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蹊跷
“当时确实是姚经理告诉我时间的,我也没看表。”老李头坐在审讯椅上,战战兢兢地说道。
“当时为什么不说?”江束衣瞪着他。
“我……我觉得没多大事。”老李头快吓哭了,“我真的要被判刑么?”
江束衣斥道:“你活这一大把年纪了,有些事还用得着教么?这是在犯罪知道么?”
老李头哭丧着脸:“我……我就是一看大门的……就……就是登记个时间……干嘛……搞这么大架势……”
“那到底当时是几点?”
“我……我不记得了……”
江束衣又问其它的情况,结果老李头不是说不记得了,便是唠叨自己的生活有多么困苦之类的。
他明白,这老李头的目的就是为了想脱罪而已,为了这个他已经顾不上其它的了。
江束衣已经没有耐性跟老李头磨牙了,草草地结束了对老李头的审讯。
虽然老李头并没能提供更多的证据,但时间上对不上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证据了。
原本完美的证据链,如今缺了一个口,剩下的便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纷纷坍塌。
他出来就立刻往技术室去,正好遇上了刘警官:“江队,我正要去找你。”
“有什么事等下再说。”江束衣头也不回,此刻他正急想到了一个关键之处。哪里有空听刘警官多说些什么。
刘警官看着江,林,何三人的背影,他犹豫了一下,嗯,等会说也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进了技术室,江束衣很快就找到了夏向阳:“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夏向阳一听便来了兴趣:“什么问题,你说说。”
“夏处,你在花卉公司的员工宿舍后面不是发现了一双鞋吗?在哪里?”
夏向阳拿出一个大号的物证袋来。
透过透明的外套,里面赫然是一双运动鞋,不仅表面上有污渍,而且在鞋底上还有少许污泥。
这一切都表明,这双鞋子被发现的时候,正处于一片较松软的地面上。
夏向阳指着这双鞋子说道:“就是这双。怎么了?”
“你先把发现地周围的环境说说。以及你是怎么找到这双鞋子的思路也说说。”江束衣并没有着急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要先听听夏向阳的描述,才好进一步的核实自己想的对不对。
夏向阳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是沿着花卉公司员工宿舍的后面走的,也就是北面。
北面是公司的围墙,过了围墙是一片小荒林子,再往北就是一条乡村土路,并不好走,我差点扭到脚了。再往北的话就是一片稻田。
我当时找的时候,是因为那个指印的关系,推测凶手应该是从后窗爬进来了,所以我优先地考虑了凶手从宿舍后面的围墙翻过来的可能性。
于是我就在荒林子里发现了这双鞋子,再往四周找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江束衣点了点头,问道:“鞋子当时是什么状态,我是说是被人废弃在那里,还是说是被人扔在那里的?”
“是扔在那里的。”夏向阳的语气很肯定,“我找到鞋子的时候,它们都是轻微地嵌在泥地里,如果是废弃的话,不太可能有这种效果。”
“很好。”江束衣挥了挥手,正要说说自己的看法时。
那夏向阳又说道:“江队,我这儿有一个挺奇怪的蹊跷之处。”
“什么蹊跷?”林浩问道。
“这也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你们来看看这个指印。”夏向阳指了指照片上姚学文宿舍后窗发现的指印,然后他走到门边,“假设这个门的门框处的墙壁就是宿舍的窗框处的墙壁,你们来看。”
说着话,他用手指朝那墙壁边缘,紧紧地抠了一下。
等他松开手指时,墙壁边缘也出现了一个指印:“你们仔细看看我留下的指印与照片上发现的那个指印有什么不同?”
江,何二人还未说话,林浩就已经瞪大了眼睛:“这……你刚刚留下的指印明显指关节处印记更深,而指肚处的印记要浅得多了。可是照片中却是指肚处的印记更深,而指关节处要浅许多,这样照片里的指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嗯,小盆地一样的形状。”
小盆地这个形容虽然不太确切,但却很神似,大家一下子就理解了。
江束衣道:“夏处,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并不是在窗外留下的痕迹,而是在窗内。正因为他在窗内,所以,他的指关节无法发力,只能用指肚发力,而指肚发力造成的指印,却跟关节发力造成的指印并不相同。你是这个意思吧。”
夏向阳想了想:“这是我的一个推断吧,可能不是很严谨……”
他话还没说完,江束衣就已经下断言道:“不,非常严谨,我知道,如果采用你这个证据的话,很多东西都会被推翻。
譬如说如果凶手是在窗外留下的指印,那说明它可能是外人;
可如果是在窗内留下的指印呢?人都已经在房间里了,有什么必要能留下这个指印呢?
如果是没站稳之类的,那应该留下的是掌印,毕竟没几个人能用手指支撑住身体。
这就说明,这个凶手并不是外人,而这个指印恐怕是凶手刻意为之,目的只怕是为了误导我们!”
“我只负责找出痕迹,具体的推论你们决定。”夏向阳垂下了眼帘,过了一会,他又抬起头来说道,“不过,我也认可你的看法,我的确也觉得这个指印的来源有些蹊跷。”
何,林二人心中一凛,如果按江束衣所说的话,那本案的结论可能将会被彻底推翻。
江束衣又道:“而且事情不仅仅于此,诸位试想一下,假设你是凶手,你会把鞋子扔掉吗?
我的意思是就扔在这附近?那它怎么回去?
要知道这附近可不是什么好走的路啊。它赤着脚在这土路走?
刚才夏处已经说过了,他在路上走都差点扭到脚,如果是赤脚会发生什么事?
那不是赤脚的话,难道是换了鞋子吗?
既然要换鞋子,那你干什么不干脆给鞋子套个鞋套?
这样还可以避免在宿舍里留下鞋底的花纹!
这合理吗?
这难道不蹊跷吗?
所以合理的解释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外来的人进入宿舍,这一切都是某人自导自演的而已。
而我们——都被他误导了!”
第25章:真凶(1)
林浩心念电转:“这么说,凶手知道了自己可能会暴露,但是它非但没有慌乱,还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去思考脱身之策。
他先是留下了指印,造成了有人从后窗潜入的假象;
然后,为了重复这一印象,他还穿着运动鞋在房间里行走。
只是他最后拋鞋子的时候,显得太随意了。”
“没错,”何鸣石肯定了林浩的说法,“人是一种很容易被人引导的生物。
当我们已经有了‘凶手是从后窗潜入来栽赃’这个观念之后,剩下所了解的一切,都会按照这个思路去惯性思考。
因为人看到的不见得是真正的真相,而是自己愿意看到的真相。
怪不得它一直犯案,却始终没能抓住他。
这小子真是可怕!”
夏向阳皱眉道:“可是,仅凭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并不能依此给凶手定罪。我们毕竟没有更直接的证据,虽然我们都已经很确定凶手是谁了。”
众人都是一声叹息。
江束衣问道:“姜法医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夏向阳道:“我刚才去找过姜法医了,她现在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尸体的情况我也大概看了下,像这么久远的尸体,怕是很难找到具体的线索的。”
江束衣叹了一口气,埋藏已久的尸体是很难找到具体的线索的,这是常识啊,他又何尝不知呢,只是多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而已。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来,那些已经久远的尸体找不到相应的线索,可是现在不是有两具新鲜尸体么?1号死者丰克已和7号死者苏志成啊。
7号死者是被冻死的,具体在哪里被冻死的现在还没有头绪;
可是杀死1号死者的凶器却找到了啊,那这个枕头能不能找到来源呢?
想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夏向阳的肩膀:“夏处,你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说着话,他领着林浩与何鸣石走了出去。
***
凌晨5点半左右,江束衣等人乘车已经赶到了森林公园旁边的赵家村,在这个时间段,这里还是一片宁静,这么早还没什么人起床呢。
何鸣石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林浩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他才明白了过来。
“不过,江队,你为什么会想到,那个姚学文会到这里来偷枕头?”林浩觉得有些难以理解,“这也太扯了吧,买个枕头又不费什么劲。”
“首先,你还记得那个壮汉说过什么话么?他说这里最近这里不太平。所谓的不太平自然是有小偷了,现在敢进村抢劫的可不多见。”江束衣冷笑道:“其次,买个枕头不是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么?再说了,万一要是那卖枕头的老板记住你了怎么办?”
林浩反驳道:“那要是偷东西被抓了怎么办呢?”
江束衣耐心道:“咱们买了他的枕头才多少钱?不过60块而已,还记得么?可是一般的小偷谁会去偷那种不值钱的东西呢?偷来了,能卖几个钱?这就说明需要这个东西的人,是有特殊用途的。而正因为这东西不值钱,所以主人也未必会很着重的防范。很容易得手的。”
林浩皱眉道:“我还是不能理解它为什么要去偷这玩艺,这脑回路实在难以理解。”
江束衣道:“他本来就不正常,正常人会乱杀人么?”
林浩转头望向何鸣石:“你怎么看?”
何鸣石道:“这方面我倾向于同意江队的意见,他的确是不正常。不过,咱们在这儿等什么?不直接进去找那个卖被子的人么?”
江束衣苦笑道:“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个人,也没问他的具体地址什么的。不过,既然他每天要去县城里卖丝织物,那不妨就在这等他好了。”
这时,林浩指着前方说道:“看看,是不是这人,他过来了。”
众人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壮汉骑着一辆摩托车,后面满载着一个大包裹,正向这边驶来,看方向正是往县城去。
几下连忙下去拦住他。
那壮汉倒是认出了江束衣等人,不过,他可能有些误会:“我说,两位警官,咱们已经是买定离手了,钱货两清了。我们本小利薄,可不负责什么售后问题。”
江束衣大手一挥:“我不是来找你要这个的,你上次说这里不太平,是不是因为有小偷啊,你丢过什么东西吗?”
壮汉一听不是来找麻烦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可不是嘛,也不知是哪个遭天谴的,像我们这种家庭的东西也偷,我丢过一次枕头。”
众人互视一,眼神里都在说‘果然如此’。
江束衣问道:“那报案了没有?”
报案了是最好的,这就意味着,现场有可能发生什么证据。
“嗐,就那么点东西,报案谁会来啊?算了算了,就当是捐给残联了。给这个世界作贡献了。”说到这里,那壮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就只有你丢了东西吗?”何鸣石问道。
“哪止我一个啊,反正我们村里隔三岔五的总得有人丢点什么。上次还有人车子丢了呢,不过好歹是找回来了。”壮汉看了看手表,“我没空跟各位聊了,我得去县里卖东西了。”
说着话,他就要打火着车。
林浩赶紧上去拦住他说道:“丢的是辆什么车子?”
“丢的是辆冷冻车,赵德那小子倒是捡了便宜了,找回了车子,居然还在上面捡了一个手机。哎,我就没那个命了。”
冷冻车?
苏志成不就是被冻死的么?
有手机!
对啊,苏志成的尸体里并没有发现手机这个东西啊。
说不定手机里面会有点什么呢,这绝对是重大线索啊。
正待再问时,却见那壮汉骑着车子正要离开。
眼看车子已经起步,林浩急了,虎奔几步,轻舒猿肩,一把把那壮汉从车子上提了下来。
摩托车没了主人,车把一歪,顿时翻到路边去了,车上的货物自然也散落了一地,一时间半空中都是那种劣质的绒毛。
壮汉火冒三丈:“你们这是干甚么?居然敢在我们村口欺负人,别当饿是好惹的,我跟你说,我当年……”
江束衣一句话就堵上了他的嘴:“我们这位警官会把你这货全给买下来。”
壮汉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可随后他眼珠一转:“那饿的摩托车咋办?也摔坏了啊。”
原本听到江束衣要让自己全买下这些劣质货物,林浩就已经很不满了,现在听这壮汉的意思,难道这破摩托车也让我买?我用得着吗?
可是一看在场众人看向自己的亲切而友好的眼神,再一想凡事还是大局为重……
林浩只得说道:“嗯,我也买了……”
壮汉大笑:“谢谢老板!”
第26章:真凶(2)
“就是这。”壮汉指着一间门面说道。
江束衣四周看了看,这里离赵家村并不远,其实就是在一条路上建的一幢民居。
门上还挂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赵家冷库’。
壮汉又道:“我把我的情况都跟你们说了,现在我得回去了。”
江束衣一把拉住他:“别走啊,等会我们还要去你家看看呢。”
说完也不管他,直接进门去找那冷库的老板赵德。
赵德是个40来岁的汉子,听到说是警察办案,要找那手机,便很爽快地把手机找出来递给他们:“就这个,不过已经坏了。开不了机。”
“你把详细情况说说。”
“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那天早上,我醒来就发现我家那辆移动冷库车不见。
当时是挺急的,我家的条件也不咋地。
于是我就去找了,当时我是想先找找,要是没找到就再报警。
结果,没找多远,就找着了。
说实话,要不是车里找到这个手机,我还以为是自己停在那的呢,毕竟我每天会喝两杯,指不定是我自己耍了酒疯也有可能。”
“手机是在车里什么地方?”
“就塞在货架下面,要不是它反光,我都没注意到呢。”
“还丢了其它东西没有?”
“没有。”
林浩接过来手机看了看,见那手机的模样也不知被多少人摸过,看来在上面提取指纹就别想了。尝试了一下开机,果然如老板赵德所说,根本就开不了机。于是找了一个物证袋给套上了,打算等回队里拿给夏向阳,看看他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痕迹来。
随后两人又看了看那辆车子,一见那车子,林浩便低声道:“这是台老车,根本就没什么防护措施,只要稍懂车的人就能开走。”
这林浩简直可以说是第一替补,无论是哪样刑事相关的东西,几乎都门儿清。
夏向阳不在,他能临时客串痕迹学;
姜采玉不在,他能客串法医;
何鸣石不在,他也能客串一下心理侧写;
所以,他都这样说了,江束衣自然是没有疑问的了。
几人又去了找到车的地方,这里离冷库也只有500米不到。
显然,凶手想偷车只是为了利用这车的冷库功能而已,并没有别的想法。
遗憾的是,时间过去的有点久,这儿附近已经不太可能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三人又跟随着那卖织物的壮汉到了他的家里。
见到他家里的情况基本是一团糟。
东西随意扔着,不过,那些织物倒是堆放的挺整齐的。想来,要不是因为这个,恐怕这壮汉也发现不了自己丢东西了吧。
“除了丢了那个枕头,你还丢什么了吗?”江束衣问道。
壮汉摇摇头:“没有,就一个枕头。”
***
几人回了队里,把那手机交给夏向阳。
“哟,这是什么?”
“一个冷库车曾经丢过,车里留下了这个东西,你看看能不修复一下。”林浩说道。
“行,我试试看。”夏向阳说完就开始拆机壳了。
“要多久?”江束衣问道,要是时间太久的话,那还不如再去审审姚学文呢,毕竟此时已经快拘留那小子24个小时了。
“很快。”夏向阳头都没抬,“这手机其实跟电脑是一样的,里面无非就是那么些个零件。修零件当然慢,可要是换零件的话,那就快得多了。嗯,这手机只是电池坏了。我直接给它接上电源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那手机的屏幕就闪了闪,然后开机了。
一群人都围了上来,盯着这手机,大家都想知道这手机的来路。
虽然已经隐隐能猜得到是谁的,但终究还是要看到实证才行。
开完了机,夏向阳直接点开了微信,这个东西基本上是现代人最常用的社交工具了,里面必然包含着无数信息。
但很快他们失望了,里面虽然透露的信息不少,可并没有什么是与凶手有关的东西,就是一个平常人的聊天而已。
夏向阳皱眉道:“从你们说的地点来看,这应该是7号死者的手机啊,怎么会一点与凶手相关的信息都没有呢?”
何鸣石也感觉到不对:“是啊,在那种时刻,他不应该呼救吗?凶手根本就没清除他的身份信息,甚至连身份证都留下来了,那怎么按理说,手机应该不会清除吧,他为什么连电话也不打一个呢?”
林浩更是满脑袋问号:“难道他与凶手相遇之前,手机就丢了?那怎么会丢在冷库里呢?莫非这事与那赵德还能有什么关系?”
江束衣想了想,道:“看看短信。”
何鸣石不满道:“你那是什么思维,现在还有谁用短信啊,直接发在微信里不就行了吗?”
江束衣摇摇头说道:“我怀疑在封闭的冷库里,是没有信号的。所以,他甚至都连不上微信服务器,估计只能用短信了。”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的确有这个可能,于是打开短信,果然发现一条未能发现的草稿信。
点开一看,上面写着:‘救我……我叫苏志成,西京人,我被人绑在一个冷库里,救我……’
后面还跟着许多感叹号……
在那一瞬间,众人眼前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苏志成在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他想弄破车门,可是冷气让他完全丧失了体能。
最后他只能缩在冷库的一角瑟瑟发抖,并用尽全身最后的体力留下了这条没能发出去的短信,并将手机塞进了货架的最底下……
众人甚至能够想像,凶手此时恐怕就用耳朵贴在车壁上,聆听死者最后的呼喊……
但此时,夏向阳的一句话,却浇了众人一盆冷水:“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没有直接的证据。”
众人仔细一想,这倒也是。顿时就泄了气。
但此时姜采玉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伸手把手上的一叠检测报告递给了江束衣,然后转身就走。
所有的尸体检测报告终于出来了么?
江束衣赶紧翻了起来,很快他就在5号死者那里发现上面写着,‘发现有少量残缺的指纹一枚’。
有指纹了,案子破了!
第27章:真凶(3)
江束衣刚想说话,就听到何鸣石在与姜采玉说话。
只听得他说道:“姜法医,假设一个人在零下20度的环境下,他能坚持多久?”
若是别人问她,她未必愿意搭理,可是何鸣石问她的话,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这要看这个人穿了什么衣服。”
“像7号死者那样呢?”
“不到20分钟。”
何鸣石看上去还想再问些什么,那姜采玉居然停下了脚步,看上去像是要跟何鸣石多聊一会的样子。
江束衣可没功夫听这两人闲扯,赶紧问道:“姜法医,这枚指纹你核对过没有?”
姜采玉看了看江束衣,脸上刚刚泛起的那一丝微笑,渐渐结冰……
“我只负责出检测报告,核对的事,你去找夏处。”
她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然后转身便走。
一时间江束衣瞬间就火冒三丈,正待喝止时。
好在这时候,夏向阳凑了过来,瞅了一眼检测报告,便感叹道:“5号死者居然能够发现完整度这么高的指纹!?依我来看,这枚指纹恐怕是好几个残缺的指纹拼起来的,这工作量得多大啊,姜法医为此想必就没睡过吧,真是敬业。”
听到夏向阳这番话,江束衣回想起来,她自打案件发生以来,好像真没怎么睡过。想到这,他的气便消了不少。
“夏处,你看,要不你来核对一下指纹?”
“那行。”
夏向阳首先拿过来一组指纹来对比,输入电脑之后,直接显示匹配度99.8%。
“不是这个人?”江束衣一怔,“那就下一个。”
夏向阳道:“这枚指纹是拼凑起来的,不可能达到完美的百分百,你看看这枚指纹上20多个节点都一一对应,没对上的只是一些边边角角,应该就是这个人!”
“那这匹配的对象是……”
“姚学文!”
***
“刘警官!”江束衣等人脸色严厉向他走来。
刘警官多少有些心虚:“怎么了?”
“我来问你,姚学文人呢!?”江束衣等几人的脸色已经是非常不好看了。
“放了啊。已经过了24小时了。”随后刘警官见到江束衣等人就要发作时,便无奈地解释道:“昨天我就开始问你这事了,你们连听不都愿意听。
我这也是没办法,咱们至县并不发达,像这样的花卉公司对我们县的税收是不小的。
咱们这样没凭没据的,不能老关着人家啊。”
原来你几次找我是为了这事?
江束衣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的那个电话和刚才刘警官说要找自己的事了。
当下他也发作不得,只能丢下一句:“这人就是真凶,已经找到证据了。如果到时没能逮回来,我看你要怎么处理。”
刘警官吓了一跳:“那……那你们事先也要通知我啊……这……这怎么办?”
江束衣也没空搭理他了,当下与林,何等人立刻往外面走去。
到了外面,他便直接上了一辆警车出队而去。
“调用监控,查一查姚学文去哪儿了!”江束衣咬牙切齿,这煮熟的鸭子可不能飞了啊。
“是。”留守队内的警员应声道。
随后不多久,队内警员回复道:“已经查到他在网上订了西京直飞米国的机票。”
“他已经抵达了西京机场。”
“通知机场乘务,千万不能放他走!”
“是。”
江束衣猛地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脑海里浮现一幅幅画面。
先是以为这事是赵老四干的,可没曾想,这完全是个误会;
随后,等找到你时,你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栽桩嫁祸给了一个才30岁都不到的小伙子;
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对那辆车动了什么手脚,我才不信什么交通意外,一定是你搞的鬼;
要不是你自己一时大意,把那双鞋子就扔在围墙不远处,说不定,直到现在都不会怀疑你。
你的心机实在太深了,留不得你,一定要抓到你。
否则还不知道你会给这个社会带来什么样的恐慌。
***
姚学文再一次来到机场大厅,他此时的心态很放松,甚至还有闲心跟检票人员开玩笑:“我这次能过去了吧?”
“当然,请里边请。”检票人员有些尴尬。
他也没多话,只是微微笑了笑,正待向前走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大吼声:“等一下。”
姚学文脖子一僵,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还没等他决定好要不要回头进,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飞机能不能晚点起飞?”
什么情况?
他回过头去,见到一个面像尖刻的男子正冲着检票人员大吵大闹:“推迟个2个小时,我老婆马上就到了。”
检票人员解释道:“不好意思,飞机不能随意拖延时间的,您可以让您的夫人尽快赶到。”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尖刻男子训斥道,“我们掏钱交税就是为了养你们这种人的啊?你们领导呢?叫你们领导来!”
他还越说越气,伸手朝那检票人员脸上抓去,顿时尖叫四起,现场一片混乱。
姚学文突然感觉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了,他赶紧心中默念:别惹事,先上飞机。
那尖刻男子见没能抓住那检票人员,便是一脚踢了过去,把检票人员踹倒在地。
空乘警员很快就赶到了,正要上前时,突然听到了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暂时停止起飞,稳住当前局势?
空警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决定好好配合。
于是宣布:“暂时停止检票。”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顿时大哗,无数人在问,凭什么啊,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对不对?
只要闹事,就和稀泥对不对?
以后谁还想当老实人了?
尖刻男子还以为是自己耍无赖成功了:“早就说过了,让你们停飞,你们还不愿意,现在知道我的背景了吧!?”
说完还‘呸’地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得意洋洋地往厕所走去。
姚学文不动声色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进了厕所之后,见那人正在嘘嘘,顿时那种冲动便再也忍耐不住。
好想上前弄死他啊!
最讨厌这种人了,顿时他就想起了自己年幼时,眼睁睁地看着父母上山除完草,下山时刚刚走到路口,就被一辆车给撞飞。
然后那个开车的人还得意洋洋地叫嚣:‘不是我撞的他们,是他们往我车上撞的!’
‘别想我赔你们一分钱。’
‘你们把我的车弄坏了,你还得赔我呢。’
‘对,我喝酒了,怎么样!?’
……
像你们这种人就得死!
不配活着!
我如果就在这把他给弄死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米国了吧?
他们是抓不到我的。
想到这里,姚学文便指着一个大便池惊叫道:“这里怎么有块劳力士啊?”
“什么?”尖刻男子猛地回过头来,“我的,我的。”
然后他便探头去看:“哪呢,哪呢?”
还没等他看清,就感觉有一股大力猛地压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一头栽进大便池内……
他拼命挣扎,可是却始终挣扎不脱……
姚学文死死地按着他的头,脸上渐渐泛起病态的红潮……
第28章:真凶(4)
‘咕噜,咕噜’尖刻男子挣扎的手渐渐无力……最后颓然放下……
姚学文身体在发着抖,不是吓的,是兴奋。
哈哈哈,你刚才不是很嚣张吗?
怎么现在像条死蛇一样了?
他把尖刻男子提了起来,一直以来,他都在秘密地锻炼身体,在外则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让外表貌不惊人的他,其实也是有把子力气的,至少提尖刻男子这种体格的人还是游刃有余。
‘啪啪’他给了尖刻男子两记耳光。
“来,继续喊啊,你刚才不是很牛逼吗?”
“刚才不是声音那么大吗?”
“怎么不说话了?”
说着话,他把尖刻男子推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腹部。
一脚,两脚,直到那男子‘呕’地一声吐出水来。
吐出水来之后,那男子清醒了几分,一见姚学文张嘴便骂道:“你他妈还敢动我花皮,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告诉你,镇关西知道不?那是我老大,今天没有20万你别想走……”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姚学文一把拽住又按进坐便器中……
再出来时,又是一肚子水,再次踩腹,清醒之后,花皮嘶声尖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虽然声音还是很响,但谁都能听得出来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不过声音再响又能如何?外面无数人围着检票人员讨要说法,此刻正人声鼎沸,又有谁能听得见?
姚学文依然没说话,再将他摁了进去……
再出来经过踩腹清醒之后,花皮彻底服了:“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再来……
“爷爷,都是我不对,你放了我吧……”
声音里带着哭腔,不过,这又如何能打动姚学文呢?
他又被摁了进去……
如此往复几次,花皮已经渐渐无力了,姚学文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闪烁着残忍的快意,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差不多了。”
这一次,要直接弄死了,只是现在没时间弄到森林公园那里去,这多少有些遗憾……
他再一次将这自称是花皮的尖刻男子摁进坐便器内……
那花皮此时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咕噜咕噜’地灌着水,眼见四肢都要僵硬了……
姚学文愈发兴奋……
正在这时,被反锁的厕所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一个声音怒吼起来:“姚学文!”
姚学文回头一看,居然是江束衣。
糟了,他刚想站起身来解释两句,就看到江束衣猛地冲了过来,迎面便是一脚。
他虽然勤加锻炼身体,可却不会打斗之术,再加上厕所隔间狭小,他哪里避得开。
一声闷哼,便被江束衣一脚踹得往后便倒,‘咔嚓’一声,整个厕所木板的隔断也被这一脚之势压倒。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挽回将倒之势,原本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料被他‘抓’住了什么东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抓住了什么时,整个人都被扯了起来,然后手臂被人一扭,人又面朝地的扑倒在地。
在脸部感受到冰凉地面的同时,另一只手也被反剪到身后,紧接着手上一凉。
他知道这是被人上了手铐。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姚学文,你现在涉嫌参与多起谋杀案,我们依照华夏国的法律逮捕你。你有权请律师,但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因为你的犯罪人生已经到此为止了!”
随后林浩与何鸣石也冲了起来,一看现场那个样子便猜到大体情况如何了。
当下林浩赶紧过去救人,好在那花皮只是灌多了水,内脏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伤,很快就再次醒了过来。
他一醒来,便痛哭流涕地以双手支地,一边爬着后退,一边哭喊道:“别过来,我错了,别过来,我错了。”
何鸣石便上去安慰他:“冷静,我们是警察。你已经没事了。”
姚学文瞪着江束衣说道:“江警官,你这又是做什么?”
江束衣冷笑道:“别装了,你已经事发了。等着上法庭吧。”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姚学文低下了头,江束衣看得很清楚,他的眼中已经一片灰暗。
而另一边,何鸣石安慰了好一会,花皮才看清楚状况。
自己身边蹲着两个警察,而那个刚才把自己浸坐便器的人此刻正被第三个警察押着,还铐了起来。
这一下子,他的气势又上来了,挣扎着要爬起来,可此时他肚子里已经灌了不知多少水,早已撑得溜圆,一时间又哪里爬得起来。
“扶我起来!”花皮冲着何鸣石吼道。态度相当恶劣。
何鸣石皱了皱眉头,对他的态度甚是不喜,但考虑到这人刚刚从死亡边缘救了过来,便没有与他计较,依言将他扶了起来。
花皮一站起来,便踉踉跄跄地向姚学文冲去,抬手便打。
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你刚才不是很能吗?咋了?现在怎么缩起来了?”
打得姚学文只好缩起头来。
那在场的江束衣等人能放任有人在自己眼前打架吗?自然得拉开。
忙乱中,何鸣石使得劲稍大了一点,一下子把花皮又给扯倒了。
那花皮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居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抬手就给了何鸣石一个耳光:“你个饭桶,你还敢拉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何鸣石都惊呆了,说实话他活了这么久,还没被人打过耳光呢,一时间他居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其实何止是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等他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发火,便又吃了一记耳光:“还不快把你爷爷扶起来。”
何鸣石脸色铁青,抬手要打回去,林浩赶紧冲出来,一把把花皮重新压倒在地,还给他上了手铐:“你小子敢袭警,等着吃牢饭吧。”
花皮撒泼式地大喊起来:“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稍倾又威胁道:“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你,我告诉你,我跟你们队长很熟的!”
姚学文这时突然轻笑一声,转头望向了江束衣:“你们要保护的就是这种人!?”
江束衣垂下了眼帘。
***
“现在为您播报一则紧急消息。”电视屏幕里的记者正背对着至县刑警大队,面对着镜头兴奋地说道,“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当初在警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一具尸体的那则新闻,现在杀死苏某的真凶已经抓获,凶手姚某,量一家花卉公司的高管。据可靠情况显示,姚某不仅犯下了这一桩杀人案,而且还是多起谋杀案的凶手,据了解,姚某在铁证面前已经供认不讳……”
‘啪’一台手机忽地飞了过去,把屏幕砸出一个洞来,然后电视直接黑屏了……
紧接着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房间里荡起:“江!束!衣!”
第1章:看轻
一条陕窄的山村土路横蜿蜒在郁郁葱葱的群山之间,路上有一辆中巴正疾驶而过。
“彩云省。”车上的何鸣石砸了砸嘴,“我还没去过呢,哎,听说那边四季如春?”
“不知道。”江束衣伸了个懒腰,翻身又要睡。
何鸣石推了推他:“别睡了,起来聊聊。”
江束衣不理他:“聊个毛啊,坐了快3小时的中巴了,我都巅得脑子不清醒了,还聊个毛啊聊。”
夏向阳也在一边叫苦:“这路也确实太巅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吃不消了。”
林浩指着路边的村民说道:“你们看看人家,那么一大把年纪,就凭一双脚在这路上走,咱们坐在车上还叫什么苦。”
众人望去,见到果然有一个老太太正驼着一个大包裹,在路边慢慢地走着。
随着车子驶过一道弯,那老太太也看不见了。
江束衣沉默了一下:“是啊,太苦了。”
一时间车内的人都不怎么说话了,车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最后还是开车的那个年轻小伙子说话了:“也没什么苦的,我们都习惯了。”
江束衣看了看那个小伙子,他是南县刑警大队派来接自己的人,皮肤有些黑,长得瘦瘦小小的,依稀记得他是姓叶。
“那个,小叶啊,你们南县这次是什么案子啊?”
“你们还是去问我们孟队吧,我也说不好。”小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我说各位枪法应该还过得去吧?”
何鸣石道:“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你们这里还有人私藏枪支?”
小叶叹了一口气:“我们这儿吧,在边境线上,和高棉接壤。经常有人会贩毒往来。他们都有枪。”
江束衣吃了一惊:“贩毒不是要枪毙的么?还带枪?那可是重罪!怎么还有人敢这么干?”
小叶苦着脸道:“话是这样说,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经济又不发达,贩毒的利润又那么高,难免就会有人想走个险路嘛。”
如果说只是赤手空拳的话,江束衣自认水平不差,但是枪支可是他的弱项。要知道当演员可不太可能能练出什么枪法来的。
他转头望向何鸣石:“你呢?你枪支怎么样?”
何鸣石甩了甩头发:“我们那儿根本就用不上那家伙,掏出枪来就能把人吓尿罗。我好像自从警校出来之后,就再也没开过枪了。”
江束衣想想也是,东海省的经济太发达了,那边的人没必要弄个鱼死网破。
他又望向夏向阳,据他所知,岭南省好像有一段时间经常破获枪支大案,甚至有些当地的村,整个村都参与了制造枪械。
虽然他没问出口,但夏向阳显然明白了江束衣的意思,他苦笑了一声:“确实有这种事,但是我是内勤啊。又不上一线的。”
那好了,总共才5个人,3个对枪都不在行的,那个姜采玉就更不用提了,法医只会动刀子。
最后一线希望就是林浩了。
林浩很有自信:“我枪法在警校时还可以,不过,我也是从警校出来之后,就没怎么开过枪了,其实我们那儿也很少能用到那玩意。”
江束衣翻了个白眼,你这话不跟没说一样吗?
这么说起来,合着这里5个人对枪支其实都不是那么熟悉了。
这次来办案,恐怕还会有生命危险……
一时间人人自危起来。
小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要是因为自己这话让这些京城来的大官们都吓着了,那恐怕也要被领导痛批了。
当下赶紧打圆场道:“哎,我就那么一说,其实没那么夸张了。其实还是比较少的。一个月也就1,2起。”
众人又沉默了,一个月1,2次枪战,这还少?我们自打当警察以来,就基本没发生过枪战……
见到大家这副样子,小叶的嘴角微微撇了撇,索性也不再说话了。
一路无话,南县刑警大队很快就到了。
大队长孟固亲自迎接,队内的其它头头脑脑作陪,然后就在队内食堂摆下了一桌子菜,算是接风宴吧。
孟固个头也不甚高大,也长得挺黑的,只是身材比较粗壮,说起话来像是一面闷声大鼓一般:“我是个粗人,闲话就不多说了,大家吃好喝好才好做事。这菜嘛,都是些野味不值一提,不过这酒你可别小看,别看不出名,但比起黔省的酒来,丝毫不逊色。大家多尝尝。”
其实这个按道理讲是违规的,但在下面做事,有时也会打打擦边球。
几人当然不会说些什么,除了姜采玉之外,每人都倒了酒,等三巡过后。
江束衣问道:“孟队,咱们这案子是个什么情况?”
孟固笑道:“江队,案子要办,饭也要吃嘛,今晚咱们先吃好,明天再谈案子吧。”
江束衣本还想再问,听到他这样说,也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倒是那何鸣石又问了一句:“听说你们这儿还能有枪战?他们的枪哪来的?”
要知道华夏国是禁枪国家,会发生枪战,这起码说明当地的刑警多少有些失职。
孟固脸上有些尴尬,这一下子酒席上就有些冷场了。
草草结束了宴席,江束衣等人被安排到当地的招待所里。
安置好东西之后,江束衣等4人决定出门都逛逛,最起码也要熟悉一下环境吧,姜采玉自然是照例不参加任何活动的。
此时天色已晚,招待所建在一片林子后面,正当众人快要走出林子时,突然听到旁边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
这么晚了,谁会在这里?几人多了个心思,倾耳听去,居然是孟固和小叶的声音。
只听得那孟固问道:“小叶,你跟那些人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就是说了可能会有枪战。”这是小叶的声音。
孟固斥道:“你跟人家说这个干嘛?到时候把这帮从京城来的大少爷大小姐们吓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叶嘟嚷道:“我这也是实话实说啊。”
孟固骂道:“你个瓜娃子懂个蛋,也不长点心……”
随着脚步声,两人渐渐远去。
众人互视一眼,这下好了,被人看轻了吧?
明天一定要挽回颜面不可!
第2章:案情
次日,在南县刑警大队的案情分析室内。
孟固正在江束衣等人介绍案情:
“我们是在三个月前发现的这具尸体,具体日期是7月15日。
当时是有一个老太太,上山去采药时发现的。
因为我们县并没有法医室,所以,我们只能把尸体送到上级部门思茅市刑警支队的法医检查。
这是他们的检测报告。你们看看。”
说着话,其它刑警纷纷把已经复印好的几份检测报告的副本交到江束衣等人的手里。
“根据他们的报告显示,这具尸体已经死了至少3个月了,也就是说,死亡日期至少是在4月15日之前。
死亡原因是被人干脆利落地掰断了颈椎骨,导致直接死亡。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伤痕。
你们可以看这张颈椎的特写图片,断裂之处非常平整,这意味着是一次到位的。
相当专业!一般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们怀疑凶手应该具有相当丰富的杀人经验。
除此之外,尸体上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包括钱包,身份证或票据等等任何东西,甚至直到今天都没能查出来这死者究竟是谁。
为了找出死者的身份,我们不仅走遍了全县大小村落,甚至连邻县都跑了不少地方,根本就没有能够对得上号的人,也没能找到相应的失踪报告。
目前只知道这具尸体为男性,年龄约为25岁左右,生前身高约为165cm左右,体重估计约为65公斤。
今天已经是10月20日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查了大约3个月了,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多少有些不自然,自嘲地笑了一声:“所以,你们才来了。”
江束衣连忙道:“都一样,都一样。我看这凶手应该是非常狡猾,所以我们得一起合作,群策群力。一定要把这凶手捉拿归案。”
他这话让孟固的神情自然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冲着江束衣笑了笑。
气氛一片和谐。
这时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DNA报告呢?没有单独的一份,只有这几个字吗?”
江束衣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在说话,除了姜采玉还能是谁呢,不过听她这样一说,他好像也想起来了,DNA报告的确是有单独的一份。看来是这里的法医有些疏忽了。
孟固有些发楞,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没有啊,他给我的就这个啊。”
姜采玉皱了皱眉头:“那你这也太不专业了,尸体现在在哪里?”
第一次开案情会,就被批不专业,这让孟固多少有些狼狈:“在思茅市。”
姜采玉合上报告,随手就扔在桌子上:“那我去趟思茅市,把尸体重新解剖一下。”
这就不是南县的问题了,这是连整个思茅市法医系统都不信任了啊。
谁会刚到一个新地方就会说这样的话啊?
孟固脸上的神情满是古怪之色,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显然不在他的预案之内。这是在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江束衣也顾不得了,赶紧打圆场道:“这个……也没有必要吧,现在连身份都没查清楚呢,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案方式嘛。再说,咱们暂时也用不上DNA这块,等到能用上的时候再说吧。”
那意思:现在先查着,别一到地方就质疑别人的工作方式。
夏向阳也接口道:“是啊,姜法医是为了工作着想,想把事情做得更细致一些,这个我们都理解。不过,就现在报告上显示的DNA图谱,也大致够用了,万一要用的时候,再说吧。”
林浩附和道:“是啊是啊。”
何鸣石冷笑,却不说话。
孟固冷眼旁观,将这些来自京城的特别调查组成员的表现尽皆收入眼底。以他的人生阅历,已经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得姜采玉又说话了。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这纯粹是为了工作,没有DNA测试序列,光这个无名无姓之辈,你们要怎么查?”说到这,她又冷笑道,“招待所的隔音效果可不好,别以为我没听到你们昨晚在说些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都炸了毛。
南县警方这边还好,只是单纯的好奇,看来我们还能看到一场内斗?
调查组这边就糟糕了,这娘们不会什么都往外说吧?这要是说出去,可就弄得不和谐了啊。
江束衣当机立断,必须让她去检测尸体,不然,要是这娘们什么都说出来了可怎么搞?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姜法医去一趟思茅市吧,孟队,您觉得呢?”
已经决定了一定要重新解剖么?
一想到思茅市里一向脾气暴躁著称的杨法医会是什么表情,他就有些头疼。
不过,随即孟固释然一笑,反正横竖都是你们要去得罪人,我参和什么?
反正报告我是给你们写,人家会怎么做,可不关我的事。
“那行,我这就去写申请报告。”
“好,那就麻烦孟队了,咱们接着分析案情吧。”江束衣接口说道,这倒不是他着急,而是不想再给姜采玉再说话的机会了。你就别再闹了行不?你去思茅市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法医……
“嗯,刚才说到哪了?哦,我们费了很大的精力四处走访,可是基本上是一无所获,就像是这个人是凭空跳出来的一样……”
岂知姜采玉又说话了:“根据照片,死者的手上有着厚厚的老茧,应该是从事体力劳动比较重的工作。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孟固笑了笑:“这个我们也考虑到了,所以我们才在各乡镇四处找寻,可是始终都没能找到相应的人,其实像这样年纪的人,应该正是壮劳力。如果失踪的话,家里肯定是急得不得了了。可就是楞是找不到。”
“不一定在乡镇吧。”姜采玉又道,“县城里也有从事重劳力的啊。”
孟固不以为然地摇头道:“那就更不对了,如果是在县城的话,那早就有人报警了,哪里会让尸体在外面呆上几个月?”
江束衣听到这里,也陷入了沉思,这孟固其实说得也是对的,县城可不比乡村。
现在的乡村青壮年都出外打工去了,几个月联系一次家里也不奇怪,而用人单位的话,也不会在意,毕竟这类的工作流动性很大,说不定还以为人家不干了呢;
县城的话虽然也有重体力劳动者,但的确不太可能会让一个好端端的活人不见的。
那么,这人究竟是谁呢?又是谁杀了他呢?这一切又究竟是为什么呢?
第4章:争议
某高等监狱探望室。
付志华一见到来探望自己的居然是江束衣,当下连坐都不愿意坐,转身就要走。
“阿华……”江束衣在他身后叫他,可他理也不理。
只是,当他走到门口时,却被狱警给推了回来:“坐回去!”
付志华无奈只得又坐了回去。
江束衣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此时的他比被抓之前的气色反而还要好上一些了。
可能是因为在监狱里不但要劳动,而且吃饭,睡觉也更有规律了吧。
“阿华,你最近怎么样?”江束衣问道。
付志华不说话。
江束衣有些无奈:“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我没有出卖你!”
付志华冷冷地道:“那他怎么找到我的?别说网络上的事,我不可能在网络上留下任何证据,这世上也绝对没有人可以在网络上找到我的存在。”
他这话反倒把江束衣给问倒了,说实话,江束衣还真的是不知道林浩是怎么找到付志华的。
说起来,这个林浩平时大部分时候就跟打个酱油一样,可谁也不知道他在暗地里收集些什么东西。
江束衣隐隐地感觉到:要是等到有一天,林浩突然大爆发的时候,恐怕届时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算了,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干脆别解释了。
直说来意吧。
“想不想提前出去?”
“废话!”
“我这儿有个活交给你,办成了肯定能帮你减刑。”
付志华的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你有这么好心?”
“直说干不干!?”
他迟疑了3秒钟:“干。”
“把这个签一下。”江束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从公文箱里掏出一叠文件递给他。
说实话,江束衣是真的累了。
自打他穿越以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他对谁都不敢交心,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底细。
远的不说,就说柳志坚身边的那个崔秘书。
在柳志坚死之前,他就见过那崔秘书好几次,直到事发了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崔秘书居然是别人的卧底!
至于像何鸣石,林浩,夏向阳等人,哪一个不是各有盘算?
真要算起来,倒是跟当初在齐春县的老李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不过老李别名李泥鳅,那你说你真能跟他说些什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给卖了。
遇上这么一帮子人,你说他还敢真交朋友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是什么?”付志华看了一下文件,抬起头来,一脸的迷惑。
这倒不是付志华在装什么,他自打出生起,就一直我行我素的,还真的从来没跟人签过协议之类的东西,这密密麻麻的条款,没有相应的经验又哪里能看得懂?这也难怪他会发问。
“能让你减刑的东西。”
江束衣表现得很没有耐性,当初一开始见到付志华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总算能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我既然继承了前任的身体,那前任的一切自然也就是我的了,他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了。
在他第一次发现付志华就是黑客时,他甚至违背了自己的原则,没有报警把付志华给抓起来。
而在付志华被捕判刑之后,他几乎也是一有空就来看望他。
可是付志华对待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呢?
我实在是太天真了,这个人是前任的兄弟,我连他的朋友都不是。
咱们公事公办吧。
“能减多少?”付志华问道。
“这个案子至少能让你减刑3个月。”
“我被判了10年,减这3个月有什么用?”付志华显然很不满意,他开始讨价还价,“至少减5年。”
5年!?
你可知道我为了这一纸协议找了多少人,花费了多少口水吗?
像你这样的网络罪犯,内部给你的评语是什么你知道吗?
极度危险!
你还想减5年?你怕是没睡醒吧。
“要么你签了这协议花点时间减这3个月;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坐满这10年。我给你5分钟,你自己选。”
3分钟不到,付志华还是签下了协议,能减一点是一点吧。
江束衣收起协议,他还得带回去盖公章呢,也不知得跑多少部门:“等下会有人带你去隔离房间,会给你准备好电脑。之后我们再联系。”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了。
“等一下,我要我自己那台笔记本电脑。”付志华提出要求。
江束衣再也忍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
“你要你那台电脑做什么?电脑里面有什么?你想玩什么花招?
你可知道为了给你弄到这份协议,我几乎是赌上了整个职业生涯!?
付志华!你很聪明,但你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我摆明了告诉你,将来给你准备的电脑里一定会安装刑侦的监控软件!
你千万不要试着删掉或屏蔽,因为一旦总局服务器里没收到监控软件发来的信息的话,将直接判定你毫无悔改之心。
届时倒霉不仅仅是你,还有我,包括将来在这份协议上签字的各个头头脑脑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好自为之。”
说完,他甩头而去。
留下付志华坐在那儿,一脸的古怪之色。
***
离此不远的一个房间里,有几个人正在看着监控。
待看到江束衣甩头而去时,一个人说道:“真的要签字让他协助破案?这可是放虎归山啊,谁知道这小子会在网络上搞出什么事来?”
另一个人道:“不这样又能如何?人命关天,为了破案也只能行险着了。”
第三个人道:“你这话不对,什么叫放虎归山啊,到时会安排人在他的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离掌控。我看叫废物利用更合适。”
第一个人道:“难道就不能争取改造改造他吗?让他为国效力!?”
第四个人说话了,听口气像是一个作决断的人:“饿不同意,像这样无法无天的人,绝不能让他混进我们内部。谁知道他会搞出什么事来?”
这时,第一个人说道:“你们觉得这小江真是杀人犯?怎么这一直以来,他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而且小林的报告里也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啊,大多都是间接性的捕风捉影。不会是真搞错了吧?”
大家沉默了一会,第四人说道:“再盯着吧,毕竟杀人犯脸上也没写字,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你晓得还是饿晓得?我看只有鬼晓得。”
第5章:标本之战
等到江束衣弄完这一切,回到彩云省南县时,已经是深夜22点了。
回到招待所里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有新线索了?
他赶到警队,发现里面正灯火通明呢。
“是不是有新线索了?”江束衣走进去问道。
夏向阳递过来两份检测报告:“可以说有,但也可以说是没有。”
江束衣拿起报告看了看,这是姜采玉重新解剖尸体后做的报告。
比之前那份做得要细多了,不过仍然没什么用,因为并没有什么线索。
而第二份报告则是DNA报告。
他看得有些迷糊,指着上面说道:“这上面说‘……该基因突变序列应属于稽姓的一个分支,该分支多分布于安河省和江东省交界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我们在彩云省办的案子,居然还跟安河省和江东省扯上关系了?那地方距离彩云省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隔好几千里地呢。”
夏向阳解释道:“咱们这华夏人啊,祖宗图谱都是很清楚的。这是不会错的。根据DNA突变序列,你就是个鬼,也能查出来是谁家的鬼。这是作不了假的!根据这DNA,这死者就是跟那个稽姓分支有关系。”
江束衣一怔:“这么说,死者是安河省人或是江东省人?”
夏向阳摇摇头:“这不一定,说不定人家早几代人就迁到彩云省来了呢?那就是彩云省人了。”
江束衣又道:“那至少这人总是姓稽的吧?”
夏向阳又摇了摇头:“这个也不一定,说不定这人父母早亡,变成了一个孤儿被人收养了呢?说不定这人是个私生子,见不得光就跟了母姓了呢?虽然概率很低,但我们还是要把这个可能考虑进去的。”
江束衣气苦:“那这破报告有什么用?这算是什么线索?”
夏向阳无奈:“所以我才说‘可以说有,但也可以说是没有’嘛。”
在两人讨论的时候,把正在打瞌睡的何鸣石给吵醒了,大少爷脾气很大:“吵什么吵!?是哪里的人,去那儿把所有姓稽的人全都检测一遍不就知道了吗?”
林浩捂脸叹道:“真不亏是大少爷,你可知道这工作量有多大?把姜法医累死了,恐怕也完不成。”
但这话反倒提醒了江束衣:“咱们不需要把所有姓稽的都检测一遍啊,只要检测差不多年龄段的人就行了,稽姓并不是什么大姓,而且前段时间又有计生政策,所以这个年龄段的人并不会太多。很容易就能找出他的堂兄弟甚至亲兄弟来。”
夏向阳想了想:“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也只能这么做了。”
***
两天后,江,夏,林三人赶到了两省边界的一个稽家村。
这村子很小,也就几十户人家,一派田园风光的景色。
三人找到了当地的村长,在听说要做检测时,村长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毕竟没有谁吃了没事干喜欢去检测这个检测那个,但是又听到说很可能是自己村里的年轻人死在外面了。最终还是同意了。
于是在老村长的支持下,很快把还在村里的年轻人的标本收集起来了。
反正一口唾沫就行,也不费什么功夫。
至于年轻人在外工作的,则让家里的老人留个标本。
说是说不多,其实等到把其它地方的稽姓村民的标本都集齐之后,也是藯为壮观。足足有上千袋……
江束衣有些蛋疼:“我总觉得咱们给这姜法医这么大的工作量,她会砍死我的……”
夏向阳也有些脑子发晕,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还能怎样呢?
现在没有任何线索,连死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想破案就只能出此傻招了……
最终这些标本让夏向阳载车带了回去。
江,林二人则在当地停留,目的嘛,自然是走访走访,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意外的线索。
第二天晚上,江束衣的电话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姜采玉打来的,果断不接。
不接又打,直接挂,还打?好,那我关机好了。
但是也不能天天关机啊,江束衣想来想去,不得不动用自己的资源,让夏向阳把一部分标本袋送到千湖省去。
毕竟自己的叔叔在那里,好歹也是个支队长,让自己的叔叔去卖卖面子,让江城的其它支队的法医也一块儿帮着检测好了。
接到江束衣的电话之后,江国兵有些哭笑不得:“你在乱搞什么?你以为我们队里就没事做了吗?800袋?你以为你叔叔有这么大的面子吗?别的支队就不活了?”
“嗐,叔叔你这话说的,支队下面不是还有大队吗?让他们也帮帮忙呗,都是为了办案子嘛。”江束衣能怎么办?当下也只能腆着脸耍无赖了。
不过,好在江束衣最近的表现一直被江国兵看在眼里,知道这个侄子不但变好了,而且还越来越敬业了。
江国兵考虑再三,也只能说:“我试试吧。”
说实话,这侄子要是之前那个状态,再提出这种要求。那江国兵非但不会同意帮忙,恐怕还要把他喷出屎来。
于是江束衣便让夏向阳到处跑,哪边检测速度快,就多给点,说实话,人家老夏也不容易,跟了江束衣之后就没个停了。
至于江束衣和林浩嘛,也很忙,但他们是忙着在各个稽家村里去走街窜巷,目的嘛,自然是多问问有没有什么失踪人口之类的了。
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线索呢,是吧。
这时间一晃就过了三天。
这天下午,江束衣与林浩两人正和一老太太聊天。
两人是想问问失踪人口之类的,可那老太太只对八卦有兴趣。
“你们当警察的,收入很高吧?有没有1万块1个月啊?”
“呃,还好,还好。”
“那就是有罗,那你们俩结婚了没有啊?”
“没有,没有,我们都没结婚。”
“呀,我屋后就有一个小姑娘,眉眼长得可俊秀哩,给你们做老婆要不要?”
“哎呀,大娘,我们不是来相亲的,我们是来找失踪人口的。”
“哎呀,什么失踪人口,我不晓得的。好心好意给你们介绍对象,还不要哩,真是的。”
“……”
第6章:意外线索
两人只能苦笑,正待离开时,却见到一个大约18岁左右的小姑娘跑了过来:“三婆婆,我家今天饨了点红烧肉,我妈说弄点来给你尝尝。”
说着话还捧着手里一个倒扣着的碗往老太太家里跑:“三婆婆,我给你放堂屋了啊。”
“不要,不要,”三婆婆连忙去拉她,可是她那把年纪反应又如何及得上小姑娘,当下她也只能追进屋去,“哎,我牙口不好,吃不得肉。”
这个小姑娘想必就是三婆婆屋后的要介绍给两人的那个小姑娘了。
林浩冲着江束衣挤眉弄眼:“江队,觉得怎么样?”
这还是他少有的展露年轻人习性的时候,毕竟他也没多大。
不过,江束衣可没有那他种少年习性,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背影,长叹了一声:“年轻真好。”
这话说得林浩一脸懵逼,咱能别这么装吗?说得好像你多老了一样,咱俩岁数不是差不多吗?
算了算了,我不与你计较。
正当两人就要离开之时,却听到人已经到了堂屋里面去的三婆婆说了一句家常话,但就是这句话让江,林二人立刻就停下了脚步。
“你哥还没消息吗?”
会不会就是这个人!?
两人互视一眼,立刻就往堂屋跑去,他们跑了这么多村庄,见过这么多姓稽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一个稽姓的年轻男子没有消息的。
三婆婆一看那两警察又跑回来,不由得乐了:“我跟你们说介绍对象,还不乐意,现在看到人了,着急了吧?”
介绍对象?小姑娘听到这话,回头一看,林浩那副模样让她有些害怕,再一看江束衣,不由得有些害臊起来:“三婆婆你说什么呀。”
然后,转身就跑了。
两人也只能去追了,后面的三婆婆在大笑:“现在的年轻人,哎呀,真的是脸皮太厚了。”
问:一个小姑娘在两名年轻力壮的男子的全力追赶下能跑多远?
答:五米。
其实可以更短,但两人怕吓着人家小姑娘……
小姑娘被拦下来之后,脸上有些发红,嗔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好刺激哦,人家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呢。嗯,我不要那个傻大个,另一个还可以。
不过,林浩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这么高大威猛,那可比江束衣酷多了:“小姑娘,你哥哥是去哪了?”
小姑娘立刻就翻脸了:“什么小姑娘,谁小了?我哥去哪了干什么事啊?”
林浩碰了一鼻子灰,只得退后,让江束衣来。
江束衣调整了一下心态,只在一瞬间,整个人就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刚才的严肃之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的眼神,那眉宇间似笑非笑的神态更显得迷人。
他刻意向侧方向走了一步,就这一步之差,阳光正好透过光线洒在他的脸上,让整张脸显得更为生动。
“你好,我们是警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请问可以吗?”
说实话,这台词是比较糟糕的,不过按江束衣的情商,也就这样了。
幸好那小姑娘几无经验,一下子连心都紧了起来,脸上有如红布,声音恰似蚊鸣:“嗯,你是问我哥哥的事吧。”
“对,你哥哥……”
他这话还没问完,就听到后屋传来一声呼唤:“小囡,你哥电话来了。”
小姑娘应道:“妈,我这就来。”说着话就跑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得,人家哥哥都打电话过来了,那肯定不会是这家了。
正要走开的时候,那小姑娘跑不多远,又回头道:“你们别走啊,我接完我二哥的电话,再来跟你们说我大哥的事情。”
两人一怔,原来是这样。
当下耐着性子站在她家门口等他打完电话。
过了好一会,小姑娘出来了:“你要问我大哥什么事?”
林浩在一旁瞪眼,难道不应该是我们吗?合着我不算人?
江束衣当然没有心情去管林浩的感受:“是这样,你大哥是什么时候走的啊?去了哪里?”
小姑娘想了想,头一歪:“秘密。”
这要是个情场高手在这里,只怕要说:‘那就跟我分享一下你的秘密呗,然后我就把我的秘密告诉你’等之类的话。
然后小姑娘说:‘我才不稀罕你的秘密呢。’然后再作势欲走。
情场高手再嬉皮笑脸地扯着不放,熬一会,小姑娘自然就说了。
可是江束衣不行啊,以他的情商完全想不到应该怎么办,他有些卡壳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秘密,我没功夫跟你闲扯。
他立马就露了本性,脸上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DNA查到了这里,我怀疑你大哥已经死了。”
小姑娘一下子就火了:“你大哥才死了呢!”
说完转身就走。
两人对视一眼,都傻了。人都走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眼见那小姑娘就要进屋了,江束衣急了:“你大哥是不是身高165cm,左手戴了一枚戒指,长得黑黑的,手上有茧,应该长期干农活的?”
小姑娘的脚都跨过门槛了,听到这话又退了回来,转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有些狐疑之色:“你们真见过我哥哥?那你说说看,我哥哥那枚戒指是什么样的?”
“我们没有找到那枚戒指,只是看那只手上的皮肤色差猜测应该有个戒指。”江束衣实话实说,“你大哥走的时候,有没有说去哪里?”
小姑娘很是机灵,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不是说发现了一具尸体吗?是在哪里发现的?”
“彩云省思茅市南县。”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白了起来,匆匆丢一句:“等我一会。”
然后就跑进了房间,只一会,她就拿着一张照片过来了:“是不是这个人!?”
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两人看了看照片,上面显然是农忙间隙,图中间是一个20来岁的黑瘦青年。手上戴着一个戒指,嗯,也不算是戒指,用小铁圈来形容更贴切。
“是不是他?”小姑娘的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了。
“不知道,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腐烂了。看不出人长什么样。”江束衣说着话开始掏手机,“你等会,我问一下,看看人像复原图做出来了没有。”
第7章:确定死者
听到‘腐烂’一词,小姑娘就害怕地捂住了嘴。
趁江束衣打电话之际,林浩安慰她道:“你先别伤心,说不定不是你大哥呢。”
小姑娘眼泛莹光点了点头。
林浩继续问道:“你大哥是去的彩云省吧?”
“是的。”
“他有没有说去那里干嘛?”
“我大哥是镇上一家工程队里的钢筋工,跟着老板去彩云省干活的。”小姑娘现在显然很是担心,所以,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他叫什么名字?”
“稽海建。”
“你呢?”
“稽海琴。你们会不会是认错人了?”小姑娘快哭出来了。
“你不要担心,我们正在查。”林浩安慰她道。
就在这时,江束衣已经拿到了夏向阳做出来的人像复原图了,倒是跟那张照片上的人有八,九分相似,恐怕就是这个人了。
当他把那张拍过来的照片显示给稽海琴看时。
稽海琴只看了一眼,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就是我大哥。”
两人对视一眼,真的是没想到,这名死者居然是江东人。是跟随一家工程队去彩云省干工程的钢筋工!
说实话,要不是姜采玉坚持要重新解剖尸体,并出具DNA序列报告的话,鬼能找得到死者的来历啊?
时间一长了,也就只能真的成为悬案了。
不过,疑问也就来了,工程队里的人不见了,为什么没有人报失踪呢?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死者已经死了超过3个月了,这就意味着至少3个月内家人是没有跟他有联系的,那为什么家人也一点都不生疑呢?
当江束衣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稽海琴抽抽噎噎地回答道:“我大哥是我爸前妻生的,跟我和我二哥不一样。自从我爸走了之后,我妈跟他就……”
原来如此,看来这还涉及到家庭的内事。
当然,江束衣不会管这个事,他继续问道:“那个戒指是谁给的?”
“是我。”稽海琴很坚强,虽然还在哭泣,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问题,“我大哥对我很好,他还帮我存嫁妆,说是要让我嫁一个好人家。我就用零花钱给我哥买了一个戒指,也想让大哥早点娶老婆,没想到让人给坑了,那戒指不是金的。没多久就褪色了。但我大哥还是戴着,说是我送的,不能扔……呜……”
很感人的兄妹情。不过,江束衣关注的是……
“这个戒指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工程队里的人全都知道,还是我哥自己说的,他说妹子打小没白疼,现在长大了知道疼哥哥了……”
那就对了,凶手知道这个戒指的特殊之处,所以才把它弄掉,这凶手怕是熟人作案。
而且这个人恐怕就是工程队里的某人。
当下,江束衣又提出让稽海琴拿出稽海建的更多物品线索来。
虽然眼下一切都对得上,而且这户人家肯定也提供标本了。
但是能直接拿到稽海建的标本去核对,那当然是更好的了。
稽海琴带着两人进了稽海建的房间,林浩只找了一小会,就找到了不少可以用于检测DNA的东西,譬如毛发之类的。要知道这毕竟是人家生活过的地方,一般也不太可能能清洁得那么彻底,除非是故意的。
把这些东西装入物证袋了之后,又问稽海琴要了工程队的名称,队长的名字和电话,两人便直接乘坐飞机直飞思茅市。
在经过了数个小时的等待之后,姜采玉的检测结果出来了——完全吻合!
实锤了,死者就是稽海建。
居然在彩云省发现了一具江东人的尸体……
这姜采玉实在是立了大功啊,江束衣满面笑容:“姜法医,你真是神人啊!案子能破,你当记首功!”
姜采玉神色冰冷:“我哪敢记功,我打电话人家都不接的。”
江束衣怎么办,也只能打个哈哈了。
当下通知千湖省停止再继续检测DNA之类的不提,江,林二人直接前往那家工程队。
此时已经是次日早上7点左右了,虽然两人一宿没睡,但却精神愈加亢奋,感觉这案子已经手到擒来了。
那家工程队在南县的东部邻县,叫哈自县。
这个地方比南县还要闭塞,大街上的场景看上去像是在10年前的图像一样。
知道了工程队的名称,其实找起来还是很轻松的。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工程队的门口,一个员工正靠在门边吃早饭。
“你好,兄弟,你们赖工头在吗?”
那员工抬起眼皮瞅了两人一眼:“他没这么早上班。至少要等到9点之后。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江束衣当然不会直面回答他了,当下信口开河道:“哦,我是稽海建的朋友,他说工钱还没有算清呢,叫我们来催一催。”
“哦,阿建啊。”那员工点了点头,忽地笑了起来,“他还想要结工钱?这当然是结不到的了,要说起来,我也服气,那阿建那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跟赖工头吵了起来,这哪里还能结到钱!?这不是犯傻吗?”
呀,有料啊。
“他们怎么吵起来的?”
员工翻了个白眼:“那时候,我还在干活,我哪里知道,我都是听人说的。听说吵得可凶了。他还骂赖工头是赖扒皮呢,就凭他说这话,我猜都猜得到这工钱肯定结不了。再说都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呢。”
“他为什么要提前结算工资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对了,你们问这些干嘛?”
“哦,是吧,我们也就是随便问问。”
两人与那员工又随意聊了几句,不一会,那员工上工去了。
江,林二人就在门口等着。
他们没有打电话给那个赖工头,生怕那小子听到警察就跑了。
于是决定在这儿先等一会,大约等到了近10点钟,一辆雷斯越野车进了大门口。
一看这车,估计应该就是那包工头的车了。
两人上前拦着,道:“请问是赖老板吗?”
车窗摇了下来,一个看上去就长得很壮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眼前。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江,林二人一眼:“我就是,你们是什么人?”
他这话音刚落,林浩就绕到车的另一头,开门坐进了副驾驶室。
江束衣则一手扒着车门,不让他把车窗再摇上去,另一只手掏出警官证:“警察!”
看到警官证的那一刹那,江束衣看得分明,那赖工头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
第8章:赖工头
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了赖工头的办公室里。
赖工头抬眼看了一下眼前这两个警察。
那个姓江的长相清秀,可那目光有着说不出的锐利;
另一个姓林的光长相就凶神恶煞。
这两人恐怕哪个都不好惹。
他掏出一包好烟来,想先散个烟,却被两人婉拒。自己叼了一根烟在嘴里,却怎么也感觉不是滋味。索性又弃于桌上了。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就在赖工头打量江,林二人之际,两人也在打量赖工头。
这小子长得不高,但挺壮实的。不是胖,是壮。
胖是肥肉,不见得有多大的力气,与人打斗时,最多靠着体重能占点便宜;
壮就不同了,一般长得壮都是以前常年锻炼,现在停止锻炼之后肌肉转化成了脂肪,简单说,就是这小子绝对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
更何况看那家伙手指上厚厚的老茧,猜也猜得出来这小子是从底层一路拼上来的。
再回忆起稽海建的死因,被人干脆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这人有没有杀人经验,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显然,这力气是绝对够了。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眼中闪烁着不安。
“稽海建你认识吗?”江束衣不紧不慢地问道。
赖工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识,是我们队里的钢筋工。”
谅你也不敢抵赖。
“听说几个月前,你跟他发生了争吵,是因为什么事?”
“他想提前结清工资,我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
赖工头叹了一口气:“两位警官,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们这一行其实是很困难的啊。
我们接下了这个工程之后,公司的资金和甲方的订金所有的钱都要用于队内的开销,你想想,吃饭,买建筑材料,等等。
几乎可以说,钱都紧得死死的。
员工的工资都是甲方在结了尾款之后,才能一次性付清的。
他这么突然让我给他结款,怎么可能呢?
我一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二来,也是怕别人有样学样。
要是人人都这样,那我这小公司马上就要关门了。”
“赖老板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吧,”江束衣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赖工头看,“根据我们调查,赖老板你这生意一直都做得很不错嘛,手下的工人几乎天天都有活干,有时候这边的活没做完,另一边的活就接下来了。你会拿不出一个员工的薪水?”
赖工头心里一跳,凝目望去,见那照片中显示的是自己公司的银行流水。
他当然不可能能完全记得所有的数据,但印象中大体上是不差的。
完了,他们开始查我了……
他沉默了一会:“江警官是吧,我就直说吧,像我们这一行,人人都关心农民工能不能拿到工资,但是又有几个人关心我们这些包工程的能不能拿到尾款呢?
我就有两个工程的款项,到现在都没能拿到手,而像是吃饭啊,建筑材料啊,包括员工的工资之类的各种开支,我却已经支付出去了。
最起码,你可以去问问我手下那帮工人,我可有拖欠他们一分一毫?
而我呢?你们知道我多惨吗?
说句不怕丢人的话,你别看我开着雷斯车,又穿成这个样子,搞得像个大老板一样,其实我欠着银行一屁股债。
我的房子,车子,所有能压的东西都压给银行了,我现在就是完全靠信用卡过日子。
每个月到了还款期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熬,不知道又该找谁借钱了。
我说这话,怕是你不信吧?”
江束衣翻了翻手机上的照片,这是夏向阳临时搜集来的,根据这些资料,赖工头有没有收回尾款的工程,这上面倒是没提,但是的确没有拖欠员工工资,这倒也是事实。
但江束衣显然对这赖工头到底有没有结到尾款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关心稽海建。
“你说稽海建问你提前结工资,那你有没有问他是什么理由?”
听到这话,赖工头脸上的神色露出一丝忐忑来,过了一会像是自已鼓气般地说道:“他……他说他要回家。”
回家的确是个很合理的理由,不过,你这神色怎么这么不对呢?
江束衣缓缓地道:“赖老板,我劝你实话实说。你要知道不但抗拒要从严,说谎也是,而且还会给审判长留下极为恶劣的印象。”
这话等同于是在威胁了。
但赖工头显然是豁出去了:“没错,他的确是说要回家。”
“没说别的?”
“没有。”
不肯说吗?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赖老板,稽海建这个人在你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他……嗯,他这个人还是有点傻傻的,做事情也不怎么用心。呃……”
赖工头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就在江,林二人以为他已经说完了的时候,他又着急上火般地补充了一句:“而……而且还……还有时候喜欢胡说八道,要是你听到他乱说些什么,你可千万不要信。对了,你们是不是听他说了些什么?”
江,林二人一怔,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看到赖工头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两位警官,你们可不能听信别人一面之辞啊,我赖勇一向本份经营,绝对没有做过作奸犯科的事情啊。从来没有偷工减料过。这是真的啊。”
这赖勇这话反倒把两人给搞糊涂了,再一看赖勇那副模样,已经是汗如雨下,显然很是害怕。
只是这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按理说,工程队里的员工流动性是很高的,甚至今天干,明天就不干也没什么奇怪的。
可是,既然这个稽海建既傻,工作也不用心,甚至还会胡说八道,那赖勇又为什么要聘用他呢?
嫌自己钱太多了吗?
还是说他在污化稽海建!?
想到这,江束衣冷冷地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开除他呢?”
赖勇一听这话就卡壳了,‘我’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人,是因为他做了什么对吧?”江束衣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他究竟要做什么,才会让你恼羞成怒杀了他呢?”
一听到江束衣说出这样的话来,赖勇顿时脸色大变……
第9章:工地探访
赖勇跳了起来,落地时整个二层的工板房似乎都在摇动。
他用手指着江束衣,几乎是用吼的方式喊道:“你可不要乱说话,什么叫杀了人,我赖勇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种事连想都没想过,你不要冤枉好人!”
这是想故意表演吗?
江束衣还没琢磨完他的表情。
就看到赖勇一指房门:“出去,你们给我出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指使来的,是胡老二是不是?我告诉你,他才是一屁股屎,算了,出去出去。”
他厌恶地挥了挥手。
这举止已经不能用不礼貌来形容了,简直就是粗暴。
当下两人也不与他计较,我都知道你这么多信息了,难道你还能跑得掉?
那可真是笑话了。
两人也不多说话,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刚刚走出门口,却又被赖勇叫住,语气中充满迟疑:“等下,你们刚才说什么了?阿建他……他死了?”
还在装吗?
江,林二人自然不会搭理他,你不说没关系,这儿这么多人,随便问谁都行。
等有了证据,直接把你带到警队里面去,由不得你不说。
***
两人在工地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正在喝水的工人。
“你好,我们是警察,有些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一下。”
那工人抬起头来,却正是早上在门口吃早饭的那名员工:“啊,你们是警察?那姓赖的犯什么事了?”
姓赖的?这赖勇在工人心中这么不被尊重的吗?
江束衣决定先校对一下赖勇的话:“赖老板有没有发给你们工资啊?”
工人楞了楞,才说道:“工资倒是发,就是拖得时间长点,有时候还会有点克扣。”
完了,他自己又在那嘀咕:“警察还管这事?”
这么说,大概能对得上。在这点上赖勇倒没有乱说话。
江束衣点了点头,又道:“稽海建是个什么样的人?”
工人呆了呆:“呃,还好吧,蛮好的人。”
这算是什么回答?
江束衣有些哭笑不得:“兄弟,你得说详细一点,你这样说,我们笔录都没法做了。”
“那要怎么说?人是蛮好的人啊。”工人又呆了呆,然后像是自暴自弃似地说道,“我不会说话,只会卖力气,你们问别人吧。”
“那问谁?”
“问阿东吧,他跟阿建都是钢筋工,上一个班的。”
说着话,他指了指头上,然后转身走了。
两人抬眼望去,见到一个差不多也是20来岁的工人正在工地三层上鼓捣些什么。
于是两人上了三层,找到了这个名叫阿东的小伙子。
听完两人的来意之后,阿东道:“阿建这个人还是蛮好的,跟大家都挺和得来。人也蛮聪明的,干活也肯卖力气,就是……”
“就是什么?”
“呃,没什么。”
江束衣半带宽慰半带警告式地说道:“阿东,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千万不能撒谎。这是伪证罪,抓到了起码要判3年。另外,知情不报的话,那罪名就更重了,那叫包庇罪,最高可处10年有期徒刑。”
林浩翻了个白眼,有你这么瞎白话的吗?这才哪到哪啊?就给人乱扣帽子,你才涉嫌恐吓罪好吗。只是此时此刻他却不便揭穿。
林浩懂法,可是那阿东不懂啊,人又年轻,一下子就被吓到了。
“我说,我说,他就是有点胆小……”
两人差点晕过去,就这破事,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稽海建是米国间谍呢。
算了,懒得听你废话,两人正打算转身就走,就听得那阿东还在竹筒倒豆子:“他上次看到修建承重柱的时候钢筋尺码不对,说是这样抗拉强度不够,迟早会出问题。等以后时间长了,墙面和楼板都有可能开裂……”
江束衣是真没想到,只是查一个人的死因,居然还搞出这种专业建房的事情来了,一句话脱口而出:“就这个?”
听到江束衣这样说,阿东还误以为这个警察是附合自己的说法呢,当下连声应道:“可不是嘛,你说才多大点事,我当时就跟他说了,人家别的施工队不也是这么搞的吗?这楼房哪那么容易塌啊。再说了,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咱们不是都是听那姓赖的话的么?都是按他的要求做的啊。到时候找他就行,又不关我们的事。”
说着话,阿东看着眼前这俩警察的神态似乎不对了,渐渐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闭上了嘴。
有你们这样干活的吗?要是真的开裂了,那不得砸死人!?
江束衣深吸了一口气,控制了一下情绪:“然后呢?他怎么说?”
阿东迟疑了一下:“他说……呃,说是不愿意挣这种没良心的钱,他就去问那姓赖的要工资,说是拿了工资就回家去,再也不跟着他干了。呃,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也觉得这事不能这么做,这心实在太黑了……”
后面阿东的自辩,江束衣就直接当作没听到。
他的脑子里在想一件事,如果这事是真的的话,那就怪不得那赖勇会说什么稽海建会‘胡说八道’,叫我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了。
话又说回来,这阿东说得也对,如果这事真的捅出去了,那到时候抓人还真的是只会抓赖勇,而不会去为难他们这些工人。
这么看来,当时发生了争吵应该就是吵的这个问题了,稽海建说服不了赖勇,便打算辞职拿了工资回家。不管他是明哲保身,还是出于良心不安,他想回家应该都是一个事实。
那么会不会是这个赖勇担心稽海建会把这事给捅出去,所以才在半路上追上他,杀掉后弃尸小树林中呢?
这个恐怕要去问赖勇了。
不管是不是他杀的,至少这作案动机是出来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稽海建是什么时候?”江束衣问道。
阿东想了想:“我记得是白天吧,我跟他是一个房间的,早上起来他就打好包袱要走了,我问他要到了工资没有,他说没有,但他是不想呆在这里了。然后我就去上工去了。”
说到这,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阿建他怎么了?”
“他被人杀死了。”这没什么隐瞒的,江束衣就直接实话实说了。
“啊!?”阿东眼睛都瞪大了,脸上显露出害怕的神情,“我知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是谁杀的,一定是的……”阿东的声音都有些哆嗦起来。
“是谁?”
第10章:开会(1)
“是鬼……”阿东带着呻吟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鬼?你这是封建迷信。
江束衣嗤之以鼻,就当没听到:“阿东,除了这些,稽海建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
可那阿东嘴里只在喃喃自语地说些鬼之类的事。
江束衣不感兴趣,林浩反倒是多问了几句:“你说是鬼,那你见到‘它’了吗?”
阿东打了个哆嗦:“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是鬼?”
“它虽然是看不到的,但是我们能感觉到。”阿东虽然眼神里还带着恐惧,便言辞中却说得信誓旦旦。
你能感觉到个屁,林浩也不愿意听了。
作别了阿东之后,两人暗地里商议。
林浩先是道:“江队,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叫赖勇到队里来进行审讯了。”
江束衣摇了摇头:“现在只能说明赖勇有作案动机,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啊,万一打草惊蛇了,就不好了。”
林浩道:“那也不能就这样耗着吧,咱们来这的时间本来就不对。这么长的时间,凶手早就足够把所有的证据全都清理得一干二净了,再不采取一些霹雳手段的话,这案子就难了。”
但江束衣还是决定先不急着审讯赖勇,而是暗地里调查一下这家伙最近这几个月的行踪。
两人走出工地,江束衣拿起手机给付志华打了一个电话。
“你那边进展怎么样?”
这问的当然是让付志华在网络上找寻杀手的踪迹的事了。
付志华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
听到这个语气江束衣就有些不悦:“你要拿出工作态度来,别总是在磨洋工。这是为你自己好。”
付志华在电话里停顿了一下,才语气复杂地说道:“我从监狱里出来才几天啊,你以为找一个特定的杀手是这么容易的事吗?还有,别乱用‘总是’这个词。”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江束衣拿着手机呆了半响,才突然想起他和前任的关系,又想起自己也曾委托他查过人。
这一想起来的话,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了……
正如何鸣石借林浩的嘴说的那样‘你的压力太大了,你已经疯了,你知道吗?’……
他叹了一口气,我是压力大,但那又怎样?
日子还得过,生活还得忍啊,先给他道个歉吧。
重新拔了付志华的临时手机号,可是对方拒接……
***
次日深夜,整个调查组在招待所江束衣的房间里开会。
“夏处,你查的这个赖勇,他之前几个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江束衣先点了夏向阳的名。
夏向阳拿出手机,先来了一个群发消息,然后说道:“大家可以看看我发的资料,根据我的调查,这个赖勇的确是有偷工减料的行为,但还真的没有什么不寻常的行踪。至少是没有作案时间的,这小子的日程安排得很满。他的手机我也查过了,有那么几个陌生的号码,但那都是诈骗电话,骚扰电话之类的。总之,没能找到什么奇怪的通讯记录。”
林浩翻了翻手机:“我觉得还是先把这小子拘了,再慢慢问,我就不信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
何鸣石慢悠悠地说话了,只是他的话有点像是挑衅:“傻大个,你是打算屈打成招么?”
林浩瞪眼道:“你会说人话就好好说,不会就先去上个小学来再。别总是阴阳怪气的,看着惹人厌。”
“上学?”何鸣石一脸的嘲讽,“不知林队是哪所警校毕业啊?说来听听。反正我在中央人民警校读书的时候,所有表现像点样的同学,我都还有点印象,就是对林队没啥印象。”
林浩的脸涨红了,说不出话来。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林浩的警校怕是与何鸣石读的警校要差上不少。
江束衣暗自腹诽,这何鸣石真的是每时每刻都在怼人,简直是一分钟不怼就活不下去的那种人。
这林浩也是,你干嘛要跟何鸣石提上学这事啊?
眼见气氛尴尬了起来,那老好人夏向阳又开始圆场了,说实话,他也习惯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自己这个团队的各类人员都各自有什么特点行为,他也算是摸透了。
那个林浩与何鸣石两人大概是八字不和,不能在一块,在一块就要互怼,别看这次是何鸣石怼林浩,林浩怼何鸣石的时候也不少见。
而那个名义上的领导江束衣呢?
通常他都是很深沉地在想些什么事情,有时候想得入神了,就跟傻了一样,偶尔才会劝劝架之类的。
至于那个姜采玉嘛,那根本就是个人偶,基本上你不问她,她也不会搭理你们的那种,除非有必要,否则基本不会说什么话。而一旦说话,那就像是冬天来临了一般。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寒风。
于是只能是他上阵打圆场了,那总不能任由这两人争吵吧,这样团队就不和谐了啊。说实话,他也有些累……
“嗯,我觉得两位的意见都非常好。不过,这个问题的焦点就在于,赖勇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个人的看法是应该是有问题的,但咱们没有证据,还是不宜打草惊蛇。”
他打圆场的水平不高,但好歹是把问题又重新绕回了案子里了。
林浩道:“我不是说这小子就一定有问题,其实我是这么看。
咱们来的时间就已经很晚了,人手又有限。所以必须要把这些有嫌疑人的尽快审讯,如果不是他干的,那自然就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费警力了。
再说了,即便是夏处,也无法完全保证这个赖勇没有作案时间吧?
从尸体解剖上来看,死者死得异常干脆,想必这花不了凶手多少时间。
而咱们呢?别说几个月前的事,就算是昨天,也很难保证凶手就一定没法抽出这点时间来吧?”
夏向阳坦然道:“是的,你说的有道理。我说的没有作案时间,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如果他真的抽时间去杀人的话,那咱们很难核对。毕竟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有目击证人,也不可能完全记得当初发生的所有事。”
第11章:开会(2)
江束衣道:“我是这么想的,从稽海建的死亡来看,凶手应该是非常富有经验的。
那么经验从哪里来?
自然是杀得人多了,才会有这种经验。
这种人就是我们常常说的职业杀手了。
可是赖勇有什么必要成为这个职业杀手呢?
他好歹是个小老板,似乎并不需要这么做吧?
如果死者不是死得这么爽利的话,那我倒觉得赖勇的嫌疑最大。
但事实恰恰相反。”
林浩摇了摇头道:“就算是职业杀手,那他最起码也需要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来掩饰自己吧。若是什么活都不干,却有着大量的金钱,这早就会让人生疑了吧?”
何鸣石又说话了:“作为一个杀手,难道不应该是隐于人群之中么?天天这样满大街转悠,就不怕某次犯案留下踪迹被人认出来么?
再说了,他能够养活自己,又有什么必要去当杀手赚钱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是心理变态,就是喜欢杀人。
那也没必要去接客户的单子啊。
我之前办的那些心理变态的凶手,没有一个是会去接客户的单子的。
就算你万分仔细小心,不露痕迹,但是你怎么确保客户那边不会出问题?
这不符合逻辑!”
林浩道:“你都说了心理变态了,那你怎么能理解一个心理变态的人在想什么?哦,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能理解的对吧?毕竟久病成良医嘛。”
何鸣石冷笑道:“所以我才在尽力地挽救你啊,你一直都没看出来吗?”
眼见两人又争了起来。
夏向阳只好又劝和,没什么效果,无奈之下,江束衣也只好加入了劝解的队伍。
就在吵成一片的时候,突然一向话很少的姜采玉说话了:“这个赖勇平时喝酒吗?”
这一下子,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呆呆地望着姜采玉,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这是铁树开花了吗?
夏向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翻了几下资料,道:“喝,因为他要应酬,而且还是经常喝,我这里都查到他好几次喝得不醒人事睡在大街上。”
“那他就不是杀手。”姜采玉冷冷地下了结论。
“为什么?”众人惊奇地问道。
大家也都等着姜采玉的解释,可她却垂下了眼帘,一副‘我不跟傻子解释’的表情。
这时,反倒是江束衣猛地想起来了:“对,姜法医说的对,如果常常喝酒的话,手会不稳,动手的时候就很容易有误差,我说的对吗?”
还是没反应。
何鸣石又问了一遍,她才从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林浩转头又问江束衣道:“江队,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江束衣能怎么说,也只能这么说了。难道告诉他们自己前世演戏的时候,了解过这类的职业吗?
其实特种兵,保镖和杀手是一样的,都是不能喝酒的,要知道酒精对人的反应神经是有麻木作用的。特别是长期喝酒的,那反应必然变慢,后果会非常严重。
林浩对江束衣的答案并不怎么满意,又转头问姜采玉道:“姜法医,那你的看法是这赖勇不是凶手了?”
姜采玉皱眉道:“我只是说这赖勇不会是杀手,可没说他不会是凶手。再说了,谁说的凶手一定是杀手了?我可没这么说过,那是本地的法医说的。”
说着话,她就收拾起东西来,看来是准备提前退场了。
你这是完全没有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啊,江束衣有些蛋疼,但他也知道,自己说话不会有什么份量,那个姜采玉完全不会在乎他在想什么,于是他朝何鸣石递了个眼色。
何鸣石会意,便上前问道:“姜法医,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都不明白了。”
可能是因为何鸣石问话,所以姜采玉说的话就多了一些。
“我的意思很简单,仅凭这一具尸体就判断作案人有丰富的杀人经验是非常武断的。
扭断人的颈椎只需要有力气即可,根本就不需要多么丰富的经验。
就算是一个毫无经验的人,只要他看几次电影电视,都会知道这种方法。
也可以造成这样的伤痕,前提是力气足够大。”
何鸣石若有所思:“这么说来的话,那这个赖勇的嫌疑反而更大了。你是这么认为的吧?”
姜采玉道:“判断推理是你们的工作,我并不擅长。我只能告诉你,这地方上的法医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刑侦人员了,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说的。这样一旦误导一线刑侦人员的话,那很可能会放跑凶手。作为法医,只要把自己观测到的东西告知一线刑侦即可。不擅长的事情不要去做。”
她这话其实是有些伤人的,多少透出了一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但在座的众人没有人把这话放在心上,毕竟这些人哪个不是精英级的人物呢。
唯一感到不满的是江束衣,他自认是个普通人,可在面对这种歧视性的语言时,他也无可奈何。
“江队,既然暂时又不拘赖勇,那下一步的工作该怎么做?”林浩发问了。
江束衣想了想,道:“先查一查这个稽海建的人际关系吧,看看会不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林浩放下手机,没有说话,但江束衣明白这小子对自己这个指导方向是不太满意的。
“那行,我和夏处去查一查他在工地外的人际关系,你和傻大个继续去查他与工友之间的关系好了。”何鸣石伸了个懒腰,“咱们是不是该散会了?我腰都酸了。”
林浩翻了个白眼,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个在工地上干活的钢筋工,能与外界产生什么人际关系啊。你就是想偷懒。”
“哎~”何鸣石拖着长音,“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个人就算是工作再忙,也无法避免不与外界产生联系,最简单的,譬如说买点生活用品啊,什么的,甚至可能和朋友去逛个街什么的,知道吧。人啊,终究是一种群体性生物。如果真的与赖勇无关的话,那问题十之八九就是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何鸣石那洋洋得意的脸,林浩真想给把他扔到楼下去:“哼,巧言令色鲜矣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