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沈家：皇位推手
同行的灵水村青壮听了事情的经过，都是臊皮得很。
而跟大家伙一起回家搬粮食的关老三几人的儿子，更是有种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事儿，可作为那几人的儿子，他们根本就洗不清身上的冤屈。
对他们而言，这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原本跟他们走得近的村民，迅速远离了他们。
队伍在半途一分为二，原本徐老爷子安排的镇军护卫跟岳老爷子的仨儿子，还有老徐家姻亲的周家、李家的青壮，都跟着魏七等人从灵水村青壮的队伍里分了出来。
没人知道以后会怎样，但在当下，他们只能各走各路。
赵瑞带着的赵家人则是对那些巨狼很感兴趣，可惜，现在不是去抓狼的时候。不过，被她盯上的巨狼，早晚都是难逃被抓的下场。
作为赵秉炤的弟子，长时间跟在赵二老爷的身边，赵瑞跟赵秉炤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看到好东西，都会想要往家里划拉。
这巨狼的品种不凡，若是能驯养起来，绝对是好东西。
当然，直接驯养狼是不成的。
但是呢，若是狼跟狗结合，指不定就能弄出比较温顺、易驯化的狼狗。
随着魏七等人前往小山寨的路上，赵瑞已经在盘算怎么去抓狼了。
待到众人赶到小山寨，就发现小山寨的外围栅栏已经被修了个七七八八。
赵瑞带了赵秉炤的书信过来，希望徐老太太他们能跟着赵瑞出山。
只是，徐老太太看过信后，选择了拒绝。
这个时候出山，真的不是什么好时机。
太后掌控的夜莺已经对他们出手，之前还有不知道是哪家的私兵杀过来，徐老太太觉得与其到外面担惊受怕，倒不如就躲在山里。
虽然这小山寨的位置算不得十分隐秘，但是，这地方也足够隐秘了。
最重要的是，这地方不大，位于谷底密林中，只要守住山谷的入口，基本没有什么危险。
美中不足就是生活在山里，有些与世隔绝的味道。
他们接受外界的消息太慢，外面的消息要传进来，也是很慢。
赵瑞在徐老太太拒绝后，也没有多劝。因为在进山之前，赵秉炤就说了，若是她这外大外甥媳妇儿不愿意出山，那就别强求。
只是，赵瑞带进山里的赵家护卫，要留下大半。
确定自家人要在这山寨里住不少的日子后，福宝就蔫了。
外面正是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而她无缘参与啊。
好吧，作为一个一岁多的小娃娃，哪怕她其实很能打，到了外面，在任何人的眼里，她都是一个小屁孩儿。
罢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山里，好好练功。
……
当赵秉炤将灵水村和徐家的消息传到靖边城时，徐老爷子已经悄无声息地从靖边城离开，前往了长山沈氏所在的长山府。
突袭灵水村的那一支私兵供认他们来自长山沈氏。但沈万晟跟徐老爷子可是结拜兄弟的关系，徐老爷子想不通长山沈氏为什么要这么做。
考虑到真相可能是有人在栽赃嫁祸，所以，徐老爷子就亲自到了长山府，准备查个清楚明白。
若这事儿真的是长山沈氏所为，那么，牵扯到此事中的沈家人，他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长山府的府城定州，因为临海，海运海贸发达，定州城的繁华程度，远远不是襄邑府临峣城能比的。
大唐诸多府城，定州城的繁华，至少能排进前十。
商业发达，人口众多，长山府的富饶，同样是排在大唐的前列。
徐老爷子是易容改装后进的定州城。
事实上，从他进入长山府就发现，长山府的气氛显得十分凝重，有种山雨欲来的态势。但他却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长山沈氏对长山府的掌控，十分的严密。
百姓来去匆匆，即便是在酒馆茶楼的客人，也很少议论长山沈氏。
这让徐老爷子初步打探消息的想法落空。
“看起来，只能打草惊蛇了！”
在定州城转了两天，没探听到任何消息的徐老爷子决定给沈万晟送一封信，然后再看沈家人有什么动作。
送信，自然得走正规的渠道。
在不知道长山沈氏究竟是怎么个情况的前提下，徐老爷子可不想暴露自己已经到了定州城的情况。
万一沈家人发疯，他一个人在这里，强龙难压地头蛇。
入夜，徐老爷子潜入了定州府馆驿，将一封信悄然塞进了传递讯息的驿差的包袱之中。
大唐的驿差只负责传递书信，书信到了当地，自有另外的人负责递送。
是以，徐老爷子只要在途中将信塞进去，这就成了一封从靖边城送到定州城的信，不会有人怀疑他已经到了定州城。
第二日一早，送信的官差便将这封送给沈家少主的书信送进了沈府。
沈万晟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徐老爷子的书信，当然，他更好奇的是，徐老爷子给他来一封信是要说些什么。
但是，等沈万晟看完了书信，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家的私兵走水路去了安顺县，突袭灵水村，目标是徐家人。
徐老爷子来信询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万晟则第一时间出了房间，去找他的父亲。
沈东升见到匆匆而来的沈万晟，很淡然地放下手里的书册，道：“出什么事情了？我看你这想打人的样子，难不成想对我动手？”
“父亲，为什么？”
沈万晟瞪向沈东升，“我跟您说过，我与武成侯乃是结拜兄弟。您为什么还要派人去灵水村？您这样做，让儿子还有何面目去见武成侯？”
“这个啊！”
沈东升听了沈万晟的质问，只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为父这么做，自然有为父的算计！”
“你知道这个，也就意味着，爹派去的人失败了！”
“武成侯，果然不同凡响！”
“父亲，您到底想干什么？”
沈万晟怒视沈东升，“您难道就不怕武成侯父子找您算账？”
“傻小子，这事儿，你啊，不懂！”
沈东升微微笑着，“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沈家不会去争那个位置。所以，我们需要找人结盟。换言之，我们需要推一个人出来，坐上那个位置！”
第596章 说法
“……？！”
沈万晟听了沈东升的这一番言语，直接愣在当场，完全被惊到了。
在知道沈家的私兵前往灵水村的时候，他有过诸多的猜想，但真相跟他的猜想，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之远！
半晌后，沈万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爹，您是在开玩笑吧？”
“就算您想推武成侯上位，可是咱家的人去灵水村，这是结仇。您就不怕武成侯上位后，跟咱们为难么？”
“这不是有你吗？”
沈东升呵呵一笑，“而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若是不想冒一点的风险，凭什么去争这一份从龙之功？”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
沈万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在他回家之前，特意见了徐老爷子一面，两人做了一次深刻的交谈，谈论的正是这皇位的坐与不坐。
从当时的那个谈话来看，徐老爷子对于皇位也是没有兴趣的。
关于这一点，沈万晟回来后，是跟他父亲讲过了的。
“父亲，我记得，我跟您说过，武成侯对那个位置并没有想法。”
沈万晟正色望向自家父亲，表情颇为严肃。
“咱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您就想推武成侯出来，我想问问您，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将儿子置于何地？”
“如今，武成侯已然知道那些人是咱们沈家的人，您让儿子以后怎么去见武成侯？”
“还有就是，武成侯这封信，儿子该怎么回信？”
沈东升听了沈万晟的话，当即笑出声来，道：“这个，自然是照实说！”
“此事是我做的决定，那么，我一定会给武成侯一个交代！”
“这几天，为父会召集族人，将族长的位置交给你。从此以后，长山沈氏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
“啊……？！”
沈万晟听到这番话，当场惊呼失声。
“爹，不是，您，这是交代么？”
“我咋觉得，您这是趁机撂挑子啊！”
曾经主政一方的沈万晟，很清楚当家作主有多劳心劳力。
长山沈氏，是长山府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比起长山府的知府，沈家的族长要管的事情更多。因为长山沈氏的势力根基是长山府，但这并不代表长山府在别的地方就没有势力。
“呵呵，这都不重要！”
沈东升笑着摆了摆手，“现在的关键是你得说服武成侯！”
“这样说吧，选择武成侯的家族不在少数，你爹我之所以要让咱家的人去做这个出头鸟，这其中的原因，你想过没有？”
沈东升一个问题丢过来，沈万晟果断摇头。
他都还没从这一连串的事实中回神儿呢，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去思考自家父亲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可控！”
沈东升叹了口气，“咱家的人去，失败了，那么，足见武成侯对家人的守护是到位的，证明他知道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会引发怎样的危机。”
“若是咱们的人成功了，那么，至少保证了徐家人的安全。”
“爹，那，您为什么要让人灭了灵水村？”
“您难道不知道，武成侯十分重感情，他在灵水村生活了这么多年……”
沈万晟的思维跟着沈东升转，认可他父亲的部分解释的同时，也抓到了其中的漏洞。
“灭村，的确是我的命令！”
沈东升嘴角微微扯了扯，十分严肃地望着沈万晟，“不过，在今天之后，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情的。”
“你要知道，皇图霸业，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任何一个人，想要走到那个位置上去，都是要经历一番血雨腥风的。”
“不经历点特别的痛苦，你觉得武成侯能有所改变吗？”
沈东升的脸色不是一般的凝重，“当然，这事儿，咱们沈家是不需要背锅的。”
沈万晟眉头一皱，瞬间懂了他爹的意思，沉声道：“您的意思是说，此次带队的人，是别家的奸细？”
“到底是历练出来了！”
沈东升点了点头，“没错！”
“大唐，从开国之初，太祖皇帝就在想方设法地削弱世家的影响力。在大势面前，所有的世家都只能委曲求全，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跟朝廷作对，就是以卵击石。”
“可世家的委曲求全，换来的是朝廷的变本加厉。”
“虽然太祖皇帝驾崩后，朝廷对世家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事实上，不过是将某些事情从明面上的针对，转变为暗处的针对。”
“地方世家，包括那些勋贵之家，皆有皇室的人隐藏。”
“这，就是夜莺！”
沈东升微微笑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沈万晟讲了个通透明白。
此番对徐家的出手，的确是沈家私兵，但主持此事的人，却是夜莺。
夜莺的存在，很多人不知道。
即便是沈万晟，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爹，那，咱家还有这个，夜莺的人吗？”
沈万晟眨了眨眼，心里对于自己即将接任的家主之位，越发觉得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这真的是比在襄邑府做知府要累啊。
“自然是有的！”
沈东升呵呵一笑，“等你接了家主的位置，你就会知道，咱家到底有多少夜莺的人。”
“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
“这就得看局势怎么发展了，至少，在大唐完全没救之前，这些人，还得养着！”
闻听沈东升的这番话，沈万晟的感觉更不好了。
亏他之前以为他爹是铁了心要要亡了大唐，结果，闹半天他爹还想弄两手准备。
“臭小子，你那什么眼神？”
沈东升瞅见儿子微带鄙视的眼神，当即沉下脸来，“你以为你爹我是三心二意之人吗？”
“之所以现在不对夜莺的人下手，不过是不想成为靶子！”
“夜莺，传承百年，并非是单纯的间谍情报组织。夜莺，也是有自己的杀手势力的。若是夜莺发狂，将咱们沈家当成死对头，你知道咱们家会死多少人吗？”
“世人都说地府是杀手组织中的最强，但事实上，夜莺的杀手，一点儿不比地府差。”
“很多时候，夜莺杀人，却把罪名栽给了地府！”
第597章 倒霉的沈万晟
“爹，您怕夜莺，难道武成侯就不怕？”
沈万晟虽然第一次知道这些讯息，但在震惊之余，也被自家父亲的无耻给惊到了。
沈东升意味深长地望了沈万晟一眼，道：“爹知道你跟武成侯的关系很不一般，但是，你得记住，你先是沈家人。”
“还有，若是武成侯连夜莺都应付不了，那个位置，他也没有资格去争。”
“……”
沈万晟再次无语了。
他得承认，从他爹，从沈家的角度来思考这些事情，他爹的做法并没有问题。可若是从徐家人的角度来看，他爹就太不是东西了。
若是武成侯知道他爹的这些心思，他夹在中间，才真正是里外不是人。
这当爹的，净坑儿子！
然而，沈万晟能怎么办？
这是他爹！
沈万晟本是气冲冲而来，但最终有些丧气地离开。虽然他爹跟他说了要怎么恢复徐老爷子的书信，可他知道，这事儿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如果他处置不当，他跟徐老爷子的结拜之情都要被终结。
“我招谁惹谁了啊？”
沈万晟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是给徐老爷子写了回信，然后让人加急送往靖边城。
虽然明天即将成为沈家之主，但沈万晟一点儿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自己的老子给他送了如此大的一个烫手山芋，只要想到这事儿，他就头大，感觉前路黯淡无光。
甚至于，沈万晟都有那么一瞬的冲动，那就是离家出走。
“坑儿子啊！”
沈万晟在家里待了好一会儿，便溜达着出门了，想找个酒楼喝两杯。
至于在家里喝？
他爹知道了，指不定又怎么念叨！
这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变得很喜欢说话。
……
徐老爷子在书信被送进沈家后，就一直在沈家外盯着的，待他看到沈万晟出来，便悄然跟了上去。
然后，徐老爷子就看到了沈万晟找了一家很普通的小酒楼，点了两个菜，让人备了一壶酒。
想到沈万晟的酒量，徐老爷子觉得这二弟这是又想不开了。
沈万晟的酒量，是真的不咋样。
当初喝他们老徐家的老陈酿，那可是一杯倒的。
也不知道他喝这街面上的酒，能有多大的量？
徐老爷子同样在这小酒楼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
结果，没等徐老爷子的菜上齐，就看到沈万晟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好家伙，这酒量还是一杯倒！
徐老爷子也是服了，他着实是想不通，就沈万晟这酒量，咋就敢在外面一个人买醉？就他这身份，在当下的情况下，若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分分钟就能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在徐老爷子琢磨这事儿的时候，有两名沈家的护卫出现在沈万晟的身边，先是付了沈万晟的酒菜钱，然后才把人给搀扶出了小酒楼。
小酒楼外，早有一辆马车候着。
沈万晟被送上了马车后，马车很快跑起来，离开了小酒楼。
徐老爷子看着自己的酒菜没上齐，也就放下一块碎银，不紧不慢出了小酒楼，跟在那马车的后面。
虽然沈家私兵突袭灵水村的事情还没个说法，但沈万晟是他的结拜兄弟，沈万晟醉酒，虽然接他的人是沈家护卫，但没有亲眼看着沈万晟被送回沈家，徐老爷子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原本呢，徐老爷子觉得这就是一趟盯梢。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马车并不是向着沈家的方向而去，而是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定州城，临海，在城外有好几处港口。
而现在，这沈家的马车，正载着喝醉了的沈万晟朝着港口的方向驶去。
“太不稳重了！”
眼看沈万晟这是被人给算计了，徐老爷子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一直以来，沈万晟在他的感觉中，都是一个颇为稳重的人，尤其是作为襄邑府的知府，沈万晟是想当的称职。
但此时此刻，徐老爷子忽然觉得，这结拜的老二有点儿不着调。当然，沈万晟身边照顾的人，更不着调。
哪怕这里是沈家的大本营，你堂堂的沈家未来的家主，出门居然连个随从都不带，护卫都没有两个，你以为你是绝世高手么？
马车抵达港口，送沈万晟过来的沈家护卫第一时间将人扛下来，朝着港口的一辆满载了货物的货船飞奔而去。
徐老爷子见状，从侧面迂回，跟这护卫保持了同步节奏。
当沈万晟被送到货船上，徐老爷子也到了船上。
“四殿下说了，把人丢去沙门岛，告诉井下君，绝不能让人从岛上离开！”
“三条君，直接沉海不是更省事么？”
“八嘎！你懂个屁！”
“这可是沈东升的命根子！”
“四殿下怎么交代，你就怎么办，要是坏了殿下的大计，你，死了死了滴！”
“哈依！”
……
徐老爷子躲在货船的一侧，听到送沈万晟上船的两人的对话，眉头瞬间皱紧了。
这说话的方式，分明就海上的倭人。
徐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说过倭人说话。
曾经，他小的时候，在京城那边，倒是时常见到倭人。这些从海上来的倭人前来大唐，都是很老实的。
可现在，听这两人的对话，分明就是想要搞事情。
而且，对方的目标还是长山沈氏。
“弹丸之地的倭人，居然想要图谋大唐一府之地，还真的是不知死活啊！”
徐老爷子本以为沈万晟倒霉是因为沈家的内斗，但现在来看，这事儿并不简单。
至于倭人嘴里说的四殿下，更是引起了徐老爷子的兴趣。
那送了沈万晟上船的护卫在交代完后，便迅速离开了货船，赶着马车离开了港口。
徐老爷子没有立刻出手救人，而是等货船出港后，这才果断出手，将船上的人都给干趴下了，控制了这一艘货船。
而在打斗过程中，徐老爷子才发现，这一艘船，表明上是一艘倭国商船，但事实上，船上的倭人，个个悍勇，绝不是普通的水手。
“大哥……？！”
当沈万晟被徐老爷子用水泼醒，沈万晟一脸的懵逼，他记得自己找个了小馆子喝酒来着，可现在，发生了什么？
第598章 仅此一次！
“醒了？”
徐老爷子瞧见还在发懵的沈万晟，抬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拍了拍，“要是还没醒，我给你再加点儿料？”
“醒了，醒了！”
沈万晟虽然惊讶于自家结拜大哥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但理智告诉他，自己可能又遇到了麻烦，而他大哥再一次拯救了他。
恢复清醒的沈万晟，很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知道自己被倭人挟持后，沈万晟的脸上真的是杀气腾腾。
长山府，很多年前就有倭人前来海贸。对于这些跨越惊涛骇浪而来的倭人，作为长山府之主的沈家，素来是以礼相待，从不曾苛待这些远渡重洋而来的倭人。
倭人在他们沈家面前，也是乖巧得很。
哪怕是倭人中浪人，也不敢在长山府生事。
却不想，这些倭人居然保藏如此祸心，而且如此能忍。
“大哥，大恩不言谢，以后，弟弟这条命，就是大哥的了！”
沈万晟多少也是了解倭人的。
而沙门岛是什么地方，沈万晟作为沈家少主，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前往长山府的倭人的中转地，岛上称之为穷山恶水都是抬举了。
当然，在很多年来，沙门岛也都是朝廷发配罪徒之所在。
他若是倍送去了沙门岛，这辈子估计真的就到头了。
“你我兄弟，本就无需如此客气。”徐老爷子摆摆手，“我已经审过了，但对于倭人，我知道的不多，你可以再去问问，尤其是四殿下是谁？”
“大哥，我知道四殿下是谁，这不用问。”
沈万晟一脸的懊悔，“不瞒大哥，这四殿下，跟弟弟我，曾经也是结拜过的！”
“此人乃是倭人一国的王子，因为国灭，逃难到长山府……”
沈万晟没说太多，但徐老爷子已经大概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徐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沈万晟，索性啥也不说。毕竟他这结拜弟弟不是未经过事儿的毛头小子，无非就是被人给骗了而已。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吃过一次亏，受过一次骗，以后自然也就不会在同样的地方再跌倒。
成长嘛，并不会因为你年龄大了，就不再有了。
“对了，大哥，你是为了之前的事情来的，对吧？”
说完了自己的事情，沈万晟才想起徐老爷子怎么会出现在长山府。而想到这里，沈万晟就更觉得他爹忒不是东西了。
“是！”
徐老爷子很淡定地点点头。
他为什么来，本来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大哥，这事儿，是我爹主持的！”
“他是想推你出来争皇位的！”
……
给徐老爷子写信的时候，沈万晟还能听他爹沈东升的话，跟徐老爷子隐瞒一些东西。但现在被徐老爷子救了一命，他也就干脆和盘托出了。
这倒不是沈万晟忘了沈家的利益，而是他很清楚，如果不是徐老爷子救了他，他完了也就罢了，整个沈家也会因此万劫不复。
倭人既然对他出手了，那么，他们的目标绝不可能是单纯的针对他，他们的目标必然是整个沈家，甚至于长山府。
这个恩情欠的太大了！
“老二，你爹这么看好我，我是该受宠若惊呢，还是该战战兢兢？”
徐老爷子想过种种可能，却没想到沈东升居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这特么的让他真的是有些怀疑人生。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做皇帝的潜质？
“大哥，我知道这事儿，是我爹的不是，可他到底是我爹！”
“行吧！”
徐老爷子摆了摆手，“这事儿，可以到此为止。”
在见到沈万晟之前，徐老爷子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做到铁血无情。可真到了要决定的时候，他到底是不可能全然无视跟沈万晟之间的交情。
“不过，老二，下不为例。”
“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
“但若是有下一次，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这么轻拿轻放，便是你我之间，兄弟也没得做！”
有些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它并不适用“可一可二不可三”这个道理。
“大哥，你放心吧！”
沈万晟当即拍着胸口保证，“以后，弟弟我就是沈家之主。沈家的事情，我说了算，就算是我爹，也只能靠边儿站！”
徐老爷子瞅了眼明显有些上头的沈万晟一眼，道：“老二，不管将来如何，大哥把话撂这儿，只要你和沈家不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咱们永远是兄弟！”
“大哥，我会让你失望的！”
沈万晟郑重其事地回了一句。
对于跟徐老爷子的这份结拜之情，沈万晟是真的很看重。
作为沈家嫡子，沈万晟的兄弟并不少。但问题是，他的这些兄弟对他多是另有所图。
纯粹的兄弟之情，对于沈万晟来讲，他是真的很在意。
巧的是，徐老爷子他们几人结拜，在当时的情况下，那是真的很纯粹。之后，徐老爷子帮沈万晟良多，尤其是在襄邑府的发展上，徐老爷子给沈万晟出主意，并且在黄风口大战时，低价处理了大批的缴获给他。
现如今，徐老爷子更是救了他的命。
而他爹干的事情，沈万晟也曾想过，若是他处在徐老爷子的位置，绝对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放下。
但徐老爷子看在他的份上，愣是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这份情，得认！
沈万晟很有自知之明，沈家或许需要跟徐家结盟，但是徐家并不是一定要跟他们长山沈氏结盟的。
不管将来如何变化，就凭徐老爷子父子几人的本事，他们始终能立于不败之地的。
倒是他们长山沈氏，现在的处境着实是有些不大妙。来自弹丸之地的倭人，居然都敢打他们的注意，这意味着什么？
倭人，骨子里是很狂妄的。
在他们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们永远都会在强者的面前保持谦卑。可一旦他们觉得自己能行了的时候，必然会化身豺狼，将曾经顶礼膜拜的强者撕碎。
倭人敢对他出手，就意味着，倭人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程度上能跟长山沈氏对抗的直奔。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599章 反击
货船很快又回转长山府，但没有在定州城外的港口停靠，而是随便找了一处海滩靠岸。虽然货船吃水太深，不能直接靠近岸边，但不管是沈万晟，还是徐老爷子，水性都是一等一的。
之所以不再定州城外的港口停靠，主要是为了防止消息走露。
倭人对沈万晟下手，图谋长山沈氏，这不是小事。沈菀自然是要反击的，而要反击，自然得先确保倭人在长山府的势力不能得到消息。
若是消息走露了，倭人说不定会直接逃了。
沈万晟既然要反击，那就肯定要打一个漂亮的反击战。
“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我父亲？”
回转长山府，沈万晟望向徐老爷子，小声发问。
徐老爷子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我还得赶紧赶回靖边城，那边的事情一堆呢！”
沈万晟被倭人算计，如今安然无恙地被救回来，徐老爷子相信他接下来的行事，肯定会谨慎很多。
有了防备的沈万晟，凭借长山沈氏对长山府的掌控，想要收拾长山府的倭人，不要太简单了。
徐老爷子不觉得他需要留在这里帮忙。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徐老爷子对于沈万晟的父亲依旧是心存芥蒂的。看在沈万晟的面子上，徐老爷子没有找到沈东升算账，可要让他跟沈东升谈笑风生，哪怕徐老爷子大度，此刻也是有些不乐意的。
“大哥，那，你一路小心！”
沈万晟也不傻，自然明白徐老爷子为什么不想见自家老爹。换了是他，处在徐老爷子的立场，也不可能有什么好态度。
……
徐老爷子跟沈万晟分开后，直接离开了长山府。
事情的真相和原委已经清楚，那么他自然没有继续留在长山府的必要。
而在徐老爷子离开长山府的当天，定州城内一阵兵荒马乱。
定州城镇军，沈家私兵，联合出手，将定州城你的所有倭人，不管是浪人，还是商人，又或者那位流亡定州城的四殿下，都被擒拿了下来。
这位四殿下被沈家私兵拿下的时候，还在一个劲儿地喊他跟沈万晟是结拜兄弟的关系。
可惜，奉命去抓人的沈家私兵头领沈昭，当时就用刀鞘抽在他的脸上，打落了他半嘴的牙齿。
“忘恩负义的小人，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瞒得过谁？”
沈昭是看这位四殿下很不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沈昭算是沈万晟的叔叔。当初沈万晟跟对方结拜的时候，沈昭就不同意，奈何沈万晟那时候太年轻气盛，总觉得自己长大了，什么都懂了，不想再被长辈们指手画脚。
甚至于，沈万晟有段时间还特别的叛逆，越是长辈们不让他做的，他越是要去做。
他跟这倭国的四殿下结拜这事儿，其实也是一次叛逆的抗争。
但现在，事实证明，他叛逆的抗争，真的是瞎了眼的所为。
“不过，你的运气不错，你暂时还不用死！”
沈昭用刀鞘抽掉了对方半嘴的牙齿后，便让人将所有的倭人都给抓了回去。
如果处置这些倭人，不是沈昭一人能决定。
他接到的指令就是把人给抓回去，只属于怎么处置这些倭人，则是另外的一个事情。但是这倭人首领四殿下，是必须交给沈万晟的。
……
伊藤千川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谋划到底出了什么岔子，但他知道，自己完了。
在长山府布局了这么多年，眼瞅着就到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可玩完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马上就能品尝胜利果实的时候，居然被人给当头来了一棒子。
“你们的少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被沈昭抽了一刀鞘，掉了半嘴的牙齿，满嘴都是血的伊藤千川，面目狰狞地望向沈昭，声音含糊地发出威胁之语。
“死到临头，还给老子嘴硬！”
沈昭又是一刀鞘抽在伊藤千川的脸上，虽然没有再打落一颗牙齿，但连续两次抽在左脸颊上，直接将伊藤千川的左脸给抽肿了一倍。
半边脸肿起，半边脸完好无损，这让伊藤千川像个小丑一样。
“带走！”
沈昭挥手，立刻有沈家的护卫上前，将伊藤千川给架了起来，带走。
伊藤千川心里怒火熊熊，他想不到自己哪儿出了岔子。但在他的心里，依旧是坚定地认为自己现在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只要沈万晟在他的手里，那么，就算是长山沈氏的家主沈东升再怎么的愤怒，也必须受他的胁迫，不然的话，沈万晟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伊藤千川心里盘算着，已经是打定主意，等见了沈东升，一定要让他狠狠收拾这个胆敢对他动手的家伙。
到那时，他一定要这个混蛋知道，他，伊藤千川，可是王子。
那是亡国的王子，他的体内依旧是留着高贵的王之血。
如沈昭这样的人，不过是贱民。
区区贱民，居然敢对他动手，这简直就是在找死。
若是沈东升不肯收拾这个贱民，他一定让他看到沈万晟的一只手。
伊藤千川心里琢磨着怎么跟沈东升讨价还价，却不想，等他被抓进沈家，直接看到站在那里的沈万晟。
“不可能！”
伊藤千川看到好好站在那里的沈万晟，整个人都懵了。他明明已经安排人送了沈万晟上了前往沙门岛的商船，这人怎么可能回来？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伊藤千川不相信自己的谋划会落空，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什么是假的？”
沈万晟不紧不慢地走到伊藤千川的近前，而在他的手里，精钢扇骨的折扇轻轻落在伊藤千川那没有被沈昭打过的右脸颊上。
“爷的好兄弟，见了我这个兄长，就是这个态度？”
沈万晟手里的折扇一下下落在伊藤千川的脸上，看似没有怎么使劲儿，但伊藤千川的右脸颊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兄长，我错了！”
“我也是被逼的，我没得办法的啊！”
确定眼前的人的确是沈万晟，伊藤千川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第600章 放长线才好钓大鱼
阴谋败露，不想死的伊藤千川跪得很干脆。
反正他在沈万晟的面前，一直都是扮演的弱者，这种角色，他熟悉得很。
瞅着伊藤千川的样子，沈万晟拿折扇抽他脸的动作倒是停了下来。
伊藤千川看沈万晟的动作停下，只道自己又能蒙混过关。可惜的是，不等他的欢喜成形，就被沈万晟一脚踹在了心窝子上。
这一脚，沈万晟可是真的下了大力气。
伊藤千川直接飞了起来，身体撞上后面的门柱，跌落地面，嘴里就淌出了血。
“兄长，我，真的没办法！”
“他们抓了我的妻儿！”
“他们说，不会伤害兄长你的性命的！”
虽然被踹飞，嘴里都在淌血，但伊藤千川还是很快爬起来，跪在地上，膝行向前。
“你当我傻？”
沈万晟冷冷一笑，“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传我沈家族令，凡长山府地界，不得有任何倭人留存，三日之内，全都离开长山府，逾期滞留者，杀无赦！”
因伊藤千川所为，沈万晟决定清理长山府所有倭人。
这是典型的一杆子打翻一船的人，但作为掌权者，沈万晟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服？那就死！
“至于你，看在你我也曾结拜的份上，我留你一条狗命，滚——！”
“当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你在长山府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你！”
沈万晟意味深长地望了伊藤千川一眼，让沈家护卫把对方赶出去。
伊藤千川连连磕头，谢沈万晟宽宏大量。
“少主，您是不是太仁慈了啊？”
沈昭在旁，觉得沈万晟对这倭人太好了点。按照他的想法，这倭人的狗屁王子，直接宰了就是了。
非但如此，还得去找倭人的王算账。
他们长山沈氏的水军，纵横大洋，还没有哪一方势力能正面对抗的呢！
“仁慈吗？”
沈万晟呵呵一笑，“若是不放了他，咱们又凭什么去倭国走一趟呢？”
“放长线才好钓大鱼！”
“少主圣明！”
沈昭一听沈万晟的话，顿时乐了。
沈万晟嘴角微微一翘，冷冷爱笑。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对他起了贼心的人，还想让他宽宏大度地饶了？莫说区区倭国的一个流亡的王子，就算是大唐的皇子，他也不会饶了对方。
当初，在襄邑府的时候，他可不就是直接将安泰公最喜欢的儿子都给直接处理了吗？
做了他的敌人，还想他宽恕？
脑袋被驴踢了！
伊藤千川可不知道沈万晟的想法，他狼狈地被赶出了沈家。想到沈万晟说的那番话，哪儿还敢停留，直接就往城外港口跑。
伊藤千川作为倭国的王子，一直对沈万晟说自己的国已经亡了。可事实上，这不过是他的说法，装弱小嘛。
真实的情况是，伊藤家一直在觊觎大唐之地，他到大唐来，就是做马前卒的，只要找到了合适的机会，就会祸乱大唐。
这一次，大唐出现分崩离析之象，他觉得机会来了，这才会对沈万晟下手。
可伊藤千川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安排人将沈万晟拿下了，送到了船上，船都出海了，沈万晟居然会逃了回来。
伊藤千川心恨不能把那艘船上的手下全都找出来，统统宰了泄愤。
随着沈家族令的传出，定州城内一片鸡飞狗跳。
往来我国和大唐贸易的倭人不少，更有不少倭人干脆在大唐定居，但现在，随着沈家的这一道族令，这些倭人都得离开长山府。
不走？
委屈？
面对掌控长山府的沈家，他们可以委屈，但不敢不走。
离开长山府，对于倭人中的浪人来讲，并不是什么太难接受的事情，毕竟他们只是一群流浪者，身无恒产，去哪儿不是去？
但对于那些定居在定州府的倭人，他们有产业在这里，有田地在这里，被驱逐离开的他们，要么直接舍弃了这些，要么就得在三天内处理掉这些产业。
三天，急售！
可以想象他们将遭遇怎样的压价。
但事实上却是，即便这些倭人在低价出售手中的产业，依旧是没人接手。沈家不发话，哪个还敢跟倭人有接触？
毕竟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沈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驱逐倭人，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跟倭人走得过于亲密，得罪了沈家，他们在长山府还用混吗？
虽然倭人售卖产业的价钱压得很低，但比起自家的好日子，这点银钱，还真的不算什么。毕竟，这人，得看长远。
最终，定州城，乃至长山府地界的倭人，只能带着他们的金银细软，仓惶离开。而他们的产业，全都砸在了手里。
等他们人离开，不管是宅院，还是铺子，又或者是田地，都将成为无主之物。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倭人不敢跟沈家正面对抗，全都选择了离开。他们留下的家产，自然而然地被沈万晟打发人接收了。
然后，正式接任了家主之位的沈万晟再度发出了一道沈家族令。
将倭人图谋长山府的阴谋传遍长山府，作为长山府的地方望族，沈家将对倭人的所为，进行反击。
招兵买马！
靠着倭人留下的庞大产业，沈万晟只用了半月时间，便拉起了一支十万人的新军。
同时，沈家水军出征倭国。
长山府沈家的这一手操作，惊呆了大唐的各方势力。
便是京城的永平帝收到这消息，也是有些呆滞。打出清君侧旗号的地方世家中，长山沈氏是有相当威慑力的，毕竟沈家的水军纵横大洋，若是水军突袭京城畿甸，朝廷想要对抗都很有难度。
大唐的水师，并不是很强。
因为大唐的威胁主要来自北方的蛮人，是以大唐对水军的建设并不是很在意。但长山沈氏，因为搞海上贸易的需要，组建了庞大的水军，将沿途航线上的海盗都给打得服服帖帖，甚至成了沈家的附庸力量。
别问沈家为什么不彻底剿灭海盗，问就是缺钱。
但在沈家水军出征倭国的时候，横行大洋上的诸多海盗实力，竟是一窝蜂地出动了，目标自然是倭国。
第601章 大长公主所谋
京城，皇宫，乾天殿。
永平帝高坐龙椅上，看着下方站得整整齐齐的文武大臣，面色说不出的凝重。
长山沈氏征兵十万，明面上来看，这是在为征伐倭国准备。但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十万兵一旦成军，对朝廷而言，就是莫大的威胁。
若长山沈氏征伐倭人败北，一切还好说。可若是沈家打赢了倭人，那么，长山沈氏便在海外有了一大片的地盘。
再加上经历过血战历练的大军，一旦长山沈氏觊觎这江山社稷，朝廷根本就无力阻挡。
“怎么没人说话？”
“以前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很能说吗？”
永平帝面色不善地望着下面的文武大臣，越发觉得自己这朝堂之上，竟是一群酒囊饭袋。
遇到事情的时候，一个个都成了鹌鹑。
“启奏圣上，长山沈氏所为，也是为了我大唐江山不被倭人窃夺，臣以为，应当嘉奖！”
有御史出列，开口就是大义。
“殿前武士，给朕把他拖出去！”
“杖毙！”
朝廷都已经危在旦夕，这长山沈氏狼子野心，这狗屁的御史居然还在为长山沈氏歌功颂德，你特么的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永平帝在经历了这连番的打击后，早已不复曾经的那份沉稳谦虚。
“圣上，三思啊！”
“我大唐开国太祖皇帝有言，臣下不以言获罪！”
“朴御史所言，固然是不合圣上您的心意，也罪不至死啊！”
“圣上，三思而行啊！”
在永平帝暴虐地要将那谏言的御史杖毙时，刚才还沉默的诸多文武大臣，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全歼，为这位开口的御史大人求情。
永平帝没想到自己都表现出这般的愤怒，这一帮人还敢出来触他的霉头，一时间竟是愣在当场，面色阴沉，两眼冒火。
“圣上，三思！”
大长公主这会儿终于开口了。
如今这朝堂上，大长公主是永平帝最为信任的人。别人开口，哪怕是誉王李亨，永平帝也不是很当回事。
可大长公主这一开口，永平帝就开始了三思。
“罢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永平帝冷哼一声，“将人拉下去，杖二十！”
虽然心里十分的不爽，但是既然大长公主都开口了，永平帝不能不给她面子。
这位自以为仗义执言的御史大人，被拖下去的时候，自以为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保住了小命。
但是她没看到的是，在他被拉下去的时候，大长公主给那殿前武士使了一个眼色。
结果自然是这位御史大人被二十板子给打死了！
如此罪过，不用想也是被永平帝给扛了下来，哪怕这不是永平帝的本意。
御史被打死，朝野震惊。
诸多的文武大臣暗地里会面，商议对策。
然后，这群人找上了定国公府，求见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从文武大臣们暗中串联的那一刻，便在等待这些人的到来，毕竟这一切可都是她在暗处引导的。
至于那位倒霉的朴御史，纯粹就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大长公主殿下，圣上越来越暴躁，这几日时间，已经有十位同僚遭了杖刑，朴御史更是因此丢了性命。”
“还请大长公主殿下救一救我等性命！”
“请大长公主殿下救命！”
来到定国公府的一群人，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地跟大长公主行礼。
曾经在朝堂上，誉王这位宗人府宗令才是这些文武大臣的依仗。但这一段时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誉王已经不受永平帝的待见。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可不想成为被杖责的下一位，更不想步被杖毙了的朴御史的后路。
当然，也有人想着干脆辞官，远离这朝堂的是是非非。
可在这个当口，辞官的折子就算是被恩准了，也必然是被永平帝给记了小账，当下可能不会有什么不妥，但是等将来时局稳定下来，早晚是要被清算的。
不能辞官跑路，那么在朝堂上就得另找生路。
“诸位大人，此事，本宫当尽力而为。”
“只是，你们也得做些事情才行啊！”
大长公主做了这么多，目的自然不是单纯地让这些人感激她。
她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让满朝文武对永平帝失望，然后，等永平帝的身世被揭穿，这江山即便是不能立刻落入她的掌控，但她却能成为大唐江山的实际掌控者。
至于如今蹦跶不停的那些地方世家，现在随便折腾，因为不管他们怎么折腾，只要他们不敢明面上造反，将来都是要等着被清算的。
没胆子造反，却敢跳出来搞什么清君侧，这简直就是活腻歪了。
当初，太祖皇帝差点儿就彻底灭了这些地方世家望族，后来，这些地方世家望族妥协求饶，这才被太祖皇帝放了一马。
而今，事实证明，这些地方世家真的是不知死活，不懂感恩。待她掌权，定要将这些忘恩负义之辈，统统灭绝。
这天下，是李家的天下！
任何试图挑衅李家正统的行为，都是自取灭亡。
“大长公主殿下，我们该怎么做啊？”
前来拜访大长公主的这些个文武大臣，听了大长公主的话，都是一脸的懵傻，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能做什么。
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们似乎陷入了一种多做是错，少做也是错，不做还是错的诡异局面。给他们的感觉是，皇帝看他们不爽，就是在找他们的茬儿。
“最近的事情太多，圣上的心情难免焦灼。诸位大人说什么，做什么的时候，应该多为圣上考虑一二。”
“有些事情，你们能拿主意的，就尽量拿主意，不一定非要圣上来拿主意。”
“还有，南北二营三十六卫的操练整顿，是重中之重！”
手里握有兵权，说话才有底气，这个道理，大长公主清楚得很。但是，比起兵权在手，这兵必须得能打仗啊！
不能打仗的军队，再多也都是摆设。
永平帝亲征北蛮，当时是绝对的握有兵权，可那又如何？一群不能打仗的军队，甚至还不如一群猪！
第602章 一叶障目
“殿下，没有圣上的旨意，我等实在是不好做太多的事情啊！”
襄城侯萧云铎小声开口。
作为世袭罔替的开国勋贵，襄城侯府跟李氏皇族的牵扯颇深。这萧云铎本人，娶的乃是皇室郡主，虽然只是庶出的郡主，但郡主到底是郡主。
从辈分上来讲，襄城侯萧云铎得称呼大长公主一声姑母，要称呼永平帝一声大舅兄。
按理说，以萧云铎跟皇室的关系，他合该得到十分的重用。可事实上，萧云铎这位侯爷并不怎么受待见。
为什么不受待见？
这其实并不是多么难猜测的事情。
大门大户尚且龌蹉一顿，这皇室之中的龌蹉，比起一般的大门大户，更是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
襄城侯不想麻烦上身，那就更得小心翼翼地做人。
若是他随随便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一旦永平帝怪责下来，牵连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襄城侯府。
襄城侯府虽然远远比不得一门三公的徐府，但作为跟徐府一样的开国勋贵，襄城侯府也是家大业大，子孙繁多。
“襄城侯无需为此烦恼，此事，本宫担下了！”
“如今，北蛮未平，北境又有野人下山，西南之地，劫运道更是立国，分裂我大唐疆土。”
“我大唐，子开国太祖皇帝立国至今，已经百余年，一直都是国泰民安。”
“可见，我大唐是受上天庇佑的。”
“此次乱局，应是我大唐的一劫。”
“人生一世，尚且有大劫小难。一国皇朝，也是如此。只要渡过此劫，我大唐国运必然又将延续百年。而诸位，都将是我大唐的功臣！”
“本宫在此以太祖皇帝立誓，诸君不负我大唐，我大唐定不负诸位！”
大长公主一番言语，说的这些文武大臣和勋贵都是情绪激动，大有为大唐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架势。
这一刻，没有人去想，为什么大长公主做了皇帝该做的事情？
相反，此时此刻，这些人都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只要大长公主在，大唐便还有希望。
等到这些人离开，大长公主只是稍稍坐了一会儿，便让人准备车驾，她要进宫。
大长公主并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了这些文武大臣的爱戴就忘乎所以，她可是图谋甚远的。如今的朝堂上，永平帝依旧是正统，虽然他最近的确是干了很多的烂事儿，但想要让朝堂上下对永平帝失望，还差些火候。
所以，不管做什么，大长公主眼下都只能打着永平帝的旗号。
她此番被朝中文武大臣和勋贵们一起登门，这事儿肯定得跟永平帝说一下。
虽然皇城司已经在大长公主的掌控下，但大长公主可不认为她就能彻底断了皇帝的耳目。毕竟，夜莺的存在，大长公主是知道的。
夜莺，是受太后掌控的。
曾经夜莺并不是单纯受太后掌控，而是太后跟徐府老太君一起掌握。而今徐老太君不在了，夜莺就成了太后手里的势力。
夜莺的强大，大长公主从来不怀疑。
因此在没有掌握绝对的主动权之前，她必须扮演好永平帝的好姑母这个角色。
乾天殿的书房中，永平帝正在看着奏报，其中就有太后让人送来的夜莺收集的京城内的各种讯息情报。
“圣上，大长公主殿下求见！”
守在乾天殿外的内侍匆匆出现，跟永平帝禀告。
“快请！”
永平帝对大长公主的信任，前所未有。
他不是不知道大长公主行事跋扈嚣张，但是只要大长公主忠诚于他，那么，这些都不是事儿。
在等待大长公主进来的同时，永平帝正在看夜莺送来的这一份奏报。
当看到夜莺的奏报说，大长公主私底下跟朝臣过从甚密的时候，永平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虽然不认为大长公主能对他的皇位产生什么威胁，但是看到大长公主私底下接触朝堂上的文武众臣和京中的勋贵，永平帝还是有些不舒服。
女人的确是不能当皇帝，但是，万一呢？
当永平帝的脑袋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整个人都不好了，坐在椅子上的他，遍体生寒，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是举世皆敌，身边连一个可以信赖重用的人都没有了。
“臣参见圣上！”
大长公主进了书房，谨守君臣之礼，给永平帝见礼。
这在以前，基本都是不存在的。
永平帝本来是对大长公主忽然生出了忌惮之心的，可当大长公主谨守君臣礼仪的见礼，又让他心里的忌惮猜疑散了小半。
“姑母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永平帝的心情烧好，但也只是稍稍好转了那么点儿。
大长公主不知道永平帝心里对她忽然冒出了猜忌之心，但是呢，她却是看得出来，永平帝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启禀圣上，臣此番前来，乃是有一事禀告！”
猜不到永平帝为什么心情不好，但大长公主还是按照自己的预想，将她跟文武大臣们见面的事情坦然相告，并且再三表示，大唐如今危在旦夕，请永平帝务必要重视对南北二营三十六卫的整顿。
“圣上，唯有能战之军，才能卫护我大唐的江山社稷！”
“臣擅自做主，让襄城侯等人整顿操练南北二营，还请圣上恕罪！”
大长公主虽然瞧不上永平帝这个侄儿，但是她又十分清楚，在她没有掌控大局之前，她还必须捧着这个侄儿，哄着他，供着他。
“姑母言重了！”
永平帝在大长公主跟他和盘托出诸多事情的时候，心里对大长公主的那点忌惮和猜疑，顷刻间烟消云散，同时又为自己的猜忌感到羞耻。
身为帝王，却不能做到用人勿疑，疑人勿用，他是真的太失败了。
他的姑母，曾经舍身救他，又怎么可能对他怀有二心呢？
诚然，他的这位姑母有些飞扬跋扈，但是，他的姑母作为当朝大长公主，凭什么不能飞扬跋扈？
那些勋贵中的二世祖尚且能跋扈嚣张，他的姑母，皇室的大长公主既不曾欺压良善，只是所言所行有些飞扬，这有何不可呢？
第603章 太后：我愚蠢的儿子啊
“姑母一心为了侄儿，为了大唐江山社稷，侄儿都明白！”
许是处于内心的愧疚，永平帝对大长公主的态度出奇的好。就连自称，也从朕，直接变成了晚辈自称。
只可惜，永平帝全然不知道大长公主内心的图谋，若是知道大长公主处心积虑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架空他，为了让他在朝臣面前越来越没有威望，他怕是生吞了大长公主的心都有。
“这都是姑母该做的！”
“大唐好了，姑母才能好！”
大长公主简单的两句话，却是真正说到了永平帝的心坎上。
“姑母，您说的太对了！”
闻听大长公主的话，永平帝真的有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
他重用勋贵，重用皇族之人，都是想着，他们都是与国同休的人，应该明白只有大唐好了，他们才会好。
可结果却是，这些人就是烂泥不上墙。
“圣上其实不需要太过着急，凡事都要慢慢来，欲速则不达！”
“朝堂之上，您对大臣们的要求，适当放宽松些。逼得太急了，难免适得其反！”
“姑母说的在理，朕会注意的。”
……
跟大长公主说过了话，心情焦躁的永平帝竟是慢慢平静了下来。如大长公主所言，他的确是有些着急了。
“稳住，欲速则不达！”
“有姑母助我，这天下乱不了！”
永平帝的心态放平和了，看问题自然也就不再那么急躁。
只是，他这边才想开了点，太后就派了人来，请他过去。
“母后！”
永平帝这段时间跟太后的关系并没有处得多好，因为他心里对太后还是有些埋怨的。若不是太后的缘故，他觉得自己不至于跟燕王走到今天。
“大长公主结交朝臣的事情，你看到没有？”
太后收到这消息后，便第一是将让人传给了永平帝。在她想来，永平帝看到这消息，应该会时第一时间来见她，跟她商量对策。
可太后非但没有等来永平帝，反倒是等来了大长公主进宫面见永平帝的消息。她虽然掌握着夜莺，但却从来没想过在永平帝身边安插人，毕竟永平帝是她唯一的儿子。
但此刻，太后有些后悔，她应该早早布局的。
若是她早早在永平帝的身边安排了人，那么，她肯定已经知道大长公主跟永平帝说了什么，也不至于现在两眼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回母后，儿臣看到了！”
“适才，姑母来见朕，已经跟朕和盘托出。朕，信任姑母！”
永平帝丝毫没有表露出对大长公主的忌惮，反倒是帮大长公主说话。他又不是没脑子的人，如何不知道太后喊他来是为了说大长公主的坏话？
但是，永平帝觉得大长公主对他的忠心，不需要任何的怀疑。
“你，糊涂啊！”
太后听了永平帝的话，真的是气急败坏。
亏她一直觉得这个儿子很聪明，虽然做皇帝算不得什么盖世明君，但至少是一个能分辨忠奸善恶的。
可此刻呢，太后觉得这个儿子如此之愚蠢！
“母后何出此言？”
永平帝皱眉，有些不悦地望向太后，“姑母对儿臣素来不差，之前儿臣遇刺，是姑母舍命相护的。”
“母后，若是姑母对朕包藏祸心，那么，朕可能早就已经被贼人害了性命，您也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做了那太皇太后！”
“儿臣知道母后对姑母有些不喜欢，但是，在朝堂大事上，儿臣还是希望母后能守好本分！”
“太祖皇帝很早就立下了规矩，后宫不得干政！”
“母后，纵然您是朕的母后，这规矩，还是要守着的。”
永平帝一番言语，真正是拿刀在戳太后的心窝子。
她原本是稳稳坐着的，但在听到永平帝的这一番言语后，太后的身子陡然一阵摇晃，眼前发黑，差点儿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娘娘！”
还是太后身边的嬷嬷及时上前，扶住了太后，才让她没有跌倒在地。
“母后！”
永平帝看到太后这个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随然他是真的反感太后的指手画脚，反感太后对大长公主的偏见，但是，太后到底是他的亲娘，他再怎么不喜欢，对太后的孝心还是有的。
眼见太后差点儿晕倒，永平帝连忙认错，求太后保重身体，切莫生气，一切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是。
太后看着紧张她身体安康与否的永平帝，幽幽一叹，道：“皇帝，哀家非是让你针对大长公主，只是让你多个心眼儿！”
“诚然，我大唐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前朝诸代，也没有这样的先例。但是，任何事情，都得多想一想！”
“大长公主是怎样的性子？”
“她可不是普通的公主，这一点，你该比哀家更清楚。”
“既然你不喜欢哀家多言，那么，哀家便不再说了！”
太后着实是有些伤心了。
她为了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可她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儿子的心理，她这个当娘的，居然还不如大长公主重要。
“罢了，罢了，这样的儿子，随他去吧！”
太后伤心了，自然不想在费精神和唇舌去说啥。她怕自己再说下去，早晚得被永平帝这个不小的东西给气死！
“母后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在发现太后不想说话后，永平帝也是干脆的很，直接告退走人。
如今的大唐，事情繁多。
作为皇帝，永平帝也是真的忙。地方官府的奏折一道道地送到京城，摆在永平帝的面前，弹劾、状告那些地方世家望族的不遵王法，跟永平帝询问处置之法。
对于这些折子，永平帝真的是头大如斗。
在他看来，地方上的这些官吏，一个二个都是老奸巨猾。
古人说，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臣子本该是为君王分忧的，可到了他这里，都特么的反了过来。
若是依着永平帝的本心，他想立刻把这些官员给撤职拿办。
地方世家望族不遵王法，自然要依法处置，这有什么需要请示的吗？一个二个的，都怕得罪人，这样的官员，他要了何用？
第604章 蝗灾
齐平府，坐落大唐西南，比邻襄邑府。而在齐平府的南边，则是道门刚立下的人间道国。
去年的大旱，襄邑府虽然也遭了灾，但在沈万晟这位知府的引领下，多少进行了一番抗旱工作。再有赵秉炤的一力赈灾，以及后来官营马车运营下的官道整修，襄邑府百姓虽然遭了灾，但这日子多少还是过得不差。
相比之下，这齐平府就差了太多。
开春后的倒春寒，齐平府比之襄邑府就更糟糕了。
襄邑府这边，徐老爷子弄得徐家米粮铺子的平价粮，成功地压制了襄邑府的粮价暴涨趋势。
可在齐平府这边，官府不作为。
百姓的生活称之为水深火热，丝毫不为过。
终于倒春寒过去，可没有降水，一场大旱似乎已经可以预见。
但齐平府的百姓还是勤勤恳恳地劳作着，面朝黄土背朝天，挣扎着求生。
但很快，齐平府百姓就发现了不对劲。
大量的蝗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那天地之间的一抹绿色吞噬，并且迅速壮大，铺天盖地地扩张起来。
蝗灾，来了！
齐平府的地方官员这才慌了神，匆匆上报。
但蝗灾既然爆发，便不可能被一下子扑灭，年前的一场天灾，年后的倒春寒，齐平府百姓为了活下去，家里早已没有什么鸡鸭存在。
再有这铺天盖地的蝗虫，只靠着百姓家养的那些个鸡鸭，也肯定是无法对抗的。
百姓们在等待朝廷的救济，可地方官府哪儿管这些？他们早已跟当地的世家大族勾连在一起，还想着趁此机会广占民田，又怎么可能早早出手？
没有活路的百姓，终于在劫运道门人弟子的煽动下，揭竿而起。
仅仅是半月时间，整个齐平府就已经陷落，地方官员被杀，世家大族也被洗劫灭门。百姓为了活下去，那是爆发出了的空前的战力。
再加上齐平府镇军的倒戈，这一场民变，很快便一发不可收拾。
在齐平府民变后，劫运道的人间道国出手了。
圣子张翼带着劫运道的道兵，运送海量的米粮进入齐平府，与民变大军达成了共识。
劫运道给民变大军提供粮草和武器，但是他们需要向襄邑府进军。
为什么是襄邑府？
自然是天命所在！
劫运道立国，靠的是劫运道圣女作为前朝皇族血脉身上留存的那点儿国运。这点国运并不足以让劫运道的道国长存于世，想要道国长存，还需要龙脉。
可惜的是，他们处心积虑培养的龙脉居然飞了。
到目前为止，劫运道主只能确定这未成形的龙脉潜伏在襄邑府，具体在何处，无法确定。
但是呢，襄邑府这一年多来爆发了空前的幸事，尤其是武成侯徐怀义那一家子的与众不同，如果没有缘由，劫运道主是打死都不信的。
张翼在跟齐平府的民变大军首领宋打虎达成共识后，便回转了剑南府，拜见劫运道主。
“师尊，齐平府蝗灾已经向襄邑府而去，等蝗灾过后，即便是没有宋打虎他们，咱们本身便能占了襄邑府，您又为何要让宋打虎他们前往襄邑府，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龙脉所在，必有不同。”
“蝗灾，未必能影响到襄邑府！”
劫运道主叹了口气。
“襄邑府之事，交给宋打虎他们，在外人看来，这是流民为了活下去而做的正常事情。可若是我们劫运道出手，那么，难免会让人多想。”
“这天下的聪明人多着呢！”
“你看如今的大唐，地方世家望族都有着掌控一府甚至几府的能力，但是，他们敢公然造反吗？”
“他们不是没有造反的本事，他们只是不敢！”
“没有龙脉，没有国运，他们造反的最终结果必然是灭亡。”
“师尊，您说，圣女的身上有前朝国运留存，所以，我劫运道可以立国。那，若是咱们出手，帮那些世家大族夺了李氏皇族身上的国运，他们是不是也能立国？”
张翼并非是突发奇想，而是一早就在盘算这方面的事情。
现如今，他们劫运道能立国，且没有遭到朝廷的讨伐。纯粹是因为当下的形势，让朝廷没有能力出手。
毕竟，他们的立国之举，是跟诸多的世家望族达成了共识的。
有劫运道的道国在前面顶着，大唐皇帝就算是对世家多么的不满，也得克制着。毕竟，一旦大唐内乱，如他们劫运道的道国，北蛮，甚至是北境的野人，都可能让大唐彻底走向灭亡。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劫运道的道国，是世家望族养的寇。
这一招，可以称之为养寇自重。
“不能！”
“夺运之法，并不持久。”
“这一点，那些世家都清楚得很。”
“而且，他们若是知晓咱们这道国的国运也不恒久，怕是能立刻冲上来，将我们给彻底灭了，从而向朝廷表忠心！”
这般的立国之法，本身是存在诸多不足的。但是呢，劫运道主也是没有法子，他感觉若是按照最初的规划，先灭了大唐的龙脉，然后将他们暗地里培育的龙脉掌控在手，那么，他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不是还能立下这人间道国。
说不得，他只能拼一把。
“师尊，那，若是将襄邑府有龙脉的消息传开呢？”
“这是下下策！”
劫运道主直接摇头。
“总之，先让宋打虎他们去试一试，若是能找到龙脉，咱们劫运道在这人世间也就有了真正的根基。”
“若实在是没有希望，那么，便将消息传开。”
“届时这大唐江山社稷被打个稀巴烂，龙脉必然破碎，我劫运道说不得要走一回吞龙证道之路！”
“弟子懂了！”
张翼恭声回应，然后告退离开。
……
然后，作为劫运道圣女的杜清若，如今的道国女主，她见到了从劫运道主那边离开的张翼，自然知晓了张翼跟劫运道主的谈话。
杜清若跟张翼，虽然还没正式成亲，但是，在外人看来，两人已经是形同夫妻。
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断尘缘让张翼心有所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对杜清若的态度，很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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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5章 无巧不成书
作为劫运道的圣女，杜清若乃是前朝皇族血脉，若是前朝未灭，她就是公主之尊。但前朝已灭，若不是因为她的出身，身上带着的前朝国运残留是劫运道需要的，她在劫运道，凭什么做圣女？
至于成为劫运道的人间道国的女主，那就更不可能了。
“你打算怎么做？”
张翼见杜清若久久不言，不由出声追问了一句。
杜清若笑了笑，道：“我能怎么做？”
她到现在都没弄懂张翼对她到底是怎么一个心态，哪怕是两人最终是要成亲的，杜清若依旧不信张翼。
一个为了断尘缘能看着亲爹娘死去的人，真的是很难让人看得上！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帮你！”
“我知道，你可能并不相信我，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你一片赤诚！”
张翼眼神灼灼地望着杜清若。
杜清若继续沉默，依旧是没有给出回应。
张翼把话说完，似乎也没指望能得到杜清若的回应，他最后望了杜清若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身影显得颇为萧瑟。
……
祁峰府，靖边城。
徐老大和徐老二一直都在忙活，整顿这里的镇军，同时让人制造了大量的八牛弩和弓弩。
虽然燕王已经带着旋风骑去了龙熙府，但从一开始，徐老爷子一家子就没有将搞定北蛮这事儿寄托在燕王的身上。
这世上的事情，基本都是遵循一个道理，那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靠自己，才是最最能解决问题的。
“大哥，你说，爹到底啥时候回来啊？”
“还有，长山府那边，咋就没点消息传过来呢？”
徐老二有些不爽地望着自家大哥，“我就说，这事儿当初就该我出马的！管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统统干掉，不就啥事都没了吗？”
“你闭嘴！”
徐老大盯着祁峰府和东麟府的镇军训练，每天累个半死，哪儿有什么精神跟徐老二争论这些事情，现在的他，就一个想法，那就是睡觉。
“大哥，你就不着急啊？”
“要不，你在这里盯着，我回家去看看？”
“娘他们说是去山里避难，也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哥，难道你就不担心？”
“小舅公虽然来了信，说是一切都好，但不亲眼看看，我这心里就是不踏实！”
徐老二这一开口，那真的是滔滔不绝。
他们兄弟三人，要说这谁有话痨的潜质，绝对是非徐老二莫属。
徐老大瞪眼看着也精神抖擞的徐老二，恨不能找一团布把他的嘴给塞上，可问题是，他是真的没精神，超级困，想睡觉。
最终，徐老大在气呼呼的状态下，睡了。
徐老二一直在旁边唠叨，唠叨了半晌，然后悲催地发现，一直没有回应他的大哥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大哥，大哥……？！”
徐老二傻眼，他是真没想到自家大哥居然是说睡就睡。
这本事，咋他就没有呢？-
说来也怪，同样是胎息法，徐老二的进境比徐老爷子和徐老大、徐老三都要厉害得多，也就只有福宝才能压他一头。
“睡不着，算了，我去巡营！”
徐老二看着睡得熟熟的自家大哥，最终收拾了下东西，抓上两截枪，慢悠悠地出了房间。
靖边城汇聚了祁峰府和东麟府的镇军，足有十万之众，而且，全都是青壮精锐。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又经过徐老大和徐老二的整训，绝对是一股强大的战力。
但即便是如此，徐老爷子离开的时候依旧叮嘱过他们兄弟两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小心再小心，不要以为这边人强马壮就高枕无忧。
因此，不管什么时候，靖边城的巡逻都是很严密的。
徐老二出了院子，带着一队亲卫，骑着马在城内转了一圈，还是没有困意，瞅瞅天上明亮的半圆月，他干脆带着人出了靖边城，准备出城跑两圈，消耗一下精力。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无巧不成书。
徐老二本来只是要出城跑马，消耗一下体内没有得到释放的精力。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带着人出城不过五里，就发现官道上有大批的骑兵正在向着靖边城缓缓而行。
月光明亮，夜如白昼。
以徐老二的眼力，一下就看清了官道上缓缓而来的骑兵全都是北蛮人的装束。
北蛮骑兵居然到了祁峰府，而且马上就要兵临靖边城，可靖边城放出去的探马，居然没有传回来任何的消息。
若不是徐老二忽然心血来潮出城跑马，怕是北蛮骑兵已经冲出了靖边城。
骑兵入城，哪怕是靖边城有着十万大军，怕也是要难逃一败。
“立刻回去报信，老子去会一会这些北蛮子！”
徐老二没有昏了头的直接冲上前，而是让身边的亲卫先回城报讯。
“伯爷，属下带着烟火传讯！”
“那还等什么，赶紧，发信号！”
徐老二眼前一亮，立刻让身边的亲卫释放烟火传讯。
“啾——”
伴随着一声哨响，烟火腾空，在空中炸开，然后就是一声巨响，还有烟火在夜空绽放。虽然是亮若白昼的夜晚，但是这一道烟火传讯，依旧是十分清晰地在空中着凉。
然后，又是一道烟火传讯升空！
连续六道烟火传讯飞上半空，一声声的巨响炸开。
靖边城内的镇军大营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锣声，军队开始聚集，奔赴城墙。
徐老大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但是随着那锣声炸响，他自然也是惊坐而起。等到从亲卫的耳中知道徐老二带人出城后，徐老大立刻披挂上马，带着靖边城已经成军的最精锐的五千骑兵冲出了城门。
……
徐老二这边，在烟火传讯后，便将两截枪接在一起，单手提着长枪，催动汗血宝马，一声吆喝，迎着北蛮骑兵就杀了过去。
一人冲阵！
这是徐老二在黄风口大战三场的习惯做法。、
而在这这一刻，跟北蛮骑兵的狭路相逢，徐老二自然是用的老法子。
一个人，对阵北蛮大军，也不知道对面到底聚集了多少的北蛮骑兵。但对于徐老二来讲，管你是一骑，还是千骑，他都无所畏惧。
“大唐，徐元霸在此！”
催动汗血宝马冲向北蛮骑兵，徐老二不忘吼上一嗓子。
汗血宝马，徐元霸！
看到火一样飞奔而来的身影，北蛮骑兵已经想到了徐老二这个魔鬼杀神，等到徐老二喊出“徐元霸”这个名字，北蛮骑兵已经是慌了神。
未战先怯！
此番北蛮奇兵昼伏夜出，深夜偷袭靖边城，是准备有心算无心，有备攻无备，试图借此机会大败徐家父子，想要借此机会重新凝聚北蛮铁骑的无敌之名。
可现在，他们是做梦也没想到居然会在半路上就跟徐老二这个魔鬼杀神遭遇了！
北蛮骑兵是偷袭而来，自然不曾让战马跑起来，而是缓缓而行。
如今，面对疾冲而来的徐老二，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让战马跑起来，就已经被徐老二骑着汗血宝马冲到了面前。
长枪轻颤，枪尖如电，每一次枪杆抖动，都会有一名北蛮骑兵被徐老二给干掉。
徐老二的武功，已经到了能跟陆叔硬拼的程度，而在战阵之上，即便是陆叔面对徐老二也都只有闪避退让的份儿，更何况是眼前这些寻常的北蛮骑兵。
若是北蛮骑兵跑起来，凭借冲锋的威势和人数的优势，悍不畏死地地跟徐老二搏命，徐老二就算是再猛，也只能饮恨沙场。
可早已被吓破胆的北蛮骑兵面对杀神一般的徐老二，很快就自乱阵脚。
前面的人挡不住，后面的人开始逃跑，至于中间的人，进不得，退不得，最终只能选择四散奔逃。
“杀——”
“都给我死！”
徐老二本就精力旺盛，再加上这段时间接连收到的不好的消息，很多火气憋在心里，这会儿正是可以发泄的时候，战力比之平时，更要强盛了三分。
这一刻的徐老二，真正成了北蛮人心里的魔鬼杀神。
等徐老大带着五千骑兵赶到现场，只能帮徐老二收拾战场。
试图偷袭靖边城的北蛮骑兵，至少来了上万，可被徐老二一个人就给干掉了将近一千数量。
从双方发生交战的起点，徐老二一直追杀了将近十里地，沿途的官道，真的是应了那句话，尸横遍野。
“没胆儿的怂货！”
一个人，杀得上万北蛮骑兵狼狈而逃，徐老二还是觉得有些不过瘾。
徐老大带人赶到，看到徐老二骂骂咧咧的回来，也是很无语。
北蛮人也是倒了大霉，遇到了徐老二这个常理无法衡量的恐怖存在。
“老二，你太莽撞了！”
徐老大找到徐老二，并没有夸他一句，而是上来就批。
“大哥，那啥，我累了，咱们有啥话等我睡醒了再说哈！”
不想被自家大哥念叨，徐老二果断拍马跑路。汗血宝马的神骏，这会儿再一次得到了验证。
徐老大很想追上徐老二，给他好好长长记性，可惜，他的马比不上徐老二的汗血宝马，只能看着徐老二一溜烟儿地没了影子。
“清扫战场，然后回城！”
徐老大看着徐老二跑掉，只能招呼手下的人收拾官道上遗留的战马，还有将那些被徐老二干掉的北蛮人的尸体收拢。
如今这天气可是越来越热了，尸体必需妥善处理好，不然的话，一旦引发了瘟疫什么的，那就不用等北蛮来打，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
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让靖边城所有镇军都提高了警惕，尤其是出城哨探的斥候，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要知道，在此之前，北蛮骑兵从未出现在祁峰府的疆域内。
徐老二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等他吃了饭，就看到自家大哥冷着脸坐在门口。
“大哥，这是晒太阳呢？”
徐老二笑嘻嘻地望着自家大哥，然后就在徐老大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呢？”
徐老大冷冷地瞅了徐老二一眼，“你能耐啊，一个人，就敢跟北蛮上万人拼命，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天下无敌了啊？”
“没，没有！”
一听自家大哥这么说，徐老二虽然憨，也知道他大哥这是真的生气了。
徐老大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昨儿的情况跟咱们在黄风口的时候一样么？”
“去年在黄风口，你可以去冲阵，那是因为，我跟爹都在，你后面还有援兵。”
“昨儿夜里，若是北蛮人拼命，我又没能及时带人赶到，你觉得，你能杀完一万北蛮骑兵么？”
“就算是一千头猪让你杀，也能累死你！”
“大哥，我错了！”
被自家大哥训了一番，徐老二果断认错。
“我保证，再没有下一次！”
作为一个以前经常被自家老爹和大哥教做人的经验丰富的弟弟，徐老二对于怎么让自家大哥消气，同样是经验丰富。
“你说的！”
徐老大站起身来，“我可记下了，你要是再犯浑，我跟你讲，等回头见了小妹，你看我怎么跟小妹说！”
“保证不会！”
徐老二心里还在纳闷自家大哥为什么要跟自家小妹说这事儿，但是呢，这并不妨碍他嘴上很诚恳地保证。
徐老大哼了一声，道：“老二，小妹要知道你这么冲动，肯定会跟爹和娘说的，到时候你会咋样，你自己去慢慢琢磨，莫怪大哥没有提前跟你打好招呼！”
“……？”
看着说完话走人的自家大哥的背影，徐老二使劲吞了一口口水，他好像大概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这，似乎，好像是传说中的借刀杀人。
应该是借刀杀人吧！
徐老二抬手挠挠头，很是有些不淡定。
如今他们家，小妹绝对是真正的宝，要真的是小妹出面跟自家爹娘告状，自己这屁股，绝对是要开花好几瓣的。
想到某种恐怖的可能结果，徐老二不由伸手摸了摸屁股，仿佛已经被自家老爹给打了一般。
“大哥，你等等我啊！”
“咱们有话好说，咱两可是亲兄弟，你不能这么歹毒啊！”
徐老二跳起来，追着徐老大就喊。
第606章 徐老三：要么名留青史，要么遗臭万年
襄邑府，临峣城。
徐老三代替徐老爷子在此坐镇，虽然不是朝廷任命的知府，但作为徐老爷子的代言人，徐老三其实就是襄邑府的知府。
本来呢，因为徐老爷子对朝廷、对皇帝的失望，徐老三都不准备继续科举考试，自然也就不可能走仕途为官。
但谁能想到，这世上的事情变化真的是匪夷所思。
作为襄邑府的无冕之知府，徐老三又掌控了临峣城的街面上的帮派势力，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都是他的人。
当齐平府爆发蝗灾，民不聊生，宋打虎趁机起事，徐老三就收到了消息。
对于蝗灾，人力难抗，只能等这些蝗虫自己死去。
这是数百年的人都无力对抗的，一但蝗灾来临，百姓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看着庄稼被这些虫子啃食，然后拖家带口，逃难他乡。
然而，徐老三不信邪。
在知道蝗灾正朝着襄邑府前来的消息后，徐老三就强制征调了襄邑府可以征调的镇军，又调集青壮，开始搞事情。
他让人转移了齐平府跟襄邑府交界区域的百姓，所有人全都迁走。然后，砍伐树木、将田地里的庄稼尽数隔断，就这样堆集在地里。
如此举措，着实是让百姓骂个不停。
然而，徐老三管都不管。
蝗灾，必需遏止。
如果不能挡住蝗灾，不但是襄邑府完了，祁峰府、东麟府，甚至于半个大唐都可能被这些该死的虫子啃食干净。
届时，北蛮南下，根本无力抵挡。
“三哥，按照您的吩咐，百里之内，已经没有任何人留存！”
李敢带着人出现在徐老三的面前，面色不是一般的凝重。
原本，他被徐老爷子他们安排到了昆县，协助左丘掌控昆县。而昆县，也是徐老爷子他们一开始为他们准备的退路。
但随着永平帝将襄邑府知府的位子交到徐老爷子的手上，徐老爷子自然也就调整了一下计划。
在徐老三坐镇临峣城后，李敢就被喊了过来，协助徐老二控制襄邑府。至于昆县，依旧是交给左丘，同时呢，左丘还得负责从江南各处才够米粮。
本来遭遇了一场空前的倒春寒，让襄邑府本能播种两季的庄稼只能收获一季，所以，襄邑府这边的粮食缺口注定会很大。
所以，才够米粮是必需的。
而这事儿，总得有个人在暗中出手，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左丘的身上。
襄邑府这边，徐老三也是发了狠，百里纵深之地的百姓迁徙，是因为他们准备来一出坚壁清野。
坚壁清野，往往是两军对战，一方在打不赢的情况下，进行战略撤退时才会选择的方法，让对方无法以战养战，就食于敌。
如今，徐老三准备用同样的方法收拾那铺天盖地的蝗虫。
“老四，你也觉得我过分了？”
注意到李敢的表情，徐老三眨了眨眼，“其实，我也没办法！”
“蝗灾，必需遏止，如果不能遏止，所有人都活不下去，所以，不管怎样，总是要试一试。如果成了，我就拯救了所有人，名留青史，如果失败了，不过是遗臭万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人，要么，名留青史，要么，遗臭万年！”
“来这世上走一趟，总不能一点儿动静不留下吧？”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三哥，我没觉得你过分，我就是担心，这方子到底行不行？”
李敢叹了口气，“要是蝗灾这么容易被消灭，之前那么多人怎么就没这么干呢？”
徐老三呵呵一笑，道：“因为，他们都担心名声啊！”
这人，越是到了高位，越是在意名声。
尤其是朝堂上的那些个大人物们，一个个的，别提多爱惜羽毛了！
当然，那些个贪官、赃官，以及佞臣小人，他们不在乎名声，自然也不会在乎百姓是不是有的吃，是不是能活下去。
好官，爱惜名声，不敢随便动手。
佞臣，不在乎名声，同样不在乎百姓，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
“老四，等蝗虫来了，就让人点火！”
一百里的地方被隔离出来，目的就一个，那就是要将这些蝗虫全都烧死。
蝗虫能飞，但一百里的距离，可不是这些小东西能飞得出来的。
“放心，我一直盯着呢！”
一百里的隔离区，按照徐老三的要求，十里为一个界限。徐老三不知道是不是要将百里区域都给点燃，但，有备无患。毕竟，在他之前，也没有放过这么大的火。
……
齐平府，宋打虎裹挟的乱民数量已经超过五十万，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而在流民大军的前方，就是遮天蔽日的蝗虫大军。
宋打虎也是个狠人，最初只是小打小闹的他，随着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这野心自然也就跟着膨胀了起来。
大唐的开国太祖皇帝也是崛起于草莽之间，他如今就感觉，自己或许也能开创一个王朝。甚至于，他觉得自己比大唐的开国太祖皇帝都要厉害。毕竟，大唐的开国太祖皇帝之所以能崛起，是因为前朝的倒行逆施。
而现在的大唐，可是天下太平得多。
若是他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夺了天下，立下一朝，成为开国太祖，那么，谁能跟他比？
不过，虽然现在手下人强马壮，粮草又有劫运道的那帮人提供，宋打虎并没有就此膨胀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手下的确是很多人，虽然号称精锐，但也只是号称，本身其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襄邑府，可不同于别的地方，那里有着武成侯和勇武伯一家子。
尤其是勇武伯，黄风口一战，连斩北蛮两位小王子，最后北蛮王都被勇武伯给生擒活捉。这样的猛将，他并不认为靠着手底下的乌合之众能打的赢，所以，此事，必需得好好谋算一番，至少，不能就这么傻了吧唧地一头撞过去。
“军师，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流民大军的临时营地中，宋打虎望向被他手底下的第一军师。
白晋，本是一个屡试不第的老秀才，但是呢，这位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怀才不遇。后来，为了让周围的人相信他是怀才不遇，便让人编造了不少的说法，比如科考不公，比如自己这是遭了暗算，……
而随着白晋的各种宣传，这位屡试不第的老秀才，真正是名声在外。
然后呢，白晋还干脆在山里结庐而居，一副怀才不遇的隐士做派。
久而久之，他还真的就被人当成了世外高人。
当宋打虎起事，裹挟乱民一路向东，为了能成就帝王霸业，他求才若渴，在听说了白晋的大名后，果断带人上山，请白晋出山。
白晋是啥人？
本身没本事，连个举人都考不上的老秀才，在宋打虎带人到来后，他差点儿就吓尿了。但装了很多年的高人，他还是撑了下来。
不过，为了提高身价，白晋没有立刻跟着宋打虎出山，而是一直等宋打虎请了三次，这才从山里出来，成了宋打虎帐前的第一军师。
本来呢，没啥本事的白晋会很快就露馅。但这人的运气居然不差，几次给宋打虎提议，都是误打误撞，让宋打虎最终得了老大的好处。
于是，宋打虎越发觉得这白晋就是真真的隐士高人，对他越发敬重。
人这辈子，啥啥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人，贵自知！
宋打虎从起事一来，可以说是一路顺遂，以至于他飘了，觉得自己似乎也能做一回开国太祖。
同样的，白晋接连给宋打虎出了几个好主意，显示了几分的才能后，他居然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才，是可以成为开国勋贵的存在。
最巧的是，白晋给自己的定位是大唐开国的太平王。
白晋只是一个老秀才，武力不足，但他总是在宋打虎的面前摆出一副自己靠着脑袋瓜子就能将那些武功卓绝的猛将给坑杀的样子。
也是因为这个，宋打虎才会决定跟在蝗虫后面，直接进攻襄邑府，而不是拿下齐平府就在齐平府好好发展一波。
眼下，当宋打虎跟白晋询问这事儿的时候，白晋当即很大气地摆摆手，道：“主上，武成侯也罢，勇武伯也罢，皆是匹夫之勇！”
“不知主上是想收服他们，还是绞杀他们？”
“哦？军师说一说，若是我想收服他们，要怎么做呢？”
“武成侯、勇武伯，都是一朝成名，必然是傲气之人。主上想要收服他们，难度不小。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还请军师教我！”
宋打虎能搞起这么大的阵仗，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别看白晋嘴里把武成侯和勇武伯说成莽夫，但这样的莽夫，若是能为他所用，他跟大唐开国太祖皇帝当年，可就更像了。
大唐开国太祖皇帝当年武力也不行，但手底下却有太平王这样的猛将。
而他宋打虎，若是能掌握了武成侯和勇武伯，那么，他手下就有两个太平王，比大唐开国太祖皇帝还要厉害几分。
“主上想要收服这等傲气之人，那就得想打败他们，挫了他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主上您乃是天命之子！”
白晋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而要击败这两人，主上可有把握？”
“呃……，没有！”
宋打虎咽了口唾液，击败武成侯和勇武伯？想到以一敌万的徐老二的恐怖传说，宋打虎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白晋淡淡一笑，道：“主上，如今蝗灾肆虐，襄邑府必然难逃一劫。而武成侯和勇武伯正在靖边城整军，届时，流民四起，粮食奇缺。”
“纵然武成侯和勇武伯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但不管是谁，都是要吃饭的！”
“主上想要收服两人，倒是可以从粮食上想想办法！”
白晋哪儿有什么办法收服徐老爷子和徐老二，只是被宋打虎问到了面前，他又不可能什么法子都没有。毕竟，他是军师，不能帮主上分忧的军师，这不是就是废物了吗？
“军师言之有理！”
宋打虎微微点头，“只是，便是我们的粮食也是不多！”
如今的他，裹挟的流民数量已经过五十万，等到进入襄邑府地界，这个数量怕是还能翻一番。
他的粮食，尚且存在很大的缺口。
“主上，劫运道在剑南府立国，朝廷还没不曾派兵征讨。他们之所以给我们提供粮草，无非就是享用主上您来分化朝廷的注意力。”
“既然如此，主上为什么不从劫运道多讨要一些粮草呢？”
“我要了！”
宋打虎直翻白眼，他怎么没有要？
从跟劫运道搭上关系的那一刻，他就给对方提了要求。但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你漫天要价，我坐地还钱。
劫运道的确是需要他们来转移朝廷的注意力，但是，他们并不是唯一能转移朝廷注意力的。
龙熙府，北蛮还没退去。
北境，野人也在闹腾。
据劫运道的使者说，南边两个番邦小国也在蠢蠢欲动。
就算是没有了他们，劫运道同样有着不少的发展时间。可他们若是没有了劫运道的支持，他宋打虎想要让手底下最精锐的十万大军保持强大都不可能。
十万人的粮食，那真的不是一个小数目。
除了这十万人的粮食，其余的百姓，也不能完全不管他们。毕竟，这十万大军的家人都在，难不成他们能看着他们自己的家人饿死？
“主上，以属下来看，劫运道给的还不够。咱们的人这么多，完全没有必要都往襄邑府去，可以分不少的人向南，去剑南府的嘛！”
白晋冲着宋打虎挑了挑眉，“劫运道将咱们当刀，又不肯给太多的好处，那，咱们凭什么控制流民，不让他们往剑南府去？”
“劫运道立国，不是标榜爱民么？”
“以属下之见，完全可以将一些老人送往剑南府！”
宋打虎听了白晋的这一番话，别说，还真的是有些动心了。
他这边的人手是真的太多了，五十万之众，等到了襄邑府，这五十万之众要翻番的，而他根本找不到这么的粮食。
哪怕是维持基本的活着，都很困难。
第607章 歹毒
对于白晋的提议，宋打虎是真的很动心。
但哪怕是宋打虎很动心，也没有立刻下决定，而是把最早跟着他的几个心腹找了来，一起商量这事儿。
宋打虎虽然自比大唐开国太祖皇帝，整个人有些飘，但他始终牢记大唐开国太祖皇帝那礼贤下士的做派。
所以呢，不管是啥事儿，他都会找人商量了再商量，然后再做出决断。
一个人，想要成功，总有其过人之处。
哪怕是短期的成功，这其中可能有运气的成分，但其中必然有一些不得不说的诀窍。如宋打虎能成为齐平府民变中的佼佼者，并且得到劫运道的支持，这其中自然不全是运气。
他的礼贤下士的做派，哪怕是做样子，都是他成功的一大助力。
宋打虎最初起事，身边跟着四个人，在宋打虎的势力越来越大时，这四人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手下也都是各自领着一大批人。
如今宋打虎成了首脑，但对这四个人依旧是十分倚重，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了些实力就卸磨杀驴。
当宋打虎把白晋的主意一说，他的四个兄弟，有两个人没多想，直接就表示了赞同。这两个人，都是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属于宋打虎手下的悍将。而另外的两人则是想了会儿，表示了反对。
“大哥，非是小弟妒贤嫉能，而是，这一次，军师草率了！”
说话的乃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
苟胜，读过几年书，但因为家道中落，最终只能进了衙门做个小吏。不过，他跟宋打虎倒是打小的交情，算是他的铁子，也是宋打虎手下四人中，跟宋打虎最为亲近的。
此刻，当苟胜表示反对，宋打虎是真的挺意外。
他手下这四人，明面上都喊他一声大哥，但真正让宋打虎视为兄弟的就是这苟胜。
“老五，说说！”
宋打虎虽然不是很喜欢苟胜的反对，但多年的情义，让他相信苟胜肯定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苟胜就是个有脑子的，宋打虎是很佩服的。
“大哥，咱们兄弟几个，都是没了老人的，而且，咱们也都没成亲，都没啥亲人。”
“可是，咱们手底下的人，可不是这样。”
“要是把老人都送走，只留下青壮，这不现实！”
“再有，咱们打的旗号是替天行道，是为民请命。”
“大哥，若真的按照军师说的去做，这是在动摇咱们的根本。”
苟胜说的很严重。
宋打虎沉默了，他不是个蠢的，虽然这段时间有些飘，但还没到天上去。苟胜的这一番言语，让宋打虎心里哆嗦了下。
他只想到了粮食不够吃的情况，却忘了如果没有了民心，他凭什么聚拢这么多的人手？那些个青壮愿意跟着他造反，不就是因为他能让他们和他们的家里人吃上饭吗？
他为什么造反？
还不是因为爹娘被饿死了！
“老五，你说的对，这次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罢了，此事就此作罢！”
宋打虎叹了口气，“只是，咱们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咱们的粮食可不够啊！”
“几位兄弟，你们有什么好主意吗？”
既然不能肩负，那就得想办法多搞粮食。
“大哥，这个呢，小弟也想过！”
依旧是苟胜，“劫运道能给咱们供粮，那么，他们肯定是有很多粮食的。咱们现在多少页算得上是兵强马壮，既然劫运道有粮食，咱们为什么不往江南府去，而是要去襄邑府呢？”
“襄邑府去年也是遭了灾，今春的倒春寒，跟咱们齐平府一样，也都是没法子按时种下庄稼，今年收成也是好不到哪儿去的。”
“咱们完全可以换个方向，直接去剑南府！”
“再不济，咱们去江南！”
“江南没有遭灾，号称大唐的粮仓，咱们没道理往襄邑府冲。那边有武成侯和勇武伯，这可是硬骨头。”
“咱们这些人，就算是二哥、四哥号称勇猛，能打的赢勇冠天下的勇武伯吗？”
“二哥、四哥，弟弟不是小瞧你们，而是，咱们得现实点儿。”
“老五莫要这么说，哥哥们都懂！”
被苟胜点名的两人都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认怂，并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毕竟，他们的武功的的确确也就是那么回事。
甚至于，他们可能连他们手下的一些人都打不赢，又怎么敢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能跟一人冲万骑的勇武伯相比？
“老五，你说的都在理！”
宋打虎并没有否认苟胜的判断，但是，他却是不得不往襄邑府走。
“咱们兄弟都是多年的交情，之所以往襄邑府去，我也不瞒你们。”
“甭看咱们这么大的阵仗，但若是没有国运龙脉加持，早晚都是要完蛋的。”
“劫运道虽然干了不少的混账事儿，但是呢，劫运道有些手段，就算是咱们大唐的开国太祖皇帝都是要敬着的。”
“襄邑府，有龙脉！”
“咱们能不能成就大业，就看能不能占了襄邑府。”
“哪怕是咱们找不到龙脉所在，但只要占了襄邑府，龙脉就在咱们的地盘内。”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不需要去做啥，只要守住了襄邑府，咱们就是一国，诸位兄弟就是开国的勋贵王爵！”
宋打虎不经意地给苟胜等人画了个大饼。
他们最初的确只是为了填饱肚子，但随着慢慢兵强马壮，实力越来越强，这野心自然也就跟着涨了。
“大哥，要是如此，那，咱们就拼一把！”
“但是，不管咋样，咱们都不能把老弱妇孺剔除了。相反，弟弟觉得，咱们还得对他们好点儿。”
“不管是武成侯，还是勇武伯，他们再怎么厉害，总不能对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下杀手吧！”
“老五，有你的，高，实在是高！”
宋打虎听到苟胜的这一番言论，直接竖起了大拇指。
的确啊！
不管是谁，要是对老弱妇孺下杀手，这要是传开了，光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了他。
第608章 一火两用
襄邑府西境。
徐老三瞅着远处天空那遮云蔽日飞来的蝗虫群，果断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蝗虫从齐平府飞来，所过之处，真的是片叶不存，寸草不生。
若是任由这蝗虫群进入襄邑府地界，襄邑府必将成为第二个齐平府。
徐老三不知道自己这火攻之法到底行不行，但他总得试一试。万一成了呢？这一场蝗灾将不能威胁到襄邑府分毫。
甚至于，以后再有蝗灾发生，地方官府也能及时应对处置。
被砍倒的树木、被割倒的庄稼，虽然还没完全干枯，但因为上面泼洒了菜油和灯油，很快便被引燃。
然后，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自齐平府飞来的蝗虫群本来正在从空中落下，如今大火燃起，无数的蝗虫试图飞离，但风助火势，只有少部分蝗虫飞了起来。
看到少部分蝗虫从火海和浓烟中飞出，徐老三再度下令，点燃了第二道十里着火区。
大火熊熊燃起，热浪滚滚，逼迫所有的蝗虫再度腾空。
然而这一次，再没有一只蝗虫能从火海中飞出。
“三哥，成了，成了！”
看到再没有蝗虫从火海中飞出，李敢兴奋地蹦了起来。
百里隔离区，并没有全部用上。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毕竟，在这百里地界的范围内，所有的庄稼都是被早早地割了。
“还没完！”
徐老三看着前方滚滚火焰，让李敢带着人继续点火。
“三哥，没这个必要了吧？”
李敢望向徐老三，“剩下这些地方的那些庄稼，收拾一下，晒干了，做战马的草料，还是可以的啊！”
“不，都烧了！”
徐老三轻轻摇头，态度很坚定，“齐平府那边，宋打虎裹挟了数十万人向着襄邑府过来。他们就跟在蝗虫群的后面，坚壁清野，不单单是针对的蝗虫！”
百里范围的隔离带，从一开始，徐老三就不只是在防范蝗虫。
事实上，按照他的推算，若是这大火真能烧灭了蝗虫群，也用不到百里范围的隔离带。但要抵御来自齐平府的民变乱军，他就需要这百里范围的隔离带。
齐平府遭了蝗灾，百姓背井离乡，不事生产，所过之处，造成的危害，比蝗灾都要厉害几分。
“三哥，那咱们干嘛不等宋打虎他们来了，给他们也来一把火攻？”
“这样的话，咱们可能都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儿，就能灭了这些乱军！”
“乱军裹挟了很多无辜的百姓，咱们要真的一把火烧过去，死的怕都是些老弱妇孺，这等事情，咱们要是做了，这天下人的口水就能淹死咱们！”
徐老三何尝不知道等乱军到了，一把火烧过去，效果斐然。
但这种火攻之法，着实是有些残忍了点。
烧杀蝗虫，徐老三没有任何的压力。但火攻来对付人，徐老三着实是于心不忍。
李敢听了徐老三的话，也是沉默了。
最终，他选择了按照徐老三的吩咐去做。
……
齐平府临近襄邑府的地界，宋打虎的人马缓缓向前而行。
蝗虫在前，他们在后，任何一座城池都挡不住蝗虫过境的威胁，让他们轻松地拿下一座座的城池。
“报——”
就在宋打虎做着占了襄邑府，从此掌握龙脉，可以称王称霸的美梦时，前面负责哨探的斥候小队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然后，宋打虎就傻眼了。
那铺天盖地的蝗虫群被灭了！
襄邑府官府放了一把火，大火将这肆虐了齐平府的蝗虫都给烧成了灰。
“这不可能！”
那蝗虫的规模，遮云蔽日，绵延数十里范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一把火给灭了？
宋打虎打死都不信这种事情。
可惜，接连几波斥候带回了同样的消息，并且，斥候还在报告，大火还在烧着。
宋打虎当即带着最亲近的人马，甩开大队，直奔襄邑府。
结果，不用他到达现场，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
浓烟冲天而起，隔着老远，宋打虎都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热浪。
“疯子，这特么的是个疯子！”
“这是谁的主意？”
宋打虎要疯了，眼瞅着成功在望，可谁能想到，居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拉胯了。
“应该是徐家老三！”
白晋这个狗头军师缓声开口，“武成侯和勇武伯去了靖边城，襄邑府这边，是武成侯的第三子在坐镇！”
“……？！”
宋打虎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其实很想问问老天爷，凭啥啊？
这徐家的人，凭什么这么牛？
一个武成侯，一个勇武伯，如今又冒出一个徐老三。
宋打虎忽然很想哭。
前方大火阻路，也不知道这大火要烧几天，而他这边，粮食根本撑不了几天。原本呢，他还想着，等进了襄邑府地界，就能复制他们在齐平府的做法，从一座座的城池内掠夺粮食，维持队伍的基本粮食供应。
可现在，襄邑府这边放了一把火。
这意味着，在他们进入襄邑府后，短期内，别想得到一粒粮食。至于野地里找吃的？别逗了，就这样的大火，野地里只能找到草木灰。
“王八蛋，不当人啊！”
宋打虎是真的要气炸了。
“军师，如今，我们该如何？”
宋打虎现在已经不指望直接进军襄邑府了，他必须得保证下面的人有饭吃。没有了饭吃，他宋打虎凭什么让下面的人跟着他走？
“主上，为今之计，只能向南，去剑南府！”
“或者，穿越十万大山，咱们转道进入襄邑府！”
所谓的十万大山，就是灵水村后面的大山。
这是一片绵延不知道多少范围的大山，山中猛兽不计其数。但凡是生活在大山周围的百姓都知道，千万不要深入大山，不然的话，有命进，没命出。
白晋提出的第二个法子，其实根本就是在告诉宋打虎，他们只能向南去剑南府，去劫运道的地盘搞事情。
“几位兄弟，你们觉得呢？”
宋打虎一时半刻还真拿不定主意，便将目光望向他那四个兄弟。
“大哥，你拿主意，不管干啥，我们都听你的！”
这个时候，宋打虎的四个兄弟倒是态度一致。
毕竟，这决定，关系到他们的未来前程，他们可不想随便开口，免得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