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林浩的心(2)
“有时候我就是觉得奇怪,怎么在你的身上充斥着各种矛盾的集合体!?
真的是因为车祸的原因吗?
车祸之前的资料上显示的江束衣,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没有朋友,没有感情,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以利益为驱动的一个人形生物。
可是我跟你相处以来,我有时候总是觉得那个资料上的你,与我接触到的你,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还仔细地研究过你从车祸之后的所有资料。
发觉完全对不上号。
你在齐春县的时候,与一个名叫陈尚过的刑警因为争当中队长起了矛盾,如果是车祸之前的你,想必接下来应该是狂风骤雨般的报复吧?
可是并没有……
严格意义上讲,你在齐春县并没有朋友,是因为你不屑与他们为伍吗?可是你队里的李长胜求到你名下时,你却又毫不犹豫地动用关系把他调到了江城去。
根据资料显示,你跟他关系并没有很好吧。
而且这个人是个泥鳅般的角色,按理是根本不可能上调进江城的。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这跟车祸之前的以利益为上的你,完全对不上号啊。
接下来的资料就更有趣了。
你在查曹青辞一案时,鼓励阎枫的话叫什么来着?
‘害怕不是不勇敢,怕,还做,才是真勇敢。’
要不是你这句话,阎枫怕是不敢下定决心去出庭作证吧?
当时跟你一同前往的高初筠警官在跟我沟通的时候,还总是带着回忆式的口吻,反复地跟我说着这句话。
当时,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说不通嘛。
你还为夏处挡过子弹,可把夏处给感动的,不行了都。
明里暗里的各种帮助你,当时我们都没怎么发觉,这是到了后来仔细一想才意识到他其实是在帮你。
而那些监控你的人,那就更有趣了。
涂建国是一个严苛死板,强调纪律的人;
陈春生是作为一个非著名的面瘫,喜怒从不形于色;
王为民嫉恶如仇,常常感叹如今的法律对待犯罪分子太过宽松了;
这些人性格全然不同,可是却不约而同地在为你说话。
特别是王为民,他为了你,竟公然违抗上命,直接撤掉了对你的监控。
哪怕这事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前途,他也在所不惜。
那时候我就在想,你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能把这么些人统统都弄得五迷三倒的?
等到后来我跟你接触了之后,我才终于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
是恐惧,你知道吗?
因为我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你是一个好警察,无论怎么分析,都觉得你不应该是凶手。
我每每在写报告的时候,都无意中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说你的好话了。
我害怕了,你知道吗?
我害怕自己开始怀疑自己了,怀疑自己的推断是不是出现了重大且致命的问题了。
我一向觉得自己的推断非常精准。
可是你的表现却让我觉得一点都不自信了。”
说到这里,林浩的声音居然有一些颤抖了。
何鸣石第一次轻轻地拍了拍林浩的肩膀,示意安慰。
说实话,林浩的心中感受,他又何尝没有呢?
林浩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在特调组查案期间,我只看到了你精准的分析,还有对人面部表情的掌握,说实话,我真是自愧不如……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去过你念的警校,那里的老师对你可没有好评语啊。
你是怎么做到如此明确分化到像是两个人一样的?
真的像是两个人。
而且一点也不混杂。
就在我快要投降,彻底推翻我自己的个人推断时。
薛亚坠楼事件,让我终于看到了你的本性。
一个弱女子为你做出了如此重大的牺牲,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容易啊,这都好几年了,才终于看到你露出了狐狸尾巴。
就好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我也发现了你的那块硬盘,你之所以逃走,应该是意识到那块硬盘被动过了吧?
你可知道,我原本是可以做到动过了也可以完全地恢复原样,保证别人不会发觉的?
可是我居然没有去这么做!
这不是在暗暗地提示你吗?
我为何要这么做,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有证据被我发现了,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可是我为什么却又觉得有些害怕呢?
你对我做过些什么?
还是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说着说着林浩有些激动起来,他的嘴皮子有些哆嗦,眼睛里闪着莹光。
何鸣石赶紧站起来,指着监控说道:“萧杰,把监控关了,里面的东西删掉!”
“什么?”萧杰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聋了!?”何鸣石吼了起来。
“好,我现在就关。”萧杰吓死了,赶紧照做。
等关掉了之后,何鸣石看了看林浩,他已经不能再正常地审讯下去了。
便自己接过了审讯官的角色,他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量沉稳的声音说道:“江队,现在监控全都关了,你实话告诉我,洪涛是不是你杀的?”
江束衣一怔,视频上不是都显示得很清楚么?你为什么还会这样问?
说实话,林浩刚才那番话,也是深深地打动了江束衣,他现在的情绪也在失控的边缘,想说句什么话,嘴皮子却好像是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抬不动。
何鸣石仿佛明白江束衣那一瞬间的眼神,他有些像是耍小性子似地说道:“你现在不要把自己当成是嫌疑人,也不要把我当成是审讯员,只是何鸣石问江束衣的话而已,不要顾忌那个视频,就只当是朋友间的谈话。我来问你,洪涛是不是你杀的?”
朋友吗?
你们是把我当成是朋友吗?
所以,你们关掉了监控,这是公然违纪啊……
是啊,你们把我当成是朋友,我也只能把你们当成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我就不能让朋友为难……
不能让朋友难做……
反正我也没机会了……
他努力了很久,终于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哑着嗓子说道:“……是,是我杀的……”
第49章:回京意外
这话说出口之后,迎接审讯室里4人的是漫长的沉默。
时间在三人身上仿佛静止了。
他们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唯有小郭……
他不时地抬头看看三人的样子,又快速地低下头去,手指在键盘上都放得有些累了,却又不敢稍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迎接某位大佬的雷霆风暴……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江束衣打破了沉默:“就这样吧,我……我有些累了。”
***
既然江束衣已经认了罪,那接下来的事情对于特调组来说就很明显了。
要带回燕京,接受正式审讯,在这里只能算是初审,还有许多东西他没交待呢。
最后嘛,当然是要上法庭接受审判了!
江束衣坐在后车厢,手上与脚上都带着镣铐,这倒不是谁在故意为难他,而是对待一个杀人嫌疑犯的标准押送程序。
按常理,带他回燕京怎么着也要跟地方上有所交待,毕竟地方上的刑警也是出力了。
但是这次却是连夜出发,江束衣略感奇怪,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车子在半路上的时候,还被人堵住了。
这就让他更奇怪了,居然还有人敢堵刑警的车子?这是为什么?
当时的现场一片嘈杂,江束衣总算是从双方的交谈中得知,原来堵车的人居然是洪州当地的刑警们。
原因嘛,居然是不让他们走,一开始说得挺好,说是要招待一下燕京来的贵客。
等到这边以时间很紧作为理由拒绝之后,洪州刑警们说话也开始硬气起来,居然是要求这案子移交给他们。
夏向阳等人当然不肯,于是情况陷入了僵局,地方上总是能找出各种理由,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让他们走。
于是现场双方都开始打电话,一直折腾到快天亮,也不知是哪位大佬发了话,车子总算是可以走了。
江束衣从车窗往外看去,见到洪州那些刑警一个个的都是怒火满胸的样子,往他们这边怒目而视。
一直到那些刑警都看不见了,江束衣还是忘不了他们当时的模样。
他有些不解,我没干什么啊,怎么这些人好像是恨我入骨一般?
于是他问陪同坐在后车厢的刑警道:“他们为什么要管我这案子?”
这事要说起来,就涉及到一个刑警辖区的问题。
在一般情况下,假设某嫌疑人在A地作案,那么自然是由A地的刑警负责刑侦。
可是有时候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因为嫌疑人有可能流窜到B地,这时候也是由A地的刑警负责到B地去找人。
哪怕是B地的刑警抓住了嫌疑人,也要移交给A地的刑警。
就像是江束衣当初抓捕易海浪一样,从千湖省一直追到东海省,然后在东海省的何鸣石的协助下,抓到了嫌疑人,但还是要送到千湖省去受审。
所以,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洪州刑警要求特调组把案子移交给他们,这是一个很不合理的要求。故此江束衣才有此问。
陪同江束衣一起坐在后车厢的正是小郭与小章。
他们听到江束衣这话之后,小章冷笑一声:“为什么要管?如果我是洪州的刑警,我也会这样要求。”
“为什么?”江束衣顿感不解,自己是什么人参果吗?
小章却不再答了,而小郭一直望着车窗之外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江束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他们上次在厂房那儿的时候,牺牲了同事?”
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小章又是一声冷笑:“算你还不笨,死了好几个呢,好像是死了1个武警,3个刑警吧?”
最后那句话是对着小郭说的,可是小郭却没有反应。
不管他们是什么态度,江束衣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因果了,怪不得洪州那帮警察这次会提出明显逾规的要求,如果自己是洪州的,怕是也很难接受这一点吧,死去的同事都是有朋友,有家属的,那些地方上的头头脑脑如果不提这要求,那反倒奇怪了。
届时怎么安抚这些手下!?
至于自己,随便吧,反正也是死定了。
正这样想着,突然变化骤起……
前方先是一片怒吼声,撞击声与撕打声,然后有一辆车突然失去控制,一头撞在一棵树上,瞬间车子的引擎盖上就冒出了青烟……
因为这次事故,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一群人纷纷打开车门要下去看看情况。
江束衣怔了一下,也侧目望去,那也是一辆囚车,跟自己这一辆是一样的,只不过里面押着的是了空。
那车怎么了?
他的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看到驾驶室的车门直接被人一脚给踢飞了出来,不是踢开,是整个踢飞……
此时的车队正行进在一处山路上,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山体。
那车子撞在悬崖旁的一棵老树上,车门直接踢飞到了悬崖下边……
紧接着,就看到了空戴着镣铐从驾驶室里跳了出来,眼见他就要掉下悬崖之际,却见他一伸手便拽住了那棵树,然后,一松手,整个人就往悬崖下落了下去……
江束衣瞪大了眼睛,这是……宁死也要逃?
他这念头还没转完,就感觉有东西顶着了自己的脑袋,回头一看,却见小章正用手枪指着自己:“江队,别动。千万不要让我有什么误会,否则我眼里认得你,子弹却不认得。”
江束衣苦笑一声,心想,你也真看得起我,这种悬崖跳下去……还能活么?反正我是不会跳的。
不过,他也不争辩,重新回过头去,见到此时其它的刑警也已经纷纷下了车,来察看情况。
林浩当时就急了,拽着那棵树,也要跟着往下跳,但是被其它刑警给死死地拉住了:“林队,别冲动,这里足足有20-30米深,摔下去必死无疑!”
林浩怒道:“那人家怎么敢跳下去?”
刑警解释道:“他是必死啊,回燕京必死。跳下去也必死……”
说到这,他也有些解释不清了,对啊,都是必死,又为何要跳悬崖?
林浩又要往下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你们放开我。”
众刑警自然是死死拉住不放了。
江束衣暗叹了一口气,这还真的乱,啥事都没个安静的。
突然,他把目光投向了小郭……
第50章:不能出现意外
无论是洪州刑警拦路,还是自己问话,又或者是了空跳悬崖,小郭都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印象中,小郭可不是这么有定力的人,他这是在干嘛?
可能是江束衣的眼神让小郭察觉到了。
他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一样:“哎,怎么出了这样的事,小章,你看着他,我下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小章作出什么反应,便立刻打开车后门下了车。
小章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而这一切都被江束衣收入眼底:“小章,小郭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是有点……”小章有些迟疑,但很快就严肃起来,“管好你自己,不关你的事,你以为你还是我的上级吗?”
“镇定,镇定。”江束衣安抚他,然后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镣铐,“我跑不了的。”
小章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紧张起来:“别说话,坐好。”
江束衣皱眉:“你这心态不对,深呼吸,你必须镇定下来。”
小章的先是照做了一下,然后突然情绪有些失控了:“闭嘴,闭嘴,我不要你来教我。”
此时,江束衣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外面那些刑警正在结绳蔓,打算攀岩下去了……
而林浩好像是第一个下去的。
只要林浩不在,这里就没人是我对手,哪怕我带着镣铐!
江束衣眼中精光乍现,就要动手之际,突然车后门又被打开,何鸣石坐了上来。
他上来之后,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只是像聊天一样说道:“了空跑了。”
江束衣刚才积蓄的那一丝冲动,在看到何鸣石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就消散了……
“现在还不能说他已经逃走了吧,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能不摔死就是好的了,何况现在已经有人追下去了。”
“不对。”何鸣石像是在聊家常,“他一定是有把握的,没把握的事情不会去做的。否则像他这种人,早就死了。”
江束衣不答,他的心在蠢蠢欲动。
“江队,你是不是也想跑?”何鸣石一语就揭穿了,“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在抓到你之前,我们已经接到过命令,如果实在没办法,那就格杀勿论。江队,我知道你很能打,但是现在是热武器时代,你打不过子弹的。”
江束衣抬起头来,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却看到车窗外不知何时已经围了至少有4,5个人,且人人拿着手枪指着自己,只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被打成马峰窝了。
“虽然你委委让我判断出错,但是这一次,我觉得我的判断是对的,你肯定会趁这机会试图逃走。就像是你在办案一样,只有稍有机会,你就会去尝试,哪怕是违规之举!了空这次逃走,对你来讲可能是一个意外,但你肯定会乐意利用这个意外。我说的没错吧。”
江束衣强笑道:“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身上都有重刑犯才戴上的镣铐,你觉得就算是我跑出去了,那又能跑多远?”
“你能跑多远,我觉得此时根本就不是你会思考的问题。”何鸣石很冷静,“像你性格这么主动的人,一定会尝试任何方法的。我不想出任何意外。”
说到这里,何鸣石的神情已经是异常复杂,他扭头对车外的刑警说道:“拿绳子来,把江队绑到格栅上。”
很快就进来几个刑警,他们小心地接近着江束衣,然后把江束衣紧紧地捆了起来……
江束衣微微动了动,发觉他们绑得很紧,别说挣脱了,就连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了。
“没必要绑这么紧吧,我根本就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啊。”
“不管有没有,都必须这么做。再说了,绑老虎,不绑紧一点怎么行?忍忍吧,江队,接下来,我们不会在路上吃饭了,直接开着车回燕京,一路都不再停了。”
说完,他就下车了。
江束衣看了看四周密切注视着自己的刑警们,在心底暗暗地叹了一口气,这个何鸣石还真的是心细,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跑了。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何鸣石的声音:“都给我听好了,留下一辆车和几个人在这里等待下去的同事,其它人都给我上车,我们今天就要赶回燕京去!”
“是。”
“一路上轮着开,路上不许撒尿,不许吃饭,不许生病。全程上高速。就算是突然心梗了,也要赶到燕京去治疗!”何鸣石说到这里,已经是声色俱厉,“总之,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
“走。”
***
“什么?你说的没错吧?”柳诗诗拿着手机,眼睛都瞪大了。
“没错,已经抓到了。我听洪州的朋友说的。这事在洪州都闹翻天了,当地的警察队伍里都有人死了,受伤的不知道有多少。”电话那头的人解释道,“柳董,我向你保证,这事真的是千真万确。来,我给你发几张照片。这是我那个朋友在远处照的。你看看。”
柳诗诗点开照片一看,就傻了眼,好家伙,这怎么跟演电影一样的啊?
这……
你为什么要把事闹这么大啊?
现在我要给你找律师都很为难了啊。
抢劫印钞厂?
真亏你想得出来。
抢银行的听过,抢印钞厂别说听了,做梦都没想过这事。
一时间,她也没兴趣去问具体的细节了,她得赶紧找律师去:“许秘书,帮我联系一下陆律师。”
“陆律师?哪个陆律师?”
“还能是哪个陆律师?当然是全华夏国身价最高的那个律师啊。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给也开出什么价码,我只要求一点,把他带过来,我现在就要见他。”
“好。”
“不对,他在哪里,我去见他,我去求他。现在只有他有办法了。这事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许秘书迟疑了一下,然后劝道:“柳董,陆律师的要价很高的啊,为了那个男人值得吗?”
“要你管!?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起我来了?”
“对不起,柳董。”
“现在立刻找到陆律师在哪里!”
“是,柳董。”
“我给你10分钟时间,找不到,你就把你的辞职信放在我的桌上。”
“知道了,柳董。”
第51章:陆律师(1)
柳诗诗很快就见到了陆律师了,此时柳诗诗已经在陆律师的私人律师所,与陆律师相对而坐。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陆律师本人,不得不说许秘书还是有能力保住自己的饭碗的。
只是她此刻却丝毫也没有得意之色,她知道自己的老板算是为了这个男人给陷进去了,最近脾气差得吓人。
许秘书竖起耳朵,站在柳诗诗的身后,生怕一个走神没听见柳诗诗的吩咐,那这饭碗就还是难保……
陆律师看着眼前的资料,不时地皱一下眉头,显得很难办的样子。
柳诗诗等了许久,终于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陆律师,您看这案子……怎么样?有把握吗?”
陆律师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眼窝:“柳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这个案子难度很大,胜算微乎其微。”
柳诗诗闻言,心在往下沉,当下强笑道:“陆律师,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记得你曾经有过替杀人犯辩护至无罪的记录。当时也有视频的啊。对于这种案情简单的案子,对您来说不应该是小意思吗?”
说到这里,柳诗诗也不加掩饰了:“如果说是因为酬劳方面,请您尽管开口。我不但不还价,而且还要在你报价的基础上翻个10倍给你,你看这样行吗?”
“看来这个人对柳董来说很重要啊。”陆律师笑了笑,然后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这个江某是一个普通人,倒还好说了……”
柳诗诗一听就迷糊了:“普通人反倒好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是公职人员要好些吗?”
陆律师摇了摇头,道:“柳董恐怕对这个不太了解。
咱们国家之前发生过不少公职人员涉法的案子。
上级出台相关规定,可是却委禁不止。
最后直接在刑法中写明了,公职人员犯法罪加一等。
而且这个江某还是个刑警,这就更严重了。
作为一个刑警是罪加三等的。
何况他还不认罪,你看这之前有过不认罪的记录。然后这次发现确凿的视频证据之后逃亡,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
以至于抓捕他的刑警中都产生了伤亡,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都配得上一个‘性质特别恶劣’的评语了。”
柳诗诗听到这话,眼底顿时涌上一层雾气,声音也带着哽咽:“陆律师,你是华夏国里最好的律师了,如果连你也没有办法,那……那他……他……”
陆律师重新戴好眼镜,想了想,道:“其实辩护这事,说起来也没什么高深的。
无非就是我们摆出证据来,再尽量地去证明对方的证据有多不可靠而已。
可是你看看现在对方所拥有的证据:
有视频监控证实他作案了,虽然看上去是误杀,但是他在其后不认罪的态度是明确的,审判长在判决时,一定会把当时他的态度考虑进去的;
仅这一条就非常危险了,很有可能就是立即执行的死刑!
而且还不止,他还抢劫了印钞厂!
自开国以来,这种事情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发生过,至少没有经办过这类的案件。
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铁证,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辩护的。
当然,这个结论是根据你给我的资料作出的。
如果事实与这些资料有不对的地方的话,那就另说了。
总之,这案子很是棘手,我不是很……”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谁都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接呗。
或者,那些资料有些问题?
柳诗诗转头望向许秘书,许秘书赶紧道:“这些资料都是我找朋友收集的,只能说是大体上不差,但是要更详细的细节的话,那只能等江先生回到燕京再说了。”
“哦,江先生现在还不在燕京?”陆律师有些惊讶,人都没来,你就开始找律师了,你这是有多着急啊。
柳诗诗迟疑了一下,道:“陆律师,要不这样,你这边暂时不要先作决定,咱们等他到了燕京,你们见见面再说,怎么样?”
“可以。”陆律师点头表示同意,但两人都看得出他有些敷衍之色。
想想也是,这个陆律师在这个行业里已经摸爬滚打了近20年,从没输过官司!
这固然有能力强的一面,但是对待案子的挑选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吧。
如果他爱惜羽毛,不肯接这个案子的话,那应该找谁呢?
***
一天后,江束衣刚刚到了燕京,住的那个小单间都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有人在叫他,说是有人见自己。
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还会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见自己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来到了会面室:“怎么是你!?”
他是真没想到柳诗诗居然还会来见自己,而且还带着一个年近50的男子。
柳诗诗心疼地看了江束衣一眼,瘦了也黑了啊,头发也没打理,乱糟糟地像个鸟窝,身上穿着囚衣,但露出的手臂上那些擦伤怎么也掩饰不住,其它地方还有没有伤势根本就不知道了,说不定伤得更严重呢。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她哑着嗓子埋怨道,“还故意说那种话……”
江束衣听到她这话,顿时心底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过了许久才道:“你……还好吗?”
“你都这样了,我能好得了吗?”总算柳诗诗也是经历过许多事的女性了,她坚强地抹了把眼睛,然后介绍道:“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陆律师,他可是咱们华夏国最好的律师了。放心吧,你一定会没事的。”
江束衣是真被感动了,在这个位面的世界里,居然还有人如此地关心我。
我自己都打算放弃我自己了,可是人家却没有放弃,不但如此,还把律师都请好了。
只是……
“回去吧,就不要麻烦人家律师了,”他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忘了我吧,你配得上更好的人。”
“我不喜欢看到你这样。”柳诗诗咬着下唇,“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振作起来,我要看到那个永远都充满了斗志的你。”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旁边的陆律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人家都不理我啊。
第52章:陆律师(2)
“有人去见江束衣了?”林浩走进办公室里,问坐在里面的何鸣石。
“对。”何鸣石头也不抬。
林浩迟疑了一下:“你批的?”
“怎么了?”
“没怎么,我只是提醒你,上级很重视这个案子,估计会尽快安排审讯与审判。像他这样重的罪,如果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事的话,你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林浩这话看似在威胁,暗地里却是在提醒何鸣石千万别出事。
何鸣石显然理解了,他夹了夹头发:“但是我无法拒绝啊,对方是律师。”
“哦,律师啊,那成。没事了。”林浩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何鸣石叫住了林浩,“你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你呢?”林浩不答反问道。
回答他的是耐人寻味的沉默。
***
江束衣结束了会面,在警察的押送下回到自己的单间。
路上警察多少有些羡慕地说道:“你这小子还真是好命,女朋友那么漂亮,而且还给你找名气那么大的律师。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好命吗?要不咱们换换?”江束衣显然没有什么精力跟他多说些什么。
“能换就好喽,”那警察啧啧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们组里的那些人对你可好着呢,要不你能住这个单间?按你的罪名是不可能的。”
这单间还有区别?
江束衣也没空多想这些,刚才他和那个陆律师交流了许久,现在头脑都有些不太清醒了,只想着赶紧回去睡一觉。
次日,那柳诗诗与那陆律师又来了,这次给了江束衣一份文件,那是一份委托书,江束衣有心不想签下去,可是看到柳诗诗那可怜巴巴的美目,最终还是签上了字。
柳诗诗难过地道:“这里不让带东西,你将就一下,很快就能出来的。”
江束衣有心不想让她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可是又狠不下心说这种话,当下他也只能微笑道:“嗯,没事的。我能习惯,这里可比我家的狗窝要强多了。至少还会有人来打扫卫生。”
接下来,陆律师又问了江束衣一些问题,江束衣都一一作答,最后告别的时候,陆律师提醒道:“现在我是你的辩护律师了,你记得只要我不在场,你就什么也别说,按照法律,无论警方进行任何程度的审讯,你都有权叫我陪同的。如果你想活下来,就必须听我的。”
证据如此确凿,怎么还可能活得下来。
江束衣心中这样想,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消极的神色:“我知道。谢谢你,陆律师。”
接下来的审讯,不知是为何,林浩与何鸣石等人都没有参与,审讯的人员全都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人。
或许是出于避嫌原则?
但是自己与林浩等人也是非亲非故的啊,为何会这样呢?
他没想明白,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审讯的那个警察快被气炸了。
以前,江束衣在办案的时候,只要嫌疑人叫了律师,就必然会听到诸如:
‘我抗议,你这个问题有诱导之嫌。’
‘这个问题,我的当事人根本就不需要回答。’
‘按照我国法律,今天的审讯时间已经达到4小时了,我提议现在就结束审讯,否则我要投诉你们。’
‘我抗议,你们这灯光是故意的吗?打在这个位置?根据心理学XX理论,这会给我的当事人造成严重的心理压力,我强烈要求把这灯光给撤掉。’
……
他还是刑警的时候,听到对方律师说这些话的时候,恨不得把那律师当场给掐死。
现在轮到了他来享受这种‘服务’了,而被气死的对象换成了另一个警察。
他以前觉得这律师完全就是扯社会和谐的后腿的货色,可是当他开始享受这个过程的时候,却又觉得其实律师也蛮好的。
至少那个警察被气得死去活来,还没能问出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来。
所有的关键性的东西全都被打了擦边球。
譬如说那个视频,陆律师质疑视频可能是造假的,你要用这个当证据,那你得先证明这视频的真实性,还要证明拥有合法来源……
至于说是抢劫印钞厂一事,陆律师却一推二五六,把这一切都推给了那个已经逃走了的了空。倒是把江束衣给塑造成了一个被害者,而且听他的意思,还要追究国家赔偿……
说是无源无故地怀疑,并监控一个正直的刑警,这给江束衣的生活造成了严重的不便……
说得江束衣都有点信了……是啊,这帮人天天盯着我,我的确总是有一种生活在聚光灯下的感觉,一点隐私都没有……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陆律师在法庭上表现如何,江束衣还不知道,但是在审讯室里,他已经大开眼界了,难怪人家能成为要价最高的律师,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这些都只是耍嘴皮子而已,真正的考验还没来呢。
张运和与许松会怎么说?
无论如何,都会让这两人出庭作证的吧,到时候……
好,别的都不说,就仅那个视频的真实性来讲,肯定是不容置疑的。
只要警方证实了这一点,无论印钞厂的判决结果如何都不重要了……
反正都是一个死字!
不过,此时看着陆律师与那审讯警察斗嘴,他还觉得挺好玩的……
既然已经死定了,那还不如找点乐子……
所以,有时候,他还会笑出声来……
他这种态度,让审讯刑警就更恼火了,好几次拍桌子训斥江束衣,但江束衣却不鸟他……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终于到了要开庭的那一天。
在去往法庭之前,陆律师看着已经收拾好了的江束衣问道:“江先生,我交待你的话,你都记往了吧?”
“嗯,记住了。”江束衣点了点头,尽管他觉得胜诉的希望渺茫,但他还是作出一副认真的模样。
“那行,我在法庭上等你。”陆律师拍了拍江束衣的肩膀,然后出去了。
江束衣上了车,看着飞速往后倒退的高楼大厦,心底只有一个念头……
我到这个世界的旅行时光……
结束了。
第56章:开庭(4)
“什么问题?”
“请问你模拟了多少次?”陆律师盯着公诉人,缓缓地说道,“公诉方记得吗?”
“这个……”公诉人卡壳了,他显然没有想到陆律师会这样问,于是他低下头跟自己的助手低声说着什么。
倾刻之后,公诉人说道:“审判长,我认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无关紧要,我方拒绝回答。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不,审判长,我认为很重要。”陆律师沉声道,“在模拟的时候:
是先迈哪条腿,用哪只手呈什么样的角度可以正好拉住白大褂,而又不至于被白大褂的体重给拖下去。
这都是要一遍遍地模拟的,我就暂时不说你在模拟的时候采用的数据是否有问题了。
我就只说一点,模拟错了,是可以重来的,但是我的当事人在那个时刻,他可以重来吗?
短时间内想到最优解,只有计算机才有可能做到吧?
而且,模拟的时候计算过当事人的心理因素对他的行为的影响吗?
正常人看到有人要跌下楼去,第一反应是楞住了,才是正常反应吧。”
审判长沉默了一会,道:“公诉方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公诉人怔了一下,然后有些失望地道:“具体不记得了,应该是15次左右。”
陆律师冷笑道:“你拿着一个15次的尝试数据,来证实一个只有一次机会的人做错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每个人,每天,每件事上都在犯错。公诉方的论点简直可笑。”
全场哗然,柳诗诗兴奋地鼓起掌来,她的随从见状自然也跟着鼓起掌来了。
一时间场面上居然有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何,林二人互视一眼,这律师实在是有点水平。
杨凯旋气得七窍生烟……
见到场面如此混乱,审判长只得敲着法槌:“肃静,肃静。”
江束衣都想给他鼓掌了,这……说得好啊。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找到反击的点,这真的是有点水平的。
其实别人未必看得出来,但是江束衣已经看出来了,那个审判长表面上看是公平公正,其实只怕对自己早有成见了,或许我这次真的逃不了,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件随便的事。
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利于公诉方,但是,公诉人并不气馁,说句实在话,他手头上的证据实太多了。
他转头望向江束衣:“我想问一下嫌疑人,请问你认识这个白大褂吗?”
那一瞬间,江束衣心念电转,我要不要承认这个?
想来想去,他们应该都不知道我其实是知道白大褂的真名吧?
但最好是一点关系都不沾才好。
于是他答道:“不认识。”
“你为什么追他?”
“因为他给我换药了,而且又不问我的名字,这不合理,我追上去,才听到护士也在问他是谁,所以就有了后来那一幕。”
“给你换药?换的什么药?”
“具体不太清楚,不过,据后来调查,那药要是注射进我体内,我是必死无疑,这一点,想必陈法医也不会否认吧。”江束衣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陈尚言闻言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江束衣的话了。
柳诗诗不由得微微一怔,这么危险?这事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啊?
公诉人看了看陈尚言的表情,就知道江束衣说的没错了,但是他的攻击点也不在这里:“你是说你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却要害你?你觉得这合理么?”
“我确实不认识他。”江束衣拒不承认,“或许他找错了人呢?”
他这话刚说完,公诉人的眼中就露出一丝轻微的表情出来……
江束衣心里一跳,隐隐有一种‘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的感觉。
只听得公诉人微笑道:“大家都看到白大褂的嘴在动,却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吧……”
江束衣顿时就明白了……
“……我们对此也非常好奇,于是我们就特意地去请了两个唇语专家,这是他们反馈过来的意见。”
说着话,他拿出一份资料又递交给法庭上。
陆律师的神情有些凝重了,有些事情你要告诉我啊,你都没跟我提这茬,我这……很被动啊……
江束衣的脑海里开始紧张地搜查起来,那个白大褂当时说了什么?
想来想去,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一时之间,又哪里想得起来。
公诉人拿着资料放在了投影仪前,这一下大家都能看到了,摒去前缀后缀,显示的唇语专家的结论是:‘这副鬼样?老子这张脸就是拜你所赐,你居然问我是谁。’
这个结论,江束衣也看到了,他立刻就想了起来,那个白大褂好像是说过这句话,现在要怎么办?
他还没想出办法来,公诉人就直接问话了:“江束衣,你对这句话如何理解?”
江束衣根本就没能想出来要怎么办,当下他也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陆律师了。
陆律师有些无奈,他还什么都不清楚呢,见到江束衣看过来,他也只能道:“反对,公诉方不应该问当事人模棱两可的问题。”
这话刚说出口,公诉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审判长就直接道:“反对无效,被告必须回答。”
见到审判长如此偏袒公诉方,陆律师也没招了,只得坐下。
既然陆律师指望不上了,江束衣就只能自己上了:“听上去,他好像是认识我。”
“听上去?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真的不认得他,我到齐春县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然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是真不知道。”江束衣也只好这样说了。
“车祸?失忆?这真是一个好借口,这样你就能什么事情都推说是不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公诉人带着讽刺说道。
“反对,”陆律师再次站起身来,“如果公诉人怀疑当事人不存在失忆问题,那就应该拿出证据来,而不是说些不着边的怪话,这是在信口开河,是不负责任的。”
“审判长,众所周知,以目前的医学进展,对待失忆的行为根本就缺乏有效的认定,只要被检测者表示自己已经失忆了,那么哪怕是水平再高的脑神经学家也无法证伪。”公诉人侃侃而谈,“考虑到失忆是对嫌疑人最有利的选择,我有理由相信这只是嫌疑人用来当作借口的行为,而不是真的失忆了。”
说着话,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审判长,等待着接下来的裁决。
第57章:开庭(5)
这次轮到审判长为难了,他也不懂医学啊,这个判定可不好下。
他的心里在骂娘,我又不是医生,这让我怎么下判断?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稳妥起见:“反对有效,公诉方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被告没有失忆。”
公诉人显然不服,但又无可奈何,只得继续问道:“好,就算是你失忆了,那根据你的说法,那个白大褂如果把药注射进你体内,是会造成死亡的对不对?”
“对,而且这也不是我的说法,这是医院里医生的说法,包括陈法医也是这样的观点。对吧,陈法医?”江束衣不动声色地把陈尚言给拖下水了,你小子不是要作证吗?好啊,那你也下来吧。
陈尚言闻言顿时就有些不安,他原本以为只是过来作个证而已。
他原本就对江束衣没好感,再加上他喜欢高初筠,可高初筠却不喜欢他……
陈尚言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自我反思的人,他不会考虑到那是因为别人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而是很直接地认为这是江束衣在从中作梗。
哪怕江束衣调走了,高初筠依然不理他,但他还是觉得肯定是江束衣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坏话,要不然,高初筠就会接受自己了。
所以,在公诉方要找证人的时候,他是很乐意接受来当这个证人的。
可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他觉得有些不太对了。
但是看到四周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也不敢在这么大的事上撒谎啊,当下他也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
公诉人根本就没有在意陈尚言的小心思,在他看来,这个证人已经没什么用了。
他继续向江束衣提问:“你就不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要杀你?”
这回江束衣不能再说什么‘白大褂可能是找错了人’之类的借口了。于是只能道:“当然感到奇怪了。”
“然后呢?”
“然后我们队里查了一下这个人,但是并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公诉人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问的是你,你做了什么。别告诉我都有人要杀你了,你却什么都没有做!”
“我的确没有做什么,我相信我同事的能力……”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公诉人粗暴地打断了:“你撒谎!”
江束衣终于被逼得有些火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让你这么咄咄逼人?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这次在法庭上表现得有些‘怂’,只是觉得自己死定了,便不想再多作挣扎而已。
而现在,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表演的时刻到了。
他整了整衣服,缓缓站起身来,站在一边的两个法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嘛,刚想伸手去摁住江束衣,让他重新坐下来的时候……
江束衣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而肃穆,其中又带着少许的愤懑。
“首先,公诉人可能不太了解警队的运作方式,我就简单地介绍一下:
警队接案子的时候,是有统一的流程的。一般是分成2个或是多个不同的小组进行刑侦工作,当时的负责这个案子的是我的同事,所以我无需多做些什么,因为我相信我的同事会处理得很好;
在我们刑警看来,无论他刺杀的是谁,都是一律按照警队的流程处理,不会因为他刺杀的人的身份不同,而区别对待;
其次,我要提醒公诉人,我是一个人民警察,作为一名刑警,被罪犯打击报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警队会为每一个案子都全力以赴,并不会因为受害者的不同而有什么特权!
我没有,那些被罪犯报复至死的同僚或是家人也不会有!
任何一个穿上了警服的人都必须明白这一点,否则只能说你不适合当刑警。
最后,当警察这么些年,我自认对得起头顶上这颗国徽!”
这话一出口顿时人人侧目,那一瞬间,在场的人都似乎产生了幻觉。
好像那个穿着囚衣,带着镣铐的人不见了,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一个全身警服正装,一脸肃穆的警界之星,而且这名警界之星,此时正眼含热泪。
就像是一个人哪怕再受尽了委屈,但是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所以仍然无怨无悔……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打动了,很多人开始反思,这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之处?这个人看上去不像是个杀人犯啊!
会不会是哪里有什么误会!?
“呜呜呜……”柳诗诗被感动了,她再聪明,再能干,但她终究只是一个才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哪里承受得住江束衣这样的老戏骨的表演。
她哭得泪如泉涌,手帕都止不住:“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害他,呜,他是一个好人啊……呜,你们都是坏人……呜……”
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就有如一只随时会断气的鸡一般,‘呃’地抽噎一下,然后好半天才又听到声音的那种,断断续续的,再加上她特有的童音,更显得凄凉……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怎么样了呢……
陪同柳诗诗过来的那些手下们傻了,好家伙,你这是在干嘛?公然在法庭上说大家都是坏人?
平时也就算了,别的场合下,你最大,你想说什么都可以,你说地球是方的,大家也只能鼓掌表示柳董的天文学学得真是好。
但这里能行吗?别人能当坏人,审判长能当坏人吗?人家代表的是什么,你就不想想吗?
搞什么嘛,你还不能行了?
于是一群人赶紧上前,递手帕的递手帕,安慰的安慰,一时间乱糟糟的,就有如6点钟的菜市场一般。
审判长也惊了个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想拿法槌敲下桌子,可是手一碰,法槌掉到前面的地上去了……
这尴尬得,他那个位置又高,自己捡不到,他也不能爬过桌子去捡吧……
那成何体统!?
于是他只能提醒前排坐着的书记官:“那个……帮我捡一下……”
杨凯旋低下头抹了把眼睛,该死的,多好的苗子啊,这要是在战乱时期,那绝对是一个优秀的间谍啊,真是可惜了。
何鸣石打了个哆嗦,好家伙,装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我看过那个视频,我都要信了。这小子还真是能蛊惑人,娘希匹的,他是跟谁学的?
他转头望向旁边,想看看林浩此时的反应,却发觉林浩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这小子上哪儿去了?正在精彩之处啊。
第58章:开庭(6)
那两个法警也惊呆了,这……这话听起来怎么……怎么这么让人感动呢,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把他摁下来?
两人交流着眼神,一时间居然拿捏不住该怎么办,于是两人就只好保持原样,四只手伸着虚按在江束衣的双肩之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在给江束衣传功呢……
张复礼与宁皓远两人一直都远远地坐在一角,自案件审讯以来,他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和表示。但是这一次,终究还是有些不同了。
张复礼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看上去没有过多表态,但是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老张这是有些拿捏不住了。
宁皓远四下看了看,这怎么变成这样了?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事故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视频都在那呢,怎么可能出问题,但是为什么现场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了半天,他也没有答案。
在观众席远远的一角,有一个与江束衣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那人全身的穿着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也不是什么牌子货。但是对富豪界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那全身都是手工制品,而且制作精良,市场上根本就买不到。
本来这名青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现场而已,可是等到江束衣表演之后,他也惊呆了,好一会才转头问一个坐在他旁边的人:“老罗,他以前不这样吧?”
“是,少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老罗低了下头,很肯定地回答道,这个姿势既体现了恭敬之意,又透着几分优雅。
“对啊,以前可从来没看出来过啊。”那少爷喃喃自语地道,“这小子是怎么了?幻觉吗?”
江束衣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但如此他注意看这边的话,他会发现这个老罗是有点眼熟的,没错,他就是在燕京见徐止文时的那个罗管家。
陆律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摘下镜片,擦了擦又重新戴了上去,看着江束衣,他有些奇怪的想法,这小子要是干律师也会是把好手吧。
咦?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律师当然不需这些,我们是正义行业。嗯,就是这样。
公诉人离江束衣最近,他受到的冲击也最大,此时他已经完全地呆住了,甚至有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天啊,我是在做什么?
陷害忠良吗?
莫名其妙地,他就有了这种感受……
突然,他很想说句‘对不起’。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地‘笃笃笃’声传来,原来审判长在书记官的帮助下,终于把法槌给捡回来了。
这也算是间接地救了公诉人一命,要是公诉人真的把那句‘对不起’说出口的话,这人可就丢大了,估计他也只有自杀谢罪才能雪耻了……
“肃静,肃静。”审判长大声道。
过了好一会,现场才安静了下来,审判长觉得这事有点儿怪异了,不能再让那个江束衣乱说话了,搞什么嘛,干这行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这能说扯蛋的人呢。
“被告坐下来,未经法庭允许不得随意行动。这次先警告一次。”不管怎样,先警告一次再说,如果再不施展一些掌握力的话,谁知道现场会被那个江束衣带偏到什么地方去?
等江束衣乖乖地坐下之后,审判长又问道:“公诉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呃,没有,没有,呃,对了,我申请下一名证人出席。”公诉人如梦初醒,赶紧说道。
“请等一下,”陆律师说话了,“按照程序,我是可以问证人问题的吧?我还没问呢。”
他这个要求当然是合乎规定的,本来也应该如此,其实公诉人当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刚刚被江束衣扰乱了心神,导致出现了低级失误,看着陆律师似笑非笑的样子,公诉人顿时感到尴尬不已。
你小子是还没回过神来吧?
审判长同情地看了公诉人一眼,在这样的重案中,犯下如此失误,这给上级的印象分可是会大降的啊。
“好了,辩护律师可以对证人提问了。”
“谢谢。”陆律师点了点头,然后走到陈尚言面前,“陈法医,觉得本案的被告江束衣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这还用说吗?
他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横刀夺爱,他逢迎上司,他是杀人犯,他是混蛋……
陈尚言脑海里立刻就涌现出来了这些词汇,但是他没有直白地说出来,而是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然后说道:“江束衣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实际上,他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这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没人能彻底地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可是细细品来,却又能清楚地懂得陈尚言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啊,这不是在暗指江束衣表面一套,暗地里一套吗?
那会不会这是在说,江束衣刚才那副样子也是装出来的?
一时间现场又有些混乱了,这可是江束衣曾经的同事,居然这么评价他?难道这个人其实是一个表面上喊着兄弟好,背地里掏刀子的货色?
否则,他的同事为何要这样评价他?
柳诗诗气得小脸通红,大声的骂道:“你这胖子胡说,江束衣才不是那种人。”
“肃静,肃静。”审判长又敲响了法槌,然后他冲着柳诗诗说道:“这位女士请遵守法庭纪律,保持安静,警告一次,再有下次,就只好请您出去了。”
柳诗诗无奈,只得闭上了嘴。
江束衣对陈尚言这话,倒并不意外,当初在齐春县的时候,这小子就对自己没好脸色,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那才怪了。
说实话,陈尚言这话让陆律师倒有些意外了,根据他的调查,这个江束衣在办案的时候是很有一手的,只是他的同事怎么这样的评价呢?
他想了想,继续问道:“那他对待工作呢?”
陈尚言对自己刚才‘造成’的混乱表示很满意,一听陆律师还要问,便又说道:“那还不是得过且过么,我觉得他对这份工作的态度,需要提高的空间还很大。”
这几乎是指着江束衣的鼻子骂了。
在场的众人又是目目相觑,江束衣居然是这种人?和刚才的表现实在反差太大了些吧。
陆律师一声冷笑,幸好我多调查了一些东西,否则还真的审讯不下去了,你这同事实在是有点……
哎,我这当事人恐怕是没什么人缘吧……
不过,这也不要紧,法庭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人缘。
第59章:开庭(7)
“是这样啊。陈法医的看法我们已经了解了。我想说的是,我的当事人在齐春县办案的时候,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陆律师不再看陈尚言而是面对着全场的观众说道,“现在,我们不妨来问问我的当事人,当时具体是发生了什么?”
陈尚言一听就意识到了什么,可是他现在已经无法改口了,只能呆呆地看着陆律师侃侃而谈。
“我听说当时有这样一个案子,我先来简单地给大家介绍一下案情。
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徐某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死因是割脉,凶器是一把水果刀,为徐某所有。
且门窗紧闭,也没有发现指纹,调用了监控,也没发现有人进出过他的办公室里。
尸检报告上只有失血过多,并没有其它的异常。
再加上警方经过调查,发现这个徐某有着严重的经济危机,公司已经快要倒闭了。
因此警方推测徐某可能是因为承受不住破产之后一贫如洗的后果,所以才绝望地自杀了。
大家听到这里,是不是会觉得很合乎逻辑?”
说到这里,陆律师转头望向江束衣:“江先生,我听说当时你并不认同你同事的推测,请问是为什么?”
“因为没有指纹。”江束衣言简意赅地道。
“没有指纹不是正好能说明没有外人进入过吗?”陆律师故意问道。
“按常理是这样,但是凶器是放在落地柜的顶层的,可是我们发现凶器的时候,却在死者的身边。而最重要的是柜子上没有指纹。”
“所以呢?”陆律师循循善诱。
“所以,凶器既然已经从柜子里到了外面,那就应该有指纹,没有指纹就是最大的疑点。凶手试图制造自杀的假象,所以,它必须把自己的痕迹给清除掉,但是它忘了一点,如果柜子上没有指纹,那凶器是怎么到死者身边来的呢?由此,我断定这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必须刑侦立案!”
江束衣说着话,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模样一看,就是一个业务能力出众的刑警。
柳诗诗看得满眼的星星,观众中也有不少人在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公诉人突然说话道:“反对,审判长,我反对辩护律师在法庭上尽说些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陆律师面向审判长说道:“审判长,请允许我问完,之后,我会解释为什么的。”
审判长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反对无效,辩护律师继续提问。”
说实话,他也挺好奇这案子的,刚听了个开头,也挺想知道结果的。
审判长虽然偏向公诉人,但他也是人,也想听听新鲜事。
得到了首肯,陆律师继续问道:“门窗紧闭,也没有凶手的指纹,监控也没拍到东西,尸检也没有发现,那凶手是如何作案的呢?”
江束衣道:“这个问题,我们一开始也想不明白,当时真的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再加上有限期破案的压力……”
说到这里,陆律师打断道:“限期破案?”
“是的,当时我们的大队长要求我们限期破案。”
“要求多长时间?”
“5天。”
陆律师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观众说道:“我解释一下,在刑侦部门里,限期破案的情况出现的次数不多。一般都是限期1周到2周左右,像5天这种,极为少见,而且像凶杀案一般平均破获时间往往都需要几个月。”
他‘科普’了这一句之后,示意江束衣继续说。
江束衣看了陆律师一眼,继续道:“当时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排查各种有可能有动机的人,却一无所获,最后,我们意外地发现,问题就出在监控上,监控被人动手脚了。”
“所以你们一定找到了嫌疑人了吧?”
“是的。在最后一天找到了嫌疑人,他是大厦里的保安。”
“有动机吗?”
“有,那保安曾经扬言要杀掉徐某,理由是徐某调戏他的女朋友。”
“认罪了吗?”
“审讯之后,他认罪了。”
“在5天之内,完美地破获了案子,像这种荣誉在刑侦系统里可不多见,你一定被表扬了吧?”
“是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后来又觉得这案子可能并不是他干的。”
“也就是说,你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推断,这其中思想的转变一定很难吧。你将没有5天破案的这个光环了。不觉得可惜吗?”
“没什么可惜的,我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更不能眼睁睁地制造一起冤假错案。因为,我是一个人民警察。”江束衣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是一字一顿的,那效果简直是掷地有声。
现场不少人都有着微微的触动,望向江束衣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柳诗诗自不待说,就连审判长都垂下了眼帘,他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最后是不是找到了真正的凶手?”
“是的。”
“听说当时查真凶时,你冒着倾盆大雨在外查案,你的同事却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
“也不能这么说,大家只是分工不同,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前进。”
陆律师点了点头,然后面向审判长说道:“这个案子,只是江队长在刑警生涯里的一个小案子,本不值一提。
但是,通过这个案子,我们可以看出什么来呢?
陈法医说江队长对待工作得过且过,可是我们却看到一个尽职尽责的刑警,为了找到真凶,不惜推掉5天破案的荣誉;
这是得过且过的态度吗?
陈法医还说江队长表面一套,背里一套,他冒着倾盆大雨查案的时候,陈法医怕是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吧?
江队长为了替死者申冤,可谓是拼尽了全力,可是却有人试图将其污名化……
因为他没有成功地救一个刺杀自己人的,被人口诛笔伐,这合适吗?
就在我们争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外面正不知发生着什么事。
在这一个瞬间,也许又出现了命案,正是需要千千万万个像江队长这样可以保护我们的人的时候,可是我们却在对着我们的功臣指手划脚。
倘若设身换作是在坐的各位,难道你们不寒心吗?”
第60章:开庭(8)
陆律师这话一出,全场肃然。
过了好一会,公诉人才道:“我们并没有置疑江束衣的破案能力,我们只是在描述事实。”
“事实是吗?好,江队长,我来问你,真凶是谁?”
“死者徐某的小三。”
“那就说是一名女子了?”
“是的。”
“一名女子如何杀死一名成年男子?”
“她先使用药物将徐某麻醉,然后杀死徐某并制造成自杀的假象。”
“药物?据我所知,这个在尸检的时候应该是能检测出残留来的吧?可是为何你说当时一点线索也没有呢?”
“因为当时的法医并没有检测出来。”
“那名法医在现场吗?”
“在,就是陈尚言法医。”
陆律师带着冷笑走到陈尚言面前:“刚才江队长说你当时没能检测出药物残留,有这回事吗?”
陈尚言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当时没注意……其实……”
“够了。”陆律师沉着脸,面向观众说道,“从第一个证人到现在这个证人,一个人品不端,只想着占便宜;另一个则业务不精,污蔑人倒是很在行;我愿意用善意去相信公诉人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期望下一个证人可千万不能是这样的人了。”
公诉人脸色铁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在污蔑别人喽?
陆律师又转头面向审判长:“审判长,我的话已经问完了。我想提醒一点,我们为此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了。如果公诉方没有真正的证据,那我要求当即将我的当事人无罪释放。这个世界需要像我的当事人这样的刑警,更需要公正与良善。”
审判长此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之前听公诉人说得话,不是说这个江束衣是一个打入警察内部的坏人吗?现在看起来,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好警察啊。
想到这里,他说话的语气就不是很好了:“公诉人。”
公诉人赶紧道:“我申请下一名证人出席作证。”
审判长的声音有些冷:“允许。”
随后他又对陪审员们说道:“我想提醒在座的各位陪审员,当我们的采集证据的时候,不要随意轻信他人。”
公诉人的脸瞬间就黑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几乎是指着鼻子说我的证人的话不可信了!?
可他也没招,按照法庭程序,审判长是有权提醒陪审员的,他也只能装作没听见了。
下一个证人走上证人席的时候,在场有不少观众都惊呆了,这……
怎么会是他!?
其中何鸣石最为震惊,因为证人居然是林浩!?
什么情况!?
柳诗诗的小脸瞬间就阴了下来,她是见过林浩的,开玩笑,长那么大个,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她的小手攥得紧紧的,亏你还是江束衣的同事呢,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害他。
公诉人直接就提问了:“这位请介绍一下自己。”
林浩沉声道:“我叫林浩,现为直隶燕京刑侦总局第三特别调查组队员。”
“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同事。”
这话在现场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从黄正文,到陈尚言再到这个林浩,全都是江束衣的同事或曾经的同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干了什么?怎么这么多同事都要出来指证自己的同僚!?
江束衣的心也沉了下去,他知道像这样的情况对自己很是不利,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些人都会跟自己过不去。
一个同事还好,可是三个证人都是同事,这难道不能说明一些什么问题吗?
他转头望向了审判长与陪审员们,见他们也正用一种很有深意的目光望着自己。
一看那些眼神,江束衣就知道——完了。
“你和江束衣是在燕京的大比武日认识的吧?”公诉人说道。
“是的。”
“然后呢,你是否觉得他有什么异常之处?”公诉人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生怕林浩也会跟前两个证人一样,弄出什么事情来。
本来,他也只是叫了江束衣的两个前同事来作证而已,之所以叫同事,他这是有预谋的,就是要给人一种‘你看,他的同事都不相信他是好人’的感觉。
其实可以说他已经部分成功了……
只是,他哪里会知道这两个证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呢?现在他就指望这个林浩不要出现什么问题了。
要不然,只怕要弄巧成拙……
“是的,”林浩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一个杀人嫌疑人。所以我有一次跟踪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去燕京大比武那天前夕,前千湖省总队杨总队长,就把江束衣的资料给我看了,我看完了之后,觉得江束衣肯定是杀人了。我深信这一点。”林浩垂着眼帘,其实他的心理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是真不想抓江束衣;可是另一方面,在他心中他的正义感又在作祟……
“好,说说你跟踪他的那一次。”
“我那天跟着他去了燕京西郊的凤凰山。”
“为什么你会跟着他去那里?”
“因为按理来说,他在燕京根本就没有熟人,可是他跟上了一辆车子,由着别人载着他走了。我觉得不对劲,所以想知道他究竟是见谁去了?”
“那你见到了被告见的人么?”
“没有,只看到他进了一幢别墅,我怕被发现,就在外面等着了。”
“接着说。”
“然后,我就在他出来之后,远远地跟着他。
结果,我突然发现他那辆车子像是发生了意外一样东扭西扭起来,最后那车子撞上了护栏停了下来……
于是我就赶紧开车靠近他,想以帮忙修车为借口去接近他。
我才刚刚到近前,就看到车门被打开,一个人全身是血地倒退着爬了出来,江束衣则从车内扑了出来,试图想要掐往那人的脖子……”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负刑事责任的,你知道么?”
“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我的车的行车记录仪把当时的情况都拍了下来。”说着话,林浩掏出一个U盘。
一时间,众人调起了胃口,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U盘。
江束衣在苦苦地思索,我当时干什么了?
第61章:开庭(9)
法庭现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接过U盘,然后播放起来。
略过前面跟踪的片段,可以看到车子突然就剧烈的摇晃起来,随后一头撞在路边的护栏上,引擎盖的缝隙里冒出青烟,车子也熄了火。即便如此,车子还是在不停地摇晃,显然是里面的人造成的。
视频车远远地停在一边,能清楚地听到林浩的声音:“搞什么这是?”
稍稍过了一会,视频中传来解开安全带的声音,显然林浩是打算上前去看看了。
就在这时,前面那辆车的车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混身是血的人跌了出来,仿佛是车里有什么猛兽一般,他双手撑着地,以屁股为支点,拼命地向后移,好像还在说着什么,哪怕是隔着屏幕又离得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人的慌张情绪。
视频中出现了林浩的身影,他正向前跑去……
就在这时,车内猛地扑出一人,也是满身鲜血,用手去掐前一人的脖子……
林浩的声音响起:“江队。”
后出来的人听到这声音仿佛就泄了气,一下子躺在了地上。
视频一定格,那人不是江束衣还能是谁。
等到林浩跑到那两人身边时,视频差不多就快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林浩开始叫救护车及给两人包扎的画面,没有什么具体的价值。
公诉人按下了暂停键,看着江束衣冷笑道:“江束衣,你作何解释?”
江束衣不软不硬地回了过去:“我不明白你说的话。”
“这还不是你杀人的铁证吗?”
“我反对,审判长,公诉人试图引导被告作出不利的供词。事实上这起案子警方已有公论,且证据确凿,车上有一把刀,只有另一人的指纹。是先下车的那人试图谋杀被告,被告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陆律师提出了异议,这个案子江束衣曾经与他交流过,所以他还是很熟悉的。
审判长没说话,只是看着公诉人。
公诉人咳嗽一声,然后道:“好,那我换一种说法。那人为什么要杀你?”
江束衣表现得很淡定:“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江束衣,你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啊。”
“是的,作为一个刑警,我必然是某些团体的眼中钉,所以,这种事情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了。”
江束衣句句不离自己是个刑警,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就是要加深陪审员们的思想,把他们引入自己的轨道。
“这么说,这人是谁,你也不知道了?”
江束衣闻言微微迟疑了一下,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些人是谁?
转念一想,不对,他们应该是没有查出来,否则,早就开始找自己麻烦了。
“不知道。”
公诉人再次拿出一叠资料,开始递给工作人员:“我们经过了DNA分析,发现与被告在齐春县遭到刺杀的那人一样,在华夏国没有记录。于是我们对比了这两个人,最后发现,这两人是亲兄弟。这是DNA对比图。”
审判长看了看,道:“你想说明什么?”
公诉人道:“我想说明的是,被告在撒谎,他声称这两人他都不认识,可是医院那个显然认识他,至于车里的那个人嘛,既然这两人是亲兄弟,那车内这人也是认识被告的。被告说自己失忆了,所以不认得,我认为这是在撒谎。”
“我反对,”陆律师再次提出异议,“公诉人所有的论据都是毫无实证的推测而已,目前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实被告的确认识这两人,而且被告已经明确证实了是正当防卫,公诉人根本就无需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就算是这两人的确认识被告,但是被告已经失忆了,也不能认定被告在撒谎。”
公诉人反驳道:“如果被告真的是正当防卫,那明显车内那人已经失去反抗能力,被告为何还要继续上前试图掐往那人的脖子?导致那人颈骨断折引发死亡?这还不是在撒谎?”
陆律师道:“被告在生死攸关之际,脑海里自然无法清晰地认定对方是否还有继续加害的能力,要知道当时被告已经大量失血,这将导致大脑供血不足,被告无法冷静地思考,这不是在撒谎。”
公诉人冷笑,面向江束衣问道:“你说你失忆了,可是在燕京的时候,一个叫付志华的人只在街边看了你一眼,你就立刻下车去见他。你这是失忆的表现?你分明是在装!”
“我没有装,我的确是失忆了。”
“那好,我来问你,你为什么只看了别人一眼,就立刻认出了他,并下车与他见面?”
“我没有认出他,我只是从他的眼神里分析出,他认得我,所以我才下车的。”
“你仅仅只看别人一眼,就能分析出这些来?”
“事实就是如此,因为人类在看待熟人与陌生人的眼神是截然不同的,只要对人类的行为模式稍有了解,就能明白。”江束衣不声不响地还小小地反击了一下。
陆律师皱了皱眉头,他觉得江束衣最后那句完全可以不用说。
公诉人哈哈大笑:“你们听听,好好听听,看一眼就能知道,好,那你看看我,能看出来我有什么不同之处吗?或者看看审判长……”
他的话还没说完,江束衣就直接道:“你与审判长在对视的时候,互相的那种眼神明显是很熟悉的那种。还不是一般的熟悉,是非常熟。考虑到你们年纪相近,而且长相烱异,我猜你们是同学关系吧?”
公诉人脸色骤变,审判长瞪大了眼睛,全场都惊住了。
江束衣一看这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公诉人与审判长是同学,这个倒没有什么违规之处,只是看一眼就能分析出来,这个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简直都要成妖怪了吧?
那少爷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这小子以前不是这样的,难道出了一次车祸,让他获得了某种特异功能?
开什么玩笑,这是现实世界,根本就没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那这是为什么呢?
全场此时都议论纷纷起来……
第62章:开庭(10)
“他不会是早就知道审判长与公诉人是同学吧?”
“怎么可能,像这种案子,都是事先不会公布由谁担任公诉人,也不会公布由谁担任审判长的,他上哪儿知道去?”
“不管这个江束衣有没有杀人,但他真的是一个优秀的刑警,只看了别人的眼神就能分析出这些数据来,反正我是做不到。”
“都别说了,小点声,审判长都急了。”
……
审判长的确是有些急了,虽然与公诉人是同学这个没有什么违规的,但是因为这层关系,他现在倒不好在公诉人与陆律师在发生矛盾的时候,偏袒公诉人了。
他敲了敲法槌,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之后,才道:“公诉人不必问这些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公诉人蛋疼地应了声‘是’。
陆律师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我之前怎么都没认出来呢?
于是他赶紧说道:“由于本案的特殊性,我申请延期再审。”
他话没有说全,但意思所有人都懂。
审判长有些纠结,你说你个二傻子问别人这些干什么?他看了看四周,也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什么,他总觉得现场其它人都是一种略带着深意的眼光看着自己。
那种深意,显然是一种不信任。
罢了罢了,那就让别人去审吧。
***
拘留所里的会面室里。
陆律师面带笑容:“江先生,我是真没想到你还能有这种能力,这次出庭表现不错。”
江束衣微微迟疑了一下,道:“陆律师,你觉得这案子把握大么?”
陆律师道:“你说的视频,公诉方到现在都没有拿出来,所以还真不好说,但是眼下审判长要换人,可是陪审员却不会换的,我觉得陪审员对待你的态度,与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小的转变。有点信心,我还从未输过官司。”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陆律师便离开了,柳诗诗因为身份原因,她没办法进去,所以只能在外面等着。
看到陆律师出来了之后,便上前道:“陆律师,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这场官司应该能拿下来吧?现在连审判长都要换了呢。”
“换审判长不能说明些什么问题,说不定换来一个更难对付的呢,要知道咱们国家一向对公职人员犯罪都是非常严苛的。”陆律师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下的情况,只能说是形势在向好发展,但仍然不可大意,因为对方的杀手锏到现在还没用呢。”
“那这案子……”
“再看吧。”
陆律师说完就想离开时,柳诗诗叫住他道:“陆律师,江束衣的家人赶到了,要不要去见见?说不定能从中得到些什么辩护信息。”
他闻言想了想,道:“好吧。”
***
“郭少,这是您要的资料。”一个保镖模样的人递过来厚厚的一叠资料。
郭少正是在法庭上的那名富二代。他仔细地看着资料,不时的陷入沉思。
罗管家在一旁说道:“少爷,这事可不能传到郭总耳朵里啊……”
郭少有些不耐烦地道:“那还用你说。”
看着看着,忽然往椅背上一靠:“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干过么多的事。真是小看这小子了。”
一个保镖看着郭少脸色不渝,便道:“郭总也真是的,怎么会看中那小子,这完全是老糊涂了嘛。”
郭少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尽是冷意:“谁叫你说我爹的坏话的?”
“对不起,郭少。”保镖赶紧道歉。
“道歉有用,那要家法做什么?”郭少说着话,忽然抄起桌上的茶杯扔到了那名保镖的身上。
‘砰’地一声响,茶杯碎了,那保镖被滚烫的茶水淋得一身,尽管被烫得皮肤都变色了,但他还是不敢稍动。
“自己掌嘴20下,没规矩可不行。”郭少说完话,便闭目再次靠着椅背上去了。
‘啪,啪,啪……’
没有人敢再说话,房间里只有那个保镖自己抽自己嘴巴的声音……
罗管家暗暗摇了摇头,这保镖也真的是傻,用屁股也想得出来,郭少的身边是有郭总的人在啊,你现在这样公然说郭总的坏话,要是传到了郭总耳朵里,那他会怎样想?
就你这智商,挨打也是不冤。
不过,要是真说起来,这保镖说的话也是没错,那郭总到底在想些什么?
***
在一个酒店的包厢里,陆,柳二人见到了江束衣的家人,也就是养大了江束衣的婶子,江国兵的妻子李玉莲。
“婶子你好,我带陆律师过来了。”柳诗诗一见到李玉莲声音都变得甜了。
那李玉莲一见到柳诗诗也是笑容满面,还一直担心江束衣的终身大事呢,每次想问问江束衣的时候,就怕江束衣嫌自己烦。
这下好了,人家自己找了一个,多好的小姑娘啊。
要钱有钱,要才有才,要人有人,而且还对江束衣这么好,哪怕江束衣沾了官司,都一直不离不弃,还请了这么有名望的律师来给他打官司。
一想到江束衣居然牵扯上了杀人案,李玉莲的心里就难受起来。
当下,她强笑道:“哎,人来了,坐,快坐。我去通知服务员上菜。”
“哎,婶子,我去吧。”柳诗诗一副傻白甜的模样,自己走下楼去了。
说实话,这柳诗诗也是拼了,像是平时,她根本就不会来这种档次的酒店,更别提自己下楼去叫服务员上菜了,为了打好江束衣家人的关系,她也是努力了。
李玉莲倒也不没有争,只是看着陆律师说道:“陆律师,您看这案子……有希望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是很有几分忐忑的,既想知道真实的案情,又担心会听到什么让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
李玉莲在这个家里也算是操透了心,自己的儿子江卫华在听到江束衣牵扯上了杀人案之后,简直比中了奖还高兴。
而她的老公江国兵则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想来看看江束衣,又拉不下脸。
她也只有自己来了。
陆律师摇了摇头:“目前来看,我们仍然比较危险,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李玉莲纠心地道:“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陆律师道:“如果可以的话,你把你对江束衣的大小事都跟我谈谈,兴许,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说不定。”
这话在他看来,就是一般的场面话,说实在的,他没去多想能从李玉莲的嘴里得到些什么。
可是李玉莲的反应却让他有些意外。
“大小事都谈谈?”李玉莲有些犹豫,“什么都说吗?”
第63章:无眠(1)
郭少越想越是心烦意乱,再也无法保持假寐的姿势了,他翻身坐起,也不管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他还是打算出去走走。
他一起来,罗管家跟其它几个保镖就立刻也跟着上来了。
“你们就在这呆着。”郭少扔下这句话,就往外走去,他在路过一个走廊时,忽然看到院子外面停着一辆车子。
那辆车的主人郭少自然是认得的,他停下了脚步,转了个弯,然后从楼梯的另一侧走了下去……
这时楼下的谈话声也渐渐传入他的耳朵中。
“哪里哪里,这都是他自己撞上门来的,本来我还在想该怎么参与进去呢。”一个声音谦逊地说道,正是那辆车的主人。
“不管怎么说,有道啊,干得不错。”这是他老爸的声音。
“郭总,昨天我……”那个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郭少走下楼梯,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陆律师来了啊。”
陆有道陪笑道:“郭少好。”
郭少也笑了笑:“哎,陆律师,刚才说什么呢,接着说啊。”
“呃……”陆有道迟疑了一下,然后他的眼神望向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国字脸的老者。
“有道,到我卧室里来谈。”老者淡淡地说道,然后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光头大汉立刻就平稳地推着轮椅往他的卧室行去。
陆有道很自然地跟了上去,这过程中并没有去看郭少那张已经很难看的脸。
郭少在后面叫了几声爸,可是老者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等到卧室的门都关上了之后,郭少的手心已经被指甲扎得有些发青,而且还在微微地颤抖……
***
江束衣趟在床上,睁着两只眼睛望着窗外的月光。
说是说窗子,其实连两只巴掌大都没有,中间还嵌着两条两根手指粗的钢筋。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自由了,可能很快还将失去生命。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反倒轻松了下来,自穿越以来,他就时常做各种恶梦,一会梦到突然被人抓了起来,一会又梦到直接被人拖去打靶……
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不会再做恶梦了。
至少昨天晚上他睡得香极了,一夜无梦,要不是送饭的人吵醒了他,他觉得自己能睡到天黑。
可能是因为昨晚睡得太好了,今天这个时候,却突然睡不着了。
回忆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点点滴滴,他觉得有如一场梦一般。
此番死是一定的,就算是之前陆律师表现得那么出色,这次也死定了,公诉人还没有拿出杀手锏呢。
之前的那几个证人,公诉人只是想力求稳妥而已,即便失败了,只要有那个视频在,自己就跑不了。
想来,面对着铁证如山,陆律师也是回天乏术了吧。
就算是判定为误杀,可是前任在之前的受审中可是否认了杀人指控的啊,这肯定会被判定为毫无悔改之心,更别说他本来就是刑警,知法犯法了。
退一万步讲,还有自己抢劫印钞厂一事呢……
在自己的记忆中,这印钞厂好像还从未被抢过呢,这性质要恶劣到什么程度,那真的是想想都知道完全没机会了。
不过,也还好,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这么久了,也并没有什么真心的朋友,也算是没有什么牵挂了吧。
只是……有点对不起柳诗诗……
哦对了,还有前任的家人,自己当年可是想过要好好的对待他们的,只是一直都忙,也没什么时间陪着他们……
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
唉……
***
林浩沉着脸,他在看资料,这些资料都是他的手下一直观看那块硬盘上的视频总结下来的。
他眼前的电脑上正在播放江束衣杀洪涛的那个视频,不过,他这次的焦点不是在这两人身上,而是在门外只拍到了脚的那个第三者身上。
通过观察其它的视频,门外的那个第三者也已经查出来了,叫戚志康……
等等。
林浩的眉头突然皱起来了,他指着资料上的名字问道:“这个戚志康的名字后面为什么打了一个问号?”
一个手下回答道:“因为咱们用的是复制的硬盘观察的,并不是很清晰,在其它的视频中找到了一个身材衣着相类似的人,通过面部对比,确定这个人叫戚志康,应该大概率是这个人。”
“应该?大概率?”林浩有些不满,“这种事情能‘大概率’吗?必须要百分百地认定才行。”
手下缩了缩头:“那得用原件才行。”
“原件呢?”
“在夏处手里,自从拿到原件之后,他就一直在研究,说是要查找些什么东西。”
夏向阳就是主管痕迹的,他要研究无可厚非,其实说实话,像林浩还在指挥手下研究这个都算是有些越权了。
可是夏向阳与江束衣之间是有些说不清楚的东西的啊,他那个人能完全信任吗?
林浩想来想去,也不管正值深夜了,披衣而起,打算出去。
手下问道:“林队,你上哪儿去啊?”
“我去见见这个戚志康。”林浩对着资料拍了照,然后就要出去了。
“林队,等等,这个戚志康已经失踪了啊。”
“嗯?什么时候失踪的?”
“已经好几年了。”手下说着话,然后把资料翻开一页,那上面的果然写着‘失踪’二字。
跟江束衣有关系的,不是失踪,就是死了。
林浩脸色很不好看:“小郭,你跟我来。”
小郭勉强睁开睡眼:“上哪儿去啊,林队。”
“去见见他的家人。”
***
柳诗诗在陪着李玉莲聊着天,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是在安慰李玉莲。
自从那天见过陆律师之后,李玉莲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打电话给江国兵,想要江国兵想想办法,没曾想,那反倒被江国兵一通抱怨,说就是她打小太惯着江束衣了,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
只是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现在是要想办法啊。李玉莲在电话里辩解道。
过了许久,就在李玉莲都以为电话断线了的时候,江国兵黯然的声音才从电话里传了过来:“那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天天催我,你心痛,我就不心痛吗?你睡不着,以为我就睡得着吗?
是普通人咱们还能想想办法……
可是……
死的是刑警啊,不是别人。这是公然与国家意志想抗衡的啊。
谁能有办法?
我……”
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抖得厉害……
电话挂断了,李玉莲痛哭起来……
第64章:无眠(2)
何鸣石没有心思睡觉,虽然是深夜,但他还是驱车来到了警队里。
说实话,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心中隐隐像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自己似的。
在警队楼下的绿荫道上走了没多久,忽然抬头向上望去,办公楼里有一间房间正灯火通明,那是痕迹室。
何鸣石转过身,离开了绿荫道来到了痕迹室,正要敲门时,却鬼使神差地顿了一顿……
然后,他轻轻地推开一道门缝……
夏向阳紧张地看着屏幕,也不知是在看什么,而在他旁边居然付志华也在!?
他们在干什么?这深更半夜的。
好像最近并没有什么任务啊。
而且还把付志华叫到了警队里,这就算了,居然还让他进了痕迹室?
他是有前科的人啊,怎么能让他进来!?
你在想什么?
何鸣石脑子里的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到两人在压低着声音说话。
声音虽然低,但是这里寂静无声,他依然可以听得非常清楚。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这是夏向阳的声音。
“相信我,绝对没有问题。”付志华的声音透着无比的自信。
接着两人在商讨一些技术上的细节,他听得不怎么懂。
离开之前,他留意到了桌上放着一块硬盘……
***
“爸,你怎么还不睡啊?”
江国兵愕然回头,却见到是儿子江卫华正在看着自己。
也就是这时,他才突然惊觉烟蒂已经快要烧到手指了,他胡乱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没事,你先睡吧。”
“爸,你是不是还在想他的事啊?其实要我说,这事一来咱们也帮不上忙,二来,他跟咱们……”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那你早点睡啊。”
“知道了。”
江卫华带好了门,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国兵看着门,叹了一口气,要说起来,江束衣小时候,也并没有多出格,反而很聪明可爱。
只是慢慢地长大之后,却渐渐……长歪了……
在自己都快要放弃这个人的时候,却又突然看到他有了悔过之心。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江束衣是真的改过了。
可是他还没高兴多长时间,江束衣居然又进去了。
当初他跟自己是怎么说的?
他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杀人,现在好了,人都进去了,如果公诉方没有铁证的话,是不可能把他弄进去的。
上次也只不过是以作一个笔录的形式,这次是直接拘捕了……
儿子跟江束衣一起长大,两人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
自己的儿子从小就循规蹈矩,从不越雷池一步,按步就班地读书,然后工作,几乎就没让自己操过心,可是那江束衣却……
本来他觉得卫华和束衣两人一起长大,将来走向社会了之后,也好有个伴,可以互相支持。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越长大,越是势同水火……
是因为八字不合,还是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如果说八字不合是封建迷信的话;
教育方式也不对啊,毕竟自己都是用同样的方法教育着自己的儿子啊,儿子能长得好,为什么江束衣却长歪了呢?
不管怎么说,江国兵总觉得江束衣会变成这样,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推卸责任,他深感对不起已经死去的哥哥。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江束衣这次的祸事,以他的能力已经无法擦好屁股了。
我只不过是个支队长而已,我能怎么办呢……
哥哥,我对不起你啊……
都是我的错……
如果当年……
***
江卫华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先是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时,却没有睡意。
他当然不是因为难过了,而是兴奋地睡不着。
坐起身来,打开电脑,随意浏览了一下网站。
好家伙,各大网站的新闻头条几乎全都被江束衣给霸屏了。
他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不小心给笑出声来。
毕竟自己的老爸还在家里,那个江束衣还在里面呆着呢,如果现在笑起来,终究是不太好的嘛。
让你神气,你个傻X!
哈哈哈,太开心了。
这时电话响了,那是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怎么了,深更半夜还打过来?”
“难受?有什么可难受的,难道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盼望的事吗?”
“怎么可能呢。”
“放心吧,这次江束衣死定了。”
***
天色渐渐放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路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有晨练的,有赶着上班的,还有在买卖早点的。好一派生活的景象。
江束衣坐在车后厢,透过车窗,他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心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能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如果有来生,如果再有穿越,希望不要这么复杂,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多好。
江束衣真的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但很不幸,法院还是到了。
他下车,经过例行检查,见到了陆律师。
双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律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先生,之前你一直都表现得很不错,不过,不能大意,真正的困难还在后头,加油,我们一定会赢的,我打刑事官司还没输过。我可跟你说了,等下释放之后,你可要请我吃饭。”
你很快就要输了,我倒是想请你吃饭,就怕你不肯来。
江束衣笑了笑:“我知道,我信你,一定一定。”
柳诗诗想扑过来,却被法警给拦住了。
“加油,我们一定能赢,我让你等我,你总是放我鸽子,现在我等你,我一定会等到你。”柳诗诗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江束衣的心情也极为激动,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束衣。”
随着这一声呼唤,江束衣才发现自己的婶婶李玉莲居然就站在柳诗诗旁边。
“婶婶……”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刚想走近几步。
法警已经推了过来:“别乱动,进去。”
另一个法警也冷声道:“能见面终究能见,不差这一时;不能见,也无须再见。”
说着话,两个法警推着江束衣走向一个等候室。
江束衣无奈,只能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进了门里面,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第65章:复审(1)
因为上次陆律师的缘故,所以这次换了一个审判长,不过从这个审判长望向江束衣的目光来看,只怕更糟……
不过,这个也顾不上了,能拖一会是一会嘛。
很多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这辩护律师已经算是可以了,但是这次恐怕是再劫难逃了,这回的审判长跟公诉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非要硬掰的话,那两人都是华夏国人,也只有这一个关系了……
这回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陆律师面色很镇定,但其实江束衣看得出来,这都是装的……
法庭的例行程序结束之后,审判长宣布让公诉人继续提证。
公诉人直接提交了证物,一个U盘,征得审判长同意之后,工作人员插入电脑。
在播放之前,公诉道:“下面,这个视频将会展示被告是如何杀死洪涛的。”
观众闻言大哗,毕竟这个视频目前为止还只在小圈子里流传,绝大多数人还是不知道的。
既然你有这视频,这是铁证如山啊,直接拿出来就行了,为何要到现在才拿呢?
带着这个疑问,大家通过屏幕开始观看视频。
等到视频结束之后,大家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是误杀啊,那公诉人之前那番操作也就理解了。
公诉人这是试图将江束衣置于死地,所以才有了先前的那番操作。
否则江束衣仍然有可能具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判无期。
放完了这个视频,公诉人其实并不高兴,因为他之前的那番操作全都被陆律师给化解了。
否则现在就可以直接宣判江束衣立即死刑了。
现在嘛,他还得继续在印钞厂的那个案子里多下点功夫,力争把那百分之一的无期转化成立即死刑。
审判长沉着脸看完了视频,然后他把头转向了陆有道:“辩护律师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放视频的时候,柳,李二人都看得瑟瑟发抖,她们是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个视频。
怎么会这样,真的杀人了?
虽然是误杀,可是杀了就是杀了……
现在要怎么办?
她们望向江束衣,却见江束衣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来,在听到了审判长的话之后,她们又把目光投向了陆律师,现在陆律师是她们唯一的指望了。
林浩也挺好奇的,他一边看陆律师的反应,一边低声道:“神棍,你觉得这辩护律师这次会说些什么?”
顿了顿,却没听到何鸣石说话,于是他把头转过来,见那何鸣石一脸的讽刺之色:“神棍,你怎么了?是不是大姨妈来了?”
何鸣石本来还想跟他沟通一下,听到他说大姨妈这样的糙话,于是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说话了。
这傻大个智力太低……
陆律师此时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他居然还知道吊胃口,先是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他没有问公诉人的话,倒是问审判长:“审判长,我想问问审判长,在法庭上作伪证罪一般是怎么判的!?”
这一问出来,所有人都懵了……
审判长更是糊涂了,你是律师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做个鬼的律师啊。
等一会,伪证?
他猜疑地目前转向了公诉人,嘴上却答道:“视情节严重程度而定,一般3年以下;严重者3到7年;”
审判长当然不可能把关于伪证罪的所有条文都背出来,这是完全不必要的。
关键是辩护律师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问这个,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某种程度上跟涂建国是一类人。所以,他固然因为江束衣刺杀同僚的行为而恨江束衣入骨;同样,若是有人冤枉江束衣杀人的话,那他这恨意可是移向了冤枉者了。
公诉人乍一听,都没反应过来,还在想怎么好好的突然说起不相干的事情来了?
等他看到审判长那杀人般的目光望向自己时,才猛地反应过来,当下勃然大怒:“辩护律师这是什么意思?是指视频是我在作伪吗?陆有道!我现在正式要求你解释你自己的话,否则我将视为对我的人身攻击!”
底气很足啊,审判长疑惑了,他又把目光投向了陆有道:“请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
陆有道没有任何犹豫,他指着视频大声道:“我怀疑这个视频是造假的!”
这话一出,现场终于爆发出了一大片声浪。
“什么情况?这是造假的?那就是说江束衣是无辜的了?”
“怎么可能,你没看到公诉人之前提出的证据么?”
“那证据管什么用?人家辩护律师不都驳了回去了吗?再说了,那些证人一个个的都人品不端,他们的话你也信!?”
“我现在只关心到底是不是造假的,如果真是造假的,那可真是丑闻了,公诉方造假,这闻所未闻啊。”
“是啊,如果真是造假,那不管这案子怎么判,这公诉人的前途都彻底完了。”
……
柳,李二人一怔,是造假的?这么说江束衣没有杀人?信息太快,两人都基本是懵逼状态,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林浩这时才明白过来何鸣石之前为何是那副鬼样子了,他回头望了何鸣石一眼,那何鸣石只专心玩着手机,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质疑视频为作伪,这个是拖延战术,还是……?
林浩一时想不明白,但是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何鸣石似乎早就料到了,这神棍是怎么个脑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这其中没有一点诡异之处吗?
公诉人已经有些失态了,这不光意味着案件的进展,还意味着他的前途,他的声音变得冰冷:“陆律师,这是法庭,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你怀疑这视频是伪证,根据谁质疑,谁举证原则,请指出来,否则,咱们就下一个官司见。”
这是要拼个鱼死网破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眼神都望向了陆有道。
却见陆有道不慌不忙地道:“审判长,我要求我的证人出席作证。”
有证人?那好啊。
审判长点点头:“允许。”
一边的门缓缓打开,这还是辩护方第一次提出要求证人出席呢,所有人都把目光望了过去。
这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