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穷途末路
一冲一收一拐，尖锐的刹车声在寂静的停车场响起。
卫枫摔倒在地，白皙的小腿被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为了你这种人犯罪，不值得。”
她冷笑着看了眼倒在地上一副委屈而泫然欲滴的女人，重新挂档，踩下油门离去。
卫枫拎着一只文件袋一瘸一拐的出了电梯。
“卫小姐，你没事吧？”秘书看到她狼狈的模样，迎了上来。看到她腿上的伤，震惊道：“我去拿医药箱。”
她转身就要走，被卫枫叫停。
“我没事。不要耽误会议。”
秘书转身过来看她：“纪先生说有事下去一趟，请你稍等一会儿。”
卫枫脸上的表情渐渐僵住：“他下去多久了？”
“你刚下去，他便搭另一部电梯下去了。”
光线昏暗的安全通道里，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角落里，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抽，烟雾弥漫了他五官，令人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瞥了眼，接起。
“抱歉，临时有点事耽误。”
红色帕那梅拉GTS在草坪上停下来，透过车窗便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立在花园的一隅，陪同明女士修剪花草。
真是闲得不行。
见她的车停下来，他放下手中的剪刀，脱下手套走过来。
“你们家公司要倒了吗？”
美人靠在车门边不客气道。
“应该不会那么快。”纪永远笑得一脸灿烂，手中拿着刚剪下来的玫瑰递到她面前：“鲜花配美人。”
“闲得蛋疼。”美人接了过来，转身往母亲那边而去。
“闲倒是不会蛋疼，想你才会。”
他又跟在她身后过来。
美人都懒得跟他贫，“我跟我妈谈家事，外人勿扰。”
纪永远只能停住脚步。
花园藤桌上，刚沏好的花茶冒着缕缕淡香。
美人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明女士洗了手过来，在女儿面前坐下，细细端详着她清瘦不少的面容。
“找不到虞展铭。”美人放下茶杯：“我等他回来再走。”
“我跟他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能解决。”明女士蹙眉看女儿：“倒是你，跟阿恒分手为什么不跟我说？”
难怪她最近消瘦许多，可怎么问她都不提，问少钧也是说不清楚她的事。
这两兄妹，对她这个母亲一向报喜不报忧，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让她知道？
“纪永远那大嘴巴。”美人低骂。
“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三观不同了，走不下去。”美人不甚在意的笑了下：“妈，我的事情自己能处理。不用担心。”
提到感情之事，母女俩的态度都一样，都说自己能处理。
明敏容无奈的笑。
“美人，你跟阿恒在一起那么多年，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谈谈，毕竟……”
母亲的话未说完，美人打断了她。
“妈，你跟虞展铭结婚那么多年，还不是一样要离婚？”
感情穷途末路，就再也回不去。
“可是你跟阿恒不一样……”
“感情不在了，结局都一样。我还年轻，没必要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对不对？”虞美人给母亲倒茶：“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她知道女儿的性子，就算承受再大的委屈，也极少在人前表现出来，更别提哭哭闹闹。
可她不哭不闹，不代表她不痛。
小时候，她在学校运动会上摔破膝盖，从场上下来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回到家却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悄悄地哭。
“痛就哭，怕什么呢？妈咪又不会笑话你。”
那时候，她边给她擦泪边无奈道。
9岁的小姑娘眼底还有泪，却倔强得很：“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多丢人啊。”
小小年纪，明明疼得要命，却还要维护着小小的自尊心。
当年那个自尊心超强的小小少女，渐渐地消失在岁月中，身影朦胧。
取而代之的是如今明丽动人的女孩，却依然竭力地维护着她最后的自尊与骄傲。
明敏容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杯，握住她的手，眼眶有些热。
“如果难过，就跟妈咪说，知道吗？不要一个人忍着。”
“妈咪，我很好。”
她回给她的，依然是再冷静不过的一句话。
明敏容留纪永远下来一起用午餐。
席间因为有他在，原本安静沉郁的气氛变得轻松许多。
“阿远，出国以后，你可要帮我好好看着美人。”明敏容招呼纪永远多吃一些时，微笑着交待道。
纪永恒与纪永恒两兄弟，不仅外表不一样，性格也是天差地别。
大的外表阳刚挺拔，浓眉利眼，男子气十足，他性子早熟，从小到大都稳重有礼，随着年纪的增长，气势愈发的迫人。
小的则是俊秀帅气，没有继承家业压力的他，性子外向开朗，会逗人开心，与稍显寡言的兄长相比，更会讨人欢喜。
“放心吧容姨，我会盯着她吃饭，不许减肥。”
闻言，美人正欲夹菜的动作顿住，抬眼看他：“你不是刚拿到硕士学位吗？出什么国？”
“我打算再念一个博士。”
“你该不会是也要到巴黎念博士吧？”
纪小少爷耸了耸肩：“还没决定。不过，在念博士之前我会去巴黎呆一阵子。阿浩不是打算在那边接手个画廊玩玩嘛？我过去凑凑热闹。”
“你跟傅少爷可真是纨绔子弟最佳拍档。”
美人呵笑一声。
他大少爷爱去哪就去哪，改变不了她任何想法。
第77章 你找谁呀？
出国前夕，顾清禾去了一趟大福寺。
10年前，她将母亲的骨灰从国外带回来，程家却坚决反对将她葬入家族墓园。
在法律关系上，顾叶菲是程家名正言顺的媳妇，虽然是续弦，可也是他们程家人。
可她生前不但得不到程家长辈的承认，死后连葬入程家墓园的资格也没有。
顾清禾成年以后，她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应该另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让她入土为安？
可是，她心里头总是存着一丝不甘心。
给母亲上了香，她静坐在灵骨塔外的石阶上。
风很大，阴凉至极。
她拿出手机给程景文打电话。
那次他拿了签证给她后两人便没有了任何的联系，她房子也从中介网退了下来。
不卖就不卖吧。
她手头上的存款还够挥霍个三五年，毕竟这些年‘金主’出手大方。
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听。
她停了五分钟后再次拨打。
这回，有人接了，却不是他。
“阿文正在忙，不方便接电话，哪里找？”
是人家的未来老婆，任咏纤小姐。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他是不方便接还是不想接？
顾清禾已经懒得去想。
“我是郊区大福寺地宫室服务人员，请问您需要塔位吗？”
她带着抹恶作剧的心情回道。
“什么意思？什么塔位？”任咏纤蹙眉，有些不解。
“就是可以将骨灰寄放在庙里供奉的塔位。只要支付一定的香火钱就可以获赠一个格位。可以这么说，除非地震火山爆发，要不然绝对是个回报丰厚的投资项目。”
这是变相的销售，销售的还是塔位。
任咏纤有些恼火，冷冷地应了声：“不需要。”
挂上电话，并将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删除，拉入黑名单。
真是晦气。
顾清禾看着被挂上的电话，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握紧手机，将脸埋进膝盖里。
顾清禾啊顾清禾，你又何必？
何必把气撒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
程景文从父亲书房出来，看到母亲陪同任咏纤从楼上下来。
两人边走边聊，态度亲呢极了。
“阿文，我陪咏纤到你房间转了转，你们年轻人聊一会儿，我到厨房去看看晚餐准备好没有。”
老太太笑咪咪地往厨房而去。
“忙完了？”任咏纤上前，搂住他手臂，微仰着头看他，笑容甜蜜：“刚才跟伯母参观了你房间，不介意吧？”
程景文神色不变：“不介意。”
“那介不介意我做一些小改动？做为婚房的话我觉得太单调了。”
程景文头了下头：“你高兴就好。我上去一下，你先坐一会儿。”
他拉下她的手，转身上楼。
回到楼上，他拿起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打那个号码。
算了吧，就这样了。
美人与清禾一起出国，不管是为疗伤，还是开始新生活，未来总是令人期待的。
即将离开故土的人不哭，来送行的人却忍不住眼眶发红。
一大一小皆是。
“宝贝儿，小禾妈咪跟美人妈咪只是去念书，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跟妈咪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过去找我们玩对不对？”
清禾小心翼翼地抹掉小姑娘眼角的泪。
“你跟小胖妞出国时，我可没落一滴泪。我现在出国，你倒是伤心得像失恋一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也不用这么伤心好吗？”
清禾抱小的，美人抱大的。
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
从机场回来，安凝载着小胖妞去了一趟花鸟市场。
她最近迷恋各种各样的鱼，吵着要买来养。
安太太特地买了个水族箱及几尾金鱼回来给她玩，她玩了不到两天就嫌弃。
说水族箱太小了，鱼儿都不够地方游，想要在花园里挖个鱼池养鱼。
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得花多大的工程？
安凝决定不惯她，她就天天念，念得安太太耳朵都起茧了，正准备去找物业，找工程队落实这件事。
安凝头疼之际，想到傅瞿南那边的院落，正好有个鱼池。
反正他还没有回来，带她过去也什么。
而且，她也有打算，等他忙完这一阵回来后，跟他说明小胖妞的事情。
骗人骗多了，她怕鼻子变长。
所以，从机场回来两人便去挑选锦鲤。
母女俩在眼花缭乱的市场里挑了十几尾色彩鲜艳的锦鲤，还有配套的饲料，小木碗及养鱼注意事项表一张，小姑娘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傅瞿南搬来小别墅后，院子里的水池早就让人清理好，水循环干净良好。
她们将鱼拿回来，便直接放进了清澈的水池里。
小姑娘坐在水池边，拿着个小木碗投喂池中的鱼儿。
安凝回屋，将门窗打开，通通风，顺便收拾一下房间。
屋里都很干净，没什么好收拾的。
她在二楼的阳台将小姑娘叫进来休息一会儿，她说她还要看鱼。
安凝返回房间在沙发上躺下，只是想休息一下，却没料到自己睡着了。
小姑娘喂完鱼，拍了拍手，将电话手表里的号码调出来，拨号。
“叔叔，你什么回来呀？”
为什么大人总是在出差呢？叔叔是，妈咪的男朋友也是。
“嗯，再过几日。”
“那你女朋友呢？”
“我女朋友在家呀。怎么，不开心？”
“有一点点。”
“怎么了？”
“妈咪带我来她男朋友家。”
“那里好不好玩？”
“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池，可以养鱼。”
“今天妈咪带你去买鱼了？”
“嗯，买了好多好多鱼。”
“喜不喜欢？”
“喜欢。可是……”
“可是什么？”
“叔叔，你会不会跟你女朋友分手？”小朋友的思维极为跳脱，话题又转到另一个问题上面。
“当然不会。我很爱她啊。”
“啊……”
小姑娘的语气拖得长长的，失望极了。
“妈咪也说不跟她男朋友分手，你也不跟你女朋友分手，那我怎么办呀？”
傅瞿南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窗外，夜色正浓。
他握着手机，神情愉悦。
“悦悦想怎么办？”
“我想你跟我妈咪在一起。”
“呵呵……”他低笑，声音温柔极了。
“叔叔，你回来，我带我妈咪给你看，她一定比你女朋友漂亮，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好不好？”
小姑娘有些任性地要求。
“你妈咪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他逗她。
“嗯……”小姑娘顿住，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后才回道：“叔叔，那你等我长大，我做你女朋友，可不可以？”
傅瞿南笑着，低叹一声：“你大概是叔叔上辈子的小情人，这辈子换一换，好不好？”
一辆黑色房车在铁门外停下来。
司机下车，打开车后座的门。
一名头发花白，着装高雅的老妇人下车，慢慢地踱步到铁门前。
惊讶地看着那坐在水池边的小姑娘。
安悦悦起身正要回屋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陌生老奶奶。
她拍了拍小手，走过来，有礼地问道：“奶奶，你找谁呀？”
第78章 你才是宝
铁门前，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大约五六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皮肤雪白，红唇粉嫩，额前的碎发用一对色彩鲜艳的热带鱼发夹夹住。
“奶奶？”
她奶声奶气地再度开口。
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回过神来，和蔼的笑容溢上来：“小姑娘，这是你们家吗？”
小姑娘眨了眨卷翘的睫毛
这是妈咪男朋友的家，妈咪说不仅不会和男朋友分手，如果没出什么差错的话，她还要跟他结婚。
虽然她心里很不情愿，但是，妈咪说等他男朋友回来后就带她去见他，相信她一定会喜欢他的。
所以，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里以后应该也是她的家。
“是呀。奶奶，你找谁呀？”
“哦，奶奶找错地方了。再见。”
老太太跟门里的小姑娘挥手告别，上车后拿出手机看着那一行地址，蹙眉不解。
这地址明明没有错啊？难道发错了？
车子渐行渐远，一直到看不见，小姑娘才转身回屋。
妈咪在二楼的房间睡着了，她便上上下下地到处去探险。
－
暮色渐浓。
傅家餐厅灯光明亮，餐桌菜肴丰盛。
往常只有二老准时用餐，很安静。
今夜却比往常热闹许多。
傅瞿浩回国，回老宅陪二老用餐。
看望老人家显孝心是第一，第二嘛，当然是为了他即将开始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说得再明白一点，就是拉投资。
他老爸对他玩手好闲，不务正务之事表明了态度，不反对，但也不支持，让他自己看着办。
他自己看着办，那就回老宅办。
席间，他对二老尽情地描述了一番事业蓝图。
老爷子瞥他一眼：“一年前，你说去拍卖行实习，学习经验，要开个艺术展品类公司，结果呢？”
开艺术公司明明是他老人家跟七哥说的好吗？他又没同意。
“爷爷，我后来不是出了点意外受伤，治了很久才好嘛！”傅小少爷颇为委屈解释：“我现在在巴黎那边申请了学校，那家画廊原来是我一个朋友的老爸开的，生意一直都很好。他们现在移民要转让，正好我练练手。”
“难得阿浩想自己做点事，就让他试试嘛。”老太太一向很疼这个最小的孙子，满口答应下来。“你爷爷不支持你，奶奶支持。”
他‘病’刚刚好，又跟未婚妻取消婚约，难得还有心做事业，怎么能再打击他？
其实老太太心里担忧的是，孙子的‘病’是不是完全好了？要不然安凝怎么会跟他分手？
身体与感情上他已经失落了，其它方面绝对不能再受打击。
“谢谢奶奶。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傅少爷得了便宜当然要卖乖。
傅爷爷不满地看着老太太：“慈祖败孙。”
傅奶奶无视他的冷脸，笑咪咪地看向孙子：“阿浩啊，你有见过你七哥女朋友吗？”
正在夹菜的傅瞿浩动作顿了下：“奶奶，七哥还没带他女朋友回来啊？”
“他要带回来，我还用得着问你？”
“见过啊。”还很熟。
这下老太太兴趣更浓了。
“跟奶奶说说看，人长得怎么样？漂亮不漂亮？哪家的闺秀？跟你七哥谈多久了？”
傅瞿浩听着老太太一连串的发问，脸上神色如常，心底却呵笑。
只怕到时你们见着她，会吓一跳。
“奶奶，我只是偶尔碰到他们在一起吃饭，其它的，你还是问七哥比较清楚。”
安凝接到傅瞿浩电话时，刚帮小胖妞洗好澡。
“有事？”她言简意骇。
“没事不能找你叙叙旧？”
“我可不像你大少爷这么闲。”
“跟我七哥在一起，你也可以选择做个悠闲的少奶奶。”
他说这话，倒也没有上次那么气急败坏，连嘲带讽了。
当初也许是尚未接受她有可能给他头上种草的事实，所以知道她与七哥真的在一起，他确实挺恼火的。
虽然他与安凝在一起的最初目的，不过是各取所需。
但是后来他对她，还是有些动心的。
毕竟安凝长得漂亮，身材也好，性子也不算太差，而且他们认识多年。
若是真在一起，说不定他还真能定下心。
但很遗憾，她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他当然也不会纠缠不休，毕竟天下漂亮可爱的女人多的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凝将微湿的浴巾从床上拿走，示意女儿自己穿贴身衣物，还有睡衣。
“有空出来吃饭？”他邀请。
“没空。”她拒绝得毫不犹豫。
真是无情。
“我七哥呢？”
“出差。你还有别的事吗？”
“你急什么呀？”
“我困啊，我累啊，傅少爷。”
“少来。”
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再累再困也不至于跟他说两句话都没精神，她分明是懒得跟他说。
“你什么时候跟我七哥回家见长辈？”这回，他语气里倒是有了抹看好戏的意味。
当初他与她在一起，家中长辈多为不满。
不过，他是个纨绔少爷，做事一向都是任性妄为，谁也管不了他，他们也没指望他能做出一番春秋大事业，便随他去，反正不过是个女朋友罢了。
如今他前任女朋友兼未婚妻与他分手后，转头又跟傅家长辈们个个都夸奖，堂兄弟姐妹们全都看齐的七哥在一起。
呵呵，那反对的声浪，光是想像都已经够够的了。
也不知她心理够不够强大？
“不知道。忽然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你该不会真的闲到这个地步吧？”
傅少爷当然不会这么闲。
“奶奶见过小胖妞了。”他凉凉道。
安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不过，她还不知道她是你女儿，当然也不知道你跟七哥在一起。”
“她怎么知道的？”
“你们下午是不是在我七哥别墅那边？”
“嗯。”
“我奶奶正好路过。”
安凝：“……”
“安安啊，你有个女儿的事情，不会是没告诉我七哥吧？”傅瞿浩好奇。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没事我挂了。”
安凝挂了机，看着已经穿好睡衣端坐在床上看她的小姑娘。
“宝贝儿，下午在别墅那边，你是不是见到个头发花白的陌生老奶奶？”
“对呀。她找错地方了。”小姑娘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回道。
若真是找错地方多好啊。
安凝趴在床上，了无睡意。
AnAn：【你什么时候回来？】
信息发出去半个小时，他才回。
Lee:【睡不着？】
AnAn：【嗯。】
Lee:【想什么？】
AnAn：【想你。】
对方正在输入，她又发了一条过去。
AnAn：【想你，怕你被国外随处可见的大波妹勾引。】
Lee:【我尽量在这个礼拜内回去。】
Lee:【还有，我不喜欢大波妹。】
AnAn：【骗人，男人都喜欢。】
Lee:【随处可见的大波妹不稀奇。】
AnAn：【怎样才稀奇？】
Lee:【你。】
小小的虚荣心被满足，安小姐笑得一脸得意。
第79章 下聘礼了
翌日清晨，她到楼下，几日不见的安易正坐在餐桌前用餐。
“几时回来的？”
安凝在他对面坐下来，拿过现榨橙汁喝了一口。
“两点多。”
“那边搞定了？”
“没这么快。姐夫呢，什么时候回来？”
安凝放下杯子：“你这姐夫怎么叫得这么顺口？”
安易毫不心虚的回道：“聘礼都下了，为什么叫不顺口？”
聘礼……
那明明是他的个人投资好吗？他们只是负责管理运营，一个弄不好，傅总要撤资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什么姐夫，什么聘礼啊？”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安太太双手环胸缓步而来。
安凝：“……”
安易：“我吃饱了。你们慢聊。”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往外走。
安太太伸手拦住他：“说清楚再走。”
“安太太，你觉得会有人给你儿子下聘礼？”安易拉下安太太的手：“有什么事问我姐。我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
“全世界就你最忙。”安太太吐槽他。
“我姐夫最忙，满世界的飞，不信你问我姐。”
安易安抚性地抱了下安太太，扬长而去。
没解决的问题，始终是存在的。
安凝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傅瞿南回来之后就向他坦白有个女儿的事情，也就没打算再瞒安太太。
她极为淡定对满脸质问的安太太从实招来-
“我男朋友过几天就回来，找个时间跟你们正式见一下面。”
“没了？”显然，安太太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嗯，他比我大，也算是A城人。”
“然后呢？”
“然后，他姓傅。”
安太太瞬间瞪大眼：“你不可能是跟阿浩复合的吧？”
当然不是。
“他是，傅瞿浩的七哥。”
安太太：“……”
安凝将果汁一口饮尽，顺手拿了个三明治起身：“我今天也很忙，晚餐应该不用准备我的份。”
安太太回过神来时，餐厅只剩下她一个人。
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只来得及追上女儿汽车的尾气。
安老爷送小外孙女去学校后，牵着辛迪慢悠悠走回来，看到自家老婆双手掐腰站在门口，望着女儿车子离开的方向长叹。
“怎么了？不孝女又惹你生气了？”
安老爷笑问道。
“她惹我生气倒是好。”安太太呵了笑，“她说要带男朋友跟我们见面。”
安老爷不以为意：“那不是好事？”
“她现任男朋友是前任未婚夫的哥哥。”安太太皮笑肉不笑。
安老爷：“……”
他家女儿这么厉害？傅家两兄弟都哉她手上了。
三日后，傅瞿南终于从大洋彼岸飞回来，晚上九点的航班抵达A城。
安凝在公司加班到七点半才离开办公室，在电梯里接到个快递电话，说在她公司楼下，她的快件必须本人签收，不方便的话他明日再送过来。
这么晚才送过来，看来007工作制在各行各业通用。
安凝到一楼签收快递。
担心前往机场路途塞车或者别的什么，她连快递都没拆，直接放到副驾驶室座位，便驱车而去。
或许不是担心塞车什么的，只是太想快点见到他罢了。
晚上九点，A城国际机场依然人潮涌动。
刚从VIP通道出来，傅瞿南就被等候的女朋友扑住，搂着不放，惹来工作人员目光的注视。
傅瞿南搂着她腰：“回车上再抱？”
“嗯。”她摇了摇头：“再抱一会儿。”
话音刚落，她就被人搂着腰往上一提，在她的低呼声中，他笑道：“抱好了。”
她双腿腾空，赶紧搂着他脖子保持平衡。
他这是打算让她双腿环着他腰，一手抱她一手拉着行李箱的架式。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啦。”
“不是说要再抱一会儿？”
“够了够了。”
他笑着将她放下来，一同转身时，惊讶地看到傅瞿浩站在离他们不到10米的地方望着他们。
傅瞿浩搭夜机飞巴黎，没料到会在机场碰到他们亲密抱在一起的情景，心里颇有些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七哥。”
他们十指紧扣朝他方向而来时，他清了清喉咙招呼道。
“嗯。出国？”
傅瞿南神色自若回道，身侧的安凝瞥了眼他的行李箱：“去哪？”
“巴黎。”
“去到那边记得照顾一下美人小禾。”
安凝交待他。
傅瞿浩呵笑了声：“又不是小孩子。”
他随即想到什么又道：“这次回来时间紧，没来得及去看我的小宝贝，下次给她带礼物。”
安凝：“……”
他分明是故意的。
“几点的航班？”傅瞿南神色不变地问道。
“十点半。”
“早点进去吧。我们回去了。”
傅瞿南牵着安凝的手，经过他的身侧往出停车场而去。
傅瞿浩回头看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嘴角扬了扬。
心里那抹些许不快消失无踪。
一路无言到车子边。
安凝抬眼看他，他也在看她。
两人都不说话，似乎陷入一种极有默契的无声氛围中。
身后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们的沉默对视。
“钥匙给我，我来开。”傅瞿南低声道，声音很温柔，听不出有任何异常的情绪。
“我开。”安凝松开与他交握的手，绕过车头打开车门上车。
傅瞿南笑了下，将行李箱放进尾箱后，坐进副驾驶室里。
车子离开机场。
机场高速车流涌动，路灯，车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
安凝双手握着方向盘，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要怎么跟他托盘而出，关于小胖妞的事情。
下决心的时候很容易，但真的面对他时，她却又觉得语塞。
“安安……”
他看着她紧咬嘴唇的模样，低唤了声。
她好像没听到，他再次开口时，她才回过神来。
“啊？”
“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啊。”她回得很快。
简直是欲盖弥彰。
他笑了下，伸手戳了戳上车就拿起来放到膝盖上的盒子：“买的什么东西？”
安凝瞥了眼快递盒：“不知道呀。你帮我拆开看看。”
她最近好像没有买什么东西吧？
太忙，不记得了。
“好。”傅瞿南应声。
随着包装带被拉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凝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美人说是要给她私人订制的礼物。
时间距离有点长，差不多两个月了吧？
最近她忙得天昏地暗，都将这事给忘记了。
糟糕！
她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看时，与他抬起的眼对上。
外包装盒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私人订制产品的封面-
栩栩如生的某样东西就这么映入眼帘。
啊……
当着他的面，她觉得她要疯了。
时速100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刹，后面的车子紧跟着刹车，差点就要追尾，惹来骂声一片。
“我来开。”
傅瞿南将盒子丢到后座，伸手拍了拍她因惊吓而发凉的脸蛋，“没事了。别怕。”
他下了车，朝后面被迫停止的车子扬手致歉。
安凝腿都软了，从驾驶室慢吞吞地爬过副驾驶室，心脏还砰砰地乱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忽然就踩下刹车了。
“没事了，不怕。”傅瞿南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时，安抚地亲了亲她脸颊。
车子重新启动，在流光溢彩的车流中前行。
“对不起。”
安凝缓过一口气后，低声道歉，不敢看他。
羞愧又囧迫。
“没事了。”他语气很温和，心里却在叹息。
想到被他扔到后座那玩意，傅先生伸手揉了揉她头顶。
她买这东西做什么？
是不是他离开太久了？
真是！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因为这这突发事件，让她几乎是一路沉默到家。
不管他怎么叫她，她就是不愿看他一眼。
好希望那个东西从眼前消失。
他该是要以为她是有多寂寞难耐呢？
不对，他从小到大都在国外生活，那思维应该不会这么狭隘才对。
唉……
这东西什么时候不来，偏偏他回来这时候来，真是巧合得过分。
小院落里灯光暖黄，温馨。
傅瞿南停好车，将座椅往后调。
“安安……”
他俯身过来低唤她的名字。
“嗯……”她终于应声，声音却低得不行。
再羞再囧，也不能埋头当鸵鸟啊。
“过来，给我抱抱。”
安全带从她身上滑开，她伸手搂住他脖子。
“安安……”他搂住她的腰，刚唤出她名字，她的唇就压了下来。
她要把他吻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清晨七点，小别墅花园里微风轻拂，五颜六色的锦鲤在清澈的水中悠哉地畅游。
一辆黑色房车在铁门前停下，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下车，拄着拐杖踱步到门边，按下门铃。
二楼卧室里，灯光昏暗不清。
床头电话铃声响时，男人率先醒了过来。
被吵醒意识却依然混混沌沌的女孩低哝一声，转了个身过来，抱住男人的腰继续睡。
傅瞿南轻拍了下她背后哄她继续睡，另一只手伸向床头柜，接起电话。
他这里的固定电话，除了父母没人知道。
但是父母在没特别紧急的事情不会打扰他。
所以……
“喂……”
男人初醒的声音又低又沉。
“阿南，是奶奶呀。我过来看看你。”
这一大清早的，分明是来堵他的。
第80章 没羞没躁
安凝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边。
抱着他睡过的枕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她唤了几声，没得到他回应。
肚子有点饿，她拖着软软的身子下床。
洗漱间里，她站在洗手台前一边漱口一边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气色尚可，眼底却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水波荡漾。
手里拿着牙刷刷着，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
安凝，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青天白日，还沉醉在梦中，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还是想想，要怎么跟他说小胖妞的事情。
这种事，拖一天就多一天的烦恼，早点坦白，早死早超生。
她刷好牙，洗了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楼下餐厅，傅瞿南与老太太坐在餐桌前。
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的早点，全都是从老宅带过来的。
傅瞿南一边喝着热咖啡，一边听老太太在耳边念叨，无非就是关于他女朋友那些事。
听了好一会儿他只回了一句：“等会她起床下来，你就知道了。”
“都快九点了，怎么还没起来？”
老太太等了快一个多小时，实在是没耐心。
年轻人怎么可以睡那么晚？真是的。
她起身拿起拐杖就要往楼上走。
“奶奶，再等一会儿，我先上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傅瞿南放下咖啡杯拦在老太太身侧。
老太太手中的拐杖抬了起来，轻落到他小手臂上。
“你拖了我快两个小时，分明是不想让我见她。”
傅瞿南无奈：“她是真的没睡醒。”
藏着掖着也不是办法，虽然他们交往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感情却是水到渠成的事。
更别提，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小姑娘。
他还真是没打算再隐瞒。
“昨晚干嘛去了，睡这么晚不醒？”老太太语气颇为不满。
“我出差一个多月刚回来，你说我们能干什么？”
“没羞没躁。”老太太又拍他一下。
真没想到一向沉稳的老七谈起恋爱，整个人变那么多，嘴巴都滑了不少。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上去看她到底是谁？”
她推开孙儿的手，继续往楼梯方向而去。
傅瞿南拦不住一心一意要上楼的老太太，他总不能拽着老人家的手臂强行将她扯住。
“奶奶，你认识她。”
在她踏上台阶之前，傅瞿南终于开口承认。
老太太一脸惊讶的回头：“谁呀？”
“安凝……”傅瞿南神色自若地回道。
老太太手中的拐杖差点脱手。
“你说谁？”
“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安凝，跟阿浩订过婚的安凝.”
安凝踩着柔软的室内拖鞋，懒洋洋地从房间出来。
走近楼梯拐角处，耳边传来抹熟悉的声音-
“你选谁不好，偏偏选她？”
这一大早的老太太怎么过来了？
她？指的是她吧？
她顿住脚步，身子靠在墙边，双手放在胸口的位置，静听楼下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是她？”
这是七哥的声音。
比起老太太的焦急上火，他语气波澜不惊，淡定得要命。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她是阿浩前女友，前未婚妻，家里的亲朋友好友谁不知道呢？他们这才分手多久？你跟她搅在一起算什么呀？”
“他们分手多久，与我跟她在一起没有什么关系。”傅瞿南完全不在意。
“怎么没有关系？你了不了解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了解。”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个五岁的女儿？她才多大呢就有这么大的孩子？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阿浩从小任性不懂事就算了，你呢？你也这么不懂事？你们在一起适合吗？”
老太太话音落下之后，楼下忽然一阵寂静，楼上的安凝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要跳出来了。
她双手死死地压着胸口，感觉呼吸有些不畅，脑子也是一阵阵的发胀。
她刚才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说才好，现在呢，想都不用想了，已经有人帮她开了这个口。
她在他面前，一直藏着的秘密就这么公之于他面前。
然而，别人在他面前指出来与她自己向他坦白又怎能一样？
她曾经问过他，在不在乎女朋友的过去。
他说，他只在乎现在，未来。
她也问过他，若是女朋友犯过错，他会不会原谅。
他还安慰她，每个人都会犯错，但是人要学会原谅自己，调整自己，才能开始新生活，让她不必为了曾经犯过的错耿耿于怀而令自己不快。
所以，就算知道她有女儿，他也不会在意她有怎样的过去。
他不是那种人，她坚信，他不是的。
她站在那里，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慌乱，不安，然后渐渐地平静下来，回过神来，老太太的声音再度传来。
“所以，就算这样，你还要跟她在一起？”
“奶奶，两个人在一起，相互钟意不就好了？”
“相互钟意当然重要，但是身份匹配也很重要。”
老太太语气非常坚决：“我知道你在国外出生长大，思想开放独立，可能会觉得奶奶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古板。但是阿南我告诉你，就算你觉得我是这样的老古董，我还是反对你们在一起。只要我在一天，你们休想结婚。”
“奶奶……”
傅瞿南的声音颇为无奈，但却也同样的坚决：“婚姻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权利娶我想娶的女人。”
“少在我面前提权利。我们傅家的规矩，长辈不同意的婚事就不算婚事。”
“规矩是人定的，当然可以改。”
“老祖宗的规矩你说改就改？你回去问你爷爷，问你爸妈，他们同不同意？你要是敢背着我们跟她结婚，以后别叫我奶奶。”
“奶奶……”
“别叫我。”
“能不能好好地听我讲完？”
“不管你讲什么，我也不会同意你跟安凝在一起。”
……
两人的对话声越来越远，安凝冲到楼梯口处往下望。
客厅里空无一人，安静极了。
没一会儿，耳边传来汽车引擎声。
心脏一阵紧缩，她从楼上跑下来。
第81章 你没有错
傅瞿南目送老太太的车子离开，转身过来，就看到她慌慌张张冲出门口的模样。
“跑什么？”
他站在那里，淡定自若地朝她微笑。
她冲了过去，冲进他张开的怀抱中，紧紧地抱着他不放，胸蛋贴着他胸口，听着他强壮平稳的心跳声，心中那抹不安才渐渐地消散。
“睡够了吗？”
男人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没应他。
“是不是不舒服？”
她摇头。
“肚子饿不饿？”
还是摇头。
“带我去看看你买的锦鲤。”他想要将她脸抬起来，她却埋得更深。
“安安……”
“安安？怎么了？别让我担心。”
“我听到了。”
她的脸依然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听到什么？”
“你跟奶奶的对话。”
傅瞿南抚着她头发的手顿住。
“对不起……”
话音落下，她眼泪忽然冒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我本来就打算要跟你说了，可我没想到你奶奶她忽然来了……”
她抽抽泣泣的说着，眼泪越冒越多，很快将他胸口的位置浸湿了一片。
“安安，别哭。”他稍稍地用力，将她紧贴在他胸前的脸蛋抬了起来，看着她哭湿的一张脸，他一阵心疼。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他温柔地拭掉她脸上的泪珠。
“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那么久。我应该早就跟你坦白了。”
她睁着一双泪眼与他漆黑深沉的眼眸对上。
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脸，一清二楚。
“悦悦，就是我女儿，她很乖，很听话，她……”
“安安……”他打断她，双手捧着她的脸，低声唤她：“安安，我知道，她很乖，很听话，爱吃肉，爱吃冰激凌，害怕下水，她的小金毛叫辛迪，有一只青蛙尿盆叫海伦……”
他每说一句，安凝脸上震惊的神情就多一分，原本还一直往外冒的眼泪被他说的话给截住了。
她红着眼眶看他，睫毛上的泪珠欲落不落，他的指腹温柔的沾了去。
“安安，该说对不起，该道歉的人，是我。”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你见过悦悦？”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何止见过，他对她似乎很熟悉。
连她的喜好都摸得清清楚楚。
“见过。”
“什么时候？”
“今年三月底，A城机场。”
安凝的震惊又多一分。
原来他在那么久以前就见到小胖妞了。
当时抱着摔倒的小胖妞起来的人，是他。
“那时候，你就知道她是我女儿了吗？”
“不是。”他否认了，也是事实。
他知道她有个女儿，但并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就是。
“那你几时知道我有女儿的？”
“一段时间了。”
一年前，他父母参加完她与阿浩的订婚礼后回伦敦，他与母亲第一次通话时，他状若不经意的问了声订婚礼如何，母亲简单说了下婚礼，顺便提了句：“听家里人说，她还带个女儿，说是前男友的，但我没见到那个小女孩。”
当时他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有这么喜欢她的前男友吗？喜欢到不惜为他生下女儿？
“后来你怎么知道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眼皮：“我在出差去东京之前，你有问过我，五岁的小朋友能不能潜水的事情……”
“然后呢……”
然后，他心底忽然有抹不确定的事实翻涌而出。
他让人去调查了一下那个小姑娘，发现她的出生日期与他跟她第一次在一起的时间太过于巧合。
意识到这个事实时，他快速地结束在东京的公事，迅速飞回国。
带她去买冰激凌时，他抱着她，心底控制不住翻涌而出的疼惜与心软。
晚上，她给他打电话时，奶声奶气地说，他们的眼睛长得好像，好像。
那一刻，他已经可以确定，那是他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
连求证都不必了。
六年前，她与他在一起，还是个青涩无比的少女。
六年后，他再度与她重逢，与她在一起。
她依然如初，一点也不像是有过经历的女孩。
他不是没有过疑惑，却也不想深究已经过去的事情。
“你让人查她？”
原来不仅是她有事瞒着他，他也有。
但是，他瞒着她的事情，远远比她瞒着他的，更为震撼。
“安安，我调查她，没有任何的恶意。”他轻抚她脸颊。
“你是担心我故意隐瞒你，欺骗你吗？”
“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呢？”
“因为……”
他顿住了，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许多话涌到喉咙又被压下去。
“因为什么？”
“安安……”他看着她神情变幻的脸蛋，语气又重又沉。
“你还记不记得，你有过问过我，有没有犯过自己无法原谅的错误？”
她睁着泛红的眼看他，原本平稳的心跳忽地又加快起来。
“我有犯过自己无法原谅的错误。”他稍稍地顿住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六年前，在蘭园，我们见过面。你喝醉了……”
“我最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事后及时去找你。”
晴天霹雳。
安凝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一个她曾经想知道，却无从追寻的真相，就这么凭空轰炸而来。
她极力想在乱哄哄的大脑寻找与他相关的回忆，但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她完全理不清头绪，心乱如麻，又不知所措。
原来，那天晚上的人，是他。
“安安，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及时找回你，没有及时知道我们有了个女儿。”
他将呆愣的她搂入怀中。
“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第82章 当年往事1
“所以，你早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或许，从一年前他在傅瞿浩别墅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可自始自终，他的表现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的淡定自若。
后来的相处中，他也从来没有提过半点当年的事。
就算，这种事情并不值得宣扬，天亮了相忘江湖最好。
可是，可是……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呀。
后来，他知道她有了女儿。
他还是按兵不动，好像知道她总会自投罗网一般。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傅瞿南，你明明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用力地推他，捶他，眼泪控制不住地刷刷往下掉：“骗子，混蛋……”
他是不是就觉得她好欺负，所以一直骗她？
一年前，他明明早就认出她来，却当她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她曾因公事，频频找‘他’，可他明明就是LN的幕后大BOSS，却半点也不透露自己的身份。
一年后，他们在一起，他明明知道他们之间有了个女儿，依然能淡定自若。
傅瞿南就是个超级大混蛋。
“安安，你听我说。”他再度将她搂入怀中，不许她挣开。
“那天早上，你跑得太快了……”
而他，工作缠身，便没有去找她。
再次回国时，已是三个多月以后。
盛华集团已经易主，他们从安家大宅搬出来，住进了一套小别墅里。
他第一次开车去找她，是在回A城三天之后。
下午六点刚过，A城的冬天天色灰暗不清。
他的车子停在别墅区入口不远处的树下。
此次前来，他并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她。
他就是想来看一眼那个女孩，或许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而已。
可能是他运气不错，他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看到她从一辆计程车下来。
她穿着米白色短外套，黑色牛仔裤，扎着马尾，背着包，一副学生模样的打扮，从他的车头走过。
他坐在车里，手里夹着烟，就这么看着她走到马路对面，迎头撞进一个一直站在大树下等了许久的少年怀中。
少年一身时尚运动装，留着及肩长头发，远远的看不清面孔。
他看到她与少年拥抱了许久。
就算听不清，他也知道她是抱着那个少年在哭。
哭得很悲伤绝望的模样。
少年一手环着她肩膀，下巴抵着她头顶，一手在背后轻拍、安抚着。
他想，那个少年，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石头吧？
他又点了一根烟，抽完后，那一对小情侣还在路边亲密相拥。
他掐掉烟头，打着车离开。
两天之后，他离开A城之前，又见到她一次。
他去便利店买烟，出来时在门口与她碰上。
她没上妆，脸色不是很好，低垂着眼从他身侧走过。
她进，他出。
如同陌生人一般，他们擦肩而过。
他站在街角，抽出一根烟点上。
看到她拿着一瓶水出来，一边走一边仰头喝，然后上了路边一辆计程车。
那次之后的几年，两人之间嘎然而止，再无交集。
他再次见到她时，她已是阿浩的女朋友。
“我哪有男朋友？”
安凝的情绪从起床之后就一直起起落落，震惊，不安，慌张，难以置信，生气，委屈……
各种情绪杂揉在一起，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长头发，穿着一套休闲运动装，大概178左右……”
他试着描述当年见到的那个少年的模样，但所有的记忆也仅此而已。
“那是安易……”
安凝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来找过她，却以为她抱着哭的那个男孩是她男朋友，所以没打扰她。
“那你们在街边抱那么久？”
听到她说那个男孩是安易，傅瞿南闭了闭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我难过还不许抱？”
那天她之所以抱着安易哭那么久，是她发现自己的例假好像好久没来，忐忑不安之下跑去药店买了验孕棒，结果显示她中标了。
那天早上醒来，他在浴室洗澡，她明明在垃圾桶看到用过的某物。
她从来没想过，他明明有做安全措施，她还会中标。
那时候，美人与纪永恒出去旅游，小禾回乡看望病重的外婆。
安老爷与安太太还在处理家庭变故后的一堆破事，她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时候，她的身边只有安易一个人，当然是抱着他哭啊。
难道回家哭给烦得要命的安老爷安太太听吗？
虽然最后还是安太太带她去医院了。
安太太知晓后，也是震惊又愤怒，但毕竟还是心疼女儿。
信因果轮回的她也害怕将那已经成人型的小生命绞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血块会有报应，所以才有了小胖妞的诞生。
“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仅是她心里五味杂陈，他又何尝不是？
他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少年会是她弟弟，因为-
“那石头是谁？”他还是问出口了。
他错把安易当成她的年少恋人，是因为那夜，她虽然迷迷糊糊又亲密无比地叫着：
“石头，别抱那么紧……”
“石头，别亲我的脸……”
“石头，你这个好色之徒……”
……
她喝得断片了，还口口声声地叫着的那个名字，不是她的恋人，又是谁？
至少，在那个时候，在他还不知道她喝多了就东南西北不分，雌雄不分的情况之下。
他除了这么认为，还能怎么样？
所以，在她跑了以后，他也以为，她后悔了。
这种事，忘了就忘了吧，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她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淡忘这件事。
反正，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的。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后来忙于工作中，脑海里却时不时的会想起那张哭得可怜兮兮的脸……
所以，三个多月后，他回国找了她。
但是……
第83章 当年往事2
“什么石头？”
安凝抬眼看他，被耀眼的阳光直射到眼眶里，很刺眼，所以又低下头来。
上午十点，夏季的阳光开始变得火热。
安凝站得有些腿软，原本与他对峙时身体僵硬的她在听了他的解释后软了下来，趴在他怀中。
“我们先回屋，好吗？”
他亲了亲她发顶。
“你怎么知道石头？”
在他牵着她的手往回走时，她忽然想起了她的‘石头’。
“你自己说的。”他颇为无奈。
“我什么时候说的？”
“那天晚上喝醉后。”
“哦。”她摇了下他的手：“石头是我养的第一只摩萨耶……在小胖妞一岁那年，病逝了……”
这次，傅瞿南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心心念念以为的那个人，竟然不是人，是条狗。
这话，打死他也不会说出来的。
真是，丢人。
“你见过我喝醉几次呀？”
安凝见他沉默不言，抬头看他。
记得之前美人有提醒过她，问他见过她喝醉几次。
她后来也忘了问。
“嗯，见过你真正喝断片的，应该就只有三次。”
“哪三次？”
“第一次六年前。第二次是我们一起出海。还有一次我们在S市。”
第一次与在S市那次，可以忽略。
第一次喝断片，是她根本没什么酒量。
在S市那次，他们已顺利交往，醉了也没什么。
但是……
“在海上那一次，我有没有说胡话？”
傅瞿南清了清喉咙：“没有，倒是挺乖的。以后，我不在，不许在外面喝酒。”
他极为慎重的交待。
坐到餐桌前用，安凝似乎还未真相大白的事实中完全回过神来。
傅瞿南将她喜欢的都挑到她面前。
她吃了几口海鲜粥，抬头看坐对面的他。
一抬眼就与他目光对上，他根本没吃东西，就这么坐着看她。
“那天晚上，你跟他们一起喝酒的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是。”
“你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位置？”
他又点头。
“是谁给我灌酒的？”
“一个朋友。”
“我喝了多少？”
“大概五六杯吧。”
“那你干嘛不阻止他？”她有抹秋后算帐的意味。
“我……”傅瞿南斟酌着回答：“当时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
这话说得也没错的，而且路浩然见她是生面孔，又一副只会低头斟酒的乖巧样，便逗逗她玩。
谁知道她酒量那么差，喝高了以后脑袋直接趴到桌上，嘴里念叨着-
“你们……谁是投资界……金童……”
“你……你……还是你……”
头都没抬，手指乱指一通。
这下，在座的几人都知道她进来找谁了。
最后，他们将艾拉叫过来，要将她带走。
艾拉一脸震惊，说她根本就不是他们籣园的人，而是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小妞。
那几个家伙很没意气地将喝得醉醺醺的她丢给他。
“你把我带去房间，是你主动还是我主动？”
她问得小心翼翼。
这些年，她时不时会梦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可永远都是模糊不清的片断。
傅瞿南看着她一会儿才慢慢回一个字：“你。”
安凝：“……”
她有这么豪放吗？
可她喝断片后，什么事又干不出来？
她实在是无法想像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那你喝醉了吗？”她声音有些弱。
“不算。”
“你没喝醉，你不会拒绝我吗？”
他一说没喝醉，她原本有些弱的声势又起来了。
“我拒绝过你。”他表情极为坦荡的模样，“但是你非要缠着我。安安，我是个男人……”
安凝囧得整张脸都红了。
“我，我喝醉了嘛……完全不记得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他伸手过来，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不让它过去，还能怎么样呢？
吃完迟来的早餐，傅瞿南送她去公司。
开的是她的车。
安易不在，她手头上每天都新增很多待处理事项。
“小胖妞要是知道你就是我男朋友，还是她爸爸，估计要乐疯了。”
“你不高兴？”他转头过来看她。
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现在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难以想像，傅瞿南竟然就是‘他’。
但好像又觉得庆幸，幸好那个人，是他。
“要是悦悦不是你女儿，你会介意吗？”
他空出一只手过来，握住她：“我们有现在，还有未来。”
这句话，他跟她，说过不止一次。
他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男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纯洁得像张白纸，没有任何不良的过往，没犯过任何错误.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非常的高兴，小姑娘是他与她的女儿.
“那你有交过女朋友吗?”
安凝心里甜蜜，与他十指交握时，忽然好奇的问道.
未等到他的回答，他的手机响了，是他母亲.
不用想都知道她要问什么.
他直接按了外放.
“南，你奶奶说你女朋友是阿浩以前的未婚妻?还说你要乱认亲，怎么回事?”
傅母焦急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两人耳内.
“妈，我女朋友是安凝没错.”
他握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语气淡定回道.
“就算你女朋友是她，但你也不能乱认亲啊。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她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简直是乱来。”
安凝听了，蹙起秀眉。
他已经把女儿的事情说出去了吗？
她还准备要问他来着。
“我没有乱来，那个女孩确实是我跟她的女儿。”
“你说什么？你奶奶说你乱来，我看你真是谈个恋爱谈到魔怔了，孩子能随便乱认？无端端地不知道你想什么。”
“我说了，她是我女儿，没有乱认。”
“你们才认识久？你们哪来的机会生孩子？”
“妈，六年前我跟安凝就认识了。”傅瞿南显然不想在电话里跟母亲吵架，但既然已经问起，他顺便一次简单明了讲清楚：“我回国谈项目，跟朋友喝多了，所以就对她……那晚天太黑，她没认出我。”
傅母：“……”
安凝：“……”
第84章 当年往事3
傅瞿南是个从来不屑说谎的人，他有高傲的本钱。
傅母知道儿子的性子，聪明，内敛又稳重，做事有自己的原则底线。
若不是他真的做了某件事，他绝对不会空口承认。
所以当他说出他喝多了做出那样的荒唐事，她在震惊之余，竟没去怀疑他那番话是否有待考究，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你让我冷静一下。”
傅母挂了电话。
傅瞿南瞥了眼安静无声的安凝：“怎么了？”
“你刚才那样说，不大好吧？”
喝多的人，明明是她。
他笑了：“是我的错。”
他是喝了酒，但是理智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是他真的能心无杂念，他完全可以将她丢得远远的。
“如果，那天晚上的人不是我，你也会那样吗？”
安小姐的思维非常开阔。
傅瞿南望着不远处的红色交通信号灯，缓缓地踩下刹车。
“安安，在去籣园之前，我见过你。”
安凝再次：“……”
六年前，他回国谈项目，几个在德国念研究生时的朋友约他在籣园碰面。
他回来时先回了一趟老宅看望长辈，然后才出发去籣园。
那日傍晚，出城道路因为一场连环车祸，交通大堵塞。
他坐在车后座里，烟瘾上来，打开车窗想抽根烟时，看到并排的一辆红色甲壳虫车前，一名身材颇为高挑的女孩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踢着车轮胎，声音又脆又嫩，活力十足。
“你们时候派车过来？”
“一个小时？开什么玩笑？我现在车子动不了，你说要一个小时？”
“我知道前方车祸，现在不是在处理中吗？我不管，你们半个小时之内不派车过来，我就投诉……”
“有没有搞错？挂我电话？什么态度……”
女孩愤愤不平地移开手机看了眼，纤瘦的肩膀垮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时候没电……”
她车子大概是抛锚了，偏偏又遇上大堵塞，手机还没电……
车流缓缓前行，身后喇叭声不断。
她估计是气疯了，抬着腿猛地去踢那纹丝不动的轮胎，大概是踢得太用力，肌肉拉扯令她不得不收回腿。
她双手抱着被扯疼的腿，单腿在地上原地蹦了好几圈。
他坐在车里看着那一幕，关上车窗时嘴角无声地扬了扬。
嘴角弧度未消，那女孩忽然凑近他车窗前。
透过深色车膜，他看到了张年轻精致的脸蛋。
他愣了下，以为她想敲车窗求助，打个电话之类的。
但是并没有。
她只是借着他的车窗，梳理了一下被她自己蹦得微微凌乱的长发。
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她又退回她车子边。
车辆缓缓向前，渐渐地，她的身影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
所以，人们总喜欢说，缘分天注定。
“所以，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她托着下巴看他。
她有对着他的车窗整理头发吗？
这件小到不到再小的事情，她压根就没什么印象了。
他笑了，伸手过来，揉了揉她头顶。
一见钟情？
女人只要够漂亮，一秒就足以令男人一见钟情。
但漂亮的女人，傅瞿南从小看到大，已经模糊了他对漂亮的概念。
他不知道他对她，算不算一见钟情，但是那天在路上碰到如此鲜活的她，足以令他对她印象深刻。
后来在籣园再见之后，更是令他一辈子，想忘都难。
两人无任何交集的这些年，他总是在不经意间，会想起她。
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不知道她与她男朋友怎么样了？
他甚至不怀好意地想过，或许早就分手了呢？毕竟初恋大都是失败的多，有多少年少的恋人能最终牵手呢？
然后，低头嘲笑自己的无聊。
“傅瞿南，你笑什么呀？”她拉下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挠一下。
“那你呢？”
“我什么？”
“有对我一见钟情吗？”他反问她。
安凝：“……”
一见钟情应该没有，可第一次见到他，她真的有被他气场震慑到。
后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接触中，她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对一个男人心动的滋味，暧昧又甜蜜，却又夹着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没有说出口的暗恋，大都如此吧。
此时此刻，他们牵手，十指相扣，大抵也只剩下甜蜜了。
车子在她公司楼下停住。
“要我陪你上去吗？”
他下车给她打开车门。
“不用了。你回家安抚一下老太太，她今早好像很生气。”
“放心，她会气消的。”
“那我上去了。”她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下。
“晚上过来接你下班，一起吃饭。”
“你不回老宅那边了？”
“不回了。去车行帮你试车，换一辆。”
“我车子挺好的。”除了上次在雨中抛锚，才第一次进修理厂。
“空间太小了。”
特殊用途时不好发挥，昨晚他差点撞到腰。
安凝：“家里还有一辆F-TYPE，不买。”
她对车的要求没那么多。
“中看不中用。”他如此评价她的F-TYPE。
他对运动感十足的跑车不感冒。
安凝：“……”
安凝到了办公室，拿出手机，在‘国色天香’发了一条消息：
AnAn:【我们家小胖妞，找到她蝌蚪爸爸了。】
禾喵喵：【震惊……我们错过了什么？】
美人三百斤：【不会是，七哥吧？】
真是一语中的，安凝微微着笑着。
AnAn:【两位单身美少女，起床这么早吗？】
A城与巴黎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这个时间，她们那边应该天刚亮吧？
美人三百斤：【说人话。】
禾喵喵：【怎么回事？】
AnAn:【我现在还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
……
第85章 几时结婚
傅家大宅。
傅老爷跟朋友打完高尔夫回家，一进门人就看到老伴气鼓鼓的坐那里。
“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做什么？有什么在电话里不能说？”
原本他还要跟几个老朋友吃午饭的，结果她几分钟打一个电话过去催他，又不说是什么事。
“气死我了。”老太太绷着脸，“这种事我怎么能在电话里说？”
他跟老赵几个那么熟，万一被他们听到，不小心传出去怎么办？
“什么事这么要紧？”
傅老爷接过管家递上来的茶。
“我早上去阿南那边，知道他女朋友是谁了。”
“哦？哪家的？”傅老爷倒是来了兴趣。
“安家的。”老太太没好气。
“安家？哪个安家？”
“就是你我都知道的那个安家。”
“不是安凝吧？”
“就是她。”
傅老爷握着的茶杯差点落地。
“老爷，小心。”
站在身后伺候的管家及时伸手过来，托住傅老爷颤抖的手。
“你先下去吧。”傅老爷将茶杯放到管家手中，看向妻子：“怎么回事，说说。”
老太太一提起这事，心头一直闷闷不快，傅老爷听了，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你说都是什么事呢？这世上都没有女人爱了吗？偏偏两兄弟看上同一个，还说要结婚。”
“谁同意他们结婚了？”傅老爷重重拍了下沙发扶手。“有问过我这个大家长的意见吗？我同意了吗？”
“对啊，谁同意了？”老太太附和：“他不仅谈恋爱，还魔怔了，说安凝那孩子是他的。我看要找张大师算一卦，看他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蒙心眼了。”
“我来问问他。”
傅老爷朝身后的管家道：“打电话给七少爷。”
傅瞿南接到老爷子电话时，正在试车。
“爷爷，什么事？我在忙。”
“忙什么？有什么事比你跟安凝的事更重要？”傅老爷语气不善。
“我正在试车。”
“试什么车？”
“安安要换车，我帮她试试看性能如何。”
傅老爷：“……”
“爷爷，明天我再回去一趟，亲自跟你们说。”
“你现在就给我回来。”
“等下我去接安安下班，顺便跟我女儿，您的宝贝孙女吃饭。好了，我在开车。有事明日再说。”
傅老爷看着被挂上的电话，气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老七，这真是魔怔了。
七月中，下午四点，A城天气仍然热辣辣。
放暑假之后白日都被关在空调房里的小胖妞，午睡起来后，就一直坐在藤篮吊椅中看《海底探险记》。
电话手表响时，安太太正趴在地上擦地板。
“叔叔……”
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安太太回头，就看到小姑娘从吊床上跳下来。
“悦悦，你慢点走。谁家叔叔呀？”
有什么叔叔知道她的号码，还能打进来？
“是舅舅，不是叔叔。”
小姑娘动作灵活地跑上楼。
平时都是睡觉前叔叔才会打电话给她人，今天怎么这么早？
刚才她一个兴奋过了头，完全忘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就这么叫出来。
幸好她反应灵活，让舅舅背锅了。
“叔叔，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在家吗？”
“在。”
“要不要吃冰激凌？”
“要，要，我要。”一提到冰激凌，安悦悦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放假那么久，她才吃过一次。
“你的夏洛特，就在家门口哦，要不要出来？”
“啊……”
两个‘啊’声一前一后响起来。
第一声是惊喜，另一声则略带着慌张。
安太太追上楼，将欲关上房门的小胖妞拦住。
她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叔叔’要诱拐她家小姑娘。
“你哪位？”
她弯腰，将小姑娘拿着的电话手表拿起来。
“我是傅瞿南，安安的男朋友。”
安安的男朋友？
叔叔说她是妈咪的男朋友？
小姑娘听得一脸懵懂。
怎么回事？
安太太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自家不孝女要带新男友回来见面的事，但没想到他倒是自己先来了，还跟自家小姑娘这么熟。
瞧他们家小姑娘一见到他，就自动扑进他怀中让他抱的模样，简直是熟得不行。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为什么她不知道？
傅瞿南一路抱着她进屋，小姑娘还黏在他腿上不肯下来，让他喂她吃冰激凌。
“悦悦，过来婆婆抱好不好？”
小胖妞摇头。
“没关系。”傅瞿南微微一笑，又喂她吃了一口，宠溺问道：“好不好吃？”
“好吃，叔叔，你也吃一口。”
小姑娘挖了一勺，送到傅瞿南嘴边，脸上尽是满足的笑。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父女呢。
安太太打电话给女儿，然后通知与老朋友喝下午茶的安老爷回来接见女儿男朋友，她出门去买菜。
人都来到家里了，自然要好好招待一下。
虽然第一次见面，了解也不深，但说句实话，安太太对傅瞿南很满意。
言行举止，外貌气度，简直是可以打一百分，比起年轻气盛的傅瞿浩，沉稳的傅瞿南更适合自家女儿，当然也更得她这个未来丈母娘的心。
小姑娘吃完今日份的冰激凌，还坐在傅瞿南怀中不下来。
“叔叔，你是我妈咪的男朋友，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呀？妈咪也不跟我讲，她的男朋友就是你。”
吃饱喝足的小姑娘终于有空秋后算帐，一张果冻般的粉唇嘟得高高的。
“那，这算不算是惊喜？”
傅瞿南抚着她嫩得如同羊脂玉般的脸颊，低下眼与那双眼简直与他如出一辙的黑亮眼眸对上，英挺的五官全都柔化下来。
“算。”小姑娘认同的点头，嘟得高高的唇慢慢地缓下来。
原来叔叔在电话里奖，回来之后给她的惊喜是这个呀。
“高不高兴？”
“高兴。”
“喜不喜欢？”
“喜欢。”
“我也很喜欢，宝贝儿。”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叔叔，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妈咪结婚呀？”
“悦悦想什么时候呢？”
“嗯……”小胖妞抬了抬下巴，“现在。”
傅瞿南笑了，又亲了亲她脸颊：“现在妈咪还在上班。”
“那明天？”
“可能没这么快。”
“那要到什么时候嘛？”
“等悦悦会游泳了，我跟妈咪就结婚，好不好？”
“啊……”
小姑娘长长一声叹息。
她已经学了好久，连换气都没学会，怎么办呀？
第86章 亲生父女
安凝知道傅瞿南上门会女儿后，处理完手上的紧急事件，开着安易的车匆匆忙忙回来。
进了家门，安太太在厨房里忙。
安老爷陪同傅瞿南聊天，他的怀中还抱着小姑娘。
“妈咪，我好开心呀。”
小姑娘转移阵子，窝到妈咪怀中。
“又吃冰激凌了对不对？”
“爸爸给我买的。”
安凝：“……”
叛变得可真是快呀，马上都叫爸爸了。
“你们聊一会儿，我去厨房帮忙。”
安老爷笑呵呵起身。
安凝叫住他：“爸，还是我去吧。”
让安老爷去帮忙，都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正常开餐。
其实她去也一样，不到一分钟就被安太太赶出来。
“我去。”
傅瞿南无奈。
一个连衣服都不会洗的人，指望她下厨房帮忙？
晚餐，小姑娘爱吃肉的本性不改，安太太将切得花朵样的胡罗卜夹到她盘里，她又一一挑出来。
“悦悦，挑食的话没有力气学潜水，就不能做海底小观察员了哦。”
傅瞿南轻声道。
“她这只爱吃肉不吃素的毛病跟她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安太太瞥了眼正在剥虾壳的女儿。
安老爷补充道：“长大了专门挑就鱼虾蟹，哪天回来餐桌上没有，嘴上可以挂三只油壶。
安凝无奈：“……”
这是揭短时刻吗？
傅瞿南笑：“伯父伯母放心，以后我看着她们，不让她们挑食。”安凝呵了声：“傅先生，先管管你女儿的挑食问题吧。”
傅先生夹了筷蘑菇：“悦悦，不喜欢胡萝卜的话，吃点蘑菇，好不好？”
岂知，小姑娘不买帐，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安凝笑得肚子抽，被安太太踢了一脚：“吃饭笑成这样，成何体统？”
等她停下来时，却惊讶的发现，小胖妞在吃蘑菇。
或者应该说，是傅先生喂她吃小蘑菇。
那小脸很不情愿，却还是吞了好几口。
安凝：“……”
在她笑得要抽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晚饭后，小姑娘拉着傅瞿南要去参观她的房间。
安凝靠在沙发里，伸手接过安太太递过来的水果盘，随手吃了块西瓜。
“我看瞿南很喜欢悦悦，悦悦也喜欢他。看着就像一对亲生父女。”
安太太看着楼上的方向感叹了句。
安凝心里在告诉安太太：人家本来就是亲生父女。
“你们在一起的事情，他们家人知道没有？”安太太瞥了眼女儿懒洋洋的模样问道。
“知道。”
“他们不反对？”
上次女儿跟傅瞿浩订婚，他们傅家亲友们都是表面客气有礼，事实上并没有这么欢喜她。
他们看得出来的。
现在女儿再跟他们傅家扯上关系，也不知他们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
“应该不是很赞成。”
相对于母亲的担忧，安凝倒是没那么在意。
因为她最在意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她相信他有办法说服家中长辈。
人生啊，果真是处处有惊喜。
“那你不是要受委屈？”安太太忧心仲仲。
“妈，放心吧，不会的。我上楼看看他们干什么。”
安凝起身，拍了拍安太太肩膀。
等女儿上楼了，安太太坐到一边喝茶一边看新闻的安老爷身侧。
“你觉得傅瞿南怎么样？”
安老爷眼睛没离开过电视屏幕：“不错。比阿浩那个纨绔少爷好多了。”
安太太冷呵一声：“也不看看自己，不是一样纨绔败家子。”
安老爷：“……”
傅瞿南陪着小姑娘洗了澡，吹干头发，讲了故事哄她睡觉。
关灯出来时，安凝靠在门口。
“还不困？”
“在等傅先生给我洗澡，吹头发，讲故事哄我睡觉。”
傅先生第一次进安小姐的闺房，还以为看到满眼的粉色泡泡。
但是很遗憾，没有。
房间装饰走现代简约风格，咖啡色与米色搭配，与大面积落地窗窗帘色彩一致，柔美的灯光下显得极为温馨与静谧。
她推他坐到床沿边，她坐他腿上，双手缠上他脖子：“傅先生要不要留宿？”
他搂着她腰，额头与她相抵：“想我留下来？”
“想你留下来哄我睡觉。”
“怎么哄？”
“用嘴哄啊。”
他笑一下，凑上去亲她的唇，吻到了淡淡的红酒味。
“又喝酒？”
“老爸上个礼拜刚拿回来的酒，尝了两口。”
人家安老爷是想跟傅瞿南喝两杯的，被安小姐拒绝了。
理由是他要开车回去，不能喝酒。
于是，作罢。
“好不好喝？”
“你觉得呢？”
……
两人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走到楼梯口处，安凝让他停住。
她朝楼下低唤道：“妈……”
喊了两次没人应声，她才拉着他下来。
“偷偷摸摸的，我见不得人？”他好笑道。
不偷偷摸摸的，她怕安太太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呆了那么久，都干了什么事。
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一个道别吻，吻得些久而已嘛。
傅瞿南开她的车回去，车影子都看不见了，安凝才回屋。
进门就撞上安太太，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
“在自己家还能被吓到，做什么亏心事了？”
安太太上上下下打量她。
“谁做亏心事？是你神出鬼没吓人。”
“瞿南呢?回去怎么也不讲声？”
“我叫你了，你没听到嘛。”安小姐理所当然。
“呵……”
安太太压根不相信她，不过呢，年轻人的事情，她也不会干涉。
傅瞿南母亲因为儿子的事情连夜回国。
傅瞿南接到母亲电话说已回到大宅时，刚与威廉一行人从高新区金融办出来。
政府要与LN合作设立子基金已经通过评审及等相关考核程序，威廉此次前来是负责跟进后续进展。
其实这几年来，他们三个合伙人亲自出面处理的事情已经极少。
此次设立子基金项目是LN进入C国金融市场之后与政府的第一个大型合作项目，又是程景文牵头的，为表重视，不是傅瞿南就是戴蒙或威廉三个合伙人之一亲自参与后续细节。
安凝与傅瞿南一同前来的，他们证券行与另外两家有名的创投机构参股，与LN共同设立子基金。
碰头会结束后，原本是要跟他们一行人一起用午餐，但是傅瞿南临时接到家中紧急电话，二人便率先离开。
因为电话里，傅母指名道姓，让傅瞿南带安凝一同回去。
第87章 尽快结婚
车子往老宅方向开时，安凝好奇问他。
“为什么我在网络上从来没找到过你，或者你们另外两个合伙人的任何信息呢？”
LN的三个合伙人，傅瞿南，威廉，戴蒙，她认识两个，另一个不仅没见过，在外界也查不到任何信息，更别提照片了。
她在网络上能查到的消息都是关于LN进行的一桩又一桩巨额交易，没有任何半点他们的个人消息，甚至连采访都极少接受。
财经记者见过的唯一一位就是威廉，其它两位从未就算在公开场合露面，也不给任何媒体有获取任何消息的机会。
若不是她与傅瞿南关系非比寻常，这辈子她想见他，完全不可能。
“我们又不靠脸吃饭，对不对？”傅瞿南笑着回她，随即又道：“合伙企业内部运作是最需要严密保守的秘密，包括合伙人关系……”
他向她解释个中原由。
当然，个性低调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事实上，做为公司头号合伙人的傅瞿南，在这几年已经很少在收购或融资谈判中现身，许多交易细节也不参与。
他只负责在幕后操纵，运用他的专业知识及良好的判断力解决难题。
“那你们也会有争执吗？”
不说他们这么大的合伙制公司，她与安易经营这小小的证券行还经常会有不同的意见。
但他们是姐弟，是一家人，争执过后通常很快就没事了，然后再一起探讨解决方案。
“意见不同，肯定会有。”
三人刚开业时，还时有硬碰硬的情况发生，但他们对重要业务的问题上的认识总是一致的，最终总能找到令对方妥协的方案。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对外永远能统一战线，对内的权利与利润划分也没有引起太大的争端。
“我好像都没见你有助手？”
这阵子以来，不管是在国内还是出差，她就从来没见过他带助手的。
“怎么忽然对我的工作这么感兴趣呢?”傅瞿南侧过头看她一眼。
从金融办出来，光是聊他的工作就聊了半个多小时。
“我对你的工作一直都感兴趣啊。”
“安安……”傅瞿南空出一只手伸过来。
见他摊开手掌，安凝将自己手放了过去，与他十指交握。
“只是跟我回去见我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你不用紧张。”他握紧她：“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对不对？”
“谁说我紧张。”
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她是有些紧张的。
以前跟傅瞿浩回去见傅家长辈，她完全当作是一项工作，她尽力就好，并不在意他们怎么看她。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
说一点也不紧张，假的。
她怕她会冲动说错话，甚至顶撞长辈。
她不想惹他们不开心，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他的长辈。
因为在意他，所以难免也在意他家人的意见。
“别担心，有我在。等会你不要开口，我来跟他们讲，知道吗？”指腹摩挲着她纤指，他细细地交待。
“嗯。”安凝点头，拉起他的手贴到脸颊边。
车子驶进傅家大宅门口，老管家已经等候多时。
安凝不是第一次来，却是最紧张的一次。
客厅里，只有傅家二老，还有傅瞿南母亲。
见到他们二人亲密地拖手进来，二老脸色颇为不悦。
傅母倒还算是客气，招呼安凝到身边坐下，傅瞿南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
“你们的事，我听你妈说了。”老太太率先打开话题，看着傅瞿南，一副恨换不成钢的模样。
他犯什么浑不好，偏偏是这种。。。
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但是生他养他的老妈都信誓旦旦地说他在这种事上面绝对不会说谎。
傅家虽然人丁兴旺，但傅瞿南他们这一辈当中还尚未有新生代出生，连个外孙也没有。
可现在无端端地平空有了个太孙女，傅老太太也不太高兴不起来。
毕竟，听着也不是很光彩的事。
不过，想到昨日早上，她见到那小姑娘的模样，胖呼呼的倒是挺可人的。
傅瞿南点头：“是，所以我希望尽快能跟安安结婚。”
尽快结婚……
安凝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低头不语。
他说了，有什么话他来讲。
“结婚？事情还没完全搞清楚之前我不同意你们结婚。”老太太语气很坚决。
“奶奶，你现在是有什么事不清楚，我一一解释给你听。”傅瞿南也不恼，慢条斯理道来：“若是您不相信当年我喝多了，我可以请我几个朋友作证，他们都知道那晚在包厢发生的事。”
安凝差点被含在嘴里的茶给呛到。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老爷子开口，“我们要的是现在。”
现在什么？
安凝竖着耳朵听，耳边却是一阵安静。
二老对视一眼，再看一眼傅母，三人眼神交换。
“爷爷，奶奶，妈，我们今天坐在这里，是要解决问题的。”
一次性解决。
“奶奶也不拐弯抹角了。”老太太清了清喉咙，眼神盯向一直低着眼不说话的安凝缓慢道来：“你跟阿南六年前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事实真相是如何了.”
老太太话的意思很明白，她心里不相信傅瞿南会酒后犯混.虽然傅母相信自己儿子，可她依然心有疑虑的.
安凝一直低垂的眼终于抬了起来，与老太太对上，等着她继续.
“我跟爷爷商量过了，一致认为，孩子应该去做个DNA，若真是我们傅家的血脉，我们一定会认.你们要结婚，也不是不可以的.”
傅家老太太名门出身，书念得不少，道理懂得也多，早年还能在商场上助老爷子一臂之力，后来家中事务渐渐繁多，她才退居幕后.
二老子女众多，长大后皆独立能干，她便与老爷子过着退休的悠闲生活.
她并非一个刻薄无知的妇人，但她自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处世的原则与底线.
在商场上，她可以思想开放，但在生活与家庭里，她依然恪守着国人几千年来的传统.
傅家的血脉，是要登记在族谱上，流传后世的.
所以，他说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就得有科学有力的证明.
当然，若是傅瞿南真的不顾他们的意见，一定要娶安凝，其实他们也拦不住的.
纵然再不高兴也没有用.
但是事关孩子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谨慎对待.
在这件事上面，这对相濡以沫几十年的老夫妻，是持相同意见的.
“爷爷，奶奶，你们这是不相信我?”傅瞿南浓眉蹙起，脸色也绷紧了几分，又看向母亲:“妈，你也是？”
傅母敛了敛神色：“阿南，爷爷奶奶的建议，你也要听一听，对不对？”
“建议也分好坏。”傅瞿南点下头。“但至少，你们想做什么事情之前需要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今日叫你们回来，不就是询问吗？”
他们哪是询问，分明就是做了决定，然后通知当事人。
安凝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脸色苍白好几分，握着茶杯的手收紧.
她知道，立场不同，角度不同，想法也会天差地别.
站在他们的立场，他们这么要求，似乎也没有错.
但是站在她的立场，她却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委屈与难受.
她并非一定要让他们承认她的小姑娘，因为就算他们不承认，她也是她与傅瞿南的女儿.
她也并非一定要女儿冠傅家的姓，因为没有他们傅家，她也一样过得快活.
她是带着与满满的心意想和他在一起，所以同他一起回来面对他们.
可他们提出的要求，却让她觉得她是拿女儿来做垫脚石嫁进傅家的。
她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看着二老坚定道：“抱歉，这件事，我不同意。”
她喉咙有些酸，不等他们回应，转身便往外走。
“安安……”见状，傅瞿南起身要追。
“阿南……”
二老及母亲同时叫住他，他顿住身子，压抑住心头翻腾的怒火，一字一句道：“这件事，我也不同意。”
“阿南。”
“南……”
傅瞿南不顾长辈们的呼唤，追着出来。
安凝是坐傅瞿南车子过来的，她从屋里跑出来，穿过前庭花园，草坪，往大门而去。
早上跟傅瞿南去洽公，她穿着高跟鞋，走得并不快，还没到大门口就被他追上。
“安安……”
他从身后拉住她手臂，被她甩开，他干脆拦到她面前，双手张开强行抱住她。
“我要回家。”她推着他肩膀，眼眶泛起了微微的红。
“我送你回去。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车。”他亲了亲她额头，慎重交待：“等我。”
傅瞿南的车子刚出车库，碰到追出来的母亲拦住车头。
他降下车窗：“妈，麻烦你让一让。”
“我就跟你说两句话。”
他再生气，但她是他母亲，两句话的时间，他总不能不给的。
但是-
“妈，是不是连你也不相信我？”
傅瞿南知道她要说什么，冲出口的话带着失望与恼火。
“妈相信你。但是奶奶他们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傅母当然知道自家儿子心里不快，但是该说的话她还是得说：“六年前你跟她在一起不过是酒后乱事，之后那么多年你们并无交集。难道她没有过其它男朋友？妈并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是那个孩子我们希望能确定是你的。”
母亲的意思与立场，他明白了。
“总之，我不同意做DNA。”他再次申明。
因为孩子根本不是他与她在一起的原因。
傅母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让开身子。
车子飞快地窜了出去，急切得如同它情窦初开的主人，一心一意去追他心爱的女孩.
五分钟后，傅瞿南开车出来时，却不见了她踪影。
他有些焦急地重踩了下油门，然后开始打她电话，她没接。
车子飞快地冲出大门。
安凝出了大门，一路往山下走。
道路两边绿树成荫，微风拂面，她心头依然堵得很不是滋味。
汽车引擎声从身后传来时，她刚刚拐过坡道。
“安安……”
傅瞿南远远看到她，行至她身侧时，降下车窗叫她。
她没理他，径自疾步往前走。
他满脸无奈，开着车跟上。
“上车，好吗？”
“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你这么走脚不疼？”
下山路好几公里，她这么走，他都担心她会磨破脚后跟。
疼，疼得要命。
她咬着牙，边走边脱鞋，提着鞋就这么往前跑。
“安安……”
傅瞿南深深地叹息，‘吱’一声，车子停到了路边。
第88章 委屈你了
他从身后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再走，一手环过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压.
一颗眼泪，无声无息地落到他手背上.
“安安，对不起，让你委屈了.”
他低头下来，贴着她脸颊。
“我事先并不知道他们让我们回来是谈这件事，我也不同意的。别生气了，嗯？气坏身子怎么办？”
他两句话，令她眼泪冒得更凶，很快湿了脸颊。
他将倔强的女孩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伸手替她擦泪。
“不哭了，不难过。不要将他们的话放心上。”
“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养大的。她是我们一家人的宝贝。谁说我要让她认祖归宗的？谁说要嫁进你们傅家了？”
“是，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不管姓什么，在哪里，她永远都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毋容置疑。别哭了，好吗？”
“才不是你的女儿，是我自己的。”
她红着眼捶了他一下。
“是是是，你的，你的。”他无奈地笑，指腹沾去她睫毛上的泪。
人类都已经进步到可以单性繁殖了，唉。
“脚疼。”
她抬起一只脚，轻蹭着他裤管。
傅瞿南蹲下来，将她一只沾着尘土的脚托在掌心。
几只脚趾头还有脚后跟都磨出了一层皮，微微透着血丝。
都说让她不要跑了，真是。
将她抱回车上，从她包里拿出消毒湿巾，将尘土一点一点的抹掉。
她低眼看着他眼神认真而动作极为小心翼翼怕弄疼她的模样，堵在心里那口气，还有委屈，渐渐地散了。
他将她两只脚擦干净后起身时，她双手搂住他脖子，将脸埋进去不说话。
他回抱着她，也不出声。
两人就这么在车里静坐了好一会儿，一直到她手机响了，他们才分开。
是助理何筱筱打过来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交待公事时，他替她系上安全带，驱车离开。
他直接送她回家。
安悦悦正在花园里遛狗，看到他们一同回来，兴奋地跑过来，一头撞进傅瞿南怀中。
他将小姑娘抱起来，亲了亲那张红润的小脸，一颗心柔软成湖水。
“妈咪脚受伤了，爸爸先抱她进屋，好不好？”
“啊？妈咪怎么了？”小姑娘喜悦的脸蛋瞬间多了抹担忧。
“没事，擦破皮而已。”
安凝在车里回道。
安太太正在厨房里煲汤，肉香浓郁。
见傅瞿南抱着她进屋，小尾巴悦悦跟在后面，赶紧擦手出来：“怎么了，这是……”
“鞋磨脚了。”安凝随声应道，不想让安太太多心。
“平日里也没少见你穿高跟鞋，也没磨成这样的。”
安太太低下腰看了眼她磨破的脚趾头还有脚后跟：“你这是穿高跟鞋跑步去了吗？”
“新鞋子磨脚呀。”
“几时又买新鞋子了？”安太太抬眉不信。
安太太出生普通家庭，嫁入安家后虽然有管家佣人，但还是喜欢亲自照顾安老爷还有一双儿女的生活起居。
安家落迫，从大宅里搬出来，家里的家务活更全都是她一个人操持。
一日三餐到儿、女，外孙女的衣物，房间，都是她在收拾。
女儿的鞋柜她每天都清理，有新鞋子她会不知道？
“中午谈完公事，我陪她去买的。”傅瞿南附和一声。
傅瞿南陪她去买的鞋子会磨脚，安太太当然不信。
不过，既然他们都‘夫唱妇随’了，她也不追究细节如何了。
安太太留傅瞿南下来吃晚饭，转身就去厨房忙。
安悦悦五点到六点有一节游泳课，安凝脚磨破了，不好沾水，也不方便走路，傅瞿南带她过去。
最近安悦悦经常去泳池，大家对这个很怕下水的小姑娘都很熟了。
今日看到陪她前来的是个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男子很是好奇。
听到小姑娘脆生生地跟教练介绍说是她爸爸时，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
原来是她爸爸呀！
一群大大小小的小朋友在水里如同快乐的鱼儿，钻来钻去。
傅瞿南蹲在泳池边，看着套在游泳圈里拍水的小姑娘，一边看她一边拿出手机拨号。
“傅总……”
他打的是安易电话。
“你那边忙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
“要不要我找人过去帮你？”
“不用。我下个礼拜应该可以回去。”
“三天之内。”
“啊？”
“现在暑假，我打算带你姐还有悦悦出去渡假。”
“姐夫，你们打算去多久？”
“不一定。”
安易：“……”
傅瞿南挂了电话，女教练推着游泳圈里的悦悦回来，微仰头看他，眼神闪亮，带着抹说不出的羞涩。
“悦悦爸爸……”她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很软：“悦悦现在比之前进步很多了，但还是不愿意放开游泳圈练习水下换气……”
“初级课程学些什么……”他握着手机看水中的小女娃，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我们的初级课程班先学习蛙泳，课程时间是18个小时。”
“悦悦上了多久了？”
“12个小时。”
12个小时还不会换气。
傅瞿南点了下头，水里的小姑娘甜甜地叫了声：“爸爸。”
“好不好玩？”
小姑娘摇头：“不好玩。爸爸我不想游了。”
“悦悦，那我们先上岸，老师把游泳的动作要领再教一遍好不好？”女教练转头看着小姑娘，柔声道。
“不要。”小姑娘拒绝得很干脆。
“行，那起来，我们回家了。”傅瞿南伸长手，握住小姑娘滑溜溜的小手，将她牵到岸边，让她站起来，取下身上的泳圈，披上小浴巾。
“悦悦爸爸……”见状，女教练有些焦急与不解：“让她再练一会儿吧。在岸上把动作练得熟练了对她以后下水也有帮助。”
“不必了。上完今日的课程，以后她不过来了。这段时间有劳老师了。”
女教练：“……”
怎么忽然说不来就不来了？
“悦悦爸爸，您是不是觉得我的教学进度慢了？您应该知道，每个孩子的性格，身体状况，学习能力等个体差别很大。悦悦从不愿下水到可以套着泳圈在水里玩……”
她努力地想要解释，傅瞿南已经弯腰抱起小姑娘，淡淡回应道：“跟你们的教学没有关系。以后我会自己教她。”
“您也学过专业游泳吗？”她好奇问他。
傅瞿南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抱着小姑娘转身离开，小姑娘趴在他肩膀上，朝她挥手：“老师再见。”
她只能尴尬地抬手：“再见。”
夕阳西下，将牵着手一起往回走的一对父女身影拉得长长的。
“爸爸，你要带我去潜水吗？”
“悦悦想不想去？”
“想，想，想。”小姑娘像小鸡啄米般猛地点头：“好想，好想，好想。”
“去潜水之前，要先会游泳，做得到吗？”
小姑娘犹豫了下，没有立即应声。
“爸爸教你，好不好？”
“嗯……”
小姑娘应下了，原本略为纠结的小脸转瞬间又欢快起来。
一路哼着歌回家。
第89章 开心就好
安凝接到傅瞿南母亲电话时，颇有些惊讶。
“安安，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温和，有礼，让人拒绝不了。
“嗯。”
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她坐直了身子。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她柔软的声线娓娓而来：“忽然得知阿南有了个女儿，我们大家都很惊讶又心焦，所以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面就难免有些不大妥当，还希望你能谅解。”
她可以理解他们的立场，但是也希望他们能理解她的。
“我不同意那么做，并非心虚或者图别的什么。说真的，其实他是她亲生父亲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比你们早多少……”
“这样啊……”那端的傅母语气也有些惊讶，想要问什么却终还是没开口，最后还是柔声道一句：“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她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快乐。”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出生时，家里还一团乱。
幸好有她，给乌气沉沉的家里添了抹新生哭声的喜悦。
“她一定是个惹人欢喜的小姑娘。”
“是。”
“安安，我想见一见她，方便吗？”傅母小心翼翼地提出要求。
安凝顿了下。
她是傅瞿南的母亲，是小胖妞的奶奶，她想见她一面没什么方不方便的。
虽然中午在傅家，他们还闹了些许的不愉快。
但是只要她与傅瞿南在一起，日后他们总是免不了要相处的。
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好。
“可以啊。”
她应下了。
“我明天下午四点的航班回伦敦，明早一起饮早茶？”
安凝只能应下：“好。”
“行，我也打个电话跟阿南讲声。”
傅母挂了机。
“谁的电话呢？”
安太太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她说：“好，明天见。”
“小胖妞的奶奶。”
安太太惊讶挑眉：“奶奶？”
“傅瞿南母亲。”
“她不是在国外吗？”
“特地回来见我跟她孙女。明天我带她出去一会儿。”
孙女？这么快认孙女？
之前女儿跟傅瞿浩订婚，小胖妞都没出席呢。
现在女儿刚跟傅瞿南在一起，他母亲就要来会‘孙女’了？
“凝凝，这可不是小事。”安太太一脸凝重正要再问些什么，被女儿打断了。
“妈，放心吧。没事的。”安凝站起来，推着安太太肩膀：“我肚子好饿，快点上菜啦。”
傅瞿南带着小姑娘提早回来，安凝惊讶地抬眉。
“怎么了？”
“爸爸说以后都不用去那边游泳了。”小姑娘快活得要命，闻到肉香，直接就奔厨房而去。
“我来教她就好。”傅瞿南坐到她身侧：“脚还疼吗？”
“好多了。”安凝指了指被扔一边的手机：“刚才你妈妈给我打电话了，约我们明早饮早茶。”
“我知道，我们一起去。”
“你刚说你教她游泳，你有时间？”
安凝不自觉地将头靠到他肩膀上。
“前阵子把工作都移交得差不多。带你们出海玩。”
“可我这边还没安排下来……”她惊讶地抬头看他。
将环球金融收购之后，安易最近一直呆在那边进行多方面整合。
他不回来的话，她根本走不开。
“我让安易回来接手你的工作。”
“那边怎么办？”
“我来安排。”
傅总现在是他们证券行不公开的幕后大BOSS，他来安排，那一定没问题。
她已经好久没有休假了。
安凝‘哦’一声，语调绵长，甜而不腻。
她红唇微扬，露出嘴角小小的梨涡，迷人至极。
傅瞿南刚想凑过去，偷一下香，女孩已率先迎上来，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记。
翌日，傅瞿南开车过来接安凝与女儿往茶楼而去。
傅母已率先抵达，她穿着一身旗袍式长裙静坐桌边，姿态雍容华贵，恰到好处的妆容令她看起来精神很好，皮肤状态也在线，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接近60岁的年纪。
见到他们前来，她站了起来，笑容可拘。
安凝唤了声伯母，傅瞿南低下头，朝小姑娘轻声道：“悦悦，叫奶奶。”
“奶奶……”小姑娘脆生生地唤了声。“我是悦悦，喜悦的悦。”
傅母微弯着腰朝她伸手：“悦悦，来，给奶奶抱抱。”
小姑娘并不怕生，迈着小碎步朝她而去。
傅母看起来很喜欢悦悦，席间一直在照顾她，给她夹爱吃的点心，亲自倒豆浆，轻言细语的跟她聊天，带她去洗手间清理不小心弄脏的裙角。
“伯母看起来很喜欢我们家悦悦。”她们出去之后，安凝凑到傅瞿南耳边轻声道。
“她的孙女，她能不喜欢？”傅瞿南嘴角扬了扬，夹了只虾饺递到她唇边，她张口咬住。
“那伯父呢？”
“放心，他一定会喜欢。”
“爷爷，奶奶他们呢？”
“安安……”他唤她一声，眼神专注地看着她：“跟我在一起，不要有任何的负担，好吗？”
“哦。”她也没有很大的负担，只是也不想因为两人在一起而闹得长辈都不快。
“放心，我没有王位要继承，不用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他轻描淡写道来，安凝却被他逗笑了。
他也在笑，漆黑的眼底像是涂了一层碎钻。
“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对了。”
安凝将手上的工作交接给安易后，三人一同搭机前往斐济。
那里靠近赤道，温度适宜，全年都可以潜水，海水极为清澈，水下景观更是丰富多彩，适合初学者，浮潜就能看到漂亮的珊瑚及五颜六色的海鱼。
安凝与美人、小禾来斐济渡过假，那时候，她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单身美少女，足迹踏遍大半个岛国。
此次前来，一是渡假，二是考潜水证。
他们入住的是私人岛屿草屋别墅，安静又极具有私密感，靠山临海，每一处都美得可以拍成明信片。
安悦悦一进门，就被那张挂着纱幔的木质四柱大床吸引，脱了鞋子往上跳，揪着白色的纱幔要跟爸爸玩捉迷藏。
安凝将行李简单收拾好出来时，她已经横在枕头上睡着了，傅瞿南从露台进来，朝她低声道：“晚上有个朋友过来。”
“好呀。”安凝拉着他手一起往露台而。
清澈到透明的海水，清爽的海风，茂密的丛林，风景还是多年前看过的风景，可是与不同的人前来，心情却截然不同。
第90章 Yes,I do
傅瞿南的朋友乔萨夫是个棕色皮肤的印度裔斐济人，是当地有名的潜水教练，也是傅瞿南关系极好的潜友之一，他们曾多次结伴前往各地深潜，冰潜。
得知傅瞿南要请他做安凝的潜水教练，他爽朗大笑，露出一口白牙：“Lee，入门课程还需要我教吗？”
“你知道，我没有考教练资格证。”傅瞿南看一眼正在专心吃肉的小姑娘：“而且一个人带两个，不够安全。”
“你们打算在这边呆多久？”
“让她把OW与AOW一起考了。”
“这样体力耗损比较大，她接受得了吗？”乔萨夫瞥了眼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细致的安凝。
“别看我瘦，我力气很大的，体力也很好。”
他们说的是英文，安凝抬头回应他，还做了个大力的动作，惹来两个男人的轻笑。
“我们至少在这边呆10天。”
“考完证准备出海？”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今年不行，教程都安排满了，你的邮轮呢？”
“十天后到。”
……
夜晚海风吹拂，耳边是一片波涛起伏的声音。
安凝穿着白色的柔软睡袍，披着一头微湿的黑色趴在木质栏杆前。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大海，月光落到海面，荡起银色的光，美得像仙境。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身后圈住她的腰，炽热的胸膛抵了过来，将她牢牢地圈入怀中。
“睡着了？”
“嗯。”
“这里好美呀。”她忍不住低声轻叹。
“你更美。”
他将脸埋进她微湿的发间：“累不累？”
“你呢。”她在他怀中转身过来，背后抵着栏杆，双手搂着他脖子。
他低笑一声，吻上她的唇。
大海是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这个深蓝的世界令无数人为之着迷。
那是傅瞿南精神世界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也是安凝向往了许久的未知世界。
而今，她穿戴整齐，正式进入他的精神世界，与他融为一体。
乔萨夫对她非常的严格，不合格的动作就让她一直练习，练到他觉得满意为止。
安凝知道，他的严格是为了让她去探索那个未知的世界时保护自己。
经过三天的刻苦训练，她学会了所有的动作，轻松通过笔试，拿到OW证书。
休息两日后，又去考取AOW。
她在训练考证，傅瞿南带着小胖妞坐潜水艇在海底飞行，带着她学潜浮，在浅海暗礁处追逐成群成群的条形胡椒鲷……
他们在斐济渡过了一个充实的假期，安凝考取了潜水证及高氧证，三本证书在手，算是正式入门了。
而小胖妞，也在与父亲的边玩边教中，学会了游泳，体重都减了不少。
FLY是傅瞿南那艘豪华私人游轮的名字，船上设有电影院，泳池，直升机坪，现代化会议室，餐厅及十个带有卧室，浴室，更衣室的独立客房，犹如一座浮动的豪华宫殿。
他们这一趟航行计划，要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将印度洋-太平洋热带海域中的珊瑚三角区走一轮。
这么长时间呆在海上对于安凝来说是第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如同去年与他一起出海一般，没有股市行情，没有微信微博，没有新闻八卦，在潜点畅游美妙的海底世界，或者迎风钓鱼，犹如与世隔绝。
他们在帕劳的洛克群岛潜点时，碰上了傅瞿南一群也是过来潜水的朋友，男男女女十几个人，热闹得很，其中包括安凝见过一面的DS会计事务所的赫斯基小姐。
没想到，她也是名潜水爱好者。
傅瞿南向朋友介绍安凝是他女朋友，他们不惊讶，但是他介绍手里牵着的小姑娘是他女儿时，他们集体噤声。
刚有个交往稳定的女朋友，女儿就这么大了？
晚上，一帮人开烧烤趴，甲板上灯光通明，乐声悠扬，海鲜鲜美，气氛热闹至极。
傅瞿南的朋友都很热情，聚在安凝与小姑娘身边聊天。
傅瞿南让人拿了几支珍藏佳酿上来，亲自开瓶。
赫斯基小姐不知几时站到他身侧，与他说话，两人握着酒杯，聊得似乎挺投机。
安凝身侧坐着的两名女性朋友原本是用英文交谈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换了一种语言。
安凝听得不太懂，好像是德语？
她也不在意，与小胖妞继续烤大龙虾。
“安安，你听得懂我们讲什么吗？”
其中一名褐色短发的女子转头过来，用英文问安凝。
安凝摇头：“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理我。”
另一名长卷发扎成马尾的女子轻笑了声：“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聊一些以前的事情。”
“哦，是吗？”安凝随意地应了下。
“我们跟Lee还有赫斯基，是大学校友。读书时也经常一起潜。”见状，长卷发女子轻声道来。
“那你们认识好久了。”安凝抬眼看她，没想到他们不仅是潜友，还是校友。
“是。那时Lee是我们学校潜水队的队长，赫斯基是副队长。”
所以……
安凝往龙虾身上蘸料的动作顿了下。
“他们是对方的初恋情人……”
“都过去的事情了，安安你不用介意。”
“当然。”安凝笑着回道。
不介意？
Party结束已是凌晨。
安凝在十点的时候就已经带着女儿回房了，之后也没再上甲板。
傅瞿南带着微熏的酒意回来，那张超大床上空无一人。
转向隔壁小房间，一大一小女孩睡得安安稳稳。
他笑了下，走到床边，将一条腿横在被子上的大女孩抱了起来。
安凝醒了，抬手轻拍了下他肩膀，“不跟你睡。”
他以为她被吵醒，使小性子，也不以为意，就这么抱着挣扎的她回到大床边，将她放下来。
她却滚到了另一边，起身下床往外走。
这是，生气了？
生什么气？
傅瞿南从身后拦住她腰，不许她走。
“怎么不高兴了？”
他附到她耳边低声问道，浓浓的酒气侵袭而来。
“不给你抱，不跟你睡，放开。”
她使劲地想要掰开他环在她腰上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为什么？”
他极有耐心地又问一句。
“你去抱你的初恋情人，跟你初恋情人睡。”
他的初恋情人……
也不知是谁多说什么了。
唉，他的小醋桶翻了，伤脑筋啊。
“我现在不正在抱着她吗？”他哄她。
她半个字也不信。
“傅瞿南，你这个骗子。”她咬牙切齿的，抬脚踢他小腿。
“我骗你什么了？”
“你敢说，你跟那位赫斯基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嗯，工作上是合作伙伴，私底下是朋友，潜水，还是校友。”
“还有呢？”
“安安……”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强行转过来，与她面对面。
“我跟她……”他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低声道来：“确实有过一段短暂的交往，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之前不跟你说，是怕你胡思乱想。”
但很遗憾，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
“那时，你很喜欢她吗？”她问了个让自己戳心的问题。
“当然是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要不然也不会走到一起，对不对？”
有些事情，他可能会选择隐瞒，但是关于他与赫斯基那一段早已过去多年的感情上面，他觉得没必要。
某种程度的好感，是到什么程度呢？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们现在一样，每天腻在一块，会拥抱，接吻，还有更亲密的事？
安凝知道自己不应该太小心眼，毕竟谁都有过去。
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遇上对的人，与他相爱，结婚，生子，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也碰不到呢，有必要为一个未知的人守身如玉吗？
如果他洁身自好，那是他品行高洁。
如果没有，他也没有错。
道理，她都懂的。
她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那晚她碰到的人不是傅瞿南，那她这辈子也有一个抹不掉的不甚光彩的过去。
可是真正去面对他的初恋情人，看到他们在十几年后还能站在一起工作，一起谈笑风声，她心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与别扭。
又亲耳听到他说，对她有某种程度的好感，虽然不知道那个程度有多深，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眼眶热热的，鼻子发酸，有点想哭。
她想要推开他的手，他动作更快地低头下来，吻住她的唇。
“安安，别难过……”
“别哭……”
“我爱的，是你。”
我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可不管他怎么解释，她就是不解气，闹着要回去跟女儿一起睡。
傅瞿南也冒火了。
这是安凝第一次看到他发火，心里的委屈更甚至，她哭得泣不成声，白色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她不停落下的泪水将他所有的火气全都冲散了。
他跟她置什么气？
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低头亲她哭红的眼皮，亲她眼角的泪，亲她泪湿的脸颊，亲一下，就说一声－
“安安，对不起。”
“我没吻过她。”
“也没抱过她。”
最后，他贴着她的唇，声音小得像是跟她说什么秘密一般。
他与赫斯基的交往，只有短短的三个月。
她提出来的，他没反对。
那时他正在准备去德国念研究生的事情，新公司也刚刚组建，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私人感情，而她也正好进入家族事务所工作。
两人都很忙，有时候一个礼拜匆匆忙忙见一面，吃完饭就各忙个的。
他到德国之后，两人很快就平和分手。
这段感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漫漫人生中平淡无奇的小事。
两人分手后，没有难过，也不遗憾。
后来在工作中时有交集，一起出去潜过几次，都是集体出行。
赫斯基对于他来说，真的只是朋友。
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女孩子的心思都那么敏感。
但是看到她因为赫斯基而跟他闹脾气，又哭成泪人儿的模样，他心疼又内疚。
他解释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依然还是抽抽泣泣的，像是发大水般的眼眶却不再冒水了。
她揪着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一双含水的大眼眨了眨－
“以后不许再跟她一起潜水。”
“好。”
“以后，也不许你跟她单独在一起。”
“当然不会。”
“不许你再对任何女生有好感。”
“只对你。”
哪那么容易对人有好感？
她笑了，笑中带泪，美极了。
终于，雨过天晴。
翌日，游轮上除了船长他们，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好像昨晚的热闹只是一场梦。
他们知道傅瞿南是带着女朋友与女儿渡假的，短暂聚了聚便不再打扰，回他们船上继续他们的水下行程。
在印度尼西亚，安凝终于见到了傅瞿南第一次给她讲解的某张图片上的主角：能同时释放出来米青子与卵子的多孔鹿角珊瑚。
珊瑚礁上，星星点点的一大片，令她兴奋又好奇，想要伸手去碰，被他拉了回来，继续往前。
在一对长满软珊瑚、海绵、海百合的峭壁前，他们停了下来。
清澈见底的海水里，成群成群五颜六色的鱼儿在他们身边游过，他们的面前，是一丛色泽明亮的棘珊瑚。
吸引安凝目光的，不是珊瑚，而是嵌在珊瑚间隙的那只火焰贝。
白色的贝壳，火焰般的红色触手在水中飘荡，像是跟他们打招呼。
这是安凝第一次见到火焰贝，她兴奋地看向他，又看向那只贝壳。
他示意她去碰一碰，她不敢。
他抓住了她的手，朝那只贝壳伸过去。
安凝像是怕被咬到一般，下意识地就闭上眼。
他松开了她的手，将那只贝壳捏到手里。
她开眼时，被眼前的亮光晃了下。
再度开眼，那只贝壳在他掌心摊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只戒指。
完美无瑕的钻石在澄清透明的水中，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一条尾点蝴蝶鱼游过她的耳边，她听到他在说-
“Willyoumarryme？”
“I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