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搜寻
莫子也五人,见冯牧过了一天都还没回去,不由得在心中疑惑起来。
巴东龄当先问道:“小主怎么还没回来,按照常理来说,太后是不会留他过夜的,而且那名宫女也有点问题。”
一边持剑的丁元浩冷言冷语道:“我瞧着也不对劲,可她又确实是仁寿宫的宫女,她当差那么久了,应该知晓事情的轻重。”
莫子也心中有种预感,冯牧并没有见到太后,而是半途出了事,想到这里,他对其他人说道:“我去仁寿宫打听一下,你们也做好准备,要是真出了问题,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他说完就走出了房间,其他人中,巴东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丁元浩擦拭着宝剑,剑身映照出他的面貌。
韩通在打坐,好似老僧入定,叶萧正手中捏着石子,一用力就将两颗石子捏碎了。
他们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可是那名传话的宫女,算得上太后的心腹,他们万没料到,她竟然会被人收买,与另外一群宫女半途劫杀冯牧。
莫子也跃上仁寿宫的房顶,然后躲在横梁上,等待一名宫女走近,忽然降落,捂住了她的嘴巴,向她打听有没有一个三岁小孩进入仁寿宫?
得到宫女否定的答案,莫子也觉得天都塌了,皇宫这么大,他该到哪里去寻找冯牧?
为今之计,只有如实禀告太后,然后让太后下懿旨,调集宫中的羽林军搜寻,就算要惊动圣上,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想到这里,莫子也让宫女带他面见太后,太后刚用过早膳,听到宫女禀告说莫子也求见,便召见了他。
听到说冯牧失踪了,太后原本雍容华贵的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嗔怪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五名高手,竟然连一个孩子也看不住?”
莫子也连忙跪在地上,恭声问道:“请问太后,可有见过宫女青篱,是她假传你的懿旨,将小主带走的。”
莫子也问完话,太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她自昨天起就没见到过青篱,询问其他内侍,也都说没见过,一想到这里,太后怒了,连忙叫宫女准备笔墨。
她写好了懿旨,让莫子也去调集羽林军,莫子也领旨而去。看着跪在地上发抖的宫女们,太后下令让她们将青篱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莫子也让羽林军总指挥安排人分散在宫中各处寻找,他自己则回去转告了其他四人。
“阿弥陀佛,小主吉人自有天相,依我看他会因祸得福。”
韩通这般说着,巴东龄首先跳出来反对,说:“这些年你念经脑子糊涂了吧,这里是皇宫,比江湖更为复杂险恶,你以为一个小孩活下去的希望有几成?”
叶萧正一掌将桌子拍碎,嚷道:“都别吵了,如果真有人对小主不利,应该也是不好对付的角色,正好会一会他们。”
他说着,就将他许久不戴的铁甲手套戴在了手上,这副手套是用玄铁打造,坚硬异常。并且在不同的毒药中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可谓是剧毒无比,且不论他狠辣的攻击,就算绝世高手稍微擦伤,也难逃死亡的厄运。
丁元浩左手握剑,跟叶萧正对了一个眼色,再不发一言,各自朝两个方向飞了出去。
莫子也微微摇了摇头,朝正南方闪去,剩下巴东龄,对韩通说道:“你就留在这里,等候消息,有什么发现,就给我们传送信号。”
韩通淡然的笑道:“我本也不想去,只因我相信小主定然无事。”
巴东龄露出恼恨的表情,要是换做平时,肯定免不了要跟他争论几句,可如今寻找小主的事情更为迫切,他一甩手就飞了出去。
皇宫中有这般大的调度,按理说皇帝应该早就知情了,可是还在豹房中玩乐的朱厚照对此却没有任何兴趣,听到手下人的报告,只说了句知道了,就将那人打发走了。
而内阁中的官员,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意见,毕竟这样的调度,每个月都会发生一两次,也就习以为常了。羽林军只不过是二十六卫中很普通的一支,比起锦衣卫简直是大巫见小巫,就算想有什么异动,也能够随时镇压。
所以羽林军虽然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宫中四处搜寻,可是上层的大人物,却并未当作一回事。
而那些半路截杀冯牧的宫女,却都在行动失败后被人灭口了。她们的尸体经过化尸水的浸泡,全部化成了血水,经过地下暗道,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彻底消失了。
对于幕后者而言,这些都不过是棋子,而且还是最没有价值的小卒子,可有可无,根本没指望她们有所建树,更别提擒王。
就算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也要让她们去送死,是因为布局的需要,必须要引起足够的内乱,才能够实施长久以来的计划。
在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很多牺牲,对于野心家而言,根本不会哀伤什么手下的死亡,只要能够通往最终的巅峰,就算是白骨累累,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换句话说,冯牧对全局根本无足轻重,那是因为谋划这场阴谋的幕后主使压根还不知道他的存在,而那些执行者,又不太清楚他的身份,不敢妄加揣测。
于是乎,看似可有可无的一个小孩,竟然成为了左右全局的一个最大的变数。
巴东龄追查到一口水井旁,看到两名宦官在打水,似乎往水井中倒进了什么东西。
即使对方的手法再快,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他也不是明目张胆的看,而是飞掠过屋顶时偶然一撇,正好撞见。
这样看来,那两名心怀鬼胎的宦官真是不走运,巴东龄一个闪身,就落在他们眼前,两人大惊失色,不由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倒。
“你们往水中投了什么毒药?你们是何人派来的,有何居心?”
面对巴东龄一连串的问题,两名宦官无从回答,更不想回答。
所以代替话语的,是两柄锋利的匕首,两人左右夹攻,身形迅捷,好似两条毒舌,欲将对手置于死地。
巴东龄一个闪身,身体已在五丈开外,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俩竟然是海沙派的弟子。”
被人拆穿了身份,两人一个对眼,更加凶狠的向巴东龄攻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交锋
虽说是出生江湖名门,可是两名宦官和巴东龄的功力相差甚大,面对两人的联手攻击,巴东龄左躲右闪。
两人的招式渐渐用老,却没能够伤到对方分毫,两人越发焦急起来,若是再拖延下去,宫中的侍卫搜查到这里,他们肯定要被活捉。
一想到这里,两人暗中对了一个眼色,猝不及防间,从衣袖中摸出药粉,撒向巴东龄。
要是真被两人得逞的话,巴东龄就算不中毒身亡,也会被扑瞎双眼。
然而巴东龄毕竟久经江湖,这点小伎俩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提气一闪,就飞升一丈之高,凌空双掌探出,一招“双龙出海”直取两人的面门。
两人大惊失色,挥手格挡之际,依然无力回天,只见巴东龄双掌齐下,一掌拍在一人头顶,那人当场头骨破裂,脑浆四溢,就此毙命。
而他另一掌,却击打在另一人的右胸,那人肋骨断裂,身上的筋脉被震碎,被废去了武功,却不会立刻死亡。
巴东龄走上前去,一脚踩在那人胸口,问道:“你们是受何人指使的?”
在这个时候,失败的棋子通常会选择咬舌自尽,可是巴东龄却不给他自杀的机会,在那人将要咬舌自尽之时,原本早就握在手中的一根木棒插进了他的嘴里。
那人牙齿被敲掉,满口鲜血,呜呜声不绝于耳,看样子痛不欲生。巴东龄也没指望从他嘴里能够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那样守着,直到羽林军到达,才将这居心叵测的人交给了他们。
反正刑部的大牢里有的是审讯的工具,看他能够撑到几时,不怕他拖延时间,就怕他招供得太快,没有什么挑战。
看着羽林军将那人带走,巴东龄不由得露出了沉思的表情,心想到底是何方势力想要暗算小主呢,小主落到谁的手中于对方有利呢?
因为根本就不参与朝廷之事,所以对权力斗争的事情知之甚微,巴东龄在这时不免有些捉襟见肘,本想去找锦衣卫指挥使,可想想还是不要太过声张,对方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了,还是不要走漏风声。
与巴东龄的情况不同,莫子也在路过一座宫殿时,突然从门里杀出来五个人。
那一记偷袭算准好了他要落脚的位置,可能用到的闪避招式,要逃离的后路,所以是准备一击必杀。
没有任何机关陷阱,若是有的话,更容易被高手看破,而事先有了提防。
事实上,五人躲在房间里,几乎连气息都隐藏了,为了让氛围与平时一样,不流露出杀气,他们什么也没做。
就只是安静的等待猎物前来,完成一个捕杀而已。
门外的鸟鸣声一如往昔,这座隐藏了杀机的宫殿,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五人同时出手,一人的剑直砍莫子也双脚,一人的剑刺向他胸口,另一把剑在他眼前挥动,剩下的两人彻底封死了他的退路。
意料之中,莫子也定然会顾此失彼,就算护住了心口,也难免会被刺瞎双眼,或者被砍断双脚。
可是莫子也却以出人意料的招式,从斜上方避开了五人的攻击,仅仅是右脚被锋利的剑擦伤一条口子。
“你们是太行五鬼,我可不记得和你们有过仇怨?”
莫子也开口说道,被揭穿自己江湖身份的五鬼更加狂暴的向莫子也进攻,不发一言,因为他们本就是哑巴。
五人不是天生的哑巴,而是入门被毒哑。
言多必失,少说一些废话自然是好的,那样也可以专心练剑。
莫子也一人,赤手空拳,对阵五柄锋利的利剑,而且五人的武功不低,加上默契的配合,双方可谓是伯仲之间。
莫子也心中疑惑,到底是谁安排这五人来取自己性命?
难道是太后?因为没有看护好小主,就降罪与他们?
这肯定不可能,太后要杀掉自己这些人,何须安排这些江湖中人,只需要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就能将他们丢进刑部大狱,秋后问斩。
同样的道理,自然也不会是皇上,且不说皇帝爱玩,不太理会朝政,即便是他知道了这一切,也大可动用锦衣卫光明正大的逮捕自己等人。
要说是内阁的官员,那也不可能,他们五人的解药都需要内阁批准下发,要整死自己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而自从刘瑾被凌迟处死之后,张永重新掌权,也不像刘瑾那般胡作非为,而且他们五人很大程度上算得上张永的盟友,所以张永也不会这样做。
排出了一切可能,那么这些江湖人士,千方百计混入皇宫,又不是为了找自己寻仇,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被人收买了。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看样子那个幕后主使在酝酿一场惊世大阴谋啊。
莫子也知道,太行五鬼成名已久,就算被生擒,也不会招供什么,所以他不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皇宫。
你来我往之间,双方已经对拆了百余招,莫子也自宫之后,体力大不如前,内力却精进不少,所以后劲很足。
而太行五鬼却善于以诡谲的招式突袭敌人,追求速战速决,久攻不下,令他们渐渐丧失了主动,而被莫子也牵引着,由进攻转变为勉强的防御。
突听一声大喝,莫子也一记“平沙落雁”砍在一人的脖子上,那人的脊椎就此断裂,手中长剑颓然掉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便倒地不起。
另外四人面色大惊,原本的阵型缺了一人,被强行打乱,配合起来就没有之前得心应手。
而莫子也另一记手刀又瞄准了一人的后背,眼看那人就要重蹈覆辙,另外三人慌忙挺剑而上,替他解围。
哪知莫子也用的是瞒天过海的策略,看似攻击那人,实则一个快速闪身,径直冲向中间的那人,一记掣肘,就撞击在那人胸口。
那人心脏被震破裂,嘴里一甜,鲜血汩汩而出。莫子也趁机夺下他的长剑。
便听得“唰唰唰”三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莫子也的招式迅猛快捷,三人来不及招架,已然中招。
只见莫子也将手中长剑甩出去,长剑斜插入地,剑身上兀自滴血。
莫子也再也不看三人,走了三步,三人的脖颈处突然裂开一条巨大口子,鲜血喷洒而出,扑倒在地。
第七十九章 蛰伏
深秋的皇宫中,萧瑟冷清,木叶纷飞。
比起皇宫中冷清的气氛,朱厚照的豹房却要热闹很多。豹房中歌舞升平,雕梁画栋,锦幕珠帘。
朱厚照看着舞池中翩然起舞的美姬,吃着身边美女喂过来的葡萄,满脸笑容,乐而忘忧。
在一旁看着他的钱宁,一脸的谦恭表情,虽然显得唯唯诺诺,眼神中却有难以察觉的寒意。
他尖长的手指甲,有些血红,瞳孔的颜色也偏向棕色,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这个钱宁,作为明朝有名的佞臣,一路陪着朱厚照走来,这座劳民伤财的豹房,是他亲自督导,着手建造,可谓是祸国殃民,可是也凭借这份无耻,才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正德皇帝朱厚照突然拉过来一名舞姬,那名舞姬跌入他的怀中,朱厚照含在嘴里的葡萄,向她的嘴里喂去。
那舞姬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只见她微微推开了朱厚照,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站起来。
若是后宫中的妃嫔看到这场景,难免会气得七窍生烟。
她们为了取得皇帝陛下的宠信,可谓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可是皇帝却不闻不问,有些倒霉的妃嫔,进宫三年,皇帝一步也没有踏入过她们的寝宫。
不受宠的妃嫔,身份虽然相对尊贵,可是与宫中的侍女同样寂寞,年华在等待中逐年苍老。就好似元微之那句诗:“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带着沧桑的无奈,无穷的幽怨。
而那名敢于拒绝皇帝朱厚照的舞姬,竟然是一名男爵的妻子,她与夫君在天香楼为一个朋友饯行,被钱宁的爪牙看中,报告给钱宁,然后被抓进了豹房。
她也曾想过自杀,可是钱宁威胁说,若是不想自己的夫君和娘家人为自己陪葬的话,最好不要做傻事,识时务者为俊杰。
沦为舞姬的含香只得强颜欢笑,她来到豹房已经将近一个多月,也见识过太多荒唐事,却都绝口不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那位天子。
朱厚照曾几次对她动手动脚,都被她避开了,对她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钱宁下意识的就要出面教训,可是朱厚照伸手拦住了,说道:“随她。”
太容易得到女子,皇帝陛下已经历得太多,试问天下女子,哪个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这个不怕死的女子,却让他心中一动,顷刻之间,这个女子变得更为明艳动人,鹤立鸡群。因为她是一个挑战,就算贵为天子,也希望获得真心的爱。
朱厚照希望她能够打心底接受自己,可是与民间的男子不同,他不知道怎么获取女子的芳心,从来都是那些沉鱼落雁的女子,主动去讨好他。
回到舞池中的含香,配合着其他女子的步伐,长袖善舞,飘忽若神。
其他女子都有意无意间向她投去嫉妒和怨毒的目光,又不是黄花闺女了,装什么贞洁烈女?要知道能够被皇帝临幸,那份荣光,已经不是祖坟冒青烟,简直是祖坟喷火。
要是再怀上龙种,那可就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若是有幸生下皇子,被册封为皇储,那还不母凭子贵,母仪天下?
虽然怨恨这名女子太过抢眼,可是谁也不敢对她出手,钱宁的爪牙可随时都在暗中监视着他们。
曾经有个女子为了争宠,想要捂死含香,可是刚一行动,就被两名行尸走肉一般的宦官带走了,在钱宁的安排下,叫了三名女子去观看那名女子的下场。
三人只见那名女子被投入关押猛虎的笼子里,被老虎活生生撕碎,看得三人触目惊心,其中一人当场被吓破胆,暴毙。
一人惊吓过度,神志失常,疯疯癫癫。
仅剩的一人,承受了那样的噩梦,却害怕得三天吃不下饭,只是喝水,形销骨立,别人问起,她只是喃喃自语般回答:“被猛虎生吞了,生吞了……”
其他女子得到这样的回答,再也不敢轻举妄动。钱宁对此很满意,他看着这些弱质女流的俯首低目,心中越发得意。
朱厚照喝着美酒,这时候一名护龙卫鬼影一般闪了进来,跪在了皇帝朱厚照的前面。
放下酒杯,朱厚照看着这名笼罩在黑袍下,看不清楚脸庞的护卫,出声问道:“何事?”
那人一言不发,也不见他怎么动作,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信轴,加盖了火泥印。
朱厚照拿过来,拆开卷轴,细心察看起来,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突然变得冷峻,还微微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钱宁看着,瞳孔微微收缩,转瞬即逝。
“朕知道了,你下下去吧。”
皇帝朱厚照说完这句话,武功超凡入圣的护龙卫,已然在七丈开外,朱厚照只是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
拿着手中的密报,朱厚照对钱宁挥了挥手,说道:“今天的兴致全没了,回宫。”
钱宁遵照皇帝的命令,安排手下的人护驾,看着皇帝陛下坐进了御銮,心中的狐疑愈发厚重。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够询问皇帝那份密报上写了什么,他骑在马上,对自己的亲信招了招手,询问宫中发生了何事?
亲信早已经接到报告,可是钱大人一直陪在陛下身边,他又不能够去报告,这时终于得到机会,附在钱宁耳边说道:“皇宫内,突然发现很多尸体。”
“哦,什么尸体?”
“是刚阉割不久混进皇宫的宦官,经过查证,都是练武之人。”
听到亲信如是说,钱宁的脸色大变,心跳加快。
将亲信屏退,他感慨的喃喃低语道:“糊涂至极,如今还时机未到啊。”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就越发不安,要是事情败露,他肯定要被处死,毕竟串通藩王,密谋造反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刘瑾被凌迟处死的场面,至今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似乎就是他的下场。
可是富贵险中求,自然就恶向胆边生,他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就绝对要抓住一棵大树。
而他相信那位大人绝对不会让他失望,比起当今贪玩成性的皇帝,那位王爷,就显得英明神武,雄才大略。
第八十章 相遇
正德皇帝朱厚照回到宫里,接替李东阳成为内阁首辅的杨廷和已经等候在殿外。
朱厚照步入大殿中,面对一众官员,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并没有焦急之色。
这也在杨廷和等人的意料之中,毕竟皇帝陛下生性喜欢无拘无束,要他操心国家大事,只会让他头疼。
这时候的杨廷和已经成为内阁首席大学士,无论是此前已经进入内阁的梁储、费宏,还是稍后进入内阁的蒋冕、毛纪,杨廷和在一切重大事务上都能够持续得到了梁储等人的鼎力相助。
皇帝朱厚照无心朝政,而杨廷和能够与内阁其他同僚处理好关系,政令统一,上传下达,也能够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这在大明王朝的历史中,是难能可贵的。他们既有上下之分,却无勾心斗角、相互倾轧。既有主次之别,却能和睦相处、翕然同声。在正德年间,共同扶大厦于将倾,正是这种融洽的关系,更有助与方针的制定,带领国家走向安定。
看着皇帝一脸倦容,向来敢于直言进谏的梁储首先站了出来,对朱厚照说道:“启奏陛下,今日宫中动乱,依老臣之见,陛下还是莫要再去往豹房,以龙体为重。”
他这话一点也不客气,就好比是当面打了一耳光一般,朱厚照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可是他虽然贪玩,却并非暴君,装模作样的听取了意见,嘴里敷衍道:“朕知晓了,爱卿所说极是。”
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的费宏露出了笑容,看着皇帝陛下虚心的听取意见,心中不知有多高兴,便站出来,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下官这就安排人去将那豹房拆除,陛下从此专心朝政,实乃社稷之福。”
朱厚照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只是口头上的敷衍,可没想过要动真格的,不由得摆了摆手说道:“爱卿所言有理,可是朕对那豹房着实喜爱,若是真要拆除的话,朕也就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了,爱卿不如让它留存在那,朕保证以后少去便是。”
内阁中另一名成员蒋冕,他为人忠厚,淡泊名利,与前首辅李东阳私交甚密,李东阳曾有言,皇帝陛下就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他们多加辅佐,循循善诱,才可让他早日理政,回归正途。
正当蒋冕想要开口调节君臣关系之际,站在他旁边的毛纪抢先说道:“陛下,还请你三思,温柔乡只会消磨意气,红颜祸水,前有霸王乌江只恨,近有徽宗靖康之耻,望陛下引以为戒,切莫再要沉醉其中。”
朱厚照皱起了眉头,他虽然不轻易发怒,可是贵为一国之君,哪容得下臣子这般言语,他不由得嗔怒道:“爱卿此话,可说朕是昏庸无能的亡国之君吗?”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官员都变了颜色,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要知道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要是龙颜大怒,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杨廷和作为最有资格发言的人,抢先一步,站了出来。要是再由刚正不阿的梁储直言进谏的话,这个大孩子心中的怒火肯定要燃烧起来,将这些为国效力的正义大臣烧成灰烬。
“陛下,我等并非是想触怒龙颜,望陛下体恤下臣一片赤胆忠心,不要跟我等计较,陛下若执意要留下豹房,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希望陛下能够节制。”
杨廷和三言两语将大事化小,朱厚照原本不悦的脸色,神情稍微缓和。既然大臣们都妥协了,他自然也不会再得寸进尺,要知道真正为国出谋划策的还是这些大臣,真要干掉了他们,国家难道靠钱宁那些只懂陪自己玩耍的人来治理?
小事上不拘一格,大事上却能够分清楚是非轻重,这便是朱厚照的智慧,他不是不清楚谁才是国家的忠臣,谁才是帝国的奸佞。
可是自古以来,有忠臣就会有奸臣,这样才能达到权利的制衡,皇帝身处于其中,就好比扶持着一个天枰,往任何一边倾倒,都会导致另一方的强大。
尾大不掉,这是最浅显的道理,身为帝王,若是连这点权术都不能够驾驭,那么早晚会遭致灭顶之灾。
朱厚照小心翼翼的遵守着这个原则,只是在他今后的人生中,有些得意忘形,逐渐将这个原则抛诸于脑后,才落得个悲剧的收场。
在杨廷和等人的奏章中,朱厚照批复了他们的请求,严查宫中动乱的人员,以及哪里需要出兵镇压暴乱,哪里需要赈灾等,和大臣讨论完这些事情,朱厚照觉得很疲惫。
大臣们都退朝回家了,朱厚照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觉得身下的龙椅特别不舒服。
要是可以的话,他希望能有个兄弟替他,他只愿做个王爷,逍遥一生。
可惜孝宗皇帝朱祐樘却在大明历史上创造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因为他贵为帝王,竟然只有一个皇后,再无其他妃嫔,不由得让人咋舌。
饱经万贵妃迫害的孝宗皇帝,对于嫔妃之间的争宠吃醋以及随之而来的宫闱斗争,有体会深切,切肤之痛。所以他想要一个干净的后宫,而两个皇子中,一人夭折,剩下的朱厚照自然是十分宠溺。
从小吃尽苦头的孝宗这样的心情,朱厚照很难理解,他在父皇的宠爱下长大,父皇却过早的离开了他,还没教他怎样成为一个好皇帝。
年轻的朱厚照是寂寞的,即使纵情犬马声色,他一样是孤独而萧索的。
这么大一座宫殿,倒更像是一座牢笼,牢牢地束缚了他,让他不能够纵情的飞翔,像那些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样。
可是这偌大的皇宫中,还有一个他很在意的人,对他而言,那个人是很特别的,在他小的时候,那个人曾带着他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
整个皇宫来取自如,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发现,他曾经多次想要再去寻找那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可是求而不得,只剩下无边的失望。
回到寝宫的他,屏退了钱宁等人,一时间有些神情恍惚,准备就寝的时候,却发现一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老神仙,竟然是你,朕还以为此生都见不到你了。”
朱厚照惊喜出声,来人正是老怪物带着冯牧,冯牧看着眼前的皇帝,竟然对老怪物语气这般谦恭,无限的崇敬,不由得心中茫然。
第八十一章 面圣
时隔十多年了,想不到皇帝还记得自己,老怪物心中颇感安慰。
当年的自己,不过是心血来潮,看到那个一脸天真的皇子,心中喜爱,才带着他遨游皇城。
却没想到,这样的行为,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使得年轻的皇帝一心想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自己自从进入皇宫,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时光如水,有时候奔腾咆哮,有时候波澜不惊。
看着年轻的皇帝,老怪物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时候的他虽然已经六十岁了,可才进宫不久,对于后宫中的尔虞我诈,阴招权谋都不了解。
而他记忆最深的还是当时一个叫朱祐樘的皇子,是那样的孤独而凄凉,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
当时身为门监的张敏,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做了一件好事。万贵妃让他去杀死纪姑娘,而他却是阳奉阴违,将怀有身孕的她偷偷保护了起来。
皇子朱祐樘出生之后,可以说是跟随着他们这群太监宫女一起长大的,他们这群深宫中的人,就仿佛笼中鸟,被囚禁其中,看不到什么希望。
而那个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寄托,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护他周全,因为他是生机,是终年积雪覆盖下的一缕阳光。
当时的老怪物彻底厌倦了江湖,决心找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终老此生。
可是不论躲到天山之巅,还是秦岭深谷,不论是荒芜人烟的戈壁,还是风吹草低的塞外,都有人找到他。
人啊,到底要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
老怪物心中感叹,然后决定躲到天子脚下,谁知就算贵为皇子,身世也同样凄凉。
老怪物保护朱祐樘,不为功名利禄,只为他心中的寄托,因为这个孩子是那样的淳厚,他希望他将来有一天能够荣登九五,造福社稷。
那个孩子没让他失望,他终于熬过了最苦的岁月,登上了帝位。他在位期间,努力扭转宪宗朝政腐败状况,驱逐奸佞,勤于政事,励精图治,任用王恕、刘大夏等为人正直的大臣,用自己的宽容与勤奋使明王朝得到了一次中兴的机会,史称“弘治中兴”。
他勤政爱民,满怀治国之志,还时常前往自己的住处,向自己请教,而他一介武夫,根本不懂得治国之道,只是对皇帝说,只要陛下又一颗仁慈爱民的心就足够了。
皇帝听了他的话,自己早年数遭罹难,不仅胸襟宽广,也仁义谦卑。他虽然勤于政事,却英年早猝,病逝于乾清宫,年仅36岁,是年十月葬于泰陵,庙号孝宗。
新皇即位后,他便彻底隐藏于深宫之中,就算皇帝下令让人寻找过他,他也是避而不见。
而此次主动觐见朱厚照,他确实有事相求。
在他愣神之际,朱厚照出声问道:“老神仙,这些年你都上哪去了,朕多次派人寻找你,却没有你半点踪影?”
老怪物回过神来,拉着冯牧跪倒在地,说道:“老奴步东流,参见皇上。”
“老神仙免礼。”朱厚照说道,还想上前搀扶步东流,步东流却是拉着冯牧,自行坐回了轮椅。
朱厚照瞥了冯牧一眼,却没有询问关于他的事情,而是热情的对步东流问道:“老神仙,十几年前你带朕飞上天的本领,可否交给朕,朕很想学。”
步东流摇了摇头,说道:“皇上贵为九五至尊,怎么能学这等江湖的三流把式?再说了,只要皇上下令,自然会有一众高手将皇上的御辇带上天,可是这样,岂不乱套了,内阁大臣还不吓死?”
朱厚照听着老怪物步东流的话,皱了皱眉头,这也是他苦恼的事情,他虽然身为皇帝,却不能够像那些锦衣卫一样,随心所欲的飞檐走壁。
虽然他也在暗地里让江彬教了自己一些武功,可那江彬害怕自己身娇肉贵,不敢尽全力教导,所以只是一些花拳绣腿,难登大雅之堂。
“老神仙,若是你肯教朕那本领,你什么要求朕都会满足你。”
听着皇帝朱厚照的话,冯牧心中感叹,这皇帝做的也太没谱了吧,要知道君无戏言,若是老怪物让他把皇位让出来,难道他也答应?
冯牧不了解朱厚照,要知道这位爷可是在张永报告刘瑾要夺取大明江山时,只说了一句:让他夺。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只顾自己逍遥,不贪恋权位的皇帝,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也许对他而言,离开皇帝的宝座,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老怪物步东流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的要求,恕老奴不能够答应。而且老奴此次面见陛下,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朱厚照一听老神仙不答应自己,心中好生失望,又听他说有重要的事情,好奇的问道:“老神仙所为何事啊?”
“便是为了这个孩子。”
“哦?这个孩子是你什么人?”
老怪物一愣,这皇帝未免太缺心眼了些,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道:“陛下应该问这孩子是陛下什么人才对?”
“啊?他是朕什么人?”
“不瞒陛下,这孩子是一名叫做宋小七的女子所生,不知陛下可还记得那名女子?”
“不记得了。”朱厚照十分肯定的说道。
老怪物听了他的话,倒没感觉意外,说道:“陛下日理万机,想来忘记一个女子也属正常,她还有一个身份,便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庄妃。”
一听这话,朱厚照脸色大变,惊讶的看着冯牧,声音有些微颤抖的问道:“这孩子,这孩子是庄妃所生,那他,他是朕的皇子?”
行了及冠之礼才两年多的皇帝,还很年轻,突然在他身边冒出来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让他十分吃惊,严格说来,他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想过怎么做一个父亲。
老怪物步东流平静的说道:“若是陛下承认的话,他就是皇子,若是陛下不承认的话,他就是庶民。”
“朕的皇子,朕为何不承认,可是如今,朕还不能与他相认。”
朱厚照想起了三年前,自己的庄妃,竟然跟着一个锦衣卫百户逃离了皇宫,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是三分愤怒,三分愕然,三分恐惧,更有一分羡慕。
他自己做梦都想完成的事情,竟然被一个女子,抢先一步完成了,他心有不甘啊。
此时面对跟自己有些相似的孩子,他心中确信是他的骨肉,可是宫廷的危机,他却不想让这孩子过早处于风口浪尖。
第八十二章 护身符
老怪物看着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皇帝,突然发现他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虽然不热衷政务,可是却心如明镜,世事洞明。
看来他是很放心将国家政务交给杨廷和等一众大臣,自己才会这般醉心玩乐。
可是他的话,和他的表情,都告诉步东流,这皇帝是明白皇宫中凶险的,若是不懂,他也难以活到现在。
步东流没有询问缘由,而是语气恭敬的说道:“启禀陛下,老奴此次前来,是为求一份丹书铁券,只要这孩子有了这个护身符,他以后的生活,也少一些麻烦。”
朱厚照看了看步东流,又看了看有些错愕的冯牧,他走到冯牧的身边,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感叹道:“都已经这么大了,可朕现在才知道,朕还有个孩子。”
冯牧有种不适应的感觉,原本就带着记忆的他,束缚在一个小孩的身体中,多少有些受到限制,现在又被皇帝认作儿子,总觉得低了一辈。
可他并没有表示出反感,这在他看来有些荒谬,自己是不是皇帝的骨肉还未可知,要是验明正身,发现是锦衣卫冯青刚的孩子,自己肯定难逃一死。
且不论以后结局如何,现如今老怪物步东流为自己求一份丹书铁券,肯定是做了长远的考虑,有了这个免死金牌,就是最有价值的信物。
虽然武学到了极致,能够在万军丛中来去自如,就算皇帝要杀自己也难上加难,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老怪物一定不想他步自己的后尘,所以希望他光明正大的活着。
正德皇帝朱厚照点头答应了老怪物步东流的请求,然后叮嘱道:“老神仙,这孩子就烦请你先照顾,待朕将朝廷的局势稳定下来,再来册封他。”
步东流接过皇帝递过来的丹书铁券,心满意足的回答道:“请陛下放心,有老奴看着,一定不会出问题。”
朱厚照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步东流将冯牧带走,心中又想起那个很少说话的庄妃,她的面容已经日渐模糊,此刻又渐渐清晰起来。
他不相信庄妃背着他与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私通,奸贼刘瑾当年的诬告,他心中本就怀疑,而今刘瑾已被诛杀,他就更加不信刘瑾的话,认准了是那阉贼的陷害。
他虽然从小耳濡目染权谋暗算,可是对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一直蒙在鼓里。
他一直以为通过选秀女入宫的庄妃,只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的女儿,再清白不过的人家。
可他身在皇宫,从小锦衣玉食,仆从无数,又哪里懂得江湖的辛酸与坎坷。
他不知道在进宫之前,宋小七就与冯青刚认识了,算不上青梅竹马的缘分,可是一同经过了许多风风雨雨,其实早就芳心暗许,约定终身。
若不是突然降临的选秀,她应该就是冯青刚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可惜她的命运,就好比那只能前进的卒子,早已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所操控。
与冯青刚在一起的日子,让她很放松,不用再去想怎样躲避暗算,怎样祸害别人。
她甚至都会不由自主的以为,自己就是益州知府的女儿,而跟蜀中唐门没有半点瓜葛。
为了进宫,原本一身的武功也被悉数废去,而她的母亲,也在她进宫的前一晚消失,这些迷局背后都隐藏着怎样的算计,已经身赴黄泉的宋小七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这些早已经布下的棋局,冯牧自然也是其中一颗棋子,此中的阴谋诡计,自然需要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抽丝剥茧。
老怪物步东流带着冯牧,飞行在各座宫殿之间,看着下面的侍卫认真的搜查,对冯牧说道:“他们在找你,所以你先回去。”
冯牧点了点头,虽说皇帝已经见过了,可是太后那边还不确定他的安危,所以他必须要露面了,不然太后那边肯定要将整个皇宫翻个遍。
步东流将冯牧放在一座假山后面,小声叮嘱道:“你见过我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每个初一十五,我自会去找你。”
“老前辈,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我住的地方很偏僻,和禁宫五牙住在一起。”
冯牧开口说道,步东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整个皇宫,除了一个地方,没有哪个地方是我不能去的。”
冯牧很惊异,老怪物所指的那个地方,应该不会是金銮殿吧,那么会是什么地方,是他也不能去的呢?
正当他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老怪物步东流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道:“好了,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以你现在的处境,最好不要多问。”
说完,提气飞掠而起,眨眼间消失于无形。冯牧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倒在了假山石洞中,装作沉沉睡去的样子。
侍卫搜查到这里,其中一人举着火把,发现了石洞中的冯牧,开口招呼同伴过来,其他人赶到,一人疑惑的说之前不是搜查过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其他人没有较真,只当是孩子迷路了,到处乱跑,最后没了方向,才随便躲在假山石洞中。
一名侍卫抱起了冯牧,对同伴说赶快去报告指挥大人,就说孩子已经找到了。
冯牧一直闭着眼睛,用静气的功法调节内息,呼吸十分平稳顺畅,就跟熟睡中没有两样。
经过一段时间,侍卫带着他,经过宫女之手,传到了太后的手中,太后看着这个孩子,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个孩子关系着帝国的命运,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好,当今的皇帝不务朝政,她希望这个孩子在继承大统之后,能够一改颓政,励精图治。
可是造化弄人,冯牧注定是无法执掌大明江山的,冥冥中却能够为社稷做许多贡献。
都说男戴观音女戴佛,太后摸出一块前不久让御用工匠打造的玉观音,上面刻有“长乐未央”四字和皇家御用图案,轻轻地戴在了冯牧的颈子上。
从一定意义上讲,这才是冯牧真正的护身符,比那丹书铁券还要管用,因为在未来的日子里,正是凭借这块玉观音,冯牧才在最艰难的时刻,挺了过去。
第八十三章 傲视对手
羽林军侍卫们已经接到报告说孩子找到了,让他们各自坚守岗位。而莫子也等人却没和侍卫们一起行动,他们都是独当一面,按照自己的方式搜寻。
冯牧没有找到,却挖出了许多潜藏的敌人。莫子也和巴东龄都已经遭遇过了从江湖中混进皇宫的武林中人,剩下的叶萧正和丁元浩自然也没能幸免。
叶萧正还好,遇到的三人武功一般,只算得上崆峒派寻常的高手,三人的“七伤拳”也欠缺火候,对上“千屠血手”自然是一头撞进了鬼门关。
叶萧正脾气本就火爆,加上冯牧的失踪,心中百感交集,偏偏这时候还有不知死活的武林人士冒出来,他正好大开杀戒。
戴上剧毒手套的叶萧正,和三人打了一个照面,根本不问缘由,就抢先攻了上去。
三人心下骇然,眼睁睁看着他飞速袭来,慌乱的避开。便听得轰隆一声响,叶萧正居高临下的一拳,硬生生砸在了石板上。顿时石屑纷飞,霸气四溢。
崆峒派在江湖中成名已久,自然也非浪得虚名,加上三人早就将“禁宫五牙”的武功调查了一遍,所以面对叶萧正凌厉的攻击,倒也有了心理准备。
倘使如此,他们也不希望真的对上他,要知道他们的任务只是刺探消息,根本就没有安排他们以命相博。可是如今骑虎难下,谁叫他们运气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撞上了一个煞神,看来只有背水一战了。
三人背靠背,相互照应着,也都各自戴上拳套,小心警戒着随时取他们性命的叶萧正。
反观叶萧正,他一击落空,心中的怒火反而平静了几分,这就是他的特点,在交战的时候,他就会逐渐冷静,因为只有克制怒火才能规避破绽,在不断地对敌中成长,进步。
三人躲过了他来势汹汹的一击,叶萧正微微露出了微笑,这样看来,三人还有他出手的价值。看着叶萧正古怪的笑容,三人眉头一皱,相互使了个眼色,同时攻了上去。
叶萧正面对抢在最中间的一人,一拳砸了上去,只见对方拳头上的铁套碎裂开来,发出卡擦的声响,手骨已然碎裂,另外两人见状,分左右夹击叶萧正,叶萧正凌空一个翻身,反手使出双拳。
只见刚硬的拳头砸在两人背上,两人脊骨发出脆响,寸寸断裂,然后像软泥一般瘫倒在地,七孔流血,毙命当场。仅剩的一人看着叶萧正冰冷的眼神,自治难以匹敌,一狠心,咬舌自尽。
叶萧正看了三具尸体一眼,然后继续搜索,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不在乎宫中的阴谋诡计,在他眼中只有武学的巅峰,还有就是杀敌的快感。
另一个方向的丁元浩,左手握着凌霄剑,冰冷的注视着眼前的八道暗黑的身影。
这八人使用的是弯刀,而且格外狭长,尖端还有倒刺,刀身曲折,还有凹槽,似乎生怕对手死的不够快,要急于送他去阎王那报到。
丁元浩看着银闪闪的弯刀,借着并不明朗的月光,淡淡的说道:“‘西北贪狼’杨洲坐下大弟子的嫡系‘索命八鬼’竟然也出现在皇宫内院?”
面对他似挖苦似嘲讽的话语,八人没有开口回答,他们的身份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就只能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身为死士,他们随时都准备去死,可是每次抱着这样的觉悟,却能够击败强敌。他们的信念中,决不允许自己所参与的任何行动留下蛛丝马迹,这也是他们多年来不断受到重用的原因。
世人的传言中只知道他们善于使用弯刀,八人的配合亲密无间,滴水不漏,可谓难逢敌手。被他们杀死的武林高手,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实面目,侥幸看到过他们身形的那些仆从,也不知道面罩下具体的模样。
八人如狂潮汹涌而至,丁元浩原地不动,竟好似木头一般任人宰割。可是在靠近丁元浩身体五尺开外,八人竟然又一起退了开去。
他们有个怪癖,就是不杀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他们在两百人中脱颖而出,经过严格的挑选,才成为心腹死士,所遭受的打击,不论是肉体上还是心灵,都足以令人癫狂。
两百人互相厮杀,最后剩下的八人,才有资格活下来,而这仅仅是开始。更加残酷的考验紧随而至,他们的生活中充满了血腥与杀戮,每次面对的对手都是恶鬼一般狰狞,像丁元浩那般平静,根本不能满足他们虐杀对手的快感。
“拔剑!”其中一人声调沙哑,好似脖颈被切了一刀,砍断了声带,似乎说出这两个字都十分困难。
丁元浩淡淡道:“不用,你们不配。”
面对这般傲气凌人的羞辱,八人却很平静,早已经见惯了厮杀,死亡于他们而言,如同睡觉一般简单。
“八鬼不杀引颈就戮之辈,拔出你的剑。”
另一人不耐烦的说道,听在丁元浩耳中,却没有半点情绪上的波动。他握剑的手反而放松了几分,然后平淡说道:“既然是鬼,就应该去阴曹地府,何以在人世徘徊?”
他的话音落下,浑身上下已被凌然的剑气所包裹,八人面对冲击而来的无形剑气,慌忙挥刀抵挡。
只听得嘶啦的声响,八人身上的黑衣不同程度的裂开了口子,有的闪避稍微慢了一点的,身上已经被划破了口子,鲜血流出,浸湿了衣衫。
丁元浩神色依然不变,而八人却不再等待他拔剑,因为对方仅仅依靠剑气,就能够做到这一步,要是拔出剑来,他们还有出手的机会吗?
就算死也要拖着对手下地狱,这便是八鬼所信奉的生存之道,游走在杀戮之中,他们早已经心灵扭曲,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丁元浩面对八人急冲而来,脚步移动,闪身进入了八人的攻击范围中。八人的身法诡异,每一招都出人意料,以刁钻诡谲的角度攻击人的命门,令人难以招架。
丁元浩被包围在其中,左躲右闪,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灭门时被围攻,被追杀的困境。可是他此刻的心境已然今非昔比,只听得嘶啦啦的声响,丁元浩的衣衫被划开了几条口子,却没有一点皮外伤。
丁元浩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缓缓闭上了双眼,然后周身的剑意荡漾开去。
所到之处,仿佛千万柄利剑横扫千军,八人的身形陡然顿住。丁元浩停下,睁开双眼,缓步离去。
这八人的尸体没有倒下,而是带着出人意料的姿势僵硬的立在当场,状若石柱。
第八十四章 迷局
回到自己住处的钱宁,内心有几分不安,宫中的动乱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现象,若是上面顺藤摸瓜,他的前程也就泡汤了。
自己派出去传信的心腹现在如何了?若是被人抓到,受不了严刑逼供,将一切抖出来,所有的一切也就完了。
若是以往,他肯定还要找几人赌几把,或是去监牢戏弄犯人,反正他会给自己找乐子。
可如今他呆在自己的房里,感觉寸步难行,总觉得一踏出房间,面对他的就是身披甲胄的卫士,将他抓捕归案,而将遭受无情的审判。
他躺在床上,怎样也睡不着,头脑中萦绕着当时收受贿赂,与那密使暗相勾结的画面。对方许诺,只要他探听消息,报告给王爷,王爷举大旗起事的时候,他做内应,来个里应外合,事成之后高官厚禄,封赏无数。
钱宁不愧姓氏带了一个钱字,简直就是掉进了钱眼里,怎么也出不来。只要他觉得有利可图,就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博取更大的利益,这就是他做为一个赌徒的心理。
可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不免又会害怕,天下人都想做空手套白狼的买卖,可是真有这等好事?
负责传信的亲信终于回来了,躺在床上的钱宁脸上露出了喜色,借着昏黄的灯光,打开了房门。
亲信闪身进屋,轻声对他说道:“回禀大人,已经探听清楚了,此次宫中的动乱,并不是王爷的人。”
“不是?”
钱宁听了这话之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定,可是又不禁疑惑重重,不是王爷的人,那又是哪路人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在皇宫闹事,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想到这里,他对下属询问道:“可查清楚了是什么人所为?”
那人摇了摇头,为难的说道:“回大人,恕属下无能,暂时还未打探清楚那些人的来龙去脉。”
掐宁挥了挥手,那人如获大赦,小心的退了出去。待那人走远之后,钱宁重新躺回床上,放心的睡了下去。
而在宫廷的僻静处,几名黑衣人杀掉了巡视的侍卫,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然后往皇宫更深处走去。
禁宫五牙经过羽林军的报告,知道冯牧已经找到,也都各自回到了住处。
待冯牧睡下之后,五个人坐在桌前,对于此次行动,发表各自的意见。巴东龄首先开口说道:“据我看来,这次武林人士混进皇宫,不像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有计划有目的行动。”
叶萧正附和道:“我击杀的三名崆峒派弟子,在江湖中也算得上一流高手,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前来皇宫送死,肯定有巨大的诱惑。”
韩通面带笑容,说道:“阿弥陀佛,我虽然不了解情况,但根据你们的话语,能够感觉到,他们这次前来根本不打算与我们为敌,而是想尽量避开我们。”
莫子也点了点头,说:“依我看,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皇上不利,而根据他们的行为方式看来,也不像是要对皇家出手,更没有盗宝的迹象,他们越是无所求,就越发显得诡异,让人摸不着头脑。”
此时,一直沉默的丁元浩开口了,只听他平静的说道:“跟我交手的八人,是‘西北贪狼’杨洲的部下,你们觉得这样一个巨枭盯上的东西,会是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大明十大悍匪,其实力可以对抗州府的军队,更有甚者能够搅乱一方的安宁。这些都是帝国最大的隐患,可是朝廷多次派兵,都是无功而返,而且还损兵折将,长此下去也就尾大不掉。
面对众人的疑虑,丁元浩开口说道:“你们想想,能够被那样一个老贼看上的东西,同时又能够引来无数武林人士冒死前来搜寻的东西,会是什么?”
莫子也如梦初醒,开口说道:“枭首不缺钱,自然不是为了金银财宝,而他不论有多深厚的势力,也不敢与朝廷叫板,所以也不是行刺,这样看来,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高深的武学秘笈。”
一语惊醒梦中人,面对莫子也的话,巴东龄拍手说道:“武林中人有目共睹,都知道当年我们五人马踏江湖,血洗武林,抢夺了许多武学典籍,难道此次前来是为了找我们晦气?”
叶萧正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说道:“那样最好不过,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韩通微微摇头,说道:“依我看来,此番他们出手,明显不是针对我们,这样看来,我们所藏的这些秘笈,根本就没有入他们的法眼,以他们的作风来看,明显是在寻找暗宫中的东西。”
一提到暗宫,其余四人都面色大变,这是他们入宫以来,最忌讳的一个词汇,他们虽然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却从来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更不知道其中有怎样的怪物镇守,所以从未靠近过。
之前更是被张永吩咐,让他们不要去皇宫的西北方向,那是皇宫的禁地,五人原本还很好奇,可是刚步入那个区域百丈开外,就感受到一阵森冷的杀气,硬生生退了回来。
他们原本自视甚高,觉得武林一流高手也能够碾压过去,可是面对那股傲然无匹的杀气,却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那该是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高手,要是真的对上了,他们难保不会被瞬间秒杀,怎么这一次这些武林中人甘冒这样的风险也要前去送死,难道其中有什么变故?
五人百思不得其解,正当他们眉头不展之时,居住在废弃庭院中的步东流却在打坐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真气波动,由远及近,渐渐地压迫而来。这些年那股真气一直存在,可是每当他要去探寻个究竟时,那股真气就会凭空消失。
当他循着气息找到皇宫的西北方,就会被那股真气压制,然后全身的经脉逆行。
所以,就算他这等修为,都不敢造次,这些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而对方此次主动前来,看来是来者不善啊。步东流收敛真气,停止打坐,打开门走了出去,他看着来人,只见来人身体周围的荒草都尽数被震荡开去。
第八十五章 老怪物对决
“阁下的内功修为不似中原传承,究竟是何来历?”老怪物步东流运起内功,抵挡对面来人澎湃的内功,出声问道。
不请自来的那名白发老者,收敛起迸射而出的气息,飘荡在空中的荒草落叶,缓缓落下。
“老朽的确不是中原人,而是苗疆的枯竹长老。”
只听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可是听在步东流耳中,却是另一番见解。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人应该是个聋哑人,而他竟然凭借深厚的武学修为,将天生失聪的耳朵给治好了。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人还是不能说话,此刻的声音,分明就是他的腹语。
真是不简单啊,竟然能够凭借自身的修为改变命运,凭他刚才的真气冲撞,步东流感觉出对方的修为跟他不相上下,只是略微高出一筹。
这么说来,这人就不是当初逼退自己的那个绝世老妖魔,那么这人此次前来,又是为了什么?
步东流上下打量着那名老者,那名老者形容枯槁,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好似百年老树皮,看起来无比沧桑。他的白发也如同野草一般,杂乱的生长着,只是用一支竹签,草草的扎了一下。
在这个深秋时节,那老者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布长衫,蹬着一双老布鞋,没有半点特别出彩之处,就好似最普通的贫农,放在人海中就会被彻底淹没。
步东流却不敢小看来人,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眼前的老者就很好的诠释了这句话。步东流有意要试探一下老者,微微向他拱了拱手。
便在这顷刻之间,步东流的身形已陡然消失,十分之一的刹那间,已经出现在那个自称枯竹长老的身前,右手握成鹰爪,猛然向枯竹长老的面门抓去。
枯竹长老脚下微微挪移,侧着身子躲开了步东流的鹰爪,步东流手上的真气惯出去,击中一根巨大的柱子,那根水桶粗细的柱子承受不了那样强势的抓击,顿时被折断,木屑纷飞。
缺少了顶梁柱的支撑,上面的屋顶瞬间坍塌下来,琉璃瓦碎了一地,砸在地上,冒起一阵烟尘。
可是外物的变化,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交手的两名高手,在两人身体周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气罩,将两人包裹在其中,莫说是烟尘,就是那夜风,也吹不进去。
可是呼啸的夜风,却被两人搅乱,两人激烈的交手,片刻间已经互拆了百余招,好似天女散花,满空残影,虽让人眼花缭乱,却没人能够看清楚任何一招。
这样的速度早已超越了人类的极限,两人臻至化境的内功修为,早已让人惊为天人,两者所用的招式早已经超过了三百多招,却难分难解。
其实交手到这个局面,两人已经不在乎一招一式的胜负了,而更加注重内功的对抗。而他们所有的攻防,也都是以内功为基础,顺其自然的牵引而出。
两人的身形倏然消失,倏然出现,空气中如同两颗星辰,忽隐忽现,而他们所经过的地方,无不飞砂走石,地裂山崩。
巨大的轰鸣声越传越远,禁宫五牙原本还在推测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到这样的动静,相互使了个眼色,身形飞动,慌忙向两人交手的方向赶去。
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五人早已经同生共死,共同进退,可是这一次行动,韩通却默默地留了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冯牧,微微露出了笑容。
不知为何,这个孩子的安危在他心中大过一切,这小鬼无形中好似闯进了他的心中,成为他心头的一块肉,让他难以割舍。
原本就是出家人的他,长期受佛法的熏陶渲染,也具备慧根灵性,所以虽然双手沾染了血腥,却依然拥有一颗普度众生的佛心。
对于韩通的行为,四人都默认了,莫子也头也不回的领先而去,轻功突出的巴东龄紧随其后,丁元浩与叶萧正齐头并进,不相上下,四人以掎角之势,如同一把尖刀,向月色朦胧的黑夜中刺去。
步东流身子飞在空中,而那枯竹长老的身体却靠近假山,步东流眼波流转,反手运转先天罡气,只见以他右掌为中心,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个真气不断运转的漩涡,撕裂着周围的空气,好似要吞噬一切,毁灭一切。
步东流身子猛然下坠,好似天外流星,焚烧着黑夜的宁静。他的身体变得炽热,身上的衣衫被高温烘烤,发出一股焦糊味。步东流居高临下,方圆一丈内都在他真气漩涡的笼罩之下。
地面上的枯竹长老,目光平静的看着瞬息间飞下来的步东流,突然身体极速收缩,就好似一只充满了气的球,突然被抽空,刹那间瘪了下去。
步东流那一记难以躲避,也无从躲避的一招,击打在了枯竹长老的身体上,枯竹长老的身体却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威力巨大的真气漩涡击打在他的身上,却好似击打在一件空空的衣服上,衣服被烧焦了一个大洞,可是袍子中的人,却已然凭空消失。
炙热漩涡终于燃烧起来,枯竹长老的长衫发出冲天的火光。而那衣衫背后的假山,因为承受了炽热漩涡的冲击,轰隆一声炸响,如同被一个巨大的铁钻,硬生生洞开了一个窟窿。
步东流还未用过这招,这一招才练成三年多,一直找不到对手试炼,今晚正好对上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内心狂热的使了出来。
但是这一招耗费的内力也是巨大的,强大的反噬之力让他在十二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内无法动用真气,若是对手顺利避开,绝地反击,他也就彻底输了。
被洞开一个巨大窟窿的假山旁边,自称枯竹长老的那名老者缓缓走了出来,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神情有些难看。
“这么多年,能够将老朽逼到使用‘移魂大法’的人,阁下还是第一人。”
同样是腹语,步东流却听出了他的真气不似之前那般充足,看来对方使用了那招瞬间转移的武功,也跟自己一样遭到了反噬,一时难以反击自己。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笑容,说道:“哪里哪里,阁下也是步某人平生所遇中,唯一能让我使用‘罡气旋风斩’的绝顶高手。”
两人并不是相互恭维,而是惺惺相惜,油然敬畏。
第八十六章 绝世典籍
莫子也等人之前虽然知道宫中有绝顶高手存在,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一来是忌惮对方强劲的实力,二来是因为对方刻意的回避。
四人的身形迅速在飞檐楼阁之间穿行,宽松的长衫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犹如离弦之箭,直插霄汉。
这是他们所能表现出的极限速度,寻常人根本就看不清楚,只当是夜空中鬼魅的幻影。莫子也等人飞掠数丈距离,降落一个点,然后提气运功,再次飞离而出。
这一顿一跃之间,只不过眨眼工夫,便已经穿越了数座宫殿,渐渐向两个老怪物交手的地方赶去。
两个老怪物彼此对望,步东流身上的衣衫有些焦黄,而那名枯竹长老外面的长衫已然烧毁,只剩下里面一件薄衫。
感觉到远处气息的流动,步东流微微感叹道:“看来有四个朋友前来拜访了,见还是不见呢?”
他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话语,传入枯竹长老并不算灵敏的耳中,枯竹长老依然是双唇紧闭,用腹语说道:“不见。”
他无法用嘴说话,所以说话尽量简单明了,听在步东流耳中,他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音落下,催动轮椅,迅速向屋子中闪去,枯竹长老紧随其后,两人并未使用内功,可是身形却能依靠本身的武技,快速的移动。
进了房间之后,步东流揭开墙上的一幅字画,摸出钥匙插入一个锁孔,只见书架快速闪向两边,厚达几尺的墙上出现了一道石门,缓缓移开。
步东流当先走了进去,枯竹长老紧随其后,在石门后面,步东流再次将钥匙插入门后的锁孔,石门缓缓闭上,书架重新合拢,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就在他们做完这一切的刹那间,莫子也等四人已经落在了庭院中,看着被摧毁得惨不忍睹的房子,还有假山上那个巨大的石洞,四人不由得心头发虚。
若是这样的招数作用在人的躯体上,就算是金钟罩的高手也不免遭受重创,而寻常高手更是要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莫子也等人不敢造次,看着四周空空荡荡,莫子也对那房门大开的客厅拱了拱手,恭声说道:“前辈,我等是宫中副统管,前来拜见,望前辈恕我等冒失,多加海涵。”
他的话语虽然有些尖锐,却是中气十足,在寂寥的夜空中传得很远。过了一会儿功夫,四人听不见任何应答,心中升起一阵狐疑。叶萧正性子急,对众人说道:“人早已不见了,干嘛还这么客气,直接走进去看个究竟吧。”
他说着,当先迈开步伐,走进了那间屋子,只见屋子里的陈设都很简单,比起他们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除开木头桌椅,茶碗茶壶,还有休息的床榻,其余的物件是能少则少。
莫子也原本想要阻止冲动的叶萧正,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叶萧正便已经拿起了书架上的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见他神情古怪,巴东龄也不由得好奇,走上前去,随便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目光再也舍不得移开。只见那本书上的武功招式,心法口诀,比起他们之前所见都要高明许多。
这可奇了怪了,这些武林秘籍都是各门各派的镇派之宝,跟他们抢过来的有八成相似,却在一些细微之处稍有不同,以往含糊不清的地方,也做了详细的批注,更有独到的见解,以往缺漏的地方,也都一一补齐,顿时让他们有种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的惊喜之感。
看着两人痴迷的看着书本,丁元浩和莫子也走了上去,丁元浩随手一翻,是一本拳法的书,他不感兴趣,放下继续查找,片刻便找到一本剑法的书,翻开之后,古井无波的脸庞终于微微露出了讶然神情。
莫子也的修为较高,定力也更强,他看了看那些秘笈,虽然对其中的内容很感兴趣,却在最顶层看到了一本没有封皮的书后,锁定了目光。
他将那本厚书拿了下来,上面不仅有《青囊经》《神农本草经》《千金方》《难经》《素问》《伤寒论》等重要内容,还有《阴阳吸壁功》《睡仙法》《长生诀》等一些传说中的秘术。
看到这里,倘使莫子也定力超群,也不免手心冒出了冷汗,这样一本书竟然随随便便就放在了这个书架上,没有一点防备?!
它若是出现在江湖上,定然要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莫子也打算将这本书带走,然后仔细研读,可是他立刻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把书都放回去,赶快运功解毒,兴许还有救。”
被他一声大喊,其余三个全神贯注的人,如梦初醒,慌忙将手中的书放回了书架,就地坐下,屈腿盘膝,运起内功。
片刻之后,他们的额头就出现了豆大的汗珠,全身上下好似有万千蚁虫噬咬,痛痒难当。
最令人吃不消的还是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真气膨胀,原本瘦削的身体,已经鼓了起来,原本合体的长衫被撑开了无数道裂口,空气中尽是嘶啦的炸裂声。
莫子也叫苦不迭,这样简单的把戏他不是不清楚,不用想也知道,这样价值连城的书籍,怎么可能让人随随便便就取走?
这些书的主人究竟是何方高人,在书本上所浸泡的毒,竟然连他这个用毒的大家也难以察觉,简直闻所为闻。
想不到一时的贪念差点让自己万劫不复,好在这屋子的主人给他们留了一线生机,虽然是无药可解的剧毒,却可以通过内功逼出体外。
可是这一线生机实在渺茫,若是他们被心中的贪念左右,多看片刻,毒气攻心,就算神仙也难救了。
莫子也心中惆怅,难道这样的绝世典籍,要深埋这荒废的深宫之中吗?若是有人能够学得上面的一些良方,悬壶济世,也能造福后世。
他这样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在多年后,冯牧将这本书送给了一个姓李的大夫,后来那个大夫又将这书传给了他的儿子李时珍。
李时珍在此基础上,试验了千百种药方,寻遍了万千种药材,终于写成了在后世被誉为“东方药学巨典”的《本草纲目》。
福泽后世,驰名中外;名垂青史,功载千秋。
第八十七章 土木堡遗祸
两个老怪物进入了密室,步东流点燃密室中的蜡烛,火光亮了起来,照在枯竹长老一张沧桑的脸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此次前来,应该不只是跟在下切磋武功这么简单吧?”
面对步东流的询问,枯竹长老表现出从容淡定的神态,用腹语说道:“老朽虽然来自苗疆,却是为了追查一名瓦剌的细作。”
听到还有人说起瓦剌,步东流一张老脸上微微变了神色,露出有些不悦的神情,毕竟瓦剌与大明那场战争,夺去了几十万的性命,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此话何解?”
“百年前,苗疆有位女子动情,爱上一名工匠,叛逃出苗疆,随那人去往中原。可是那名工匠,却作为修建宫殿的总建筑师,卷入了一场斗争中,无端殒命。”
听着枯竹长老的的腹语,步东流能够感受到当年那名工匠的杰出才能,要成为帝国的总建筑师,必然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可惜皇城似海,宫门无涯,只要卷入宫廷内斗,就很难全身而退,倒是可惜了一世英才。
“当时那名女子已经怀有身孕,而一名蒙古的高手与她撞见,将她带去了塞外。”
枯竹长老尽量简单的话语中,步东流一知半解,根据时间推算,他能够感觉出一些端倪,当时应该距离成祖皇帝第一次北征不久。
因为之前丘福惨败,成祖朱棣决定御驾亲征,命皇长孙留守北京,户部尚书夏原吉辅导,兼掌行在部院事。由翰林学士胡广、侍讲杨荣、金幼孜扈从,靖远候王友将军中,命薛录、冀节等为骠骑将军,候镛、陈智等为神机将军,金玉等为鹰扬将军,李文等为车骑将军,分督其属,不隶五军。
当时总五十万众,浩浩荡荡,出德胜门,向北迸发。
三月初二日,师集兴和,大阅誓师。五月初一日至胪朐河,朱棣兴之所至,赐名饮马河,名河上平地为平漠镇。同月初三日,遇虏骑进击,得箭一枚,马四匹而还。十七日,得知虏寇与此不远,遂令大军渡饮马河。本雅失里逃遁,朱棣率轻骑追至斡难河,与之接战,本雅失里失败,仅以七骑逃去。明军追击不及而还。二十日,朱棣令分兵追击阿鲁台。阿鲁台占地利之便,时战时退,明军无奈。又遣人召降,阿鲁台犹豫不决。相持多日,时有小胜。但因天气炎热,士兵**,不能持久才于六月下令班师,七月十七日回到北京。
步东流出声问道:“此中有什么关系?”
“那名蒙古人正是蒙古王子,那时他正出使乌斯藏,妄图与番僧达成协议,得到消息后,才知道家园被毁。”
“真是无巧不成书。”步东流感叹。
“这只是开始,他为报仇,处心积虑想要混入皇宫,却与那名想要报仇的苗疆女子一拍即合,几次入宫行刺都被神机营的三名神火军卫击退,报仇无望只得撤离京都,重返塞外。”
步东流听了之后,不由得唏嘘感叹,当年的神机营,如今已经江河日下,不复辉煌,看来跟此事有很大的关系。他便出声问道:“这两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后来的结果如何?”
“想必你也猜到了,那名苗疆女子带着孩子返回苗疆,被处以烈火焚身的极刑,然后那名孩子在苗疆长大,与我成为至交好友。若不是他背负了太多仇恨,我们也不必以命相博,当真遗憾。”
枯竹长老娓娓道来,其中的细枝末节,统统省略,在说完之后,揭下脖颈处一张薄皮,露出触目惊心的疤痕,那条疤痕从左至右,好似被人砍断了脖子一般,又以妙法神通,硬生生接了起来,极不自然。
步东流见多识广,看着这样的疤痕,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若没猜错,这伤应该不是刀剑利刃所致,而是一种蛊虫的杰作吧?”
“不错,这是一种失传的蛊术,族内无人修炼,想必是那女子种在他身上,他以自身的精血为器皿,培养了那等凶物,名曰‘烈焰刀’。”
看着枯竹长老沧桑的面容,步东流终于了解到,为何他不能开口说话了,天下不论是谁,声带被彻底咬断,都是不能再由喉头发音的,好在这人修为高深,也懂得腹语,倒也不妨碍交流。
“那名蒙古人怎样了?”
“想必阁下也知道瓦剌遣使者来京的事吧?”
听到枯竹长老的话,步东流点了点头,记忆回到几十年前,那时正是正统七年冬十月,天地萧条,木叶纷飞。
瓦剌贡使至京,官军中有无赖之人,以弓易马,动以千数。官员收受贿赂,都绝口不言。经过巡抚大同、宣府右佥都御史罗亨信奏言,朝廷才得知真相。
其贡使得弓,潜藏于内衣箧中,过境乃拿出。朝廷考虑瓦剌一贯擅长此器,这样只会助长其威。所以敕谕机要重臣密察在京做弓之人,究查出卖弓或以弓易马者,严治其罪。
当时的英宗命都察院会同有司办理此事,但不许诘检使臣。镇守边关的太监每年造箭簇数十罋给予瓦剌使臣,恃王振的庇护,从中获利。
而那王振更是大奸大恶之徒,从中获利,却置国家社稷于不顾,祸国殃民,遗臭万年。
步东流渐渐感觉到事态的严重,出声问道:“你说的这些,跟你要找的那名细作有何关系?”
“他与我一同进京献药,却突然偷袭我,我却大难不死,他得已接近王振,重金贿赂之下,与那阉贼达成了密谋,这便是土木堡最初的计划。”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听到土木堡,步东流还是有些黯然,土木堡是整个大明的耻辱,是大明子民烙印在心中的伤。
明正统十四年二月,蒙古族瓦剌部落首领也先遣使两千余人贡马,诈称三千人,向明朝政府邀赏,由于宦官王振不肯多给赏赐,按实际人数给赏,并减去马价五分之四,没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就制造衅端。于这年七月,统率各部,分四路大举向内地骚扰。东路,由脱脱不花与兀良哈部攻辽东,西路,派别将进攻甘州,中路为进攻的重点,又分为两支,一支由阿剌知院所统率,直攻宣府围赤城,另一支由也先亲率进攻大同。
也先进攻大同的一路,“兵锋甚锐,大同兵失利,塞外城堡,所至陷没”。大同参将吴浩战死于猫儿庄,步东流只当是当时的装备不足,作战失利,哪想到还有尖细与王振的串通,泄露了情报。
那场战役中英宗被俘,当时的护卫将军樊忠万分愤怒,抡起铁锤对准王振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王振这个祸国殃民的恶宦,终于落得个罪有应得的可耻下场。
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最为精锐的三大营部队亦随之毁于一旦,京城的门户亦已洞开。
步东流听到的只是这个结果,具体过程究竟有多少腥风血雨,偷天换日,他也不得而知。
第八十八章 密室古文
密室外的屋子中,莫子也等人已经盘腿打坐了一炷香时间,体内的毒素随着汗液渐渐排出体外。可是境况还未见明朗,毒素没有彻底清除之前,有可能落下武功尽废的后遗症。
四人进入冥定的状态,感觉体内的真气被那毒素牵引着,导向身体未知的领域,那原本是他们练功难以突破的瓶颈,却因为运功祛除毒素,而冲破了那道屏障。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万物相生相克,即便是毒药,也有催生功力之效,莫子也等人脸上汗水密布,却渐入佳境。
密室内,蜡烛将要燃尽,步东流重新点燃蜡烛,对枯竹长老的叙述,好奇的问道:“阁下所言,那人挑起了土木堡之变,可谓罪孽深重,必当人人得而诛之。”
枯竹长老点头,腹语说道:“确实如此,土木堡一役,他作为先锋,率一队骑兵,奇袭了皇上的后援,便是他亲自擒获了圣上。”
步东流微微变色,那人的做法可谓是罪犯滔天,即便凌迟也不足向天下人谢罪。殊不知土木堡之后,瓦剌以皇帝作为要挟,讹诈了多少钱财,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家庭支离破碎?
“难道他在这皇宫里?”
步东流想到枯竹长老最初说起是来查找他,不由得问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面对步东流的询问,枯竹长老肯定的点了点头,怪异的腹语声传来:“便是那皇宫西北向那处禁地了,老朽多方打听,得知他被关了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虽然步东流很想将那人找出来,与他来个生死对决,可是皇宫的禁地他无法进入,简直连靠近都难。那处禁地中究竟有何隐秘,他曾做过无数猜想,都难以找到答案。
以他的人生阅历而言,不可谓不丰富,而他的武功也绝非三流把式,竟然都试探不出对方的来头。武林中还有这号人物吗?便是那少林神僧,北海武侯,也没有这般通天彻地的修为吧。
想到这里,步东流突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问道:“不知你我联手,再加上外面那四位朋友,有没有机会闯入那禁地去一探究竟?”
枯竹长老听到这句话,沧桑的脸上微微动容,腹语瓮声瓮气的响起,道:“值得一试。”
说完就要往密室外面走去,步东流伸手拦住了他,道:“且慢,我请阁下进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躲避外面那几位朋友?”
“哦?阁下还有何事?”
“请看。”步东流说着,催动内功,真元荡漾开去,只见厚重的石壁上突然层层剥落,石灰掉了一地。
借着蜡烛昏黄的光线,枯竹长老看着石壁上简易的图画,还有那蝌蚪一般的文字,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看着他讶然地表情,步东流露出了喜色,问道:“你认得上面的文字?”
得到的却是枯竹长老轻微的摇头,步东流轻轻叹了一声,心中的失落加重了几分。不过倘使如此,他依然肯定的说道:“虽不知上面的文字表达的是什么,但我敢肯定,定是一门高深的武学。”
枯竹长老赞同的点了点头,用腹语说道:“看来大千世界,我等不过井底之蛙,阁下何不将它们拓下来,相信总有人看得懂。”
步东流微微一笑,从石桌的一处暗格中取出了一卷拓本,说道:“其实我早已经拓下来了,却又担心在我死后被人发现,便重新刷上了石灰,若是在我有生之年不能将之破解,临死前我也是要烧毁这卷拓本,震碎那墙壁上的图文的。”
听着步东流的话语,枯竹长老没有责备,反而有种惺惺相惜之感,自古以来便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这些前辈眼中,后来者简直不值一提,就算留给他们,他们也不会善用,若是流传海外,反而危害更大。
与其冒险,不如毁去,也避免了横生枝节。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武林中许多绝学都已经失传,好在历朝历代都不乏惊才绝艳之辈,凭借自身的天资,钻研出一套武学,武当张三丰便是如此,所以武学才能永葆生机。
步东流拿着手中的拓本,说道:“不过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将这拓本交给一个小孩,兴许在将来某一天,他能够解开其中的隐秘,我看他是个妙人,必然福泽深厚,况且他的生命才刚开始。”
听着步东流的话,枯竹长老用腹语问道:“阁下所说的那个小孩,是否就是庄妃所生的孩子?”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枯竹长老,步东流问道:“你也知道?”
“不瞒你说,当年那几名锦衣卫之所以能够闯出宫门,还是老朽暗中做了手脚,推了他们一把,一来我受不了白静姝的冷嘲热讽,二来与那姓冯的小子颇有些渊源。”
听着枯竹长老如此说道,步东流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都认识白静姝,听闻当年她用‘尸魂咒蛊’击杀原锦衣卫镇抚司,想必也是阁下交给她的吧。”
“不错,我曾欠下一个人情,便以此作为报答。”
步东流将拓本放入怀中,摸出钥匙打开密室之门,然后缓缓走了出去,枯竹长老紧随其后,而屋子里的四人,却完全进入了忘我状态,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步东流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道:“根骨不错,定力也还可以,看来这是老天的安排,要你等来助我一臂之力。”
他的话音落下,催动浑身的内力,传导在四人的身体内,四人浑身真气冲撞,四处乱窜,肌肉血管猛烈地收缩膨胀。
“噗”“噗”“噗”“噗”四声先后响起,四人口中吐出一口乌黑的毒血,掉落在地已经凝固成了猪肝一般的块状物,四人缓缓睁开眼,便看到步东流与枯竹长老如同老树皮一般的脸。
四人还未说话,步东流便抢先说道:“留你们一命,可敢随我去闯那皇宫禁地?”
四人听闻,面面相觑,还未摸清楚状况之际,那个老前辈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让他们有些哭笑不得。
那处禁地,于他们而言,就好比鬼门关。
莫子也拱手答道:“此番前去,必然九死一生,前辈可否让我等回去交代一下后事?”
枯竹长老腹语说道:“不必了,那里的气息在减弱,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就算攻不破,我们也能确保全身而退。”
说完便向禁地飞去,步东流抛弃轮椅,紧随其后,四人相互对视,略微在心底感叹,也跟了上去。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宁死也不愿错过。
第八十九章 禁地气龙
不知是何原因,禁地原本那磅礴的气息在逐渐减弱,步东流与枯竹长老率先飞掠到禁地的宫墙外,莫子也等人稍逊一筹,片刻后才追赶上去。
“怎么回事?气息如此混乱,比起从前,简直天差地别。”步东流微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叹息。
莫子也等人暗自点头,就算功力相差一两个等级,他们也能够感受出对方气息的紊乱,难不成因为修炼什么奇门妙法,导致了走火入魔?
枯竹长老没有理会步东流的犹豫,比起那些可有可无的顾虑,他更注重结果,只要能够将那不共戴天的仇人找到,他就算一死又何妨?
想当年,因为那人入宫献药,之后的土木堡事变,导致他们苗疆整个族群因此遭受牵连,大军压境之时,多少无辜的人家支离破碎?
而自己身为族长的父亲,为了证明清白,同时为了向朝廷赎罪,当众自刎,朝廷最后只追究了教导不力的罪名,一族人的性命才得以保留下来。
所以枯竹长老心中的恨意,在经年累月中,越发的堆积,难以宣泄,此刻得知仇人就在眼前,就算是龙潭虎穴,也非闯不可。
他当先跃上了宫墙,步东流紧随其后,其余四人看着两个老怪物打头阵,知道对方没有将自己当作挡箭牌的意思,也毫不犹豫的跃了上去。
这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能够跃上宫墙,以往都只是在几丈开外,就被那霸道无匹的真气给逼退。
似乎是发现了入侵者,宫墙内三股真气快速袭来,六人皆非等闲之辈,眼明手快,不等那三股真气与自己缠绕,便足尖轻点,身形在半空几个旋转,使出“燕子三抄水”,不约而同的落向地面。
刚一落地,便听得轰隆一声响,他们原本落足的宫墙已然被轰碎,倒塌。三股真气如同三条白龙,纷纷调转方向,再次锁定六人,极速飞掠而去。
步东流心中不由得佩服,这三股真气竟然能够化气为形,而且看那气龙的形体还如此庞大,那该有多少年的功力,才能够到达这一步?
他自问自己已经活了一白多岁,也仅仅只能使出漩涡气旋斩,那还是不脱离手的情况下,而似这般将真气操控到活灵活现,得心应手的境界,他自问自己还差了一个境界。
一个境界不是力量的叠加,而是本质的飞跃,就好似二十五的防御,对上的不是五十的冲击,而是六百二十五的压制,这便是差一个等级,所面临的绝对劣势。
何况又不止差了一个等级,比起身边的两个老前辈,莫子也等人只能算初窥门径,而比起使用那操控真气如龙的老魔头,他们就什么也不算。
在三股凌厉真气的冲撞下,莫子也四人只能够狼狈的躲避,而且逐渐吃力,丁元浩握剑的手加重了力道,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够一剑洞破这虚空。
可惜三股真气对他心神的影响格外巨大,就好似那凄凉断肠的胡笳,在他脑海中来回不停吹奏,而且是上百人同时吹奏。
巴东龄所面对的则是捆缚,他向来骄傲自己的轻功,飞鸿掠影,踏雪无痕也不过如此,可此时的他却好似被捆在一座大山上,难以动弹。
片刻后,那座山更像是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叶萧正的双目开始变得赤红,他之前所杀的那些人,又化为厉鬼,拿着勾魂镰刀,一刀又一刀地切割着他的身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浑身滴血,双拳不停挥动,想要击碎那些敌人,却是徒劳无功。
莫子也沉浸在水中,一如他多年来浸泡的药水,有些窒息,有些刺痛,不过他都能够忍受。
可是他却感觉那水越来越烫,好似地底深处流出来的岩浆,要将他烧成灰烬。
两个老怪物运起浑身的内功,阻挡着三条气龙的攻击,三条气龙来回游荡,一记神龙摆尾,裹挟着巨大的威势,向六人扇了过来。那是从三处不同方位攻击过来的气浪,以六人为圆心,真气的圆圈快速压缩,直欲将六人压成肉泥。
步东流手握法诀,运掌如刀,一记猛烈地斩击斜切下去,其中一条气龙微微受到冲撞,气势减慢许多。枯竹长老的一只口袋中,却突然飞出一只虫子,那血红的虫子见风而长,顷刻间已然变成了一座小山,横亘在枯竹长老身前,替他挡下了那一条气龙的冲击。
莫子也四人神志大乱,却凭借潜意识,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四人联手出击,丁元浩的长剑出鞘,刺出一道凌天剑气,叶萧正双拳猛然砸向地面,地面被掀起一面土遁,巴东龄则将手搭在叶萧正背上,助他一臂之力。莫子也狠狠咬牙,摸出药丸,快速放入三人嘴里,自己也服下了一颗。
三条气龙被阻挡,迅速向天空飞去,转瞬间已在五丈开外,然后调转身体,居高临下,极速俯冲下来。
面对这一记攻势,枯竹长老与步东流还能够抵挡,可是莫子也四人却不得不为此豁出性命。因为凭他们的功力,想要抗衡这样泰山压顶的攻击,实在是痴人说梦。
三条气龙在电光火石间,已然出现在六人的头顶,却不知是何缘故,受到了另一股霸道真气的干扰,硬生生打乱了原本的轨迹。
只听得轰隆隆几声巨响,三条气龙冲入地面,地面上坚硬的石头被撞碎,炸裂开来,六人轻易躲过,而就在这一刻,三条气龙似乎重新活了过来,在地面游走,顿时地面振动,石块激射而出。
就在三条气龙将要到达六人站立的地面之时,另一条霸道的真气也至上而下,冲撞下来。六人下意识般躲开,那条真气与地面三条撞在一起,顿时地动山摇,周遭的柱子被拉扯断,宫墙倒塌,宫殿毁灭。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厚达一丈多的地面,竟然因为这次真气的冲撞,硬生生崩塌了,向下面凹陷下去。
而原本坚硬的地面顿时多了一个大洞,下面似乎有一座地宫,还有莹莹火光透漏而出。
看着这个大洞,以及消失的霸道真气,步东流和枯竹长老对望一眼,步东流说了一句,道:“原来这些年我都错了,这里的逆天存在,竟然有四位。”
枯竹长老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跳进了那个地洞之中。步东流和莫子也等人也不约而同的跟了下去。
第九十章 邪魔出世
降落地宫之后,只见地宫中有莹莹火光,便在顷刻之间,厚重的石壁便由八卦阵的演化方式,快速移动起来。
六人所处的地面忽然上升,头顶的巨石倏然降落,似乎要将来人压成肉泥。步东流当先前冲,其余五人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在他们前冲的刹那间,左右两边的石壁挤压而来,再然后是四面的墙壁同时收缩,如此反复循环,巨大的地宫如同一个灵活的绞肉机,一旦启动,势必将进犯的敌人绞成肉泥才肯罢休。
步东流凌空一个翻身,身子极速旋转,瞄准那一处缝隙穿越过去,后面的人就像他的尾巴一般紧跟着他,倘使如此,还是有两个没有来得及跟上,厚重的石门便已然合拢。
没来得及跟上的便是叶萧正与丁元浩,眼看巨大的石壁就要将两人压扁,丁元浩慌忙用凌霄剑撑起,可是千斤巨石,顶多能撑片刻,到时还是难逃一死。
步东流无法回头,可是凭借气息他能够感觉到少了两人,当下更加凝神戒备,快速穿梭,因为他稍有怠慢,就会有人因他而死,甚至导致他们一行人全体覆灭。
在快速搅动的地宫中,步东流的眼前,已然是死路一条,只见一道厚厚的石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四周的墙体在眨眼间就能够撞击过来。
发动全身的功力,步东流拼尽全力的一掌轰击在前面的石壁上,只听得一声巨响,步东流遭到巨大的反噬,身子倒退,被枯竹长老接住,可是那石壁却纹丝不动。
就在毫无退路,眼看就要殒命当场之际,忽听得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好似远古凶兽,择人而噬。
厚达几尺的石壁就这样被震裂开,如同大堤崩塌,一溃千里。巨大的石块从步东流等人的头顶掉落下来,少说也有几百斤,可是比起之前,已然不足为惧。
步东流与其他几人催动内功,将掉落下来的石块震碎,一时间境况变得明了,而原本已经完全放弃生的希望的丁元浩两人,大难不死,额头的冷汗掉落下来,心中唏嘘不已。
摆脱困境的几人突然掉落下去,好在几人的轻功足以冠绝当代武林,所以并无大碍。
当所有石块尽数落下,原本浑浊的环境终于清晰可见。只见这处地宫中是无数的监牢,监牢全由黑铁打造,除开通气和送饭的小孔,其余各处均由厚重铁壁封闭。
倘使如此,步东流等人也能够感受到铁门内强大的气息隐隐传达出来。莫子也等人心中惊骇,而枯竹长老和步东流却并未当作一回事,因为这些气息与他们相比,还要略逊一筹。
而真正让他们恐惧的,还是来自脚下,就在他们想要探寻个究竟之时,也许是探寻到他们的气息,狱门中所有的囚犯都疯狂起来。
整个地宫深处所有的真气乱窜,相互冲撞,妄图打破这铁壁,逃出生天。
重新汇合在一起的六人颇感压抑,因为这等威势放在武林任何一处,都足以毁灭一个宗门,一个世家。可是在这里却能相安无事,到底是皇宫,作为帝国最中心的存在,当真是拥有无穷的底蕴。
却不知是谁,有这样的手笔,竟然能够困住这么多实力强劲的恶徒,就在真气乱作一团时,空荡荡的走廊中再次传出来三条气龙,这一次不是针对六人,而是在各处铁壁外游荡,似乎早就吃够了这等苦头,铁壁内瞬间变得安静。
枯竹长老眉头微皱,从他的腰间飞出一只深红色的小虫子,也许是它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不由自主的飞了出来。
“你果然在这里。”枯竹长老对着斜前方一处铁壁,用腹语说道,然后闪动身形,停在了铁臂外面。
“你想取我性命,替族长报仇吗?”铁壁内传来冷冷的声音,然后一只虫子飞了出来,与枯竹长老那深红的虫子一模一样,却势同水火,缠斗在一起,不死不休。
这一对蛊虫原本是一对,由它们的后代产生的蛊虫足以成为蛊王,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名曰:并蒂莲。
因为长期分离,而经过不同的培育,蛊虫早随了主人的脾气,所以如今激烈交火,一决雌雄。两只小虫似乎蕴含巨大的能量,口中发出的声音,冲击着莫子也等人的心神,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双眼流血,面色发青。
“何人敢造次?”突听一声大喝,两次蛊虫在瞬间被震碎成粉末,飘落地面,枯竹长老面色微变,铁壁内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可惜你还是没能杀得了我,不过你来了这里,就别想活着出去。”
他感叹完,似乎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突然间气息迅速衰退,枯竹长老神情大变,问道:“你竟然服用了‘夺天机’吗?”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回答,因为那人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号称“夺天机”的蛊毒有巨大的功效,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能够治好,可惜要以自身的蛊虫,每天以精血化解毒素,而一旦蛊虫脱离体内,便宣告了毁灭。
难道这么多年以来,这家伙一直在等待自己前来,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想到此处,枯竹长老心中倍感惆怅,不满打断他们决战的那个声音,一闪身就向走廊深处跑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了甬道,掠下了狭长的石梯,到了最底层的监牢。
步东流等人紧随在后,他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到达,完全是因为最底层四股真气激烈的交合,而其中三股为了维持外面的安定,导致分心,让那股透露着狠辣气息的真气有机可乘。
最深处的景象,看在六人眼中,无不讶然无语,只见一个高台上囚禁着一个白发长达数尺的老魔头。
那名老魔头面色赤红,双眼如炬,口中散发出腥臭的恶气。这些都不足让人惊讶,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名老魔头的手脚已然被斩断。
这便是传言中的人彘,而不知囚禁他的人与他究竟有何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竟然用巨大的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六处肋骨以及盆骨,锁链的另一端则系在重达千斤的大石柱上。
就在六人愣神之际,那老魔头却突然狂笑起来,负责看守他的三名白发老怪觉得气息一凛,竟被他挣断了锁在身上的巨大锁链。
三人握在手上的长鞭在百分之一个呼吸间已然出手,如同毒蛇一般缠绕在老魔头的身上,老魔头全身血流如注,哈哈大笑道:“乱神诀第九式,天地大同!”
话音落下,强大的气息荡漾开去,扰乱了步东流等人的心神,步东流等人的眼前是三名老怪物在攻击自己,下意识的使出最强的招式抵挡。殊不知他们被老魔头迷惑,暂时牵制了三名看守,为老魔头出世争取了七分之一个刹那。
虽然短暂,却已足够。老魔头身体如同一颗炮弹一般穿射而出,撞破了厚达数丈的石壁,然后在逃离之时,铁头撞毁了好几道铁壁,铁壁中的囚徒诧异间,迅速反应过来,追随着他的身影,逃出了这无间的死狱。
第九十一章 皇宫大火
少了老魔头的钳制,三名白发看守,身上的气息陡然间增长了数倍。
莫子也等四人瞬间被震晕,真气逆行,周身的皮肤好似被大火烧过,发出一股焦糊味,更有“噼啪”的爆裂之声。
而铁壁中的囚徒,则更为难过,浑身的骨头大部分被震碎,瘫软在地。
这些人放在江湖中,哪个不是称霸一方的枭雄俊杰,亦或者为祸一方的祸首巨害,可惜来到这处地下暗宫就只能俯首臣服,此刻还被震碎了全身骨骼,形同废人。
步东流和枯竹长老功力高出一筹,运功抵御,可是非但功力相差悬殊,人数上也不占优势,在三名看守的攻击下,只不过片刻功夫,两人身上便已经出现无数道血痕,染红了衣衫。
幸好三人以追捕那逃走的老魔头为重,没有跟众人过多的计较,不然他们连片刻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老魔头的身形稍纵即逝,三名看守不敢耽误片刻,略微惩罚了这些不知好歹的闯入者之后,三道身影凭空消失,循着老魔头开辟的路径,追了上去。
这不过是眨眼之间的功夫,可是众人却感觉无比漫长,脱离了那股排山倒海的真气压制,铁壁中的囚徒终于能够呼吸,可是已然站立不起。
老魔头像一个炮弹一般射穿了地宫,终于逃了出去,外面的空气倍感清爽,浑然不似地宫中那股酸腐,他提气猛然吸了一大口气,只见周遭的树木好似被剥夺了生机一般,迅速的枯萎下去。
身形未做任何停留,老魔头肉球一般的躯体,在宫殿的房檐上急速飞跃,还未接触瓦片,那琉璃瓦便已经碎裂开去。老魔头借势又是猛然一跃,身子早在七丈开外。
跟随着老魔头逃出地宫中的五名囚徒,并未追寻他的足迹,因为那老妖孽早已超离了人类的极限,若是跟他扯上关系,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何况地宫中那三股真气的霸道可怕,他们早已经见识过了。所以身子刚冒出地宫,便四散逃逸。可惜有一人动作稍慢,被追出来的看守一条长鞭圈住了身体,瞬间被割裂成两截。
察觉到一个气息的消失,四人心生恐惧,紊乱了一丝真气,逃跑的速度减缓了许多,然而他们在三名看守的眼中,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杂鱼,根本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老魔头为了逃匿制造的混乱,在三名看守超乎寻常的定力下,未起到任何作用。他们眼见老魔头的身形在夜色中化为了一个光点,几乎快要彻底消失,毫不犹豫的追赶了上去。
长达数尺的白发在空气中飘逸,老魔头毕竟四肢具断,欠缺灵活,而后面的三人手脚完好,一步数丈,紧追不舍。
狠狠一咬牙,老魔头爆发出移山填海般的真气,上千白发瞬间绷直,更有许多白发飞了出去,在真气的催动下,好似利剑急袭三名看守的喉颈。
月色中,这样的追逐不知还要持续多久,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在同一个时刻,韩通与冯牧所在的僻静宫殿外,正埋伏了十名身穿夜行衣的高手,嘴里含着匕首,左手持连弩,右手握镰刀,对着他们所在的西厢房,虎视眈眈。
只等那个信号发出来,他们就动手。
这一年是正德九年正月,正德皇帝的叔叔宁王,苦心孤诣遣人将造型华美,画着龙凤图案的灯笼送进了皇宫,相传灯笼上面龙飞凤舞,竟好似活过来一般。名义上是进贡珍宝,实则包藏祸心。
爱玩的皇帝朱厚照哪肯放过这样的稀罕物,即刻命钱宁江彬带着他去往乾清宫。
乾清宫内早已盛放了一丈多高的灯笼,灯笼内红色的火光,流光溢彩,气象万千。更让人叹为观止的还是灯笼上面游龙戏凤,两只神兽你追我赶,煞是好看。
“怎么做到的,朕要靠近一探究竟。”朱厚照拍掌大笑,不顾左右太监的反对,执意要上前看个仔细。他刚踏出三步,只见巨大的灯笼忽然“轰隆”一声炸裂。
巨大的声响好似惊雷劈空,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猛震,暂时失聪。伴随着响声一同出现的是巨大的火光激射而出,火光中包裹着万千道火箭,射向乾清宫,以及坤宁宫。
荒唐的皇帝见了这个场面,竟然拍手称赞道:“好一棚大火。”
他的话音出口,顿时让许多近臣寒心,圣上竟然不问为了护驾挡在他身前而死的太监,也不追进献灯笼之人的罪过,而是只顾着好玩。这样的皇帝未免太没心没肺,江山交到这样的人手中,迟早要毁灭。
就在这顷刻之间,火势见风而长,已经彻底包裹了乾清宫。宫中响起巨大的喧哗声,无数人奔走呼告,更有无数的宫女太监提着木桶前来救火,甚至于葬身火海。
朱厚照在钱宁和江彬的护卫下,第一时间逃出了火海,他依然是手舞足蹈的大笑,而他身边的两只豺狼,则是陪着他笑,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没有露出半颗獠牙。
以此为信号,宫中埋伏在暗处的刺客如同脱缰的野马,从各个方向汹涌而来,直取皇帝的首级。
拍掌大笑的朱厚照并未见到刺客的身影,只因为早在刺客靠近他身旁数十丈开外,便已经和那护龙卫发生了激烈的交火。护龙卫有过折损,可是却将斗胆来犯的刺客尽数诛杀干净。
钱宁和江彬表现得忠心耿耿,劝告皇帝早些撤离,朱厚照听从了这两人的话,坐上御辇,渐渐远离了火海。在车子中的朱厚照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想要朕的命,尽管来取好了,朕倒要看看,赖皮蛇是否斗得过真命龙?”
朱厚照口中喃喃自语,声音很低很低,低到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而在他不知道的一处僻静宫殿的院落中,已经将金钟罩功夫练到第九关的韩通,独自迎战十名高手刺客。
倘使他铜皮铁骨,也受了不轻的外伤,可是他依然死死守着门口,不让这些残忍嗜血的刺客靠近小主一步。
一番激斗之后,韩通成功击杀了八人,另外两人负伤遁走,韩通面露笑容,走回房间,想要安抚冯牧几句,可却未见半个人影。
桌子上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这皇子我带去塞外了,若大明皇帝有胆前来,必定双膝跪地,双手奉还。”
这样带着蔑视的话,似乎是料定皇帝不敢前去,而且对方竟然在他毫不察觉的情况下,绑架了小主,这武学的造诣,当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