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下江南
“等冬天吧！”
徐老爷子听了关老七的提议，果断给出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大人比赛这个，不可能像小娃儿这么随便，至少，也得弄成他们安顺县每年的龙舟赛那般样子。
只是弄成龙舟赛的样子，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世上的人，向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滑冰赛要吸引安顺县各个村的人来参与，总得拿出足够的彩头。龙舟赛靠的是税赋的减免，滑冰赛靠什么？
这事儿，徐老爷子还在盘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徐老爷子对这天下局势的走向，还拿不准。
不知道为什么，徐老爷子总觉得这天下很快就会大乱。若真的天下大乱了，到了那时候，还搞什么滑冰赛？
一天的喧闹落下帷幕，福宝依旧是精神奕奕的。
因为知道了自家老爹安排她三个哥哥去江南买粮的事儿，福宝就动了心思。
“爹，娘，咱们都去呗！”
“反正待在村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我都没去过江南呢！”
“娘也没去过吧！”
“大嫂、二嫂、三嫂，你们去过吗？”
福宝连番的发问，让一家人都有些动心。
虽然家里人都没去过江南，但是没少听人说起过江南。三河镇上的码头那边，时常有南来的客商，那都是从江南来的。
“媳妇儿，你觉得呢？”
徐老爷子被福宝连番发问，也是有些动了心思。
他也没去过江南，但他听说过的江南，非常多。小的时候，他娘常常说，等有时间就带他去江南，说什么江南好，江南女子怎样怎样……
然而，他到底是没有跟他娘去过江南。
“我，随便！”
徐老太太对此没有特别的想法。
在她看来，江南如何，跟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们并没有住在江南。
至于搬家去江南这种事情，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娘，去嘛，去嘛，书上说，江南的风景可好了！”
“小桥流水人家，日出江花红胜火……”
福宝随口拽了两句诗，明显是前言不搭后语。
徐老三听了福宝的话，正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博学，结果还没开口，就被福宝伸腿给蹬了一脚。
福宝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两句诗前言不搭后语，不过，这个时候，可不是探讨学问的时候，所以，她用一脚把自家三哥的说话权给剥夺了。
“咱们都走了，这家里不就空了吗？”
徐老太太抬手摸摸福宝的头，“咱们走了，家里的鸡鸭牲口咋办？”
“让老七叔他们帮忙照看着呗！”
“再说了，咱家也不差这点儿鸡鸭牲口。”
“娘，去嘛，去嘛！”
福宝是真的想去江南。
确切的说，她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作为穿越者，在知道这个世界有过穿越者前辈的情况下，福宝想知道这里到底是异时空，还是仅仅是历史在某个时间节点走上了岔道。
虽然她现在能看书了，可惜，她能看到的书很有限。
别看大唐开国太祖是个穿越者，但在这里，读书依旧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归根究底，造纸术、印刷术，依旧是一个没有被攻克的大难题。
福宝不知道那个特无耻的开国太祖到底是什么年代穿越过来的，但从大唐目前的民科发展程度来看，这位太祖皇帝应该也是跟她一样的学渣。
不然的话，按照她看过的那些穿越帝王套路文，什么造纸术、印刷术，都是小意思，厉害的穿越前辈，直接搞出蒸汽机车，甚至于铁甲舰、飞机都能弄出来。
而大唐的这位开国太祖皇帝，弄出了个火药，又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把这一跨时代的发明给封印了，还说什么，若有人再搞出这种有伤天和的大杀器，天下共击之。
这种典型当了女表子还立牌坊的行为，简直不是人。
“行吧，行吧，咱们都去！”
从襄邑府南下江南，岂是并不麻烦，只要上了船，顺着九曲江南下，顶多半个月，也就到了江南地界。
当然，江南只是一个统称。
江南具体是指的哪些地方，这还真的是一个需要专业人士探讨的话题。
不过，福宝没这个兴趣。
她只知道，她可以跟着一起下江南，那么，就行了。
于是，去江南买粮的商业行为，瞬间转变成了一家人南下游玩儿。
都说腰缠十万贯，烟花三月下扬州，福宝曾经只在诗词里了解过江南，而现在，她终于能亲身体会一次下江南是个什么感觉。
……
第二日一早，福宝早早醒来，便麻利地穿好衣裳。
然后，她就迈着小短腿，一气跑去自家漂亮师父的家里，既然要出门，那总是要跟自家的漂亮师父说一声。
结果，闻听福宝要去江南玩儿，李念也动了心思。
于是乎，陆牡丹和陆仙儿也加入了南下江南的队伍。
再然后，毓颜郡主也要跟着去。
而这却是因为毓颜郡主觉得徐老爷子一家不在，陆牡丹和陆仙儿也不在村里，她留在村里没有安全感。
毕竟，她娘大长公主可是对她跟她的一双儿女都是居心叵测的。
如此一来，南下江南的队伍扩大一倍。
之所以如此大规模，只是因为毓颜郡主还要照顾大长公主送来的那些个皇室的小娃娃们。
本来，老徐家就有五个小娃娃同行，再有毓颜郡主带的这些小娃娃，这一路南下，可真的是要热闹了。
徐老爷子这会儿却是肠子都悔青了，要早知道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他说啥也不会答应福宝说要一起去江南的说法。
如今倒是好，这么多的小娃娃一起，路上随便有个头痛脑热的，这行程可咋整？
“爹，你放心吧，我们是不会给您添乱的！”
福宝很坚定地开口。
她可是福宝，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小娃娃们虽然多，但是，有她这个福气宝宝在，他们想要生病，也得问问她是不是答应。
至于小娃娃们闹腾，有她在，谁敢闹腾？
徐老爷子能说啥？
自己种的瓜，再苦，也得吃下去啊！
于是，一行人在码头处租了三艘大船，浩浩荡荡地顺流而下。
第496章 刺王！
京城，燕王府。
已然在京城正式公开亮相的燕王，终于回到了这座他并没有生活太久的府邸。
燕王妃如今是看开了一切，正处于无欲则刚的境界。
当燕王回府的消息传来，燕王妃也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便没有了下文。
“王妃，是殿下回来了，您，不去见见么？”
在燕王妃身边侍候的管事妈妈见燕王妃只是应了一声，依旧在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由壮着胆子提醒了一句。
燕王妃扫了这管事妈妈一眼，道：“有什么好见的？”
从燕王在京城公开亮相到现在，已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燕王都不曾派人来说过哪怕是一言半语。
燕王妃并不傻，自然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
她跟燕王的结合，本就是联姻。
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夫妻之情。
再加上，她之前受制于徐府老太君，以为徐府才是自己在燕王府立足的根本靠山，做出了一系列的糊涂事情。
自己犯蠢，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情分挥霍一空。
当她被皇帝一道旨意送去怀恩观，燕王明明活着，却是没有一点的表示，燕王妃也就明白，他们之间的情分彻底断了。
燕王如今回府，只是因为这里是燕王府。
她，虽然还是燕王妃，但她也只是燕王妃。
若她还想继续保有燕王妃这个名分，那就该识时务，不要往燕王跟前凑。
上赶着的，它不是买卖。
甭说强拧的瓜不甜，但是可以解渴。
你咋就知道确定对方口渴呢？
“传话下去，从即日起，燕王的事情，不需要再禀告我知道！”
“还有，后院的人，都管好了自己的嘴。”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掂量着，莫要自误！”
“是！”
管事妈妈听了燕王妃的话，心里直哆嗦。虽然燕王妃没说她，但她感觉这番话就是在敲打她。
……
燕王回转燕王府，一如燕王妃猜测，因为这里是燕王府。如果这里不是燕王府，燕王绝对不会踏足这里半步。
“冷缺，王妃在做什么？”
回到燕王府大半天，处理了不少的公务后，燕王忽然抬头望向旁边守着的冷缺，缓声发问。
“回殿下，王妃在看书……”
“一直在看书？”
燕王愣了下，显然是被冷缺的这个回答给惊到了。
冷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不是一直在看书，王妃在这期间，还去院子里转了转，吃了些糕点。”
“就这样？”
“是！”
冷缺这次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燕王倒是有些傻眼，他是真的没想到燕王妃居然会这么沉得住气。不过，他也只是片刻的震惊，就把这事儿丢在了一边。
跟燕王妃这么多年的夫妻，燕王觉得自己对燕王妃还很了解的。在他看来，燕王妃此举，分明就是在欲擒故纵。
“可笑！”
燕王并不认为燕王妃的所为有什么作用。对于这个脑袋拎不清的王妃，他已经是彻底死心了。
如果不是陆牡丹并不想嫁他，他早就上折子废了燕王妃的王妃之位。
至于现在，之所以留着燕王妃，却是因为他需要有人占着燕王妃的位置。
燕王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只要再接再厉，总能抱得美人归。
可惜，燕王并不是真的了解陆牡丹，如果她了解陆牡丹，便不会抱有如此幻想。就算是抱有如此幻想，也该先拿出自己的态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
连续数天，燕王都会回到燕王府，但跟燕王妃没有丝毫的交集。
再然后，燕王就发现，生活在后院的燕王妃仿佛根本不知道他这个燕王已经回来一般。问了冷缺之后，燕王才知道，燕王妃甚至都没有让后院的任何人来打探过他这边的消息。
“自以为是的女人！”
燕王越发坚定地认为燕王妃是在欲擒故纵。
“王爷，属下以为，王妃好像是真的没关注您！”
冷缺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忠言逆耳一回。
燕王听到冷缺的话，轻笑一声，道：“你啊，不懂。等啥时候，你成亲了，你就懂了！”
“对了，有中意的姑娘没有？”
说起这个，燕王顿时来了兴趣。
冷缺猛摇头，道：“没有！”
“属下没想成亲！”
作为燕王的亲卫首领，冷缺就没想成家。在他之前的冷绝，为什么会背叛了燕王，还不是因为女人，因为有了家室。
男人，一旦有了家室，也就有了拖累，心也就变软了。
“这怎么成？”
燕王瞪眼，“这样，等忙过了这阵，本王亲自给你做媒。”
“说起来，你也不能一直在我身边当差，得有个正经的差事，这样，说亲的时候，也好有个说头！”
“殿下，属下是真的不想成亲！”
“行了，行了，本王懂的，这事儿，交给本王，保准儿给你挑个大家闺秀！”
“……”
冷缺不想说话了。
“走了，出去找个地方喝两杯！”
燕王收好桌上的文牍，招呼冷缺走人。
虽然这些日子都是回到燕王府的，但燕王基本不在燕王府用饭，到了饭点儿，就会带着人出府，找一处酒楼。
一行人出了燕王府，有说有笑地商量着去哪儿吃饭。
对面一辆马车缓缓赶来。
在这京城的大街上，这样的马车很多。
燕王也好，旋风亲卫也罢，都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马车距离燕王不过十步距离的时候，马车的门帘突然被掀开，马车内露出了四张弓。
箭在弦上的四张弓！
嗖，嗖，嗖，嗖！
四箭齐发，瞬息而至。
“殿下小心！”
关键时刻，还是冷缺做出了反应，猛地一撞，将燕王撞倒在地。而随着冷缺这一撞，他的身体便站在了燕王之前的所在。
噗！噗！
四根箭矢，两根命中了冷缺，箭矢入体的冲击，带着冷缺的身体先后飞去。
“杀——！”
马车厢的木板倒向四方，四名黑衣人，连带着驾车的车夫，齐齐扑出，各持长刀，向着燕王一行人扑了过去。
旋风亲卫的反应无疑是极快的，抬手，连弩齐射。
五名刺客，在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第497章 必杀！
“冷缺！”
燕王回神，身形如电，几步就到了倒在地上的冷缺身边。
冷缺倒在地上，眼睛瞪大，已然没有了鼻息。
射中他的两根箭矢，一根正中心脏。
“啊！”
“啊——！”
燕王紧紧抱着冷缺已经软下来的身体，心痛如绞，悲痛欲绝。
又一次，他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
不是死在沙场之上，而是死在无耻的暗杀偷袭中。
“殿下，这里不安全，咱们得离开这里！”
随行的旋风亲卫在确定那五个杀手已经彻底死亡后，迅速回到燕王的身边，小声提醒。
“本王不走！”
“发讯号，叫人来！”
“今日，本王要大开杀戒！”
不久之前，他还在跟冷缺说要帮他说媒的事儿，可才过了不到一刻钟，冷缺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杀！”
没等旋风亲卫释放求援烟火，街道两边的铺子里，又有许多的人涌出来。
这些人同样是黑衣蒙面，手上拿着的赫然是朝廷专制的连弩。
弩矢如雨。
覆盖了燕王以及旋风亲卫所在的那片区域。
“殿下，走啊！”
四名名旋风亲卫用身体将燕王护住，用他们的身体做盾牌，为燕王挡住了所有的射来的弩矢。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至于其他的旋风亲卫，则是奋力挥刀，试图格挡飞射而来的弩矢，结果自然是没什么效果。
近战之下，连弩的杀伤力，非绝顶高手不可挡。
即便是徐老二这种猛人，面对连弩，也只能用牛皮毡布来作为盾牌防护自身。
等到杀手们的连弩射空，街道上，已经没有了活着的旋风亲卫。
当然，在旋风亲卫死绝之前，已经放出了两朵求援烟火。
……
燕王府内，燕王妃也看到了升空的求援烟火。
“让府里的护卫，全都出动，立刻！”
燕王妃虽然已然打定主意不管燕王怎样，但前提是，燕王得活着。如果燕王死了，她必然会被再次送回怀恩观。
曾经去过怀恩光一次的她，这次是宁死都不会再进去的。
所以，看到这专属于旋风亲卫的求援烟火，燕王妃选择了救援。
燕王遇袭的地方，距离燕王府并不远。
燕王府的护卫来的很快。
而此时，围杀燕王的刺客正一点点逼近被旋风亲卫用身体护住的燕王。他们并不知道燕王如今是死是活，而他们手中的连弩，已然射空。
“上！”
刺客中，有人一声喊。
霎时间，数名刺客一拥而上，伸手就去扯动死去的旋风亲卫的尸体。
而就在这时，燕王动了。
身如浮光掠影，一手扼住了一名刺客的咽喉，手上用力，直接扼碎了对方的喉咙。
然后，燕王抢过了这刺客手中的刀，挥刀一扫，刀锋在瞬息间，一招切开了数名刺客的咽喉。
“死——”
燕王状若疯癫，瞬间杀入了刺客人群之中，没有一个刺客能挡住燕王一招。
刀出，要么断喉咙，要么断臂。
“连弩！”
刺客群中，之前发出指令的声音又响起。
于是，有刺客拿出连弩，试图锁定燕王的位置。然而，燕王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锁定。
“射啊！”
那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刺客们无视了正在跟燕王厮杀的同伴，覆盖式射击。
依旧是弩矢如雨，但在连弩的弩矢射出的那一刻，燕王已经脱离了战斗，窜进了旁边的铺子里。
连弩的齐射，没有干掉燕王，反倒是帮着燕王，把他们的自己人干掉了不少。
“撤！”
眼见街道的一头，有燕王府的护卫冲来，刺客中的首脑人物只能下令撤离。
但想走并不同意，因为燕王又冲了出来。
此刻的燕王，也不是没有受伤。
他的箭头，插着一根弩矢。
刚才的弩矢覆盖，他虽然果断脱离战斗，但还是被飞射的弩矢给射中了。
“都给我死！”
这一刻的燕王，并不在乎自己受了多重的伤，他只想将这些刺客都给留在这里。
杀了他的人，还想这么轻松地离开，当他燕王之名是假的吗？
“拼了！”
眼见燕王不依不饶，刺客中的首脑人物不由一声厉吼。
而随着这人的一句话，街道的尽头，有人抬着巨大的家伙什出现了。
八牛弩！
不是一架，而是两架。
在这京城的街道上，出现了两架军用的守城八牛弩！
看到这一幕，莫说是燕王，所有人都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燕王府的护卫呼啸而来，直冲黑衣的杀手刺客。而在同一时间，皇城司的兵马也在加速赶来。
燕王身边旋风亲卫的求援烟火代表什么，皇城司的人最清楚不过了。
当然，不单单是皇城司的人在赶过来，羽林卫和大长公主身边的女卫，也都在加速往这边赶来。
很快八牛弩的巨大弩箭射出。
一箭射中一名燕王府的护卫，将对方的身体撕裂，去势不停，又射中第二人、第三人……
而第二根弩箭的准头就偏了不少，将袭杀燕王的刺客给连灭四人，弩矢的巨大箭杆倒是波及了燕王。
被箭杆擦到的燕王，巨力加身，身形不稳，就被旁边的刺客在胳膊上划了一刀。
眼见燕王受伤，杀手们全都疯了一般扑上来。
他们为了这次的刺杀，策划了许久。
如果这样都不能成功，那么再想干掉燕王，可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而一旦被燕王将大唐的南北两营三十六卫军马整顿完毕，这天下，还有谁能阻挡大唐的强盛？
所以，燕王必须死！
此番刺杀，动手的不单单是地府的杀手，还有来自北蛮的神射手四人。
可惜，神射手绝杀的出手，被冷缺的一撞给毁了。
“拼命啊！”
眼见燕王府的护卫越来越多，己方的人手越来越少，杀手的首脑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声。
然而，兵败如山倒。
哪怕是有八牛弩这样的大杀器掠阵，可这玩意儿，敌我不分啊！
就在杀手首脑感觉这一次的刺杀要落空时，在两侧的房屋之上，出现了两列弓箭手，箭雨覆盖了正在跟杀手们厮杀的燕王。
第498章 万更求月票！
忽如其来的箭雨，从天而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哪怕是燕王的武艺高超，应对迅捷，但处于刺客们重重包围下的他，面对这乍然而至的箭雨，唯一能做的就是凭着挨了一刀，伸手捉住了一名刺客，以这刺客的身体为盾，阻挡这一波箭雨。
然而，即便是燕王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依旧没能完全挡住这飞射而至的箭雨。
当箭雨落下，燕王的身上不知道中了几根箭矢，唯一算得上幸运的，便是他身中的箭矢都没有射中要害。
“保护王爷！”
燕王府的护卫终于赶到，连弩瞄向两侧的屋顶，第一时间压制了屋顶上的弓手，让这些弓手失去了对燕王进行二次箭雨覆盖的机会。
至于那些最开始出现的围杀燕王的刺客，除了少数人窜入了两边的店铺，其余都躺在了地上，要么已经死了，要么重伤濒死。
“本王要活口！”
燕王虽然身中数箭，但因为没有伤及要害，此刻依旧是精神抖擞。而他的这份精神抖擞，全靠心头一口气支撑。
等到皇城司和羽林卫的人马赶到，看到镇军侯晏昧的身影，燕王心头那口气才泄了。
在晕睡过去的那一刻，燕王第一次有了跟永平帝一样的感觉，那就是无人可用。
随扈身边的旋风亲卫的全员覆灭，让燕王身边没了一个心腹可用。
至于燕王府的护卫，常年不在京城的他，信不过这些人。
所以，哪怕是在刺客已经败亡的情况下，燕王依旧是不敢轻易放松精神，他不敢将自己的生死就这么随随便便交到无法被他信任的人手上。
而镇军侯晏昧，恰恰是燕王能够信任的人之一。
晏昧带人赶到，看到现场的情况，恨不能自己也晕过去。
这么多的刺客潜入京城，对方甚至动用了军需守城所用的八牛弩。这玩意儿是真正的违禁品，民间是不允许持有的。
在带着人护送重伤昏迷的燕王入宫后，晏昧第一时间带人彻查八牛弩的来历。结果，还没开始彻查，他就收到了消息。
负责城防辎重的校尉以及一整队的护卫都被杀死在营帐中。
而两架八牛弩就是出自这里。
收到这消息的晏昧依旧是派了最得力的手下去调查这其中的线索，而他本人则再次进宫跟永平帝请罪。
让这么多的刺客潜入京城，甚至让刺客劫持了城防重器的八牛弩，这无疑是皇城司的重大失职。
晏昧再次见到永平帝的时候，永平帝正在跟晏殊说话。
兄弟俩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委实是有些滑稽。
尤其是晏昧这个做哥哥的是来请罪的。
“镇军侯无需如此，此事，与你并无关系！”
永平帝很随意地摆了摆手，“有心算无心，皇城司再怎么精明能干，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挡在城门之外。”
“臣谢圣上宽容！”
晏昧恭恭敬敬地给永平帝行了一礼。
这也就是永平帝没有计较。
若是永平帝要较真，那么，皇城司必然会被追责，而主掌皇城司的晏昧，肯定逃不脱永平帝的责罚。
“镇军侯觉得，这些刺客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永平帝之所以不跟镇军侯较真，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太医报告了，燕王的伤势并无大碍。虽然燕王中了好几箭，但都没有伤及要害。
尽管燕王依旧是需要静养好些日子，但只要燕王康复，依旧能领军征战，能为他重整南北两营三十六卫。
而经过这一次的刺杀，永平帝可以想见燕王康复后肯定会加快对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整顿。
而有了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强大，京城的安全，乃至大唐的安全，都将更上一层楼。
这一次的刺杀，对永平帝来讲，也不全是坏事。
层层考量下，永平帝才会对镇军侯晏昧网开一面。
“回圣上，臣查过现场刺客的身份，大部分是地府的杀手，还有北蛮的神射手。但最后冒出来的弓箭手，明显是第三方势力。”
“这些弓箭手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标记，而他们使用的弓箭，也是没有任何的标记。这些人，就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
作为皇城司的掌控者，镇军侯对京城各方势力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但这一次，晏昧发现，这京城之中，还有太多不受他控制的势力存在。
地府的杀手如此大方位地潜入，皇城司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这是失职。
八牛弩被劫，皇城司后知后觉，还是失职。
最最失职的是，那两列弓箭手的来历不可查。
“那你觉得，这些弓箭手可能是谁的人？”
“臣不知道！”
晏昧很诚实地给出了回答。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当然，他内心是有猜测的。只是，这种猜测毫无证据，贸然说出来，除了给自己增添烦恼，别的什么用处都没有。
而且，若是他猜错了，可就是给自己招惹了大麻烦。
皇城司，专责皇城安危。
晏昧对皇城司的掌控力度不可谓不强，但他其实很清楚，皇城司里的人，有许多都是另有主子的。
对这些人，除非皇帝下旨收拾，否则，晏昧也只能放在那里。
偌大的京城，他这个镇军侯惹不起的人，太多了。
当然，明面上，所有人都挺害怕他这个执掌皇城司的镇军侯。可在暗地里，他这个镇军侯，很多时候，就是个笑话。
“就没有任何怀疑的人？”
永平帝定睛望向镇军侯，他并不认为镇军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在他看来，镇军侯的心里肯定是有怀疑目标的。
“回圣上，现在这情况下，很多人都值得怀疑。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整顿，牵扯到了太多的人的利益。”
“臣，不敢妄加猜测！”
镇军侯一脸的沉重。
永平帝瞬间没了言语。
但只是片刻时间的沉默，永平帝就目光灼灼地盯着镇军侯，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不想朕整顿南北两营！”
“这只是一种可能！”
镇军侯心里真的是卧了个大槽啊，他是这意思吗？
他就是不想随便弄个怀疑目标出来，随口这么一说。若是任由永平帝发挥下去，他怕是要一下得罪老多的军中勋贵。
第499章 帝王心术
“还有一种可能，这些弓箭手是劫运道的人！”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军中勋贵的眼中钉、肉中刺，晏昧绞尽脑汁想到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劫运道！
万恶背锅，劫运道。
可惜，永平帝现在只想整顿南北两营三十六卫，自然不会认同晏昧将那些人认定为劫运道门人的猜测。
“劫运道，如今已经是过街老鼠，纵然还有余孽存在，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冒头。”
“再说了，燕王跟劫运道可没有直接的仇怨！”
永平帝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晏昧若还不明白永平帝的意思，那真的是脑子里进了水。
“圣上所言极是，是臣思虑不周！”
晏昧很想自家兄弟能帮忙说说话，然而，晏景老神在在地在旁边站着，根本不搭话。
最终，晏昧只能颇为郁闷地告退，让皇城司去查探京城中的那些老牌军中勋贵。
等到镇军侯晏昧离开，永平帝这才扭头望向晏景，淡淡开口，道：“元殊，此事，你怎么看？”
“回圣上，臣以为，最不可能的可能，方是最可能的可能！”
晏景虽然在自家兄长在的时候没有帮着说话，但在这个时候，却是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顺带帮着他哥说了一句。
“哦？”
“仔细说说！”
永平帝听了晏景的话，先是愣了下，继而觉得晏景的这番话，很有道理。
“圣上打算整顿南北两营三十六卫，这一点，相信满朝文武，京中勋贵，都是一清二楚。”
“之前圣上打算亲征，事后虽然未能成行，但其中的缘由，臣以为，军中勋贵都是很清楚的。”
“换言之，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整顿，势在必行，乃是大势所趋。”
“军中勋贵固然对此有些不满，只要他们不想造反，那么，便只能顺势而为。”
“所以，军中勋贵对燕王殿下出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有，劫运道！”
晏景说起劫运道，稍稍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片刻后，他才继续开口，道：“曾经，燕王殿下在江州遇刺，出手的地区是地府的杀手，但买凶的，却是劫运道。”
“燕王殿下，在军中的威望极高。”
“有他出面，南北两营三十六卫的整顿，必然是事半功倍。”
“若是燕王殿下出了岔子，纵然圣上您整顿南北两营的想法不变，却很难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南北两营得不到整顿，这才是劫运道想看到的！”
“同样，也是北蛮想看到的。”
“当然，军中勋贵，肯定也有人牵扯其中。”
“不然的话，杀手如何能动用那么多的连弩，甚至劫夺了城防所用的八牛弩！”
“但就最后出现的弓箭手，臣跟家兄的看法倒是相同的。劫运道之人的可能性更高。”
晏景一番话，并非是夸夸其他，而是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分析。
永平帝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很显然，他还是听进去了一些。至于永平帝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元殊，你与武成侯接触不少，你觉得武成侯跟徐府，可有和解的可能？”
永平帝很快转移了话题。
晏景闻听永平帝如此发问，微微皱了皱眉，道：“圣上，您是想启用武成侯？”
“燕王重伤，一时半刻间，不可能再有时间和精神整顿南北两营，但朕总不能放着南北两营不管吧！”
“圣上，臣以为，此事不好说啊！”
晏景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按理说，徐府对武成侯有害母之仇，他们之间势成水火，不可能和解。”
“但武成侯毕竟是姓徐，这血脉之间的羁绊，臣不敢妄下定论！”
作为跟徐老爷子结拜过的晏景，对徐老爷子的认识不可谓不深，自然明白徐老爷子跟京城那一门三公的徐府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可如今的京城，可不是什么安生之地。
当初，徐老爷子进京，如何离京，这其中的过程，晏景听他哥讲了一遍。以晏景对徐老爷子的了解，徐老爷子既然离开了京城，那是绝对不会再回来的。
说起来，晏景对永平帝也是挺多不满的。
大长公主肆意妄为，杀害朝廷官吏，甚至在光天化日下派出大量的刺客，想要干掉京城府的知府。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大长公主所为。
然而，永平帝却揣着明白装糊涂。
如此为君，如何能让人信服？
想到这些事情，晏景忽然有种想要弃官而走的冲动。
这段时间，晏景也时常在想，若是他没有离开昆仑寨，现在也就不用面临这种两难的处境。
“是啊，到底是一个祖宗的人啊！”
永平帝之前就跟燕王说过这事儿，表明了他为什么不肯重用徐老爷子父子，就是因为他们姓徐。
“圣上，南北两营的整顿，其实，您可以让军中的那些勋贵，自己先试着做一做。”
“成也好，不成也好，终归是表明了您的态度！”
晏景不想跟永平帝在探讨自家结拜大哥的事儿，干脆给永平帝提了一个主意。
让原本掌控南北两营的京中勋贵自己出手整顿，效果如何先不说，至少让他们明白，永平帝是打定了主意的。
当然，这些人自己的整顿，肯定是达不到永平帝想要的效果。可有了他们的整顿，等燕王再出手的时候，总会方便不少。
而且，永平帝让这些勋贵自己出手，那么，他们之间多少会产生一些比较。或许，就有人为了在永平帝面前露脸，真的下大力气将自己麾下的兵马做一次彻底的整顿。
“不错，元殊这个主意很好！”
“啊哈哈，没错，没错，就该如此！”
“朕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事，朕得好好想想！”
永平帝脸上真的是笑意灿烂。
之前让燕王出面整顿南北两营，他心里对燕王还是有些忌惮的。但若是能减少燕王对南北两营的影响力，又能顺利整顿南北两营，那么，何乐不为呢？
第500章 晏景辞官
晏景从宫里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自家大哥。
“老二，你就眼睁睁看着大哥我被架在火上烤啊？”
晏昧没好气地望着自家兄弟，心情不是一般的糟糕。
晏景耸耸肩，道：“大哥，这你可就冤枉我了！”
“当时那情况，你觉得我能随便插话吗？”
闻听晏景如此言语，晏昧回想了下当时的情况，好像的确是这么个情况。
“当时，我不方便说话，但是呢，后来，我可是帮了你大忙。”
晏景就把他后来跟永平帝说的那些话给讲了一遍。
“老二，幸好有你啊！”
晏昧这次可是真的挺有些后怕的。
镇军侯，虽然是也是开国侯，当时，随着几代镇军侯掌管皇城司，他们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已经差了很多。但在面子上，军中勋贵对晏家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毕竟皇城司的地位是相当的让人忌惮。
如果这一次，因为他的缘故，让镇军侯府站在了军中所有勋贵的对立面，那么，晏家可就真的没有了后路可走。
“大哥，我是真的觉得后来冒出来的弓箭手，可能是劫运道的人。”
“不可能！”
听到晏景猜测说弓箭手是劫运道所属，晏昧第一反应就是不认同，“劫运道在我皇城司的打压下，京城之内，绝对不可能还有这样的人员布置。”
“劫运道主都已经仓惶出逃，在圣上的旨意下，劫运道内部早已是分崩离析。”
“大哥，你就是太自信了！”
晏景叹了口气，“劫运道主是出逃了，目前踪迹不明，但是劫运道的圣女呢？从始至终，你可发现劫运道圣女在哪儿？”
“还是不可能！”
晏昧依旧不认同晏景的判断。
之前的时候，他下了死命令，要彻底清除劫运道在京城的所有门人弟子。当时又有永平帝的旨意奖赏，京城之中不单单是劫运道的门人弟子，就算是小偷小摸，也都被清理了一遍。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劫运道的圣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进京的。
“大哥，我承认，前些时间，皇城司做了很多事情，当时，最近呢？这段时间，皇城司很清闲的吧！”
“还有，劫运道在京城这么多年的潜伏，跟他们有关联的勋贵、大臣，不少吧！”
“之前的时候，你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如今，你怎么就敢确定，没有人在暗中护着劫运道的人？”
“夺运、转运……对于勋贵们意味着什么，大哥你比我清楚得多！”
只要还有人想要往上爬，只要还有利益争夺，那么，劫运道便始终有生存的土壤。
想要彻底灭绝劫运道，就是个笑话。
“你的意思是说，城里现在又有了劫运道的人？”
“这是肯定的！”
晏景甚至都不需要实际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晏昧沉默了。
一如晏景所言，勋贵们对于劫运道的需求是真的一直都有的。毕竟，劫运道掌握的那些手段，对于高高在上的勋贵和皇族们来讲，真的是太有用了。
“大哥，你就别想着再针对劫运道了！”
晏景轻叹一声，“想要彻底灭绝劫运道，首先得让圣上彻底灭了钦天监的人，你觉得，这可能吗？”
“太祖皇帝当初没有彻底灭绝劫运道，根本原因只怕并不是劫运道藏得太深，而是太祖皇帝就没有想要彻底灭了劫运道。”
“老二，慎言！”
当初的真相，并不难猜测。但是，这所谓的真相，可以猜，却不能说。
太祖皇帝，是光明神圣的存在。他的一生，是不允许有污点存在的。
“大哥，只是咱们兄弟俩之间说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晏景瞅了自家大哥一眼，继续开口，道，“大哥，我想辞官了！”
“啥？你说啥？”
“你疯了啊！”
听到晏景说要辞官，晏昧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兄弟疯了，脑袋不正常了。
如今的晏景，已经是崇文阁大学士，只要再进一步，便是入阁拜相，站在了文臣为官的巅峰位置。
“大哥，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
“说个屁！”
晏昧瞪眼，伸手摁着晏景的肩膀，“少在这里给我瞎咧咧，走，跟我回家，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曾经，晏昧并不想自家兄弟学文。
但随着晏景在科举上的一帆风顺，后来在朝堂上的顺风顺水，晏昧也就没了太多的想法，反倒是觉得晏景这条路走对了。
可现在，晏景居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辞官”，这让他如何接受得了？
“行吧！”
晏景没有立刻跟晏昧争辩，而是很淡定地随着晏昧回转镇军侯府。
事实上，如果说之前晏景只是有这个想法，但现在，他却是打定了主意。
从小到大，他发现，只要是他大哥反对的，那么，他只要去做，结果就注定是好的。
而今，他大哥对他打算辞官的反应如此激烈，他要是不辞官，那才是傻子。
“你又打什么主意？”
见晏景如此配合，晏昧越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了。
两人是兄弟，多少年的相处，晏景了解自家大哥，同样的，晏昧也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晏景的态度如此配合，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大哥，瞧你说的，我能打什么主意？”
晏景微微一笑，“当然是想着怎么才能说服你啊！”
“你以为我傻？”
晏昧冷笑一声，不等晏景再解释，他就继续开口了，“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跟你讲，你休想辞官！”
“大哥，你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
晏景笑呵呵地望着自家大哥，“你说，咱俩从小到大，你要做什么事情，我给你拖过后腿？”
“我想想！”
晏昧一边控制着晏景往镇军侯府返回，一边回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虽然很想不承认，但事实上，他们兄弟之间的相处，还真的是像晏景所言。他不管是要做什么事情，晏景都没有拖他后腿。
“大哥，别想了，你想不到的！”
晏景丢给自家大哥一个白眼，“不如，你听听我为什么要辞官！”
“行，你说！”
第501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说啊！”
晏昧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晏景说话，不由一眼瞪过去。
晏景直翻白眼，道：“大哥，这是大街上，你总不会打算让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跟你说吧？”
“咋了？这样还不能说？”
晏昧哼了一声，“理由见不得人？”
“有点儿！”
“……”
本是随口一说的晏昧，做梦也没想到晏景居然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一时间，晏景倒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兄弟俩一起沉默下来，一直到回了镇军侯府。
“来书房！”
目光凌厉地瞪了晏景一眼，晏昧大步向前，直奔镇军侯府的大书房。
晏景面露苦笑，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跟在自家大哥的身后，往侯府大书房走去。
镇军侯府很大，书房不止一个。
而侯府的大书房，看似没有什么秘密。但事实上呢，镇军侯府的大事，都是在这大书房内商议并且做出最终决定的。
因为，大书房下有个密室。
这密室的存在，非镇军侯府的当家人，都不知道。
进了大书房，晏昧已经开启了密室的机关。
晏景叹了口气，事实上他觉得这次的事情，真的不需要进密室讨论。不过，现在的他，委实没有多少心情跟自家大哥争论啥。
“说吧！”
等密室的房门关闭，晏昧冷眼瞪向晏景，倒要看看他能说出几朵花儿来。
“大哥，您觉得圣上可会重用武成侯父子？”
晏景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过来问了镇军侯晏昧一个问题。
“不会！”
关于这个问题，晏昧都不需要多思考。
一门三公的徐府，号称勋贵第一家。
而今，又有定国公徐硕也是出自徐府。若不是徐硕早年被逐出了徐府，那么，徐府现在就是一门四公。
若是再算上武功堪比燕王的武成侯，还有那个武勇堪称战阵无双的勇武伯徐元晞，这徐府的爵位，就开恐怖了。
哪怕是武成侯跟徐府有着害母之仇，可武成侯始终是出自徐府，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太平王的血脉。
除非是那雄才大略的君主当朝，否则，换了谁，也不敢重用武成侯父子。
“大哥，那你觉得，圣上若是有机会对武成侯父子下手，他会网开一面吗？”
晏景再问。
“这个……”
晏昧沉默了。
以他对永平帝的了解，若是武成侯父子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么，永平帝绝对会借题发挥，将武成侯父子的爵位收回。
徐府的一门三公，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除非是叛国谋反重罪，否则，大唐不倒，徐府那就一直会是一门三公。
想要削弱徐府的势力，便只能从另外的层面出手。
武成侯和勇武伯，就是另外的层面。
“大哥，自古忠义难两全。”
“您知道，我跟武成侯是结拜兄弟，我不可能为圣上出谋划策，算计我自己的结拜兄长。”
“再有，圣上坐视大长公主光天化日下刺杀我结拜兄弟左丘，此事，我心中始终意难平。”
“正义得不到伸张！”
“这不是我想要效忠的君王！”
面对自己的兄长，晏景并没有藏着掖着。
当然，他说的还是挺委婉。
所有这一切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他对永平帝已经心冷了。
之前的御驾亲征，可以说是永平帝被下面的人给蒙蔽了。但是，永平帝对徐老爷子的态度，对左丘的态度，让晏景明白，永平帝是李氏的帝王，而非天下的君主。
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侍。
如今这天下还是大唐的天下，晏景不可能另找人追随。
但是，让他再未永平帝谋划，他是真的做不到了。
“圣上也是一时没想明白，等将来……”
“等不了将来了！”
晏景满脸的悲苦，“大哥不是想知道我之前离开京城去哪儿了吗？”
“你不是去龙熙府了吗？”
晏昧愣了下，继而想到，他在晏景离京后，就安排了人去寻找晏景的下落，可结果却是毫无音讯。
“我成亲了！”
晏景望向自己大哥，又说出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情况。
“你，成亲了？”
“弟妹是谁家女子？”
“如今人在何处？”
“臭小子，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现在才跟我说！”
晏昧眼睛瞪大，很想把晏景揍一顿。
晏景耸了耸肩，道：“大哥，你弟妹，应该是前朝皇族后裔，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了！”
想到自己被绑去昆仑寨做了压寨相公的那段往事，晏景就有些汗颜。他，堂堂七尺男儿……罢了，罢了，他们两人，娃儿都有了，自己还矫情个什么劲儿。
“啥……？！”
听到晏景的话，晏昧是彻底傻了。
前朝皇族后裔！
徐硕那小子凭什么做了定国公，不就是得了前朝皇族的藏宝库，还娶了前朝皇族的公主么？
等等，那位前朝皇族的公主似乎图谋弑君，已经被正法了。
晏昧目光呆呆地望着晏景，脑袋里无数的念头闪过。
然而，到最后，晏昧也没想出自己现在能做点什么。
此刻的晏昧，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大够用，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大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辞官了吧？”
“我不知道！”
晏昧没好气地瞪了晏景一眼，然后烦躁地挥了挥手，道：“你现在辞官，打算干什么去？”
“到处走走，看看，可能的话，等我媳妇儿快生产的时候，去看看！”
“唉，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我！”
“啥？！”
听到晏景的自语，晏昧心里的火气更盛了。
“没啥！”
晏景可不想说，自己在人家姑娘心里就是个工具人，毕竟，他好歹也是崇文阁大学士，也是要脸的。
“少给我废话！”
晏昧瞪着晏景，“我不管弟妹是什么身份来历，你的儿子，也就是我大侄子，生下来一岁之前，必须带回来，族谱上，必须有他的名字！”
“要是不能把人带回来，别怪我把你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是，是，都听您的！”晏景直翻白眼，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大哥，要是我媳妇儿生了个闺女呢？”
“闺女也得上咱老晏家的族谱！”
晏昧狠狠瞪了晏景一眼。
第502章 太平治下不太平
九曲江，江流九转，故名九曲。
徐老爷子一大帮人雇了三艘大船，顺流而下。
水流略急的九曲江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冰封，而是依旧滚滚向东奔流着。
此番前往江南，老徐家的一众人都是初次乘坐这种客船，万幸并没有出现晕船的人。所有人，都很适应这船上的生活。
哪怕是好动的大宝、二宝，也是很乖。
偶尔到甲板上透风，两人也都是乖乖地拉着自家老爹的手，这汹涌奔腾的九曲江水，可是比桃花河的平缓水流看着凶险多了。
福宝也是很老实。
她虽然运气超好，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可问题是，老天爷没准儿也会打瞌睡。
这滔滔江水，水流湍急，万一不小心落水，那基本就是可以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说不定，史书上会有这样的一番记载：武成侯徐怀义女徐元锦，赐封德福县主，永平十四年，乘船落水，卒，年一岁。
“爹，爹，你看那边！”
船行江上，福宝正跟亲爹徐老爷子在甲板上看风景，忽然伸手指着江边。
徐老爷子顺着福宝的手指方向望去，就看到江边一群人，正抬着一个个布袋，将之投入湍流不息的九曲江中。
“爹，他们是在干什么啊？”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福宝的眼神虽然犀利，但并不具备透视的功能。
“不知道啊！”
徐老爷子一下把福宝抱起来，道，“回房间去吧，待会儿就起风了，可别着凉了！”
“哦，哦！”
福宝依旧盯着被岸边那些人，然后就发现，岸边的那些人也看到了他们，正在冲着他们喊话。
可惜，隔得有些远，福宝并没有听清这些人在喊什么。
徐老爷子抱着福宝回了船舱，将福宝交到媳妇儿徐老太太身边。
然后，徐老爷子就去把仨儿子给喊到了一处。
“爹，啥事儿啊？”
徐老二正在跟二宝讲他小时候的丰功伟绩，这陡然被亲爹喊过来，破有些不乐意。
“刚才，我跟福宝在外面，看到岸上有人在杀人害命。”
“那些人，也看到了我跟福宝。”
“等会儿咱们船到前面的码头停靠，怕是要有些麻烦。跟你们说一声，都打起精神，眼睛睁大了，该杀就杀！”
福宝不知道那些布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徐老爷子知道。
布袋里的是人，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可惜，他虽然看到了，但却没有能力将人救下来。
这大冷的天，人被装在布袋子里丢进水里，除非是立刻施救，否则，基本是没有活路的。
徐老爷子一行人的船没有那个瞬间调头的能力，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几条人命葬入九曲江中。
“爹，你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了！”
一听有事儿，徐老二心中的那点不快瞬间散了。
与其给儿子说自己小时候的丰功伟绩，倒不如让儿子亲眼看看他爹是怎样的大发神威。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三艘客船很快抵达前方的码头，停靠在码头上。
“爹，咱们下船不？”
知道到了这里会出事儿，徐老大的想法是不如留在船上，如此只需要面对一个方向的来敌。
“下船！”
徐老爷子微微一笑，解释道，“这船啊，看似安全，可若是被人凿了船底，可就不妙了！”
天儿冷，下水更冷。
但永远别小瞧了这世间的能人异士。
于是，一行人下船，直奔码头小镇上的一家客栈。
这个时节，这个天气，行商的客人还是比较少。
徐老爷子一行人很容易就包下了整个客栈。
自然的，徐老爷子将他跟福宝在江上看到的一幕告诉了众人，让众人都警醒着点儿。
……
夜色很快降临。
这一座名为过桥的小镇很快安静下来，家家户户闭门落户，镇子上只有犬吠声偶尔响起。
“爹，真的会有人来吗？”
徐老三提着一张弓，跟徐老爷子一起坐在客栈的屋顶上吹风，这倒春寒的夜晚，真的是冷风嗖嗖吹，凉气直往骨头里钻。
“那不是来了吗？”
徐老爷子抬手向着西北方一指。
徐老三抬头望去，就看到西北方向，一条火龙以超快的速度向着过桥镇这边赶了过来。
“爹，这些人，怎么敢这么嚣张？”
徐老三有些愣神，这里可不是龙熙府那种临着北蛮的混乱之地，这里是江州府，是大唐的腹地，朝廷的律法森严。
“太平治下不太平啊！”
徐老爷子幽幽一叹。
大唐百年，难道就到了要落幕的时候？
虽然徐老爷子对皇族很不满，但他其实并不想天下大乱。毕竟，一旦天下大乱，这世间就会陷入战火纷争之中，届时，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的百姓。
可现在眼前所见的一幕，让徐老爷子感觉，大唐似乎已经是积重难返。
没多会儿，火龙就到了过桥镇。
然后，就听到一阵阵的铜锣声响起。
“爹，是江州府昆县的镇军！”
徐老三听到了镇子上的吆喝声，不由瞪眼望向了自家老爹。
镇军，乃是朝廷镇压地方的军卫。
一般在县城的镇军数量，也就是三五百。再多，也就有些养不起了。
但此刻，出现在过桥镇的昆县镇军，数量绝对是过千。
如果是龙熙府这种时常被北蛮骚扰劫掠的地方，一县镇军过千，还算是能说的过去。可在江州府之地，一县之地，居然有过千的镇军，这事儿可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假的！”
徐老爷子眯眼望着在镇子上咋咋呼呼叫嚣着的所谓昆县镇军，很是淡定地回了徐老三一句。
“假的？咋可能呢？”
徐老三瞪向自家老爹。
徐老爷子呵呵一笑，道：“我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别忘了，你爹我可是朝廷册封的武成侯！”
没多一会儿，这昆县镇军就把徐老爷子他们一行人入住的客栈围了起来。
“投降不杀！”
带队而来的乃是昆县巡检曲振，而他统领的确是昆县的镇军。至于昆县为何有如此之多的镇军，却是因为，这昆县镇军的背后站着的是昆县曲氏一族。
第503章 徐老二：我太难了！
以朝廷的钱粮，供养着曲氏一族的私兵，必要的时候，曲氏一族的私兵还有着镇军的官方身份，做某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甚至可以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太祖皇帝立法，对世家大族有着极为严苛的监管。
但在另一方面，地方上的小宗族却一点点崛起，从另一个层面在败坏着大唐的根基。
当初，左丘为安顺县的县令，就准备对安顺县的地方宗族杨氏一族下手，但在后来，因为徐老爷子的缘故，左丘没有把事情闹大。
也因为这个，左丘虽然升职了，却没有达成简在帝心的成就。是以，他升了京城府的知府，在永平帝的心里，依旧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卒子。
结果就是当大长公主想要杀他的时候，永平帝对此视而不见。
客栈的大门外，曲振望向周围观望中的过桥镇百姓，抬手微微拱起，道：“诸位父老乡亲，这客栈内的人，乃是前朝余孽！”
“诸位无需惊慌！”
曲振作为昆县巡检，官面上的人物，他的话还是很管用。
“待会儿可能会有恶战，诸位暂且归家，莫要被误伤了！”
随着曲振的这番言语，围观的百姓迅速各回各家，闭门落户，甚至是找东西加固了自家的门户，生怕被前朝余孽给闯进了家门。
客栈里，徐老大和徐老二已经是站在客栈的大门口。
屋顶上的徐老爷子轻轻地挥了挥手。
徐老二当即打开了客栈大门，一手短棍，一手短枪，出现在曲振的眼前。
“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曲振看到徐老二出现，当即抬起手来。
下一刻，在客栈大门外列阵的昆县镇军的兵卒迅速举起了手里的连弩，瞄准了站在门口的徐老大。
“放肆！”
徐老二冷喝一声，“谁给你的胆量给本伯爷如此说话？”
作为朝廷赐封的勇武伯，徐老二一直没找到用自己的爵位压人的机会，如今，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伯爷？！”
听到徐老二说话，曲振当时就哆嗦了下，看徐老二的眼神都有些闪烁。
“十七叔，别被这人给骗了！”
在曲振心慌失措的时候，他旁边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忽然开口，“若真的是伯爷，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侍从？”
“我看啊，这人就是个骗子！”
“再说了，这里可是昆县，是咱们的地盘。伯爷又怎样？若是十七叔怕了，那么，这里的事情，小侄愿意代劳！”
这公子哥有些鄙夷地望了曲振一眼。
他名曲斌，是曲氏一族嫡系庶出。
不过呢，因为行事足够心狠手辣，曲斌在曲氏一族的族老们眼里，还是一个颇有前途的家族子弟。
“你说的对！”
曲振稍稍一顿，望向曲斌，“那么，这里的事情，便交给你来处理吧！”
曲斌闻听曲振的话，直接就愣在当场。他之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激将。毕竟，曲振既是昆县巡检，又是他的族内长辈。
别看他出身曲氏一族的嫡系，但谁让他只是庶出呢？
昆县镇军的这些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们曲氏一族子弟。可他曲斌并没有调动这些人的资格，若是曲振离开，那么，他只能一个人面对眼前的一切。
徐老二长得如此孔武有力，曲斌可不认为自己能打的赢。
“十七叔，你咋还当真了呢！”
曲斌在短暂的愣神后，连忙开口，“小侄就是随口说说，这事儿要怎么处置，还是听您的，您说了算，您说了算！”
甭管心里对曲振多么的不爽，曲斌却只能捧着对方。
曲振冷哼一声，不再搭理自以为是的曲斌。
他扭头望向站在客栈门口的徐老二，微微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本伯爷的名字，也是你能打听的？”
“立刻去将昆县的县令给本伯爷叫过来！”
徐老二不知道大人物都是怎么以身份压人的，但在他想来，大抵就是如此吧。
“荒唐！”
曲振闻听徐老二的话，当即一声冷喝，“本官奉命捉拿前朝余孽，你若不道明身份，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
“吼！”
昆县镇军的兵卒齐声呼喝。
“这是勇武伯当面，尔等还不放下兵器！”
“想要造反么？”
徐老大在后面，叹了口气，对徐老二的表现，真的是一言难尽。
“勇武伯？！”
曲振瞬间傻眼，这次是真的傻眼。
勇武伯徐元晞，去年北蛮南侵，这位勇武伯以一人之力，斩北蛮两位王子，生擒北蛮王，以战功封爵，其武功之高，早已超越曾经的燕王。
“怎么？老子长得不像勇武伯吗？”
眼见曲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徐老二这个气啊。
“卑职昆县巡检曲振，参见勇武伯！”
曲振并没有怀疑徐老二的身份，在他看来，大唐还没有谁敢假冒勇武伯的名头。毕竟，勇武伯可是战功封爵，一身战功，在大唐是震古烁今，但在北蛮，北蛮人怕是恨不能生吃了这位勇武伯。
假冒勇武伯，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玩耍。
“你是昆县巡检？”
“那他又是谁？”
徐老大眯眼瞅了瞅曲振，又看向曲振身边的曲斌，淡淡发问。
“您是……？”
曲振看向说话的徐老大，小声发问。
徐老大微微一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该跟勇武伯好好解释一下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十七叔！”
曲斌听了徐老大的话，有些急了。
白天的时候，他带人干的事情，可是被徐老爷子一行人给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行事是奉了族里的指派，他根本别想让曲振带着镇军前来帮他杀人灭口。
可现在，居然冒出了一个勇武伯，这可如何是好？
曲振被曲斌一句称呼喊醒，想到了他带人来的目的是什么，顿时沉下脸来，冷声道：“你说这是勇武伯，可有证据？”
“你想要什么证据？”
徐老二眯着眼，看曲振的眼神越发不爽。
他第一次发现，这想要以身份压人，居然这么难，特么的，还得自证身份。
第504章 不堪一击
大唐律，凡封爵者，必有铁卷丹书，赐勋令。
但不管是铁卷丹书，还是勋令，都只会供奉在家族祠堂，以慰先祖，也示对朝廷旨意的尊重。
想要证明自己的爵位，只要请出铁卷丹书，或者是勋令，便可。
但什么人才有资格让勋贵出示这些东西？
唯有朝廷！
曲振，不过是小小的昆县巡检，自然是没有资格让徐老二出示这些东西。但除了这些东西，别的东西也无法证明徐老二的勇武伯爵位。
“这个……”
曲振傻眼，面对徐老二的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啊。
而这个时候，又听曲斌来了一句，道：“久闻勇武伯武功盖世，不如请您展示一下？”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子展示武功？”
徐老二嘴上如此说，但却在开口的瞬间，一个箭步蹿出，一脚踹出去，将曲斌给踹飞开来。
曲斌被踹飞，身体撞上后面的镇军兵卒，砸倒了一群人。
见到徐老二这恐怖的一脚，曲振自然不敢再对徐老二的身份有任何的怀疑。
早在徐老二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其实就是确定了徐老二的身份，毕竟大唐还真的没有谁敢假冒勋贵。
后来之所以索要证据，纯粹是因为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
“大胆贼人，居然敢伤及无辜，拿下！”
曲振说话的瞬间，同时拔刀。
但，曲振的刀才出鞘，徐老二手里的短枪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
徐老二可不没想太多，他只知道这人在确定了他的身份后，还敢对他拔刀，那就是找死。
既然如此，成全他。
曲斌被徐老二一脚踹个半死，曲振被一枪点杀。
在场的昆县镇军，多数都是曲氏一族子弟。
曲氏一族，在昆县是真正的地头蛇，对昆县的掌控，可是比安顺县杨氏一族要强悍许多。
但在这一刻，徐老二先废了曲斌，又杀了曲振，让在场的昆县镇军兵卒都愣在了当场。
“放下武器！”
“否则，死！”
徐老二一人立在诸多镇军兵卒的环绕下，面对诸多连弩，毫无惧色。
不是他狂妄，而是这些镇军兵卒并无那种决死的勇气。
说的不客气点儿，这样的镇军，都是些样子货。拿着强弓硬弩，吓唬普通的百姓还可以，真遇到了战场上下来的猛人，怕是很快就能溃不成军。
徐老二是谁？
他是单人独骑迎战北蛮万骑的超级凶人，身上的气势一旦爆发，那凌厉的杀意，岂是这些只会欺软怕硬的镇军兵卒能承受的？
这些人看到徐老二的眼神，都是心里发怵，丝毫不认为徐老二是在开玩笑。
嘭！
啪！
连弩被丢在地上，腰刀被丢在地上，弓箭被丢在地上……
随着第一个人丢下手里的连弩，其余的镇军兵卒都丢下了手里的武器，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地上。
“来个人，去将县令给本伯爷叫过来！”
昆县的县城，距离这过桥镇可不近。
但徐老二既然开口了，这事儿也就不是事儿。
蹲在地上的镇军兵卒中，有人站起来，连滚带爬地上了马，沿着他们来的那条路，飞快打马远去。
“谁来跟本伯爷说说，这是怎么个情况？”
徐老二成功掌控全局。
客栈的屋顶上，徐老爷子看着蹲在地上的昆县镇军兵卒，一声长叹。
“爹，您叹气啥啊？”
徐老三望向自家老爹，总觉得他爹这一叹，似乎是包含了遗憾的感觉。
徐老爷子望了小儿子一眼，道：“你看这些人，可是守护一方的镇军。就这样的战力，能护得住谁？”
“爹，他们要不是这样，咱们可就要跟他们厮杀一场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
徐老爷子哼了一声，“这些镇军，怕是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私兵。”
“这昆县，废了！”
“也不知道，这大唐的天下，有多少地方像这里一样。”
光天化日下，害人性命，沉尸江中。
最可恨的是，这些人还能调动大唐的镇军为他们杀人灭口。
前朝余孽！
大唐立国百年，这前朝余孽，还有劫运道贼人，不单单是朝廷做某些事情的最佳借口，地方上，也是如此。
真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当徐老爷子和徐老三在屋顶上说着话的时候，客栈外面的徐老二和徐老大已经基本弄清了现在的情况。
曲氏一族！
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徐老大，很容易就把这些镇军士兵中的曲氏一族的子弟给收拢了。
毕竟，曲氏一族的事情暴露后，这事儿必须有个了断。
大唐律法森严，曲氏一族的覆灭，已经是必然。
这些人，不想跟着曲氏一族走向灭亡，那就只能弃暗投明，对曲氏一族反戈一击。
“大人，我们真的可以将功折罪么？”
一群战战兢兢的镇军兵卒，都是惶惶不安。
哪怕在得到了徐老二和徐老的保证后，依旧是心中忐忑。毕竟，他们都是曲氏一族的子弟，或者是跟曲氏一族沾亲带故。
“怎么？本伯爷的话你们不信吗？”
徐老二可没有心情跟这些人慢慢废话，一群欺软怕硬，助纣为虐的混蛋，若是按照他的心意，就该统统打死了事。
“老二，你少说两句！”
徐老大抬手摁住徐老二的肩膀，眯眼望向周围那些忐忑的镇军兵卒，道，“将功折罪是肯定的，当然，如果你们能主动检举揭发，那么，不单单能将功折罪，还能戴罪立功呢！”
闻听徐老大的这番言语，在场的镇军兵卒齐齐愣神。
检举揭发？
这是要让他们彻底站在宗族的对立面啊！
但是，戴罪立功啊！
他们的确是曲氏一族的子弟，可偌大的曲氏一族，真正享受一切，高高在上的，始终是主支嫡系的那些人。他们这些人，为了宗族任劳任怨，坏事没少干，但该享受的时候，可没有他们的份儿。
“我检举！”
“我检举！”
仅仅是片刻时间，周围的镇军兵卒就纷纷叫嚷起来。
“很好，你们的选择，我很欣慰！”
“现在，谁会写字？出来，帮大家把检举的事情都写下来，摁下手印！”
第505章 徐老大：爹，咱们该早做准备了
“竖子不足与谋啊！”
徐老爷子在屋顶上坐着，看到客栈外的情景，是真真的没言语了。
这曲氏一族的当家人，简直弱智。
作为掌控一县的地方宗族，居然对本家族人的掌控如此无能，就这样的情况，他们哪儿来的胆子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爹，您到底是哪头的啊？”
徐老三闻听自家老爹的话，也是很无语。
徐老爷子哼了一声，道：“你管我！”
原本，看到来的是一县镇军，徐老爷子还以为今儿晚上会有一场恶战。可结果竟然是如此的没有挑战性。
在徐老爷子看来，这曲氏一族能掌握了镇军，在这昆县就该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
可事实上，曲氏一族，的确是“土”皇帝。关起门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面对外来的压力，瞬间成了渣。
……
昆县镇军中的曲氏一族的子弟为了能戴罪立功，将他们知道的曲氏一族这些年的不法勾当，全都揭了个底掉。
等这些人把各自的检举文书写完，摁下手印，徐老大跟徐老二对视一眼，干脆地决定带着人去把曲氏一族的主支嫡系给抄了。
抄家拿人的活儿没有遭到一点的抵抗。
面对手持连弩强弓的镇军，曲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们，只能破口大骂。
然而，在徐老二抽了两棍子后，这些人全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养尊处优惯了的这些人，哪儿受得了这个？
在曲氏一族的掌控下，昆县县令王恪恭就是个傀儡。但这傀儡从最开始的不情不愿，到后面的主动配合，王恪恭也是坏事做尽了的。
天亮的时候，徐老大和徐老二带着人回来，同时也把这跟曲氏一族同流合污的王恪恭给抓了回来。
“爹，这狗官咋整？”
徐老二拽着王恪恭的衣领，将人摔在了徐老爷子的跟前。
徐老爷子望着正义凛然的二儿子，心里那叫一个堵得慌。他们虽然是有爵位在身，这狗官也的确是罪有应得。
但问题是，不管这王恪恭到底有多该死，这都该是朝廷的事情。
在朝廷没有罢了王恪恭的官职之前，就算这狗官恶贯满盈，也轮不到他们来惩治。
但现在，徐老二却是把王恪恭给抓了来。
“武成侯饶命啊！”
“下官都是被逼的啊，这曲氏一族盘踞昆县多年，下官初来乍到，势单力薄，根本无能跟他们抗衡，这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下官上有老，下有小！”
“武成侯，勇武伯，下官到任后，不曾主动害过任何人啊！”
王恪恭瘫在地上，哀求连连。
“事到如今，你个狗官还在这里撒谎！”
徐老二直接一脚踹在王恪恭的身上，“你家里那些小妾，除了曲氏送的，其他的，哪个不是你巧取豪夺？”
“供状都在这里呢，还敢跟老子在这里胡搅蛮缠！”
“爹，要我看，直接宰了这狗官算逑！”
对于贪赃枉法的狗官，徐老二的态度很简单粗暴，那就是宰了。
在他看来，朝廷就是对这些狗官太宽容了。
甭说什么刑不上士大夫，那都是扯淡。
当权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搞出来的东西，也就只有当权者才会这么津津乐道。
毕竟，都是当官的，今天自己看着别人倒霉，指不定明天就是自己倒霉。所以，对于犯事的官员，对他们的惩处，其实一直都是偏轻量刑。
“宰了他，……”
徐老爷子瞅了眼徐老二，话才说一半，徐老二已经飞起一枪，点在了昆县县令王恪恭的脖子上。
“谁来做昆县的县令？”
王恪恭的尸体缓缓倒下时，徐老爷子的第二句话跟着说了出来。
仿佛听到了徐老爷子接下来的这句话，王恪恭眼睛瞪老大，真，死不瞑目。
“爹，你，咋说话还大喘气呢？”
已经干掉了王恪恭的徐老二，愕然地望着徐老爷子，坚决不承认这是自己出手太快的结果。
徐老爷子冷冷地望着徐老二，道：“老二，你是要造反么？”
“没有！”
造反这事儿，徐老二没想过。
他之所以想要弄死王恪恭，纯粹就是因为看不惯这狗官。若是交给朝廷处置，这人的惩处无非就是丢官去职，这是他大哥的推断。
不过，他徐老二讲义气，是不会把自家大哥给供出来的。
“既然你没想造反，那么，你跟我说说，眼前这情况，怎么解决？”
徐老爷子心里这个气啊。
他们的目的是要去江南，买粮，顺带着一家人去开开眼界。从心而论，徐老爷子并不想在路上惹出什么事情来。
而现在，他们才离开襄邑府，进入江州府的第一天，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王恪恭再不是，也是朝廷命官。
“爹，要不，让儿子跟老三一起留下？”
徐老大出现在旁边，小声开口，“弄死昆县县令，实际上是儿子的想法。”
“老大，你想干啥？”
徐老爷子闻言，顿时眯起了眼睛。
如果这事情是徐老二做的，那必然是一时气愤的冲动之举，但这事情有了大儿子的掺和，那么，这事儿必然不简单。
“爹，这一路过来，您注意看过九曲江两边吗？”
“看到了！”
“那，爹您就没什么想法吗？”
徐老大反倒是将问题丢给了徐老爷子。
徐老爷子默然。
守着九曲江，江边应该是有不少的良田。可这一路过来，徐老爷子发现，江边不少的良田都已经慌了，那长在田地间的枯萎的野草，是相当的刺眼。
去年的时候，襄邑府大旱，他们为了保住收成，又是弄水车，又是挖水井。
但九曲江这两岸，守着这么好的水源，居然是慌了不少的田地，这是为什么？去年的时候，桃花河见底了，但九曲江却一直流着。
“爹，这天下要乱了！”
“儿子觉得，咱们该早做准备了！”
徐老大很是严肃地开口。
“今年开春，一场倒春寒，襄邑府又要受灾，北边的龙熙府，西边的凉州府，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这江州府又是现在的样子！”
“一旦天下大乱，咱们该何去何从？”
【今天恢复更新】
抱歉，闺女感冒一直发烧，这两天被折腾坏了，今天恢复更新，特此告知，亲们多多体谅，祝好，么么哒！
第506章 何去何从？
“是啊，何去何从？”
徐老爷子抬头望天，关于这个问题，他是真的没有答案。
早在倒春寒严重的时候，徐老爷子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然而，想了这么长时间，徐老爷子还是没有想出答案来。
天下大乱，何去何从？
对天下百姓来讲，大唐依旧是民心所向。
或许百姓们会对地方官府有各种的不满，但对于朝廷，他们依旧是抱有期待的。
“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徐老大目光灼灼地望着徐老爷子，“黄风口一战，咱们立下了何等的战功，但咱们得到了啥？”
“黄风口战死的兄弟，他们又得到了啥？”
“他们拿命来拼，结果战死后的抚恤，还得咱们来出。”
“四叔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却在京城的大街上接连遭遇刺杀，皇帝依旧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天下，还有救吗？”
“老大，够了！”
徐老爷子听徐老大越说越离谱，当即一声喝斥，打断了他的话。
“爹——”
徐老大没有再说，但却一声长唤。
“老大，爹知道你心里不忿！”
“知道你心里有怨！”
“只是，这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徐老爷子轻轻一叹，“大唐，依旧还有民心。民心未失，那么，这大唐的江山就乱不了！”
“爹，这可未必！”
徐老大微微一笑，“或许在有些地方，像您说的，朝廷的民心还在。但是在很多的地方，朝廷早就没了民心。不说别的地方，至少在这昆县，朝廷绝对没有了民心。”
“说说！”
徐老爷子闻听徐老大如此说，也是来了几分的兴趣。
他们来到这昆县过桥镇，入住客栈，不管是他，还是徐老大都不曾外出溜达。那么，徐老爷子很好奇，自己这个大儿子凭什么断定大唐在昆县已经没了民心？
“爹，这昆县，早已是曲氏一族的地盘。这里的百姓，只知有曲家，而不知有朝廷。”
“咱们拿下了曲氏一族，便可以彻底掌控昆县。”
徐老大一番话，倒也是合情合理。
徐老爷子却是抬手拍了拍徐老大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咱们能这么轻松地掌控昆县的镇军，靠的便是朝廷的威望。”
“所以，民心依旧在朝廷！”
闻听自家老爹的这一番言语，徐老大瞬间愣住了。
他仔细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认，自家老爹的话，更在理。
不过，这跟他们掌控昆县有什么关系吗？
就算朝廷再派人来接任坤县县令，他们依旧可以通过掌控对方，从而达到控制昆县的终极目标。
而等到天下大乱时，他们老徐家也算是有了一块地盘，不至于成了那只能随波逐流的无根之萍。
“爹，您说得都对！”
“但是，儿子还是想控制昆县！”
徐老大承认自家老爹的话在理，但现在的百姓对大唐朝廷还有归属心，可是等到天下大乱时，事情可就得两说了。
老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有些事情，宁可早做准备，哪怕最后被证明是白费功夫，也好过什么都不做，最后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随你吧！”
徐老爷子不愧是老狐狸成精，没多会儿就明白了徐老大的心思，这是要防患于未然。
既然如此，那就做吧！
别看徐老爷子跟徐老大说什么大唐民心未失，但徐老爷子也是一个喜欢防患于未然的性子。
“这事儿，你跟老三仔细合计着。”
“要不，让老二也留下？”
徐老爷子沉吟了片刻，“老二的身手足够，留在这里，能确保万无一失。”
掌控一个县城，可不是张嘴说说就行了。
曲氏一族被扫平，昆县会出现短暂的势力空缺，这必然会引来一番新的明争暗斗。有徐老二的绝世武力在这里，徐老爷子也安心。
毕竟，徐老大也好，徐老三也罢，这哥儿俩的武力值比起徐老二都要差许多。
虽然这昆县只是一个小地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绝顶高手。但是，这世上的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
最终，等客船再度上路，徐老大哥仨就留在了昆县。
“当家的，你们这是要闹啥？”
徐老太太听闻自家仨儿子都留在了昆县，顿时不有些不开心了，立刻就找到了徐老爷子，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徐老爷子自然是不可能跟自家媳妇儿坦白一切，毕竟徐老大他们的举动，已经跟造反没多大的差别了。
“这不是昆县曲氏一族太不知所谓，我就让老大他们兄弟三哥留下，好好查一查曲氏一族的不法之举，等回头将他们一锅端了。”
“当家的，这昆县的事情，不是江州府的事儿吗？你跟老二虽然是有爵位的，但是，你们俩这爵位，也没权力管这些事情吧！”
徐老太太可不是啥也不懂乡下妇人，她好歹也曾经是大家闺秀，对于官场上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徐老爷子眼见自家媳妇儿不好糊弄，连忙开口，道：“我这不是路见不平有人踩嘛！”
“再说了，老大和老三都太欠缺了些，也该是让他们好好练练的时间了！”
徐老爷子这么一说，徐老太太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眼见自家媳妇儿都被自己说服了，徐老爷子也就干脆地将这一说法当成了正规的说辞，毕竟他们如今远离昆县，昆县发生了些什么，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徐老太太瞪了徐老爷子一眼，“反正，那都是你的儿子！”
“媳妇儿，你就放心吧，咱们儿子都已经长老大，能独当一面了！”
徐老爷子丝毫不担心三个儿子会遇到什么恐怖的对手。
这天下间的高手，徐老爷子现在已经是大概明白了。现在的他，基本已经是站在最顶尖的行列。
至于徐老二，能把徐老爷子打败的他，目前还没遇到能把他给放倒的人。
“爹，你让大哥他们留在那里做什么啊？”
亲爹能说服亲娘，但福宝可不认为亲爹说的是实话。
毕竟，老爹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眼神可是有些飘忽，似乎是不敢跟亲娘目光对视！
第507章 江陵城大佛庙
“处理下县城镇军那边的事儿，不是大事儿。”
徐老爷子笑呵呵地望向福宝，“怎么，想你大哥他们了？”
福宝眨眨眼，道：“嗯嗯，二哥还说要带我去到处玩儿呢！”
“没事儿，到时候，爹带你去玩儿！”
“真的？”
徐老爷子丝毫不含糊，道：“当然！”
买粮这事儿的确重要，但这事儿其实还真的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襄邑府缺粮，江南并不缺，只要有钱，想要多少粮食没有？
甚至于，他只要摆开旗帜，有的是人送粮上门。
如果是之前，徐老爷子还真的是没想把这事儿弄出太大的动静，但现在，他却是准备把动静弄大点儿。
本来，永平帝就对他们一家子心存猜忌，谁让他们姓徐来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家子不论做什么，传到永平帝的耳朵里，必然又是一番猜忌。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燕王如今也在京城，正常情况下，燕王是会帮他解释一二的。
不过，以徐老爷子对永平帝的了解，这位高高在上的圣上，未必会把燕王的话当回事。
所谓的兄弟情义，在皇权面前，屁也不是。
徐老爷子能看清这一切，但是燕王能不能看清，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有句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是，咱们不是去买粮的吗？”
福宝嘻嘻笑着，闪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爹你有时间带我去玩儿吗？”
“放心，时间还是有的。”
“真的吗？”
福宝通过跟自家老爹的一番对话，已然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亲爹留了她三个哥哥在昆县搞事情。当然，福宝猜不到是什么事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小事儿。毕竟，亲爹这次太好说话了。
一般而言，这人吧，心里有事儿不想让人知道，才会对别人的要求，不加任何的讨价还价。
眼下，徐老爷子就是这样子。
不过，虽然猜到亲爹藏着事儿，但福宝很乖巧地选择了保密。
“你个小人精啊！”
徐老爷子瞅见自家闺女的眼神变化，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是暴露了。
不过，老爷子到底是久经考验的老油条，抬手在福宝的鼻子上轻轻一刮，小声道：“别告诉你娘，这是咱们俩的小秘密，好不好？”
“好哒！”
福宝自然不可能把这事儿告诉亲娘，毕竟，亲娘知道了，指定又要多想。
亲娘一多想，心情肯定不好。
福宝还是很孝顺的，不想亲娘每天想东想西，纯粹是杞人忧天。
她可是福宝，她的家人，受她影响，这辈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所以，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这辈子，开心就是了！
……
客船顺流而下，速度自然是极快的。
过了江州府，便是江城府，而船过江城府，就算是进了江南地界。
事实上，江南是个泛称，涵盖了大唐四府之地。
江城府、金陵府、海州府和夷陵府。
而这一趟江南之行，福宝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大唐时空所在的星球，不是她曾经生活的地球。
这里真的是一个异时空。
完全陌生的地理环境，唯有一些地名，有着某些类似。
不过，福宝并没有太纠结这个，毕竟她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身在何方。确定了也就确定了，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除此之外，其他的并不重要。
当然，因为这里不是她熟悉的江南，所以福宝的游玩心思就淡了很多。
不过呢，美食是不可以辜负的。
当徐老爷子在江陵城亮明身份，立时成了大忙人。
福宝因为没有了游玩的兴致，便开始品尝美食。
虽然亲爹不能陪着出门，但是福宝依旧是跟着亲娘徐老太太和便宜姑姑毓颜郡主，还有她三个嫂子一起，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逛游。
人到江陵城，必去的一个地方是大佛庙。
大佛庙，是江陵城香火最为鼎盛的寺庙，而且这里的素斋，也是一绝。
江陵城的县令林栋为了跟徐老爷子这位一品侯爷搭上关系，这会儿是直接玩起了夫人外交。
而最巧的是，这林栋的妇人居然是出自长山沈氏，与襄邑府知府沈万晟还是八竿子能够得着的亲戚关系。
于是，沈氏也就成了徐老太太一行人在江陵城闲逛的向导。
让一位县太爷的夫人出面做向导，这在以前，是徐老太太想都不敢想的。但现在，她还是很习惯的。
毕竟，徐老太太如今是一品诰命，徐老二的媳妇儿李氏也是诰命夫人，还有同行的毓颜郡主，福宝也是个县主。
如此算起来，沈氏这位县太爷的夫人能给她们做向导，倒是有些高攀了。
不过，徐老太太没想这些。
她这辈子，少时出身大家闺秀，后来家道中落，跟着徐老爷子也吃过很多的苦，如今又再度富贵起来，徐老太太很是有些看开了。
再有沈万晟的这层关系，徐老太太对沈氏着实是有些亲近，两人遂姐妹相称。
如此一来，不管是福宝，还是她三个嫂子，就都成了小辈。
林栋跟沈氏成婚多年，膝下一子一女，当然，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会儿都不在身边。
儿子在外游学，女儿早已嫁人，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沈氏与徐老太太凑到一起，说起这闺女的亲事，立刻就开启了叨叨模式，还跟徐老太太说，以后啊，这闺女坚决不能嫁远了，不然啊，这心啊，烧得慌！
徐老太太听了沈氏的话，深以为然。
她跟徐老爷子老来得女，别说福宝本就是他们家的福气包，就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闺女，两人也会是宝贝得很。
想到将来闺女嫁远了的情况，徐老太太这心就闹得慌。
“宝啊，听到你婶婶的话没有啊？”
徐老太太望向在边上溜达着的福宝，出声招呼。
“娘，你跟婶婶说什么呢？”
福宝还真的没注意亲娘跟沈氏说啥，她正盯着大佛庙里的佛像打量呢。
确切的说，就在刚才，她恍惚发现，这大佛庙最大的佛像的眼睛好像是眨了眨。佛像是石头雕刻，眼睛怎么可能眨？
第508章 平静下的暗流
有机关！
福宝并不认为自己刚才是看错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大佛像内里是中空的。刚才，很可能是有人在里面。
好好的一座寺庙，弄这些机关，你要说没有鬼，怕是只有傻子才信。
不过，福宝没有立刻跟亲娘说这个事情，毕竟她们虽然带着护卫，但真正能打的，其实一个也没有。
江城府县衙的捕快，收拾街面上的地痞什么的，绝对是一把好手。可这大佛寺里藏着些什么人，可没人知道。
万一这里藏着的是地府的杀手，又或者是劫运道的门人弟子，那么她们一群人可不好搞。
所以，福宝只能跟亲娘和沈氏一起说话，当然是装傻充愣的那种。
毕竟她一个小娃娃，对于嫁人这种事情，就是知之而不明之。
“娘，这里不好玩儿，咱们走吧！”
福宝晃着亲娘的手，总觉得这大佛庙不简单，还是赶紧闪人为妙。
“不尝一尝这里的素斋了？听说很好吃哦！”
徐老太太笑眯眯地望着福宝，她可是知道自己闺女是怎样的吃货的。只要有美食，这闺女绝对是跑的比谁都快。
“吃肉，不吃素！”
福宝很坚决地开口。
本来，她的确是想要尝一尝大佛庙名传江陵城的素斋，但这大佛庙暗藏玄机，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福宝只能先闪人了。
有福宝打头阵，本来就是肉食主义者的大宝、二宝立刻跟着躁动起来，纷纷叫唤着要回去吃肉。
在这供奉着诸多佛陀的大殿内说吃肉的事儿，委实是有些对佛祖不敬。
徐老太太能说啥，只能由着福宝的性子，取消了吃素斋的计划，早些离开了大佛庙。
等到一行人下了山，回到马车上，福宝立刻催促着赶紧回城，美其名曰，饿了，饿了。
徐老太太虽然心里有些纳闷，一向懂事听话的福宝可是很少这么任性的。
“宝啊，跟娘说说，今儿是怎么回事？”
徐老太太搂着福宝，轻声发问。
“娘，大佛庙有问题！”
福宝在亲娘的耳边小声开口，“我看到大佛像眨眼睛了！”
“真的？”
徐老太太闻言，当时就愣了下。
“当然，我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福宝猛点头。
如果是别的娃娃这么说，徐老太太可能还会有所怀疑。但现在说这个的是福宝，她自然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福宝虽然小，但聪明劲儿丝毫不比大人差。
有些时候，徐老太太都觉得自己没有闺女聪明懂事。
“宝啊，这事儿，你做得对！”
不管大佛庙有啥不对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一行人很快回转了江陵城，为了不露破绽，徐老太太自然是带着一家人去酒楼点了丰盛的饭菜，自然是肉食居多。
当福宝美滋滋跟俩大侄子吃着美味的饭菜时，眼角余光无意中扫到了一个来送菜的小二，而看到这小二的瞬间，福宝越发庆幸亲娘的做戏做全套。
这小二，虽然穿着跟酒楼里的小二一般无二，但这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大佛庙中的一位香客。
一个酒楼的跑堂小二，早早地出现在大佛庙，然后却又出现在她们一行人就餐的酒楼里做跑堂小二，这样的巧合，说书人都不敢这么说。
吃饱喝足，福宝就十分乖巧地牵着亲娘徐老太太的手，一行人准备回转驿馆。
而在这个时候，福宝再次观察了酒楼里的跑堂小二，那个曾经在大佛庙出现过的小二，这会儿却是不见了踪影。
当然，福宝没有开口询问酒楼里的任何人。
她又不是那些降职影视剧的女主角，明明感觉到有危险，还不作任何的准备，直接就往上莽。
她，福宝，虽然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可若是自己非要作死，那么，怕是老天爷都要哭。
发现问题，自己没有能力解决问题，那就找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出手。
这个人，自然是亲爹徐老爷子。
当然，现在这情况，也不适合亲爹出手。毕竟，大佛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没人知道。万一那里是龙潭虎穴，她岂不是把自家老爹给害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需要跟亲爹说一声，毕竟他们如今就在江陵城。万一这江陵城冷不丁地爆发了什么乱子，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可能都得陷在这里。
“是这样么？”
当徐老爷子听福宝和徐老太太说了大佛庙的异常，尤其是听福宝说还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后，徐老爷子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
不过，徐老爷子只是短暂地皱了皱眉头，便恢复了淡定的表情，微笑道：“放心，被担心，这都不是事儿！”
“这些天，你们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当家的，真没事儿？”
徐老太太盯着徐老爷子看了好一会儿，见徐老爷子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这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这没事儿，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
徐老爷子呵呵笑着。
当然，真相不可能像徐老爷子说的这么简单。
事实上，从他们来到江陵城，徐老爷子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但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大佛庙里隐藏的秘密，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他们不去揭开这些，那么，他们对隐藏在大佛庙里的人来讲，都是单纯的过客。
而对方之所以盯上他们，无非是因为徐老爷子这武成侯的身份。
堂堂一品侯爷，会没有任何缘由地出现在这里吗？
正常人怕是都会这么想。
可惜，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江陵城不对劲，这一点，从徐老爷子跟县令林栋的接触，就能看出一二。他来江陵城，是准备买粮的，但在这买粮的过程中，徐老爷子就发现，有人已经在暗地里吸纳市面上的米粮。
当然，这吸纳米粮的势力并非是大宗买卖，而是雇人小量购买。
徐老爷子随意地转了转，就在几个米粮店外发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这些人的每次购买量也就是八百十斤，每次的量不多，可他们的人数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