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翁与真相！
吴云脸色微变。
此次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自己身受重伤，就连之前打算隐藏的底牌也被公之于众。
一想到这里，他就想打死姜珏。
只是想法归想法，眼下的漂亮师姐还是要敷衍的，或者说是敷衍整个正一宗。
这个早就想好的借口经由话痨师姐传出去，肯定比他自己说要管用得多。
“额……之前连掌教师尊都说我灵武资质一言难尽，这师姐你是知道的。
之所以最近突飞猛进，其实是因为一个老翁。”
“老翁？”楚羡鱼满脸疑惑，你自己实力大增，关旁人何事？
吴云认真点头，“对，我那晚无心修炼，便想出门走走，不想刚一出门，便见一白发白须的老翁坐在我门前树上。
我上前见礼问好，那老翁二话不说，拿树枝在我头上敲了三下。
那树枝平平无奇，只是普通树枝，我竟被敲得心神剧震，周身大脉都在颤动，隐隐间好似要突破一般。
等我回过神来，那举止怪异的老翁已没了踪影。
一切好似幻象，正当我以为是修炼出了岔子，以致心魔幻化之际，一道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
用自身灵气引导吴云走完一个大周天的楚羡鱼收回右手，嘴上立即追问道：“什么声音？是那老翁吗？他说了什么？”
吴云闭目，以自身功法聚灵成功后，才睁眼道：“那老翁说，‘今夜三更时分，西坡荒林，老夫赠你一场造化’。”
“造化！什么造化？”
直视着那双亮晶晶、仿佛能看透人心的双眼皮大眼睛，吴云强压下心内的不安愧疚，接道：
“初时我游移不定，想去寻掌教师尊，深恐那老翁害我。
可那老翁好似能读心一般，接着就说我胆小如鼠，此生难得仙道，如若告知他人，便见不到他。
我一受激，想着西坡还是我正一宗范围，便决定一人赴约，算准时间去了荒林。
到了林中，那老翁果真现身，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后，挥手给了我半颗丹药，让我立即吃下。
我那时已经清醒过来，怕是毒丹，不敢吃。
岂料那老翁右手一扬，我便被定在原地！
张着嘴，睁眼看着那半颗黑糊糊的丹药进入口中！
吃下后那老翁告诉我，此为九转洗髓丹，乃他从上古仙人道场中得来。
九转洗髓，从此我将资质无双，身具仙人气象！”
吴云说完，与楚羡鱼对视，两人眨巴着眼，气氛略显僵硬。
“这……就是你以筑基修为，掌握灵寂灵武的原因？”
吴云心想，果然能从万千凡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修士，没有一个是好糊弄的。
但是这个早就想好的“神秘老爷爷”借口，他已经决定要一口咬死了！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是吃了九转洗髓丹！
至于现实中有没有丹药叫九转洗髓丹，关他吴云什么事？
丹是老翁给他的，名字也是老翁说的，他啥也不知道！
边想着，吴云强撑着心内快要满溢的尴尬，用力点头。
“你吃下丹药的具体时间是多久？
那老翁可曾留下姓名？
你说的九转洗髓丹长什么模样？
他说了什么难懂的话？
以老幺你筑基期的炼心修为都记不住吗？
是不想记吗？
我不信。”
任她狂风骤雨，吴云自巍然不动。
除了说老翁最后留下风清扬三个字之外，一口咬定自己被丹药冲昏了头脑，记不清太多细节了。
见楚羡鱼还要追问，吴云念头一转，抢先开口，使出话题转移大法，接上了刚才的话头。
“师姐，刚才你说姜珏是云山暗子，此次暴露是为了杀我，那他为何不直接动手，反而拐弯抹角的支使姜明害我呢？
那姜明与他同为姜姓，可是有亲戚关系？”
楚羡鱼沉默，只定定望着他，似乎是没听清他说的话。
吴云心虚，生怕她看出端倪，忙故意引导灵气跑偏，闭目佯装调息。
足足过了大概半分钟，楚羡鱼那宛如珠落玉盘的轻灵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猜得不错，姜明确是姜珏堂弟，不过那晚他已经被你当场打死了。
而姜珏之所以不直接出手，想来是不愿放弃他近百年的谋划。
他九岁启灵，入宗至今已有七十九年，倘若只是以正一宗大师兄的身份，换一个修行资质独步大衍州的筑基师弟，那肯定不值当。
可如果是换一个还是筑基就能掌握灵寂境手段、如不夭折甚至有可能扭转少阳仙会局面的天才师弟，那他甚至还有得赚。
吩咐姜明出手时想来他还不知道，师弟你能遇到高人风清扬，获得逆天造化，否则你此次多半难逃杀劫。”
说到“造化”二字时，楚羡鱼眼中又亮起了诡异的光，看得吴云心虚不已。
“原来是因为我与姜明比斗之时用了龙象九转，姜珏才决心出手的。”
吴云心内恍然，自觉一切已经水落石出，却又听楚羡鱼接着道：
“想来也是师弟你命好，自你昏迷之后，李龙锦便领了师命负责彻查此事，昨日他才送来消息称。
早在一月前，姜珏就命姜明在大衍城中买了阴煞断魂香，并且已成功放入了你的静室之中。
那阴煞魂香无色无味，一旦启封便会自行飘散，中者往往死得无声无息。
你修为不够，又不能制作命牌，一旦中了招，便是掌教师尊也难以察觉。
幸好老幺你福运深厚，没中他的毒香，不然现在你估计尸身都烂了。”
“其实我已经中招了……”
吴云心内默念，眼中有利芒闪过。
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怕是至死都不知道，害死他的，竟是他一向尊敬的大师兄！
而害死他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的修行资质，太过优秀！
“姜珏，不亲手杀了你，我这一下就对不起三个人啊……”
三个人，一个魂，一个身，一个张石头！
至此，这件事才算真正的水落石出。
之后吴云有细细问了那晚他离去之后发生的事。
这才知道，在他的计划中本该于危机时刻跳出来主持公道的袁无守，那晚竟被云山掌教宋青云深夜约架。
不止如此，就连与楚羡鱼有师徒之实的正一宗大长老商离，也在同一时间被修为相近的宋玉纠缠。
后经多番查证，甚至动用了正一宗在大衍州的诸多人脉，这才查到是姜珏自知暴露在即，以秘法传讯云山，唤来了他的小姨夫和小姨娘！
那云山掌教，正是姜珏姨娘宋玉的道侣！
他们耗费修为不愿万里来到正一宗，仅仅是为了接回他们的好外甥……
第十七章 薅师姐
从楚羡鱼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吴云整个人呆愣了好几秒。
不是他定力差，着实是这个事实太过荒诞！
以姜珏的关系地位，还有他百岁金丹的惊人资质，放在云山都是妥妥的少宗之姿。
可为了打压正一宗，云山竟选择把自己家的天骄送到敌对势力去培养。
这操作，一个字，马叉虫！
吴云可以想象，当平日里极好面子的袁无守知道真相后，会气到什么程度……
“行了，该讲的我都讲了，你不用担心其他，安心养伤便是。
记得养息丹早晚一粒，以灵气化开，有事就传讯，喏，这是我的子简，放床边了。”
楚羡鱼说完从吴云床沿站起，背对着他，毫无仙女包袱的伸了个懒腰，月白长袍难掩曲线玲珑。
已经记不清上一次翻云覆雨是什么时候的吴云咽了咽口水，忙闭目默念正一静心咒。
经历过姜珏一事后，他便更加清晰的认识到，现在的他就像一只被刚被放生的笼中金丝雀。
空有一身已经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的华丽外衣，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导致群狼环伺，或是把他关进笼子，或是想彻底毁掉！
所以他心知肚明，谈情说爱这种事，还是等自己拥有能掌控自身命运的实力之后，再做打算。
修士非凡，虽有欲，但却能以心境修为掩盖镇压，待时机成熟之后，或释放，或炼化。
因此吴云并不担心，自己在追求实力的这段时间会有憋不住的情况出现。
所以这个容貌身材统统长在他审美点上的师姐，也还是先不要招惹为好。
不然很可能会像他在蓝星看到的那些小说一样，自己没有实力，偏要去招惹美女，因而惹出一堆祸事。
小则宗破人亡浪迹天涯，大则身陷绝境害死亲友！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拥有亲友，毕竟来自不同世界，隔阂甚大。
可在看到过王惹尘挡在他身前的宽阔背影之后他就发现，仙人暂且不知，人，终究是群居动物……
忽然，吴云似想起什么似的猛睁双眼，对已经走到门边的楚羡鱼喊道：“师姐你刚才说什么？”
楚羡鱼停下脚步，转身后先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吴云，而后神情夸张，故作惊讶的道：
“老幺你刚才是咽口水了是吧？
你在想什么？
我可是你师姐啊！
你还是个刚刚及冠的孩子啊！”
十年时间，吴云能从一介凡身筑基成功，那时便已身为亲传的她当然不可能一直原地踏步。
旁人大多只知道她炼丹天资惊艳了大衍修行道，却鲜有人知她的修行天赋同样出类拔萃。
十年修行，她如今已踏上灵寂绝巅，只等积累足够，便可结成金丹！
灵寂灵寂，寂非沉寂，实为祭炼。
灵寂境界的修行要诀，便是必须时刻维持灵识运转。
所以吴云刚才吞咽口水的神态，楚羡鱼在灵识视角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比肉眼还要细致！
这小师弟可不是常人，连掌教师尊都愿为他打破规矩，还是筑基修为便将其收为亲传。
寻常弟子她戏弄得多，近年都有些腻了。
可类似于吴云这般的绝世天才，她似乎还是第一次。
“传闻这般天骄大都心高气傲脾性古怪，今日便试试……”
另一边，吴云却没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哪怕平日接触较少，他也从旁人口中听说过药仙子好以言语捉弄年轻弟子的古怪癖好。
有弟子入谷取药，若正值药仙子在万丹楼中当值，出门时往往面红耳赤、躬身驼背……
所以此时对于楚羡鱼极具反差效果的夸张调笑，吴云不以为意，反而严肃认真的道：
“师姐你莫要误会，我刚才牵动伤口，是当真没有听清你最后说的话。”
就硬是睁眼说瞎话？
楚羡鱼立身门前，长发衣袂皆飘，一时恍如谪仙，嘴上却道：
“师弟你就别装了，我也不是那些念多了凡书的顽固之辈，不会笑你的。
只是你还小，而且才是筑基修为……”
言语间，楚羡鱼莲步轻移款款而来，又回到吴云床边站定。
神态明媚，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听她接道：
“师姐的意中人可是元婴大能，你若当真有心，便努力修炼。
若有朝一日你能成为盖世元婴，师姐便是打破世俗偏见，与你做对神仙眷侣，又有何妨？”
换成其余弟子，面对此情此景，怕又是一番赌咒发誓。
什么不成元婴终不还。
什么一世难修生生来遇。
亦或是你想要元婴，我便给你修来，你想要盖世英雄，我就给你一个，而我呢，到时我就想要个儿子，你给不给？
以上种种，都是楚羡鱼这些年来戏弄其余师弟时听到的，次次不同。
此次她倒要看看，这位开始修行就被称为绝世天才的小师弟，能说出什么妙言来。
等了半晌，却见吴云眨巴着眼，干巴巴道：“不好，我不要。”
楚羡鱼：？？？
你不要？
老娘又是用修为吹风，又是控制表情语气的，你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楚羡鱼神情僵硬，心内有种“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的挫败盘旋。
是我不够靓丽了？
还是他生性木讷，敢想不敢承认？
又或是他精通此道，已臻至无招胜有招的高超境界，故意叫住我引我入坑？
沉默半晌，楚羡鱼忽然两手抱拳，郑重道：“师弟深藏不露，受教了！”
吴云：“？？？”
我教你啥了？
自己戏精上身，关我啥事？
不等吴云发问，丢下一个“再会”之后，楚羡鱼快步出了房门。
房外，高冷回应了几个谷中弟子的行礼后，楚羡鱼目光变幻，恨恨想道：
“谷中师弟们的目光一如往昔，绝对不是我的问题，哼，我就不信了，你个二十来岁的稚童，还能有多么深厚的心境修为。
容我回去编排一番，且看我明日再来！”
房内床上，吴云并不知道已经惹上仙墟谷大师姐。
他自顾回味着脑中刚才如约而至的提醒声音，只觉浑身舒爽。
“认真拒绝灵寂大圆满强者一次，全方位资质＋5，总资质25.5。”
“本来是想故意问她后面说了什么，然后再拒绝她的，没想到她这么戏精，倒是审了我一番口舌。”
……
半旬之后，吴云一身伤势已完全痊愈。
他本是亲传，姜珏叛逃后更是已经被门下的热心师弟捧成了少阳辖下三州的第一天才。
袁无守又极好面子，流言入耳便大手一挥，亲自传出一道掌教法旨，把吴云的医疗待遇提高到长老一级。
吴云苏醒之后的第二天，就从楚羡鱼口中听到了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越出名就越危险。
各类暗杀手段根本防不胜防，谁知道这剩下的六位亲传中，还有没有云山暗子？
即便没有云山暗子，谁又知道，大衍州三大三品仙门之一的洗剑崖，没有在正一宗安插人呢？
可眼下除了躺着享受，他还能怎么办？
所以在原本的亲传待遇之下，他这预计需要足足一月的时间才能痊愈的重伤。
在仙墟谷一向只供应诸位长老的高阶丹药的发力之下，只过了半旬时间，便已完全痊愈了。
吴云对此惊诧莫名。
之前他就听过丹药效果神异，炼丹师无论在哪个地方都具有极高的地位。
听说始终是听说，对他并没有多少诱惑力。
可在了解到炼丹师在这个世界的极高地位、以及楚羡鱼每月除了和他一样的亲传月俸之外，还有额外千块中品灵石的收入后。
吴云坐不住了。
第十八章 炼丹师
对于这个世界的修士来说，灵石可不仅是钱那么简单。
修行要用，布阵要用，炼器要用，就连公认的最为公平的灵武修炼，在一定程度上也要用，可以说涉及到修士生活的方方面面！
灵石按所含杂质的多少，从高到低划为极品、上、中、下四种成色。
低品灵石与高品灵石之间的兑换汇价十比一，已千年未变。
也即是十枚下品灵石，能换到一块中品灵石。
如正一宗这般的三品大宗，用的基本都是中品灵石。
包括他在内的七大亲传弟子，每月能领到十块中品灵石，内门弟子三块，外门弟子一块。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身为五品炼丹师的楚羡鱼，已经不仅仅是富婆那么简单了。
那是超级大富婆！
她一个人一个月的收入，便足够包养剩余五个亲传师兄弟近两年的时间！
当时意识到这一点，吴云整个人足足呆了半分钟。
他在干什么？
苏醒那天为什么不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烂打！
拈花惹草和傍富婆，这根本不是一种概念好吗！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吴云看着这半旬时间被他薅了多次羊毛的楚羡鱼，默默打消了心里的想法。
也是在楚羡鱼身上，吴云才得出了“拒拒不过三”的规律。
之前在王惹尘身上成功薅了两次之后，他一度认为自己可以逮着一个人一直薅。
可在楚羡鱼身上，除了第三次加了5点，总资质达到了喜人的30.5后，之后的第四五六次拒绝，他都没有收到资质点。
那时他才明白，不仅是事不过三，拒拒同样不过三。
而得到这个结论的代价，是现在楚羡鱼一看到他就一脸冷色，多说两句都欠奉。
从前来洒扫房屋的侍药童子的对话中，吴云还偶然听到，仙墟谷大师姐曾说，这间房屋中的小师弟，脑子有病……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想回头吃饭，显然是不太可能了。
他当然想过自己会不会歪打正着，用不同于其余弟子的另类态度吸引了楚大富婆的注意。
不然自他苏醒之后，楚大富婆何以三天两头的来找他？
仅仅是因为替他治伤吗？
这样的想法只保持了两天时间。
能下地走动的吴云很快就发现，楚羡鱼对前来买丹药的内门师弟们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且那态度比对他还好上许多。
对他这里，更多的是因为在戏弄旁人方面吃了亏，单纯的想找回场子而已。
吴云对此唯有心中长叹，曾经有一个超级富婆摆在面前，他没有好好珍惜……
无人不缺灵石。
吴云更是个中翘楚。
常人只知道他修炼资质惊世骇俗，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消耗灵石的速度更加惊人。
有了拒拒之后，他修炼的速度是寻常同境弟子的数倍，消耗灵石的速度也随之增长到其余弟子的数倍还多！
他来到这里安心修炼的时间加起来绝不超过一个月，就已经把之前那个吴云攒了半年的五十块中品灵石消耗一空。
原本他是打算等修为再高一点，再去找袁无守申请一点灵石补助。
可在听楚羡鱼说了她的灵石收入之后，他已经有点看不上那点灵石补助了。
说白了，袁无守就算再好面子再惜才，在统筹全宗的基础上，能给他拨多少灵石？
每月多十块？二十块？还是五十块？
宗门讲贡献，他一个修为还是筑基，对宗门半点贡献都没有的筑基亲传，能拿多少？
被人戳脊梁骨还是小事，吴云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的。
重点是袁无守能给多少，他作为一宗之主，能承担多少压力？
给得太多，普通弟子就算了，难保其余亲传弟子不会有意见。
换位思考，吴云觉得要是袁无守偏心，每月多给王惹尘几十块灵石，他也接受不了。
所以相比之下，吴云还是觉得炼丹师来钱快，而且社会地位极高！
外界三品仙宗大多不收野生金丹，可若你是炼丹师，那就不一样了。
不仅全宗扫榻相迎，甚至连一宗掌教都得客客气气！
当然，让三品宗门掌教客气说话的，仅限四品以上。
之所以会有这般地位，原因一个字，少！
极度稀少！
诺大仙墟谷，侍药童子三千，炼丹师只有十人！
且除了谷主商离与大师姐楚羡鱼之外，余下八人多为一品二品，虽属低级炼丹师，平日里都是拿鼻孔看人的主。
除开宗门分配，寻常时间谁想买点丹药，哪怕是最低级的外门弟子所用的储气丹，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生怕得罪了炼丹师们。
而且原材自购，成丹数量不保证，末了还要抽取三成。
也即是一炉十颗，到手只有七颗。
就是在这种极不平等的条约之下，每日寻求炼丹的正一弟子仍旧如同过江之鲫。
“所以师姐，成为一名炼丹师需要什么条件吗？”
正在为吴云把脉、做出谷前的最后检查的楚羡鱼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脑中闪过这段时间吴云对他的态度，嘲讽道：
“就你？不是师姐我故意打击你，你在灵气方面可能是绝世天才，可在炼丹方面，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原谅师姐说话太直，事实就是如此。”
吴云也不恼，因为“原谅我说话太直”这句话，是他第五次找机会拒绝楚羡鱼时，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直到今天，楚羡鱼终于找到机会还给他了……
“为何？”
楚羡鱼嗤笑道：“为何？你当炼丹师是大白菜吗？若是有那么容易成为炼丹师，那我仙墟谷三千侍药童子，再怎么严苛也能再挑几个出来吧？
那些侍药童子再不济，也比你这个门外汉强上数倍，连他们都不行，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行？”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打击吴云的机会，楚羡鱼自然不可放过，接着道：
“我便知道有一个侍药童子，入谷六十年，记药三万株，论到丹炉火候之掌握，更是堪比三品炼丹师。
然而就因为他的主灵根为土，且其余四种副灵根中，木灵根太过微弱，成丹率始终为零，至今都还是童子。
炼丹讲究灵根平衡，特别是主灵根与木灵根之间，若是上品主灵根，所搭配的木灵根最低也需是中品，才有可能成为炼丹师。
你觉得你一个极品金灵根，与木灵根还是相克关系，你的木灵根能达到上品标准？有可能成为炼丹师吗？
说你是彻头彻尾的废物，不过分吧？”
吴云被说得哑口无言。
忽然想到能让他一夜练会龙象六转拒拒，心底又生出一丝期盼来。
正要细细问些关于炼丹师的事，有敲门声突兀响起，接着进来一名身着赤衣的侍药童子，身形清瘦，面有胎记。
“大师姐，掌教有令，命吴师兄出谷后，去正一殿相见。”
楚羡鱼心情大好，挥手扔了一只不知装了什么事物的白玉瓶给那童子，让他退下，对吴云道：
“你伤势已彻底痊愈，但此前气血亏损太过严重，需慢慢调理。
且你的金灵气太过锋锐，切记修炼时莫要急躁，以免伤了肺肠。
炼丹师就不要想了，你此生无望，还是快去拜见掌教师尊吧。”
吴云抱拳称谢，言真意切。
尽管最近的交谈火药味越来越重，一言不合这俊姑娘就要和他吵嚷起来。
但在这半旬时间中，楚羡鱼一直在尽心尽力的医治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当得他一个真心实意的谢字。
至于最后的“关于成为炼丹师这件事此生无望”之言，吴云心底却有些不以为意。
“不行，等我稳定下来必须试试，万一呢？”
第十九章 测试
正一宗主峰大殿。
吴云出了仙墟谷，一路不急不缓，花了半个时辰才来到殿外。
大殿恢弘壮伟自不必说，这也不是吴云第一次来到大殿。
早在年初的拜师大典上他就来过，虽然那时他还不是他，但并不影响他在记忆中感受这座正一宗的标志性建筑。
正要跨过那道能到常人小腿的朱红门槛。
一道听来苍老却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殿中缓缓飘来。
“静心清尘，再入殿。”
吴云一听，脑中便浮现出一张方脸大眼厚嘴唇的老者形象，这声音的主人，除了正一宗当代话事人袁无守，还能是谁？
让他静心清尘，倒不是袁无守故意刁难。
殿中供有正一祖师璇玑子，平日里除掌教长老之外，弟子门人需默念一遍静心咒，以清尘小术净身后，方可入殿。
曾有新入门的弟子偷奸耍滑，说是默念，实则心想其他，被二长老当场拆穿，罚了半年月俸灵石。
自此之后，进殿弟子再无人敢敷衍了事，乖乖默念静心咒文。
事是小事，但吴云刚好听过。
连金丹境的二长老都能发现旁人心想其他，遑论这分神境的掌教大人？
是以他此时也不敢有其他念头，依言默念了一遍静心咒，往身上甩了一道清尘小术，才跨步进门。
大殿空旷宽敞，白玉地板光可鉴人，吴云入眼是一面玉质的光滑墙壁，其上挂着历代掌教之灵像。
听闻是袁无守三百年前接任掌教之位时，请了一名分神境画师，把历代掌教画得栩栩如生……
吴云并未多看，转身朝右，这才见到数十丈外，端坐在蒲团之上的袁无守。
但见那人方脸大眼，面红无须，乍一看，互握置于丹田处的双掌仿佛一对凡间簸箕。
以至于他还是坐着，一股凶悍气息便扑面而来。
与吴云印象中须发皆白的慈祥师尊形象，可以说是半点不沾。
尽管早就在记忆中感受过了，此时见到，他仍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接着目光一扫，吴云脑中之前听到的各种传言便纷至沓来。
红面老者一身青袍看似低调，传言通体由冰魄蚕丝所织，水火不侵，刀兵难毁。
头顶的束发木簪平平无奇，听说是千年雷击木所制，护道修心，堪称奇效。
两人之间，有一尊三足两耳的赤色香炉，其上烟雾缭绕，才吸了一口，吴云就惊觉自己的灵气修为蠢蠢欲动。
这香炉，似乎是仙墟谷炼丹大师们所用的丹炉，不消说，其内燃的香也是一种他不知道的神奇灵物。
以上种种，吴云多是听说，虽说还有待考证，但以他对这健壮红脸、形如关公的老者的了解来看，很可能是真的……
许是见他目光稍显呆滞，两手互握盘于丹田处的袁无守率先开口道：“几日不见，不认得我了？”
吴云回过神来，向前走了几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徒弟大礼。
“徒儿拜见师尊。”
“嗯”，袁无守坦然受之。
叫吴云起身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盯得后者头皮微麻，生怕这位名声在外的分神掌教看出他的问题来。
吴云心知肚明，无论是拒拒还是他的来历，任何一件都足以成为袁无守对他出手的理由。
面对金丹境的姜珏，他还能仰仗灵武之力挣扎一二。
可面对分神境的袁无守，他甚至升不起半点反抗的欲望。
不提那些玄而又玄的传说，如姜珏那般金丹初期都拥有那种威能，更何况一个分神境？
毫不夸张地说，怕是一个蕴含其神念的眼神瞪来，他都承受不起！
“且上前来。”
声音平缓，听不出多余情绪。
吴云心头一紧，却仍在竭力控制，慢慢走到袁无守身前，眼睁睁看着那只一把就能握完他大腿的大手，覆在自己胸前。
“咚咚、咚咚、咚咚”
吴云心跳如雷度日如年。
这是他借尸还魂后，第一次见到宗门掌教。
尽管之前在心头预演过数种情形，自觉胸有成竹、天衣无缝。
可当真正直面袁无守时他才发现，他还是小觑了绝强修为带来的压迫力。
幸好，数息之后，袁无守收回了手。
只是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却让吴云的心又揪了起来。
“筑基中期了，不错不错。”
“打我，用你的龙象九转。”
“我丢！你都不铺垫一下吗！”
心头吐槽，吴云还以为就算怀疑也该先装模作样的关心一下他的伤势、顺便拉拉家常，没想到他竟如此开门见山。
袁无守看出他修为突破不足为奇，若是看不出来才是怪事。
此前他重伤醒来，一身灵气修为半点不存，不想在他恢复修为之后，原本还需聚浊排出的两条腿竟自己干净了。
修为也从原本的筑基初期，突破到了中期。
是因为楚羡鱼提供的大把长老级疗伤丹药？
还是因为他再度加了十多点的全方位资质，已经压不住了？
吴云不知道，他原本还想问问袁无守，看修为突破太快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现在看来暂时是问不了了……
“遵师尊命。”
深吸口气，吴云两腿站开，含胸拔背，一身金灵气飞速转动。
看那架势，竟是想直接使出他目前威能最大的一招，行龙踏象！
此为第七转相配之招法，半旬时间，伤势在身，哪怕吴云没有刻意修行，这套龙象九转也被他练到了第七转！
行如龙，踏如象，这是一招合身法腿技于一身的灵武，自在脑中观想龙象搏杀图练成以来，他还没有在外界施展过。
此刻刚一聚势，便有漆黑如墨的龙象虚影从他身后浮现，龙吼不绝，象鸣阵阵！
按照吴云推测，那晚若是他会这一招，在姜珏手下应该会轻松许多。
要赢极难，起码不至于到拼尽一身修为也只能撼动其灵压的地步。
前方，原本盘膝而坐的袁无守目露精芒，不见他有半点动作，整个人就瞬间出现在吴云身前一丈处。
身形魁伟，膀大腰圆，竟比王惹尘还要骇人。
那个距离，连吴云自己都未曾发现，正是他招数威能的最佳爆发点！
似怕小徒弟不敢发力，袁无守还大声道：“全力以赴，莫要留手！”
“还要你说！我倒正想试试，筑基与分神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吴云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念头闪动间，他整个人凌空而起，形如神龙畅游九天，神似蛮象人立而踏。
袁无守初时不动，待吴云携雷霆之势攻进他身前半尺，才伸出小指，轻轻一弹。
“嘭！”
两人三尺之间灵气空气瞬间一空。
袁无守纹丝不动，甚至还连连点头，道出一声“好徒儿”。
吴云却是脚底一疼，横飞出去，临落地时被一股轻柔灵气托起，无伤无痛。
“这股蛮力竟已达到金丹初期！不是听说你的灵武只是灵寂圆满吗？你又突破了？”
看着那张满含笑意的红润老脸，吴云心头不免生出一丝无力。
他看得清楚，碰撞之际，他连袁无守的衣袖都撼动不了。
蓄力时他想看清差距，哪怕云泥之差、萤月之别，那也得有个量不是？
可动手之后他才发现，这人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第二十章 你发誓！
那一弹，鬼知道袁无守用了几分力。
是用了灵气修为？
还是单纯的肉身之力？
亦或是都没用，只是弹苍蝇似的弹了一下？
吴云不知道，摸不透。
面对袁无守的疑问，他只有轻轻点头，恭敬道：“师尊慧眼如炬，许是治伤时楚师姐给的丹药太过珍贵，不仅助弟子痊愈了伤势，还有余力突破境界。
说来还得多谢师尊，若非师尊厚爱，弟子也难以得到那些丹药。”
“哈哈哈”，袁无守心情大好，他以前竟未发现，小徒弟不仅机敏如此，还有着这般抹蜜小嘴？
“是了，收下他后我便闭关数月，此前只在外门长老口中听说过他，什么不善言辞迂腐呆板，定是那外门左老六不甚了解、信口胡诌。”
再看吴云，袁无守只觉越看越顺眼，不自觉的咧开大嘴。
当下连被云山姜珏玩了一招灯下黑的郁闷，似乎都消解了几分。
失了姜珏，他却得了个资质近妖的吴云！
这一试不仅试出了宗内流言并非夸大，还发现这个小徒弟的资质，当真比他收徒之前好了数倍还多！
想到他的资质，袁无守扯出一个自觉极为慈祥的微笑，笑问道：“你可还记得，是何时见到的风老前辈？”
“靠！楚羡鱼你个大嘴巴，真是没看错你！这才几天，都传到掌教耳朵里了！”
心头怒喷，吴云直面那张略显做作的苍老笑颜，惶恐道：“还请师尊恕罪，自吃了那老前辈给的丹药之后，我浑噩了几日，清醒后便怎么也记不起见那老头的具体时日了。
只依稀记得是两月之前……”
“尊敬些”，袁无守出声打断，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好在之前那个吴云与他接触过几次，不然此时还当他要吃小孩了。
“记不清便算了，那般高人，远非我等所能推测，你还能记得前辈之名，想必是他让你记住，你才能记住。
如此前辈，你能遇到也是你的造化。”
袁无守说到此处，看似微笑如常，并没有太多情绪，实则心头狂喜，想道：
“也是我正一宗之造化！
这小子看似筑基，实则能无视修为锤死灵寂大圆满，连稍弱一些的金丹也能周旋一二。
有着这般人物，何愁半年后的少阳仙会？”
在他对面，吴云脸上还有装出来的惶恐残留，听袁无守说完之后连连点头，似深以为然，其实心内想：
“就这么简单相信了？不再怀疑一下？”
掌教的态度，让早就想好了一堆措辞用来解释的吴云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会揪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岂料就这么顺嘴一问，还让他尊敬些？
特意叫他过来，仅仅是为了走个过场？
当然不是。
袁无守身为一宗之主，自不可能是那般头脑简单之人。
他叫吴云过来，试探伤势修为是其一。
其二却是用他近日斥巨资从少阳三州之外托人买来的破妄灵目，探清吴云虚实！
那破妄灵目乃是地级下品灵器，已是目前目前市面上最为顶级的探查类灵器了。
说是灵目，其实只是一枚拳头大小的透明圆球，认主后一经催动，可收进丹田之中。
唯一的缺点，是在催动之后，必须用肢体接触对方，才能达到堪破一切虚妄伪装的效果。
据卖家介绍，此灵器是从已故合道大能的道界中寻到，不仅能探清修士虚实，在隐匿自身修为方面，同样是无地宝能出其右。
在携带者身陷幻阵之中时，还拥有破阵奇效！
至于除了破妄之外，其余两种功效是不是卖家为了加价故意吹嘘，不说旁人，连袁无守自己都不得而知。
他也懒得实验，反正买了这枚灵目，仅是为了摸清宗内所有门人的底细而已。
直到今日，全宗上下已经只有吴云没有被他摸过了。
方才摸过之后，灵目清澈如山间之泉，并未有半点反应。
证明吴云身上并没有其他隐藏修为的术法灵器，也没有寄宿着准备夺舍重修的阴修老怪。
也就是说，这个小徒弟今时今日的成就修为，真的全靠他自己！
至于从仙墟谷听来的“夜遇高人赠造化”一事，这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吗？
连他兴致来了都经常跑去凡人城中装高人，寻些根骨不好不坏的苦命娃娃送功法、留姓名。
想着兴许哪天就遇到个心智坚毅有大气运加身之辈，能记得他授业之恩，修行路上带他一带。
就不许更强者来他正一宗散心顺便点化后辈了？
自五千年前那件，“因为心善无意中帮了一个地仙然后自己大限来临时重活一世”的修行界奇闻震惊仙弃后。
这基本已经是所有分神之上的修士都热心参与的饭后小项目了。
至于随手就送出一颗能改变根骨的神丹，袁无守猜测，那位风老前辈，很可能来自统领中原九州修行道的两大一品仙门之一。
其修为，最低也是渡劫！
因为只有那般高人，才能随手赠出一枚造化神丹，改人根骨……
待吴云修为足够知道此事时，已是多年之后。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临时起意想出来的借口，竟然暗合当今修行道的潜规则……
“你好生修行，此后半年我皆在殿中，若有疑惑便来寻我。
若你三个月后能再做突破，为师便再给你一个争夺造化的机缘！”
吴云心头一动，顺嘴问道：“不知是哪般机缘？还望师尊解惑。”
难得的，袁无守卖了个关子，“暂且先不叫你知道，你安心修行便是，师尊我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对了师尊，弟子有惑，还请师尊解答”，吴云直到现在才找到机会，问他修为过快的事情。
袁无守心情大好，此刻便是连他都嫌弃不已的王惹尘来，他也能抽空指导一二，更别说已经被他视为正一之宝的吴云了。
当下大手一挥，说得那叫一个豪气干云，“尽管说来！”
吴云也不矫情，开口便道：
“请问师尊，我自吃下风老前辈给的神丹之后，便觉修行极快。
半旬前我便发现，往昔需要月余时间才能完成的筑基排浊，往往只需几日，甚至更短的时间便能彻底完成。
若是长此以往，弟子体内会不会留下隐患？”
袁无守神情一滞，先是呆愣刹那，而后毫不掩饰的换了三种角度打量吴云。
“你是真的担忧修为太快会留下隐患？”
吴云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只得老实点头，“正是如此。”
袁无守：“你发誓！快点！发道誓！”
吴云：“……”
他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老头又发病了？之前不是相谈甚欢吗？咋问个问题还急眼了呢？还发道誓这么严重，我不问了行不行？”
一看那张原本淡红、此时憋成酱红的老脸，吴云在心内悄然回答了自己：“看来不行。”
行吧，发就发吧，反正他是真的是担心才会问的。
只是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这位传闻已经四百三十三岁，再有六十七年，便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强壮老者。
第二十一章 分神真意！
“我吴云以真道起誓，今日确因担忧修行太快留下隐患，才请掌教师尊解惑。
若有半句虚言，此生难得真道！”
道誓一发，袁无守的脸色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淡红，随意道：“我还当你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呢，不是便好。”
吴云：“？？！”
“你丫四五百岁的人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想法的？我还一本正经的发了道誓，淦！”
这口槽他简直不吐不快。
打死他也想不到，一个背负掌教之名的分神强者，竟然会和一个二十来岁的筑基弟子这么较真……
刚才要是他当真有其他心思，岂不是要被这个反常识的红脸老者将上一军？
念及此，吴云直接一口气上不来被闷在原地。
说好的修行修心呢？
都分神了还这么要强，合适吗？
“你可是觉得为师为老不尊？”
吴云心头一惊，误以为分神修士还有读心之能，骇出一背冷汗。
正欲狡辩，却听袁无守叹息一声，解释道：“此乃为师分神之道，旁人只知我极好面子，万般事物皆要争个第一。
殊不知，此为分神大道。”
见他没有责备之意，吴云紧扣鞋底的脚趾才缓缓松开。
接着又听这是分神之道，不免好奇问道：“听师尊言外之意，莫非修士的分神之道不尽相同？”
“原本你才筑基，不该过早知晓分神妙境，于你修行有害无益。
莫说筑基，便是连日前炼至假丹境的李龙锦问，我也不曾说过，只怕乱了他的心。”
吴云一听就知道他到底还是要说，当下也不着急。
反而后退两步，看他从腰间不知品阶的乾坤袋中掏出茶具草垫，摆出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果然，袁无守示意吴云坐下后，一边挥出无根黄焰烧水洗茶，一边悠悠道：
“可你不一样，本就不凡，又得神丹洗髓，以你今时之资，若不陨，必定不止分神，说不定能看到合道之上的风光。
所以告诉你也无妨。”
“这还真信我吃了神丹了？”
吴云面上无悲无喜，一副从善如流、任尔褒贬的乖巧模样。
实则心内偷笑，为自己当初的机智感到自豪。
袁无守没有读心之能，当然不知道吴云在想什么，反而因为小徒弟没有得意忘形的表现而心情大悦。
手上倒着只有元婴圣境才喝得起的拂尘茶，嘴里说着寻常金丹都不知道的分神道意。
“何谓分神？
为师虚度半生，于两百五十三岁才堪堪明悟，分神者，乃分自身俗念，立心中道神。
吾道前辈有云：‘金丹圆满破俗身，分立执念化真神’，这句道偈，便道尽了分神真意。
人必有念，但鲜有能正视己身、认清私欲者。
这分神一境，一日认不清己身私欲执念，便一日难入分神。
说来寥寥数语，知者成千上万，可入分神者，十不存一。
你需切记，金丹圆满之前，当肆意纵情，如此待圆满之后，方能审视自我，进而认清己身。
你可懂了？”
吴云当然懂了。
他本身就资质不凡，自拒拒觉醒之后，更在灵武道路上创下了一夜六转的神话，尽管这神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可若是连嚼碎到这种地步的修行要诀都听不懂，那不是打他的脸，而是打拒拒的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袁无守似乎越说越低沉，一句“虚度半生”，仿佛含了千般情绪……
“如此说来，师尊你的执念，就是各个方面的争强好胜吗？”
吴云面露恍然。
话问得有些直。
但他觉得，以刚才袁无守三句不离他资质的实际情况，以及老者眼中那已经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完全可以包容他的这些细节。
事实证明吴云的感觉很准。
袁无守根本不在意，反而亲自给他斟茶，笑道：
“争强好胜，此言有失偏颇。
真要说来，一个争字足矣。
不只斗法我要争胜，衣食住行，门下弟子，修为进境，我都要争！”
“轰！”
袁无守话音落下，一身青袍无风自动，花白长发乱舞不休。
竟是于传道中言行与修为共鸣，刹那间进入了身心合一的无上妙境。
吴云骇得魂不附体。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孱弱蚍蜉，正只身面对着连接天穹的沧海狂啸！
绝望无力，逃无可逃！
恐怖灵压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若不是袁无守轻声解释，让他不必惊慌。
他都以为这是故意给他的下马威，告诉他别太放肆，没什么用……
“咳”，轻咳一声，心内有些歉然的袁无守再次给吴云倒了一杯茶。
脸上扯出他自以为慈祥、实际能吓哭凡人小孩的招牌式微笑，缓缓说道：
“言归正传，你方才说担心自己修行过快，怕留下隐患，为师现在便替你解惑。
只要不是以丹药邪功等外物强行拔高修为，无论你自身修行有多快，都没有半点隐患！
你当知道，修行一事，资质乃重中之重。
宗门招收弟子，看的也是启灵根骨，若无资质根骨，根本无缘仙道。
此规则不仅大衍如此，放眼整个仙弃皆准。
甚至可说，修行一道，资质为王！”
吴云心头一动，暗中记下了“仙弃”这个新名词，哪怕其实他记的只是音，“掀起、嫌弃、仙气”傻傻分不清楚。
但这问题不大，他有的是机会去查。
他结合袁无守的语意猜测，这很可能是这方世界的名字！
所以便打算先暂时记着，回去之后找时间去万卷楼查。
反正以他的亲传权限，连万卷上三楼都可以进，不愁查不到。
至于为什么不趁现在直接询问袁无守，吴云表示之前的滔天灵压吓不吓人还是其次，主要是他怕这个问题暴露自身马脚。
若是凡人也就算了，可一个已经筑基的修士，难道不会好奇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吗？
就好像在他以前的世界，连小学生都知道蓝星是圆的。
如果哪一天突然有人问他这个世界叫什么名字，吴云肯定会怀疑他是不是刚被外星生物改造过，而且还处于适应阶段。
不然怎么可能问出这种常识性的问题来？
至于为什么在之前接收到的记忆里对此没有半点印象，他自己也想知道。
不排除是这个世界辽阔无垠，动不动就是连元婴大能终其一生都难以走到尽头。
寻常筑基小菜鸟，甚至都没有资格知道这个世界的名字。
吴云觉得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还是小心为上。
目前脚跟未站稳，遇到诸事需小心！
在他对面，袁无守依然在尽心替他解惑。
似说得渴了，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接道：
“此言虽有些偏激，但却极为接近。
而各人资质的不同，则体现在修行速度上。
就拿你举例，与你同时入门者，至今大多都还处于炼气下五层，莫说筑基，便是达到上五层之人，也寥寥无几。
能筑基者，只你一人。”
吴云眼中适时出现一抹疑惑，他是真有些迷糊。
资质不同，谁不知道？
但这和他的问题有关系吗？
袁无守立即察觉，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这么高兴了，这一高兴，似乎话就多了起来。
而且还是面对如今他最喜爱的小徒弟，不自觉便有种把所有东西都嚼碎了喂他的冲动。
第二十二章 横渡虚空？
心头警醒的同时，袁无守的语速也稍稍变得快了起来。
“这么说吧，当今修行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修士前期的修炼速度，决定了其今后成就。
凡间有言‘三岁看小、七岁看老’，而放之修行道，便有‘十年金丹、百年地仙’之说。
所谓十年金丹，指的是炼气境界。
炼气为修行之始，修士资质从炼气境界便可窥其一斑。
十年炼气圆满者，可称金丹资质，如不夭折，九成可能修成金丹。
至于金丹之上，则需看各人际遇。
百年地仙，指的则是分神境。
能以百年步入分神者，如不夭折，有五成可能，踏足仙之领域！
此规矩不说亘古如此，但近五千年来，修行道莫不如是！”
“地仙！”
瞬间，吴云脑中就闪现出了毛脸雷公嘴掀翻人参果树的画面。
那老道，似乎是号称地仙之祖。
“如果能在一百年内修炼到分神境，我能成为镇元大仙那样的地仙吗？
那种境界，能否找到回家的路？！”
想到这里，已经忘了自己开始是在问什么的吴云忙问道：“敢问师尊，地仙之上，是何境界？”
袁无守瞬间一愣，他哪里知道，现在小徒弟脑中都是些“人仙天仙大罗金仙”之类的新概念名词。
只是先轻叱一声，让他不要好高骛远，才接道：
“地仙之上，传说便是真仙。
位证真仙，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此乃我辈修士之毕生追求。
然而为师年少时曾踏遍仙弃，阅尽典籍，却发现距今最近的一位有记载的真仙飞升，是两万三千六百年前的中乾州散修，魏清白。
你知道，两万年有多久吗？”
袁无守双目无神，像是问吴云，又像是问他自己。
吴云无言。
真仙他听过，只不过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就是凡间对普通仙人别称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指。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玉皇大帝如来佛？”
心中万般疑问，吴云有话来到嘴边，却又默默咽了回去。
他想问真仙能渡虚空否？
又怕袁无守因此起疑，翻手把他杀了夺宝。
毕竟按正常逻辑来说，现在的他应该是连分神之上的具体境界都不知道修行小菜鸟。
要是犯了迷糊冷不丁冒出个极为高端的“横渡虚空”来，他就只能赌袁无守脑子不好使会放他一马了。
这老者脑子好使吗？
具体智商不知道，但很明显不傻。
“你才筑基，知道太多对你无甚好处，莫要乱想了。
回去好生修炼，不要担心修炼过快而留下隐患。
方才与你动手为师便看出来了，你根基之扎实，甚至比那些花费数年打磨一境之人还要强上许多，并无半点隐患。
而且远了不说，便说那五千年前齐过年，曾以凡人之躯一步入金丹，此后三年分神，十年元婴，百年合道。
你速度再快，能快过他？”
一听这般奇闻，吴云便立即压下脑中关于“横渡虚空”的系列问题，追问道：
“还有这般奇人？那他可曾位证真仙？现在何处？”
袁无守又添新茶，他也来了兴致。
身为掌教，平日宗内老友又大多闭关不出。
门下弟子又传他性格乖戾、极好面子，他懒得解释，因为他的性格是真的古怪，只有极好面子是门人误解。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忘年交之类的。
今日要不是发现吴云资质非凡，有将他当成少宗培养的想法，他也不会与一个小辈弟子浪费这么多口舌。
“是否成仙尚且不知，不过他地仙之时，曾以绝世修为，替带路恩师续了一世命，师徒双双堪破地仙之境，被引为佳话，广为流传。
此后便销声匿迹，至今没有消息。
许是死了，地仙寿有五千，若是他没有成仙，现在也该魂散了，万道成空。
许是证了真仙，去了上界。
说不准。”
只寥寥数语，吴云便在脑中想出了一部《带挂前辈与随身老爷爷的崛起之路》。
“那齐过年绝对是我道前辈！不然不可能跟开了挂一样跳级！”
吴云正要出言附和，却听袁无守接道：
“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教你明白，万般根本，只在自身境界。
灵武阵法等事物终究只是护道手段，自身道境才是重中之重。
须知筑基寿限百岁、灵寂两百岁、金丹三百岁、分神五百岁。
越是往后，便越是艰难，随着资质消耗，破境所需的时间积累便越多。
若是不抓紧修炼，只顾以有限之资追寻无穷尽的护道之力，等寿限耗尽，纵使你有翻天之力，又有何用？”
听着这比起劝诫来更像是感慨的谆谆之言，吴云心内大感赞同。
“老袁有见地啊，这四百来岁没白活！”
吐槽只在心内，吴云面上严肃认真的说了声“谨遵师命”。
他倒是想皮一下试试水，看能不能收割一波分神强者的资质点。
又想到刚才那股恐怖骇人的灵压，便又打消了这般念头，只想着来日方长，今天先放过掌教。
之后袁无守又勉力了吴云几句，让他有事尽管来找，俨然一副“我欣赏你，可以给你开小灶”的态度。
吴云又是几句彩虹屁拍过去，什么“师尊真好”“师尊高大威武”之类的，师徒相谈甚欢。
半个时辰后。
吴云来到袁无守特意批给他的、距离正一殿只有半里路的清心院中。
这清心院本是宗门长老所属，只因百年前正一宗六长老英年早逝，便空置至今。
袁无守的理由是另起院落太过麻烦，让他先暂时住着。
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吴云便不得而知了。
他也难得去猜。
虽说要事事小心，但若是连吃饭喝水都要拿根银针插上一插，那不累吗？
久了不会患上被迫害妄想症吗？
再说这里距离正一大殿只有半里路程。
以袁无守的修为速度，吴云相信只要他不作死乱跑，再来十个姜珏都休想在此害他。
什么？
不要太相信别人，况且袁无守不一定是好人？
什么？
之前把自身资质展露出来可能会让他馋你身子，以邪修道法灭魂夺舍？
在从仙墟谷到正一殿的这段时间中，吴云还当真抽空细细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在脑中好一番搜寻之后，他明白了。
灭魂夺舍是有，但即便是邪道大魔，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因为一旦夺舍，自身意识会与夺舍对象的意识相冲，随即陷入一段不可逆的浑噩时期。
哪怕做了完全准备，安然度过了那段短则数月、长则数年的浑噩时期。
最终是你吞噬了他，还是他融合了你，都还尚未可知，与修为强弱没有半点关系！
可能最后你还是你，哪怕修为尽失，但你拥有着比之前更好的修行资质和修炼经验，以及最重要的年轻寿命。
可能你已不是你，白白葬送了自己一生的修行经验和随身携带的诸多珍宝。
第二十三章 祭奠
吴云就曾在记忆中找到一段轶事。
说是千年前有一盖世邪修大限将至，不甘归于尘土，特意挑了仇家之子，准备夺舍重修。
沉寂数年后，被他挑中的仇家之子破关而出，修为进境快得吓人，仅百年时间就跻身当世绝顶强者之列。
然后，他扭头把那邪修九族杀了个精光。
传闻那日他在一声声“老祖醒来”“老祖我是你爹”中，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此类迷失自我的奇高风险仅是其一。
让吴云敢在袁无守身前暴露自身资质的，还有那道人尽皆知的一品仙令。
丹药九品为最，仙门一品遮天。
之前那个吴云只听过关于一品仙门的只言片语，不是他没资格听，而是那时他初涉修行道，整日除了修行之外，并没有其他爱好。
但也仅是凭那几句从旁人口中听来的只言片语，现在这个知晓了少阳仙会的吴云，也大概猜到了所谓的一品仙门究竟是个什么气象。
正一宗牛吧？
明面上灵寂修为的大师兄就能安排四品宗门的金丹老哥。
可在总辖三州的少阳洞天面前，只是九个三品小弟的其中之一。
随意一次年会，就让自家业绩不好的三品小弟们哭天喊地，暗杀、给竞争对手使绊子等等手段层出不穷，就生怕自己的三品名头和封地被抹去。
而在正一宗面前这么嚣张的少阳洞天，也只是雄踞中乾州的两个一品大哥的三个小弟之一。
那两尊一品大哥，一曰葬剑山，一曰焚日谷。
所谓的一品仙令，就是这两尊号称传世十万年的一品仙门联合颁布的命令。
有夺舍者，天涯海角，杀。
只是简简单单九个字，却让无数想舍命一搏的邪修仰天长叹。
关于这一品仙令，吴云记得是这具身体还是外门弟子时就听说了。
犹记那位不知姓名的师弟张嘴就是传说，年数都是以万为单位。
说是因为这一品仙令威压万古，导致距今最近的一次邪修夺舍事件，还是发生在三万年前……
连邪修都这么怂，何况是身为正统仙门掌教的袁无守？
而且抛开这两点和根本没有说服力的为人处世都不谈。
正统仙门挑选徒弟不是还要看心性的吗？
尽管在逆天资质面前，心性也可以后天引导。
但一个执掌正统仙门的老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而且他吴云又不傻，没有掏心掏肺的把拒拒以及好不容易测试来的拒拒的规矩都和盘托出。
仅仅是显露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绝世天才应有的资质而已。
就因为门下有天才，自己要死了，所以要夺舍？
这么猖狂，干嘛不去修邪道？
在这诸多因素影响之下，吴云最终决定小赌一把。
他又不光是担着风险没有回报，之前不就是因为资质从外门弟子一跃成了亲传弟子吗？
人还在仙墟谷养伤，甚至能因为一个还未经过证实的传言，就把他的待遇拔高到长老级别。
基于此，吴云基本能肯定，他只要展露更多资质，几乎是百分百的有各种待遇上的丰厚回报。
唯一要注意的是把握住尺度，不要说两句暖心话就感动得一塌糊涂，把自己卖了。
那红脸老者说了暖心话吗？
答案是没有，甚至没有过多关心他的伤势，开口就是打我。
但无论如何，事实证明他赢了一半。
起码袁无守没有把他当场按翻。
剩下的一半，是老人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逆天赌命，现在是想把他养肥一点再行夺舍之事。
但是，在养他的这段时间中，他还是安全的不是吗？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什么都有了，独独却将其转化为自身实力的时间！
利用养他的这段时间尽快提升自身修为实力，到时候打不过还能跑不过了？
哪怕实力达不到，他也能利用这段时间做很多事！
总之不管哪种可能，人都要动起来……
清心院中。
一路乘云的吴云降在院内，见配属清心院的杂役早早候在一旁，便极为自然的开口问他的姓名。
一听他叫李锄头，不免又想起因他而死的张石头。
一样的唯唯诺诺，一样的皮肤黝黑。
询问了几句后，他便挥手让李锄头去忙自己的去了。
只是却并未把刚才在路上的修炼想法付诸实践。
哪怕还在仙墟谷中时，他就因为怀揣30.5的资质点而躁动不安。
在袁无守嘴里得到“不管多快，只要不嗑药都没问题”的答案之后，那股躁动便已达到顶峰。
在之前的一番猜测推敲中，他更是发现自己急需时间修炼。
但现在，触景生情想起张石头后，他暂时放下了修炼一事。
再急，能差这个把时辰？
出了清心院。
吴云先是亲自跑了一趟杂务院，又带着酒水香烛来到他之前住的登仙庚院，站在已经被清理干净的空地中，心怀惆怅。
“石头，我刚才顺路去杂务院查了，你家里还有老婆儿子，老娘八十来岁了，全家人都指望你在山上做工养活。
你既因我而死，那你的家人，就该我来照顾。
你可别多想啊，我不是那曹阿瞒，只是单纯的照顾。”
酒水汩汩坠地，哪怕已经被清理一空，吴云也依稀记得，这个地方，似乎是张石头偷懒时最喜欢待的地方。
“我问过了，山下的正一城有正一宗扶持，内城治安很好，不说夜不闭户，也不是寻常蟊贼可以捣乱的，明天我就把你家人迁到城里去。
你媳妇儿缝缝补补应该没问题吧？
我打算拿钱给她开个裁缝铺，让她能持续发展。
能发展最好，今后你家人会越过越好，儿子会长大，也不会因为生活所迫，和你一样上山做工，动不动就要被修士打骂侮辱。
即便发展不了，我也会给够能让你家小子快乐长大的钱。
你放心，我吴某人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办事细心，钱我会放在两个地方。
那城主听说是我一个半路出山的师兄。
钱我会放在他那里一份，以我亲传弟子的身份，只要我在一天，那位师兄就会给我面子一天。
这样哪怕你媳妇儿有了其他心思，不想养你的老娘儿子，她们也不会饿死街头。
最后敬你一杯，安心去吧石头。”
从杂务院中寻来的凡间纸钱已经烧完，吴云手中的酒坛也已经半滴不剩。
他广袖一挥，灵气化风，卷起纸钱灰向西而去。
祭奠完毕，现在他该修炼了。
一切似乎已尘埃落定，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在云山逍遥！
下次再见，他若是连其灵压都承受不住，又何谈报仇？
第二十四章 清零
明显比之前的登仙庚院高级了不止半点的闭关静室中。
吴云头顶顶着一道硕大无朋的灵气漩涡，正竭力维持着庚阳洗身根本法的运转。
一切不出他的预料。
早先他怕修炼进度太快而留下隐患，根本没有全力修炼。
在受伤后的半旬时间中，他又从楚羡鱼身上薅到了一共30.5的全方位资质点。
哪怕他怕修炼太快留下隐患而刻意压制，在楚羡鱼给出的长老级疗伤丹药的助推下，四肢浊气也已经自然而然的排放完毕，进入了筑基中期。
此时刚一进入修炼状态，方圆数十里内的金灵气就跟疯了一样朝他汇集而来！
修为进境竟肉眼可见！
筑基之境，讲究的便是一个排浊过程。
一般资质的人修炼筑基，先要用自身修为冲散浊物，而后聚拢炼化，才用修为裹着排出体外。
单是冲散体内浊物这一阶段，寻常修士最少都得花上个半年时间。
之后的聚浊排浊，加起来也得要个半年。
所以走完这一整个修炼过程，少了一年想都不用想。
最重要的是，这还只是单一肢体的修炼过程！
排完一只手要一年，四肢便是四年！
这还不算正常修士都有的排浊瓶颈。
所谓排浊瓶颈，指的是寻常修士在排浊这一阶段必定会遇到的一个难点，或是手，或是腿，必有一个部位的浊物坚如磐石。
而若是遇到瓶颈，就不是一年这么简单了。
条件好的，还能换取几枚破障丹辅助修行，能大大缩短突破浊物瓶颈的时间。
可若是条件不好的，便只有靠时间慢慢磨了。
短则三年，长则五载，因人而定！
所以初入筑基者，不用个五到十年的漫长时间慢慢修磨，根本不可能踏入筑基中期。
如吴云这般还是刻意压着都能自然突破的，常人根本闻所未闻！
至于能用肉眼看到进展的修炼速度，便是连见多识广的掌教袁无守都没有听说过！
要怪，就只能怪吴云之前对他描述的修炼速度，还是太过保守了……
“那边好像只有一座清心院，金灵气？莫非是吴云这小子？”
正一大殿中，袁无守负手而立，遥望东边山腰。
自姜珏一事发生之后，他现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用神识覆盖整个正一主峰。
用地级灵器统统查了一遍他还不放心，现在是有空就盖！
就生怕有大衍州其余两家的暗子再度出手，谋害他另外几个准备派去参加少阳仙会的种子选手。
也是正一宗平静了太久，连他这个掌教都有些掉以轻心了，才会出现吴云这档子事。
“引得方圆三十里的灵气躁动汇集，以那小子目前筑基中期的修为，似乎还做不到吧？
是了，清心院本应长老所属，其内布有地级易灵锁心阵，连我不用全力都看不透。
若是那小子舍得灵石，把阵法全开的话，倒是能轻易弄出这般阵仗。”
用神识发现了灵气漩涡的袁无守心内恍然，却并未有窥探吴云修炼的想法，仅是分了一丝神识附在院中枇杷树上，作保护之用。
此后有数道灵识先后扫来，发现了掌教大人的神识标记后，纷纷带着若有所思的情绪退了回去。
哪怕袁无守不在，在自身安全方面的确舍得灵石的吴云开启了全部阵法，不会被那些金丹境的灵识窥探到。
但不得不说有了袁无守的标记，省去了很多他不知道的麻烦。
比如修炼正投入，有金丹长老遣人过来询问，想看看院中住的是谁，是否又来了新长老等等。
你要不理，诸位长老座下的马仔又都自诩有大腿抱着而高人一等，说不得要闹上一闹。
反正就算是新来的长老，也不敢拿他们如何。
若是较了真，反倒会落得个以大欺小的歪名，被门人嚼上好长一段时间的口舌。
现在有了袁无守的神识标记，却是省去了此类麻烦。
不过这些吴云并不知道。
随着修炼进行，他慢慢发现了易灵锁心阵的一个坏处。
那就是这道比登仙院中还要高级的闭关阵法，似乎正在限制他汇集灵气的速度！
按照他的推测，若是撤去阵法的话，他汇集灵气的速度还会增加一倍！
若是刚才袁无守把持不住，用修为偷偷看上一眼，定会被惊掉下巴。
因为静室内的实际情况根本就不像他想的那样，是吴云利用阵法之利，才弄出这般阵仗。
恰恰相反，是因为阵法的存在，限制了吴云的聚灵速度！
影响范围由于他的修为所限，只有筑基境界的三十里。
可他吸纳灵气的速度，却是连灵寂大圆满的王惹尘见了也要甘拜下风。
那是连金丹初期都隐隐不及的纳灵速度！
寻常修士好歹还有个炼化过程，不然时间久了会在经脉中积累杂质，修士称其为灵毒，不利于后期修炼。
可到吴云这里，仗着自身资质所赋予的畅通经脉胡吃海喝，省去了炼化步骤，根本不用顾虑灵毒一事，自然快到极致。
或者说不是他想省去炼化步骤，而是只要一进入修炼状态，身体便会自动省略。
他这般状态，依照古籍上的专业术语，叫先天灵体。
诺大的正一宗，只有袁无守知道。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自然也没有告诉吴云的机会……
静室中，吴云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撤掉阵法的想法。
“慢就慢一点吧，虽说现在分秒必争，但太快了我也有点不踏实，正好夯实一下。”
这般想着，吴云再度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
枯燥？乏味？
他并不觉得。
能以肉眼看到自己的修炼进展，他反而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一修炼，又是一月时间匆匆而过。
已经排完周身浊气，庚阳洗身根本法坐火箭一般被他练到第四层，彻底达到了筑基大圆满。
吴云正要一鼓作气清体祭灵、登上灵寂。
未曾想到，下一刻，拒拒给他兜头罩了个晴天霹雳！
“修行资质已用完，清零。”
“哈？”
吴云猛然睁眼，一脸愕然。
“你说啥？清零？
资质这玩意儿加了还能清零的吗！？
你到底是系统还是个什么东西，赶紧出来给我解释啊！”
激动之下，吴云甚至顾不得在心内询问了，直接吼出声来。
幸好闭关阵法兼具隔音效果，不然非得把李锄头喊来不可。
只是等了半晌，迎接他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喂！出来！”
“开始不是说全方位资质加点吗？这会儿你突然整个修行资质清零是几个意思！”
“你信不信我马上自杀，让你没有主人！”
威逼利诱讲道理，拒拒始终没有半点生息。
吴云麻了。
久久缓不过来。
好半天后，他灵光一闪，忙观想起龙象九转来。
第二天。
当吴云再现神话，用一夜时间练会剩余两转，把这门放在整个大衍州都算得上上乘的灵武练到了圆满境界时。
拒拒那宛如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
“灵武资质已用完，清零。”
“轰！”
吴云脑中似有雷鸣，整个人面目呆滞，僵坐在由灯芯灵草编织的驼色蒲团上。
他试过了，修行资质清零，他再修行时，就会恢复到他没有拒拒之前的速度。
那是属于这具身体的州级天才的速度。
在用过拒拒的吴云看来，宛如龟爬。
灵武资质清零，他再练灵武，哪怕是按理来说简单许多的黄级灵武，他也仿佛在看天书，没有半点头绪。
那也是属于原来那个吴云的灵武资质，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第二十五章 情投意合
一刻、两刻、三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吴云才恢复过来，情绪极其低迷，有一句没一句的呼唤着拒拒。
“这是你又出了什么新规则吗？能不能给点提示？”
“你因为我才能存在，再不理我，信不信我鱼死网破，把你送给其他人！”
“能不能不要这么无情啊？
你说你商城抽奖啥的都没有，就一个干巴巴的资质点，现在还要清零，咋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呢？”
胡言乱语说了半天，吴云终于是振作起来。
一蹶不振不至于，至多是有点失落和迷茫而已。
用他前世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被雄狮保护过的人，怎么可能看上野狗呢？
他感受过了被拒拒拔高的修炼速度，再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怎么甘心？
再者说了，那声音只是说清零，又不是消失。
这其中肯定是有他还未曾发现的华点！
抱着这般心态，吴云出关了。
一个月，从筑基中期达到筑基大圆满，横跨两小级。
他这已经不是修为大进那么简单了。
而是修为大跨！
只是吴云心内并没有多少喜悦。
正在打扫院落的李锄头也只看得出来新主子阴沉着脸，很明显心情极度不好，当即恨不得整个人都融进手中的扫帚中去，心内急念“你看不见我”。
像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新主子快步走到露天院子里就乘云而起，看都不看他一眼。
当下既是庆幸又是羡慕。
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脑袋里只幻想着，若是有一天老天开眼，让他李家锄头也能修行得道，似这新主子一般来去乘云。
届时朝拥王寡妇、暮抱张小丫，顿顿都吃城中大财主才能吃的精米，岂不快哉？
……
已经爬上高空的吴云自不知道李锄头的心思。
他架云一路向山腰而去，途中有数位师弟喊他，他都不理，一路直冲登仙丁院。
还在房中他就想好了，当务之急，先是要确定拒拒还在不在。
若是拒拒昙花一现，冒泡只是为了耍他，清零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那他就只有找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等修炼到当世无敌再出山了。
而若是拒拒只是数据清零，那就好说。
大不了再积累就是，反正他现在距离打遍正一宗无敌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不愁没得薅。
且如果是第二种情况的话，吴云猜测，拒拒清零机制的存在，可能就是不想让他等到当世无敌再去浪。
而是要他达到“作死如风，常伴吾身”的境界！
这是他想了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因为这很不合理！
不管拒拒是何来路，有何企图，都把他人弄过来了，不可能只给他一张快速修炼体验卡，然后让他自生自灭！
如果真是这样，那吴云就只能道一句“算你丫狠”，然后收拾细软找地方隐居……
至于为什么去登仙丁院，却是吴云临时起意。
想着王惹尘修为比他高，理论上又还剩下最后一次被拒拒薅资质点的机会，权当是去探望他，顺便把这最后一次机会给用了。
虽然在仙墟谷两人抽空会过面了，但此时特意赶去看望，却显得郑重许多。
毕竟那日王惹尘当真是冒着被打死的风险在救他！
这份情，他以后须得找机会还上。
薅资质点，嗯，这是小事，他又不损失什么，多聊聊天还能增进友谊不是？
吴云倒是想去和地位不如他、被惹急了也只能自己忍着的内门师弟们打交道。
但此次闭关，他不仅发现了拒拒会清零，自身修为也是实打实的来到了筑基大圆满。
再去找那些可爱的内门师弟们，除了单纯的戏弄他们之外，再也得不到半点好处了。
他又不是真的神经病，没有好处还故意去戏弄别人。
既然是去看望，他自然不可能空着手。
刚好最后一次楚羡鱼给他的长老级疗伤丹还有半瓶没吃，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再拐一截路去杂务院中用灵石换一坛神仙醉，这套异界探望套餐便算是齐活了。
此后一路未停，吴云很快就循着记忆来到了登仙丁院。
远远的，他发现王惹尘绑着绷带坐在门口的藤条躺椅上晃荡，心下又是感动又是好笑。
浑身绑着绷带只露出眼耳口鼻，都这样了，还在哼不知名的小曲儿。
又想起楚羡鱼说的“王惹尘虽也受了点伤，但他皮糙肉厚并无大碍”之言，一时只觉得那女人是不是对皮糙肉厚有什么误解。
按他之前在仙墟谷与王惹尘会面时的情况看，这位便宜大哥受的伤，绝对比他轻不了多少……
“大哥！我来看望你了。”
王惹尘闻声睁眼。
一看到是吴云，绷带中间的两只黑眸就泛起了光彩。
“二弟！我正无聊的紧，想着等过几日能走动了便去找你喝酒呢。”
边说着，王惹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往前迎了几步。
“没想到你竟自己来了，咱兄弟还真是情投意合啊！”
抱着酒坛的吴云一个趔趄，险些没栽倒在路上，站稳后无奈道：“情投意合是说的男女夫妻，大哥你可别乱用啊。”
被搀着重新坐回躺椅的王惹尘不依，心内悄然记下，嘴上却倔强道：
“这如何就是乱用了？我正巧想去寻你，你便来了，不是情投是什么？
我这酒瘾刚犯，你就带着神仙醉来，说是意合有错？”
吴云懒得听他狡辩，容他先往嘴里灌了二两灵酒，才拿出疗伤用的度厄醒神丹，把楚羡鱼说的吃法告诉他。
之后又扯了几句门人闲话，大体是说这段时间内门谁谁谁突破了境界，谁谁谁半夜翻了外门师妹的院墙之类的。
吴云这边正愁没有机会拒绝，谁知王惹尘自己道：“对了云弟，那日在仙墟谷我伤势颇重，倒是忘了问你。
此前姜明与你在庚院动手，我分明发现你能使出灵寂层次的灵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袁老头偷偷传你的秘法吗？
是不是外界流传的那种，用了能把灵武威能短时间提升好几层的那种秘法？
我见你用了之后连姜珏老贼的金丹灵压都能挣脱，想必是极了不得的顶级秘法吧？”
要说是他自己练的，王惹尘打死都不相信。
吴云数个月前进万卷楼挑选灵武的时候他也在。
他入门比吴云早，亲传弟子才有资格选择的龙象九转他自然了解过。
不说与之配套的九副龙象搏杀图深奥晦涩，观想需要极高悟性。
单说那引导灵气熬练体魄的行气方法之繁琐，就不是一般玄级灵武能与之相比的。
连他这个正儿八经的江湖武人都不得其法，灵武资质让袁老头连连摇头的二弟怎么可能练成？
况且除开资质不谈，吴云挑选龙象九转至今才半年多的时间，怎么可能练有所成？
第二十六章 地仙秘闻
吴云心思一动。
转瞬就明白过来，王惹尘应该是之前伤势过重，在仙墟谷时接触的又大多是没什么地位的侍药童子。
出谷后又整日窝在家中养伤，每天只有照顾他的几个杂役在眼前乱晃。
根本就没有机会知道他编出来的“老爷爷半夜赠造化”的借口！
事实大差不差。
一直窝在家中养伤的王惹尘确实没有机会知道吴云编造的借口。
此刻见到吴云之后，想起他至今未愈的左手，才有此一问。
见吴云沉吟不语，王惹尘还当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
“云弟你可别误会啊，你能以筑基修为使出灵寂层次的灵武，实在太过惊世骇俗，我心中好奇得紧，才有此一问。
并不是觊觎袁老头传你的秘法，若是不方便讲就罢了，可千万别因此心生芥蒂。”
“老哥看来是真没啥花花肠子啊，有啥说啥，也不藏着掖着，难怪在宗内不招人待见，傻是不傻，但这种性子容易吃亏……”
心内感慨一声，吴云严肃道：
“大哥说的什么话，莫说你于我有救命大恩，便是没有这层恩情，你我也是喝过一碗酒的兄弟，区区秘法，不及兄弟情义半分！”
一番话掷地有声，听得王惹尘心头发热。
他早年未进正一宗时，本就靠一个义字立身，这番话当真正对他的胃口。
事实上吴云心内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不是了解王惹尘脾气之后特意迎合。
在他看来，无论多么珍贵的功法秘术，都比不上一个真正的朋友。
这是他从那个叫蓝星的世界带来的价值观。
但是……
“但是大哥，那并非秘法，只是单纯的灵武。”
王惹尘呆了呆，张嘴便道：“不可能！你当时选的是龙象九转，我武学根基如此深厚都学不会，云弟你的灵武资质可是公认的差，怎么可能用筑基修为把它练到灵寂期？
你莫不是在诳我？”
吴云：“……”
“这话咋就这么不中听呢？
怎么就不可能了？我要是告诉你我现在已经将它练到了大成境界，单凭灵武就能打出金丹境界的威能，你还不得把绷带都惊裂开……”
这话当然不可能说出口。
接着，吴云把那日对楚羡鱼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王惹尘听得连喝五大碗，只觉得比油炸花生米还下酒。
“嚯，想不到云弟你竟有这般际遇！
我说上次你出关之后为何跟变了个人一样，想来是那九转洗髓丹给你开窍了。
你是不知道，袁老头刚收下你的时候，你跟其他人一样，也是满嘴之乎者也，我都不想搭理你，哈哈哈。”
吴云：“果然，大家都讨厌你不是没有理由的……”
槽顺便那么一吐，吴云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听王惹尘接道：
“如此说来，云弟你此刻到底是何种资质？袁老头召你去可说了？”
吴云摇了摇头，“师尊他老人家没说，只让我好生修行而已。”
“定是因为云弟你的天资超过他太多，他怕失了面子才故意不说的！”
王惹尘兴奋道：“你能以筑基修为被他收为亲传，本就是金丹之资，又得高人点拨吃了神丹，莫不是达到了百年分神的地仙之姿！？”
就算达到了也是我啊，你瞎兴奋个啥？
吴云有些想不通，却也不想打击他这股兴奋劲，只微笑摇头，像是否认，又像是说不知道。
“定是如此！哈哈，我二弟有地仙之姿！我果然没看错人！”
见他情绪越发高涨，不知YY了什么，吴云便忍不住把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经他解释之后才知道，原来修行道自古就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优良传统。
长生真道万万年未出，地仙便已经算是当今修行道的终点。
且最重要的是，王惹尘还告诉他，地仙拥有造化手段，能用通天修为让大限将至的修士再活一世！
传说此逆天手段还有诸多限制，但因修为不够，王惹尘也无从得知，说得含糊不清。
吴云听完，脑中立即想起了袁无守给他说过的那位“带挂前辈”。
当时也是说他用逆天手段帮助恩师重活了一世！
如此看来，说地仙境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倒也贴切。
“所以云弟你可得好好修行啊，长生咱就不想了，到时你成了地仙，好叫我也尝尝重活一世的滋味。”
吴云心念一闪，认真道：“不好。”
王惹尘：“？？？”
这话咋就突然接不住了呢？
“为何？可是大哥惹你生气了？”
“认真拒绝灵寂大圆满强者一次，全方位资质＋2.5。”
吴云面上不动声色，心内大呼“果然如此”，嘴上道：“大哥可曾听闻人定胜天？资质并不代表一切，只要脚踏实地努力修炼，我相信大哥一定也能修成地仙！
到时你我兄弟都是地仙，逍遥快活，岂不快哉？”
“额……是……是吧”，这波反向鼓励听得王惹尘措手不及，看着二弟望着他的殷切目光，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人定胜天？这是哪本书上说的？我活了七十好几了竟第一次听说。
看来是我修心时读的书太少了啊……”
在他对面，吴云却在感慨，三次机会已然用完，宗内能薅之人又少一个。
姜珏叛逃之后，原本的七大亲传就只剩下六个，这六个师兄师姐中，楚羡鱼和王惹尘都被他薅完了。
其他三个尽管修为都比他高，但他又不熟，之后的点估计是越来越不好薅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拒拒的情况是他猜测之中的第二种！
尽管全方位资质点在用完之后会存在清零的情况，但在使用资质点的过程中，他无论是修炼灵气还是灵武，都不存在瓶颈难点。
需要的仅仅是时间而已！
而且他猜测，既然是全方位资质，且灵气修炼和灵武都是分开清零，那他在其他的方面，会不会还有第一次的资质点没有用完？
阵法符箓？
炼丹能算吗？
脑中想着其他，吴云又和王惹尘扯了几句，才准备起身告辞。
虽说王惹尘不拘小节，且亲口说过最烦凡间传过来的各种繁文缛节。
但吴云临走还是又叮嘱了几句，让他好生养伤，有空再找他喝酒。
第二十七章 仙弃
“原来这个世界叫仙弃！”
万卷楼第二层中，吴云手捧一卷名为《仙弃异闻录》的杂书，正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他看望过王惹尘的第二天。
知道拒拒并未消失之后，他就想着再等几日，等把修行资质点攒多一点再一口气突破灵寂境界。
寻常弟子早课还未开始，吴云就已经备齐了礼物，准备去拜访他那二师兄，也即是刑罚殿首席大弟子李龙锦。
途中路过万卷楼。
他便想起了自己很早之前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那就是习练一门隐匿修为气息的术法！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正一宗不出门。
远的少阳仙会不说，就光说袁无守曾许诺过，三个月之后，若是他能再做突破，便给他一个争夺造化的机缘。
那机缘，肯定不是在正一宗内。
而出门在外，吴云可是深知留一手的重要性。
最简单的，就好像他前世，大家出去聚餐喝酒，他最开始不知道凡事留一手，实打实的喝，最后惨兮兮的在小区楼下睡了一夜。
幸好那是夏天，也幸好他生活在一个富强民主和谐美好的好时代。
若是在这里他还到处把自己的底线暴露在人前，下一次付出的代价，就不再是简单的睡大街了。
要付出的很可能是他的命！
所以在提升修为的同时，学会一门能在人前隐匿自身修为的术法，便显得愈发重要！
特别是在姜珏动手之后，吴云就更加深刻的领悟到自己多个心眼留一手，究竟有多么重要。
如果他最开始就让姜珏知道他拥有灵寂大圆满的战力，那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姜明当众挑衅他的事。
等到姜珏露出獠牙之日，他绝对能用出远超灵寂境界的阴谋！
所以在路过万卷楼时，吴云几乎瞬间就想起了之前要习练隐匿术法的想法。
当下他连立足异界的资质点都顾不上薅，扭头就朝正一宗号称藏书十万卷的万卷楼走去。
令人意外的是，刚一走到，还没等他掏出自己的亲传紫玉，缺了右边门牙的看门老许便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开口就告诉他，月前掌教传令，他进入万卷楼的权限，已经被提升到了长老一级。
吴云呆了呆，尽管之前想过他在展露资质后各种待遇可能会有相应的提高。
可没想到会这么快。
听老许说是一月之前，那好像是他从仙墟谷出来，去正一殿见袁无守的那几天。
也就是说他前脚刚走，袁无守后脚就到处传令，提高了他的待遇？
这也太快了吧？
万卷楼长老级权限意味着什么？
那可是能上第七层的顶级权限！
寻常弟子只知万卷上三楼藏有无数上乘的功法灵武，却不知不对他们开放的第七层，才是正一宗真正的立宗之本！
“袁老头把我的入楼权限开放到第七层，这明显已经是不把我当成外人了啊！”
心中念头纷至沓来，吴云多嘴问了几句，这才知道，不同于他在仙墟谷疗伤时的张扬。
这次提高入楼权限的掌教密令，只有包括老许在内的少数正一宗高层知道。
老许还说了，掌教特意叮嘱过，让他自己别到处乱讲。
吴云当时含笑点头，心头有种瞌睡遇到枕头的奇妙快感。
他自己当然不会乱说，而且袁无守能有这般叮嘱，证明他那四百来岁当真没有白活，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若是他为了争面子把吴云的种种待遇昭告大衍，那下一个姜珏，可能就要按耐不住跳出来了……
这样低调拿好处的局面，正是吴云最想看到的。
尽管仍然不排除这是袁无守为了养肥他好夺舍的可能，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局面无疑是最好的。
就这样，吴云蹬蹬蹬上了万卷楼。
爬到二楼，看到二楼门柱上挂着的“门无锦绣山河气，内有乾坤天下事”的对联。
一心寻找隐匿功法的吴云再度开了小差。
因为他想起了那日袁无守说过的、疑似这个世界的名字的词语。
“这万卷二楼号称正一宗杂书第一，一定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载。”
站在门口踌躇半晌，吴云终于是咬牙踏进了二楼。
“不管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没有修炼计划，正好把这些琐事小事都处理一下。”
如此想着，吴云一头扎进了浩瀚书海中。
好一番搜罗排查，这才找到那本由不知名作者编撰的《仙弃异闻录》。
其上奇人异事、名山大川无所不包，自然，也包含着这个世界的简要介绍，且开篇就是。
“余十年查证，竟仍未发现此界源头来历，中原九州四百八十城，十万文郎史官，均无半句记载。
只在中乾州广秀城城志中有记载称，此界仙弃之名，皆因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前，地仙钟离洪坐化之时所言而来。
彼时天降血雨，地仙魂散，其人怒呼，‘上界门闭，仙已弃吾！’。
此后仙弃之名广为流传，各家沿用至今。
……
仙弃世界，浩瀚无边。
中土仙门遍地，九州地灵。
极东弱海禁地，活物难度。
极南妖兽肆虐，觊觎九州沃土已久。
极西波罗佛士，自古不争。
极北外道七情宗，传言为中土邪道所聚……”
“上界门闭，仙已弃吾？这是什么意思？”
吴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心思。
虽只是简要介绍，但吴云却已在脑中勾勒出了这个世界的大概轮廓，不至于像之前一样两眼一抹黑。
至于这其中各方势力是如何盘根错节、如何尔虞我诈，吴云表示，关他一个筑基小菜鸡什么事？
有杞人忧天的时间，还不如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等到他无敌于世那天，什么好风光看不了？半化形的猫耳娘都任他挑选！
前后在二楼花了两个时辰，吴云再度启动了他寻找隐匿功法的大计。
这次一路上到七层，由不知修为深浅但神出鬼没的老许开了门之后，他终于进入了正一宗核心禁地。
扒在第一排第一个书架上一看，吴云心内直呼好家伙。
入眼最低阶的功法都是玄级下品！
且种类繁多，各类属性都有。
不用问，这肯定是正一宗立中两千年来的积累了。
他甚至在第二个书架上看到了自己练的《庚阳洗身根本法》！
玄级上品，自成丹火，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上乘金属性功法了。
然而在第三个书架上，他竟看到了一本残缺的金属性地级功法！
名唤《金阳诀》，简朴大气，但却能修至元婴！
吴云承认，他心动了。
袁无守把他的权限提升到长老一级，潜台词就是顶楼的功法资源完全对他开放，任由他挑选的意思……
第二十八章 敛魂术
犹豫半晌后，吴云还是走向了下一个书架。
不是他为宗门着想，而是为自身着想！
功法残缺是其一。
其二是如果他现在抛弃已经练到第四层的《庚阳洗身根本法》，会严重拖慢他的修行进度！
只差临门一脚，他就能踹开灵寂境界的大门，现在再转修其他功法，他就要散去一身庚阳灵气，重修其他功法的专属灵气。
哪怕他有着拒拒提供的恐怖资质，这个过程也无法跳开，只不过比起寻常修士，他转修功法所需要的时间更短而已。
其三是修行道潜规则之一，功法可换，但需慎重！
因为换了功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换其他功法。
频繁换功，有伤及根基、损耗资质之危！
异属性无法更换就不说了，即便是相同属性，若是一个选不好伤了根基，那将会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等结丹之后，找一本更好的元婴功法呢？
这特么还是残本，就算地级功法的各方面都要强一些，但也强得有限，争杀时靠的主要还是灵武符箓什么的。
算了算了，忍一手。”
……
“龟息掩灵术，玄级下品，共四层，练成第一层，便可令高出自身一个小境界之人看不穿修为。
练至圆满，可瞒过高出自身一个大境界的修士神识？
不行不行，后面说了，这门术法只能瞒过修士的灵识神识，要是对面有探查型的灵器怎么办？”
……
“藏息术，玄级中品，三层境界，圆满后不仅能瞒过高出自身一个大境界的修士灵识感知，还能蒙蔽同级灵器的探查？
总感觉不是很理想，先挑出来备选，再看看其他的。”
……
足足三个时辰后，吴云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了三排三十个书架，怀中抱了三本隐匿术法。
一门名唤《潜龙游》，玄级上品，练至圆满境界能躲避高出自身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探查。
缺点是只能瞒过同级探查型灵器。
虽说玄级上品的灵器已经不是寻常修士所能装备的昂贵灵器了，感知探查型的玄级上品灵器更是少之又少。
但吴云依然觉得，不能抱有万一的侥幸。
事关自身性命，需得小心再小心，高品阶灵器少是少，但是存在，万一他正好遇到一个拥有玄级上品的探查灵器的敌人呢？
另一门干脆就叫《瞒天过海》，玄级上品，一共六层。
练到最高境界，能躲避高出自身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探查，同样只能蒙蔽同级灵器，总体显得中规中矩，效果在一门玄级上品术法应有的范畴之内。
最后一门则叫《敛魂术》，也是唯一一门让吴云内心觉得还行的术法。
地级下品，算是他遍阅第七层之后，找到的等级最高的隐匿型辅助术法了。
但他觉得这门术法还行，绝对不只是因为它的术法等级，而是因为这门术法所描述的效果。
该术一共十层，练到第五层算是小成，只是小成，就能躲避高出自身两个大境界的修士探查！
而若是练至大成，术中描述的效果是能躲避高出自身三个大境界的修士探查，不过仅限合道境之下！
同样的，也只能瞒过同等级的探查灵器。
这门术法的创造者似乎对这一点很是满意。
术法描述中还特意点明了，只要练成第一层，就能蒙蔽地级下品的感知型灵器！
吴云当时嗤笑一声，觉得这人蜜汁自信。
“关键是练会第一层也毫无作用啊，只要修为高于自身的任何一个修士灵识都能看穿，就算你能能蒙蔽地级下品的感知灵器，还不是会被人一眼看穿？”
吐槽是吐槽，吴云还是默默拿上了这本《敛魂术》。
且他站在门口挑来选去，最终还是遵循自己的第六感，选择了地级《敛魂术》。
只不过在老许拿着空玉简跳出来的时候，他特意问了一下，一次能在楼中选几门术法。
之所以有此一问，却是他动了心思，想一次多挑几本隐匿型术法，以混淆视听！
用膝盖想都知道，作为看守正一宗重要禁地的守门人，肯定会向掌教袁无守随时报备术法去向。
他今天入楼看了什么书，说不定都还不等他回到清心院，袁无守便已了如指掌。
而如果可以多挑几门术法的话，他就能借此蒙蔽袁无守，让其不知道他练了哪一门术法。
这样真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他生存的几率也会大上半分。
只是老许给的答案再次出乎了吴云的意料。
老人说是“掌教特意吩咐过，第七层之术法你一次可选三门，其余楼层不限次数，但这第七层，你十年只能来一次。
且这第一次不记他的宗门贡献点，可以直接带走。”
吴云听罢心头一动，袁无守特地这般吩咐，显然是有怕他贪多嚼不烂的意思在里面。
而在第七层一次能选三门术法，明显是给他预备了一门攻击型术法，一门防御型术法，以及一门辅助型术法的名额。
这也是当今修行道的主流装备。
无论散修或是宗门修士，有属性品级限制，要获得一门适合自己的术法都是难如登天。
散修杀人越货、进入各大秘境冒险，都是拿命别在裤腰带上搜罗术法。
有时候找到的还是异属性，便只能压低价钱，拿去黑市上换取适合自己属性的术法。
而宗门修士，无论大宗小宗，要想直接在宗门积累的术法资源中获取术法，都需要宗门贡献点交换。
且概不赊账，有贡献点就换，没有就靠边站。
所以多数修士在术法方面都是慎之又慎。
而且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出现的习惯，修士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攻一防一辅助的搭配。
一是因为资质精力有限。
寻常修士为了生存，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在术法修炼之上。
有多余的精力，拿来修炼攻杀之力更加强劲的灵武不香吗？
后来无数事实证明，这样的搭配是对的，渐渐的，一攻一防一辅助的术法搭配就成了当代主流。
二却是因为地位和穷！
你若是有钱，或者修为深厚，能做一宗长老和掌教之类的，那修炼几门术法就完全看你的心情和资质了。
这些都算是修行道的常识，吴云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就摸透了。
现在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袁无守要特意吩咐说这次不记宗门贡献点？
真的是因为袁无守欣赏他吗？
十年，这个十年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难道他打算十年之后展开夺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门就三门，开始我还想专心把这门隐匿型术法练完，再来挑选其他术法。
现在既然说我十年只能来一次，那我就索性全部选好。
管你有什么阴谋，我吃到肚子里就是我的，先强大自己再说。”
吴云脑中胡思乱想，人却折返回去，轻车熟路的走到第二排第三个书架前，拿了那门他很中意的金属性攻击术法——《地涌金莲》。
地涌金莲，玄级上品，起码明面上是整个正一宗最好的金属性攻击术法。
练至大成，方圆千丈金莲涌，片片杀机，威能视施术者修为而定。
第二十九章 改变初衷
之后的防御型术法，吴云同样选了一门玄级上品的金属性术法——《金身》。
初看到这个名字，他脑中就冒出了“B键回城”。
后来再一细看，他才发现这个金身并不是中娅沙漏。
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玄级术法而已。
此术共有六层，分别为山岩身、青铜身、寒铁身、金精身、玄玉身，以及在术法描述中能硬抗分神初期的金刚琉璃身！
而最让吴云无语、甚至一度想放弃它的原因是。
这门灵武、术法两不像的防御型术法，不仅与修行之人的境界挂钩，而且还需要各类珍稀地宝辅助修行才能练成！
就拿入门级的山岩身来说，最低也需要灵寂初期的修为才能修炼，而且还需要用九泉灵壤涂抹周身。
吴云还没有接触炼药炼器这两大暴富行业，但他却可以想象到这种能被冠以地宝之名的灵物是何其珍贵！
连灵石这么普遍的东西都能难倒无数英雄汉了，何况是那些价值最低也是数千灵石起步的天材地宝？
这还只是入门程度的山岩身。
之后的什么金精身、玄玉身所需要的天材地宝，吴云虽然闻所未闻，但却并不影响他通过名字感受那股扑面而来的昂贵气息。
“这是什么特喵的术法啊！”
“穷人难道连变强的资格都没有吗？！”
……
犹豫了好一阵，吴云终究还是舍不得放下这门无比烧钱的防御型术法。
因为这门术法所描述的景象，实在太过逆天！
仅是入门山岩身便能凭借肉身防御盖压同境，进阶寒铁身更是敢称独步灵寂境！
非灵寂大圆满不可修的小成玄玉身一旦练成，将会金丹难伤！
之后的圆满境界金刚琉璃身，能横跨一个大境界，抗住分神初期的修士攻杀！
其描述效果之逆天，甚至让吴云生出了，“如果描述没有夸大，那即便再多两种天材地宝，似乎也可以接受”的想法。
“坑是坑了点，境界名字也朴实了些”，抓着由不知名兽皮编撰成的术法原本，吴云猛一咬牙，想道：
“不过问题不大，要是真如术法描述的那样，练到至高境界能硬抗分神初期的话，那也值了！”
就这样，吴云沉着脸，带着老许拓印给他的三门玉简复印版术法，头也不回的朝清心院飞去。
本来第三种辅助型术法还有数种分支，类似于遁法、身法之类的旁门术法。
不过他一早就打定主意要选一门隐藏自身修为的隐匿型术法，在这方面倒是没有过多纠结。
吴云飞出半里地才幡然惊醒，他今天最初的想法，似乎是去拜访那位二师兄，顺便薅点资质点。
连拜访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上了一趟万卷楼，会让他临时改变主意。
“钱！灵石！
不能再拖了，我现在急需海量灵石，购买修行用的天材地宝！”
身侧云雾飞退，吴云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
“拒拒没有消失，资质点就在哪儿，我随时可以找机会去拿。
但灵石不一样，这是我强大己身绕不过去的槛！
无论是灵气修行还是术法修行我目前都急需要用，袁无守再想养肥我，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利用职权给我拨灵石。
所以关于炼丹这件事，我必须尽快确定，要是此路不通，我好早做打算。
这门需要灵石砸的防御型术法，实在太香了……”
依山而建的万卷楼前，许初阳眯着老眼，目送吴云渐渐变成黑点。
等吴云的身影彻底消失，他的身形忽然随风而散。
……
时值正午。
正在正一殿中纳气修行的袁无守缓缓睁眼，看着大殿门口，那似乎正从未知空间内挤到现世的许初阳。
“你怎来了？”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你月前打过招呼的亲传弟子，今日去七楼了”，许初阳笑着，似毫不在意他缺了一颗门牙的缺陷被人发现。
“哦？”
袁无守闻言飘身而起，好奇问道：“他出关了？这才一个月，莫非是他遇到瓶颈了？你可曾看出是何种瓶颈？
这小子，都说了我这段时间都在殿里，遇到瓶颈了居然不来问我。”
“确实有瓶颈”，许初阳深以为然，以他的修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吴云的深浅，“不过我看他根基雄厚、灵清目明，想来至多两个月，就能自己跨过灵寂门槛，你也无需太过担忧。”
“担忧不至于，少阳仙会召开在即，又被那宋青云摆了一道，有些着急……”
“等等！”
正说着，袁无守忽然双目圆瞪，盯着许初阳一字一顿道：“你刚才说什么？灵寂门槛？他修到筑基大圆满了？！”
许初阳被老友的状态吓了一跳，再度确认了一遍问题后，如实答道：“的确如此，周身大脉空灵畅通、自成胎息，如假包换的筑基大圆满。”
“嘶！”
袁无守倒吸了好大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他一个月之前明明刚突破筑基中期，一月一境？这是仙人下凡了吗？”
听袁无守说他一个月前还是筑基中期，许初阳立即发出了“嘶嘶”气声。
他也吸了，只不过牙间漏风，包不住。
“猴屁股你可别诳我啊！”
“一个月突破一个境界，这等仙道奇才，我活了将近五百年，只在凡间说书先生那里听过！”
许初阳再不复来时洒脱，一张皱纹满布的老脸被震惊占据。
幸好吴云的伴生灵挂是拒拒不是惊惊，不然又是一波分神大佬的震惊值进账……
“我诓你作甚？是你不要老眼昏花，看错了才是！”
两人反复确认了几遍，最终得出吴云当真是一个月突破一个境界的结论之后，相顾无言。
“是了，他吃了渡劫尊者给的神丹，改了根骨。”
袁无守此言一出，许初阳又是半晌沉默，才缓缓道：
“如此天资际遇，正一宗，留不住他啊……”
袁无守本就负手而立，此时目光越过许姓老友，瞳中倒映着远山景象，轻笑道：
“若是以他原来的资质，姜珏走了，六位亲传弟子中，少宗大师兄之位非他莫属。
此时再看，莫说正一宗，怕是连少阳洞天，也留不下他。
不过，修行一道不就是如此吗？
闻道有先后，你领先时携我一程，我超越后带你一道。
天地仙师亲，当下既承了他一声师尊，我便该带他走一程。
你我已经老了，哪怕分神圆满，斩不断七情，此生注定化婴无望。
我所求不多，只愿他登临绝巅之时，犹记我袁无守带路之恩，保我正一传承不灭，便已足矣。
以他之心性资质，连杂役生死也记挂在心，若能度过道劫，当可保我正一千年。”
“唉”，许初阳挺拔长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晦暗复杂。
第三十章 我此来，想炼丹
“对了，他在七层选了哪三道术法？”
缓过那阵感慨惆怅，袁无守再次恢复了平时的掌教风采，收回目光好奇问道：
“可有那地级金阳诀？”
许初阳摇头。
“没有，他并未挑选功法，只是中规中矩的选了一攻一防一辅。
所选三门术法中，唯一一门地级术法还是辅术，若是遁法也就罢了，可他却选了数种辅术中最为鸡肋的隐匿型术法。
我暗中提点劝诫，倒教他以为是不想给。”
袁无守左眉一扬，无视了许初阳的苦笑，道：“你看吧，选之前也不知道来问问我这个师尊，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和你当年一样。”
许初阳正要说吴云所选的其余两门术法，闻言却不干了，反讽道：
“脸都不要了，你正一猴霸天之名大衍州谁人不知？那可是盖压了一个时代好吗。”
袁无守不甘示弱，冷笑道：“呵呵，这点我哪里比得上你，你许傲天可是三百年前的散修巨擘，名震少阳三州，影响了何止一个时代？
巅峰时甚至能让宗门修士散功退宗，重走你的无敌散修之路……”
两人互相拆台说到脸红脖子粗，接着又扯了几句，才又回到吴云挑选术法的话题上来。
“攻法他选了玄上地涌金莲，这倒与你之前猜的一般无二。”
“只是这防术”，许初阳无奈摇头：“他选了玄上金身，我还以为是你授意的，现在看来并不是。”
“什么？！”
袁无守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道：“金身？他是脑子坏了吗选金身？
那道术法老子倾家荡产给他练都不够！
不行，我得去找他。”
说着，袁无守就气势汹汹的飞出门去。
许初阳也懒得管，他就是过来通个气而已。
好让袁无守知道他现在的爱徒在练什么，免得练出问题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袁无守消失之后，他便自顾回了万卷楼。
两人并不知道，在他们吹牛扯皮的同一时间，吴云已经来到了被阵法薄雾笼罩的仙墟谷，找到了在万丹楼中当值的楚羡鱼。
……
“呀，小师弟来了，可是用丹未听嘱咐，导致伤势复发了？”
刚进门的吴云脸色一黑。
“小”师弟这个称谓，早在他还卧病在床之时，因被薅了数次而气不过的老司姬楚羡鱼就特意给他解释过了。
旁人听来可能没什么。
但听在吴云耳中，却让他浑身不得劲。
有心想用前世的犀利言语找回场子，又想着这次来是有求于她。
当下只得深吸一口气，规规矩矩道：“见过师姐，几日不见，师姐愈发靓丽了。”
楚羡鱼嘴角一瞥，不以为意。
“有话直说，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听着这些曾经薅资质点时从他嘴里喷出去的新鲜词语，吴云隐隐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不看那身月白丹师袍，这分明就是一位比他大上几岁、性格开朗的黑长直老司姬……
“那师弟便直说了，我此来，想炼丹。”
楚羡鱼：“？？？”
“你还想着呢？
那日不是与你说过了吗？炼丹与你的修行资质无关，就算你得了高人造化，吃了洗髓易根的神丹，也不可能成为炼丹师的。
你天生无木，在炼丹方面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废柴。
你还是回去吧，好好修炼。”
说到最后，楚羡鱼还一副“为你好”的老大姐神态，拍了拍吴云的肩头。
吴云嘴角抽搐。
知道楚羡鱼这是在报那三次拒绝打击之仇，才会把话说得这般刺耳。
“师姐，我想试试，不然心中有执念，于修行无益。”
见他态度诚恳坚决，连修行大业都搬出来了。
犹豫半晌后，楚羡鱼妥协了。
“唉，算我怕了你了。
我当时就不该让你知道炼丹师的月利。
似你这般财迷心窍的弟子，我可见得多了。
若你不是亲传，你看我轰不轰你。”
边说着，楚羡鱼挥手招来一名侍药童子，吩咐道：
“你去验灵堂知会方晓木一声，说我待会儿要用测灵炉，让他准备一下。”
“是。”
应了一声，那不知名的侍药童子便小步跑出了万丹楼。
万丹楼中，专门记录取药弟子相关信息的红木柜台前，楚羡鱼两手托腮，满脸不情愿的对吴云道：
“听好了，丹不是你想炼就能炼的，哪怕你是本宗亲传，又可怜兮兮的一口一个师姐，我也不会给你开后门的。
跟脚来历就不必查证了，若是有问题你也不会成为亲传。
但炼丹资质测试却是跳不过的。
至于测试完毕之后，我想你就不用知道了，因为我估计你测完就会死了这条心。”
面对挖苦，吴云毫不在意。
他火急火燎的来到这里，其实也只是为了知道拒拒所谓的全方位资质到底包不包括炼丹资质。
若是不包括的话，那他就得考虑其他方向了。
或是钻研阵法之道，或是炼器，或是干脆换一种防御型术法修炼算了，副业什么的，有机会再考虑……
吴云对面。
楚羡鱼可不知道这位天才小师弟心里打的小九九。
依旧用那副不耐烦的语气说着关于炼丹师的诸多小知识。
“你可别误会师姐我是在故意刁难你啊。
你要知道，常人想要成为炼丹师，除了通过大衍各家三年一次的丹会进谷之外，再无第二种途径。
而且大衍州宝丹阁分阁早就定了规矩，云山、正一宗、洗剑崖这三家三品宗门举行丹会招收丹童的时间，彼此要岔开一年。
按照时间，我们正一宗下一次丹会是在明年。
今日我同意带你去测试资质，已是担着被离师处罚的巨大风险了。
当然，你要是想学那姜珏叛宗，去其余两家学习炼丹术的话，现在正好可以动身去洗剑崖。
因为按照顺序，今年十月是他们召开丹会。
一个多月的时间，刚好用来赶路。”
吴云直接略过了楚羡鱼的诛心言论，问道：“能给三品仙门定下规矩，那宝丹阁是何方神圣？莫非是二品大宗？”
楚羡鱼毫不掩饰的嗤笑道：“你看，换成任何一个侍药童子来，都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态度如此不端正，就你还想炼丹？”
当真是逮到机会就放嘴炮！
若非有求于她，吴云定要让她知道，什么叫新时代键盘侠的喷人素养。
心头急念“我要灵石”，吴云再次做了两次深呼吸，静候楚羡鱼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