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佩洛西
今天和广大网友一样,坐等十点半消息,不码字。
天佑中华,让她来。
224.得子
改住坤道府的吕姨娘,三餐全与未出嫁的道兵同食,进城主府侍寝事,也要等龙鳞城吕威夫妇下葬以后。
三月二十一,泼皮回城的第二日,坤官于夏水斩河神。
同这一日,一大早,妖鹏城主宁瑜带着位青年,从西门进绿柳。
礼宾司报备后,求见商府主。
叫王姨娘出府沏茶,商三儿在茶坊见他。
随来的青年是宁瑜之子,名叫宁和。
甫一见面,叫见礼,把儿子介绍了,宁瑜郑重道:“绿柳承东山郡因果,统领一方,迫云氏解和,阻南晋北进,我妖鹏城敢不附骥尾?只见着府主这般少年有成,只有叹自家老朽无用、痴愚昏聩的,几十年尸位素餐,白蹉跎岁月罢了!”
商三儿抿着茶,脸上似笑非笑:“你家附属之城,自成一体,城主昏庸还是贤明,东山郡也好,天干府也罢,谁管得着?”
宁瑜挤出个苦笑:“再管不着,自家老脸也没地儿放,又怕害着百姓!这孩儿平时还恭敬孝顺,今日来,是想言语一声,往后城主位传给他,府主只管差使,必服服帖帖的,老头儿则潜心修行,瞧可有九阶指望,不再管俗事哩!”
“望城主多关照!”
宁和又施礼,再站起,一副温顺老实模样。
管他家是何考量,往后都要任拿捏,商三儿打量几眼,点头:“你自家中意就成,天下规矩,附属城主传嗣事,与贡主可不相干!”
宁家父子就再没话说,只陪着干喝茶,与这等交情不够的,商三儿没多少耐性,又问:“还有事么?”
宁老头忙放下茶杯,讪讪道:“老头子眼界低,还要请府主费心,为这孩儿寻门亲事!”
这府主家里人口简单,没人适合婚配,但老头早已晓得,逃来的玄鸟商氏,与府主是同族,旁支女子,择一个赐婚,做宁家女主人,显妖鹏顺从,也是应该。
得罪泼皮那日,绝没想过会有这么个结局,妖鹏城虽靠西,也得算原东山郡腹地,西边紧挨地龙山,想想那两位山神,绝没另投别家的可能,这几日,南晋姬家不似敢不顾数位大罗因果,硬要与绿柳翻脸的模样,拖这些日,定又引新主家不快,宁老头才不敢再观望,所下决断,是自家不再在泼皮面前碍眼,儿子中选出性子最温顺的宁和,把城主位让出去。
泼皮也是贪花好色的主,若非自家当时眼皮子浅,得罪后为求消灾,容貌最出众的两个女儿又落到吕东山手里去,还有些别的指望,眼下则只能出此下策,传位温顺孩儿、请赐婚旁支一并办完,示弱示好到底,求消新府主旧怨。
不想商三儿给个白眼,不买他账:“我家只坤道府道兵,会指婚出去,别的可不敢!”
以为泼皮还不饶,宁瑜再苦笑:“府主……”
商三儿打断他后续央求:“老子心眼小,宁公子行事省着些,元宵多纳年贡就是,眼下城里没桂花嗅,爷俩回去罢!”
听意思,确实已不追究前事,宁瑜方松口气:“谢府主!谢府主!”
泼皮带姨娘离开,宁老头站在十字口,又想,多纳年贡,得纳多少?
绿柳经营的仙家物事多,不向下城多索,龙鳞城里议定的事,各家年贡只随心意,没个定数,巫马良早传给他知,但自家这待罪之身,与那些求位儿稳的直辖城主一样,也不敢糊弄丁点。
果脯方子已被刮走,绿柳又看不上功德叶,说不得,九幽通道产的乌心粟,只好翻倍地送。
泼皮让回去,自家没带夫人,交情不够,真就不必再拜见老夫人,带儿子出城了。
北通街,商三儿走前,王姨娘行后,到城主府门前,又见等着位一身孝、悲悲切切的美妇。
姬远媳妇罗氏,今日侍女都没带。
早前叫姬远一声“七哥”,是泼皮感他送奉羹、静馨等“礼”的情,相处时也有些对胃口,但与姬氏撕破一半的脸,脸皮厚起来,倒没觉对不住其他人。
又不是老子杀的人,与吕东山交情更深些,交不出凶手,能怎样?
姬家不敢再进,真只因畏天仙因果?老子这般多地仙、人仙,白养的么?
都说南晋周边不安稳,不怕老子添乱,翻脸就是,多大难关过不去?
怕她发疯,商三儿离着远些:“七嫂有事?”
新寡妇人眼里含着泪,郑重施礼:“老三,你哥哥遭害时,我人已傻了,说话不过脑子,有得罪处,今儿给你赔不是!”
泼皮哼哼:“过了的事,哪用在意?”
哪知她真就只为赔个礼,得商三儿随口一句,再施个福:“老三大气人,想也晓得,不会与人一般见识,今儿得明白,没往心里去,嫂子可多谢!有孝在身,不敢进府给老夫人问安,这就回哩!”
真就调头回去了。
跨过门槛时,商三儿想,多半是左右不见南晋来接,晓得吕昭君进绿柳,身份已定,七皇子妃有些慌了。
姬远灵柩在客卿府停这些日,还不见姬家遣人来接,若非靠冰镇着尸身,早都要发臭化脓了,七皇子妃只能守着,但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商大娘就只早晚走一遭,送些吃食,说几句话,不再整日相陪。
红袖受泼皮所托,从姬远身亡之日便陪护新寡妇,没青衣在,柳絮院营生也用不着多管的,倒常有暇,商泼皮威逼玄素门卖命的恶行、纵走杀夫元凶的罪过,相互吐露,相处下来,出人意料地,青楼虔婆与南晋皇子妃间,竟成了手帕交,坤道府吕姨娘统领道兵的事儿,自会递消息给罗氏。
罗氏怨气未消,红袖长老向外人吐露的话语,昨晚回府后,城隍都已禀告。
内院门边,佟梅慌张着跑出,瞧见人,张口叫:“夫…夫人腹痛了!”
也到该生的时候,商三儿忙往里赶,险些撞到后面抢出的奉羹。
“老爷!”
轻呼一声后,奉羹急绕开,是要跑去厨房烧水。
赶到柿霜院,果然向氏在里间喊疼,静馨、瑶觥急跑出跑进地寻物事。
“老爷可不能进!”
王姨娘在门外扯住泼皮,自家撸起袖子,进门帮忙。
不一会,商大娘、眉儿、卫姨娘等也赶到,更没他商三儿啥事了。
阿丑带侍女过来,也是荷叶进门帮忙,他在门外陪泼皮。
拖了些日子,生得倒顺,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听到里间婴啼声。
再过一会,剪脐、洗浴、包裹毕,商大娘抱出来,喜滋滋地:“瞧瞧我宝贝大孙子,子玺!”
未成年前,还该有个小名叫,但怀上头一天就以“子玺”呼他,小名都无人取了。
只让商三儿看两眼,襁褓递给阿丑,老娘就催促:“还不祖堂进香,告祖宗去?”
脸上全是褶皱,模样丑着,眼皮也不睁开,其实没啥好看。
阿丑不似他嫌弃,抱着时小心翼翼,身子半点不敢动。
天帝诏令,阿丑不得有后,以前瞧着赵虎、魏鹤、田振等别家孩儿,没觉稀罕,抱着商三儿孩儿,倒只憨憨地傻笑。
再瞟两眼,商三儿笑应老娘:“晓得了!”
祖堂进香回来,孩子已传到进府贺喜的商崔氏手上,旁边还有好几个妇人等着,泼皮无奈,进里屋看媳妇。
两位姨娘、眉儿、静馨等全在,不好撵人,众目睽睽地,也吐不出“辛苦”二字,胡扯着逗一会,把向氏惹笑,但立马抽着冷气喊疼,便又识趣地出来。
没法,只能拉阿丑去杏雨院,喝两盅。
未羊已下九幽,但生肖轮盘留有投影在地界,其他生肖仍能以神念交流。
这回,是亥猪先传念:“辰龙那位儿,想是撞着地煞,流年不利,今儿又折了,都出来说会话!”
整日与他一起的酉鸡不明所以,与丑牛齐问:“咋折的?”
亥猪答:“天仙下界问心,河神自答与我等有染,便被手撕两半,魂入轮回!”
别人还罢了,寅虎吃惊:“问心?”
四位天帝门下天仙,若论问心之术,定以佛门最多,得此信,他寅虎不得不惊惧!
与河神一样,他也几乎是明的,同样遭不住天仙问心!
“巳蛇取走碗,但未羊、五马不在,我怎也走不脱,该请回来?”
他神念之声着急,子鼠则不在意:“问心,这么好问么?天仙要向你、河神施术,早怎不来?”
一语噎住寅虎,子鼠再叹口气:“可惜了姬武君!”
子鼠开口,别人多不说话,巳蛇方笑着解释开:“姬武君原还有一用,故意做得似是而非,惹天仙生疑,未羊就等谁下界问心,有叫他口吐认罪的手段,好遭误杀,但左右不来,刚没了念想掐断命,就敢如此!”
卯兔幸灾乐祸地笑:“既已开口子,露了破绽的,往后定还会遭问心,倒不用急!”
天仙误杀姬武君之流,事后晓真相,又会起心魔,但未羊谋划得逞,于新辰龙、寅虎而言,却是真受死,还不算误杀!
棋子就是棋子,落入未羊棋里,除任由摆布,顺道走到黑外,一方大地仙绝没挣扎的余地。
卯兔之后,子鼠又笑:“下界打杀夏水河神的,乃是坤官,该我现身哩!”
225.知信
绿柳酒楼第二场鲤鱼宴后,陆续有地仙到城中定席,百里秋实的营生渐起。
陆续的鲤鱼宴,地仙醉也销出去不少,只还没得两样料子消息。
寒食节时,城主府的济水鲤已定掉四尾,也在这一日,十字口石牛脖上,金铃又响。
南晋还没消息传来,绿柳城中地仙全暂停饮地仙醉,都在等着。
寒食节,一大早就要祭祖,忙碌完,商三儿回的柿霜院。
待向氏喂饱儿子,泼皮一边逗玩,也一边嫌弃。
儿子还小,襁褓捆得紧,“咿呀”声都少,除眼神随着动,少有别的反应。
然后,听城隍传话,济水河神殷鉴到了。
两下关系近,河神儿子在城里有家,已用不着别人郑重迎接,商三儿便道:“与殷大哥言语一声,叫去城门接,晚上请他爷俩来府里用席!”
高阶人仙本无须坐月子,但婆婆叮嘱过,向氏还守着,也足不出户,此时盘膝坐床上,听到话,接口:“这节上,谁家不办祭祖宴?哪会进府吃你的席?”
商三儿哼哼:“心意到就成,他自家不来,不关咱的事!”
向氏“噗嗤”笑出声:“修行人也讲口惠实不至的面儿情?”
商三儿觑着她:“还不是娘子教得好?”
“去!”
泼皮夫君惯会说荤话,向氏早已晓得,送记白眼,就转开话题:“姬家要只拖着,不来接人,直任停柩城里么?”
“也是他自家要停,拖着不让入土,理论起来,算不到咱们头上罢?左右借巴掌大的地儿,任他家乐意,停个三年五载,我也不急!”
说一会话,听门外静馨、佟梅叫“眉儿姐姐”,之后是眉儿应答声。
向氏忙扬声:“快请进来!”
眉儿进门,轻笑着问:“姐姐可喂饱了?老夫人叫抱子玺过去玩呢!”
向氏答:“喂饱了,只你才进门,也坐坐,先喝口茶!”
向氏叫静馨沏茶,眉儿笑着:“哎哟,走几步路,哪就要讨茶?老夫人等看大孙子呢,回晚了可不好!”
“你不晓得她,惯会口惠实不至,假样儿哄你呢!”
“爷,姐姐哪是那样人?”
说笑着,待她抱起襁褓,商三儿凑过去:“咋样?瞧着不馋?不稀罕?”
眉儿还是笑:“稀罕,不馋!”
子玺被眉儿抱走,商三儿坐回床沿,叹气:“以前为得子枣,才随的我,有魏鹤叫她娘,毕竟不是亲生,还嘴硬不馋!死老太婆早把成衣店风水养坏,只生丫头的地儿,眉儿她娘命苦,她自己也不知还要等几年!”
“娘学的命理术,都只能推人性,不能测行得果,你几时学会看风水?”
揶揄一句后,向氏伸腿踢他:“娘对她这大孙子,真是可着劲疼,怕吹着风,连茶坊都不爱去了,耽误修行怎行?”
“哎哟,你还指望老娘与谁拼命?她乐意,耽误就耽误呗!”
班远住进书店,说要先翻些杂书,寻思些时日,才好做说书先生,商大娘一来要在家逗孙儿,二则存心思养足精神听他开讲,最近真就没去茶坊。
“是不该催娘,只子玺头上,也太过了些,若不是还得我喂奶,整日恐都见不着一面!”
“这是捻酸?等出了月子,你不去桃蹊院,老小一起陪么?”
商三儿不明所以:“被我气着,老娘盼了多少年,攒着劲要教个人品正的出来扬眉吐气,好不易得着,还不使劲疼?”
叫坐月子不许出门,除去儿子饿了时送过来喂奶,白日大半时候见不着面,刚当上娘,向氏是有些泛酸,只不愿承认,道:“名下有子玺,我也对得起你老商家了,可不想再受第二遭罪,府里府外也不缺给你留种的,老娘要还叫我生,你须帮着推脱!”
商三儿失笑:“老娘面前,哪有我说话的份儿?我只应承,定不叫你用得子枣,要再怀上,可就认命罢!”
高阶人仙、地仙难怀孩儿,但得子玺偏就没靠得子枣,这事儿全看天意,不敢就说不会怀上。
回想生一次遭的罪,生后自家一天还见不着几面,向氏没好气,又连踹两脚。
商三儿反手捉住她脚:“哎哟,要造三爷的反?”
“撒手!”
商三儿在小腿肉上重捏两把,松开放掉,又不怀好意地瞄上肥了一圈的腰肢:“那兔崽儿,害他爹半年没得消受,怨不得天下人都说,父与子有仇哩!这几时才得复原,再让我瞧那腰链儿?”
这段日子,婆婆换着方给进补,向氏也胖了一小圈,产下孩儿,八阶人仙倒不担心自家身段能否复原,只差时日罢了,但这厮迫不及待的样儿,叫她脸上发烫:“呸!就不瘦回去,免受你作践!”
泼皮还要调戏,外间又有声音起:“老爷,韩思家的来告,殷河神求见!”
向氏再踹他:“快去!”
殷鉴进城,不先回儿子家坐,先来见城主,定然有事。
府门外,河神手上还捧着大水缸。
殷蛟也随在后。
商三儿要引爷俩去议事厅,殷鉴道:“没别的事儿,就夏水那方,已有几位大地仙争河神位,干起来了,就想问下府主,可知究竟?”
某些时候,绿柳泼皮比世间无数人消息灵通,但右掌心城主令里没了青牛斗嘴,不给好脸色的宝印换成坤官,本城耳报神能打探的地界不大,外间多少事,就被蒙鼓里了。
商三儿听得一愣,摇头:“出了甚事?我也头回听说!”
那夏水河神,与邪魔难脱干系,商三儿想着,是该问问,伸手往里引:“进来说话!”
殷鉴笑道:“也要给你家送鲤!”
先引入后院某个井边,水缸挑出三个月的鲤鱼数十二尾,还剩下些鳖鳌鱼虾,各有不凡处,也蕴含灵气,要由殷蛟的渔货铺售卖。
井里放了鲤,再引回前院议事厅,阿丑已得了信,出来一起陪客,东郭济小跑着送茶,商三儿方道声:“失陪,我去去就回!”
待转到无人处,泼皮仰空:“坤官前辈,夏水河神有啥首尾?”
稍过一会,果然响起冷冽童子声:“你倒好福气,外间一无所知,自有仙家跑腿!”
这位小天仙,比不给好脸色的宝印更难相处,又还不熟,听语带嘲讽意,莫名的,商三儿心里就有些打鼓。
好在轻讥一句后,坤官还肯告之实情:“我去夏水问心,他瞒不住,自承已入生肖会,便打杀了事!”
河神也是邪魔,听竟已被坤官打杀,真得算天大好事,天仙也有靠谱了的!商三儿顿时欢喜,又急指引:“笑狮寺还囚着个可疑的,多宝阁总号清水城多半也藏着个!”
坤官声音更冷了:“佛国那个,归金帝管,轮不到我去问;清水城藏的货,幻心术练得好,又有混沌碗相助,多宝阁几家东主全记不住丁点,应是祖上便被改过记忆,问不到,清水城也探查不到不明跟脚的地仙!”
夏水河神是原东华国姒家子,承商三儿师父三友道人的因果,源起白帝门下,坤官才去打杀,囚笑狮寺的修沸,要问心该得罗汉下界。
清水城那边,坤官也已走过,明着查,并无结果,心头不爽利,众天仙下九幽的事儿,更懒得与泼皮说清楚。
不能一次把世间邪魔打杀干净,商三儿只觉可惜,想一会后,又带些期冀:“前辈打杀的夏水河神,该能做主夏水河……”
坤官没接话,商泼皮不管不顾,厚颜继续:“我这有位殷大爷,本是济水河神,若他乐意,可能转任夏水?”
对绿柳城而言,济水远而夏水近,殷鉴离得远,有事请帮忙都不便,要能改来任夏水河神,地仙飞行一日可到,与地龙山两位山神一样,又将是大臂助!
但坤官不是纪红棉和青牛,听到这求请,顿不耐烦:“你做饵,厄难多,是该天仙护你性命,但也够了,还要助你立国称雄么?”
与邪魔为敌,废地仙除了以身做饵,凑再多帮手给他,用处也不大。
夏水河神要成泼皮的体己人,南晋与周边各家,更要忌惮绿柳,天仙少参与地界因果事,才是正经!
商三儿悻悻回议事厅,把夏水河神也是邪魔,是被天仙打杀的事儿说完,问:“殷大爷可愿迁来夏水?”
河神一时难答,泼皮又道:“那边大地仙们还在争位,大爷但凡点个头,咱这块滚刀肉,怎也去求来!”
要对敌邪门的生肖会邪魔,殷鉴用处是不大,但能帮守城防幽魔,坤官不允,不会求师父去?
那日在龙鳞,唤一声“师父”,出来这黑肚兜童子,不是师父的人情才怪!
左右已欠人情因果,多少不一样?
殷鉴仔细想一阵,犹豫着道:“于我等山川阳神而言,换家也是换命物,都伤根本,且济水鲤迁去夏水,水文不同,定再难养出至极之物。听你意思,天仙前辈又不易求,还是算了罢,左右济水飞过来,也就比夏水多费三日路程!”
商三儿只得止掉念头,送出父子俩,再传话城隍,遣些个耳报神去夏水打探,看最终何人争到新河神,可能亲近上。
地龙山西边,某城梨花院里,俊俏后生已几日打不起精神。
除修行功课外,已不再制印章、炼心境。
与张阿大为邻二十多年,不知他几世修够福气,三年前贪人家银钱,帮个病亡行商下葬,人家女儿远路来寻拜祭后,答谢恩人,往来几次,竟就看对了眼,愿嫁进张家。
张家是破落户,那女子是外乡人,婚事一切从简,过两日就要成亲。
新娘子就是那日进院避雨的女子。
226.贺货郎
向氏将产子、南晋消息未至,两事让阿丑吸魔气都推迟了几天。
寒食节后,殷家搬入南通街渔货铺,吃乔迁宴回来,泼皮说,姬家要晾,就让他家晾,这边不再等,他带阿丑,乘骨鹏狗见仇去荨麻城。
遇邪魔唯靠天仙救命,这回骑鹏,老狗都不带。
城里事老娘做主,也托付一众地仙、九阶,泼皮请托时,修济和尚也没落下。
加上龙鳞城遇邪魔之日,突然丢回给他的命物正法钹,虽说事后又拿了回去,也让大和尚心情大佳!
泼皮是信挖耳罗汉识人之能,但这两事,加上赌钱时宗昊、陆娘子、苗秀等人的不绝骂声,全叫和尚道心受益,每日再做的砖越来越多。
除此外,没大用的废地仙不在家,竟也叫和尚心生忐忑,怕出意外,明明神识可笼罩全城,早晚还要各处走看。
定是龙鳞邪魔现踪,惊吓着泼皮,嫡长子又出世,出门前脸上的凝重意,浸染到了大和尚。
出泥瓦行,街上路遇的娇娘子们,一路小跑。
这段日子来,一同从龙鳞回来的吕姨娘在坤道府骂人、演练道兵阵,已是人人皆知,和尚察知,她耳上别有通灵本事,能听到坤道府内细微之声,知内情详实,被骂的多半不冤,统领道兵十余日,只早晨操演,别的尚不显,但就修济所见,成家住在外的娇娘们来回路上,各个脚底生风,与之前娇娆弱质模样大不同,已算变样。
统兵人,没股恶气也不行。
与吕姨娘同来的班远,多半还没定下心思,书铺门边椅上晒着太阳,翻杂书耍。
经历大变,很多时候,和尚已不全相信自家所见,书生之事,翻书也可能是在修心,不敢笃定。
十字口的黑狗,修为比和尚高,又是狡诈奸邪之辈,本该看不出什么,但修济驻足时,隐隐觉着,花子眼神中,似乎有些焦躁。
按理来说,大罗亲手擒进城的,外间邪魔怕被顺藤摸瓜,定已不敢与他通消息,花子为何事焦躁?
那五块青石板中央,还插着石牛的栓牛桩,有镇魂磨魂之效,这花子除受城主的刑时,平时并无异样,忍耐功夫一流。
凭眼神猜测心思,便大罗也没这本事,或是想岔了,又或邪魔故意露给和尚看的,全做不得准。
只心里再添些警觉,就不去别处,径直穿过西正街,和尚到西门坐坐。
西正街上,除姓王的粮油店、履鞋店,加个车马行,剩下全由女人做主,甄药神的药铺、医馆也是如此,已有好事之徒,把这边称为“匹妇街”。
城门外,今日轮值衙兵就是个好事之徒。
屠二。
和尚抢鹏魂回罗汉寺时,赤脚仙麾下的地仙花狗进城,听说赵同外死了个衙兵,城主才令王乾迎地仙,从此守城门的就有些怵,屠老二与屠小弟倒常在这。
屠老二嘴上常胡咧咧,实际是个靠谱人,与曹四不同。
只最近又有别的好事之徒,因眼红做上城主的田余,称屠家兄弟为“五马舅”,当面叫时,屠家老大不理不睬,屠小弟横眉冷对,屠老二则反笑嘻嘻,乐呵得不行,转头就自称“五马二舅”。
便一个爹生的,性子也各不同。
到了城门外,和尚袍袖随意一拂,扫开城墙根脚的灰土,盘膝坐下。
瞧见他,屠老二甚是不解,问:“大和尚作甚?”
眯眼看着来路,修济轻摇头。
小小绿柳城,均算下来,不在桂花飘香之季,每日进城的商队也有三四支,加上有本事傍身、单独往来的散人,外客往来比龙鳞、龙崖还热闹了,不过此时,道路上空空荡荡,没个人影。
和尚修的闭口禅,口不能言,点头摇头只能表达个大概,屠老二猜不出,皱起眉:“铃响了么?王大爷怎不来?”
同桌赌钱人,“前辈”啥的,屠老二也早不叫了。
和尚还是摇头。
“总该不会陪我晒日头?屠二不是四门村人,与大和尚没仇,用不着你来苦熬。”
修济瞥他一眼,索性闭上眼。
身为嘴碎人,守门又是个无聊差事,有时对路过的蚂蚁、麻雀都能唠叨一会,好不易有个听众,便是个哑巴,屠老二也不减兴致,顿坐来身侧,把臂膀一碰:“闭上眼,也不是看景,到底啥事?”
修济不理睬,他再转别的话题:“和尚,我修行妙法,也有好些处涩滞不畅,与你说道说道?”
讲解妙法疑难,无须听“法”,只解某关窍不通之处,并不会外泄法决。
和尚摇头。
虽说一理通,万法皆明,不是不能解别家修者的疑惑,但修行细微精妙处,穷尽所知之词尚嫌不能表明其意,哪是他个哑巴摇头点头道得清楚的?
稍有不慎,害人一生!和尚自己,似乎自学法之日起,就听着些歪经,不是哑巴也不敢教人!
城主敢任他那外室向花子求教,是因有天仙明晃晃地盯着,那厮但凡敢教偏丁点,也会知晓。
屠老二如今四阶,虽还只是低价,但听说入绿柳才换修的妙法,不到四年晋两级,并不算慢,且修行事,厚积薄发、后来先至的比比皆是,修行一味快也不见是好事,他自家心急而已,并不用教导。
没得应承,屠老二又换话:“和尚觉着,南晋可会与咱们天干府开战?”
不为敌,早该遣人来谈和,要打,斑竹的南晋军就该再北上,不会是眼下局面!
不战不和,这件事上,和尚一样难断结局,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好在两息之后,终不用再听他聒噪。
和尚猛然睁眼,双眸精光四射。
屠老二随看向来路。
道路两三里地外,慢悠悠走来位挑着货架的货郎,行走的每一步,竹扁担两头都摇晃着上下起伏,东西定然不轻。
每一步,似乎都带着韵律。
敢孤身在外行走的,定不是凡俗,但屠老二往后望望,不见王乾,城内一片祥和,金铃也该未响,便道:“这等自持本事大,不惧山妖邪祟的高阶,也常有出入咱们城的,不用在意!”
嘴上说不在意,但见和尚不睬,只缓缓站起,死盯着那货郎,僧袍似乎也涨大几分,气氛不对,也警醒着,小声轻呼:“城隍爷护佑!”
这一声,其实是请城隍通告城中九阶、地仙,小心戒备。
很快,西正街上,香烛店童氏、药铺甄药神、成衣店陈婆婆、饭馆张果果,都出门来。
货郎走得慢,靠近城门时,城主府老狗也跑到了,此外百里秋实、董策、屠壮、殷蛟四个到赵家饭馆门前,酒坊那,还站着青衣、红豆两位老鸨,残疾书生班远叫他儿子推着,等在十字口。
金铃未响,王乾、酒道人、殷鉴几个地仙,暂时就没动,但无不留神念关注这方。
城主不在家,没人敢大意。
城中如临大敌,货郎也感受到了,放下扁担,先皱眉:“怎么,如今绿柳不让外来人仙进?”
他个子高,人却精瘦,壮年模样,颌下一绺微须,搭扁担上的左手有六个手指。
放下的货架上琳琅满目,卖童子的玩具玩意,卖妇人的精致木梳、明镜,卖读书人的笔墨、某地书籍,此外上等但产量不大的某地饴糖、果干、茶叶,应有尽有。
奇物凡物都有。
屠老二躲修济身后,问:“远来是客,哪会不允进?只不知足下从何地来?修为几何?来绿柳,路过还是有事?”
“做货郎的,随心走动,没个起止,来你家倒是有事!修行是九阶!”
屠老二还要再问,城内殷蛟扬声打断:“可是再世麒麟,贺货郎?”
货郎往城门洞内瞟一眼,点下头,再平视修济:“我各处寻人切磋,但眼下人仙已不足磨扁担,想与地仙多试手,可惜地仙多半隐居难遇,余下寻得着的,轻易又不肯赏脸,听说绿柳地仙多,方来一试!”
听货郎应承身份,非但殷蛟、屠壮、董策等,小衙兵屠老二也大为吃惊!
地仙多不愿抛头露面,以致大盗赤脚仙名头最响,但只才八阶修为,未登顶,本事不是最大。
在世人仙中,名气最大的一位,今日也到了绿柳城!
与赤脚仙不同,贺货郎非但有名,还天下公认,其道意本事,当世人仙无出其右者!
地仙神魂寄命物,人仙要与之拼杀,多半得靠以众敌寡,慢慢磨到打坏命物,否则难杀。
但这世间,之所以形形色色,有万象锦绣,就在于生灵之不同,人仙里真也有凤毛麟角的存在,以九阶修为打磨道意之锐,足惊鬼神,与地仙硬拼时,一击能伤及神魂本源,甚至牵连到命物,直接取命!
只是这等人,少之又少。
少,但并非没有!
绿柳城魏清若不夭折,或会是其中一位,周边的,还有南晋姬家的姬良。
这类人最有名的,当属小民都津津乐道,曾伤过白帝的千古第一人仙郝麒麟,但毕竟已作古。如今活着的人仙,公认道意锐利无匹、也真一扁担砸死过五阶地仙的,姓贺,真名不晓,但于各城行走,一副货郎打扮,人称贺货郎。
贺货郎自家,常对外言,此生不入邪道,但修行路上,要做郝麒麟第二,不晋地仙也无憾!
屠老二早就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