后心动了,当即就亲临相轮寺,唤这和尚出来见驾。

    没想到的是,她的懿旨却没能请动昙献,而是得到对方的断然拒绝:“我并非妄自尊大,不来接驾,而是在静室修行已久,不愿再沾染俗世喧嚣之气,太后要见臣,还请自个儿来吧!”

    看来这个昙献非但善练密法,连《孙子兵法》也学得不错,他这手“欲擒故纵”非但没有激怒胡太后,反而撩起了她的好奇心。

    胡太后来到相轮寺,一干僧徒将胡太后引到密室外就不敢再进去了,道:“我等一身秽气,不能擅入师父的法门。”

    胡太后入门之后,只见得一小和尚,嫣然如美女子也,不由大吃一惊。

    随后又一美貌和尚过来,一起帮着推开密室大门,只见里面高巨如城墉,绝不闻人声,虽天明亮而不见日色。

    堂堂佛寺禅房,却透露一股贼窝子的气息,胡太后却不以为怪,就连小和尚要她“脱去冕服环佩,便衣入室”,她也一一遵从。

    然而走入密室,她又看到的是什么呢?

    昙献献裸而仰卧于床!

    没有香花,没有美酒,没有鱼生,也没有寿司,这个佛门高僧就这样赤裸裸地把自己做成……,盛给了眼前这位一人之下、万上之人的国母……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床第之间,胡太后也曾有些内疚,她问昙献:“我这种行为玷污了佛门清净地,将来会被打入哪一层地狱?”

    但昙献的回答却让她轻易地抛弃了这浅薄的负罪感:“太后是天上的仙子,只因思凡才会堕入尘网。

    而贫僧就是那龙华会的仙客,正该与您温存纠缠,你我重逢是前世的宿缘,佛祖又怎会怪您呢?”

第三十四章 高顺出招

    一夜销魂之后,胡太后和昙献双双扯下了那层遮羞的袈裟,开始了夜以继日的纵欲生活。

    跟随在胡太后身边的冯小怜,自然目睹了一些事,原本单纯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污染。

    胡太后把国库里的金银珠宝多搬入寺院,又将高湛的龙床也搬入禅房,宫中上下对这桩事议论纷纷,只有高纬一人蒙在鼓里。

    一天,高纬入宫向母亲请安,忽见母亲身边站着两名新来的女尼,生得眉清目秀,不觉垂涎万分。

    当夜,他命人悄悄宣召这两名女尼,逼其侍寝,可是两名女尼抵死不从。

    高纬命宫人强行脱下她两的衣服,一看,原来是两名男扮女装的少年僧侣!

    高纬又惊又怒,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的秽行。

    这两人是昙献手下的小和尚,生得十分漂亮,被胡太后看中,带回宫中淫乐。

    胡太后怕高纬知道,才让他们乔扮女尼,第二天,高纬就下令将昙献和两名小僧斩首,将太后迁居北宫,幽闭起来。

    此事一出,齐国又是一阵震动,要不是高长恭镇着,不一定闹出什么乱子。

    高长恭早就知道胡太后不安分,之前和和士开私通他就知道,只不过没告诉外人而已。

    所以胡太后被幽禁,高长恭没有任何同情可怜,却对胡太后身边的一个侍女上了心。

    冯小怜被带出北宫,此时的她惊恐万分,仿佛一只受惊的小兽,被一路带出了皇宫。

    出了皇宫以后,冯小怜被带到一处民宅,侍卫敲开了门,充当门房的李虎一开门,就看见一位少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咦,你是……”

    李虎跟着高顺,曾见过冯小怜一面,此时冯小怜也反应过来,这里竟然是高顺的住处!

    “奴婢冯小怜,不知被哪位恩公从宫中救出,还希望夫人能收留。”

    赵氏在高顺出使后本来被接回了王府,但她在外面住惯了,住了几天就又回到了小院。

    高顺不在这些日子,赵氏每隔几天去一趟天然居,然后又精心打理这个小院,因为高长恭偶尔会来。

    也许因为自信,赵氏的气质变了不少,听到所有人都叫她夫人,赵氏也渐渐有了威望。

    李虎挠了挠头,感觉有些面熟,然后把她让进院里,带到门口敲了敲房门。

    “夫人,有位女郎说来投奔夫人。”

    赵氏闻言让小荷开门,小荷见到冯小怜,一眼就认出了她,忍不住惊讶道:“是你!”

    之前冯小怜来家里找高顺,赵氏曾见过她一面,那时候冯小怜带着宫里的太监,所以赵氏也不敢得罪他。

    现在看冯小怜这个样子,赵氏一时间也不知什么情况,连忙把她请进屋里。

    “小怜女郎啊,你不是在宫里么,怎么突然跑到外面了?”

    冯小怜闻言眼圈就红了,低头小声道:“太后出事了,奴婢身为侍女,自然只能陪在身边。

    本以为这辈子难见天日了,没想到有人去了北宫,把奴婢从宫中接了出来,然后就带到了这里。”

    宫里的事冯小怜不敢多说,赵氏听的依旧一头雾水,继续问道:“那救你之人就没说什么吗,你可知是谁救了你。”

    冯小怜摇了摇头,片刻仿佛又想起什么,抬头道:“公子临走前让我留在太后身边,我当初还不知为什么。

    难道他早就知道太后要出事,然后借机把我接出宫中,然后……”

    冯小怜说着脸已经红了,她想起了相轮寺看到的那一幕,原本她对这些事只是懵懵懂懂,可现在她完全明白了。

    “你是说丰儿救的你?可是他还在陈国啊,而且她从来没和我说过,不过确实有这个可能,否则你也不会来这里……”

    赵氏说着,开始打量起冯小怜来,忽然发现这个小姑娘好生俏丽,比小荷漂亮多了,确实挺招人喜欢,高顺看上她也正常。

    察觉到赵氏异样的目光,冯小怜又羞涩地低下头,如果真是高顺干的,那么她的结局已经注定了,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

    在没见到高顺前,后宫里也没什么男人,除了皇帝就是和士开,但高顺确实比高纬帅,而且还好相处。

    胡太后的事情,高长恭也没料到,本以为死了一个和士开,胡太后应该有所收敛,可她却更加变本加厉。

    这件事高顺没有交代,高长恭想起冯小怜,觉得她是高顺看上的女人,索性把她弄出宫来。

    对于这种事也很常见,有些大人物看上哪个宫女,尤其是宗室之人,直接宠幸的大有人在。

    结果就在高顺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弄出了皇宫,打算等高顺回来给他一个惊喜,也算是这次出使的奖励。

    但冯小怜和赵氏不知道,还以为是高顺安排的,高顺也不知道,此时他正冥思苦想呢。

    ……

    走在建康的大街上,高顺却没有游玩的兴致,和之前的严厉不同,这次没有人监视他们了。

    虽然明着没有监视,但暗中依旧有人跟着,高顺知道陈国这是有意为之,想要让他犯错误,好找借口把他撵走。

    面对这种情况,高顺索性搬出使馆,在城内租了一个小院,每日朗声读书,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

    简单的书房中,一只小炭炉少的红火,上面放着一个陶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高顺搬出来时,只带了一个随从,解法选和马嗣明还留在使馆,等待陈朝的召见。

    建康的冬季和邺城不同,哪怕是脚下放了炭盆,高顺还是觉得阴冷,穿衣服也不管用。

    这时棉花还没有普及,哪怕他身份高贵也没有棉衣,待在屋子里又不能披着兽皮,这样有损他的形象。

    没办法高顺只能经常活动活动,来使身体保持暖和,就这样一连呆了几天,终于有人来找他了。

    “公子,外面有几位郎君拜访。”侍者来找高顺汇报。

    高顺此时正在看书,听闻头都没抬便开口道:“告诉他们,我出去游学了,不在家。”

    侍者闻言而去,来人听闻果然离开了,这时马嗣明正好走过来,不露声色地等几人离开,这才进了院子。

    “公子,你为何不见那些文人,你搬出来的目的,不就是等人来找你么?”

    马嗣明不解地问道,高顺闻言放下书,笑着让他坐下,从陶罐里舀出一勺茶汤,给马嗣明倒了一碗。

    “马大哥来了,快坐,来尝尝我这自制的茶汤滋味如何。”

    马嗣明闻言坐下,端起茶汤尝了一口,觉得十分苦涩,便不动声色地放下,开口道:“尚可。”

    高顺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品茶,也是这时候没有炒茶,外面的茶这么煮不加佐料,滋味确实一般。

    “呵呵,马大哥问我为何不见他,其实不是我不想见,而是还不到时候。”

    高顺说着抿了一口茶,虽然味苦,却也有淡淡的茶香,他觉得比加佐料好喝。

    “哦?”

    马嗣明不解地看着高顺,高顺放下茶盏道:“自从上次画舫,建康有很多人都知道我来了,但他们却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要保持一种神秘感。”

    “神秘感?”

    “不错,马大哥可听说过高人风范,正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他们随随便便来见我,我岂能随随便便就露面?”

    马嗣明有些懂了,可他还是有些着急,再拖下去真要过年了,而且陈国对他们好像越来越不重视。

    高顺看出了他的着急,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马大哥莫急,你来的正好,你替我去办一件事,如果办好了用不了多久,陈国一定会改变态度的!”

第三十五章 扬名讲学

    不大的房间里,二人秘密商议了一番,马嗣明得了高顺的指示,高兴的离开了。

    结果接下来几天,建康城里出现了一个传闻,说天上的星宿降临凡尘,就在这建康!

    有人听到这个传闻,都不由得好奇,于是就打听是哪个星宿,得到的答案是文曲星君。

    此时这个说法还没有后来那么广为人知,但人们还是知道的,文曲星君那是神仙。

    几日以后,高顺忽然出门,找了一个开阔的地方,放了几盏孔明灯,结果第二天城里又有传闻出现。

    “哎,我昨天好像看到文曲星君了!”

    “文曲星君,那可是天上的神仙,你怎么能看到!”

    “你还别不信,我可是亲眼看到,那神仙放出了两盏天灯,好似在和天宫联系!”

    孔明灯此时还没有普及,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个,而且孔明灯还有个说法,是五代时期发明的,总之人们都没见过。

    这个传闻一出,高顺更加的神秘了,所有人都想见见这个文曲星君,祈求他能赐福他们。

    受到魏晋影响,民间求神拜佛的风气还在,所以建康出了个神仙,还是有很多人信的。

    得知了外面的情况,高顺又找了一片“闹鬼”的墓地,让随从找了一群村民去搬东西,结果就看见一身白衣的高顺在墓地里“除鬼”。

    “呔!你们这些孤魂野鬼,不去阴间投胎,反而留在这凡间害人,今日本尊就灭了你们!”

    说罢高顺开始舞动桃木剑,白衣在夜里十分明显,最诡异的是那些鬼火都像他扑来,却在他身前灭掉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村民都吓傻了,一时间忘记自己来的目的,吓得纷纷逃回村子去。

    这个发现,可比文曲星君要厉害多了,夜深人静的墓地里,有人竟然对着一群鬼火舞剑,偶尔还有沙沙的声音,把自己人都吓够呛。

    第二天,城里又多了一个传闻,有神仙在墓地里除鬼,当时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只见那仙人一剑一个,把所有鬼都灭了。

    那村民说的有板有眼,很多人不信都不行,事实上哪有什么鬼,就是高顺在拿沙子灭磷火,乍一看还真挺吓人。

    事实上高顺也是有惊无险,由于他的运动,带动空气流动,那些鬼火就飘过来,虽然不是鬼,但也容易着火。

    有惊无险地演了一场戏,第二天随从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马嗣明听了也不敢相信。

    “公子,难道你……”

    高顺继续在屋里喝茶,笑着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解释,他觉得他需要让人敬畏。

    天上的神仙,还能捉鬼,如此多的因素加在一起,让人觉得更加神秘,于是高顺决定让人暴露身份。

    依旧装作偶然,也是在民间传播,所有人终于知道,这个神通广大的“神仙”,竟然是那个兰陵笑笑生,齐国的使者。

    于是拜会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高顺依旧闭门谢客,可这却挡不住人们的好奇和崇拜,高顺这时传出一个消息。

    “我家公子说,三日后要在庭院讲道!”

    神仙要讲道,难道是要传授玄修妙法?

    很多人都来了兴趣,纷纷报名想要参加,结果报名的人太多,他那个小院子根本装不下。

    这时有人建议在同泰寺,高顺想了一下答应了,反正他又不在乎佛道,因为他要讲的不是佛也不是道。

    同泰寺,就是后世的鸡鸣寺,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东晋以后此处被辟为廷尉署。

    南梁大通元年,梁武帝在鸡鸣埭兴建同泰寺,曾四次“舍身”于此,并在寺院内颁布《断酒肉文》,为佛教素食肇始,使这里从此真正成为佛教胜地。

    同泰寺的方丈听说高顺要来讲道,还以为他是信佛之人,笑着答应了。

    三日后,高顺如约来到鸡鸣寺,只见一座九层浮屠映入眼帘,同时还有一座七层高的大佛阁。

    此时寺门大开,方丈带着一干僧人出来迎接,旁边还有一些听道之人,见高顺如此年轻都有些意外。

    此时的高顺,一身缁衣羊裘,黑色的外衣,内配黑羊羔皮裘,头上带着士冠。

    看到他这个打扮,和尚们脸色有些尴尬,不是说来讲道的么,干嘛穿一身儒服来。

    高顺看到这些人,微笑地点点头,不卑不亢的进入寺内,完全不顾他们怎么想。

    同泰寺确实不小,有大殿六所,小殿堂十余所,供奉着十方金像和十方银像,整个寺院依皇家规制而建,规模宏大,金碧辉煌,无愧于“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誉。

    来到最大的殿外,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人,大略打量一下得有上百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神仙的。

    看到高顺走上台阶,在上面唯一一个蒲团上坐下,所有人表情不同,大多数都有些怀疑。

    看着下面的众人,高顺抬了抬手,等所有人安静下来,他这才开口:“今日本尊在此讲道,一不曰佛,二不叙道,本尊之道乃儒,修的是浩然正气!”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是一愣,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神仙,听道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长生之法。

    结果高顺讲的并不是这个,立刻有不少人兴致索然,就此打算离去,这时高顺又开口了。

    “吾之道,虽然不能超脱,却也可以解惑,世人曰我为神仙,殊不知神仙也没什么好的。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一曲好了歌,很多人听出点味道,也让高顺多了点出尘的感觉,好像看透世间一切。

    见大多数人都坐下了,高顺继续开口道:“古之教者,教以人伦。

    今教童子,惟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

    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

    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痿。

    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

    譬之时雨春风,沾被卉木,莫不萌动发越,自然日长月化;若冰霜剥落,则生意萧索,日就枯槁矣。

    故凡诱之歌诗者,非但发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泄其跳号呼啸于咏歌,宣其幽抑结滞于音节也;

    导之习礼者,非但肃其威仪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让而动荡其血脉,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

    讽之读书者,非但开其知觉而已,亦所以沈潜反复而存其心,抑扬讽诵以宣其志也;

    凡此皆所以顺导其志意,调理其性情,潜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顽,日使之渐于礼义而不苦其难,人于中和而不知其故,是盖吾之微意也;

    若近世之训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读课仿,责其检束而不知导之以礼,求其聪明而不知养之以善,鞭挞绳缚,若待拘囚;

    彼视学舍如囹狱而不肯入,视师长如寇仇而不欲见,窥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设诈饰诡以肆其顽鄙,偷薄庸劣,日趋下流。

    是盖驱之于恶而求其为善也,何可得乎!凡吾所以教,其意实在于此。

    恐时俗不察,视以为迂,且吾亦将去,故特叮咛以告。

    尔诸教读其务体吾意,永以为训,毋辄因时俗之言,妀废其绳墨,庶成“蒙以养正”之功矣,念之念之!”

第三十六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高顺做了那么多铺垫,名为讲道,时为讲学。

    魏晋以后,民间私人讲学风气渐浓,加上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所以儒学依旧是主流。

    今日高顺的打扮,就是学的孔子,而儒家的学派里,宋明理学是毒瘤不可取,有重量的就是阳明学派了。

    提前千年提出王学,高顺心里也是没底,毕竟没有上千年的文化积累,他怕这时代的人理解不了。

    阳明学派,又名姚江学派,创始人为明代大儒王守仁,因其曾筑室于故乡阳明洞中,世称阳明先生,故称该学派为阳明学派。

    该学派提倡“心即理”、“知行合一”、“致良知”等学说,后分化为浙中王学、江右王学和泰州王学等七派。

    阳明学派是明朝中晚期思想学术领域中的一个著名流派,其学说是明朝中晚期的主流学说之一,后传于日本,对日本及东亚都有较大影响。

    明朝中叶以后,随着程朱理学日益失去控制人心的作用,王阳明的学术思想才逐步左右思想界,风靡一时。

    在教育领域里,程朱学派养成的教育传统窒息了自由思想。当时的知识分子都把熟读朱熹注的“四书”和《性理大全》等书,奉为金科玉律,不敢稍有出入,否则被诬为离经叛道。

    “王学”的出现,要求人们摆脱程朱学派章句语录的桎梏,“反求诸心”,追求自己智慧、道德的灵光,这在当时学术界确实起了解放思想的作用。

    “王学”将封建主义的伦理道德说教臻于系统和完善,而且具有简易明白、通俗易懂的特点,更便于推行和传播,所以也深得封建统治阶级青睐。

    虽然王学有些深奥,但也不是不可取,没有了理学的桎梏,也许人们更容易接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高顺觉得传播王学,好在他前世也是王学信徒,比较喜欢心学,所以看了一些《传习录》。

    这些日子,高顺并不是不想见客,而是他一直在整理记忆,准备出了一个教案。

    为了“一炮打响”,高顺做了充足的准备,把记忆里儒家的内容全部“看”了一遍,然后摘取出有质量的内容。

    高顺这一开口,看热闹的人也许听不出什么,但读书人却听出了一些门道。

    高顺一开始讲的是如何读书,对读书的态度,应该怎么读书,如何劝学。

    这些内容比较浅显,只要读过书的人就可以听懂,高顺看了看众人,发现效果还不错,于是继续开口。

    “孔子云:学而之习之,不亦说乎;吾日三省吾身:传不习乎?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有道是:学莫便乎近其人。礼乐法而不说,诗书故而不切,春秋约而不速。

    方其人之习君子之说,则尊以遍矣,周于世矣。故曰:学莫便乎近其人。

    学习之道,重在兴趣,唯有乐学,方可入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诗词者,小道尔,吾缘之扬名,却不屑为之,只因诗不兴邦,词不富国,曲不利民。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

    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

    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

    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

    魏晋更替,南北对立,北朝分割,又是三国鼎立。

    时齐主式微,奸臣当道,朝政腐败,国势衰落,横征暴敛,民不聊生,有和士开之流。

    而今之陈国,政治清明,国泰民安,君主宽厚大度,富于才略,朝中难免有奸邪小人作祟。

    至今之周国,宇文邕智聪慧,有远识,性果决,有智谋,能断大事。

    摆脱旧俗,整顿吏治,政治清明,百姓安定,国势强盛,有一统中原之野心。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有宇文纯、司马消难、达奚震之流,宇文盛、侯莫陈琼、宇文招、杨坚、薛迥、李穆之辈。

    周国之心,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高顺引经据典,一边说着,一遍拍陈国的马屁,一边夸大周国的危害,同时委婉地指出陈国的隐患。

    人们一开始就被他吸引,渐渐的被带了节奏,当他说陈顼如何英明时,人们会露出笑容。

    当他说起朝中可能有奸臣时,有的人脸上露出赞同的神情,虽然高顺没有说是谁,但有人已经对号入座。

    当高顺说起周国的危害时,一时间列举了很多人和事,人们的表情也从不屑变得凝重,丝毫没察觉高顺已经不是在讲学。

    高顺一口气说了两个时辰,说的是口干舌燥,嗓子都有些哑了,坐在蒲团上也不觉得冷。

    看到他的演讲效果很好,高顺这才结束了讲学:“今日到此为止,下次讲学另行通知。”

    高顺说罢起身离开了同泰寺,有人起身送他,有人还沉浸在高顺说的内容中。

    一次讲学,让高顺在建康城彻底扬名,那首好了歌很快流传开来,让人们觉得神仙原来也有这些烦恼。

    陈叔宝在东宫得知消息后,十分后悔没去,从高顺讲的内容可以看出,他确实是博学之士。

    这样的人讲学,不去听听实在太可惜了,陈叔宝于是命人去打听,下次讲学他一定要去。

    陈叔宝对高顺比较尊敬,可陈顼却不这么看,当他听闻讲学的内容,一开始觉得高顺不错,确实很有才华。

    听他谈论起天下大势,虽然觉得不对劲,可这都是历史,读书人基本都知道。

    但当他仔细说起各国的情况,尤其是周国时,陈顼地表情变得凝重。

    因为高顺说的一些人,有些他都没听过,而他听过的人,高顺全都说对了,这说明高顺不是在胡说。

    一个齐国的普通宗室,虽有世子之名,其实是庶出,怎么会对周国如此了解。

    陈顼正是调查了高顺的身份,才对他爱答不理,他觉得齐国欺骗了他,心里更加没有结盟的意思。

    可是现在高顺表现的如此亮眼,让他都生出了爱才之心,如果高顺能留在陈国一直讲学,貌似也是不错的。

    抱着这个想法,陈顼并没有阻止高顺,但他却不知道一个词语——舆论。

    高顺讲学,自然不是想开宗立派,以他现在的水平,东拼西凑来两场演讲还行,真正研究学问还差的远。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借着讲学之名传播舆论,宣传周国威胁论,让百姓和氏族发出声音——民心。

    现在的皇帝可能不知道,民心所向,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抵抗,尤其是那些世族,哪怕到了封建末年,也依然存在。

    这就是封建王朝特有的现象,皇帝与士大夫治天下,而不是和百姓。

    哪怕魏征说出了“民如水,君如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言论,也没有一个皇帝真把百姓当回事。

    但是民心真的不可违,就算皇帝也不行,而高顺讲学的对象又都是读书人,这时候的读书人可都是世家大族。

    所以高顺只要说服了他们,就等于说服了陈国的氏族,同时也可以左右皇帝的决定!

第三十七章 结交陈叔宝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有些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陈国和齐国差不多,朝廷并没有多少手段。

    这个年代的官员,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富人阶级,他们当官只是为了富贵,没有几个为天下百姓着想的。

    接下来的时间,高顺三天讲一次学,而高顺的学说,从儒家出发,开始灌输治国的思想,虽然不敢说太多,但如果用心还是可以理解。

    高顺大开方便之门,无论男女老幼,都可以听他讲学,从治国之道,到天下大势,从儒学到心学,高顺循序渐进传播着他的思想。

    在这其中,高顺还会讲一些自然大道,其实就是科学,人们最喜欢听的反而是这些。

    这一天,高顺照常在同泰寺讲学,之前他已经讲了三次了,所以已经开始习惯了,没有了一开始的紧张。

    “夫人者,天地之心,天地万物本吾一体者也,生民之困苦荼毒,孰非疾痛之切于吾身者乎?

    不知吾身之疾痛,无是非之心者也;是非之心,不虑而知,不学而能,所谓“良知”也。

    良知之在人心,无间于圣愚,天下古今之所同也。

    世之君子惟务致其良知,则自能公是非,同好恶,视人犹己,视国犹家,而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求天下无冶,不可得矣。

    古之人所以能见善不啻若己出,见恶不啻若己人,视民之饥溺犹己之饥溺,而一夫不获。

    若己推而纳诸沟中者,非故为是而以蕲天下之信己也,务致其良知求自慊而已矣。

    尧、舜、三王之圣,言而民莫不信者,致其良知而言之也;行而民莫不说者,致其真知而行之也。

    是以其民熙熙皞皞,杀之不怨,利之不庸,施及蛮貊,而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为其良知之同也。

    呜呼!圣人之治天下,何其简且易哉!”

    随着教学的展开,高顺终于提出了良知的概念,下方的听众听得云里雾里,依旧不太理解。

    陈叔宝在人群中,听到此处皱了皱眉,见高顺停下休息等他们消化,于是开口问道。

    “敢问先生,何为良知,还请先生说的更清楚一些。”

    高顺闻言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世上良知之学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轧,是以人各有心,而偏琐僻陋之见,狡伪阴邪之术,至于不可胜说。

    外假仁义之名,而内以行其自私自利之实,诡辞以阿俗,矫行以干誉。

    损人之善而袭以为己长,讦人之私而窃以为己直,忿以相胜而犹谓之徇义,险以相倾而犹谓之疾恶。

    妒贤忌能而犹自以为公是非,恣情纵欲而犹自以为同好恶,相陵相贼,自其一家骨肉之亲,已不能无尔我胜负之意、彼此藩篱之形。

    而况于天下之大,民物之众,又何能一体而视之?则无怪于纷纷籍籍而祸乱相寻于无穷矣。”

    说道这里,高顺顿了顿,看众人还是一脸迷茫,沉吟片刻开口道:“诚赖天之灵,偶有见于良知之学,以为必由此而后天下可得而治。

    是以每念斯民之陷溺,则为之戚然痛心,忘其身之不肖,而思以此救之,亦不自知其量者。

    天下之人见其若是,遂相与非笑而诋斥之,以为是病狂丧心之人耳。

    呜呼,是奚足恤哉!吾方疾痛之切体,而暇计人之非笑乎?人固有见其父子兄弟之坠溺于深渊者,呼号匍匐,裸跣颠顿,扳悬崖壁而下拯之。

    士之见者,方相与揖让谈笑于其旁,以为是弃其礼貌衣冠而呼号颠顿若此,是病狂丧心者也。

    故夫揖让谈笑于溺人之旁而不知救,此惟行路之人,无亲戚骨肉之情者能之,然已谓之无恻隐之心,非人矣;

    若夫在父子兄弟之爱者,则固未有不痛心疾首,狂奔尽气,匍匐而拯之,彼将陷溺之祸有不顾,而况于病狂丧心之讥乎?

    而又况于蕲人信与不信乎?呜呼!今之人虽谓仆为病狂丧心之人,亦无不可矣。天下之人,皆吾之心也。

    天下之人犹有病狂者矣,吾安得而非病狂乎?犹有丧心者矣,吾安得而非丧心乎?”

    说完这句话,陈叔宝仿佛明白了一些,其他人也面露了然之色,刚才这段话,其实就是在举例子,说白了人要有同情心。

    “昔者孔子之在当时,有议其为谄者,有讥其为佞者,有毁其未贤,诋其为不知礼,而侮之以为东家丘者,有嫉而沮之者,有恶而欲杀之者。

    晨门、荷蒉之徒,皆当时之贤士,且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欤?”

    “鄙哉硁硁乎!莫己知也,斯已而已矣。”

    虽子路在升堂之列,尚不能无疑于其所见,不悦于其所欲往,而且以之为迂,则当时之不信夫子者,岂特十之二三而已乎?

    然而夫子汲汲遑遑,若求亡子于道路,而不暇于暖席者,宁以蕲人之知我、信我而已哉?

    盖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仁,疾痛迫切,虽欲已之而自有所不容已,故其言曰:“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

    “欲洁其身而乱大伦。”

    “果哉,未之难矣!”

    呜呼!此非诚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孰能以知夫子之心乎?

    若其遯世无闷,乐天知命者,则固无入而不自得,道并行而不相悖也。

    今日到此为止,三日以后再讲。”

    高顺说完起身离开了同泰寺,结果没走多远听见一个声音:“先生请留步。”

    高顺闻言回头,一看竟然是陈叔宝,陈叔宝笑着追了上来,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早就听闻先生在同泰寺讲学,一直想来听听,结果一直脱不开身,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

    “外臣见过太子殿下。”

    讲学时高顺不方便施礼,此时陈叔宝都追上来了,他当然不能视而不见,于是躬身施礼。

    “哎,先生不必多礼,自从上次见了先生,孤十分敬仰先生的才学。

    只是,孤看先生年龄好像比孤还小两岁,不知先生是怎么学的,如何积累如此学识。”

    听到陈叔宝的提问,高顺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个,不瞒殿下,外臣从小过目不忘,书看的多了,自然就都记住了。”

    对于自己的年龄,高顺始终有很清楚的认知,十三四岁出这么大的风头,没有个合理的理由,一定会遭人怀疑。

    而过目不忘,并不是高顺瞎说,也许是重生的缘故,他的记忆里真的好很多,一篇文章看两遍,就能记住大概,看三遍就能背下来。

    而随着他看的古文越来越多,了解了其中的规矩后,记忆起来更加简单,当他习惯了古人的说话方式,背书自然更容易了。

    “原来如此,先生不愧是星宿下凡。”陈叔宝羡慕地看着高顺,不由得称赞一句。

    “殿下谬赞了,外臣实不敢当,外臣只是凡人一个,并不是什么星宿。”

    高顺的态度十分谦虚,陈叔宝对他的印象更好了,高兴的拉着高顺的手道:“先生太谦虚了,这段时间孤又读了先生的诗,觉得先生之才世间少有。

    孤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先生是否可以陪孤聊聊,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诗之道。”

    “这……外臣失礼了。”

    高顺不动声色抽出手,然后抱拳施礼,答应了陈叔宝。

    其实他早就明确了目标,这次出使的目的,没准还要落在这位太子身上。

    对于陈国的大臣,高顺没法和他们走的太近,否则容易有通敌的嫌疑,说的是那些大臣。

    而太子则不同,他是皇帝的儿子,未来的皇帝是他,他不可能背叛自己的国家,所以没人敢说什么。

    也正是因为他是未来的皇帝,所以高顺才要结交他,因为陈叔宝和高纬一样,都是一个荒唐的帝王。

第三十八章 欲擒故纵

    高顺跟随陈叔宝,来到秦淮河畔的一座画舫上。

    虽然此时天已经很冷了,但这座画舫乃是一座建筑,所以并不受河面的影响。

    进入暖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几位妖娆女子迎了上来,委身施礼道:“奴婢见过公子!”

    看着周围的环境,和眼前的女子们,高顺有些诧异,心说这就是早期的青楼了吧。

    “呵呵,这些都是孤养的家妓,个个都是处子之身,先生不妨选一个来暖床。”

    听到这句话,高顺忍不住咳了咳,陈叔宝这是干什么,这是要贿赂他么,为什么他这么想答应呢。

    可是转念一想,高顺又不忍心,他现在本来就是客人的身份,占了人家姑娘又带不走,看着眼前几位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他也下不去手。

    “不瞒殿下,外臣自打来了陈国,就一直在斋戒修玄,平日里古卷黄庭,不近女色。”

    高顺忍着心动,一脸认真的说道,陈叔宝听了诧异地看向高顺,道:“听闻先生修的是浩然正气,难道先生真会逐渐之法?”

    高顺闻言点头又摇头,正色道:“看文可助穷理之功,读文可发养气之功,吾之功法只是修身养性,并不是什么玄法。”

    看到高顺如此表情,陈叔宝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拉着高顺进了一个房间。

    进入之后,只见四周彩旗帷幔,金碧辉煌,好似一处宫殿,正中间一方几案,四周四个火炉把屋里烘烤的温暖如春。

    二人面对面坐下,那些舞女依次入场,在丝竹管弦中缓缓起舞,看样子陈叔宝是早有准备。

    “殿下,您这是……”

    不是说是谈诗么,怎么突然看起歌舞了,虽然高顺并不反感,反而十分好奇,但表面上总要装装样子的。

    “哎,先生莫急,你讲了一天的课,到现在还没有进食,正好孤也是一样,先陪我吃点东西再说!”

    说罢挥了挥手,立刻有侍者端上酒菜,高顺一看暗暗咋舌,不愧是皇家,有些蔬菜他都弄不到。

    陈国和齐国不同,陈国地处南方,一国之内四季不同,冬季齐国吃不到的蔬菜瓜果,这里都可以吃到,只不过运输起来不会太方便。

    “如此外臣就却之不恭了。”

    高顺起身施了一礼,此时他代表儒家一脉,又模仿了孔子的打扮,在礼数方面自然不能落下。

    陈叔宝笑着说他客气,然后举杯敬高顺,高顺虽然不想喝酒,但也不想扫了太子的兴致。

    此时的酒虽然没有后世的纯厚,但也没有传说的那样不堪,陈叔宝招待高顺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绍兴黄酒。

    琥珀色的酒水,透明澄澈,纯洁可爱,使人赏心悦目,气味馥郁芳香,细细品尝,六味转换。

    如此好酒好菜,高顺只能陪着,陈叔宝好像很高兴,更是频频举杯,好似要把高顺灌醉。

    但高顺前世经常参与酒局,应对的方法很多,古人穿的衣服袖子宽大,喝酒时又要遮掩一下,这就给了他作弊的机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叔宝已经有些醉了,高顺以为他快不行了,哪知道他忽然摆手撤掉了舞女。

    紧接着只见他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看,高顺就是眼前一亮,眼前的景致着实怡人。

    要说在这寒冬腊月中,还有什么花存在的话,那就只有梅花无疑了,而眼前正是一片梅花。

    从窗户望去,这里是画舫的后院,院子里种了几盆梅花,此时开的正好。

    一股寒风吹过,陈叔宝打了个冷颤,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梅花,吟诵道:

    “春砌落芳梅,飘零上凤台。拂妆疑粉散,逐溜似萍开。映日花光动,迎风香气来。佳人早插髻,试立且裴徊。”

    一首诗唱罢,陈叔宝回头看向高顺,高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沉吟片刻开口道。

    “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艳阳。龙笛远吹胡地月,燕钗初试汉宫妆。

    风虽强暴翻添思,雪欲侵凌更助香。应笑暂时桃李树,盗天和气作年芳。”

    高顺的诗念完,陈叔宝反复品味,无论从字数还是意境,高顺明显更胜一筹。

    但陈叔宝并不想就此认输,于是思索了半晌,再次开口:“杨柳春楼边,车马飞风烟。连娉乌孙伎,属客单于毡。雁声不见书,蚕丝欲断弦。欲持塞上蕊,试立将军前。”

    这一次,陈叔宝的意境也上来了,他得意地看着高顺,仿佛在说:“该你了。”

    高顺看见他的表情,有心就此打住,拍拍他的马屁,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可是大儒。

    于是出口诵道:“早梅发高树,回映楚天碧。朔风飘夜香,繁霜滋晓白。欲为万里赠,杳杳山水隔。寒英坐销落,何用慰远客。”

    见高顺这么快就又做了一首诗,陈叔宝的脸色微变,忽然有一种挫败感。

    他为了这次的宴饮,特意准备了两首诗,本以为可以压高顺一头,没想到高顺如此有文采。

    “先生大才,元秀佩服。”

    既然比不过人家,那就承认吧,陈叔宝在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有点像南唐后主李煜。

    高顺听了赶紧施礼道:“殿下谬赞了,外臣只不过会作几首诗,不过是呻吟之词。

    比不上陛下忧国忧民,文韬武略,一书心中之志,外臣望尘莫及。”

    虽然不是高顺说的那样,但陈叔宝依旧很高兴,转身拉着高顺回到座位上,认真的问道。

    “先生之才,乃亘古罕见,不知先生可否教吾,吾愿拜先生为师!”

    陈叔宝好像很认真,都不自称孤了,高顺哪敢当他的老师啊,那样他就真回不去了。

    “殿下折煞外臣了,外臣曾说过,诗词只是小道,登不上大雅之堂,如果陛下想学,外臣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高顺欲扬先抑,表示不在乎诗词,实际上他真不会写诗,他只不过是厚着脸皮剽窃而已。

    但陈叔宝听了却很高兴,感觉好像得到了宝贝一样,立刻让人拿来纸笔,他现在就要开始学习。

    虽然高顺不知道如何写诗,但上学时鉴赏之法还是学过的,反其道而行之,高顺给陈叔宝进行了一番总结。

    借景抒情或情景交融,虚实相生或虚实结合,烘托,联想和想象,用典,比喻象征,夸张……

    高顺给陈叔宝讲课时,感觉自己是再讲语文课,但后世的总结绝对精炼,不是这个时代的诗人能够想出来的。

    说了半个时辰,高顺有些口渴了,陈叔宝看出了他的需求,立刻叫来侍女煮茶。

    “其实写诗呢,需要多读书积累,熟知韵律,再加上想象,就比如梅花。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需要并不需要多华丽,却能写出事物的真谛。”

    听到这首小诗,陈叔宝眼睛都亮了,高顺一番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以后做了不少这样的即兴诗,后世称之为打油诗。

    但古人的文化氛围在哪里摆着,哪怕是打油诗也不会太俗套,但高顺对陈叔宝的影响,的确是深远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高顺一边讲学,一边给陈叔宝讲诗,但陈顼依旧没有见他的意思。

    这一日,高顺和解法选和马嗣明在房里说话,陈叔宝来找他学诗,可走到门口却愣住了。

    “既然陈国不欢迎我们,我们不妨转道周国吧,虽然我并不想和周国打交道,但也不是不可以操作的。”

    听到高顺要去周国,陈叔宝吓了一跳,转身就往外走,屋里人听见动静赶紧出门。

    高顺现在门口,看着陈叔宝的背景,嘴角微微上扬。

第三十九章 浑水摸鱼

    建康城,皇宫。

    “父皇,您还是渐渐齐国使臣吧,如果您再不见,他们就要去周国了!”

    陈叔宝一脸焦急的现在陈顼面前,陈顼却不慌不忙地处理着公文,看都不看他一眼。

    看到陈顼不说话,陈叔宝急得不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高顺是一个道德君子。

    就好像春秋时期的孔子,虽然此时默默无闻,但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大儒,所以他很重视。

    看完了最后一份奏章,陈叔宝已经等了两个时臣了,陈顼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你说那兰陵庶子要去周国,难道他忘记自己之前的言论了么,他就不怕被周国杀了?”

    “这……”

    陈叔宝也是一时心切,竟然忘了高顺之前的所作所为,如今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三国都知道高顺这个人。

    对于高顺,三国的态度都是不一样的。

    齐国对他大多数质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居心,好端端地偏要和陈国结盟,真的有那个必要么?

    而陈国对他则是防备,不知道这个少年使臣到底要干什么,之前陈国拒绝了结盟,他却不顾自身安危要挽回,这个态度让人不怀疑都不行。

    至于周国,也有点被看透心思的纠结,想要弄死高顺,又不敢明目张胆,那样就等于承认了高顺的说法。

    可要是不杀他,一旦高顺促成两国结盟,对于周国的确很不利,毕竟他们自己开始打齐国的主意了。

    但高顺还算比较幸运,此时的周国内部已经是风云涌动。

    武成二年四月,权臣宇文护派人毒死周明帝,立十七岁的宇文邕为帝,是为周武帝。

    宇文邕即位时,北周政局十分不稳,关键原因就在于宇文护垄断了北周实权。

    宇文护是宇文泰的侄子,西魏时,曾任大将军、司空。

    大定二年,宇文泰病重临终之前,曾郑重地对宇文护表示过,自己的诸子都年幼,而且外敌势力庞大,所以要求宇文护总揽军政,继承自己的志向。

    宇文护表面许诺下来。第二年,他拥立宇文觉为帝,建立了北周政权,宇文觉秉性刚烈,特别厌恶晋公宇文护的专权。

    宇文邕深知宇文护的势力已经长成,故而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即位伊始,他不敢暴露自己对宇文护的不满。

    保定元年正月,宇文邕就以大冢宰、晋公宇文护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而且在日常极力讨好宇文护。

    周梁躁公侯莫陈崇随宇文邕一同到原州,夜里,他执意回到长安去,众人都认为这件事有些奇怪。

    侯莫陈崇自以为聪明,便对自己周围亲近的人扬言宇文护已经被诛杀,有人把侯莫陈崇的话传了出去。

    宇文邕听说后,立即召诸公于大德殿,当着众人的面责骂侯莫陈崇,侯莫陈崇惶恐谢罪。

    就在这一天夜里,宇文护派兵冲进侯莫陈崇住所,迫使他自杀了,宇文邕通过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对宇文护决无二心。

    不久,宇文邕又用韬晦之计表彰宇文护,诏称:“大冢宰晋国公,亲则懿昆,任当元辅,自今诏诰及百司文书,并不得称公名。”

    在诏书之中不得称晋公宇文护之名,可见宇文邕对宇文护暂时“尊崇”之程度。

    宇文护的母亲被北齐俘虏,母子分离三十五年,后来北齐将她放回,宇文邕对她也竭力奉承,凡是赏赐她的物件,一定是极尽奢华。

    每到四时伏腊,宇文邕都是率领皇族亲戚向宇文护之母行家人之礼,被称为“觞上寿”。

    用此来博得宇文护的欢心。由于宇文邕表面上的尊重、曲从,宇文护没有像对宇文觉、宇文毓那样对待他。

    然而在暗中,宇文护还是时时要挟宇文邕,专横跋扈,总想取而代之。

    保定四年,宇文邕在宇文护的策划下发兵攻打北齐。

    十一月,柱国、蜀国公尉迟迥率大军围困洛阳,齐国公宇文宪于邙山围困齐军,晋公宇文护的军队驻扎于陕州。

    十二月,权景宣攻打北齐豫州,齐刺史王士良在内外夹攻之下投降了北周。

    但因为北齐武成帝高湛派高长恭与并州刺史段韶、大将军斛律光前往洛阳救援,因为惧怕北周的兵力强大,不敢前进。

    段韶利用谋略打败北周军队,宇文邕与宇文护想吞并北齐的初步计划被遏制。

    这次战役的失败,使得宇文护在北周的威望大大降低,为周武帝宇文邕后来的夺权创造了一定条件。

    宇文邕吸取两位兄长的教训,表面上与堂兄相安无事,任其专权,暗中却在慢慢积聚力量,寻机诛护。

    建德元年(572年),宇文邕决心铲除宇文护,所以此时的周国内乱倾轧中,高顺也知道一些,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明知道宇文邕掌权不是好事,可他现在还太弱小了,势力根本渗透不进周国。

    而和周国的威胁比起来,陈国的太建北伐才是当务之急,而周国明知高顺的存在,却没功夫搭理他。

    可周国的情况不只高顺知道,陈顼也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不看重高顺的原因,周国现在这么乱,怎么可能威胁到他们。

    可是他们不会想到,就在宇文家族内乱时,周国的令一股势力却在悄悄崛起,那就是杨家!

    天和三年,父亲杨忠死后,杨坚承袭随国公的爵位,周武帝聘杨坚的长女杨丽华为皇太子妃,对杨坚更加礼重。

    齐王宇文宪曾对武帝说:“普六茹坚相貌非常,我每次见到他,都不觉自失,我怕他不会久居人下,要早早地除掉他。”

    武帝说:“杨坚此人只可以作为一个将领。”

    内史王轨突然对武帝说:“皇太子赟将来并非社稷之主,普六茹坚貌有反相。”

    武帝十分不悦,说:“帝王自有天命在,旁人又能奈何!”

    杨坚知道后十分畏惧,行事小心谨慎,以韬光养晦,没人会想到他会是一代开国皇帝。

    隋朝虽然短命,却是史书承认的正统王朝,它结束了魏晋以后的分裂局面,再一次统一了华夏大地。

    这些历史在高顺脑子里不知道过了多少遍,而他说要去周国,也不是无故放失。

    武平二年马上就要过去了,陈顼如果执意要出兵,高顺决定不能便宜了陈顼。

    周国现在虽然内乱,但宇文家族也是个大家族,再加上杨家的存在,高顺想去试一试。

    在这个乱世,皇权并不是不可侵犯的,占据天下的其实就是那些世家,高家也是其中之一。

    对于国内的情况,高顺打算慢慢整治,但再怎么整治,也不能动那些世家。

    现在齐国一品以上的官员,基本上都是宗室之人,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能力,却是可以信任的。

    除了宗室以外,剩下的也都是外戚,所有人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让高顺很是头疼。

    合纵连横,利字当先,古人可能不懂这个,但殊途同归,高顺自然明白这些。

    江南的富庶谁都知道,优越的自然环境,可以让稻谷一年两熟,绝对的好地方。

    但陈国现在还有实力,没有太建北伐的消耗,周国想要灭陈也不容易。

    总得来说,三国各有优势,周国占据龙兴之地可谓地利,齐国人口百姓众多可谓人和,而陈国环境优越可谓天时。

    三国如果和平发展,也许最后胜利的会是南方,但陈顼和杨坚都是有野心的,现在齐国有了高顺,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此时的他只是个小人物,用他仅有的影响力做一些小事,可是历史的重大变故的起因,大多数又都是小事,所以很多人后来都十分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杀了那个庶子!

第四十章 以退为进

    武平二年,十二月初十。

    使馆之外,高顺一行人整装待发,天空却下起了雪。

    “先生,你们这是……”陈叔宝来找高顺,却看到他们要走,连忙上前询问。

    “咳咳,外臣拜见殿下,这段时间多谢殿下照顾,外臣要回去了,马上要过年了咳咳……”

    此时的高顺脸色苍白,声音沙哑,一副病重的样子,在侍卫的搀扶下才能够站立。

    看见高顺这个样子,陈叔宝有些于心不忍,沉声道:“先生病的这么重,如何能受得了颠簸,越往北天气越冷,先生难道不要命了么!”

    “咳咳……”

    高顺看着陈叔宝,惨笑一声道:“多谢殿下关心,外臣感激不尽,只是外臣离家数月,真心实意来贵国出使,却连皇帝陛下都没见到。

    此时外臣恐怕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外臣又有何面目留下,还是回去请求责罚,从此不出来丢人了。”

    高顺仿佛很受伤,一连咳嗽几声,当他不经意间拿下手帕时,一抹红色映入陈叔宝眼帘。

    “先生!”

    高顺看着手帕上的鲜血,努力咽了口唾沫道:“外臣偶感风寒,不便接待殿下,还请殿下远离外臣,免得染上疾病。”

    高顺这么一说,陈叔宝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只见高顺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车,陈叔宝心情复杂地看着高顺。

    一行人缓缓出发,没有人阻拦他们,高顺这一次出使以失败告终,这是他没想到的。

    马车内,高顺拿来水囊漱了漱口,解法选坐在对面,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公子,难道我们真的这样回去么!”

    高顺吐出口里的血水,拿过手帕擦了擦嘴,把厚厚的帘子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

    “不回去又能怎样,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陈顼根本不见咱们,咱们有力也用不出来啊!”

    一阵冷风吹过,解法选打了个冷颤,叹了口气道:“哎,公子这又是何苦呢,早知道这样,当初又何必跑这一趟。”

    高顺闻言皱眉,放下帘子不悦道:“你懂什么,你以为陈国对我们真的就那么客气么?

    先帝夺取两淮之地后,陈国一直想要收复失地,要不是有我阿父和大将军在,齐国早就丢了两淮。

    然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周国现在处于一个关键时期,我们必须趁着周国无暇顾及我们时搞定陈国。

    否则,陈国和周国会相继入侵我国,到时候你觉得我们拿什么和两国抗衡?”

    此时此刻,高顺也不在伪装,他本来也没有那么深的程度,两世为人也不过二十多岁。

    在建康装了这么久,高顺也十分恼火,觉得他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物,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事实上高顺这次出使,周国也不是没有关注,一开始也的确紧张了一下,可后来就是看笑话。

    至于齐国内部,此时已经是议论纷纷,朝中对高顺更是褒贬不一,准确的说没人看好他。

    哪怕他在建康的名气再大,最终影响的也只是那些文人,对于那些贵族,又有几个真正看好他的呢。

    高顺有心效法苏秦张仪,最终却成了个笑话,所以此时高顺也有些忍不住了,打算回去和高长恭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面对两国的入侵。

    队伍出了建康城,天地间已经是一片白茫茫,高顺此时没任何兴致,一种无力感袭来。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马嗣明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三骑冲着使团奔来。

    “公子,有人来了!”

    高顺此时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沉声说道:“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来了几个人!”

    “三个。”

    高顺闻言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一动,躺在马车里说道:“如果是齐国使者,就说我病的很重。”

    马嗣明答应一声,等着对方靠近,三骑在队伍前方停下,其中一人高声道:“齐国使者听着,我们陛下同意与贵国结盟,这里是国书,请使者带回去吧!”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时,陈国竟然答应了结盟,解法选听了就要下车,却被高顺拉住。

    “稳住。”

    嘱咐了解法选一声,解法选点点头,掀开车帘下了马车,恭敬地接过国书。

    “我家公子身染重病,不方便见客,外臣是齐国副使,在此摆着陈国皇帝陛下。”

    礼节性地东西,不用高顺多说,那信使递交了国书,点了点头,又看了马车一眼,转身离开。

    望着远处的三骑,解法选感觉自己在做梦,直到马嗣明提醒他,他这才回到马车上。

    高顺接过国书,毫不避讳地展开,结果一看上面的内容,脸色不由得一变。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国同意结盟不假,但条件是归还两淮之地,看样子陈顼是早有预谋,否则也不会这时候送来国书。

    “公子,这……”

    解法选看了也是脸色大变,这样的国书拿回去,朝廷是绝不会答应的,而高顺也会因为这事被官员攻讦,稍有不慎自身难保。

    “哼,怕什么,既然他有意结盟,那就说明他还是有所顾虑,只要他肯开价,我们就有机会!”

    高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毕竟他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对于陈国的漫天要价,他坐地还钱就是了,没必要大惊小怪。

    只是陈顼玩的这一手,确实让高顺很不爽,从头到尾都不见他,明显是没把他放眼里。

    命令队伍继续出发,高顺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虽然这份国书有些烫手,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既然外力无法借助,那么只能从内部着手,打铁还需自身硬,弱国无外交的道理他差点忘了。

    不过这次出使也不算是没有收获,接下来两国陷入了谈判阶段,可以延缓陈国出兵的时间。

    高顺要利用这段时间,协助高长恭快速掌齐国的权利,并且要做出一些改革,增加齐国的实力。

    打定主意,高顺不再多想,吩咐众人抓紧赶路,争取在年前都能回家过年。

    出了建康后,一行人走了半日便无法前行,因为雪太大了,路上已经无法走人,使团只能扎营等雪停。

    还好高顺知道冬天赶路困难,让人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原地等了两天后才再次上路,但速度却无法太快。

    就这样走了三天,一行人终于进入了齐国境内,看见前方接应的边将,所有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进入海陵郡地界,当地太守在城门口迎接高顺,虽然高顺出使并不顺利,可他毕竟是高长恭的儿子。

    如今的高长恭,刚刚被封为太尉,总领齐国全国兵马,同时又令录尚书事,手里有宰相的权利。

    而其他人,虽然也是地位显赫,但手里的权利明显不如高长恭,其中最主要的是兵权,这一点毋庸置疑。

    “下官陈文拜见公子。”

    海陵郡太守陈文见到高顺十分热情,别看他是一州长官,从三品的封疆大吏,可和王公贵族比起来,还差的远。

    “有劳陈太守了,大冷的天还要迎接下官。”

    “哎,公子说的哪里话,你可是齐国的使者,是代表朝廷出使的,陈某怎么敢慢待公子!”

    陈文说着请高顺进城,伸手不打笑脸人,高顺现在也需要了解一下齐国的地方官员,所以就跟着陈文去了太守府。

    进了城以后,很快高顺就看到了一处高大的宅院,和普通的民宅有明显的区别,一看就是太守府。

    一行人到了门口,高顺从马车上下来,陈文早就站在门口,恭请高顺进门,而高顺却看到旁边的乞丐,忍不住皱了皱眉。

第四十一章 借计回国

    高顺路过海陵郡,被太守陈文迎接,却在太守府的大门驻足,原因是路边的一个乞丐。

    陈文见高顺皱眉,立刻示意家奴,家奴心领神会,立刻上前道:“去去去,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家奴狗仗人势,对乞丐连打带踢,毫不客气,那乞丐吓得连滚带爬,心说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高顺见家奴如此跋扈,心中顿时觉得十分可悲,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一个悲剧的时代。

    “且慢,不要为难他,给他些吃食,让他离开吧。”

    高顺没有发火,因为他知道发火也没用,乞丐能在太守府附近停留,说明官员对他们的漠视。

    北齐在华夏历史上以政治极端黑暗著称。

    鲜卑勋贵凶残腐败,搞得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都十分尖锐。当时,战争频繁,社会矛盾复杂。

    特别是后期统治者,自皇帝至各级官吏,多昏庸残暴,狗马鹰亦得加封官号,赋敛日重,徭役日繁,造成人力竭尽,府库空虚。

    如今的太守,虽然对高顺十分尊敬,可对百姓却丝毫不在意,甚至以为高顺是看那乞丐碍眼。

    听到高顺所说,那家奴愣了一下看向陈文,陈文立刻反应过来,让家奴去取吃的。

    寒冬腊月,外面北风呼啸,那乞丐却穿着单衣,恐怕就算吃了顿饱饭也活不下去。

    高顺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于是开口问道:“陈太守,这样的流民城里有多少?”

    “这……回公子,下官没数过。”

    “没数过?我看是数不过来吧!你身为一郡太守,却眼睁睁看着治下子民挨饿受冻,你这个太守是怎么当的!”

    高顺的声音很冷,仿佛一股寒风刮过,陈文脸色变了变,心中升起一丝不悦。

    “公子,今年海陵郡收成不好,朝廷又没有接济,饿死些人在所难免,公子又何必关心这些小事呢!”

    陈文这话显然是不同意高顺的说法,高顺抬头看着陈文,只见他也看着自己,二人就这样对视,陈文竟然毫不畏惧。

    “好好好,好一个在所难免,本公子记住了!”

    说罢高顺一摆手,也不进太守府了,转身上了马车,吩咐使团出发,不接受陈文的接待。

    使团众人都有些不愿,可却不敢违背高顺的命令,只能离开太守府,向北门行去。

    “哼,庶子尔,安敢欺我!”

    陈文冷哼一声,也不理会高顺,转身进了府邸,直接关上大门,并不觉得高顺有威胁。

    而高顺在马车上,看到城里又不少流民,越到城门口越多,他甚至看到有人插标卖首,鬻儿卖女。

    齐国的状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他出来时是秋天,尚且有粮食可吃,但现在是冬天,百姓的粮食明显不够。

    按理说像这种边关州郡,不应该缺粮食才对,因为这里大多数都是军户,平时是百姓,战时都会变成军队。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是军户,所以才会受到剥削,美其名曰吞备军粮,可真打仗时却不一定拿得出来。

    在海陵郡补充一下给养,高顺决定继续赶路,这一路他一直思索治国之法,可谓是千头万绪。

    回顾华夏历史,封建王朝始终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土地兼并。

    这个问题困扰华夏几千年,无论怎么改朝换代,最终都因为这个问题而亡国。

    其实百姓起义造反的原因,大多数都是吃不上饭,而百姓之所以吃不上饭,除了少数天灾因素外,主要的还是人祸。

    每个朝代建国之初,都有有大量的勋贵产生,这些勋贵拥有大量的土地还不用纳税,占用了大部分的粮食份额。

    随着历史的发展,唐朝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第一,那是因为国家人口不够多,社会矛盾不够名字。

    可即便如此,在晚唐时期,国家还是不可避免的分裂,安史之乱之后农民起义军越平越多。

    连年干旱,外忧内患,中央力量越来越弱,各路军阀割据土地,开始了藩镇割据,大唐被四分五裂。

    最后朱温灭了唐哀帝定都洛阳改国号为梁,开启了五代十国,一个混乱的年代。

    等到了宋超,华夏仿佛看到了曙光,商业的崛起使朝廷富裕,可以养得起几十万的军队,可也拖垮了国家。

    随着内忧外患越来越多,宋朝也难逃灭亡的命运,被北方鞑靼趁虚而入,建立了元朝。

    少数民族的统治,建立在武力的基础上,贵族阶级的残暴比此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注定短命。

    等明朝开始,华夏的各方面文化已经成熟,而土地兼并也愈发的明显,再加上明太祖朱元璋的锁国政策,重农抑商,让华夏大地不断的内耗。

    清朝吸取前人的经验,凭借完备的统治制度,窃取江山两百余年,每个朝代的问题它都有,却因为百姓的观念根深蒂固,而持续下来。

    闭关锁国,故步自封,狂傲自大,不思进取,使中华民族落后于世界,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而开启这条路的根源,也许就在朝廷的制度上,虽然治国的政策一直在进步,可始终没有达到完美。

    从藩镇到州郡,从州郡到郡县,从郡县到道府,从道府到府县,又从府县到省县……

    地方划分越来越完善,可治理手段却进步不大,帝王的存在有利有弊,一旦皇帝昏庸无能,帝国也面临风雨凄凄。

    而选拔人才的制度,也存在的很大问题,科举制度看似公平,看似给寒门弟子一个机会,但科举的内容,却也限制了社会的发展。

    儒家学说,虽然可以用来治国,却不适合发展,那些读书人通过科举,只能去当官。

    随着科举制度的逐渐完善,框架和束缚也愈发的明显,读书人除了当官什么都干不了,然而他们读的书也不一定适合当官。

    所以高顺想到过科举,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他来自后世,如果还像隋唐一样推出科举,必定会走历史的老路。

    而在军事方面,齐国现在的军户制度,就是府兵制的雏形,唐朝的强大来自藩镇,但唐朝的灭亡也与藩镇脱不了干系。

    所以高顺不想要藩镇,他要又一支强大的军队,但养军队需要钱,前提是国家的财政可以支持。

    这样一来,就必须发展商业,与此同时农业也很重要,如果没有粮食有再多钱也没用。

    而粮食就涉及到土地,而大多数的土地又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再加上民族并不单一,所以齐国的情况可以说是盘根错节。

    当然,最大的世家就是高家,基本上没得宗室都有封地,宗室们是土地的主人,高顺想收回并不容易。

    剩下的大臣们,大多也与宗室有联系,高顺要动他们的蛋糕,势必会受到很大的阻力。

    从白天想到晚上,高顺觉得头都疼了,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发现使团在一个村落停下。

    高顺从马车上下来,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吸了一口寒冷却清新的空气,让头脑变得清明一些。

    “公子,你怎么下来了。”

    马嗣明走到近前,递给高顺一碗汤和两个饼子,高顺接过晚饭笑道:“下来活动活动。”

    马嗣明闻言看着高顺欲言又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高顺的忧国忧民绝不是装的。

    高顺喝了一肉汤,咬了一口饼子,嚼了两下咽下去道:“想说什么就说吧,何必吞吞吐吐的。”

    马嗣明闻言身子一阵,望着眼前的篝火道:“公子这次回去,可是想做一番事业?”

    “哦?将军此话怎讲?”

    马嗣明却不回答,只是微微摇头,眼里的火焰在跳动。

第四十二章 归家夜谈

    一夜无话,第二天使团继续感觉,大家都想回家过年,所以都归心似箭,并不觉得苦。

    离家几月,高顺不知朝廷的状况,但按照父子俩之前的谋划,高长恭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借着清洗奸佞的机会,高长恭在朝中安插了不少自己的人手,同时还收买了不少将领。

    其中最关键的人物,就是禁军统领库狄伏连,和禁军侍卫北齐第一杀手刘桃枝。

    在这个过程中,赵五本立了大功,同为杀手出身的他,很快就和刘桃枝打成一片,并且赠与他钱财美人,刘桃枝便投在了高长恭门下。

    在这个年代,所谓的忠诚都是靠不住的,但兰陵王的威信的确很大,足以震慑一些人。

    掌控了这两个人,高长恭就等于掌控了禁军,但光有这些还不够,斛律光手里还有不少军队。

    军政两边双管齐下,赵彦深也是有心无力,至于其他宗室大臣,宗室只顾享乐,大臣只顾自保,没人敢出头。

    武平二年,腊月二十九,高顺终于回到了邺城。

    城门之前,没有人来迎接,因为他的身份,让很多人认为这是一场阴谋。

    而陈国的态度,让很多人觉得可笑,哪怕对外宣称他是兰陵世子,却没有人真把他当回事。

    高顺从马车上下来,凛冽地寒风让他忍不住收了收衣服,看到一如既往的城门,高顺心里有些失落。

    然而就在他打算上车进城时,一道身影突然映入他的眼帘,让他的瞳孔不由得一缩。

    是她!

    高顺心里疑惑,觉得自己应该是看错了,她现在应该在宫里才对,怎么可能在这里。

    然而没等他确定,只见那道身影向他跑来,一身深色的麻衣让她显得有些臃肿,在寒风中却有些摇摆不定。

    真的是她!

    片刻间高顺就看清了那人,正是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姑娘,也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跑步的缘故,她的小脸红红的,发丝凌乱地跑到他身前。

    “公,公子……”

    冯小怜气喘吁吁地看着高顺,高顺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看她有些狼狈的样子,高顺忍不住轻抚她凌乱地发丝。

    “你,怎么在这里。”

    “奴,奴婢来接公子的。”

    “哦?你不是在皇宫里么,怎么会来接我?”

    冯小怜闻言低下头,小声说道:“奴婢现在已经是公子府上的婢女了。”

    “嗯?”

    高顺一脸错愕,心说冯小怜怎么跑到他家里来了,这时冯小怜解释道:“是王爷把奴婢从北宫中接出,专门侍奉公子的。”

    竟然是高长恭!

    不过想想高长恭的风流,这样的安排也不奇怪,在他看来高顺已经长大了,可以有女人了。

    “看你这冻的,快跟我上车。”

    高顺很快恢复了平静,怜惜地拉住冯小怜的手,冰凉的小手让他都有些握不住,也不知她是怎么忍受的。

    二人上了车,高顺给她喝了点水,冯小怜继续说道:“本来夫人也要来的,可是天实在太冷了,夫人身子骨弱,于是就派奴婢来了。”

    高顺闻言点头,赵氏不来他也不怪她,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高顺这一路已经适应了。

    马车进城后路就好走多了,冯小怜给高顺讲了她的事,高顺听了也是一阵无语,这个胡太后也真是极品。

    回到了府上,赵氏在小荷的搀扶下在门口翘望,见到高顺下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儿啊,你可回来了!”

    高顺见到赵氏,心里也感觉温暖,躬身行礼道:“孩儿见过阿母,阿母进来可安好。”

    “好,好,我儿快进来,外面冷。”

    打过招呼后,高顺随赵氏进了屋子,让他意外的是高长恭也在,高顺赶紧下跪行礼。

    “孩儿拜见阿父。”

    高长恭坐在正中,对高顺点了点头,示意高顺起来,表情有些严肃,让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你刚回来,本应好好休息,但你毕竟是我齐国使臣,所以还是要以国事为先。”

    高顺闻言赶紧躬身称是,高长恭则起身进了书房,高顺跟在后面,让赵氏去准备吃的。

    父子二人进了书房,高长恭的表情缓和一些,二人坐在火盆前,高长恭问道:“一路之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高顺摇了摇头:“没有,这冰天雪地的,强盗都不愿意出来。”

    高长恭微微颔首,继续道:“你可知道,你暴露了兰陵笑笑生的身份,在朝廷里引起多少轩然大波!”

    高顺闻言不介意地一笑:“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怕我是您的儿子,他们又能说什么。”

    “这倒也是。”高长恭坐直了身子,伸展一下身体继续说道:“如今朝廷之上,的确是为父我说的算,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没什么大用。”

    高顺听出他的意思,知道高长恭是觉得所谓的权利,好像没什么用处,除了能享受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处处受掣肘。

    “看来阿父已经看出了关键,想我齐国疆域虽然不大,却也不小,那么多州郡,表面上受制于朝廷,实际上都是各自为政。

    就拿海陵郡为例,入冬以来百姓忍饥受饿,官府却坐视不理,而朝廷更是顾若惘闻,如此下去,岂有不亡国之理。”

    高长恭闻言抬头看向高顺,高顺坦诚地与之对视,片刻高长恭开口道:“看来你这次出使,也不算一无所获。”

    高顺闻言撇嘴,心说你还是不相信我啊,这可不好。

    “阿父此言差矣,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孩儿此次出使,虽然有些不顺,可也并不是没有收获。

    而且陈国已经同意了结盟,只是提出的条件需要商榷,如果让那些大臣知道,一定会拒绝,孩儿这才没有声张。”

    “哦?”高长恭惊讶一声:“那陈国提出了什么条件?”

    “两淮之地。”

    高顺说完,高长恭也是一阵沉默,不用那些大臣,就算他也是不会答应的,毕竟那是用将士鲜血换来的,这一点他最看中。

    “阿父不必惊讶,其实这未必是坏事,陈国既然提出了条件,那么我们就可以还价。

    他要土地肯定是不行的,其他的还可以商量,总之我们就是要拖住他,来争取时间发展。”

    按照历史的进程,如果高顺不出使,后年陈国就会北伐,而且一打就是好几年,大量消耗了两国的实力。

    而高顺的出使,可以稍缓两国的关系,哪怕战争在所难免,也不能打的那么快。

    攘外必先安内,如今齐国内部还没有安定,所以高顺需要时间整顿内部,只要控制了齐国的内部,未必就没有一战之力。

    高顺和高长恭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高长恭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既然高顺带来了国书,那么他们也可以送去国书。

    总之两国先保持暧昧,能不能成再说,他也趁这段时间准备,也许这对于高长恭也是一次机会。

    “这么说陈帝已经决心北伐了?”

    高顺微微点头:“很有这个可能,他刚刚继位,急需功绩证明自己。

    而他又不答应结盟,可见始终惦记着两淮之地,接下来我们可以试探他的口风,看看能不能缓和。

    如果可以缓和,能不打就不打,如果不能缓和,那也必须做好准备。

    周国现在自顾不暇,您和斛将军有一个在外就可以,可一旦开战,朝廷这边就没人管了,所以阿父必须早做打算。”

    高顺为未来考虑,高长恭并不怀疑,可朝中的掣肘,其实就是那些宗室,除非他自己当皇帝,否则无法解决。

    想到这里,高长恭的内心又躁动起来,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哪怕是为了齐国,也好试一试。

第四十三章 是战是和

    第二天早朝,高长恭来到朝堂,一路之上官员们的目光就带着异样,高长恭却不受影响。

    太监宣布皇帝上朝,只见高纬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可见昨晚又是一夜笙歌,勤耕不辍。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致就是这个说辞,官员们目光则看向了高长恭,但高长恭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臣有本奏,兰陵王世子出使陈国,如今已经返回,却没有递交国书,不知是何用意。”

    赵彦深见高长恭不说话,直接站了出来,高纬闻言看向高长恭,一脸的不耐烦。

    高长恭见有人提起,于是站出来道:“启奏陛下,陈国的国书,臣已经带来了,只是事关重大,还需陛下亲自定夺。”

    说着高长恭从袖子里取出陈国的国书,高纬见了让太监拿上来,高纬打开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

    “岂有此理,陈国竟然要朕割地,这怎么可能答应!”

    高维虽然昏庸,可此时的他还很自大,还有点皇帝的觉悟,知道国家领土不可分割。

    然而他这么一说,大臣们顿时议论起来,看高长恭的眼神更加怪异,仿佛他做了什么一样。

    “陛下,既然是结盟,两国自然是要商谈,陈国虽然提出要求,但我国过未必要答应他。

    两淮之地是我们凭本事抢来的,是不可能还给他们的,如果他们不愿意结盟,那就不用谈了!”

    高长恭的态度,出乎了所有人的,别人还以为他会促成结盟,没想到他的态度这么强硬。

    “嗯,皇兄所言有理,有皇兄在,朕到不用担心陈国来犯,只是既然两国已经决定结盟,这国书还是要回的,至于怎么回,你能商量吧。”

    高长恭对他的重视,让高纬很受用,高顺昨天刚刚到家,今天高长恭就把国书交给他,说明高长恭还是尊敬他的。

    皇帝让大家商量着来,就说明他不想管这件事,见没有其他的奏章,高纬就宣布退朝。

    皇帝回去玩乐去了,但大臣们还要办公,主要的大臣齐聚尚书台,商量对陈国的回复。

    “诸位,陈国同意与我国结盟,却要我国归还两淮之地,这件事诸位怎么看。”

    高长恭作为这件事的牵头之人,主要责任在他,其他人对这件事根本不在意,尤其是那些宗室。

    “皇兄,两淮之地肯定是不能给陈国的,至于结盟,臣弟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太师高润第一个发表意见,太宰高湝在一旁点头,这两个当朝一品大员,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四岁。

    而吏部尚书高元海,见几位兄弟都这么说了,看了高孝珩一眼,二人也是点点头。

    宗室们都觉得结盟没用,外臣们还能说什么,高长恭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一眼,目光停在了魏收身上。

    “老先生,你觉得呢!”

    魏收此时是朝廷的尚书右仆射,也是朝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大臣,这两年一直请求致士,但朝廷却没放他走。

    “依老臣看来,其实结盟也不是不可以,最起码可以避免两国直接发生战争,以减轻朝廷和百姓的负担。

    之前陈国派来使臣,却因为和士开等人从中作梗,让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

    现在陈国虽然提出要求,却也说明他们是想结盟的,只是恼怒我国之前的拒绝。

    所以我们只需耐心和其周旋,就算是不结盟,也不能商了两国的和气,否则容易引起战事。”

    到底还是大儒,看事情比较周全,一旁的左仆射唐邕点头表示赞同,尚书令徐之才也微微颔首。

    和那些年轻的大臣比,这些老臣明显有见识多了,如今朝中大佬除了斛律光不在外,只剩下赵彦深和琅琊王高俨没发表意见了。

    “赵司空,你怎么看呢?”

    现在大臣们分为两方,一方觉得不必理会陈国,国书也不用搭理,结盟也没用。

    另一方觉得要谨慎对待,小心处理,国书要回,条件要谈,总之避节外生枝。

    赵彦深见高长恭问他,还以为他是站在宗室那边,觉得他发现事不可为,已经改变了主意。

    这样一来,双方都剩下四人,只剩下高长恭和高俨,两个人的决定,决定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琅琊王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高俨今年只有十四岁,却是皇帝的亲弟弟,但是因为和士开与胡太后的缘故,他在朝中并不受皇帝待见。

    经历了这么多,高俨已经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冯子琮等人死后,他才发现自己是多么渺小。

    “一切凭皇兄做主。”

    高俨听高长恭的,这让所有人都是一愣,这个小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事实上高俨变没变不知道,但他确实不敢张扬了,高纬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又没了胡太后的庇护,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要了他的命。

    所以高俨听了亲信的建议,决定韬光养晦,寻找时机崛起,高纬的昏庸无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二人一奶同胞,一个逍遥自在我行我素,一个却朝不保夕战战兢兢。

    所以高俨收起光芒,伺机而动,而在此之前,他要拉拢一些人,手握兵权的高长恭就是一个。

    “哦?殿下竟然让我说,要本王看……”

    说着高长恭看了一圈众人,此时他的意见很关键,但也很不好选择,如果他同意外臣的说法,很可能引起宗室的不满。

    “这次出使,是本王一力促成,本王自然不会放弃,但两淮之地,本王也不会给陈国!”

    高长恭说完,所有人都有些不解,陈国的态度很明显,不还领地是不会结盟的,高长恭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

    “诸位可知道,这次丰儿出使,还打探到一个消息,陈帝陈顼已经有意北伐,届时他一定会找一个理由,所以这次如果我们如果不出使陈国,陈国也一定会发动战争!”

    也不管是真是假,反正高顺知道历史,让高长恭就这么说,逼着他们做出决定。

    你们可以不同意结盟,那就做好战争的准备吧,两国打仗可不是过家家,各方面都要调动。

    就算你们同意结盟,但也不能割地求和,必须按照他的想法,从长计议拖住陈国。

    一时间尚书台内一片寂静,宗室们想反对也没有说出来,他们可没什么野心,只想着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开战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事情议论到这里,已经没什么悬念了,几个宗室找借口离开,把难题交给了外臣。

    而外臣们也没说什么,因为他们都习惯了,这些宗室虽然身居高位,却不干什么正事,无论是朝内朝外,都是贪图享乐的主。

    唯一的异类便是高长恭,原本他只是齐国的大将军,现在却有了宰相的意思,出将入相不过如此,大臣们也觉得很欣慰。

    “殿下,既然王爷们都走了,我们就商议一下怎么回复陈国吧,只是有一点老臣还要问一句,世子带回来吧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面对唐邕的质疑,高长恭只能坚持到底,犹豫片刻他开口道:“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会引起恐慌。”

    徐之才闻言点头,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们只能做两手准备,以免被陈国打个措手不及。”

    接下来几人商量了相关事宜,高长恭在不得罪宗室的情况下,逐渐说服了几位大臣。

    凭借他之前的战功威望,几位外臣也都支持他,这几人都是前朝老臣,能得到他们的支持,绝对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四十四章 无毒不丈夫(一)

    经过一番措辞,大臣们拟出了给陈国的国书,高长恭拿去给高纬看,高纬并不是太关注。

    高长恭这边忙自己的事,再说高顺回到家里,先是询问了冯小怜的情况,确定和她说的一样,这才稍稍安心。

    由于他的出现,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没有了陆令萱等人从中作梗,斛皇后和胡氏昭仪地位依旧稳固。

    穆邪利虽然生了皇子,但斛律光还好好的,而历史上的胡皇后,现在还是昭仪,穆黄花还只是弘德夫人。

    冯小怜离开了穆黄花,又被高长恭宫里接出来,自然不可能成为高纬的妃子,日后明显要跟着高顺了。

    “奴婢出宫时,皇宫已经有了身孕,再过几月就要生了,胡昭仪和穆夫人依旧,没什么异样。”

    虽然不明白高顺为何老打听后宫,但冯小怜此时的心思都在高顺身上,始终等待那一刻的到来,也就没想太多。

    但高顺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不理会她的目光,自言自语道:“胡太后被贬,斛皇后怀有身孕……”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好像想到了什么,直接站起身对外面吩咐道:“备马,我要去王府!”

    高顺说走就走,也不和家人说理由,李虎随着高顺去了王府,高长恭那边还没有下朝。

    一直等到下午,高长恭才回到王府,听闻高顺一直在等他,也没歇息直接去了书房。

    “孩儿拜见阿父,国书的事,应该没问题了吧?”

    高长恭点点头,昨晚父子二人聊了许久,他又一早就去上朝,此时显得有些疲惫,也就没有说话。

    “陈国那边我们已经尽力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现在宫里的情况不知阿父了解多少,孩儿听闻斛皇后怀孕,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哦?”

    听到机会二字,高长恭来了兴趣,高顺走到门口,毫不客气地对侍卫吩咐:“都盯好了,谁来都不允许靠近!”

    侍卫应声称是,然后高顺关门走到高长恭近前,小声说道:“这次斛皇后怀孕,对咱们是个机会。

    我们现在不知道肚子里是男孩女孩,但是斛皇后一定一希望是男孩,所以接下来我们要盯着后宫了。”

    “此话何意?”

    高长恭还是有些不明白,高顺则继续解释道:“如果皇后生的男孩,自然是皆大欢喜,我们也不需要做什么。

    如果她生的女孩,估计皇后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很有可能会欺瞒天下,谎称是男孩儿。”

    高顺从历史上看到这一点,却不能和高长恭明说,他只是做出假设,历史上是高纬想取悦斛律光,假装说生了个男孩,为此大赦天下。

    而在高顺这里,则有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要来一次偷梁换柱,把那个女孩换成男孩,目的是逼斛律光就范!

    “你是说,我们准备两个婴儿,一个送到宫里,另一个送给斛律光,让高纬以为生了个儿子,让斛律光以为生的是女儿,却被斛皇宫调换了!”

    高长恭眯着眼睛,对这个计划十分心动,这个计划虽然有些大胆,可一旦成功了,他就有了斛律光的把柄。

    “不错,阿父如果想拉拢斛律光,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唯一之计只有控制他,让他投鼠忌器!”

    高顺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邪气,高长恭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发现他好像又变了一些。

    虽然他心中有些不忍,可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高氏宗族掌控齐国,他想谋划必须得到一定的支持。

    那些宗室不好说服,那就只能对外臣下手,有些外臣可以以德服人,但有些却不行。

    就像斛律光,他是最关键的一个人,他的女儿是皇后,他不可能背叛皇帝,高顺还不想杀他,所以只能控制他。

    “阿父不要担心,咱们又不为难那孩子,只是让他暂时离开,等阿父大势一成,在恢复他的身份就行了。”

    高长恭闻言点点头,沉吟片刻道:“也只能这样了,孩子你去找,宫里我去安排。”

    “是。”

    父子二人商议完,外面天已经黑了,高长恭提议让高顺不要回去了,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把赵氏接过来一起过年。

    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了个年,结果没过多久,朝廷就传出皇子诞生的消息,高纬又多了个儿子,高兴地大赦天下。

    但大将军府上,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个太监抱着一个孩子,见到了斛律光,对斛律光道:“大将军,这是皇后的女儿,我家主人让我交给您。”

    斛律光闻言大吃一惊,连忙屏退闲杂人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大将军,皇后娘娘生了个女儿,但为了讨陛下喜欢,所以找了个孩子换了。

    本来这个孩子是要死的,但我家主人心善,让奴带来给大将军,这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女儿,您可要好生抚养啊!”

    斛律光虽然是武将,此时也听出了关键,继续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太监见斛律光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有些战战兢兢,强忍心中恐惧说道:“我家主人说了,这件事没有他人知道,大将军尽管放心。

    时机到了以后,他自然会联系将军,只是眼前还要将军决断,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

    如果将军要了,自然是万事大吉,如果将军不要,我家主人也会告诉陛下……”

    太监虽然声音不大,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白,威胁之意很明显,无论他要不要都是欺君之罪。

    斛律光闻言沉默良久,真想杀了眼前这个阉人,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孩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孩子留下,你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会把他找出来的!”

    现在敌暗我明,斛律光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埋怨自己的女儿,胆子怎么这么大。

    然而他哪里知道,斛皇宫那里也是被迫的,当她知道结果以后,孩子已经送出皇宫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不等她做出决定,看见生的是儿子,高纬是真的高兴,这让斛皇宫内心又缓和一些。

    王府之中,高顺在书房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是斛律光还不能死,完全可以导演一场狸猫换太子了。”

    高顺如是想着,这时高长恭回来了,进屋后对高顺点点头,高顺知道事情成了,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那个太监呢?”

    “放了。”

    “放了?”

    高顺皱了皱眉,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有点太妇人之仁。

    “阿父就算不忍心杀他,也不能放他走,他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却也容易暴露,孩儿觉得还是让他消失为好。”

    高顺建议高长恭杀人灭口,高长恭感觉很不妥,他在战场上从来不会无故杀害自己的战友,可这里不是战场,却比战场更残酷。

    “好,我会派人看着他的,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斛律光的把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见高长恭岔开话题,高顺也不再纠结一个太监,沉吟片刻开口道:“孩儿以为,我们要帮一帮胡太后。”

    “嗯?”

    高长恭眉毛一挑,他两次知道胡太后的事,此时心里十分鄙夷这个女人,又怎么会帮她。

    高顺知道他的想法,可还是耐心解释道:“胡太后虽然犯了错,却毕竟是皇帝的生母,是身份最高的人。

    阿父如果想要取而代之,就必须要名正言顺,其实想杀死高纬容易,稳定朝局却难,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胡太后。”

    高顺这么一解释,高长恭也明白了,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于是问道:“就算高纬死了,还有琅耶王高俨,就算有胡太后,也不会轮到本王吧?”

    高顺闻言微微一笑:“那就让他们兄弟相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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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8108/ 第一时间欣赏逐鹿北朝最新章节! 作者:红莲素心所写的《逐鹿北朝》为转载作品,逐鹿北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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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北朝介绍:
魏失其鹿,天下逐之。
北朝末年,中原周、齐、陈三国鼎立,野心勃勃的宇文邕,度量宏广的陈顼,深藏不露的杨坚,他国都人才济济,而齐国却无人可用。
再加上强盛骄傲的突厥,喜怒无常的夸吐谷浑,墙头草的高句丽。原本没有悬念的时代,却因高顺的出现变得充满了变数。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父子齐心打天下,改变历史逆转未来。逐鹿北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逐鹿北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逐鹿北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