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劫运道圣子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按照徐老爷子的算计，这些人每天暗地里达成的买卖量至少过二十万斤。
在这样的购买量下，江陵城的米粮供应依旧维持在正常的水平，这江南之地的米粮充足之说，真的是让徐老爷子刮目相看。
可惜，徐老爷子还无法知道这些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规模地收购。
不过，在发现这些人的暗箱操作后，徐老爷子已经是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些人积存粮食的地方。
接下来，只要跟着这批米粮，就不难找到隐藏在背后悄然买粮的目标人物。
只是在追踪这批米粮背后的目标人物之前，徐老爷子必需得先把家里人给安顿好了。而今，福宝发现大佛庙的异常，让徐老爷子有了尽早离开江陵城的理由。
至于是继续顺江东去，还是就此回转，如果说之前徐老爷子还有什么犹豫，那么，现在他再没有任何的犹豫。
“这就回了啊？”
第二天，听闻徐老爷子计划在后天回转安顺县，毓颜郡主第一个有些不乐意了。
不过，徐老爷子明显是没有想要跟毓颜郡主废话，直接瞅了对方一眼，道：“你要是还想继续东去，我没意见！”
“大哥，瞧您说的，我不想！”
毓颜郡主赶忙表态。
牢骚归，牢骚，可要让她自己带着人东去，毓颜郡主是真的没这个想法。主要是她此番出来，身边带的小娃娃太多了点。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小娃娃一个个只有跟福宝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不吵不闹。
毓颜郡主不知道这是为啥，但她明白，要是没有福宝时不时地出现，她绝对不可能把这些个小娃娃给照顾好。
若是照顾不好这帮小娃娃，以她娘的脾气，说不定会派人来解决了她。毕竟，在她娘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名为樱雪的女卫。
既然决定要回转安顺县，那么，自然要多买江陵城的土特产，不然回去了村里，见了村里的人，连个礼物都没有，这就有些尴尬了。
鉴于江陵城的诡异，徐老爷子并没有让徐老太太他们出门去采买土特产，而是找了江陵城的县令林栋，委托他帮忙准备些土特产。
林栋，作为江陵城的县令，在江陵城已经为官三年之久，这江陵城有什么好东西，有什么土特产，他自然是清清楚楚。
“夫人，此事，就要劳烦你了！”
林栋在答应了徐老爷子的拜托后，却是把这采买的差事交给了他媳妇儿沈氏。
沈氏自然是不可能拒绝。
而当沈氏带了身边的人上街采买各种江陵土产的时候，林栋正在密会一位特殊的来客。
“圣子，那武成侯已经决定后日回转安顺县，真的不需要属下带人留下他们吗？”
此时此刻，在江陵城高高在上的县令林栋正十分卑微地站在一个中年书生的面前，而这中年书生，赫然是劫运道主所收的弟子，举人张翼。
“不需要！”
“况且，你也留不住！”
张翼目光淡淡地望着林栋，“你现在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那就是买粮。等武成侯离开江陵城，立刻派人将米粮送去西南，这关系到我劫运道能否建立人间道国！”
“属下明白！”
林栋连忙回应。
谁能想到，堂堂一县之尊，长山沈氏的女婿，前程大好的林栋，居然是劫运道的门徒，而且在满天下人都在对劫运道喊打喊杀的情况下，林栋依旧对劫运道中心不变，这简直就是狂信徒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去一趟京城，这边的事情，交由你全权处置，不要出岔子，否则，没人能护得住你！”
“请圣子放心。”
林栋再度躬身，恭敬无比地回了一句。
在这江陵城，他林栋就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因为背靠长山沈氏，即便是江州府的知府，也是要给他几分颜面的。
至于徐老爷子这为武成侯，林栋心里其实也不是多惧怕的。在他看来，徐老爷子的确是很强，可再强的人，也只是一个人，他在江陵城养了上千死士，真正的死士，悍不畏死的那种。
张翼满意地点点头。
在劫运道在朝廷的旨意下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情况下，还能坚守本心的劫运道门徒，其忠诚度之高，张翼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说起来，劫运道之所以这么难以剿灭，不单单是因为劫运道对那些达官贵人十分有用，更为重要的是，劫运道虽然是教派，但却有明暗两条传承线。
如林栋，便是暗线上的劫运道门徒。
之前那些背叛劫运道主的劫运道弟子，多数都是明线上的门徒。
论起忠诚度，暗线上的劫运道门徒明显在明线上那些门人弟子之上。
……
张翼并没有在江陵城多待，他此番跟劫运道主分开，却是准备前往京城，看看不能不能找到已经失去联络的圣女杜清若。
劫运道主收了张翼为徒后，辗转天下，最终去了大唐西南之地，并且已经准备在西南之地，见礼劫运道在人间的道国。
这无疑是一种如同谋反作乱的行径。
常言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段时间，劫运道主动用劫运道暗线上的门人弟子，在暗中囤积粮草，只要粮草充足，他就能轻松地获得大唐西南诸族首领们的忠诚。
这种通过收买得来的忠诚，忠诚度并不高。
但劫运道主可不是蠢人，他只要建立了道国。那么，便有法子掌控民心和军心。只要民心和军心在手，这西南诸族的所谓首领，注定要成为过去时。
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有条不紊地展开，而在最终建立道国之前，劫运道主必须找到前圣女杜清若，以杜清若为女皇。
倒不是劫运道主不想自己做这道国之主，而是他不具备龙运。
没有龙运在身，就算是做了道国之主，最终也是会丢掉手中的权势。而杜清若作为前朝皇族后裔，身上确实有着龙运残留。
虽然只是残留的稀薄龙运，但却足够坐稳道国女皇的位子。
第510章 狗咬狗去吧
当然，若是杜清若已经死了，那么，张翼便需要从京城劫走一位大唐皇族血脉后人，以对方为道国之主。
当然，这位道国之主，注定只会是个傀儡。
不过，对方乃是大唐皇族血脉，自带一丝龙运。等对方有了血脉后人，那么，这位傀儡也就可以退位了。
道国，掌权之人，注定只能是劫运道的道主。
至于这所谓的道国之主，如果是劫运道的门徒，那么或许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权力。反之，只能是傀儡，是玩偶。
张翼在最后一次检视了囤积在江陵城中的米粮后，便离开了江陵城，乘车向北而行。
他的目的地可是京城。
……
徐老爷子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劫运道，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劫运道的手笔。毕竟劫运道在朝廷的大力打压下，已经是日暮西山，过街老鼠。
不过，虽然不知道背后的操纵者是劫运道，但徐老爷子却大致猜得到对方暗地里采购这么多的米粮是为了什么。
“只是，有些太儿戏了啊！”
虽然猜到幕后之人是想要谋反作乱，可大唐如今的民心犹在，外患北蛮也被打残了，徐老爷子是真的想不通，这暗处的人到底是哪儿来的信心？
徐老爷子也不想天下大乱，但叛乱这事儿，一旦出现一起，若是不能及时扑灭，这一起的谋反作乱，就能毫不留情地撕开大唐看似强横的面具，露出内里孱弱的本质。
如果是没有从安顺县走出来，徐老爷子会觉得大唐依旧强大。可这一趟出来，瞧见沿途那些荒废的田地，徐老爷子就一个感觉，大唐的强盛，已经成了历史。
若是永平帝能发现下面的异常，拿出凌厉的手段进行整顿，或许大唐还有中兴崛起的可能。
只是永平帝能发现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如今的永平帝，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整顿上。
最惨的是，被永平帝寄予厚望的燕王，这会儿却是不可能帮永平帝分忧了。
……
时间过得很快，徐老爷子一行人很快踏上了回转安顺县的客船。
这客船顺流而下，跟逆流而上，速度真的是差了老些。
哪怕是岸边有纤夫拉船，客船行进的速度依旧是很慢很慢。
缓慢的行船，无疑是欣赏两岸风景的好机会。
可问题是，这天儿它是真的不暖和。
徐老爷子一行人商船后，便缩进了船舱里。
原本，徐老爷子是想要去探探那些米粮最终会运往何处，但就在昨儿夜里，徐老爷子意外发现了出现在屯粮之地的县令林栋。
然后，通过林栋跟那些人的对话，徐老爷子知道了对方劫运道门徒的身份。
如此一来，徐老爷子也就省了大麻烦。
别看林栋没有说明这些米粮要送往具体哪儿，但既然知道这事儿背后是劫运道在搞事情，徐老爷子也就没了继续关注的想法。
劫运道，曾经对福宝出手，自然是徐老爷子要对付的。
但要对付劫运道，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徐老爷子已经打定了主意，等船到昆县，就让人往京城送折子。
“爹，为什么要上折子啊？”
福宝看着亲爹徐老爷子写下的奏折，一脸的纳闷，“朝廷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劫运道也不是好人，让他们狗咬狗不好吗？”
连续被劫运道，还有大长公主、太后的人针对，福宝这么小心眼儿的人，怎么可能大度地放过他们？
劫运道要立国，朝廷肯定不会允许。
届时，双方肯定能把狗脑子都打出来。
诚然，一旦发生战乱，最终倒霉的都还是百姓。但有些事情，你根本没有选择。况且，福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
“爹上折子，就是要让他们狗咬狗啊！”
徐老爷子笑眯眯地望向福宝，伸手摸了摸福宝的头，“怎么，你个小人精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爹，你说，若是劫运道真的建成了这个道国，朝廷会怎么样？”
“肯定讨伐叛逆啊！”
这种问题，徐老爷子都不需要费神思考。
道国虽然打算建在西南，可那里依旧是大唐的疆域。
只要永平帝还有点儿想法，就不会放任不管。若是永平帝对劫运道自立道国不管不问，那么，下一刻出现的就会是更多的割据势力。
福宝微微一笑，道：“爹，那您觉得劫运道建立道国后，会干什么？”
“这个……”
徐老爷子这下倒是被福宝给问住了。
他了解朝廷，了解永平帝，但对于劫运道主的行事之法，他实在是不怎么了解。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徐老爷子微微皱眉，瞄着自家宝贝闺女，道：“宝啊，你觉得劫运道建立道国后会干什么？”
“当然是昭告天下，攻城略地！”
福宝想也不想，直接给出了她的回答。
而她之所以坚定地认为劫运道会搞事情，却是因为，劫运道的道国初建，必需扩大影响力，同时掠夺更多的人口和地盘。
诚然，劫运道的道国实力肯定是不如大唐，可就是因为这种差距，劫运道便只能以攻为守。
通过这种进攻，引发大唐内部更多的矛盾，从而激生更多的人出来反抗朝廷，反抗皇族。
一根筷子，轻易便可折断。
可若是一把筷子，除非你是超级大力士，否则，你只能干瞪眼。
很显然，大唐如今的朝廷，并不是一把筷子，而是一根根单独的筷子。
“有道理！”
徐老爷子听了福宝这一通堪称脑袋爆炸的说法，顿时两眼冒光。
既然要狗咬狗，那么，总得把两只狗训练一下，若是一方实力太差，那么，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徐老爷子可不想看到朝廷大军直接碾压了劫运道的人马，最好是双方杀到筋疲力尽，届时，他这个渔翁正好出来得利。
“爹，那你还上奏折吗？”
福宝笑眯眯地望着自家老爹。
徐老爷子微微笑，道：“上，当然要上。不然的话，咱们又怎么做这个渔翁呢？”
第511章 京城起流言
劫运道要立国，这无疑是谋反作乱。
大唐作为这天下的正统，是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
所以，一旦劫运道立国，大唐必然会出兵讨伐不臣。
可问题就在这里。
劫运道不可能只是在江陵城筹备粮草，也就是说，一旦劫运道立国，必然会先一步在大唐内部引发一系列的叛乱。
如此，才能减缓朝廷对劫运道的道国的压力，为道国稳定壮大，赢取更多的时间。
徐老爷子甚至不需要去了解劫运道主的想法，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想到的应对之法。
不管是劫运道，还是大唐的皇族、朝廷，都是徐老爷子的仇敌。双方狗咬狗，是他想看到的，但是呢，徐老爷子并不想看到大唐真的彻底混乱。
毕竟，一旦大唐彻底乱了，最终遭殃的依旧是无辜的百姓。
他上折子，将劫运道将欲谋反的所为昭告天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廷若是还无能阻止即将到来的战乱，那么，百姓对皇族必然心生怨衍。
在明知道劫运道要造反的情况下，还是不能阻止劫运道，那么，朝廷的无能，也就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一旦皇族失了民心，那么，自有世家大族会想要取代李氏皇族。
徐老爷子在这边盘算的很好。
但他并不知道，如今的京城，正有一则则消息流传在市井之中。
大唐开国太祖皇帝假仁假义，为了营造他的寝陵，坑杀数十万民夫。
在这则消息传开的同时，京城的街道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骸骨，这些骸骨是一夜之间出现在京城的街道上，粗略估计，至少有上千数量的骸骨。
同时，流言还说，与太祖皇帝一同打江山的太平王徐正奇其实是被太祖皇帝鸠杀。
因为太平王负责的太祖皇帝的寝陵的督造，只有杀了太平王，太祖皇帝真正寝陵的所在，便无人知晓了。
在这些流言传扬开的同时，市井中还出了更多的流言，比如皇族一直在利用劫运道谋夺他人气运。
徐老爷子亲娘的遭遇，也被拿出来说。
什么大长公主被仙帝夺运，大长公主又夺人气运，甚至转移灾厄给自己的儿子，全都被传了开。
当然，流言并无确凿的证据。
可有些事情，它并不需要证据，有人相信，那这些事情就是真的。
……
乾天殿中，永平帝召见了满朝文武，颇有些面色不善。
这些日子里，市井中的流言甚嚣尘上。
永平帝身在宫中，也是听到了这些流言。哪怕是晏昧执掌的皇城司下了死力气，依旧是没有查到流言到底是从何处传开的。
“镇军侯，流言的来源，你可有线索？”
市井流言镇压不住，永平帝自然是第一个找负责皇城司的镇军侯算账。
镇军侯出列，沉声道：“回圣上，尚无线索。”
事实上，谁都知道，这些事情的背后是劫运道在搞鬼。可问题是，在经历了之前对劫运道的强力镇压后，劫运道真的成了下水道的耗子，想要找出来，是真的很难。
“镇军侯，朕对你很失望！”
永平帝听到晏昧的回答，脸色越发难看，“从流言出现到现在，已经几天了，皇城司毫无作为。”
“臣无能，愿受责罚！”
面对愤怒的永平帝，晏昧很清楚，解释是无用的，他最好的应对之法就是干脆直接地承认自己的不足。
“若是朕责罚你，能平息外面的流言，朕绝不会轻饶了你。”
永平帝虽然愤怒，但还没有昏了头。
毕竟，镇军侯晏昧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更何况，永平帝曾经错带了晏景，这会儿自然不好对晏昧太过苛刻。
“镇军侯，朕现在不会责罚你，朕只问，何时才能找到幕后黑手，将之绳之以法！”
永平帝目光灼灼地盯着晏昧。
晏昧面露苦涩，躬身回应，道：“回圣上，臣并无十全的把握能找出幕后黑手。”
明知道黑手是劫运道，可劫运道如今藏得太深了，皇城司曾经掌握的劫运道的线索，早在之前的镇压中耗尽。
如今，皇城司对隐藏在暗处的劫运道，是毫无办法。
“朕不管这些，朕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不能清除流言，找出幕后黑手，朕会除了你镇军侯的爵位！”
“臣，无能！”
听到永平帝的话，镇军侯再度躬身，沉声开口，道：“圣上，莫说您只给臣三天时间，就算是给臣再多的时间，臣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平息流言，找出幕后黑手。”
“为了能早日平息流言，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臣请辞，请圣上另择贤能执掌皇城司！”
敌在暗，我在明，毫无线索的情况下，晏昧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广撒网，碰运气。这种法子完全就是拼运气，运气好，或许第二天就能有线索，运气不好的话，鬼知道什么时间有线索？
既然注定保不住爵位，倒不如主动一点儿。
听到镇军侯的话语，龙椅上的永平帝，当时就傻眼了。
正常情况下，晏昧难道不该是听令退下，然后拼命地去破案吗？
可现在，晏昧居然直接请辞。
这是干什么？
是在示威吗？
镇军侯本来是一番好心，可他却高估了永平帝的聪明才智。
“镇军侯，你放肆！”
永平帝气急败坏地开口，“你莫不是以为除了你，朕就找不到人来执掌皇城司了么？”
“无视君上，枉为人臣！”
“朕很失望！”
“既然如此，朕便夺了你镇军侯的爵位！”
当永平帝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晏昧整个人都傻了。
特么的，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纯粹是一番好心啊！
镇军侯觉得自己很委屈，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能怎么办？
而在永平帝一怒夺了镇军侯的爵位后，满朝文武齐齐得目不斜视，仿佛发生的一切都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晏景站在队伍中，此刻也是沉默着。
当然，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自家大哥的身上，心里非但没有遗憾，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晏景直觉大唐要出乱子，他请辞很容易，也有足够的理由。可只要他大哥还是镇军侯，他就别想彻底置身事外。而现在，他大哥被夺爵，一切刚刚好。
第512章 恭王李浱
“草民谢圣上恩典！”
这就被夺爵了，晏昧虽然内心很不甘，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认命。
“退下吧！”
永平帝看着晏昧失落不甘的表情，内心的郁结总算是稍稍得到了舒展。虽然京城的流言依旧还没解决之法，但不知为何，永平帝就是觉得舒心了些。
晏景站在文臣的队列中，注意到永平帝的眼神变化，虽然这眼神变化并不明显，但他可是对永平帝很熟悉的，自然能看出永平帝这眼神代表什么。
永平帝不会知道，因为他这一时的欣喜，彻底坚定了晏景请辞的决心。
不过，晏景却也明白，在他大哥刚被夺爵的情况下，他若是请辞很不妥当。
此事，只能稍稍延后几天。
或许他得先让自家大哥带着家里人先一步离开京城。
京城，已经注定不是什么安生之地。
晏昧被夺爵，皇城司的执掌者则被永平帝交给了恭王。
恭王李浱，是执掌宗人府的裕亲王李亨的嫡亲兄弟，乃是永平帝的皇叔。
相比执掌宗人府的誉王，李浱这个恭王存在感其实很低。
事实上，李氏皇族的亲王也好，郡王也罢，除了执掌宗人府的一位亲王，其余的人，基本不会有机会执掌什么实权衙门。
这一次，永平帝也实在是没人可用，这才将恭王李浱给送到了皇城司。
“退朝！”
恭王李浱执掌皇城司，何时侦破这流言案，永平帝便没有再设定具体的期限。在永平帝看来，恭王李浱是皇族，肯定会尽心尽责，毕竟这流言可是在败坏他们的先祖的贤名。
满朝文武散去，在这个过程中，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很安静。
当然，这种安静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平静。
对于镇军侯晏昧被夺爵，有人在心有戚戚，有人在幸灾乐祸，毕竟，镇军侯晏昧执掌皇城司的这些年，可以说是尽职尽责，尽忠职守的。
“晏学士，圣上请您移步！”
晏景随着人群向外走去，却在半途被乾天殿的内侍给拦了下来。
“有劳公公带路了！”
晏景微微一笑，随着这乾天殿的内侍去见永平帝。
“臣拜见圣上！”
见了永平帝，晏景速度上前见礼。
永平帝望了晏景一眼，轻轻一叹，道：“元殊，你可在怪朕？”
“臣不敢！”
晏景连忙回应，他哪里会怪永平帝？他感谢永平帝都来不及呢，如果不是永平帝夺了他大哥的爵位，他就算是辞官离开，这心里也得始终牵挂着还在京城这潭浑水中的大哥一家子。
如今好了，他大哥被夺爵，他们一家子正好可以趁机远离京城这潭浑水。
“朕知道，此事不该牵连你大哥。”
“只是，如今流言纷纷，若不能尽早平息流言，查出幕后真凶，此事怕是会更加不好收场。到那时，此事终究是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朕如此说，你能明白不？”
“臣懂，臣代家兄谢圣上恩典。”
晏景连忙表态。
他自然不会蠢到揭穿永平帝，毕竟，是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做皇帝的永平帝。
“元殊，你说，这流言纷起，会是什么人的手笔？”
“臣以为，这应该是劫运道所为！”
在其位，谋其事。
晏景还没请辞，自然是要尽到自己臣子的本分。所以，他干脆淋漓地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讲了出来。
“劫运道？！”
永平帝愣在当场。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事儿的背后是劫运道，在他的认知中，劫运道应该是已经形同覆灭才对。即便是还有劫运道的余孽，也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元殊何以认定这是劫运道所为？”
永平帝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晏景叹了口气，道：“回圣上，臣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一切都是劫运道所为，但在臣看来，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劫运道之人，不可能有别人。”
“而且，也只有劫运道有这个本事！”
“目前京城的诸多流言中，可是不少牵扯到了皇族跟劫运道合作的旧事。”
“元殊，那些都是污蔑，你不会认为流言都是真的吧！”
永平帝直接打断了晏景的话。
晏景瞬间沉默下来，然后就是跟永平帝告罪。
事实上，晏景是真的认为流言说的很多事情都是真的。如太祖皇帝坑杀修建寝陵的民夫，作为勋贵之家出身的晏景，曾经听他祖父说起过这些事情。
再然后，徐老爷子的亲娘遭遇的一切，晏景也是有所耳闻的。
堂堂京城赵家嫡出的大小姐，嫁入勋贵第一家，最终却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这其中若说没有劫运道的夺运算计，才是见了鬼。
之前的时候，晏景不知道这其中牵扯到了什么人，但现在，随着流言的出现，晏景只是稍稍问了几个老人，便猜出了真相。
曾经的大长公主，体弱多病，常年在外求医问药。
可就在徐老爷子的亲娘出事后，大长公主就康复了，这算是巧合吗？
再有，劫运道的夺运，是沾染因果的。
大长公主为什么会嫁给被逐出徐府的徐硕？明明徐硕并不像世人传说的那种厉害，可大长公主还是义无返顾地嫁给了对方。
这要不是为了消解因果，徐硕是打死都不信的。
不过，眼下永平帝说那些都是流言，是假的，晏景自然不会跟他争辩。
永平帝可是君，他说啥就是啥。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晏景清楚得很。
……
从宫里出来，回转镇军侯府的晏景，看到自家大哥后，开口就道：“大哥，抓紧时间让嫂子们收拾东西，趁着你现在被夺爵了，尽早离开京城吧！”
“为什么？”
晏昧听到自家兄弟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瞪大了眼睛，被晏景的话给惊到了。
他们晏家，可是开国的勋贵，祖宗用命得来的爵位，哪儿能这么随意地舍弃？
“大哥！”
晏景沉下脸来，“你觉得，恭王能带着皇城司平息京城的流言，找出幕后黑手么？”
“不能，这事儿，谁也没办法平息！”
晏昧百分百肯定，如今京城的流言，根本不是人力能在短时间内平息的。
【开始码字】
闺女终于好了，开始码字，哇咔咔咔，秦奋的作者君即将归来！
第513章 脱身
“大哥，您既然知道没有人能平息流言，那么，一旦恭王控制不住流言，会如何？”
“圣上要追究责任的话，会找谁？”
“会找恭王吗？”
晏景连续几个问题丢过来，晏昧彻底沉默了。
皇城司一直以来的掌控者可是他镇军侯晏昧，一旦永平帝要追究责任，那么，肯定不会找恭王，毕竟恭王只是他的继任者，而且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上任的。
“老二，大哥现在离京，岂不是给人一种畏罪潜逃的感觉？”
“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不会原谅我的。”
晏昧并不想走。
他是镇军侯府的继承人，镇军侯是祖上传下来的爵位，如今在他的手上丢了这爵位，他已经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若是现在又担心被追责就逃离京城，列祖列宗用鲜血换来的荣耀和功绩，岂不是都被他给葬送了？
“大哥，若是你留在京城，被圣上判处一个抄家灭族，列祖列宗就能原谅你了？”
晏景说话可是一点点都不含糊。
这番话一说，晏昧就彻底傻眼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若是被这莫名其妙的追责真弄个抄家灭族，那可是比无后更严重。
“大哥，别犹豫了，听我的，赶紧走吧！”
“我本来就打算次管了，如今，正好借大哥你的这股东风。”
“……？！”
晏昧听到晏景的话，眼睛瞪大，很想把这兄弟捶一顿。他被夺爵了，这是东风？这个臭小子，平日里最会说话，这会儿可是句句像刀子，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不过，不管晏昧心里多么的不爽，最终也只能承认晏景言之有理。
“成，我听你的。”
晏昧并不是愚蠢的人。
若是愚蠢，他也不可能继承镇军侯的爵位，更不可能执掌皇城司这么多年，一直都被永平帝重用。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实在太大，永平帝又在气头上，需要一个人来背锅，永平帝断然不可能发落晏昧。
不过，即便是永平帝发落了晏昧，但只要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超级错误的决定。作为一个并不算太蠢的帝王，永平帝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必然会第一时间改正自己的错误，重新重用晏昧。
晏景为什么急切地让自家大哥离京，甚至用抄家灭族这种危言耸听之语吓唬自家大哥，就是不想自家大哥继续在永平帝的手下当差了。
对永平帝，晏景是真的失望透顶了。
或者说，晏景是对整个皇族都失望了。
古语有言，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
如今的永平帝和大唐皇室，已经不值得效忠。
晏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在知道永平帝这段时间的所为后，晏景就起了离心。
若是没有之前北蛮入侵的那回事，晏景或许还会拼尽全力进言相谏。但现在，晏景没这个心思了。
当天，晏昧就带着家小和镇军侯府的家将，离开了京城。
至于去向何处？
晏景想都没想，给出的建议就是让他去安顺县。
同时，晏景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沈万晟，一份给徐老爷子，拜托两人帮忙照顾一下他大哥这一大家子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万一永平帝有旨意恢复他大哥爵位，让他大哥回京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大哥给拦住了。
晏昧根本不知道晏景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他的想法已经被晏景给带偏了。
……
恭王李浱统领皇城司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第一时间下达了一道命令，那就是上界抓人，若是有人说太祖皇帝的流言，直接拿下。
在恭王李浱看来，要镇压这流言的传播，不需要太简单。
可惜，这不学无术的恭王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个成语叫作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恭王李浱越是这般做，越是让这流言的真实性被坐实。
仅仅是两天，京城府和皇城司德大佬就都人满为患，可是这京城中的流言是愈演愈烈。
就在这个时候，晏景上了一道折子，请辞。
收到晏景请辞的折子，永平帝当时就有些愣神，不是很明白晏景为什么要请辞。他明明已经跟晏景解释过这事儿的，当时晏景也没有说啥啊。
“来人，传晏景来见朕！”
对于晏景的请辞，永平帝虽然不解，虽然愤怒，但还是想听听晏景的解释。
然而，奉命去传晏景进宫的内侍很快回转，带回了一封信，并没有带来晏景的人。
“圣上，晏学士已经走了，只留下了这封信。”
内侍小心翼翼地晏景留下的书信呈过头顶。
永平帝愣了下，旁边蓝公公上前，从这内侍的手里接过书信，稍稍查看了下，便递到了永平帝的面前。
永平帝长出一口气，慢慢伸手，接过了书信，抽出信封里的信纸，缓缓展开，看了起来。
晏景的信并不长，可以说很短。
信里，晏景没说自己为什么辞官，只说，之前北去抗击北蛮，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大唐，他准备趁这个时间，好好看看这大唐江山。
顺带的，晏景提了下恭王李浱镇压流言所为的愚蠢。
之所以说这事儿，却是晏景最后对永平帝的一点回报，算是全了这一段君臣情分。
“元殊，连你也不信朕啊！”
永平帝此刻是真的心如刀绞。
满朝文武，他最为倚重、最为信赖的就是晏景。这种信赖，甚至超过了对燕王的信赖。毕竟，燕王是他的兄弟，是有可能夺位的兄弟。可晏景永远不存在夺位的可能。
“你，立刻去召恭王觐见！”
虽然心痛，但永平帝却很快让自己平复了心情，将注意力转移到晏景所言的恭王李浱镇压流言的事情上。
这两天，永平帝也曾召见恭王，询问平息流言的事情。恭王的答复是马上就要搞定了。
本来呢，永平帝是准备问问恭王具体是怎么处理的，可偏偏在那会儿他收到了一条信息，一条让永平帝不得不专心关注的消息。
劫运道主出现在西南，在谋划叛乱！
第514章 应对
叛乱！
本身就不是小事。
由劫运道主导的叛乱，那就更不是小事儿了。
为此，永平帝第一时间召集了军中勋贵，安排人手前往西南，确保劫运道纵然是发动叛乱，也会被迅速剿灭。
当然，如果能先一步找到劫运道主，不管是擒拿了劫运道主，还是将对方诛杀，将叛乱消弭于无形，那就更妙了。
因为这事儿，永平帝也就疏忽了对京城流言的关注。
可现在看晏景的书信，恭王李浱居然用这种法子来平息流言，简直就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
京城中，永平帝焦头烂额的时候，徐老爷子一大家子已经回到了昆县。
此事的昆县，已然是彻底落入了徐老大哥儿仨的掌控。
曲氏一族在昆县虽然是势力庞大，但因为坏事做太多，曲氏一族的倒塌，也是很快。徐老大他们都没怎么费劲儿，就把曲氏一族给收拾了。
当徐老大哥仨见到徐老爷子他们，着实是吃了一惊，这回来的也太快了点吧。
“爹，您这是不放心我们吗？”
徐老大笑呵呵地望着自家老爹，“我们兄弟办事，啥时候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你想多了！”
徐老爷子瞪了大儿子一眼，“对了，昆县这边，你们兄弟仨是怎么打算的？总不能一直都守在这里吧？”
“当然不啊！”
徐老大嘿嘿一笑，“我们已经给四叔去信了，过几天四叔就会过来。还有李敢，我们也写了信去。”
“到时候，四叔做县令，李敢执掌昆县镇军，这昆县也就固若金汤了！”
听到徐老大的话，徐老爷子彻底不知道说啥好了。
半晌，徐老爷子叹了口气，道：“我们这趟去江南，在江陵城就回来了。……”
徐老爷子将自己在江陵城的发现，一股脑地告诉了徐老大哥儿仨，然后一声长叹，道：“这天下，真的要乱了。”
“爹，劫运道能成事儿吗？”
徐老三眨眨眼，“朝廷打压了劫运道这么多年，前段时间更是将劫运道给打击成了过街老鼠，这才多长时间啊，劫运道就算是造反，会有人跟从吗？”
“会！”
徐老爷子面露苦涩，“劫运道的确是干了很多的坏事，但是，劫运道并不是只能干坏事。再有，江陵城的县令可是长山沈氏的女婿，这样的人都是劫运道的人，你们就可以想象劫运道真正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
“爹，那，要是皇帝让您去平叛，您去么？”
徐老大望向自家老爹，这个问题，委实很重要。
徐老爷子苦笑，道：“老大啊，你觉得咱们有选择吗？”
如今的大唐，民心还没失去呢。
灵水村也好，三河镇也罢，甚至整个安顺县，百姓对朝廷和皇帝的认可度都是很高的。他们就算是想要做些什么，也没有这个基础。
“爹，我觉得吧，不如您继续装病吧！”
徐老大嘿嘿笑，“嗯，等回头咱们回到镇子上，您就一病不起。至于老二，就留在昆县这边，理由呢，就是去给您寻访名医了。”
“好主意！”
沉吟片刻，徐老爷子不由乐了，觉得这主意是真的好。
他病了！
在劫运道叛乱爆发之前，他就已经病了。
永平帝就算是再能，也不可能逼迫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去领兵打仗吧。
至于徐老二，人都找不到，就不可能去领兵了。
“老大，不错嘛，这脑袋瓜子是越来越活了，不愧是老子的种！”
“大哥，那啥，要是皇帝让你去领兵呢？”
在徐老爷子才夸了徐老大后，徐老二淡淡地问了一句。
当初，他们兄弟俩可都是去了黄风口。虽然徐老大没有封爵，可徐老大好歹也是被封了五品郎将，这同样是可以领兵的。
“二哥，你笨啊！”
徐老三则在徐老大之前开口了，“皇帝让大哥去领兵，大哥就去呗。只要路上出点儿意外，不就完事了吗？”
“这能出啥意外？”
徐老二直翻白眼。
“昏迷不醒啊！”
徐老三嘿嘿一笑，“劫运道不是能弄术法什么的吗？到时候，咱们就让大哥昏迷不醒，这样一来，皇帝只能干瞪眼了。”
“……”
徐老二不言语了。
好吧，他必须得承认，论起阴谋算计，他才是个弟弟。
……
劫运道的叛乱还没爆发，徐老爷子一家子已经想好了对策，这无疑是料敌机先了。如此一来，可就真的是立足不败之地了。
“爹，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在说啥呢？”
福宝迈着小短腿推门而入，看到自家老爹和三个哥哥的表情，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在算计什么。
“没啥！”
“小妹，你有啥事儿吗？”
徐老大笑眯眯地望着福宝。
福宝见状，也不多问。
反正有啥事儿，她该知道的时候，一定会知道。至于不该知道的事情，她也懒得问，问了也白问。
“烤肉，吃！”
福宝果断开口。
虽然身边人不少，但做烤肉这事儿，还是得找自家老爹和哥哥们。
主要是因为老爹和哥哥们切肉的本事，那是一绝。
肉片切的又薄又快，如此烤起来，味道更是美味更上一层楼。
“好，好，烤肉吃！”
徐老爷子直接将福宝抱起来，然后瞪了眼徐老二，道：“老二，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给你大哥去弄肉！”
“老三，你去弄炭火！”
“好嘞！”
哥儿仨齐声回应，速度飞快地出门。
福宝被徐老爷子抱着，越发肯定自家老爹和哥哥们刚才在密谋什么。不然的话，她想吃烤肉这事儿，没道理这么容易得到解决。
等到烤肉开始烤起来，大宝、二宝就嗷嗷叫着蹿了出来。
不过，这小哥儿俩分分钟被徐老大和徐老二给镇压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凳子上，等着烤肉上场。
徐老太太则跟毓颜郡主，以及福宝三个嫂子坐在一起，美滋滋地喝着果酒，同样在等着上肉。
……
而在徐老爷子一家子欢喜地享受着美好时光的时候，远在西南的一座偏僻小村里，劫运道主正一脸悲催地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陆叔。
第515章 敲诈！
“真不是我！”
劫运道主自然是认识陆叔的，也知道陆叔的身份。确切的说，劫运道主跟陆叔是老对手，而且是一直处于被捶挨揍地位的那个。
当然，陆叔想要彻底除掉劫运道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劫运道主想要跑路，还真的是能跑的掉。
“不是你，也是你手下的人！”
陆叔懒得跟劫运道主分辨真相到底如何，他只知道劫运道的人试图去绑走福宝。至于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劫运道主的主使，并不重要。
管不住手下的人，这就是罪！
“那你想怎么样？”
劫运道主知道自己这一顿揍是跑不了的，干脆也不再跟陆叔讲道理，该打就打，该赔就赔。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赔钱！”
陆叔也知道他跟劫运道主之间的实力差距不大，就算是把劫运道主揍一顿，过些时间，对方还是会康复。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直接点，让这老小子肉疼一段时间。
劫运道想要造反这事儿，陆叔并不怎么在意。
他们一家子虽然负有守护龙脉的责任，但只要被人不去破坏太祖皇帝所谓的龙脉，就算是把皇族赶尽杀绝，覆灭了大唐，也跟他没有关系。
甚至于在陆叔的心里，巴不得有人能早点灭了大唐，如此，他们一家也就解脱了。
“多少？”
劫运道主没想到这次居然都不用挨揍了，问话的时候，神情都带着喜色。
“你觉得呢？”
陆叔冷着脸。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事儿能从劫运道主这儿敲到多少钱。不过，他知道，谁先出价谁就落在了下乘。
“此事，到底是本座管教手下不利，一万两！”
劫运道主觉得自己开出这个价钱，已经是十分大方了。
然而，陆叔想都不想，直接怼了回来，道：“你打发叫花子呢！”
“我那小徒孙，身家千万两，一万两，这就是你的诚意？”
“……？！”
劫运道眼睛瞪老大，心道，你那小徒孙都这么有钱了，还要个屁的赔偿啊。但很显然，这话他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万万是不敢说的。
毕竟，他正在谋划大业。
若是在这个当口被陆叔弄个灰头土脸，对他的形象可是一种打压。
“那你说多少？”
“十万两！”
陆叔直接狮子大开口。
反正这事儿就是漫天要价，等着对方坐地还钱。
只是，陆叔到底是低估了自己这些年给劫运道主造成的心理阴影。
“成，十万两就十万两！”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劫运道主一口应下了陆叔的要价。
劫运道沉寂这么些年，积攒的财富堪称天文数字。即便是京城赵家的富可敌国，比起劫运道这么多年的积累，也是差了很多。
曾经，劫运道也不是没有想过立国，但始终是感觉不到时间。
但在去年，当北蛮南侵，劫运道众人都觉得该是他们建立人间道国的时候了。结果，倾全族之力来攻的北蛮，居然在黄风口遭遇了一场空前的惨败，连北蛮王都被生擒活捉了回来。
虽然北蛮败了，劫运道立国的谋划被终止，但黄风口大战，却让劫运道主看到了立国的希望。
战争，打得就是钱粮。
黄风口，一千架的八牛弩守城，愣是将北蛮给遏止在黄风口。
劫运道不差钱，别说一千架八牛弩，两千架、三千架都不成问题。
因为明白了这一点，劫运道主这才坚定了立国之心，开始在暗中慢慢谋划。
收买官员，收购米粮，暗地招兵买马……
所有的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
至于这么大的阵仗谋划造反，会不会被朝廷侦知，劫运道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要他们暗线里的棋子没有被拔出，那么，这立国，便不会有任何的岔子。
“不错嘛，挺有钱啊！”
陆叔没想到劫运道主居然这么干脆地应下了自己的开价，本能地觉得自己开价低了。但男子汉大丈夫，断然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哼！”
白白地被陆叔敲了十万两银子，劫运道主这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儿去。如果不是打不赢，怕是劫运道主早就翻脸了。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等到陆叔带着银票离开，劫运道主气得跳脚，奈何他是真的打不赢。
不过，作为即将立国的劫运道的道主，他终究是使用精神胜利法，自己把自己给安抚住了。
毕竟来日方长，等到劫运道立国，他成为道国之主，届时，手下大军云集，不信还能被这混蛋敲诈。
……
陆叔得了银子闪人，并没有立刻回转安顺县，而是在西南之地溜达了起来。
劫运道准备在西南之地建立人间道国，这事儿并不是多大的秘密。从劫运道的门人弟子在西南乐善好施，收拢人心，就能推断一二。
“疯了！”
“都疯了！”
陆叔在西南之地转了转，看到许多百姓对劫运道的推崇，他就知道，这劫运道的立国已经是板上钉钉。
得民心者，得天下。
或许在别的地方，大唐和皇族依旧有着民心，但在西南之地，也不知道劫运道主是怎么折腾的，居然是人人信道。
陆叔曾见一个书生为朝廷辩护了几句，结果就被周围的人一顿好打。
狂热，无脑！
这就是当下的西南百姓的心态。
劫运道的招兵买马，从最开始的小心翼翼地暗中进行，到现在，已经是一切摆在明面上，甚至部分县城的镇军，都彻底成了劫运道的人。
陆叔发现劫运道立国已经难以逆转，也就干脆地闪人了。
劫运道立国，必然会爆发战争，而这次的战争，可不单单是对劫运道的战争，北边的北蛮，甚至是周边的一些小国，怕是都会想要来分一杯羹。
陆叔没有拯救天下的心思，只要他在意的人没事儿，那么，随便谁坐天下。
当然，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坐天下的只能是唐人，而不是北蛮，或者别的小国。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第516章 劫运道又背锅！
三河镇码头。
倒春寒依旧在继续，码头上没有几个人，平日里聚集在码头上扛包干活的力工这会儿也都躲在避风的角落，围着柴火堆，烤火取暖。
没有活儿干的他们，哪怕是身强力壮，没运动的情况下，也是扛不住这嗖嗖的寒意。
明明是春天了，可这寒冷劲儿，比起冬天的时候，就没多大的差别。
“真是见了鬼啊，这啥鬼天气啊！”
“可不是嘛，这天儿要是继续这么冷下去，可就耽搁了春种了！”
“去年大旱，今年又耽搁了春种，这日子咋过？”
“我说，你们家里买粮没有啊？”
“买了，能不买么？”
“这粮价，怕不是又要往上升了，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啊！”
“你们说，这要是真的耽搁了春种，朝廷会赈灾么？”
“谁知道呢？”
“去年的时候，要不是人家富贵侯出钱，等朝廷的赈济，又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
“有船来了，有船来了！”
一帮人正闲聊着，忽然有人大声吆喝起来。
听到这吆喝声，一群人飞快跳起来，也不管刚才闲聊的多么和谐，你争我抢，互不相让地冲向码头。
眼瞅着今年要遭灾，现在能多赚一文钱就多赚一文钱。
“散了，散了，是客船！”
很快，又有人喊了起来。
客船基本都是载客，即便是有什么行礼，也都是些小物件儿，基本是用不到他们这些力工。
刚才还你争我抢的力工们，很快又回到了火堆旁坐下。
当然，也有些不死心的人守在码头上，渴望着能有点儿活儿，哪怕是赚个十文八文，也是好的。
……
江面上的三艘客船，正是归来的徐老爷子一行人。
不过，在这客船的后面，还有十艘货船，满载米粮的货船。
徐老爷子虽然在江陵城就回转了，但在江陵城的这段时间，他可是谈下了老多的米粮买卖。
如今的十船米粮，不过是第一批。
按照既定的规划，既然要开米粮铺子，那就不能只开一家，要开就开多点儿。
屯粮这事儿，自然是多多益善。
原本只是为了应付灾年，但在知道劫运道要谋反后，徐老爷子就明白，他必须囤积更多的粮食。
一旦战争爆发，到处都需要粮食。
客船在码头上停稳后，最先下船的赫然是徐老大。
徐老大一下船，就招手喊了两个力工上船。
没多会儿，两个力工就用软搭子抬着徐老爷子从船上慢慢走了下来。
然后，没用多久，镇子上就传开了武成侯重病的消息。
等徐老爷子被送回灵水村，他重病的消息也就跟着传到了县城，然后被人用极快的速度向着京城传了过去。
徐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传开，这前来探视的人，着实是有些多，络绎不绝。
徐老大作为长子，自然得出面招呼。
于是，徐老三便担负起了照顾老爷子的重担。
左丘这会儿已经是不在村里，早在徐老爷子他们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去了昆县。只是，他走的陆路，也就跟徐老爷子他们完美错过。
戴铎老爷子来到灵水村后，就彻底不管事了，真的还告老归田的那个味儿。但此刻，徐老爷子莫名病重的消息传来，戴老爷子还是到了老徐家。
“大夫怎么说？”
戴老爷子望着一脸伤悲样子的徐老大，沉声发问。
“大夫说一切都好，可，人就是不醒！”
徐老大悲愤地开口。
戴老爷子略一沉吟，道：“或许，可以请钦天监的人来瞧瞧。”
这人，一直好好的，忽然就昏迷不醒，大夫看不出问题，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劫运道的人搞了手脚。
劫运道的手段，从来都是神鬼莫测。
“戴老，您的意思是说，我爹这是被劫运道给害了？”
闻听戴老爷子的建议，徐老大瞬间瞪大了眼睛。
戴老爷子没有直接点头，而是叹了口气，道：“只是有这种可能。当然，还是要多找大夫仔细瞧瞧，双管齐下吧！”
如今徐老爷子昏迷不醒，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没有人能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劫运道，有可能。
中毒，有可能。
生病，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戴老爷子从老徐家出来，到底是没有袖手旁观，而是手书一封信，让人送往京城。他因为永平帝的不作为愤而辞官，肯定是惹了永平帝的不快，但戴老爷子到底是跟永平帝有多年的交集，此刻写一封信进京，或者可能还有些用处。
毕竟，想要让钦天监的人出手，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唐的钦天监，乃是劫运道的一支。而钦天监的人，主要是负责守护皇族，免得皇族之人被劫运道的手段暗害。
这是大唐太祖皇帝建立钦天监的根本原因。
可到了如今，钦天监的存在，已经不再是单纯地守护皇族。钦天监暗地里帮着皇室的某些人做了不少的龌蹉事情，甚至于钦天监的不少人都已经跟劫运道认祖归宗了。
如前任的钦天监的监正，就勾结劫运道，差点儿就搞出了天大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如此，戴铎依旧肯定，皇室肯定有绝对忠诚于他们的懂得劫运道术法的人。如果徐老爷子真的是中了劫运道的术法，那么，便只有这一类的人，才能救人。
别看戴铎对永平帝很失望了，但在他的心里，还是希望永平帝能幡然醒悟的。
徐老爷子被封武成侯，乃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这样的人，在如今的大唐，可是很稀缺的。
当外面的人都在为徐老爷子的昏迷不醒奔走时，徐老爷子正跟福宝吃烤鸡，一大一小俩人吃的是满嘴流油。
“爹，你干啥要装病啊？”
福宝咬了一口鸡腿嫩肉，望向自家老爹，“您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我可以发誓！”
“要是我说漏了嘴，就让我再也吃不到美味烤鸡！”
这明明知道有事情，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的感觉，是真的很不爽。
福宝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老爹。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道：“宝啊，劫运道要造反，又要打仗了！”
“你爹我，不想帮那狗皇帝打仗！”
第517章 北蛮破关（第一更）
“爹，真的会打仗么？”
听到自家老爹如此说，福宝是真的有些懵。她就搞不懂了，这些人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
或者说，活着不好吗？
打仗，是要死人的。
这劫运道，乃是前朝的国教，而前朝已经覆灭上百年。人家前朝的皇族估计都不想折腾了，咋这劫运道就这么能折腾呢？
“会！”
徐老爷子摸了摸福宝的头，叹了口气。
福宝不吱声了，她不是白莲花，也没想过当救世主。但是，她想过平静的小日子啊。这要是真的有人造反了，打仗只是开始。
想到她之前做过的那个蝗灾的噩梦，福宝就感觉手里的美味烤鸡也不是那么香了。
“爹，那，劫运道能成事儿吗？”
“有可能！”
徐老爷子想到劫运道的那些手段，再想到如今的朝廷的鸟样，点了点头。
“那，会打到咱们这儿吗？”
福宝再问。
这下，轮到徐老爷子沉默了。
“爹不知道啊！”
徐老爷子为什么会认同徐老大他们布局昆县，就是跟福宝一样，担心天下大乱会波及到这里。当时，他还不知道劫运道要造反。
那会儿，他只是考虑到又要遭灾了，大灾之下有大难。
等后来在江陵城知晓了劫运道的小动作，徐老爷子也就明白，这天下大乱是必然的了。
劫运道，有各种的神奇手段，虽然都是损人利己的。可是，劫运道蛊惑人心的手段，即便是没有这些损人利己的手段，同样是一流的。
当大灾来临，劫运道手里有粮，便可轻易地掠夺民心。
……
知道了自家老爹为什么要装病，福宝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怕是很快要告一段落了。
然而，让徐老爷子没想到的是，劫运道还没竖起反旗，北边就先出事了。
北蛮南侵，夜袭黄风口关城。
镇守黄风口的镇军因为天寒的缘故，全都缩在屋里烤火，根本没有察觉北蛮的偷城之举，等他们发现北蛮偷城，黄风口关城的大门已经被打开，北蛮入了黄风口。
北蛮入城，屠城。
黄风口镇军自校尉关廷以下，全员战死。
当然，黄风口守军拼死之下，还是点燃了烽火狼烟。
可惜的是，驻守烽火台的镇军并没有看到黑夜里的烽火，他们也在屋里烤火避寒。
一直到天亮，北蛮大军四散劫掠，狼烟才接连升起。
北蛮进入龙熙府，狼烟四起，逃难的百姓络绎不绝。
镇守龙熙府的西北镇军第一时间派出了兵马拦截。
只是，北蛮大军并不接战，而是以劫掠为主，一直在跟西北镇军游斗。
消息传到京城，永平帝和满朝文武集体懵逼。
就在去年秋天，北蛮才遭遇了一场惨败，这才刚开春，咋北蛮又来了呢？
“都说说吧！”
永平帝坐在龙椅上，目光幽冷地望向乾天殿内的一众文臣武将。
这一次的北蛮南侵，事前居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这无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北蛮、大唐，世代为敌。
正常情况下，大唐一直都有哨探潜伏在北蛮，时刻传递北蛮的军情回来。可这一次，北蛮南侵，居然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永平帝怎么可能不愤怒？
但现在却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将北蛮赶出龙熙府。
“圣上，西北镇军兵马充足，臣以为，北蛮去年大败，此番来袭，并不足为虑！”
“臣请战！”
人群里站出来的，赫然是长乐公徐砚。
如果是以前，长乐公徐砚是绝对不会出这个风头的。毕竟他们徐府一门三公，已经站在了勋贵极限，再有什么功勋，怕是已经封无可封，难免落得一个功高震主的下场。
可现在不同了。
徐府需要军功来证明他们的价值。
“圣上，杀鸡焉用牛刀，北蛮小贼，臣亦请战！”
这一次站出来的却是羽林郎将秦裕。
经过去年跟北蛮的大战，徐老爷子他们可是得了大量的北蛮战马，让西北镇军的骑兵数量飙升。
如今的大唐，骑兵数量并不比北蛮少多少。
再加上大唐的装备优势，即便是跟北蛮骑兵证明对冲，这一战都是必赢的。
这是一场必赢的反击战！
武将和勋贵之中，固然有尸位素餐，靠着祖宗余荫过日子的，但其中不乏有些头脑和目光的。
随着徐砚和秦裕先后站出来，一个接一个的勋贵都纷纷表态，愿意为永平帝分忧，请求出战。
便是徐硕这个被大长公主当狗养的定国公，这会儿也是站了出来。
当然，不单单是勋贵和武将们争先恐后地想要出战，便是皇子，也都在争抢这次出征的机会。
端坐龙椅上的永平帝也不是个傻子，看到眼前一幕，心中忽然又有了想法。
那就是，御驾亲征！
去年的时候，他就想御驾亲征，但是南北二营三十六卫不堪一用，最终不得不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可眼下这情况，分明就是机会来了！
永平帝轻轻抬手，挥手下压，朝堂上你争我抢的闹腾瞬间安静下来。
“北蛮屡次犯我大唐，贼心不死，朕决意，御驾亲征，一举平定北蛮！”
“长乐公、永安公、定国公，你三人即刻去整顿南北两营，精选十二卫兵马，三日后，朕要御驾亲征！”
“退朝！”
话到此处，永平帝豁然起身，威势十足地扫过站在乾天殿的文武众臣，那一言九鼎的架势，真正是颇具帝王之威。
霎时间，乾天殿内的文武众臣齐齐俯首。
……
灵水村，老徐家。
襄邑府知府沈万晟正跟徐老爷子对面而坐，两人的表情都是很凝重。
北蛮又来了，正在龙熙府肆虐，西北镇军虽然兵力充足，但面对分成小股散兵劫掠四方的北蛮骑兵，依旧是显得人手不足，捉襟见肘。
甚至有部分北蛮骑兵向着襄邑府而来，幸好沈万晟早有准备，在中途截下了这批北蛮骑兵，不然的话，襄邑府也要遭受兵祸了。
“大哥，你真的不管啊？”
沈万晟此番过来，是想请徐老爷子出面力挽狂澜的。
“管不了啊！”
徐老爷子苦笑，“北蛮星散，没有十倍的兵力驱赶，任谁去了都没用！”
第518章 野人（第二更）
到现在，没人知道北蛮到底遣了多少兵马前来。
一夕之间，整个龙熙府都乱套了。
比邻龙熙府的襄邑府，因为沈万晟的及时应对，暂时拦住了南下的北蛮骑兵，但是临近龙熙府的东麟府和祁峰府，却是已然遭受了波及。
“大哥，难道就没有办法逼迫北蛮决战么？”
沈万晟如今是真的头疼。
他已经派人在龙熙府进入襄邑府的必经之地布防，可是，如果不能将进入龙熙府的北蛮清理掉，他就得一直让人守在那几条官道上。
若是局势进一步恶化，襄邑府还得防守东麟府和祁峰府相连的官道隘口。可事实上，襄邑府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兵力。
临时征召的新兵战力几乎为零，一旦遭遇北蛮冲击，指不定就一战而溃。
“老二，北蛮这次南下，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劫掠。”
“咱们这边倒春寒这么厉害，北蛮那边怕是更冷。”
“如今的北蛮，是为了活下去啊！”
徐老爷子何尝不想把北蛮赶出去，可是真的难。
去年的大战，他们早有准备，用了一千的八牛弩，都差点儿被北蛮攻破黄风口关城。如果不是运气足够好，同去的襄邑府镇军拼命死战，他跟俩儿子这会儿怕是已经不知道埋哪儿了。
曾经的他，逃难而来，为了活下去，一路横闯。
而在那逃难的路上，他见识了太多人为了活下去的疯狂。
倒春寒，天灾要人命。
北蛮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徐老爷子只要想想就能猜测一二。现如今的北蛮，怕是早已成了人间炼狱。
为了活下去的北蛮，爆发出来的疯狂，绝对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老二，现如今，只能守着，看朝廷有什么决定！”
徐老爷子叹了口气，“还有，北蛮此番破关而入，若是朝廷应对不当，这天下很可能要大乱。你要早做准备才是！”
“啊……？！”
听到徐老爷子的这番话，沈万晟两眼发懵。
“大哥，你，这是啥意思？”
徐老爷子幽幽一叹，道：“你道我为啥要装病？”
“我这趟本来是准备去江南转转的，结果在江陵城偶然发现了劫运道在暗中买粮，我猜，劫运道可能要造反了！”
“如今，北蛮破关！”
“再有现在的倒春寒成灾，必然影响春种啊，这内忧外患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不需要徐老爷子再多言语，沈万晟本身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内忧外患下会发生些什么。
一个不慎，立国百多年的大唐，就可能会一朝崩塌。
“大哥，我知道了！”
沈万晟听了徐老爷子的一番话，终于明白事态比他想象的更加严峻。来的时候，沈万晟只是担心北蛮，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该担心这天下了。
倒春寒来的时候，沈万晟只是觉得天儿冷了。
他出身长山沈氏，乃是世家子弟。田地里的农活儿，他懂一些，但并不精通，并没有因为倒春寒就联想到春种，自然也就想不到粮食歉收的情况。
如今经过徐老爷子的点醒，沈万晟第一次感觉事态严重。
倒春寒！
可不是单蠢襄邑府这边的事儿，龙熙府更冷。而他娘来的家书中，也是提到了今年春天很冷这事儿。
长山沈氏，位于大唐腹地的长留府。
长留府也在倒春寒，如此一算，整个大唐，怕是半数地界都在遭受这一场异常的倒春寒。
从灵水村离开，沈万晟第一时间写了书信，让身边的亲卫送回长山沈氏。
存粮！
招人！
为官一方的沈万晟，早已深刻体会了“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百姓，如果没有了饭吃，那是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的。
……
东明府，坐落大唐东陲，比邻作为大唐藩属国的百罗。
在东明府这边没有一年四季，只有一年两季，冬季和夏季。
雪霁关，是百罗进入东明府的要隘。
只是，自打大唐立国，百罗臣服大唐后，这雪霁关就形容虚设。大唐虽然在雪霁关安排有驻军，但数量只有区区五百之数。
当然，五百镇军只是账面上的数字，事实上镇守雪霁关的镇军数量不足两百，且多是些老弱。
吃空饷这种事情，可不单单是南北两营独有。
整个大唐，到处都在吃空饷。
林敖，作为雪霁关守将，早已实诚了雪霁关的土皇帝。
但此刻，林敖正如同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在他的周围，尸横遍地，鲜血染红了白雪地。
“杀了！”
一个穿着兽皮，如同野人一般的魁梧男人很随意地挥了挥手。
随着这男人的挥手，旁边同样穿着兽皮的野人猛地挥起手里的棒子，重重地砸在林敖的头上，一击就将林敖的头给打爆了。
等到这群穿着兽皮的野人离开，雪霁关已然是燃起了熊熊烟火。
白茫茫的雪地上，穿着兽皮的野人们押送着大批的雪霁关百姓，向着北边的茫茫雪林中行去。
而被火焰笼罩的雪霁关内，老弱在哭号。
……
雪霁关遭到北地野人洗劫，被付之一炬的消息则是在两天后才被人发现，烽火狼烟传讯入京成时，永平帝已经是做好了御驾亲征北蛮的准备。
当永平帝知晓北地野人袭击了雪霁关的消息，并没有把这当回事，毕竟北地野人在他看来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兽一样的存在。
不过，一群野人居然敢杀戮大唐子民，永平帝肯定不能不管。
“定国公，雪霁关那边，就劳烦你走一趟了！”
永平帝只是稍微琢磨下，就把这剿灭北地野人的差事交给了定国公徐硕。
诚然，永平帝觉得徐硕是个草包。
但是，在他看来，徐硕收拾北地野人这种未开化的野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臣领旨！”
徐硕得了永平帝的指派，也是美滋滋地接下了差事。
收拾一群野人，凭借大唐的军备，绝对是杀猪有牛刀。
“朕给你一卫的兵马，定要将那野人部落斩尽杀绝！”
永平帝扫了徐硕一眼，“可行？”
“请圣上放心，臣定将北地野人斩草除根！”
第519章 苦逼的燕王（第三更）
是日，永平帝统领南北二营十卫精锐，带着大多数的勋贵和武将，浩浩荡荡出了京城，直奔龙熙府，御驾亲征北蛮。
同一日，定国公徐硕领一卫兵马出京城向东北雪霁关而去。
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对京城百姓而言，绝对是空前壮举。
所有人都盼着大军能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
燕王府。
遭遇一场刺杀，差点儿丢了性命的燕王，虽然已经醒来，但身体现如今是很虚。
跟随在他身边的旋风亲卫，在那一场刺杀中，已然是伤亡殆尽。
重伤并不会打击到燕王，但身边人的黯然落幕，却是让燕王的心沉入了无边悲寂。
这是在京城啊！
地府的杀手，北蛮的刺客，甚至有不知来历的第三方……
曾经追随在燕王身边的旋风亲卫，全都没了。
昏迷中醒来的燕王，第一次感觉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燕王妃依旧没有露面，只是安排了人负责照料燕王。
吃醋妒忌？
如今的燕王妃早就没这些心思了。
她给燕王安排的侍女，都是年轻貌美、赏心悦目。
在永平帝御驾亲征的战鼓响起时，燕王的眼神有过那么一瞬的闪亮，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又黯淡了下来。
御驾亲征，这绝对不是小事儿。
然而，永平帝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永平帝离京，朝堂上的事情，只是交待了一众皇子，也不曾给燕王一言半语的说法。
当然，燕王遇刺的凶手追查，依旧在继续。
但很显然，毫无进展。
等到京中流言四起，皇城司的精力也就转换了方向。更何况永平帝把能干的镇军侯晏昧给撤了，换了没啥能力的恭王。
恭王对流言的镇压之法，燕王自然也知道，但他照旧保持了沉默。
有那么一会儿，燕王都觉得这大唐的天下可能要完蛋了。
天灾人祸不可怕，可怕的是应对这些事情的人，全都是蠢蛋。
当永平帝领军御驾亲征离京，没有一言片语交代于他，燕王这心也就彻底冷了。
确切的说，在他重伤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永平帝只来看望了他一次便再没有任何表示，就已经是让燕王心冷了很多。
“殿下，该吃药了！”
美貌的侍女忽然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汤。
“王妃在做什么？”
燕王没有立刻喝药，而是望向这送汤药过来的侍女，轻声发问。
“回殿下，奴婢不知道。”
侍女连忙摇头。
她只是被王妃安排来照顾燕王的人，燕王妃在后院做什么，她一个小侍女，哪儿可能知道？
“你去，叫人喊王妃来一趟！”
燕王抬手指了指对方。
侍女连忙应下，匆匆出去喊人。
等这侍女离开，燕王这才端起汤药碗，将汤药两口喝下去。
苦！
但，良药苦口。
燕王妃来的并不快，可以说是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
“王爷有什么事情吩咐么？”
见了燕王，燕王妃的表情很淡然，看燕王的眼神，更是平静得很。
曾经的她，对燕王是真的十分依恋。但现如今的燕王妃，已经是看透了，看明白了。她曾经渴望的东西，注定是一场空。既然如此，那么，她没有必要让自己太过委曲求全。
至于燕王会不会休了她，或者是废了她的王妃之位，燕王妃还真的是没当回事。
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没有做出十分出格的举动，比如给燕王戴帽子或者是谋反之类的事情，那么，她这位燕王妃的位置就很稳固。
就算她跟徐老太君闹僵了，她依旧是徐府出来的。
徐老太君也不可能自己冒出来说要跟她恩断义绝的话语，好歹她也是燕王妃。
靠着徐府，她做了燕王妃。
原本，她是只能靠着徐府的，因为她有所求。
可当她没所求，那么，她靠不靠徐府都无所谓。
倒是徐府，如今还需要她这个燕王妃的身份。
若是她被废了，或者是被休了，徐府跟燕王府的关系，也就断了。
至于燕王这边？
被大唐百姓敬着的燕王，是要脸的。
没有足够的理由，燕王自然不可能对燕王妃做什么。
“我们之间，只能这样说话么？”
燕王看燕王妃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
“这样挺好！”
燕王妃呵呵一笑，“王爷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妾身不会干涉，您呢，就当妾身是个石雕木塑就行。”
“当然，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妾身能办的，都会去办！”
燕王妃笑得很当然，也很坦然。
曾经的她，心里有燕王，所以做了很多错事。
可，燕王呢？
他面子上是对她这个燕王妃诸多看重，但事实上，他对她，都是些虚情假意。她明明是因为他才会做下那些错事，可他从来不管缘由，只管结果。
既然如此，那么，她便给她结果，谁管缘由。
“你在怨恨本王？”
燕王眉头皱的更紧。
燕王妃则是轻笑出声，道：“王爷想多了，妾身如今不怨恨任何人。哦，对了，若是您想接那位姑娘入府，妾身没有任何意见！”
“妾身也可以跟您保证，断然不会针对那位姑娘做什么，更不会再伤害念儿！”
“如果您还是担心，那么，妾身可以避到别苑去。”
燕王妃说得坦荡。
可是，燕王却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皇兄御驾亲征，京中怕是会不太平，我喊你来，就是提醒你一下，没别的事情！”
“念儿短时间里，是不会回京的。”
“至于念儿的母亲，更不会住进府里。”
“还有，你也别太跟女儿们置气，她们……”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妾身便告退了！”
不等燕王把话说完，燕王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人都是有脾气的。
因为有脾气，所以要争口气。
燕王妃自认对几个女儿是尽心尽力了，从小到大，她不曾亏欠几个女儿一星半点，可是她被送入怀恩观，几个女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让她如何能不气？
如今她重归京城，再度回到这燕王府，几个女儿又凑过来，当她是什么？
第520章 合谋（第四更）
“……”
燕王被燕王妃打断言语，愣了片刻，目光望向燕王妃，隐隐带着怒火。
跟燕王妃多年的夫妻，他们之间的相处，向来都是他处于强势的一方。燕王妃面对他，素来都是弱势讨好的一方。
可眼下，燕王妃完全不受控制了。
早在他重归京城的时候，燕王就知道燕王妃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燕王妃的这个不一样，依旧是让燕王有些始料未及。
见燕王没言语，燕王妃也就干脆地转身离开。
燕王看着燕王妃离去的背影，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眼睁睁地望着燕王妃离开。
……
相比燕王府里燕王的苦逼郁闷，此刻的定国公府里，大长公主正精神奕奕地打量着对面的劫运道圣女杜清若。
“你倒真的是不怕死呢！”
对于杜清若忽然找上门来，大长公主还是挺意外的。
毕竟，劫运道在京城的势力几乎被彻底扫灭。
劫运道主远遁他乡，杳无音讯，大长公主还道杜清若这个圣女也藏了起来。
“我怕死！”
杜清若微微一笑，“这世上，怕是就没有几个真的不怕死的人吧。”
老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曾经的杜清若，倒也算是一个不怕死的人。
但在她带人突袭大唐皇陵，试图断了大唐龙脉时，被赵二老爷给忽悠了一番后，杜清若就变成了怕死的那个人。
她的怕死，也不算是一般意义上的怕死。
她，只是不想死的毫无意义。
如今的她，虽然还是劫运道的圣女，但对于劫运道的信仰，已经近乎垮塌。
“既然怕死，你又怎么敢出现在本宫面前？”
大长公主饶有趣味地望着杜清若。
“自然是来找殿下合作。”
杜清若依旧是面带笑意，“毕竟，你我，也算是有共同的目标。”
“共同的目标？这个，本宫怎么不知道呢？”
大长公主无所谓地望着杜清若，“本宫乃是大唐的大长公主，你劫运道乃是乱臣贼子，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目标？”
“殿下想要登临至尊之位，巧的是，我可以帮您！”
杜清若跟大长公主打过不少的交道，对于大长公主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大长公主这样的女人，暗地里弄这么多的小动作，她想做什么，只要稍稍分析一下，便能推断出来。
“京城的流言，还有那些尸骨，都是你带人弄的吧？”
大长公主的目光忽然沉了下来，面色也冷了下来。
“没错。”
杜清若并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情。
“刺杀燕王，是你的手笔？”
“对！”
“呵呵……”大长公主不由笑出声来，“你都已经挖了我大唐开国太祖的寝陵，你觉得，本宫还能留着你吗？”
“大长公主殿下，常言道，明人不说暗话。西山的太祖皇帝寝陵分明就是假的，您要说我挖了太祖寝陵，未免有些过了吧！”
杜清若淡定回应，“至于刺杀燕王，这难道不是殿夏您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了燕王做皇帝的帮手，等到皇帝此番御驾亲征失败，这京城，谁能力挽狂澜？自然是殿下您。”
“燕王还活着呢！”
大长公主冷冷地扫了杜清若一眼，“还有，宫里还有太后！”
“这都不是问题！”
杜清若笑得很灿烂，成竹在胸地继续道：“不管是太后，还是燕王，只要有个秘密公诸于众，那么，他们就都什么都不是。”
“什么秘密？”
看到杜清若的表情，大长公主莫名心惊。
“燕王，不是太后亲生的！”
“不可能！”
一听杜清若的话，大长公主第一时间予以了否定。
燕王，怎么可能不是太后亲生的？
当初燕王出生的时候，她就在宫里，跟先帝在一起。虽然那时候的她还小，但已经能记事了。
而且，燕王的样子，跟永平帝还是有几分相像的。
“大长公主殿下，我知道这事儿听起来很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先帝子嗣艰难，还是靠着我劫运道的手段，才有了子嗣。”
“至于燕王，仅仅是先帝给当今皇帝准备的帮手。这一点，太后身边的人，可是不少人都知道的。”
“胡扯！”
大长公主还是不信，“如果燕王真的不是太后亲生，那么，这种事情，必然是天下最大的秘密。太后会守口如瓶，相关的知情人，不可能有人活下来。”
作为皇族之人，大长公主知道皇族想要掩盖某些秘密的做法。那就是，所有的知情人都得死。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殿下不妨仔细想想，太后对待皇帝跟对待燕王有什么不同。”
“还有，燕王跟燕王妃的几个女儿，她们的婚事……”
“有些事情，只要去比较一番，那么，真相如何，也就一目了然了！”
杜清若把话说到这儿，便不再言语，而是让大长公主自己去回想。
这世上的女人，对待亲生子女和非亲生子女的态度，是真的很难做到一视同仁的。
大长公主沉默不语，回想着她记忆中的太后对待燕王和永平帝的不同，这一回想，她真的发现了问题。
太后对待永平帝虽然也很严厉，但却是慈和得多。可是对待燕王，就是严厉加疏离。永平帝经常往太后的寝宫跑，而燕王，则是没有太后的召见，轻易不得前往太后的寝宫。
当时，好像是因为燕王犯了什么错。
可惜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大长公主已经记不清楚了。
但一如杜清若所言，太后对永平帝比对燕王要好很多。甚至于，她那早逝的大哥对燕王的态度也不如对当时还是太子的永平帝。
“燕王不是太后亲生，那，燕王是谁？”
大长公主基本信了杜清若的话，可问题跟着来了。燕王长得像永平帝，也像先帝，那么，他应该是谁的儿子呢？
“这个，重要么？”
杜清若微微笑。
只要确证燕王不是太后所生，那么，他到底是谁的儿子，根本不重要。
第521章 福宝：又让祖母背锅了！
“重要！”
大长公主冷声回应，“燕王可以不是太后所出，但你如何确定他不是先帝的血脉？”
不是太后生的不要紧，只要是先帝的儿子，是她的侄子，那么，会有很多人希望燕王上位的。
最重要的是，燕王盛名在外。
若是永平帝亲征不利，不能回转京城，燕王就是继位的不二人选。
“大长公主殿下可还记得当年的允王？”
允王，或许京城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但是，大长公主不可能忘记。允王也是她的兄长，同父异母的兄长。
当初，允王对先帝而言，就是如同如今的燕王。
可后来传出了允王谋反的消息，再最后，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允王谋逆。
结果就是允王满门上下，包括护卫、仆从，三百余人被处以极刑，牵扯到允王谋逆案的勋贵、朝臣，同样被夷灭三族。
“燕王，便是允王之子。”
“允王谋逆，只是为了掩盖一切真相，也是为了防备允王将来为了燕王继位可能做什么。”
“换言之，允王谋逆，莫须有！”
杜清若在知道燕王不是太后亲生之后，便想方设法去查知了真相。
太后为什么会留着当初的一些知情人活着，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反制燕王。
“殿下，你说，若是燕王知道自己是允王的儿子，这些年一直都在认贼作父，会如何？”
杜清若笑眯眯地望着大长公主，简单的一个问题，却是让大长公主不寒而栗。
若是燕王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当初的允王谋逆是怎么回事，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大长公主不是燕王，无法知道燕王会怎么做。但换位思考下，若是她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身世，肯定会报复的。
就像现在，她做的一切，何尝不是一种报复？
“你想告诉燕王这些？”
大长公主沉吟良久，目光幽然地锁定杜清若。
杜清若微微笑，道：“这个，要看殿下您怎么想。”
“我来，是想跟您合作的。若是您不想我告诉燕王真相，我自然会守口如瓶。一切，以您的意志为先。”
“那就告诉他吧！”
大长公主呵呵一笑。
她从很早就在谋划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现在，大长公主感觉她的机会来了。
永平帝御驾亲征，带走了南北二营的十卫精锐。
皇城司这边，掌控皇城司的恭王也是个废物。
只要永平帝亲政不利的消息传来，她就可以发动了。
当然，最好的法子就是永平帝再也回不来。
在这一瞬间，大长公主想了很多，也对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
只是在她登上皇位之前，得先把某些可能的竞争者解决掉。比如执掌宗人府的誉王，还有如今执掌皇城司的恭王。
甚至于，她可以将皇族的大部分人都给解决掉。
如今的皇族，本事没有多少，但每年消耗的俸禄可不少。
这些事情，正好可以交给劫运道来做。
当然，若是能运作下，让燕王出手覆灭大部分的皇族，那就更妙了。
……
大长公主很快跟杜清若这位劫运道圣女达成了共识，由杜清若出面，将燕王的身世点破，然后最好是引导燕王跟太后反目成仇。
除此之外，还得将燕王的身份透露给执掌宗人府的誉王。
还得将燕王遇刺这事儿给向着此事乃是燕王自导自演的方向引导，最好是让恭王对此深信不疑。
若是执掌皇城司的人是镇军侯晏昧，不管是大长公主还是劫运道圣女，全都不会这般算计。
毕竟，晏昧是个老狐狸。
想要算计晏昧，只要一丝一毫的不对劲，都可能引火烧身，功亏一篑。
万幸的是，永平帝自毁长城，居然把晏昧给除爵去职了。
……
相比京城之中的风云诡谲变幻，灵水村这边则是一片祥和忙碌。
倒春寒虽然还没过去，但村里人却已经忙了起来。
土地被冻得硬邦邦没关系，村里人干脆将多余的柴草铺在地里，点了火一顿烧烤。
虽然这般烧过后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在田地被火烤松软后一翻，等到天气回暖，直接就能播种。
而且，如此一番折腾后的田地，土里面藏着的虫子，要么被烧烤干掉，要么被翻出土层冻死。
随着灵水村的百姓这般干起来，周围村子的百姓也都有样学样。
此法虽然不差，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烧地所需要的柴草有些多。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很容易引发火灾。
一直装病的徐老爷子知道村里人这么干后，整个人都挺懵。
但他却没有任何表态。
倒春寒，天气寒冷，势必影响到春种。这个时候，村里人不管怎么折腾，只要他们自己觉得有用，那么，这就是好事儿。
毕竟，这人要是没有点儿希望，那么，就很容易绝望。
福宝则给自家大哥支了个招，现在不能播种，那就瞅着时间先育种。在暖和的屋里，把种苗先种出来，等天气暖和了，直接将屋里培育好的种苗移植到地里。如此，就算是倒春寒耽搁了农时，也不会影响到正常的春种。
当然，福宝又一次让自家亲爱的祖母大人背锅了！
“这倒是可以试试！”
徐老爷子想了想，给出肯定的认可。
“小妹，你果然是个福宝！”
听了福宝的支招，徐老大兴奋地一蹦老高。
对啊，外面天气冷，但他们可以弄个天气不冷的暖房出来啊。冬天吃菜的时候能用暖房，如今这播种，同样可以这么搞一下。
至于如此方法育种是不是可行，试试总是可以的。
“爹，我去找老三！”
徐老大第一时间找了徐老三，问询他的看法。
不管咋说，徐老三都是读了不少书的。
别看徐老三有事儿就喜欢找俩哥哥帮忙，同样的，徐老大遇到某些事情，也会喜欢问问徐老三的看法。
“我看行！”
徐老三只是稍稍想了想，便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既然小妹说这是从祖母大人留下的东西里找到的，那肯定不会差了。”
有鉴于福宝之前弄出的火药，徐老三对于他们这早逝的素未谋面的祖母，也是推崇备至的。
第522章 徐老大：爹，咱们干脆反了吧！
暖房育苗！
当徐老大出面，跟关老七说了这法子后，关老七那是一点儿不带犹豫就选择了照做。同时呢，关老七也将这法子传开。
都是几代的种地传承，很容易就能知道这法子到底是不是合适。
虽然这法子没有得到验证，但几辈子的经验告诉他们，这法子真的是可行的。
对庄户人家来讲，田地里能有产出，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是以，根本不需要特意去传递消息，这一法子就在极短的时间里传扬开来，毕竟，各个村都是有姻亲往来的。
于是，倒春寒的寒意虽然还没散去，但襄邑府地界内的百姓却是没有了之前的不安和慌张。
而在民心初定的情况下，老徐家米粮铺子也在襄邑府的各处开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米粮沿着九曲江送来。
老徐家的米粮铺子开张，高涨的粮价立刻遭遇了迎头痛击。
此番开米粮铺子，徐老爷子可是将他跟徐老大、徐老二在黄风口一战的收益全都拿了出来。
银钱，堆在家里，不能吃不能喝，就是一堆废物。
在这注定要闹灾的岁月，粮食才是真正的财富。
原本，福宝也想把自己的嫁妆银子拿出来的，奈何徐老爷子如今也是财大气粗得很，根本没有把福宝的嫁妆银子当回事。
米粮价格被老徐家米粮铺子凭一己之力打压下来，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
然后，随着徐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传开，便有地方上的小宗族蠢蠢欲动，打算使手段毁掉部分老徐家的米粮铺子。
结果这些人才出招，就被沈万晟雷霆一击给灭了。
沈万晟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对于这些想要搞乱襄邑府稳定的小家族，他直接以翻旧账的方式，将这些小家族的从天堂打入地狱。
地方上的小宗族，谁家没有几条人命？
平时呢，沈万晟还守着潜规则，不去招惹这些小宗族。
但现在，外有北蛮虎视眈眈，内有天灾将临，沈万晟可不会看着襄邑府内部出乱子。
半月时间，襄邑府内共有五家地方小宗族遭劫。
沈万晟顿时凶名在外。
借着对这些小宗族的出手，沈万晟顺带彻底掌控了襄邑府县城的守城镇军，只要他一声令下，能在最短时间，聚起近十万的大军。
“过了啊！”
当沈万晟做的事情传到徐老爷子的耳中，徐老爷子的脸色变了。
虽然徐老爷子知道沈万晟做这些都是为了确保襄邑府的稳定，但沈万晟此举若是传到朝廷那边，尤其是被永平帝知晓，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老大，你赶紧去府城，告诉你二叔，让他赶紧给朝廷上一道折子，让朝廷派人前来！”
徐老爷子沉吟再三，觉得这事儿不能大意。
然而，徐老爷子到底是晚了一步。
在沈万晟大开杀戒的时候，就有人将襄邑府这边的情况报告了朝廷，一道道的弹劾折子也到了永平帝的手里。
如今的永平帝，御驾亲征，身边带着南北二营十卫精锐，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看到这些弹劾沈万晟的折子，当时就变了脸色。
然后，一道旨意发出，长乐公徐砚作为钦差，领着三千兵马直奔襄邑府。
等徐老大抵达府城，徐砚也带着三千兵马进了临峣城。
沈万晟被解职，由徐砚押解，前往永平帝面前申辩他之前的所为。连带着沈万晟的家眷，也都被擒拿。
而襄邑府的知府则由襄邑府府丞鲍旭暂代，沈万晟派去接管地方县城镇守镇军的人员尽数被召回。
徐老大比长乐公徐砚晚了一步，是以，只能看着沈万晟被带走。
而在沈万晟被带走的当天，整个襄邑府所有从属于沈万晟的官吏，尽皆被府丞鲍旭以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下狱。
同一时间，临峣城内的老徐家开设的八家米粮铺子，也都被以各种各样的名义查封，所有的米粮尽皆被抄没入官。
老徐家米粮店的雇工，自然也被逮捕下狱。
这一变故，让在府城的徐老大第一时间选择了出城，以最快的速度回转灵水村。
襄邑府变天了！
徐老大不知道这鲍旭到底是谁的人，但他知道，这人下一步就可能对他们老徐家下手了。
而这到底是永平帝的意思，还是别的什么人的意思，完全未知。
徐老大策马狂奔，连夜回转灵水村，将府城之变告知了自家老爹。
“狗皇帝！”
“昏君！”
徐老爷子听了徐老大说的襄邑府发生的事情，真的是要气炸了。
“爹，皇帝咋样不管咱们的事情，那鲍旭查封了咱家在府城的米粮铺子，还抓了咱们雇佣的人，这事儿，怎么办？”
“凉拌！”
徐老爷子瞪了徐老大一眼，“对方这是在钓鱼呢！”
谁是鱼？
自然是徐老大或者是徐老三！
徐老爷子病重，这是早已传出的消息。徐老二在外面寻访名医，不知人在何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家的米粮铺子出了问题，该谁去解决问题？
要么是徐老大，要么是徐老三！
而不管是徐老大，还是徐老三，只要到了府城，只要敢露面，必然会被擒拿，从而成为威胁老徐家妥协的人质。
“……”
徐老大听到自家老爹的话，当时也就无言了。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在钓鱼。
可是，对方抓了他们的人，他们总不能不管。那些人，可都是当初跟着他们去黄风口大战的镇军伤兵，或者是战死镇军的家人。
明知道对方在钓鱼，他们也只能咬钩。
“爹，狗皇帝不当人，咱们干脆反了吧！”
徐老大沉默了许久，最终沉声开口。
他真的是受够这鸟气了！
徐老爷子何尝不是受够了？可问题是，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你得有做好了准备，得把握好时间。
当然，最重要的是，得有民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朝廷现在的民心很足。
他们扯旗造反，有钱有粮，却独独是没有民心。
“爹，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吗？”
徐老大瞪眼望向自家老爹。
徐老爷子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徐老大的头上，叱道：“你是猪脑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