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死亡阴云
汪大海抓着船家迅速回游,而韩少飞和十八两人却已经捉襟见肘,船身倾斜得厉害,他们又不懂的帆船的操作技巧,空有一身蛮力,却毫无作用。
“难道就这样葬身大江了吗,我偏不信命!”韩少飞大喊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刀,打算砍断桅杆,那样的话,没有了帆布大面积受风,船身也不至于摇晃得这样厉害。
汪大海抓在手里的船家见到这一幕,大声叫道:“不要啊,不能砍断桅杆!”
可是他还是慢了,韩少飞出手何等快,一刀下去,桅杆就被砍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好在它够粗大,没有被一刀砍断,船家继续呼喊,也不顾自己口中灌入了几口江水。
他的呼喊终于起了作用,韩少飞砍了一刀之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收起刀,全力与十八配合,在船家重新操控帆船之前,他们要拼尽一切手段,坚持住。
巨大的波浪打上船头,韩少飞和十八两人身子都被冲了起来,但手依然死死抓着绳索,而船舱里的人情况也不妙,江水灌进了船舱,都被淹到了腰部以下,戚大姐高高举起冯牧,不让他溺水。
汪大海用力划水,船家腿上受了伤,忍着疼痛跟他一起,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生命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不再打算逃跑,而是决定用尽一切手段将所有人救出生天。
离船大概还有五米左右,汪大海猛喝一声,额头的青筋暴起,他一把抓住船家的衣领,以巧妙又刚猛的力道扔了出去,船家嘴里喊道:“救命啊。”身子在半空中快速向船头飞去,韩少飞一个箭步冲上去,在他跌落船头的时候,接住了他。
船家左腿上还插着汪大海的匕首,却顾不得许多,立刻跑去操控帆船,指挥韩少飞和十八帮忙,让十八把帆布收起来,又让韩少飞去掌舵。
经过三人的同心协力,船身终于稳定了,可是暴风雨却丝毫没有减小的意思,更加猛烈的撞击着船身,仿佛不将这个与它抗衡的破船粉身碎骨,不肯罢休。
汪大海大吸一口气,真气在体内流转,然后他一个鱼跃,跳出了江面,身子稳稳降落在船头,参与进三人的配合中,通过四人毫不妥协的努力,不时的调整帆布,船身在风浪中,虽然摇摆不定,却始终没有沉没。
正是迎着这样的暴风骤雨,破旧帆船艰难前行,大概过了半个钟头,暴风雨终于停了下来,一众人原本厚厚的衣服被彻底打湿,全身传来刺骨的寒冷。
备洗的衣服也全部打湿,在二月的寒冷天气中,再不赶快换上干燥的衣服,所有人都会因为风寒而发烧,最后丢失性命。
当下最要紧的便是将船停泊靠岸,到岸上购买御寒的衣物,补给干粮和其他生活物品,这一次暴风雨,冲掉了他们很多东西,可谓损失巨大。
婴孩冯牧和另外两个小孩,在此次劫难中,受到的伤害格外严重,受了风寒不说,还发起了高烧,婴孩冯牧因为太过痛苦,几乎将嗓子哭哑,看在戚大姐眼中,是说不出的悲凉。
船家的情况也同样糟糕,拔出匕首之后,他的伤口肿的厉害,再不及时处理很可能感染,一条腿也废了。
然而船上原本准备好的药物,被大水冲了个干净,必须要到就近的市集去购买。帆船刚一停靠,韩少飞立刻抱起冯牧,脚步如飞的向集市跑去。
可是他们停泊的地方正是荒野,到哪里去寻找集市药材铺,韩少飞大喊:“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分四个方向去寻找药材铺,十三你受伤最重,和戚大姐留在这里看住船家,汪大海轻功最好,带着十三的飞云箭,往左边去。”
在他说话的时候,老九和十八也都各自抱着一个孩子,韩少飞不再迟疑,飞速向中间的一条小道窜了出去,边跑边喊道:“如今是在赌运气,谁先发现就飞云箭报信,务必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孩子都在发高烧,晚了就难救了。”
汪大海根本不理会,当先飞出去百米开外,其他两兄弟遥遥答应了一声,也都快速跑去。在四人中,老九腹部的伤口原本已经渐渐愈合,可是经过这一次剧烈的震动,伤口又再次被扯开,鲜血染红了衣衫。
十八原本被老怪物震伤,好在这段时间都在不断地运功疗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倒也没有多大问题,因为他是独臂,抱着一个小孩子,不能换手,手臂总不免有些酸麻。
船家腿上的匕首虽然早已经拔了出来,也包扎了伤口,可是没有止血药,鲜血还是缓缓地涌出来,他一张布满沧桑的脸,由红转紫,此刻又变得苍白,再这样下去不免失血过多而死。
十三看着他痛苦捂着伤口,不禁摇了摇头,啐了一口,骂道:“那盗贼汪大海当真不是人,一出手就要了人半条命,真是祸害。”
这样说着,他扯下一块破布,蹲到船家身边,船家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连滚带爬退出去几米远,十三大声呵斥道:“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那盗贼,我是来帮你的。”
说着就用破布紧紧缠上了船家的腿,血倒是止住了,可是伤口红肿和化脓却没有办法,再不及时医治,估计这条退也就废了。
时间在逐渐过去,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船家已经疼得死去活来,却还是不见任何人发出讯号,十三不禁在心中暗自着急。
而一直咬牙坚持的戚大姐,因为全身的寒冷,和强烈的担忧,自身的精神也开始崩溃,她终于被这无情的世道所击倒,只感觉头重脚轻,便昏死过去。
十三大惊失色,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再担心船家会不会逃跑,他站起了身子,语调不善的对船家说道:“不要再妄图逃跑了,你现在这样,逃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那时你还想有命活吗?”
“小老儿再也不逃跑了,再也不了。”船家哭着说道,剧烈的疼痛让他面部有些痉挛。
“我去找些柴火回来生火,虽然身上的衣服弄不干,但这样继续受寒,身子骨肯定撑不下去。”
说完他快步向密林中跑去,暴雨之后想找干柴,真是难于登天,饶是如此,难道就此放弃?
十三不相信彻底没救,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弃努力。
第十七章 医治
十三深入到密林深处,终于在枯枝落叶中发现一些尚未湿透的干柴,他抱了一大堆回去,还好,船家没有逃走,但是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戚大姐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十三再次深入密林,捧了许多干枯的树叶和干草,就跑了出来,如今身上的火折子不知怎么弄丢了,看来只能钻木取火了。
他拔出匕首,在干枯的巨大树枝上挖了一个洞,然后填上绒草,用一根细小的木棍不停的转动摩擦,他是学武之人,手法和速度都比普通人要高出一截,所以没过多久,绒草就冒了青烟,十三小心翼翼的挡着风,然后轻轻吹,火焰终于燃了起来。
他再次小心翼翼的加入干枯的落叶,火势越来越大,十三最后将枯枝放了上去,一个简易的火架子就完成了,他当先走到戚大姐身边,将她扶到了火边,再摸了摸她的额头,放下心来,没有发烧。
船家也爬着到了火堆旁,打了几个喷嚏,伸出手去烤火,十三说道:“你照顾一下她,我再去捡一些来,这些根本不够。”说完就走进了密林。
干枯的树枝不好寻找,倒是有一两棵枯树,被雨打湿了外表,十三拔出刀就砍,枯树很绵,不容易砍断,十三砍了很多刀,才弄断一棵。
当他将两棵树都砍断时,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扛着树走出了林子,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做了一个简单的衣架,帮戚大姐脱下了外面的大衣,用力拧干,又帮船家拧干了,最后才轮到自己,他们将衣服放在火堆旁烤,戚大姐全身不住发抖,船家的身体稍微好点,可是脚上的剧痛,也叫他生不如死。
十三运起内功,帮助戚大姐驱寒,过了片刻,昏迷的戚大姐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惊讶的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十三不由得苦笑,平静的回答道:“放心吧,孩子由大哥他们带着,去找大夫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说完他自己心中不由得开始担忧,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见到信号发出来,难道都没有找到,还是说遇到了什么麻烦。在这里等,真让人着急。
又过了一段时间,信号终于发出来了,巨大的声音和耀眼的光芒,传到十三这里已经很细微了,他又开始担心其他搜寻的人,是否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
紧接着第二个信号发出,都是大哥那条路线发出来的,原来大哥害怕其他人一次看不到,就发了两次,做事情周密细致,看来不用担心了。
再说韩少飞,他抱着婴孩冯牧,当先冲上了一座山坡,向下眺望,看到了微微的亮光,他知道有亮光的地方就有人,不顾一切跑了过去。
他第一时间跑进了一座村庄,村庄里却没有大夫,韩少飞焦急的询问大夫在哪里,热心的村民告诉他还要再往北方走五里地,到了镇上就有,韩少飞根据他们的指示,快步跑到了镇上的一家药店。
大夫是一个留有胡须的中年人,他正在给一个妇女把脉,忽然就见到韩少飞冲了进来,韩少飞一把挤掉了妇女,大声吼道:“快一点,大夫求你快救救这个婴孩,再晚就来不及了。”
将婴孩放到桌子上,他就急匆匆放了两个飞云箭,然后回身守在了婴孩旁边,大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叹息道:“这个孩子脉搏如此微弱,老夫恐怕无能为力,阁下请节哀。”
“什么!”韩少飞大声喊了出来,他不轻易发怒,此时得知所有的希望即将破灭,叫他怎么不怒,他一拍桌子,桌子顿时出现一道裂口,把其他病人吓到躲在一边,再也不敢靠近。
“大夫,求你救救他,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韩少飞发怒之后,很快就制止了怒气,对大夫诚恳的说道。
“老夫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大夫看到韩少飞这一手,不由得心神震荡,要是拍在他头上,他还不头破血流?
经验丰富的大夫拿出银针,帮冯牧针灸了几处穴道,然后又将一枚药丸研磨成粉,混合着水,灌了一点进冯牧的嘴巴。
冯牧只觉得心中有针扎一般疼痛,手脚乱踢,嘴里哇哇大哭,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对韩少飞说道:“老夫已经尽力了,照此情况看,这婴孩的生命力很顽强,正在恢复当中。”
“谢谢大夫,你的医术当真了得。”
韩少飞说完,抱着婴孩冯牧在门口等待,可是等来的却是大盗汪大海,又过了一段时间,等来了断臂的十八,十八将孩子交给大夫,大夫脸色更加难看,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这个孩子拖延更久,好在年龄大一些,也还可以尽力救治。”
等他施完银针,再灌完汤药,又配了几副药材,吩咐韩少飞每天都要煎一副,主要是调理。话音刚落下,门口就传来老九的声音:“大哥,我来晚了。”
大夫几乎要崩溃了,心想到底还有多少孩子要送来医治,这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带着孩子到处跑,他没有问,因为在他念头转过不久,就发现了棘手的问题。
最后送来的这个孩子,问题是最严重的,兴许是因为本身体质就差,加上拖延的时间最久,所以大夫没有多少把握,他惭愧的说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治好,完全要看老天爷的意思,求各位大爷不要怪罪老夫。”
他的话说完,就认真医治,过了很久,孩子的高烧终于退了,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韩少飞几人抱着孩子,向大夫道谢,买了许多金疮药和止血散,又买了干衣服换上,才快速离开。
在路上,汪大海怒气冲冲的骂道:“怎么不将孩子交给我,如今虽然命保住了,只怕以后要成为痴呆的蠢材,老子再教他学武,有什么意义!”
其他几人也是神情落寞,老九最为伤感,因为这个孩子多少是因为他才耽误了,可是他的路线本就最远,赶来需要时间,责怪他未免有些无理取闹。
“这个孩子我负责,他以后要学什么我来教,不用你操心。”老九不客气的回敬道,然后快步往停船的地方跑去。
汪大海站在原地不动,韩少飞不由得疑惑的问道:“你要做什么,打算和我们分道扬镳?”
“少给老子放屁,且不说老子中了你们的毒,便是没中毒,老子也不会放弃那张王牌,老子不妨明确告诉你,盘缠用完了,老子要去找几个冤大头,让他们给爷爷孝敬一点。”
听到汪大海怒气冲冲的话,韩少飞淡淡说道:“你最好别弄出大的动静,也不要滥杀无辜。”
说完就快步向两个兄弟追上去,汪大海呸了一声,骂道:“狗拿耗子,老子会听你的?”
然后飞身向镇上的大户人家跑去,他心中的怒火,估计要全部撒在富人身上。
第十九章 行迹暴露
汪大海成功抢到银票之后,就到就近的钱庄兑换了一百两银子,他将它们用一个包袱装起来,也不怕有人会盯上他打劫他。
赵员外遭此大祸,内心愤恨难平,看着床上死不瞑目的侍妾,还指望她给他怀上儿子,结果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就给那个贼人杀掉了。
他大腿上的剧痛传来,让他忍不住大声骂道:“人呢,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都死哪里去了。”
这么一喊,原本吓得躲起来的家丁仆人都出现在他的面前,赵员外对其中一个长相斯文的家丁吼道:“看清楚他的样子没有,给我画下来,就算倾家荡产,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那个书童模样的家丁答应了一声,就去拿笔墨纸砚,看来他读过几年书,记忆力也不错,没过多久就将汪大海大致的形象给画了出来。
赵员外似乎很满意,拿着那张画像,恨得咬牙切齿,骂道:“再去画几张,给我印几千张,发到附近的州县,重金悬赏,不除此恶贼,我誓不为人!”
下人们都应声而去,赵员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原本媚眼如丝的侍妾,心头的火更大,他让人去请镇上的名医,同时让人去找上等的棺木,厚葬这个横死的侍妾。
汪大海不想多耽误时间,快步奔跑在路上,而超出他预料的是,竟然还真有毛贼打他的主意。
三个壮汉不知道汪大海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杀戮,不知天高地厚的半路杀出,他们自以为比他壮实,又多出两人,怎么都能成功。
可是刚一出现,汪大海几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径直向他们冲了过去,便听到“咚咚咚”的三声响,原本人高马大的三人几乎在同时被踢飞了。
三人紧紧捂着胸口,疼得在地上翻滚,汪大海似乎不想耽误时间,连动手灭口的心思也没有,就一个闪身,跃出了五丈开外。
给赵员外包扎伤口的大夫,正好就是帮韩少飞等人医治小孩的那一个,他正在抱怨一天之内这么多事,便看到赵员外桌子上汪大海的画像。
当他得知那人就是作恶的匪徒时,不由得下了一大跳,拍拍胸脯,低声说:“还好我运气好,那些贼人没有打劫我,好险好险。”
赵员外听到他的话,带着疑惑的神色,问道:“张大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见过这个匪徒?”
张大夫只得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向赵员外坦诚相告,赵员外听了之后,脸色更加难看,暗自自言自语道:“原来那贼人还有同党,看来是早有预谋,我要请知府大人上报朝廷。”
张大夫忍不住说道:“依老夫看来,他们应该只是路过此地,当时那三个孩子的情况很危险,全身湿透还发着烧,要是再晚一点,就都性命不保了。”
赵员外看着他,张大夫继续说道:“而且他们不是同时到的,应该是分头行动,像是赶了很远的路。”
两人说话间,一个家丁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拿着通缉的告示,对赵员外说道:“老,老爷,县衙里的大人说了,如今他们要捉拿朝廷要犯,非但不会帮我们追查那个匪徒,反而还要求我们增派人手帮他们。”
赵员外听了之后,一张脸气得发紫,一拍桌子,骂道:“简直放屁,当官不为民做主,还要我派人援助他们,当真是笑话。”
张大夫吓了一跳,朝通缉的告示瞄了一眼,然后大惊失色,出声喊道:“竟有这种事,这个人我也见过!”
“张大夫你何时见过朝廷的要犯,可不要信口雌黄。”赵员外心情烦闷,以为张大夫在耍弄自己,有些没好气道。
张大夫肯定的点了点头,有十足把握的说道:“这人就是来我店里的那伙人,跟员外你所遇到的贼人是一路的。”
赵员外吓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旋即大笑道:“真是太好了,这样的话,我就能借助朝廷之力,一举将那伙杀千刀的恶贼铲除,当真是天助我也。”
他让下人将这个消息报告给县衙,然后通知所有家丁,继续广泛发布通缉令,过了有半个时辰,有三个汉子,摇摇晃晃的走到赵员外府上,说能够提供匪徒逃匿的方向。
赵员外大喜过望,心想真是如有神助,看来抓住贼人是早晚的事,他让家丁打赏了一些银两给提供情报的三人,然后吩咐府上那些早就被打败的武林高手,骑马追击。
那些混碗饭吃的武林高手,早就见识过汪大海的手段,都抱着骗吃骗喝的心态,根本没想过要把命搭上,口头上答应的如雷响,实际追赶的时候,却力不从心,盼不得马匹跑慢一点。
在县衙中,县令得到了汪大海的画像,才知道他加入了韩少飞一行人之中,但是他没有认出来这个人就是曾经轰动天下的大盗。
他将王大海的画像随手一扔,倒是他旁边的师爷心思通透,认真看了一会儿,才惊讶的说道:“大人,我看这人好像是大盗汪大海啊。”
“什么,这人竟然是汪大海,他怎么会跟叛逃的锦衣卫一起,当真是匪夷所思。”
师爷语气很急切的说道:“大人,兹事体大,赶快上报朝廷,还有立功的机会,晚了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县令马上反应过来,说:“我马上就写信给知府大人,让他加派重兵前来支援,看来这一次是老天眷顾,这个立功的机会我岂能错过。”
师爷神情凝重,心想要是办成了还好说,立功的机会也不一定轮到你,要是搞砸了,背黑锅的人就非你莫属啦。
便在这个时候,赵员外府上赶来报信的下人,慌忙喊道:“报,报告大人,员外得知最新消息,那贼人往颍河的方向逃了,我们猜测他是要从水路逃走。”
“赶紧加派人手前去堵截。”县令大声吩咐手下人,然后跑去给知府写信,写好之后飞鸽传书,又担心不保险,又写了一份,让人快马加鞭送过去。
韩少飞几人当先赶回去,十三等人的衣服都没有烤干,只是在火堆旁暂时能够御寒,因此没有感染风寒。
韩少飞将干衣服交给他们,让他们赶紧换上,戚大姐因为是女流,回到船舱里换衣服,十三爽快许多,就地换了。
船家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裤子已经和血肉交缠在一起,脱不下来。十三似乎不忍心,上前帮他割下了腐肉,用韩少飞买回来的金疮药替他敷上,船家疼得哇哇大叫,实在受不了昏死过去。
十三做完这一切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声:“那汪大海太过歹毒,我早晚要除掉他。”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一众人都上了船,船家依然昏迷不醒,十三等人吃了干粮,给孩子喂了米粥,焦急的等待汪大海。
汪大海的身影终于出现,长途奔跑似乎让他浪费了许多体力,他刚一上船就扔下包袱,找了一个杯子,一口就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下去。
韩少飞立刻说道:“未免行迹暴露,我们要立刻出发。”
“可是船家还没醒,他脚上的伤那么重,也不适合立刻掌船吧。”十三说道。
韩少飞叹了口气,认真说道:“我们来,凡事总有第一次。”
说完向船头走去,独臂十八紧随在后。
第二十章 杀追兵
韩少飞等人本就不熟悉水性,加上操控帆船本就讲究技巧,对于杀人在行的锦衣卫而言,要操控这艘帆船,真是比杀人还难。
韩少飞和十八在船头转动着帆布,江面上一阵风吹过,船身东摇西晃,韩少飞一阵头晕,几乎又要吐出来,好在这些日子都适应了,也运功调息,总算没有了过激的反应。
船家依然处于昏迷之中,十三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汪大海,汪大海自顾自吃着东西,还不时询问戚大姐要不要陪他一起喝杯酒。
心烦意乱的戚大姐没有理会他,而是担心孩子们的安危,且不说婴孩冯牧,便是她的两个孩子,都没有醒转的迹象,当真是让她心急如焚。
在韩少飞和十八的努力下,船身终于动了,不过看行驶的方向,不是前进,而是倒退,这反倒让他们愈发为难。
似乎双方都在争取时间,在韩少飞等人忙着逃跑之际,县衙里正在加紧时间召集兵马,由经验丰富的捕快头带领,正杀气腾腾的向他们逃匿的方向追来。
而收到飞鸽传书的知府,知道事态的严重,也立刻修书禀告上级,紧接着抓紧时间派兵追缴反贼。
于是,在这个不算大的州府,即将上演一出猫捉老鼠的游戏。
韩少飞等人经过半天的努力,终于将帆船驶离了岸边,可是经过了这么久,帆船并没有前进多少,多数时间都是在来回的打转,将两人急得满头大汗。
反而是船里的人,且不说十三和老九这些北方人,就算是汪大海和戚大姐,也不免有些头晕。照这样下去,船没有驶出去,人倒是折腾了个半死。
便听得“哇哇”的哭泣声,冯牧醒了过来,戚大姐喜出望外,可是还不等她笑出声,冯牧就尿湿了裤子,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帮冯牧换尿布了。
另外两个孩子,依然是沉睡着,床已经被打湿,他们只能像那些锦衣卫一样,用厚衣服垫着,睡在木板上。船家昏迷中,身体开始颤抖,十三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也开始发烧,急忙将买回来的药给他服下。
韩少飞两人强忍着头晕,终于摸清楚了一些技巧,在两人的配合下,帆船缓慢的前行着,而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后面追捕他们的追兵,已经愈来愈近。
一马当先的捕快头,不断挥舞着马鞭,他这样做的目的再简单不过,立功还在其次,只求不要放跑了朝廷要犯,不然上头怪罪下来,他就是首当其冲背黑锅的人。
“你们都快一点,务必要在一炷香之内到达江边,放跑了乱贼,所有人都不用吃饭了。”
他头也不回的大吼道,后面的人齐齐大喝,一时间喊声震天,马蹄声似乎踏碎了山河。
时间在争分夺秒的过去,韩少飞等人的帆船还在江水中缓慢的前行,而船舱里闭眼休息的老九,当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一个起身就冲到船头,对韩少飞说道:“不好了大哥,似乎有追兵。”
“不合理,我们一路上小心隐藏,这样都能被发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十八摇了摇头,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在船舱里坐着的十三,此刻听到他们的议论,眼光不善的望向汪大海,没好气道:“是不是你又乱杀人,暴露了我们的踪迹?”
汪大海哈哈一笑,道:“是我又如何,老子只恨杀的太少了。”
十三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就想要跳起来破口大骂,可是他旁边的戚大姐扯了扯他的衣襟,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忍着,不要轻举妄动。
王大海依然坐在椅子上,啃着一个苹果,他此刻也有些郁闷,心想没杀那三个毛贼,就是他们将他逃匿的方向泄露了出去。
想到这里,汪大海有些气结,做事向来果断的他,竟然会有些妇人之仁,看来和这些个锦衣卫呆久了,自己的行事作风也受了影响,他在心中暗暗打定注意,就算以后他们拿解药的事情威胁自己,他也要按照自己的方式办事。
“呼呼呼”尖锐的破空声传来,岸上的追兵不断向帆船上射来无数的箭矢,有的箭穿过竹棚,插在木板上,有的则停留在乌篷上。
汪大海骂了一声:“他娘的,真是不知死活。”然后站起身来,向船头走去。
十三没有跟他一起,而是将伤员和妇孺护在身后,待箭矢飞进船舱,就用兵器格挡开,戚大姐感激的看着他,紧紧地抱住冯牧,要是他不小心被擦伤,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你跑出来干什么?”韩少飞看着汪大海来到船头,没好气的问道。
汪大海朝江里吐了一口口水,恶狠狠的说道:“那些阴魂不散的人自寻死路,老子这就去成全他们。”
他说着就跳进了江水之中,寒冬还未完全过去,此时的江水是说不出的寒冷,而他已经是第二次跳进去,由此可见他的果断与决绝。
汪大海一个潜水就游了两丈开外,他刚冒出头呼吸,岸上的追兵就发现了他,所有飞箭都对准他射了过去,他只得立刻潜入水中,逐渐向追兵们靠近。
“汪大海拖住他们的时候,我们必须加快时间逃离,不然追兵越来越多,就越来越麻烦。”韩少飞说道,一边将射向自己飞箭挡开,一边操控着帆船。
捕快头看着江上的叛贼,却无计可施,只得干着急,他大喊道:“给我用力射死他们,你们没吃饭吗,将弓拉成满月。”
他的话刚说完,汪大海突然就从水里弹了出来,所有人大惊失色,捕快头挥舞着手中的刀,催动骏马向汪大海砍去。
汪大海右手拔出一把削骨刀,向前一掷就砍断了马腿,马儿仆倒在地,将马上的捕快头甩了出去,捕快头人飞在半空中,手中的刀却握得更紧。
“嘭”的一声响,汪大海左手刀拔出来,与捕快头的大刀相击,火花过后,捕快头的大刀断成两截,还不等捕快头回过头来,汪大海再次挥出去一刀,便只见捕快头的人头落地,颈子上血水喷涌。
其他人大惊失色,有些不怕死的冲上来砍杀汪大海,有的却在犹豫,汪大海二话不说,一个闪身迎了上去,左手刀猛地砍倒四个人,右手猛然间拔起插在地上的削骨刀,脚步飞快移动,双刀不停飞舞,所到之处,一片哀嚎,一片血雾。
仿若修罗的汪大海停了下来,原本的几十人已经所剩无几,吓得面无血色,催动胯下骏马,飞快的逃离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第二十一章 恩人
站在船头的老九,看着岸上疯狂的汪大海,仿佛在看一只鬼魅,他有些惊异汪大海的实力,竟然在转瞬间就杀了那么多人。
正当他觉得汪大海是个祸患时,岸上的汪大海又再次跳进了水中,往船这边游了过来。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不消片刻,便一个鱼跃,跳上了船头。
韩少飞和十八似乎是已经彻底无语,看也不看他一眼,汪大海因为中了老九的毒,对他的仇恨是最深的,他在船头和老九对视了一眼,便往船舱中走去。
汪大海换好了衣服,在炭盆里烤火,身子逐渐温暖过来。在这严寒天气里,他连续两次跳进水中,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而他竟然坚持了下来。
十三虽然不喜欢这个盗匪,可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毅力和体魄,戚大姐也向汪大海看了一眼,身为女子的她,反而对汪大海的做法有几分认同。
因为他这样冒着严寒与敌人厮杀,都是在为大家考虑,虽然手段残忍,可是身处江湖中的儿女,心慈手软的,又有几个活得长久?
她是从饥寒交迫中活下来的人,自然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就在她这般想着的时候,两个小孩子醒了过来,其中小天是她的亲子,小运是她捡来的,可是两个孩子都一样疼爱。
小天醒来就嚷着要吃东西,小运则是东张西望,开口喊了一声娘,说我肚子饿。戚大姐眼中闪现着泪花,她很开心,因为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两个孩子都救活了。
但是她不知道,其他人也没有告诉她,她的亲骨肉小天因为老九最后赶到,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很有可能已经烧坏了脑子,智力要停留在几岁的阶段。
这些锦衣卫,包括大盗汪大海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都在赌,赌一个奇迹的发生,万一这个孩子正常的成长也说不一定,毕竟现在太小还看不出端倪。
戚大姐一手抱着孩子,还要一手去给孩子弄吃的,着实辛苦,十三拦住了她,轻声说我来,就去拿了些干粮,又去火炉旁煮米粥。
冯牧只要不是特别饥饿,就会很识相的不给这群人找麻烦,他的意识在婴儿还未完全发育的头脑中,显得很微弱,有时他本不想哭,可是却条件反射一般哭了出来。
自从汪大海杀退了追兵,他们在一个钟头内再也没有遇到过麻烦,韩少飞和十八的操作也逐渐上手,十三叫醒了昏睡中的船家,让他吃了点热饭。
风浪不大,天色暗淡,追兵估计不会再来了,所有人都闭目养神,韩少飞和十八强撑着身体,掌控着帆船,帆船虽然缓慢的前行着,但毕竟离他们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而独自引开追兵的十五,面对都是朝廷的锦衣卫,所以并不轻松,既要防止鹰犬的噬咬,又要提防追兵的围捕,一路上他十分辛苦。
在韩少飞众人水路逃亡的时候,后背受了几处箭伤的他,此时只能一个人躲在一家农舍里,他早已经换上了破烂的衣衫,装成被强盗打劫的模样,收养他的人是一对父女。老农已经快到五十,女子也二十好几了,因为贫穷,姿色也不占优势,所以迟迟嫁不出去。
老农看着这个受伤的青年人,虽然他已经三十出头,可是看起来很强壮,人也老实,问什么都不开口,庄稼人不就讲究安守本分吗?
女子给十五端来稀饭,十五三下五除二就喝了个干干净净,似乎还不够塞牙缝,茫然的看着女子,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道:“你还饿吗,锅里还有一点。”
其实锅里不多了,那是她和父亲的口粮,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坚决的盛了出来给自己眼前的男子,十五吃了之后,拱手作揖,表示感谢。
他不能再耽搁了,向两父女再次作了个揖,便迈步向门口走去。
突然一根木棍子打在他头上,十五万万没想到这个淳朴的老农会害他,他没有被打晕,回过头抢下棒子,一脚将老农踢倒在地。
女子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饶道:“求你别杀我爹,你别杀他,别杀……”她已经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十五有些悲凉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向门口走去。
“不能让他走,你快去拦住他!”老农大声喊道,女子冲他直摇头,说:“让他走吧,我们和他无怨无仇,怎么能害他呢,爹你怎么能这样?”
老农凄苦一笑,说道:“傻孩子,爹还不是为了你,把他留下来做你夫婿啊,难道你想一直陪着爹,做一个老姑娘吗,爹死了之后,谁来照顾你啊?”
听着老农的话,十五不由得暗自叹息,还以为老农是要抓他去领赏,原来是动了想召一个便宜女婿的心思,一想到此处,他不禁苦笑着在心中叹息,穷苦人被逼无奈,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爹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你让哑巴大哥走吧,我看得出来他不是普通人,肯定有大事要做,他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怎么会看上女儿呢?”女子说着,泪眼婆娑,比之前更加伤心。
十五昏迷了一天一夜,在她的悉心照料下,才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过程中,女子已经对他生出了爱慕之心。可惜他身上没钱,不然真想好好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想到这里,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只银质的簪子,以前去缉拿匪徒的时候,在匪徒手中紧紧握着的,被他拿了下来,偷偷藏了很久,心想哪天遇到一个自己所爱的女子,就能送给她。
可是这么多年,都在忙着朝廷案件,顾不上儿女私情,如今这个女子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可能这就是命吧,他一念及此,回头将银簪交给了女子。
“我不要,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女子哭着说道。
十五将银簪插在她头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只留下女子无比眷恋的目光,以及她轻抚着发上银簪的无限柔情。
有些人注定是惊鸿一瞥的过客,但是只要他曾经出现过,就会惊艳了时光。在以后的岁月里,留给人无限的遐想与追思。
第二十二章 船到凤翔府
兴许是老天觉得他们所受的考验已经够多,或者是打算将更大的坎坷留在后面,所以韩少飞一行人在夜里行船,没有再遭遇什么暴风骤雨,也没有朝廷的追兵击杀,算得上一夜安宁。
这对于长期逃亡的众人而言,是一个很不错的修养机会。戚大姐比起他们要辛苦一些,毕竟要照顾婴儿冯牧,反而是那些男人,放松了警惕之后,一个个都鼾声如雷。
第二天,天空中升起了一轮红日,在吃过早饭之后,船家拖着瘸了的腿,来到了船头,仔细的指点已经疲惫不堪的韩少飞和十八,而船舱里的老九和十三在这时走了出来。
十三对船家说道:“这船怎么操作,你告诉我们,大哥他们已经很累了,让他们回船舱休息吧。”
船家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各位爷,是不是你们熟悉了操作之后,就可以放我回去了,我会用心教你们的,保证几天之内你们就能完全掌握。”
十三不想打击他,没有说话,老九更是不发一言,径直接过了韩少飞手中的舵,船家的精神很好,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摆脱这些煞神了,毕竟自己的腿就是因为汪大海的匕首弄伤,没有及时医治才瘸掉的,说是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一个老实本分的船夫,有什么本事对付那个武功高强的大盗,所以再大的委屈也只能藏在心里,只要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瘸一条腿总好过没命吧,朴实的人总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中找到安慰。
说来也怪了,原本的阴沉天气,变得明朗起来,天气就像人心一样难以捉摸,但总不可能永远都是阴雨,总有晴朗的时候。正如人生的命运流转一般,否极泰来。
帆船顺风顺水,经过一天的航行,又驶出了几十里,船家强忍着疼痛,看到他们越发熟练,心中就越发高兴。到了晚上,又换成韩少飞两人来操控,船家似乎忘记了疲劳,不肯去休息,要指导两人,让他们早日完全掌握。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去,经过了很多天的劳苦,帆船终于到达了一个很重要的中转站,也是大明一个很重要的州府——凤翔府。
船到了凤翔府,最紧张的莫过于韩少飞,他必须再次筹划,怎样才能避开重兵把守的关隘,怎样才能保证所有人都能够安全地撤离。
大明水师因为击败了陈友谅,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在后来成祖时期,还有过郑和七下西洋的伟大壮举,由此可见明朝在造船技术上,已经足够成熟。
明朝水师舰队规模之大,装备之精良,战斗力之强大,都为当时之最,明朝水师配备有各式样战船百种,其主战炮舰载炮四十多门,远超过同时代西班牙无敌舰队和英国皇家舰队的规模,堪称第一!
韩少飞很担心,他不知道一只小小的帆船,要怎样才能突破水军舰船的封锁,如果要抛弃帆船改走陆路,那样只会更加麻烦,目标会更大。
只希望消息还没有传道凤翔府,可这样侥幸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从江边逃回去的士兵,一定向上禀告了他们逃跑方向,而州县的官员也肯定早就飞鸽传书或者快马加鞭报告了消息。
一想到一大群舰船严阵以待等着自己自投罗网,韩少飞就不寒而栗,老天爷这些天顺风顺水,难道是想安排他们早点去阎王那里报到?
帆船这么小,也不可能隐藏,而且还有三个孩子,真让人焦头烂额,韩少飞也没了主意,迟迟不敢将船驶进凤翔府,只能在它外围逡巡。
他召集众人商量对策,十三一言不发,在吃一个快要腐烂的苹果,当时贮藏技术不是很先进,也就属苹果保存的时间久一些。
老九低头沉思着,汪大海在用匕首削指甲,断臂的十八看了看韩少飞,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分批进入凤翔府,让船家和戚大姐驾着船,我们上岸,毕竟他们是普通百姓,朝廷也不会为难他们。”
韩少飞思忖着,开口说道:“虽然这个办法可行性不高,但也只能赌一把了。”他说完,眼光不自觉瞄了船家一眼。
船家有些不寒而栗,汪大海听着他们的话,心中怨气突然冒了出来,骂道:“有什么好犹豫的,担心这小老儿出卖我们,就用对付老子的方法,依葫芦画瓢再做一次不就行了,别告诉老子你们的毒药没有了。”
老九依然沉默着,没有好气的看着汪大海,说实话他也觉得该这样做,可是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不会武功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是不是过于残忍了。
“把丹药给我,你们不好意思下手,我来,我可不管那么多。”汪大海恶狠狠的对老九说道,老九没有理他,一旁的船家听到要用毒药对付自己,立刻开口求饶道:“求各位爷放过小老儿,我保证不会多说一句话,官府问起我就说什么也不知道。”
一直很守本分的戚大姐,也开口说道:“就相信他吧,我觉得他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由我看着他,不会出问题的。”
她说着,摸了摸衣服口袋中的绝世暗器,白头宫女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用,她一直谨记在心,守护着它,如同守护着自己的小孩一般,不敢有半点马虎。
老九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船家就算要去报告,官府也只当他是我们的同伙,到时可是要株连九族的,他不至于拿全家人的命开玩笑。”
其实他说这话,多半是出于恐吓威胁,船家却信以为真,额头上冷汗直冒,心中打定主意,就算官兵捉住了自己,打死也不能说是他们同伙。
戚大姐抱着婴孩冯牧,和船家一起坐着帆船,向朝廷水师的包围圈驶去,而几名锦衣卫则带着两个孩子和汪大海上了岸,乔装打扮分头行动,势必要混出城门。
水师不出意外的拦下了船家的帆船,船家吓得浑身颤抖,戚大姐抱着冯牧,右手离暴雨梨花针很近,要是出现一丁点意外情况,就拼个鱼死网破。
船家颤抖着回答水军的问题,说道:“回禀大人,我不是本地人,所以口音不对,因为家里被大火烧光了,现在带着老婆孩子来投靠舅老爷。”
“你舅老爷是何人,家住何处,做什么的?答不上来,就要你人头落地!”
“回,回大人,他叫李初五,家住城东十里铺的小庙村,也是捕鱼的渔民。”船家颤颤巍巍的回答道。这个答案是韩少飞让他说的,因为韩少飞上岸做了探查,告诉他这样可以混过去。
巡查的水军经过户籍认证,证实船家的话没错,就挥了挥手放行了,船家和戚大姐都松了一口气,慌忙驾驶者帆船,往城里驶去。
第二十三章 对手出现
在混出城门的时候,汪大海的易容术起了作用,他将自己易容成一个樵夫,满面虬髯,将断臂的十八易容成一个乞丐,满脸疮疤。十三要好一些,易容成一个农夫,带着一个小孩,韩少飞和老九易容成了轿夫,最让人想不到的就是,他们竟然说服了轿中的那个贵妇,帮他们带着小孩。
几人先后顺利混进城,贵妇是一名富商的妻子,自己没有孩子,在接受盘问的时候,只是说从远房亲戚那领回来的孩子,过继给她。
其实这在当时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守城的士兵也没有为难她,拿着画像左看右看都没发现钦犯的踪迹,让他们的压力,在无形中变得很大。
进城之后,韩少飞开口感谢那个贵妇,她只是说喜欢孩子,看那孩子乖巧,才出手相助。已经依偎在老九怀中的孩子,带着哭腔说道想娘,老九拍着他的背说很快就能见到了。
“我本不该多问,可是你们带着一个孩子为啥要乔装改扮?”
韩少飞回答道:“请恕我们无法相告,我们自有苦衷。”
贵妇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再强人所难,能带出这么乖巧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请讲。”
“我想收这孩子为义子,他将来长大之后,能够娶我女儿为妻,这样可好?”
老九面带难色,韩少飞豪爽的说道:“这是好事,想不到这孩子这么好福气,我替他决定了。”
贵妇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说道:“这是信物,等这孩子长大,就让他到万宁商号来找我。”
韩少飞身无长物,他看了看老九,老九不由得摇头苦笑,韩少飞只得摸出一把匕首,说道:“这把匕首不贵重,但打造技艺精湛,作为信物可好。”
贵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两人和孩子离去,她不知怎么回事,对那个孩子有种莫名的喜爱,虽然不是自己所生,但却一见如故。
一众人汇合在一起,乘着帆船往南京进发,船家的心情跌入了谷底,在傍晚十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各位爷,如今你们也熟悉了帆船的操作技巧,是否能够放小老儿离去了?”
“在这个时候,你觉得你能走吗,恐怕你还得跟我们再呆一段时间。”韩少飞平平淡淡的说道。
晚饭之后,船夫坐在船头,望着来时的方向,生出无限思念的情感,家中的妻儿老小是否安然无恙?想到这里,不禁流出泪水,他慌忙用衣袖擦去。
韩少飞等人也一样心情复杂,他们虽然逃出了京城,可是家眷却没有带走,按照刘瑾的做法,肯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恐怕现在已经被关在了监狱中。
十三没有成家,多了一分洒脱,断臂的十八和老九是亲兄弟,老九有个未婚妻,应该不至于受到牵连,十八有几个棋友,也应该能够逃脱罪责。
倒是十五有个老母亲,韩少飞不仅有妻子,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如今看来,是他们的牵挂最深,也只有在彻底闲下来的时候,才有心情考虑到这些吧。
天际的月亮很圆,正是寄托思念的最好情景。
帆船继续向南京进发,越来越近。
而独自上路的十五,已经甩开了追兵,快马加鞭往约定好的目的地南京赶去,他有时累了就躲在稻草堆里睡觉,渴了就饮山泉水,干粮只是一叠大饼,他也不觉得苦。
就在众人都向南京赶去的时候,南京那边也做出了应对之策。
在南京的大牢里,一个不算犯人的犯人出狱了。这个头发蓬乱,满脸胡渣的男子慢悠悠的走出了监牢,伸了一个懒腰,便听得全身的关节咔咔作响。
其中一个狱卒恭敬地说道:“铁大哥,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实在过意不去。”
被叫做铁大哥的男子淡淡说道:“不关你们的事,大丈夫恩怨分明,该找谁算账,我心里很清楚。”说完这句话,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个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呆了这么久,都快发霉了。”
说完脚步移动,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冲出了监狱的大门,狱卒看着他,不由得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铁家三郎,捕快世家,文才武略都高出同侪,可是却因为性子嗜杀,招致牢狱之祸。他缉捕犯人的时候,目光如鹰一般敏锐,嗅觉如犬一般灵敏,可是手段却很残忍,许多罪不至死的犯人在没有还击之力的情况下,依然会被他杀掉。
这种不经朝廷审讯就私自斩杀犯人的行为,与律法不符,幸好在远离京师的南京,不然那些言官的弹劾一定会像雪片一样送到皇帝的案前。
就算不死,也要判个流放充军,但是南京这边的长官都很赏识这个年轻人,又因为他的家世地位,所以都将大事化小,将他关押在牢中,磨砺他的性子,待他打磨好了,必成大器。
铁秋雨出了监牢,一路上飞檐走壁,街上的行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没用多少时间,就回到了家门外,掠上高墙飞身进了院子,仆人家丁见到他的那身装扮,还以为是贼人,围攻上来,看到脸才知道是三少爷回来了,慌忙跑去向老爷报告。
铁秋雨径直回了自己房间,让人打水洗澡,正当他在浴桶中冲水时,铁老爷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就骂道:“不孝子,你还有脸回家?”
快速洗好身子的铁秋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用刀刮去了胡子,任由他爹在一旁怎么骂,就是一句也不搭理,直到穿戴整齐之后,整个人焕然一新,成了一个风流俊逸的翩翩少年。
“我的刀呢?”他终于开口问道。
“孽子,老子为了你东奔西走,你竟然不问一句,只关心你的刀!”
铁秋雨不想听老父的责骂,径直往外走,对管家问道:“我的刀在哪?”
“尚书大人说了,三少爷如果想要取回刀,就亲自去他府中找他。”
“不急,比起取刀,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听着铁秋雨说要去那个地方,铁老爷一张脸气得乌黑,大声说道:“通知所有人,不论用什么方法,把这逆子给我擒下来,不许他离开府上半步!”
第二十四章 金陵春
所有的家丁听到老爷的吩咐,马上反应过来,向三少爷围了过去。铁秋雨步伐矫健,以巧妙的身法避开这些家丁,同时出手将他们打飞,既不会伤的太重,也不会立刻站起来。
铁老爷子一张脸气得发紫,骂道:“你个逆子,你真是要气死为父。”说完抢过家丁的一根木棒,向铁秋雨打了过去。
铁秋雨没有躲闪,木棍打在他的肩膀上,便听得“卡擦”一声,木棍断成两截,铁老爷子有些后悔,便在他犹豫的时候,铁秋雨飞快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
铁老爷子口里不停的骂着,可是铁秋雨似乎打定了主意,他轻轻掠上高强,然后一个燕子翻身,掠了下去。
而在秦淮河上,华丽的花船上,一位容貌艳丽的女子正在梳妆打扮,她对着镜子描着眉毛,用喜悦的语气问道:“小巧,你真的确定他今天出狱了?”
“小姐,你都问了不下十遍了,是真的,铁公子刚出狱就传出了消息,现在已经满城皆知了,不信你可以去打听啊。”小丫头有些不耐烦,又只得无奈地回答道。
曾经的花魁桃三娘不禁莞尔一笑,嘴角勾起万种风情,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俏丽容颜,有些叹息的说道:“三年多了,我都已经人老珠黄了,不知道他还看不看得上?”
小丫头听了之后,一直摇头,慌忙应声说道:“不老不老,小姐还是跟以前一样光彩照人,而且更加有魅力了。”
“油腔滑调,你个姑娘家,被跟着那些臭男人学坏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道:“依我之见,小巧说的是大实话,你说她油腔滑调,着实冤枉了她。”
铁秋雨先声夺人,等桃三娘回头望去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她眼前,用怜爱的目光看着他。轻声说道:“这么久不见,你更加美丽动人了。”
桃三娘低头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铁秋雨,有些许泪花,说道:“可你比起从前,憔悴了许多。”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再过不久,我就迎娶你回家。”
“你做的到吗?”
“我做得到。”
便在这时候,忽听得外面马蹄声响了起来,铁秋雨皱了皱眉头,知道死对头孙锐来了。
孙锐承袭父辈的爵位,还经营着一些漕运码头,黑白两道都有人脉,在金陵城中也是富甲一方,此刻他带了三十二骑,个个剑拔弩张,将花船包围起来。
“铁秋雨,你个无耻之徒,你不讲信用,竟敢私下里约见三娘!”
“孙锐,想你在金陵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何必非要强人所难,三娘根本不喜欢你,你做再多事情,也是枉费心机。”
铁秋雨护在桃三娘身前,小丫头早就吓得躲到了衣柜后面,听到铁秋雨的话,孙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嚷道:“你有种滚出来,看我不将你万箭穿心!”
“孙锐,别人可能要让你三分,可我要取你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你不要自取其辱。”
见两个男人还没见面就唇枪舌剑斗了起来,桃三娘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黯然说道:“你俩本是好朋友。”
“可他不明事理,现在已经是我的对头死敌了。”
铁秋雨轻声对桃三娘说道,话音刚落,孙锐的喊话又传了进来,道:“铁秋雨,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躲在三娘身后算什么男子汉!”
桃三娘拉着一脸怒气的铁秋雨,铁秋雨轻轻将她的手拨开,依然柔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话音刚落,人就从桃三娘的眼前消失了。
骑在马上的孙锐一见到从船里出来的铁秋雨,顿时怒吼道:“放箭,给我射死他!”
他身边的弓弩手原本就是箭在弦上,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一般向铁秋雨射去,铁秋雨卷起袖袍,将那些飞箭挡开,然后一个翻身飞到孙锐身前。
孙锐还来不及躲闪,铁秋雨的就已经踩在了他的骏马头上,孙锐骇然出手,可是被铁秋雨一脚就踹下马去。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众人还来不及救主,铁秋雨就已经掐住了孙锐的脖子。
“到底是谁杀谁,都这么多年了,你不自量力的毛病还没改?”
“有本事杀死我,你有这个胆子吗,快给老子放手。”孙锐被掐住脖子,有些艰难的说道。
铁秋雨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道:“我会遵守约定,光明正大的迎娶三娘,你现在带着你的这帮废物,赶紧给我消失。”
重新骑上马的孙锐,没好气的看了铁秋雨一眼,没再说什么,一招手就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了。铁秋雨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自言自语道:“也算个性情中人,可为啥偏偏就不开窍呢?”
他的话说完,回头望了一眼画船,然后飞身往尚书大人的府衙赶去。
兵部尚书正在悠闲的喝茶,他知道那个年轻人不久之后就要来到自己身前,到时候定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看他还敢不敢桀骜不驯?
“大人,卑职求见。”
尚书大人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怎么没人通报,这个年轻人就如同鬼魅一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身前?看来这些年将他囚禁,他的武功又精进了不少。
“没规矩,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恕卑职有脚伤,跪不下去。”
“你来何事啊?”尚书大人装模作样的问道。
“大人,卑职的刀在何处?”
尚书缓缓饮了一口茶,捋了捋胡须说道:“你就是这样求人的吗,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狂傲?”
在牢里的日子,铁秋雨也感悟了许多,此刻他弯腰躬身,拱手作揖道:“还望大人你大人大量,不要跟卑职一般见识,只是那刀对我实在很重要,还望大人交还给我。”
这哪里是在求人,看来这个年轻人的脾气还是没有收敛啊。罢了罢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索性不再为难他了,尚书一念及此,便吩咐管家带铁秋雨去书房,将他的宝刀取了出来。
铁秋雨拿着多年不曾碰触的刀,不由得有些轻微颤抖,他抚摸着刀身,就如同抚摸着恋人的肌肤,神情无限的眷恋。
“唉,真是个痴儿。”尚书见他一副陶醉模样,忍不住开口叹息道。
铁秋雨回过神来,恭敬地对尚书大人说道:“谢大人成全,大人可否让我试一试刀的锋芒,我想知道他是否锐利如昔?”
“你要怎么试?”
“很简单。”铁秋雨话音刚落,身子就飞到了院子中,“哐啷”一声,宝刀出鞘,便只见白光一闪,一棵碗口大小的柳树被拦腰斩断。
“我的三十年垂柳啊,你这个草莽,匹夫!”尚书大人看到后,不由得唉声叹气,而铁秋雨根本没听到他的责骂,早就飞身跃出了高墙。
第二十五章 布局
铁秋雨仔细看着通缉令上的画像,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堂堂的朝廷锦衣卫竟然已经堕落如斯,与江洋大盗混在一起。
狠狠地将画像揉成一团,他已经将他们的面部特征深深的记在脑子里,就算是再高明的易容,只要他看到那双眼睛,他就能够认出来。
父亲的几个得意门生,正好也是他的至交好友,此刻他请求他们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协助自己,在他看来这些熟悉“天罡阵”的高手,比那些临时排练的生手要好上一百倍。
望着天际的流云,他吐出一口气道:“等着瞧吧,你们这些乱贼,我定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然后他带着自己的刀,堂堂正正的走入了府里,铁老爷子一见他就来气,骂道:“逆子,你还嫌惹下的麻烦不够吗,今后不许你再见那个女子。”
“恐怕不行,从今以后我们非但要见面,还要朝夕相处,长相厮守。”
“有我在这个家一天,她就休想进门!”
“等我此次立了大功,就请大人做主,恳请朝廷的赐婚,到时也由不得你不答应。”
铁秋雨平静的说完,然后走近自己的书房,打算仔细研究兵法,而铁老爷子被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剧烈咳嗽,不停的大骂逆子。
再说韩少飞一众人,他们离南京还有一天的行程,因为知晓前途凶险,所以在晚饭之后,帆船停在了岸边。
韩少飞平静的看着众人,让老九拿出一个小瓶子,取出一枚药丸,正是对付汪大海所用的毒药,汪大海怒气上涌,刚想发作,韩少飞开口说道:“老九,给船夫服下它。”
船夫苦着一张脸,不刚违抗,服下之后满地打滚,生不如死,老九立刻给他服下镇痛药,才减缓了疼痛。
“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韩少飞看着痛苦万分的船夫,继续说道:“你服下的毒药,必须每个月都服用镇痛药减缓疼痛,不然就会肠穿肚烂而亡。因为我们不能一起行动了,所以你带着戚大姐和孩子先走,顺利逃出南京后,我们自会给你解药。”
船夫认真的听着,不断的点头,他现在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戚大姐抱着婴孩冯牧,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做事周密的老九已经打听好城内哪个住户是确实存在的,只要故技重施,他们就能够躲过盘查,进入金陵城。
“戚大姐你带着三个孩子,确实辛苦了,这些银两你收好,在出海的客栈等我们,按理说应该找个人护着你,可是那样就暴露了。”
听着韩少飞为难的话语,戚大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需要什么保护,不就是三个孩子吗,我还应付得来。”她说这话,右手不自觉碰了碰藏起来的机关匣子。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分开,你们走水路,我们改走陆路,等十五到来,汇合后我们就来客栈找你们。”
韩少飞说完,率先跳下船,十三紧跟在后,最后的汪大海,看了一眼戚大姐怀中的孩子,欲言又止,跳了下去,然后帆船起锚,向南京城进发。
正如韩少飞所料,朝廷通缉的是他们几个锦衣卫和汪大海,根本没有注意戚大姐和孩子,更别提半路被他们劫持的船夫。所以戚大姐和船夫很顺利的通过了盘查,而铁秋雨布下的一张网,却在等着韩少飞等人钻进去。
韩少飞一行人早已经乔装改扮,趁着黑夜赶路,而一路追查沿途留下记号的十五,也在第二天黎明时分,与他们在一间小庙中汇合。
韩少飞不是冲动无脑之人,早已经打听到铁秋雨已经出狱的消息,他在小庙中,沉声说道:“铁秋雨,精通‘幻影杀’和‘天罡阵’,至今为止还没有人乔装改扮能瞒骗过他的眼睛,更让人头疼的是,他的家传宝刀,削铁如泥,看来此番我们有一场恶战了。”
汪大海沉声骂道:“就算号称神捕世家又如何,和我单挑,老子照样将他砍了。”
“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也敢与他对战?”十三最见不惯汪大海的狂妄,冷声讽刺道。
韩少飞摆了摆手,示意十三不要挑起事端,十三有些不忿,闭口不再言语,韩少飞继续说道:“汪大海,此次行动,你真的有把握说服那些盗寇与我们联手吗?”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他有把柄在我手上,而且我有一件他一直想要的东西,我就不信他能不动心。”
“那就这样决定了,既然无法混出去,就只能硬对硬强行攻打,明日午时三刻,务必要里应外合,成败在此一举!”
韩少飞说完,汪大海点了点头,找了个小厮去向南京城中一家富贵府邸送信,而韩少飞等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就在韩少飞等人准备刀剑暗器的时候,接到汪大海信件的富贵男子,首先将送信人灭口,然后亲自出城会见汪大海。
这些年来,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当年的大盗之一蒋金山,看他一把年纪,只以为是个富商,谁也不曾想到他暗中与大盗勾结,更没人知道他武艺高强。
“将老头,十几年没见,你还健在啊?”
“你这个罪该万死的大盗都还活在世间,老夫这种奉公守法的良民,自然会活得更久。”
“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祸害遗千年,你再活下去,就该成老王八了。”汪大海出言讽刺道。
“若是来找老夫斗嘴,我今日就送你去阎王那报到,我要的东西在哪?”
听着蒋金山中气十足的浑厚声音,汪大海耳朵有些震颤,比试内力他已经输了,当下开口说道:“这幅藏宝图有一半在我身上,我将它给你,等你帮我们突破了金陵城的防守,我再告诉你另一半的下落。”
看着汪大海抛过去的羊皮地图,蒋金山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真的藏宝图,不过老夫信不过你,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利用老夫,兴许另一半的下落,你根本不知道。”
“我汪大海以杨洲的名义起誓,若有半句假话,他就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蒋金山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若是以你自己的名义起誓,老夫未必相信,可老夫也清楚你义父在你心中的位置,既然你敢将他抬出来,老夫姑且信你一回。”
“盗亦有道,你当我汪大海浪得虚名?”
“不错不错,老杨的义子果然有几分胆色,只怕明天的金陵城中,又要血流成河,杀声不知要惊醒多少的人富贵繁华梦!”
蒋金山说完,离开小庙,走下山,坐进马车中,看着藏宝图,露出了贪婪的笑容,而汪大海则缓了一口气,瞳孔渐渐收缩。
第二十六章 午时三刻
铁秋雨擦拭着家传宝刀,冷冽的刀锋上传来丝丝寒气,夺人心魄。他亲自督导穿上黑铁重甲的捕快们,再三检查他们的身形步法是否有纰漏?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这些经常在刀口舔血的捕快,动作娴熟,配合默契,这不禁让铁秋雨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要知道“天罡阵”最厉害的地方不是防守严密,而是进攻的迅捷。以快速的身形,不断变换的方位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从而发挥出最佳效果“幻影杀!”
自从他懂事以来,就没听过有人躲过了“幻影杀”,虽然天罡阵因为没发挥出极致威力,被人破解过,但是一旦发挥出“幻影杀”,就等于宣告了敌人的死期。
韩少飞等人知道铁秋雨的手段,自然不敢掉以轻心,除了购买锋利的刀,还买了匕首暗器,乃至一些石灰粉和迷烟毒药。
为了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关,韩少飞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他心中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前途的凶险,是这么久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
他们服下了解药,等待午时三刻的来临,时辰一到就释放毒烟毒气,再配合各种各样的暗器,务必要在“天罡阵”发动以前突破城关。
城内一把胡子的蒋金山,坐在华丽的交椅上,此刻他身穿护甲,被黑衣包裹,本来发福的身体更显的臃肿,他对站在院中的众多普通装扮的人说道:“你们是我培养的死士中最为出色的一队,如果今日之后,还有人能够活着回来,我赏他黄金百两!”
他说完就坐进了轿子里,由身手不凡却装扮普通的轿夫抬着往城门走去,一众人瞬间分散,转眼消失在院子里。他们再度出现在街道上,已经和普通百姓没有区别。
出了府门,蒋金山对前面的轿夫问道:“管家那边安排好了吗,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老爷放心,管家带着毛家三兄弟前去,绝对能够将那个女人绑来。”
蒋金山点了点头,透过帘子望了望天色,沉声说道:“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越到厮杀的时刻,倒显得越发的宁静。”
韩少飞等人早早吃过饭,大步向城门走去,他们清楚此次行动很可能见不到明日的阳光,所以都尽量吃饱,到了黄泉也不至于挨饿。
太阳升上正空,午时三刻到了!
在城门口不远处的韩少飞当先发出一只火箭,既是传信号,也是迷烟攻击。就在他的火箭离手之后,紧接着其他人的火箭也同时射了出去。
几人配合默契,数十支火箭没有间歇的向城门口的守城士兵攻过去,有几个反应快的士兵还射出几支箭反击,然后才与那些反应慢的一同晕倒。
韩少飞等人不敢放松警戒,这些最普通的杂鱼解决了,可是正主却没有露面,这让他们更加不安,往前的步伐也变慢了许多。
便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狂风呼啸一般的声音,几人透过迷烟,便看到一团巨大的黑雾向他们旋转过来。
这就是闻名天下的“天罡阵”!
黑雾刮过的地方,飞砂走石,一些巨大的木栏被瞬间摧毁,便是坚硬的城墙上,也出现了几寸深的划痕。
是怎样的力道才能够达到这般刚猛的毁灭之力,若是以血肉之躯阻挡,岂不是螳臂当车?
可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韩少飞一招手,众人一起将手中的暗器扔了过去,便听得“哗哗啦啦”的响声,上百道飞镖飞刀被尽数弹开,雨点般四散开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样的阵法当真是无坚不摧吗?韩少飞还在寻找破绽的当口,汪大海猛喝一声冲了上去,十三等人见状,也不再犹豫,紧随其后攻了上去。
只听到“哐哐哐”的声音,兵器相交,迸发出耀眼的火花,韩少飞左手被砍伤,其他人除了汪大海,也都有些小伤,韩少飞怒气冲冲的吼道:“那些人到底在哪,怎么还不出现?”
汪大海比他还要郁闷,难道那个老狐狸真不动心,看来真不应该相信那种老谋深算的巨匪,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那老家伙要等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汪大海两把削骨刀运转如飞,再次移动步伐向黑雾攻了上去,十三左手拿着盾牌,右手握刀猛地刺了上去,韩少飞的袖箭也早已经射出去,他已经想要使用腰间的银丝,可是还在提防迟迟没有现身的铁秋雨。
老九的长短刀在旋转的阵法前,难以发挥应有的作用,黑雾迅捷的向他围攻过来,老九不退反进,一柄长刀就那样刺了过去。
长刀刺入“天罡阵”的时候,黑雾有了片刻停顿,众人才看清楚,原来这个阵法是由五人组成,这五个人身上都穿着黑铁重甲,难怪暗器难以伤到他们。
也就是片刻的时间,便听得“铛”的一声,老九的长刀被砍断,他来不及撤退,黑雾围攻上来,眼见就要身首异处,便在这个时候,其他人纷纷出现在他面前,用刀挡住了黑雾的致命攻击。
“真正的午时三刻现在才到!”站在城墙上观战的铁秋雨“哐啷”一声拔出森冷逼人的宝刀,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便在他落地之后,城门处传来无数喊打喊杀的声音。
那些人由衙门捕快和兵部士兵组成,他们已经守候在这里多时,此次以逸待劳,就是要将这些乱贼一网打尽。也许是立功心切,也不等铁秋雨的命令,所有人便一哄而上。
就在众人觉得能够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时候,在他们身后却突然飞来雨点一般的箭矢,很多人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射杀倒地。
铁秋雨始料未及,他带着冷如寒冰的目光回头,便看到无数的蒙面人,手拿利刃,向他围攻上来。
轿子缓缓落地,蒋金山在轿子中抚须而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铁秋雨的愤恨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面对飞过来的蒙面人,他一个飞身上去,便在眨眼之间就砍杀了三人,但那些人却像厉鬼一般,紧紧地缠绕着他!
第二十七章 血染城关
铁秋雨不愧为神捕世家,自身的武艺超群,配合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刀,当真是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那些蒙面人用的全是一些歹毒的外门兵刃,铁秋雨挥刀挡开,同时击杀进犯的敌人。他久经江湖,当然清楚这些强盗的手法,只怕是兵刃上已经涂满了剧毒,只要伤了一点皮毛,就足以毒发身亡。
他不敢掉以轻心,自负的他有些后悔,偏偏没听老父的话穿上护胸衣,如今面对这些宵小之辈,却完全被牵制,不能分身去亲自指挥“天罡阵”,完成最后的绝杀。
“必须尽快解决这些绊脚石,‘天罡阵’拖延不了多少时间。”在心中这样想着,铁秋雨大喝一声,躲过无数的飞镖铁砂,在人群中挥刀乱舞,所到之处,血光漫天。
韩少飞等人终于发现了“天罡阵”的破绽,身穿黑铁重甲的这些捕快,要以快速的步伐运转这个阵法,因为负重远超常人,对体力的消耗格外巨大,所以挺过了最初的凌厉攻势后,对方的攻击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韩少飞等人想要继续拖延下去,将发动“天罡阵”的几个捕快拖垮,但是经验老道的捕快门也不傻,当然不会让他们的想法实现。
韩少飞等人四散开去,不与“天罡阵”直接冲撞,这让原本就所向披靡的战阵丧失了应有的作用,而且源源不断涌来的士兵,也让他们投鼠忌器。
便在这个时候,“天罡阵”中的五人突然分离出来,瞬间将身上的重甲卸下,各自挥着锋利的刀,向那些被通缉的重犯攻了上去。
而被众多黑衣人围攻的铁秋雨也得到了援助,兵部的士兵虽然功夫不比武林高手,但好在久经训练,配合默契,加上视死如归的勇气,和那些蒙面人短兵相接,虽然处于下风,却让铁秋雨解放出来。
铁秋雨正打算飞身上前去接应其他人,哪知城门却被缓缓地打开了,他猛然回头,一脚撩起一把刀,就向开城的那人刺去。
开城门的蒙面人应声而倒,马上就有士兵去关城门,但就在这时,城门处突然一声震天响,顿时烟火纷飞,石块四溅。
到底是谁在城门口埋了炸药?看来守城的士兵中有对方的细作,好大的本事,竟然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铁秋雨在心中感叹,而坐在轿子里微微抚摸着胡须的蒋金山却缓缓吐出,道:“老夫早在几年前就埋好了炸药,果然发挥了作用。”
前面的轿夫身形不动,心中却在感叹,好深的城府啊!
五个捕快与五个原锦衣卫拼杀在一起,事实证明锦衣卫要高出一筹,捕快门都受了一些轻伤,铁秋雨飞身过来帮忙,恰巧被手持一对削骨刀的汪大海拦下。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如同两道飓风,让人眼花缭乱,只见微微残影。
铁秋雨撤身出来,大喝一声:“今日就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天罡阵’!”
他的话音刚落,五个捕快便闪电般向他靠拢,以铁秋雨为中心,“天罡阵”再次发动起来,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所到之处杀气弥漫!
汪大海挥刀抵挡,其他人也飞身过来帮忙,结果在此次拼杀中,独臂十八身上被砍了十几刀,胸口处几寸深的伤口鲜血狂涌,没过多久便倒地身亡。
老九虽然也被砍伤,但不及五脏六腑,此刻见到亲弟弟被“天罡阵”杀死,爆发出气动山河般的狂怒,披头散发,如同疯魔出世。
坐在轿子里的蒋金山终于走了出来,看着场面上的厮杀,微微动容道:“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天罡阵’的精髓‘幻影杀’,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他的话音未落,四个轿夫已经在他授意下,向“天罡阵”冲了过去,所用的皆是狼牙棒流星锤之类的重型武器,而手持一对大板斧的蒋金山也挺着发福的身体,以更快的速度,攻了上去。
韩少飞万万没有想到,之前的黑铁重甲竟然是迷惑敌人的烟雾,他们卸去了重甲之后,才发挥出“天罡阵”的极限速度,韩少飞只觉得头大,这一团黑雾仿佛在刹那间变作了三团,以掎角之势向他们攻了上来。
“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幻影杀’,到底哪一团才是本体?”
就在韩少飞头疼,扯出银丝束缚三团黑雾之时,突听得一声惨叫,双手握刀的老九两条手臂被齐根砍断,紧接着便是汪大海,他本想飞到上面突破,结果一条右腿被斩断,若不是及时撤离,身子便会被砍成两截。
十三有刹那分神,不知该向哪一团黑雾进攻,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一团黑雾快速向他冲了过去,在他自以为要毙命的时候,十五林虎臣挡在了他面前。
“唰唰唰唰”的几声传来,十五浑身上下全是刀伤,但却不足以致命,因为蒋金山等人的突然出手,阻碍了“天罡阵”的极限速度。
一个流星锤砸下去,黑雾顿了一顿,便在片刻之间,那四个拿重型武器的轿夫已经身首异处,可是他们飞蛾扑火般的进攻也起到了一定作用,黑雾停了下来,众人只见其中一名捕快被砸到吐血,所以坚不可摧的“天罡阵”算是破了,至少不能够再使出“幻影杀”。
铁秋雨丝毫不乱,再次指挥众人,就在“天罡阵”将要再次启动时,突然听得一声大喊道:“铁秋雨,你看看这是谁?”
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干瘦蒙面的中年男子,旁边站着三个浑身是血的瘦弱蒙面人,而他用刀挟持的不正是自己的红颜知己桃三娘吗?
考虑到有人会拿她要挟自己,所以放下架子去求孙锐帮忙保护三娘,那个草包到底还是没能做好这件事吗?
铁秋雨想到这里,一颗心已经沉了下去,自己做这么多不正是为了和她结成连理,长相厮守吗,如果她有什么不测,那么自己所做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在他分神的时候,蒋金山一斧子劈了下去,远远观望的桃三娘失声尖叫道:“三郎小心!”
第二十八章 死战
听到桃三娘的话,铁秋雨身子猛然一震,虽然避开了致命伤,但是左手还是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不愿和蒋金山做过多的纠缠,只想立刻冲到桃三娘身边,将她从那些卑鄙小人的手里救出来,可是他越急,招式就越凌乱,蒋金山就越有可趁之机。
就在这个时候,韩少飞的银丝已紧紧缠上了一名捕快的脖子,他狠狠一用力,那名捕快的头颅被割断,鲜血喷薄而出,其他三人见状,都惊骇不已。
发生了这样的异变,想再要组成“天罡阵”已很困难,加上铁秋雨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救桃三娘,根本无暇亲自指挥,三个人便各自分开,和敌人对垒起来。
双方的实力不相上下,但韩少飞这边要明显吃亏,且不说先前的阵法将十八杀死,便是后面斩断老九两条手臂,斩断汪大海一条右腿,加上十五失血过多晕厥,原锦衣卫这方可用战力就只剩下韩少飞和守在十五旁边的十三。
而南京守备这边,却还有几十个捕快士兵,虽说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让他们遭受了重创,但是没过多久,那些蒙面人就被扑杀了七成以上,局势直转而下,看来他们是败局已定。
老九被砍断的一双手臂处血流如注,但他来不及止血,也没人有时间替他包扎,面对不断涌来的士兵,他牙关紧咬,一跃而起用脚绞死了一名捕快。
挥动两把削骨刀的汪大海更加疯狂,他一条腿缺少平衡,再也无法施展那疾如风的身法,可是面对涌向他的士兵,他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砍翻了许多人。
十三一面用盾牌阻挡敌人,一面用大刀挥砍,他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既要保护躺在地上浑身是刀伤的十五,又要让自己专心对敌,当真是左右为难。
韩少飞独自迎战三名经验丰富,武艺高强的捕快,渐渐落于下风,好在那些蒙面人虽然人数不及士兵,但手段够阴险毒辣,暗器毒水都一一使用,让韩少飞等人不至于被包围。
而面对心爱之人被胁迫的铁秋雨,心中的怒火几乎要焚毁一切,偏偏在他万分焦急的时候,还有一个身手了得的胖子,手持一对板斧在缠着他。
当他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三名浑身是血的干瘦蒙面人也同时出手,手中全是弯刀,看来这三人擅长近身攻杀,而一旦被他们得手,他就再也没机会反击。
铁秋雨猛喝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回身一刀当头劈下,蒋金山举起双斧格挡,便听得“锵”的一声响,削铁如泥的宝刀已将两把斧头砍成四段,蒋金山身子后倾,才惊险的躲过去。
也就是这个缝隙间,三名干瘦蒙面人已经出现在铁秋雨身后,“唰唰唰”的刀声响起,铁秋雨后背出现数道几寸深的伤口,顿时鲜血喷涌。
他瞳孔收缩,迸发出寒如冰霜的目光,强忍着剧痛,一记刚猛的横刀扫了出去,三人来不及避开,其中两人顿时被砍断头颅,另一人虽然避开,但也被砍断右掌,紧接着受了铁秋雨一脚,倒地后吐出鲜血,当场毙命。
“放下你手中的刀,不然我立刻杀了她。”蒙面人大声喊道。
“三郎救我!”
面对心爱之人的求助,铁秋雨一颗心软了下去,拿刀的手有些微颤抖,便在这个时候,蒋金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丢弃了被砍断的双斧,捡起地上一根狼牙棒,狠狠地向铁秋雨头顶砸去!
“三郎快躲开!”
桃三娘惊呼道,身子猛烈地争扎,想要摆脱干瘦老者的控制,而干瘦老者大骂了一声:“去死吧!”便将右手的刀狠狠向桃三娘脖子处抹去。
血花飞舞,如同三月里最艳丽的桃花,看在铁秋雨眼中,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相逢的画面,可是他的心却在滴血,因为那个美丽的身影注定再也看不到了。
看着桃三娘的身子软软的扑倒在地,铁秋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号,手中的刀猛然掷了出去,干瘦蒙面人刚杀了桃三娘,正要上前助攻蒋金山,哪知一把刀便贯穿了他的咽喉。
蒋金山是最大的受益者,一根狼牙棒向铁秋雨砸去,铁秋雨在那一刹那避开了几分,狼牙棒没有砸破他的天灵盖,却砸到了他的右手,只听得“咔”的一声响,铁秋雨使刀的右手,骨头已被砸碎,再也拿不起刀来。
在蒋金山准备下最后的杀手时,便听得“蹦蹦蹦”几声响,他抬头一看,城门处出现了三个拿火铳的人,为首的竟然是铁秋雨的生父。
蒋金山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觉得自己肚子上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才发现被打进了无数的铁砂,他不甘心的狂笑三声,拿起狼牙棒就向那三人攻了上去。
场面上已经乱作了一团,韩少飞对阵三人,大腿和左肩都被砍伤,但他巧妙的用银丝缠住了其中两人,斩杀了第三人,另外两人挣脱束缚之后,猛然向他杀来。
韩少飞大惊失色,来不及避开,左眼挨了一刀,顿时视觉模糊,他疼得挥刀乱砍,眼见两名捕快就要斩下他的头颅,在一旁的汪大海却突然将手中的两把刀掷了出去。
两名捕快被贯穿心脏,倒地而亡,由此这一场血战走向落幕,士兵和蒙面人拼斗的过程中,已经所剩无几,都是浑身中了暗器,倒地不起,而那些蒙面人更惨,一个活口也没留下。
铁老爷子来不及填弹药,随便拔出一把刀就向蒋金山杀了上去,可是在中途却突然旧疾复发,头脑昏厥,蒋金山趁此良机一棒子打下。
铁老爷子英雄一世,被打得脑浆迸裂,倒地而亡,另外两个老捕快见状,也拔出腰间的佩刀,向冲到身前的蒋金山砍去。
所谓英雄迟暮的悲哀,便是如此,心有余而力不足。
因为上了年岁,捕快动作慢了一步,在蒋金山奋力一击之下,打伤了其中一人,却被两人联手砍断了脖颈。
韩少飞当下也冲了上去,绞杀了一名老捕快,汪大海随便捡起一把刀,紧随其后掷了出去,将另一名老捕快钉在城门上,生不如死。
而这时候,南京兵部尚书带兵亲自赶来……
第二十九章 疯老头
韩少飞等人听到哒哒的马蹄声,脸上不禁露出了绝望的神情,经历了之前的大战,早已经是筋疲力尽,此刻要再度与人厮杀,已经是强弩之末。
兵部尚书在中军指挥,前面的骑兵带着机弩和大刀,距离韩少飞等人已经不足五十米。
韩少飞不禁仰望苍天,发出一声感叹,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说完手中的刀颓然落地,十三则守在重伤昏迷的十五身边,双臂被砍断的老九也逐渐失去了意识,在场的几人中,最不甘心的还是汪大海,他拖着一条腿,紧咬着呀,目露凶光,打算和那些骑兵玉石俱焚。
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骑兵手中的机弩便已齐齐射出,如同飞蝗一般向汪大海飞去,汪大海挥刀不断挡开,但是他失血过多,加上奋力拼杀,早已经体力不济。
便在他头脑昏厥的瞬间,已有几只飞箭射到了他身上,他终于不甘心的跪倒在地,双刀落在身边。兵部尚书从大队中走出来,指挥道:“将他们抓起来,待我禀明朝廷,再做处置。”
众士兵刚要动手,被蒋金山砸了个半死的铁秋雨缓缓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们都不许动,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说着,用左手去捡落在身边的宝刀,兵部尚书一听,大惊失色道:“快拦住铁捕头,不要让他胡来。”
骑兵应声而出,冲到铁秋雨身边,用刀鞘击打在铁秋雨左手上,铁秋雨太过虚弱,没有拿稳,宝刀再次落地。当他带着怨恨看着本该是自己一方的人时,兵部尚书再次出声喊道:“快将他绑起来,送回医馆治疗。”
就在一些人去绑铁秋雨的同时,冲到前面的骑兵用刀鞘狠狠砸在韩少飞头上,韩少飞原本被砍伤的脸就血流不止,此刻又多了一道新的伤痕。
兵部尚书看着这一切,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抚着胡须,感叹道:“这些乱贼还真有一套,竟然损失了朝廷这么多兵马。”
看着地上那些蒙面人,兵部尚书对手下的一个副将说道:“查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看他们是否还有同党,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副将应了一声,就带人去揭开了蒙面人的黑布,当看到蒋金山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兵部尚书禀告道:“回禀大人,这人是金陵城中执掌漕运的富贾,叫做李大富。”
“李大富,他一个商人,怎么会和这些乱贼勾结在一起?”
他一时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叮嘱下属说道:“留下活口,然后再严加审问,这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说完他就调转马头,往兵部赶去,他要立刻修书禀告朝廷,说乱贼已经被抓捕归案,听候朝廷处置。
十三扶着血流如注的十五,对前来缉捕他们的官兵说道:“求你们快救救我兄弟,你们要问什么我都据实回答。”
官兵将这些追捕了很久的乱贼关进了囚车里,将虚弱的铁秋雨绑在马背上,往金陵城中赶去,一部分士兵留下来处理尸体,多数都是丢入乱葬岗,草草掩埋。
被绑在马背上的铁秋雨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红颜知己,嘴角因为怨恨咬出了血,他将头转向另一边,又看到自己老父惨死的模样,这让他几近崩溃,不由得发出凄厉的怒号。
在囚车中的韩少飞也同样心如刀割,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死伤惨重,十三算是运气最好,几乎没受什么伤,可是十八却在他面前被杀,老九被斩断双臂,而那个哑巴十五,现在也危在旦夕。
看来个人想要躲过朝廷的追捕真是难如登天,由此真应了那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个人与王权相比,真如同卑贱的蝼蚁,被随意践踏,要是也能站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还会这般凄凉?
心事重重的韩少飞,就那样被押解进了大牢,而那些受了重伤的人,也被临时的救治了一下,止住了血,十五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十三心中万分愧疚。
若不是他替自己挡着,死的就该是自己。十三看着十五,这个兄弟真没话说,他一定要挺过这一关,我欠他这条命,还要还给他呢。
十三和一个疯老头关在一起,韩少飞头上包了一块纱布,和几个强壮的囚犯关在一起,一进监狱那些囚犯就上来拳打脚踢,好在原先的锦衣卫不是软柿子,心中的怒气正无处发泄,那些不开眼的囚犯,正好撞到了刀口上。
韩少飞一拳打在一名囚犯脸上,那人牙齿被打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韩少飞再次欺身上前,扭断了一名囚犯的双手,剩下的囚犯当场跪倒,磕头作揖,韩少飞不管不顾,依然是一通乱打,这一顿发泄下来,监狱中的几个囚犯,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到半夜的时候,与十三同一牢房的疯老头,突然扑到十三身上,用力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往墙上撞,十三被撞得满头鲜血,在挣扎的过程中,脖子上的玉佩被扯断,掉落在地。
狱卒听到动静,点着火把赶来,及时制止了疯老头,疯老头捡起十三掉落的玉佩,借着昏暗的火光,仔细看了起来。
他完全被乱发遮盖的面部,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但是他拿着玉佩的手,却有些轻微的颤抖,狱卒想要去抢那块玉佩,却听到疯老头大声喊道:“快去告诉你们的尚书大人,说我要见他!”
“你是什么东西,尚书大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你告诉他,被他关了十六年的老朋友想他了,要是耽误了,你们赔上性命也担待不起!”挺疯老头煞有介事的咆哮,这些狱卒也是面面相觑。
“还不快去!”疯老头似乎比尚书大人还嚣张还神气,对这些不识时务的狱卒吼道,狱卒害怕他真的和尚书有瓜葛,连忙向上级禀告。
兵部尚书接到报告的时候,正好将上报朝廷的书信写好,让人快马加鞭传了出去。他以为可以舒舒服服泡个脚,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将脚盆踢飞了,顾不得穿袜子,踩着一双鞋就往大牢中赶去。
第三十章 私放
兵部尚书的心情很差,处理公务直到深夜也就罢了,偏偏在自己准备舒舒服服泡个脚休息的时候,还要被打扰。
可是知道是那个疯老头找自己,他也就没了脾气,因为那个人的性子很倔,若非十万火急的事情,他是不会惊动自己的。
这十六年来,他可曾跟自己说过一句话?囚禁了他十六年,他可曾有过半点屈服?
想到这里,兵部尚书扬鞭高喝,骏马听到主人的喝声,一下子窜了出去,跟在旁边的下属心中惊慌,立刻追了上去。
在这样的夜里,要给尚书大人打火把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人放着轿子不坐,竟然亲自骑马,样子还那么急,看来真是出了大事了。
总不会是监牢里面的重犯逃走了吧,那肯定不可能,看守那么严密,一只苍蝇也别想逃走。
副将指挥着手下的士兵高高将火把举起,紧紧跟在尚书的后面,要是在这样的黑夜,有几个狗胆包天的匪徒来袭击,真的要出大事了。
好在一路上平安无事,等到了监狱大门外,副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要陪同尚书一同进入,却被喝止了。
副将有些惊讶,但既然是尚书大人的命令,他也只好服从。
兵部尚书好歹为官几十年,见过的风风雨雨也不少,可在此时,他的额头竟然流出了冷汗。
他来到监牢前,让狱卒将那个疯老头放出来,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屏退了其他人,有些谄媚的对疯老头笑了笑。
疯老头完全被乱发遮盖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面对尚书讨好似的端茶递水,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这些惺惺作态就免了,我看了反胃。”
尚书拿茶壶的手生生停在半空中,他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说道:“那就免了,免了。”
“这些年你虽然不是青云直上,可也算是仕途平坦,你没忘记是谁的功劳吧。”
“不敢忘,不敢忘,没有你的帮助,我哪能有今天?”
面对尚书谦逊的话语,疯老头用手拨了拨头发,露出一双冰冷的目光说道:“你错了,帮你的人不是我。”
“是是是,但你也帮了我,我可不会忘记的。”
“这么说来,你还算有点良心,要是你真是忘恩负义之徒,我后面的话也就不必对你说了。”
尚书带着十二分好奇,看着这个邋遢的疯老头,原本的他是那样的风度翩翩,但如今,多少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刻下了皱纹,仕途的凶险让他沦为如今的模样,真让人感慨万千。
“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倒是快点啊,急死我了。”尚书大人看着这个样子落魄,傲骨依然的老头说道。
疯老头咳嗽一声,顿了顿,仔细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还记得三十年前宪宗皇帝诏命朱永为平虏将军,汪直做监军,兵部尚书王越提督军务,前往讨鞑靼亦思马因吗?”
听到老头这句话,兵部尚书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紧张的说道:“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它干嘛,嫌自己命长吗?”
疯老头摇了摇头,神情严肃的说道:“当年那件事,你知我知,到底是谁救了你我的性命,你心中有数。”
尚书也假装咳嗽了一声,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提起这件事,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我见到故人之子了,就和我同一间牢房,你说是不是天意?”
“噗”尚书终于忍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指着监牢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既然我能被你关十六年,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疯老头看着一脸呆滞的尚书,差点一耳光扇过去,可他毕竟忍住了自己暴躁的性子,悠然说道:“如今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尚书听到这句话,不住的摇头,痛苦的自责道:“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了,我已经修书,快马加鞭向朝廷禀告了,相信不久之后他们就会被押解进京,或是就地处决。”
疯老头抚摸着胡须,微微点头说道:“要是能够在南京处决,就有文章可做,要是被押解进京,那就无力回天了。”
尚书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只有等老天爷决断了。”
“放屁!他们肯定是要押解进京的,那刘瑾不亲自看到砍头,他会睡得安稳?”疯老头突然加大了声音,不愤的说道,尚书连忙示意他小声点。听到动静的狱卒赶过来,被尚书无情呵斥开,谈话才得以继续。
“我要你放走他,而且我要跟他一起离开,这些事情你来安排,要做的干净利索,不留痕迹,所以必须要找亲信。”
“你疯啦,你可知道这犯了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
疯老头轻蔑的笑了笑,说道:“怎么,尚书大人担心自己的荣华富贵不保?难道你想要继续做缩头乌龟?”
尚书为难的思索着,似乎故人的音容相貌又出现在眼前,他终于下定决心说道:“这件事我可以揽下来,可是只能是他,其他人该怎么处置,还得由朝廷决定。”
“这是当然,你当老夫是何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老夫还不至于糊涂到搭上性命去管他们。”
他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子,呵呵笑道:“想不到当年那人送我的‘龟息丹’还能起到作用。”
尚书大人从头到尾都是讨好的看着他,因为心中有愧,所以这个疯老头说什么他也不横加干涉,他相信只要他想要一个人活,就算阎王亲自来,也不能让那人死。
疯老头安静的回到自己的牢房,尚书大人对众人说道:“那个疯老头终于招供了和李大富的阴谋,你们要好生看护,我这就上报朝廷。”
众人信以为真,哪知第二天一大早,就有狱卒报告,说监牢里的疯老头已经七窍流血而亡,而且与他同一牢房的朝廷重犯也同样被毒死了。
“果然杀人灭口了吗,想不到防守森严的监牢中竟然有他们的奸细,本官一定要严加盘查,找出那个奸细,你们将那两具尸体丢到乱葬岗随便掩埋了吧。”
兵部尚书装腔作势的说道,在心中感叹那个老头出了监牢,只怕世上又要多事了。
第三十一章 死而后生
被丢到乱葬岗的死人,多数都是不幸的,因为那些兵卒不会认真掩埋,随便挖个坑丢进去尸体,填了土就走了。
情况更差一些的则是丢在野外,再也不管不顾,暴尸荒野,让野狗乌鸦来食腐肉,反正也无人问津,这些作恶之徒,得到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吧。
四个兵卒抬着疯老头和十三的“尸体”来到了乱葬岗,看着他们七窍流血的面容,一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说不出的恐怖与恶心。
其中有一个兵卒准备挖坑,被另一个叫住,没好气道:“你在干嘛?”
“挖坑掩埋啊。”
“省省力气吧,让他们的尸体被野狗乌鸦吃了,那些卑贱的生灵还可以饱餐一顿,还不需要我们浪费时间。”
第三个人附和道:“有道理,我看到这么可怖的死状,就不愿再看第二眼,我们还是趁机去小饭馆喝几杯,岂不更快活?”
于是这四个兵卒就乐呵呵的离开了,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个蒙面的男子出现在这处乱葬岗。
他便是兵部尚书安排的亲信,兵部尚书让他一直守在这里,不许野物靠近疯老头的尸体,说那两人还会复活。
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就执行了命令,话太多就活不长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不然也活不到今日。正是因为听话,才能够得到尚书大人的垂青。
可真的是垂青吗,他扪心自问,自己的妻子是尚书大人撮合的,只怕自己的枕边人,也是尚书大人的耳目吧,要是他敢有什么二心,死无葬身之地便是他最终的结局。
他见四野无人,就摘下了黑布,一直守候了一天,直到黄昏十分,他才看到那两具尸体微微动了动,这让他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原本他吃着一只炊饼,现在都吐了出来,本能的以为是诈尸了。
因为他怀疑过尚书大人的话,不信人能够死而复活,他还用手探听了两人的脉搏,并没有跳动,然而如今这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时,他怎会不惊愕?
两具尸体坐了起来,这个亭长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气息吐出来,害怕这两个僵尸循着活人之气爬过来。
疯老头和十三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几声,呼吸才顺畅起来,老头四下望了望,正好看到那个脸色发青的亭长。
“有水吗,快给我喝两口。”老头子几乎是在命令的吼道。
亭长背脊发凉,腿有些发颤,将手中的水壶丢了过去,他可不敢跑到那两个僵尸的面前。
疯老头“咕嘟咕嘟”的大口喝起来,原本就不多的半壶水,经过他的牛饮,留给十三的已经是快要见底的几口。
十三只觉得体内有烈火在焚烧,如同在沙漠中迷路后,干渴了好几天,他的嘴唇都已经干裂了,此时拿着水壶就将它一饮而尽。
“还有吃的,也拿过来。”
听到疯老头的话,亭长慌忙将一袋炊饼扔了过去,心想这两个难道变成了饿死鬼,只希望不要吃自己才好。
老头接过炊饼袋子,并没有忙着吃,而是对亭长继续说道:“还有什么东西,都一次性拿出来,我懒得废话。”
亭长冷汗直流,心道这个鬼老头莫非有天眼?他从怀中摸出了几张银票,不算多,就四百两,也不知是尚书太过吝啬,还是真的为官清廉。
颤抖着拿着银票走了过去,疯老头接过银票,瞥了这个胆子不算大的亭长一眼,没再说什么,对身边的十三招呼道:“我们走。”
一直在云里雾里的十三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去哪里,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疯老头隐藏在乱发中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变化,黄昏将尽,暮色四合,趁着朦朦胧胧的夕阳,疯老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乱葬岗。
十三心中万分好奇,偏偏这个老头还对他不理不睬,他迈出一步,腿脚僵硬,险些跌倒,低声骂了一声,追了上去。
亭长看着这一切,摸了摸头上的冷汗,然后如同从笼中逃出来的野兔一般,疯狂的尚书府跑去。
看似弱不禁风的疯老头,脚步却很快,十三是练武之人,要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这看在十三眼中,除了惊骇,更有敬佩。
“前辈,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原本应该在牢里,怎么跑到乱葬岗了?”
“敢问前辈是何人,是你救了我吗,你能不能再将我的兄弟救出来?”
“能不能慢点啊,我实在跟不上前辈你,我们这是要去哪?”
身影快速穿梭在小道上的十三,不断地发问,可是前面的老头子始终不发一言,径自赶路。
十三心中有气,气恼道:“前辈高人就了不起啊,我不奉陪了。”
说完他就原地坐了下去,揉着自己酸软的腿,和生硬的后背。
他以为这样做,老头至少会停下来,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疯老头就地拉下来一条藤蔓,右手一抖,藤蔓像一条灵蛇一般缠在了他的腰上。
十三低头一看,睁大双眼,想要挣扎摆脱,可是双手被死死地钳制,使不出力气。
就这样,像拖一条死狗般,十三被疯老头拖着走,暮色越来越重,老者摸出袋子中一只炊饼,边走边吃,而后面的十三,肚子却发出了“咕咕”声。
望着渐渐漆黑的天空,似乎在今夜又没有月亮出来了,老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你在天之灵都看到了吗,虎父犬子。想来你不那么早死,好好教导他,他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不济。”
十三自然没有听到疯老头的话,因为被拖着走的途中,他的头撞到了一块石头上,晕迷了过去。
满脸浮肿的老头带着十三,躲进了一辆牛车中,然后神出鬼没一般出现在城中一间客栈外面,店小二看着这两个比叫花子还要狼狈十倍的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轰他们离开。
如同野人一般的老头面对店小二的无礼谩骂,上前踏上一步,用手轻轻一推,店小二便顺势飞进了店里,撞到了两把椅子。
在众人还在惊慌失措的时候,疯老头提着十三的衣领,缓缓走进了客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