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兔死
离开之际,竹之敬总觉得落了点什么东西,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从孤月庭出来回到家才想起,落的是白白,她把白白落在小吉祥家里了。
赶紧折回小吉祥家找兔子,要是给弄丢了,她不知道祁清颜会不会生气。
回去的时候,祥奶奶已经醒了,小吉祥守在床边陪着奶奶吃饭,竹之敬朝祥奶奶简单打招呼后朝房间看了看,没看到白白:“小吉祥,姐姐早上让你抱着的那只兔子呢?”
“我让它在院子里玩,小敬姐姐,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吗?”小吉祥要照顾奶奶就把白白放在庭院里,此刻拉着竹之敬出来找白白,没看到白白的身影。
等她和小吉祥在隔壁家找到白白的时候,白白已经咽气,脖子上两个大大的窟窿尤为刺眼,旁边还躺着一只晒太阳的土狗,吓得竹之敬忙把脚收回。
好在土狗被链子拴住,不然肯定能扑上来咬她的脖子,就像咬白白那样。
小吉祥将白白的尸体抱出来,眼泪簌簌往下掉:“小敬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它会跑到隔壁家去,也不知道小花会咬它。”
“没事,姐姐本来就打算今晚吃兔肉,小吉祥乖,快回去陪奶奶吃饭。”不忍小吉祥难受,竹之敬出声安慰,她的话让小吉祥心里好受些,迈着小步子离开。
竹之敬提着白白的尸体散漫的走在街上不知所措,都怪她没有照看好白白,祁清颜要是看到她的宝贝白白被一条土狗给咬死,还不得伤心难过,让她伤心难过,公子会怎样惩罚她?
会和欺负祁清颜那些人一样的下场吗?她不知道,越想越消极的竹之敬连家都不敢回了。
害怕是一回事,家肯定是要回的,竹之敬抱着正在吃萝卜的白白坐在门口心慌慌的等着祁清颜和墨非宿的归来,就连有人走到她身边都没发现。
“小敬,还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这么久没见想我没?我可是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再次见到竹之敬,温酒激动的心溢于言表,作势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竹之敬抱着兔子不着痕迹的挪开:“我和公子现在就住这儿,你怎么在这儿?”
温酒牵着她的手来到隔壁宅院指着它说:“看个上面两个大字没有,温府,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不去,我还要等公子”竹之敬抱着兔子回到自家门口坐下,温酒也跟过去坐下和她东拉西扯,竹之敬是老实人,有问必答,实在不想回答的就生硬的转移话题。
温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倒让她心里轻松了不少,见到公子和祁清颜的时候也没有过于紧张,走上前去迎接:“公子,你们回来啦。”
墨非宿皱眉盯着竹之敬身后的温酒:“他怎么在这儿?”
“你说温酒啊?他就住隔壁”知道公子不喜欢温酒,转身赶人。
“那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反正竹之敬就在隔壁,温酒也不怕人跑了,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明天还来找蠢货?
墨非宿突然有些后悔搬来这里,阎俞找房子的时候也没看看隔壁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祁清颜走上前来顺手接过小白兔,看到它嘴里的胡萝卜连连皱眉:“小敬,你给白白吃胡萝卜?”
竹之敬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祁清颜会说什么呢,很自然的点头:“有什么问题吗?兔子不吃胡萝卜吃什么,你看它不吃的挺欢的吗?”
说完看向墨非宿试图转移话题:“公子,饿了吧,我这就给你盛饭。”
三人才刚进大门就听见祁清颜语气冰冷的说:“小敬,这不是白白。”
竹之敬尴尬转头,两只藏在身后的手不停地冒汗:“怎么会不是白白呢?它可不就是白白吗?”
祁清颜退去平日的温和,一脸严肃的将手中的兔子递给墨非宿:“宿,你自己看。”
墨非宿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一只普通的兔子,不是她从连雾山上抓来的小白兔:“颜儿的兔子呢?”
一眼被戳穿的尴尬,竹之敬只得硬着脱皮坦白:“出门的时候被狗咬死了。”
祁清颜绝美的脸上沾染了愤怒:“然后你就买只野兔子敷衍我们?”
不占理的竹之敬低着头轻声承认:“我不是怕你生气嘛。”
祁清颜怒吼:“那你也不该撒谎,我最讨厌别人撒谎!”
“对不起,是我没看好你的兔子,要打要罚都可以。”竹之敬自知犯错再先,主动认错。
祁清颜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善茬,敢弄死她心爱的白白,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不过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人,视线转向墨非宿:“宿,你的丫环你来处理。”
“那就罚她三天不准吃饭。”墨非宿淡淡开口,蠢货一天不给他添麻烦就对不起她蠢货的名头!
三天不进食还不得饿死她,公子知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凡人,竹之敬求助的看向墨非宿,见他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就知道答案,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
行,是她有错在先,她认罚,不就是三天不进食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这样?”
祁清颜有些不敢相信,以前但凡惹她生气的人,墨非宿都不会轻易放过,她记得当初有个凡人姑娘只是不小心踩了她一脚,墨非宿当即打断了那姑娘的双腿。
“颜儿要是喜欢兔子,本尊再去连雾山为你抓一只如何?”明白颜儿是觉得他说的惩罚太轻,墨非宿上前安慰。
“宿,要是你喜欢的东西不在了,你也会去找一个替代品吗?”祁清颜没说要还是不要,反问。
墨非宿知道颜儿想要的不单单是他的答案,松开祁清颜的双手突然掐住竹之敬的脖子,只需轻轻一下,蠢货就会一命呜呼。
“宿,你做什么?”祁清颜眼疾手快的从墨非宿手中救回竹之敬,她只是觉得宿对竹之敬的惩罚太轻了,没想过真让他杀了竹之敬。
墨非宿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能让颜儿开心,本尊杀了她又何妨。”
不过是个粗鄙的凡人,哪里比得上颜儿的开心重要。
如果能忽略掉心里莫名的烦躁,上一句话会显得更有说服力。
第六十一章:吵架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到竹之敬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公子竟是想杀了她。
竹之敬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比起对死亡的恐惧,她更多的是心痛,很痛,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撕咬过一般:“公子,你为了让她开心要杀我?”
“是又如何?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
墨非宿也没想过真的要她的命,不然颜儿根本没有救她的机会,不过蠢货这质问的语气让他很不爽,干脆承认。
墨非宿的坦白让竹之敬后脊发凉,原来在公子眼里,她的命还不如一只兔子的命。
也是,她的命是命,兔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竹之敬缓缓走向墨非宿,毫无生气,目光无神的说:“公子,做错了事确实该受到惩罚,我愿意以命抵命,你要杀便杀吧。”
如果能死在公子手上也不错,反正她也不属于这里,迟早都是要离开这里的,杀了她,自己没准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也能让公子在乎的人开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小敬,宿只是一时气话,他没想杀你。”墨非宿刚要开口,祁清颜抢先一步说道。
“嗯,谢谢公子不杀之恩。”竹之敬毕竟没想象中那么勇敢,也不是真的不怕死,她比任何人都怕疼,怕死。
确定墨非宿真的不会再动手后,转身就离开。
“站住,你要去哪?”墨非宿没想到蠢货会转身离开,谁给她的胆子!厉声喝住。
竹之敬倒底还是听话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摇头:“不知道,先离开再说。”
“谁给你的勇气!本尊同意了吗?”墨非宿冷哼一声,没有他的准许,蠢货竟然又想着离开,找死!
“不离开还等着公子你杀了我吗?还是你非得让我为兔子偿命,如果你想,直接杀了我便可,或者我也可以自己动手,只要你说一句。”竹之敬承认她确实有些生气,以至于平时不敢说的话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她是舍不得离开公子,可是她更惜命,远离危险是她的第一宗旨,再说公子现在有了祁清颜,有没有她伺候好像都无所谓,她在这里只会惹公子不开心,还不如离开。
“本尊耐心有限,不要让本尊说第二次,滚去自己的房间跪着,三天不准吃饭!”墨非宿全身散发的怒气让周遭的空气都冷了几分,这是蠢货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他什么时候想过要她的命!
自以为是的东西!
“我不去,这里不是我家,公子,保重。”与其留在这儿等着墨非宿赶她出去或杀了她,还不如她自觉的离开,不用碍他眼。
“你敢走一步试试!本尊最后说一次,滚回去跪着!”墨非宿的双眸开始变得猩红,胸口的怒气胀得难受,仿佛是要找一个突破口发泄发泄才能平静下来,偏偏只能憋着。
他不能对着蠢货发泄,否则,以蠢货这柔弱的身躯,只一掌就能让她魂飞魄散。
不过,若是竹之敬真敢再走一步,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竹之敬能感受到墨非宿的勃然大怒,想要离开的脚怎么也迈不出去,气急败坏的瞪了墨非宿一眼,掠过他们回房间跪着。
看到竹之敬不服气的走进庭院回房间,墨非宿心中的怒火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甚至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容。
蠢货还是那个蠢货,那个听他话的蠢货。
房间里的竹之敬又想哭又倔强的强忍着,每次都这样,只要他一发脾气或是生气,她就无可奈何,就得规规矩矩的听话。
明明他也没打她,也没骂她,她就是害怕,仿佛那种害怕是与生俱来的,沁入骨髓的,怎么也反抗不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面对墨家长的蛮不讲理敢怒不敢言。
她讨厌每次都能震住她的墨非宿,更讨厌自己这种懦弱到骨子里感觉。
越想越厌恶自己的竹之敬心莫名的难受,豆大的眼泪也禁不住哗啦啦的往下掉。
哭着哭着,竹之敬破涕为笑,撸起衣袖擦了擦眼角不争气留下的泪痕,还好祁清颜和公子没有追问她白白的下落,不然她要怎么和他们解释白白已经被她拿到孤月庭做成红烧兔了。
她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小孩们吃的那叫一脸满足,这让她心里平衡不少,甚至在想,要是祁清颜不要她带回来的那只兔子,她就把它烤来吃了。
想起吃的,竹之敬肚子就像有感应般的呱呱叫了两声,她以为她能忍得住三天,结果一晚上还没过她就饿了,想去厨房找吃的又倔强的忍住,不就三天不吃饭吗?又饿不死。
这边房间的墨非宿收回法术躺下睡觉,蠢货就是蠢货,没人在房间里盯着她还跪得笔直,也不知道偷会儿懒,做戏给谁看!又哭又笑的模样更蠢。
竹之敬本来也没打算偷懒,墨非宿让她跪,她跪就是了,可是脚听话眼皮不听话,瞌睡来了挡也挡不住,跪着也能睡着。
再睁开眼已经是天亮,竹之敬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过了一会儿猛然清醒,她怎么睡着了,还不知不觉中跑到床上来睡了,罪过罪过。
起床三五两下将被褥叠好,确定看起来像昨晚没有睡过的痕迹过后跑到角落继续跪。
墨非宿清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跪的笔直的蠢货:“滚起来做饭!”
不想理这个昨天想杀了她,还吼了她的大魔头,竹之敬心虚别过头的站起来,跟在墨非宿身后出了房间。
墨非宿突然转身看着她的腿,意有所指的开口:“你的腿倒是和别人的不一样。”
“有吗,哪不一样了?公子,你别吓我。”全然忘记昨天还打算不理她家公子的某人被墨非宿的一席话吓得惊慌失措,她的腿是出什么毛病了吗?
“是不一样,跪了一晚上不酸也不疼。”墨非宿讥讽道。
“……”
竹之敬当即明白过来墨非宿的言外之意,尴尬的扭过头看向远方初升的朝阳,她该实话实说呢,还是该装聋作哑呢?
思量间便听到墨非宿柔和悦耳的声音响起:“可能是经常跪着,它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体罚。”
“应该是这样。”竹之敬立刻顺着杆杆往下爬,都有台阶下了,不下白不下。
“看来以后得多跪跪,说不定效果更好,要不你再去……”
“我去做饭。”意识到墨非宿可能要说什么之后,竹之敬扭头就跑,她才不要多跪跪。
看着蠢货狼狈离去,墨非宿心情大好,果然留下蠢货是个明智的选择,偶尔欺负欺负有利于他的身心发展。
第六十二章:来人
一大早,温酒就敲响了他们家的大门,提着香喷喷的肉包子和豆浆毫不客气的闯进来:“小敬,吃早饭了吗?这是我特意让人去给你买的肉包子。”
温酒绝对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不知道她现在不能吃饭吗?还给她送这么香的包子,拦住路不让他继续往里面走:“我吃过早饭了,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吃了啊,没事,那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温酒自顾自的拿着包子啃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竹之敬看着温酒手中的包子偷偷咽口水,挣开他的手回绝:“我不能出去,公子他们还在家,你自己去吧。”
“这样啊”温酒停下脚步,折身往屋内走,他有的是时间陪着竹之敬:“那我就进去坐会儿,等着他们走后再带着你出去。”
竹之敬不知道温酒到底是图她什么,像他这样的家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得不到,跟着她转悠算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
哎,她真的不值得温酒的好。
墨非宿本来是打算带着祁清颜出去的,在看到和竹之敬一同出现的温酒后,想出去的心思全然消失。躺坐在后花园悠哉悠哉的看书,时不时使唤竹之敬给他倒茶,研墨,捶背。
温酒气的牙痒痒,他喜欢的丫头竟然被墨非宿这样使唤,可惜他又没立场说什么,憋屈的在那里坐了一上午。
中午,温酒想要在这留下吃午饭,被竹之敬毫不留情的赶走了,她已经饿的心慌慌,不想耗费精力去应付温酒:“有事三天后再说。”
温酒走后,竹之敬进厨房端起凉白开狂喝,公子只说三天不进食,可没说连水都不允许喝。
今天的意外来客貌似特别多,这不,才午饭过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还是竹之敬特别不想见到的人,她就不该来开门。
“你怎么来了?”说不惊讶才怪,她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
“老夫不来还等着你将竹家的脸都丢尽再回来?来人,把小姐带走!”竹简毅面带威严的说道。
又来,她好像也没用这具身体做啥丢脸的事吧?怎么就给他竹家丢脸了?
一边后退,一边解释道:“你可能是误会了,我没有流浪街头乞讨,那天我就是坐那休息一会儿,没给竹家丢人。”
“你还不如去街上乞讨!好好的将军府小姐不做,跑到这儿来给人当使唤的丫环,老夫的脸都被你这个不孝子丢尽了!”
那天竹之敬被带走后,竹简毅哪能真那么无情不去找她,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当爹的也会难受。
找人去查,不孝子还真没落魄到街上乞讨的地步,却是做了别人的丫环!他竹家祖上十八代都没有人做过这么丢人的事!
“至于吗?”竹之敬觉得这老爹有些夸大其词,做丫环还比不上一个乞丐?她好歹是靠自己的劳动而食吧,也没受嗟来之食好吗?
竹简毅被竹之敬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什么叫至于吗?为奴为婢还说的这么坦荡的,这个不孝子绝对是他见过的第一人:“你这不孝子,老夫不在这里与你瞎掰扯,回去老夫再和你慢慢算账!”
看着竹简毅气的吹胡子瞪眼,竹之敬竟然有些不忍心,虽然竹老爹语气强硬了些吧,倒也能看出他对这个女儿还是关心的,不然也不会来找她。
他的这种强势倒是和她那大男子主义的老爸有些相似,都是嘴硬心软的主。
她这人啥都可以不在乎,就怕别人对她好,哪怕是一丁点儿也会让她触动。她想,要不跟着竹老爹回去算了,反正公子也有了祁清颜,她和公子迟早要分道扬镳的。
最重要的是,她很小心眼,可还没忘记昨晚公子为了祁清颜要杀了她,吼她,还不让她吃饭这事!
可是真让她跟着竹简毅走,她又有些舍不得。
似乎只要离开这里,她坚信此生都不会再见到公子。
她只是一个凡人,几十年的寿命在公子带着祁清颜去六界溜达一圈就没了。
眼看竹简毅的属下就要对她用蛮力,竹之敬老实举手投降:“等等,你们总得让我去和公子道个别吧?”
“道什么别?又想滚去哪?”竹简毅还没同意,墨非宿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他不过是让蠢货去开个门看看是谁,开到现在人没回去,还要跟着别人跑,好样的,这已经是蠢货第三次存了要离开之心,貌似皮又在痒了。
“公子。”竹之敬在看到墨非宿后所有的纠结都没了,回什么呀回,待在公子身边不好吗?
竹简毅对她再好,也不是对她好,而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公子对她好可就是实打实的对她好了,那个来自异世的她。
“本尊问你话,想滚去哪?”墨非宿显然没有好心情的冷声问道。
“没想去哪儿,我那也不想去。”竹之敬小声回道,这么凶做什么,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你就是这不孝子口中的公子,今天老夫要带她走,以后不孝子不再是你府中丫环!”竹简毅对墨非宿的显然没有好印象,他向来乖戾的小女儿竟然被一个外人吼的一愣一愣的,丢人!
“你是谁?她的去留轮得到你来插手!要么滚,要么死!”墨非宿好歹也是活了上千年的人,还会害怕一个凡人那点弱弱的气质?
竹之敬脑壳疼,拉着墨非宿的衣袖小声提醒:“公子,那是我老爹。”
名义上的。
“哼,就是他?”墨非宿轻哼一声,他都没有找他算蠢货那一巴掌的账,还自己找上门来了。
“知道老夫是她爹,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眼前的黑衣青年男子气势竟然还压他一筹,竹简毅暗自不爽,说完指着竹之敬怒吼:“还不快和老夫回家,想一辈子在这儿给别人做丫环不成!”
怎么在哪都能被吼,她有这么好欺负吗?
是有那么一点,竹之敬躲在墨非宿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对着竹简毅回道:“我不回,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因为你的女儿确实已经死了。
“你这个不孝子,你再说一次!老夫养你这么大,就为了你这么一句!”竹简毅气的上前就要将竹之敬从墨非宿身后拉出来打一顿解气。
哪想墨非宿挡在他前面,拽着竹简毅要打过来的手,冰冷的话从薄唇吐出:“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本尊保证你动了她,今天过后帝都就不会再有姓竹一脉的存在!”
竹简毅顿住脚步还真不敢再上前一步,虽然整个帝都的权贵他都见过,也确定眼前的青年不再其中,但是青年的气势一看就不是唬人的,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出的话的真实性。
第六十一章:吃饭
“公子,你别吓他”怎么说也是一个爱女心切的长辈,还真被她家公子给唬住了,竹之敬有些惭愧,拉着墨非宿的衣角小声提醒。
“你觉得本尊只是吓吓他?还是你想跟着他走?”墨非宿扭头看着竹之敬,一脸严肃的反问。
竹之敬:“......”
当她啥也没说好吗?别把矛头指向她,她害怕。
竹简毅对墨非宿有些忌惮,但是好歹也是帝都将军,心态很快调整好。
眼前的青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不孝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招人上这种人的。赖着性子劝竹之敬:“你和老夫回家,老夫以后不再管你和喻柏那穷书生的往来。”
不孝子当初就是为了喻柏那穷书生才和他置气要离家出走,他非常确信不孝子会跟着他回去,与其让她跟在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身边,还不如任由她和穷书生的往来。
竹之敬:“......”
怎么又扯上那个叫喻柏的书生了?
她连面都没见过好吗?
竹之敬的沉默让墨非宿稍有不爽,蠢货还敢犹豫,是谁说的已经不喜欢穷书生的!
“你要是想回去,本尊也不会拦着!”
他保证不拦着,只要蠢货敢走出这里一步,他保证马上就送那个臭书生去冥界游玩一圈!
那臭书生的家在哪他也不是不知道!
“我不回去,公子,别赶我走。”
如果刚才竹之敬还有一点点想要跟着竹简毅离开的话,现在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就怕墨非宿真让她走,全然没有昨天要离家的硬气。
“听到了吗?你可以滚了!”墨非宿不理会竹之敬,对着竹简毅开始赶人,明显没有好语气。
“你这不孝子,气死老夫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老夫不管了!”
听到竹之敬不知羞耻的回答,竹简毅气的肝疼,才短短几个月,不孝子连穷书生都不要了都要留在这男人身边,简直是不知死活,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竹简毅走后,竹之敬还站在哪儿望着竹简毅离去的背影发呆,总觉得有些对不起竹老爹。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的家人,你的情郎都还等着你。”
墨非宿的阴郁的嗓音打断了竹之敬唯一的,最后的一丝愧疚,低着头,扯着衣袖小声嘀咕:“我又没说我后悔了。”
再说了,什么叫我的情郎?
她压根儿就不认识好不!
“滚回自己的房间面壁思过!”墨非宿耳朵又不是聋的,会听不到蠢货在嘀咕什么?
竹之敬站在原地无语望天,她就是来开个门而已,怎的又惹公子不开心了?
公子不开心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遭殃的都是她?
夜朗星稀的夜晚
竹之敬手脚无力的趴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干瘪瘪的肚子,一脸郁卒,她已经有一天没吃饭了,饿得心慌慌。
好饿,她好想吃烤鸡烤鸭,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红烧肉,油焗龙虾......
这样下去两天后她会不会被活活饿死?很有可能!
墨非宿进房间就看到这么一个有气无力的蠢货。
“公子,找我有事吗?”竹之敬打起精神从床上爬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虚弱。
“拿去”墨非宿从袖中拿出一包东西扔给她。
竹之敬打开一看,是让她垂涎三尺的香喷喷烤鸭,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墨非宿,公子这是在干嘛?
不是说了三天不准吃饭吗?
偷偷的咽了咽口水,竹之敬念念不舍的将烤鸭还给墨非宿,英气十足的拒绝烤鸭的诱惑:“我不饿。”
墨非宿冷眸看着竹之敬,眉头紧蹙:“看来上次还没长教训?”
竹之敬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撒谎都能被墨非宿看出来,是她撒谎的技巧不成熟,还是公子识人的能力太强?
逼得她只能实话实说:“还有两天,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说三天就三天。”
“你是本尊的丫环,本尊说你可以吃你就可以吃。”
惩罚竹之敬一天也够了,真饿上三天这小身板肯定遭不住,他还不想去鬼门关找人。
现在说的这么好听,竹之敬眼睛从烤鸭身上挪开看着地面小声提醒:“你那天还为了那只兔子想要杀我。”
“你再啰嗦,本尊不介意现在杀了你。”墨非宿将烤鸭扔到竹之敬怀里冷声说道,给一个根梯子,蠢货还知道顺着竹竿往上爬了。
就只知道恐吓她,盯着又被扔回来的烤鸭,竹之敬迟疑片刻,终是没忍住,抱着烤鸭毫无形象的啃起来。
鲜嫩的滋味让她鼻尖有点酸,胸口有些堵,眼睛有些发涩,她以后一定不浪费粮食,浪费粮食可耻!
墨非宿亲眼看着她吃完才起身,走之后还扔下一句出乎竹之敬意料的话:“去本尊房间睡。”
吃饱喝足的竹之敬没想到今晚的幸福一个接一个来,没有多问多想,抱着被褥就跟着墨非宿去了他房间,一夜好梦。
祁清颜是看着竹之敬从宿的房间里出来的。不仅如此,宿还让竹之敬坐下来一起吃早饭,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凡人丫头在宿心中的分量。
竹之敬这些天心情格外好,不仅因为晚上睡的好,还因为不用再挨饿,可以吃到自己想吃的一切美味。
所以,在三天后看到手上提着鲜肉包子来窜门的温酒后,接过鲜肉包子热情大方的将人请进屋坐
“昨天我可能有点没礼貌,为表歉意,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温酒倒是不认为竹之敬昨天冷淡的态度,毕竟是他自己赖着不走。
“没问题,正好我要出去买菜,你和我一起去。”
公子和祁清颜还在家,她总不能丢下温酒在这里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她还不想回来的时候看见受伤的温酒。
温酒自然是愿意,主动上前帮她拎菜篮子:“小敬,我想吃糖醋排骨,清蒸鱼,红烧肉”
竹之敬也很喜欢温酒说的菜,不过,她做饭的技术好像还达不到让她做那么高难度的美味佳肴,认真的询问:“如果我说我不会该怎么办?”
温酒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不会就算了,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竹之敬瘪瘪嘴,挥开他的爪子,一副舍身取义的模样回道:“看你这么给面子的份上,我就勉强做一次,好坏随缘。”
两人嬉笑着出了门,全然没看见墨非宿站在他们身后黑下的脸,尤其想宰了温酒摸蠢货头的那只手。
“宿,你觉得温酒怎么样?”祁清颜走到墨非宿身边挽着他的手边走边问。
墨非宿打量着祁清颜,冷声问道:“问他做什么?怎么,颜儿也喜欢他?”
对于墨非宿突如其来的吃醋,祁清颜还是觉得很满意:“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小敬和温酒很般配。”
“温酒不行!”听出祁清颜的话中话,墨非宿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不行?明眼人都看得出温酒对小敬的心思,小敬看起来也喜欢他。你还能找到比温酒更适合小敬的人吗?小敬不像我们,她只是个凡人,只有百年不到的寿命。你难道让她这一辈子做被人嘲笑的老姑娘吗?”
墨非宿沉默不语,祁清颜又继续道:“宿,你不可能永远都把她留在身边,她可以待在你身边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可是四五十年后呢?她会变成一个路都走不动的老太太,那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你这个永远年轻的主子,需要的是陪着她慢慢变老的丈夫。”
祁清颜有些激动,她要是再不管管,宿只怕会是越来越在乎那个凡人丫头,她很自私,即使没有爱上宿,也不想他把好分给除她以外的人。
墨非宿沉思良久,说道:“颜儿,成亲的事让她自己决定。”
第六十二章:离家
祁清颜不赞同他的想法,她还看不出来,竹之敬那丫环喜欢宿,她就枉活了这一千多年:“她是你的丫环,当然是由你决定。难道她想不成亲你就一直不让她成亲吗?那以后你回魔界呢?也要把她带回去吗?”
墨非宿不傻,祁清颜这激动的反应让他意识到什么,嘴角勾起一丝浅显的笑,握着祁清颜的手:“颜儿,你是不是在吃醋?”
祁清颜的脸浮现不自然的红,诚挚的问道:“如果我说是呢?你会同意温酒和小敬的婚事?”
“如果你说是,本尊就同意。”
“好,那我确实吃醋了。”
祁清颜坦白承认,她确实不想让小敬继续出现在宿的视野里,她怕有一天她承认自己喜欢上宿,宿却把心落在了那凡人丫头身上。
“今天中午温酒恰好要在这儿吃饭,我们就趁着午饭后和温酒商量商量行吗?”
“我的颜儿决定就行”忽略心中莫名的烦躁,墨非宿点头同意,有什么事能比让颜儿开心更重要。
蠢货迟早要从他的世界消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凡人;他的颜儿不一样,那是要陪他生生世世的人。
午饭后,几人坐在后花园消食,先随意的聊了几句之后,祁清颜便淡定从容的开启了话题,开门见山的问温酒:“温公子喜欢小敬吧。”
是肯定,不是疑问。
对祁清颜会谈论这种话题,温酒很是意外,不过也没打算掩藏,看着竹之敬的眼里满是柔情,转过头来对着祁清颜的眼里却是冷若冰霜:“是,我挺喜欢小敬,从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很单纯,祁姑娘想说什么?”
忽略温酒的冷漠与不悦,祁清颜回以温柔一笑:“没别的意思,就是小敬年龄也不小了,我和宿想着该给她找门亲事,觉得温公子不错,就问问你的意见,想不想娶小敬为妻。”
温酒没有立刻回答祁清颜,而是扭头看着竹之敬,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之后,冰冷回道:“我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敬的想法。小敬,你愿意吗?”
此刻的竹之敬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的人,心拔凉拔凉的,她没听见温酒说什么,脑子里全是祁清颜说的那句话,她和公子共同的想法?
共同的想法?
竹之敬愣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情绪,鼓足了勇气,一脸严肃的对着墨非宿询问:“公子,这也是你的想法吗?”
墨非宿没有说话,代表了默认。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竹之敬在看到墨非宿默认之后开始陷入一个无底的黑色漩涡之后,‘嗖’的一下站起来继续问道:“公子,你是真的希望我嫁给温酒吗?”
墨非宿这次没有再保持沉默,盯着竹之敬苍白的脸淡淡开口:“本尊只是希望你幸福。”
竹之敬立即红了眼眶,全身开始控制不住般的微微颤抖,对着墨非宿失控吼道:“说谎,你就是不想要我了,你有了祁清颜就不想要我了。我打扰到你们的生活了,所以你就想抛弃我了对不对?”
墨非宿又一次次沉默,竹之敬的话他无可厚非。
墨非宿不语,祁清颜倒是站起来打算安抚竹之敬:“小敬,别激动,宿没有不想要你,只是想帮你找个好人家。”
本就有些失控的竹之敬听到祁清颜为墨非宿解释,心中的怒火更甚,粗暴的推开她的手怒吼:“关你什么事!要不是因为你,公子也不会想要赶我走!”
她讨厌祁清颜,是祁清颜不让她和公子睡,是祁清颜不让公子陪她去茅房,现在祁清颜终于不喜欢她想让她滚了,公子也果然没让祁清颜失望。
从祁清颜来的第一天,她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竹之敬心痛到难以呼吸。
偏这时,墨非宿冷漠孤傲的嗓音传来:“谁允许你这么和颜儿说话!”
竹之敬哪还顾得了墨非宿的情绪,珍珠般大小的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一串的往下掉,看得惹人心疼。
模糊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最后将视线落在墨非宿身上,轻柔的嗓音伴随着些许哽咽:“我讨厌祁清颜,也讨厌你,你不要我无所谓,因为,我也不想要你了,以后我们就各走各的,你就陪着你的祁清颜过日子......我和谁在一起......也不需要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来操心!”
丢下这句话,竹之敬就决绝的转身离开了庭院,这里,她再也不想要回来了!
竹之敬离开之后,温酒也站起身来作势要跟上,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墨非宿:“也许你会觉得小敬是在小题大做。可是她比较笨,也很敏感,她在乎你才会看重你的想法,以及,你在乎的人对她的一言一行。谢谢你让她对你失望,给我机会。不过......”
温酒将寒冰似的眸子转向绝世美人祁清颜,美则美矣,却着实让他喜欢不起来:“这位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敬的家人还在,就算要结亲也该是她家人来和我谈。你好像连这个家的半个主人都没当上,有什么资格来管她的事?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尽快去她家提亲,希望我和小敬成亲那天,你有资格作为小敬的半个主人出场喝杯喜酒。”
祁清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行动快于大脑,一把无形的剑划过温酒的腰腹,她从不错杀好人,也不代表她能任人羞辱。
鲜血溢出,浸染衣裳,温酒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毫不畏惧的看着祁清颜:“原来不是普通人,怎么?恼羞成怒想要杀人?我刚才说错了,小敬才说过,你们,是闲杂人等,没有资格参加我和小敬的成亲仪式!”
祁清颜绝美的脸上薄怒转为愠怒,手中的剑却是迟迟没有对着温酒刺去,侧眸朝着墨非宿的方向望去,只见墨非宿的视线紧紧的落在竹之敬离开的庭院方向,脸上看不出任何一丝表情。
很明显,他没有认真听温酒说的话,或者,他的心思已经不再庭院。
突然觉得没意思的祁清颜深呼一口气,苍白如雪的右手缓缓落下,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对着温酒一声怒吼:“滚”
走自然是要走的,若是再不去找竹之敬,怕是人已不见了踪影,温酒冷瞪了一眼庭院里的祁清颜,拂袖而去。
竹之敬蹲在角落放声大哭,这是她第一不顾形象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哭。
路边时不时路过的行人带着怪异的眼神打量她,全都被温酒冷冽的眼神给吓跑了,温酒坐在她旁边由着她哭,等她哭够了才上前,抱着她柔声安慰:“小敬,别难过,你家公子不要你我要。”
也不知道是听到公子,还是不要两字,竹之敬哭的愈发肝肠寸断,推开温酒,断断续续的说:“不是,不是他,不要我,是,是,我不要他,是我,不稀罕他。”
温酒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是,是你不要他。他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不要他你还有我。”
竹之敬仰头望天,试图通过这个方式来止住哭意,可惜没用,眼泪就像不值钱一般止不住往下掉:“我不要他,也不要你,我不会和你成亲的。”
“行行行,不要他也不要我,先跟我回家,在大街上哭你不嫌丢人吗?”温酒打算先把人带回家再说。
“丢人!”竹之敬这才发现有不少人盯着她看,不自在的扭过头,用手半捂住脸站起来要走。
“小敬,你去哪?”察觉到她走的方向不是温府,温酒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
“不知道”她现在除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单独待一会儿什么也不想做。
意识到她现在肯定不会和自己回温家,温酒带着她去了自己的来客客栈,给她安排了一间上房:“小敬,你想在这儿住多久就住多久。”
“嗯”竹之敬关上门,世界突然安静不少,躺在床上,悲痛的感觉渐渐涌上心头,脑子里全是墨非宿。
墨非宿给她银子,带她回春熙楼,给她银票,救她出盐缸;
墨非宿带她离开春熙楼,陪她相亲,给她买桂花糕;墨非宿陪她唠嗑,陪她去茅房;
墨非宿带着她去杀人,杀鸭;墨非宿气她没用,说她废物;
墨非宿帮她找家人,带她去桃山;
墨非宿为祁清颜做美人画,陪她看花灯,带她回家;
墨非宿为祁清颜种花养兔,甚至为了她不要自己。
她讨厌墨非宿,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一眼,她才不想做他的丫环,爱找谁找谁去!
竹之敬起床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没有亮,陌生的房间让她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要不是昨天下午睡了一觉,这一晚上还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客栈还没有客人起床,只有守夜的店小二。
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竹之敬看着薄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的清冷街道,犹豫一小会儿,还是问着小二哥要了一个红灯笼,提着红灯笼走出去。
早上的街道最是安静祥和,连鸡叫,狗叫声都没有,只有自己走出来的浅浅脚步声回荡在空荡清冷的街道。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上次和公子走夜路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背后传来的阵阵凉意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时不时的四下张望,就怕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走了一段距离后,前方若隐若现的红色灯光让她踏实不少,走近一看,原来是买早点的摊铺旁边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摊铺上稀稀落落的坐着一两个出来摆摊的摊贩。
竹之敬走到买早点的地方,从怀里掏出墨非宿之前给的银子递给老板:“大叔,一袋豆浆,一个包子。”
说完,竹之敬像是想到什么,又立刻更正:“大叔,我说错了,三袋豆浆,六个肉包子,顺便外面多套一个袋子,谢谢。”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热乎包子和豆浆,竹之敬将它们紧紧搂在怀里,这样就不怕被风吹凉了。
好在客栈离宅院不远,几条街就到了,紧闭的大门让人无法进去,竹之敬也没打算进去,坐在宅院门口,将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护在怀里。
昨晚,她一晚上没睡都在想墨非宿,最后还是没忍住想来看看,讨厌他却也想见他。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都抛弃自己了,自己还要死皮赖脸的跑来,可能自己就是天生的贱骨头!
一直到东方的天空被朝阳染红,估摸着她家公子和祁清颜快起来的时候,竹之敬才将两袋豆浆,四个包子挂在门上,剩下的一份留着自己吃,做完一系列动作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第六十三章:归家
再回到客栈,温酒正坐在楼下正等着她吃早饭,见到她的身影立刻走上前,拉着竹之敬的手着急忙慌的问道:“小敬,你去哪了?”
竹之敬知道温酒昨晚就住在她隔壁,挣开温酒的手,边往房间走去边没精打采的回应:“买包子”
温酒看着她空空如也的双手,一脸狐疑:“那包子呢?”
额.....
竹之敬停下脚步,看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尴尬之色浮现在脸上:“路上给吃了”
她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撒谎了,也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
墨非宿本以为蠢货不在他会睡得和往常一样好,结果躺下半天也没睡着,想着蠢货是不是跟着温酒回温府去了,想着她是不是会同意和温酒成亲,想着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蠢货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生气归生气,还敢夜不归宿。
他倒要看看她还知不知道自己回来!
就凭她那么依赖自己的程度,最后肯定会自己回来。
可万一她不回来呢?
或者说真要和温酒成亲了呢?
越想越烦躁,墨非宿干脆坐起来给自己到了一杯清心茶,想起白天的竹之敬说过的话,墨非宿端着茶杯的手收了收。
蠢货说讨厌他!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然敢说自己是闲杂人等!
“嘭!”可怜脆弱的茶杯在墨非宿手中化成了碎片,将墨非宿从愤怒中带出来。
墨非宿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碎片扔在一旁,也不管手心流淌出来的鲜血,指尖一弹,竹之敬的身影边出现在房间的上空。
竹之敬此刻蜷缩在床上,脸上挂着的泪痕已经干涸,饶是如此,睡梦中的她还是微微抖动肩膀无声的宣示着床上之人心情难受。
墨非宿差点就要忍不住过去将人叫醒带回来,最后还是忍住了,这次说什么也要让她长长教训!
不得不说,在确定房间只有蠢货一人时,墨非宿烦躁的心奇迹般的褪去,回到床上一夜无梦。
天还未亮,他就察觉到门外有人,不过他不想去搭理,反正又不可能是蠢货。
且不说蠢货现在正在客栈睡觉,就这么大清早,外面漆黑一片,她那么小的胆子敢回来才怪。
果不其然,那人在门外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宿,是你让人买的早饭么?”祁清颜清脆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早饭?
墨非宿穿上鞋出去看着祁清颜手中的包子和豆浆问道:“哪来的?”
“不是你让人买的么?就在门口挂着”
墨非宿刚想否认,突然想到前不久出现在门外的人,嘴角及不可察的微微上扬:“是本尊让人买的。”
蠢货,回家都不敢进来,他就说蠢货怎么可能离得开自己。
这次非得让她自己回来认错不可,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把这里当什么?
酒楼客栈?
还敢说他是闲杂人等,会有人来给闲杂人等送早饭吗?蠢货!
祁清颜想起一事,放下早饭走到墨非宿身边商量:“宿,小敬姑娘走了,再重新去找个丫环吧!”
“听你的”墨非宿好心情的坐下来拿起包子啃了一口,竟然还有点微热。
将余下的一袋包子放入手中灌入热力,包子很快就变烫,将热乎乎的包子递给祁清颜:“颜儿,趁热吃。”
祁清颜接过热乎乎的包子,心里浮出一丝丝愉悦。
这些日子她慢慢的发现墨非宿嗜血的外表下其实还有一颗细腻的心。
比如吃饭的时候会亲自帮她盛饭;
知道她怕冷会提前让房间变得暖和;
她不喜欢洗头就帮她洗;
喝水的时候不让她喝冷水;
知道自己不想说话的时候会安静地坐在旁边陪自己;
每天洗澡前会提前把她的衣服放在床上;
睡觉之前会让她泡泡脚;
她喜欢的东西他就会想方设法的帮她得到;
现在,包子冷了会帮她温热。
她发现,没了竹之敬那个凡人,宿对她更好。而她,竟然很喜欢墨非宿的这种温柔。
竹之敬白天在温酒的生拉硬拽下去这逛逛,那瞧瞧,倒也没想起墨非宿,可一到晚上就变得异常思念他,公子今天都没来找她,是不是真的不要她了?
公子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气她吼了祁清颜,气她不听他的话嫁给温酒,气自己说讨厌她?
她都没生气了,公子还是没来找她,是不是真的有她没她都无所谓?
或者非得让她嫁给温酒他高兴?
越想越难受,就连睡梦中都是墨非宿将她抛弃,带着祁清颜远走高飞。
以至于坐在庭院门口的时候还在想梦中被抛弃的场景。
公子不想要她了,带着祁清颜走的那么决绝,可是她想他,她都有两天没看见公子了。
她就想在这里坐一会儿,不让公子看见就行,只要她知道公子现在还在这里,知道公子并没有带着祁清颜远走高飞就心满意足了。
房间里的墨非宿在她坐下那一刻就想出去把她拉进来,不过还是忍住了。
蠢货自己不进来,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先冷落她几天再说。
想是这样想,待竹之敬起身放好豆浆包子在门上要离开的时候,他还是隐去身形悄悄跟在她身后。
蠢货提着熄灭的灯笼走得很慢,碰到路边的流浪狗时直接站在路上不敢动,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流浪狗。
流浪狗见她行为诡异也警惕地看着她,见她畏畏缩缩地后退,大着胆子上前两步,龇牙咧嘴地朝她乱叫。
竹之敬环顾四周没人,想求助的心瞬间破灭。
明明昨天这里都没有流浪狗的,今天怎么就有流浪狗了呢?
一人一狗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流浪狗不知道为什么哀痛一声跑远了她才快步离开。
其实墨非宿挺想看看她和流浪狗谁最后会坚持到最后,不过看到她一脸的焦急和恐慌也没了看戏的心思,施法将流浪狗赶走。
遇到流浪狗之后,竹之敬的脚步明显加快了些,直到走到人多的地方才放慢脚步。
待看着她进了客栈后才没有继续跟着,心情不错的回了宅院。
接下来的几天,竹之敬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去宅院坐上一会儿,然后再悄然离开,墨非宿则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他倒想看看蠢货能坚持多久不回家。
这天,竹之敬起来的一如既往的早,不过看着外面瓢泼大雨,灰蒙蒙的天空让在犹豫要不要去,冷飕飕的风刮到皮肤上一阵冰冷,让她只想窝在被窝里。
这好像还是她来这里这么久下的第一场雨,来得如此急,如此猛,她想起电视剧白娘子里下雨天游西湖画面,这个天气去游湖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不过白娘子有她的许仙做陪,她没有。
拉回思绪,她还是去问店小二要了件斗篷穿在身上,这种暗沉的天气只会让她更想墨非宿。
想和他一起待在房间里看书,想和他一起望着外面的雨发呆,想和他躺在被窝里唠嗑。
即使旁边有个祁清颜,她想,她这是魔怔了。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过几十年的寿命,脸皮厚点就厚点。
外面大雨下个不停,时不时传来阵阵响破天际的闪电雷鸣,扰的墨非宿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蠢货今天会不会来,按照蠢货胆小的性格,她肯定不敢来。
可万一她来了呢?
外面的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会不会把她吓傻?
一想到竹之敬此刻正饱受风霜,墨非宿按捺不住了,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里。
他是这样想的,要是蠢货受冻受冷生病了,他还得花时间照顾,麻烦!
街头,一个孤单娇小的身影撑着一把根本挡不住风雨的红伞,冒着风雨雷电缓慢前行。
估计是怕摔跤,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稳,也尽量靠着遮雨的屋檐走,可即使这样小心,全身衣襟还是被斜飘的大雨打湿,冷的她瑟瑟发抖。
墨非宿跟在她身后缓缓走着,百般滋味萦绕在他心头,他该说蠢货蠢还是傻,就不知道等雨停了再来找他?他又不会消失不见。
正思考间,前方的身影也不知道是没踩稳还是怎的,一个打滑,身体猛的向后倾斜。
这要是摔下去,不说疼与不疼,就后面那一大摊泥水,估计摔成一直狼狈不看的落汤鸡不成问题。
墨非宿行动快于大脑,闪身上前,从后方接住要摔成落汤鸡的某人。
竹之敬虽然走的慢,心思却是在庭院里,也没注意到地上的绿色青苔,一个滑溜打的她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有过多的反应,腰就被人从身后托住,这才没滑到。
心有余悸的竹之敬愣了几秒,回过神站起来,正要对着帮她躲过一劫的人道谢,抬头一看是墨非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本尊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在这儿?不知道在下雨打雷吗?你是脑子进水还是生锈了,本尊就没见过比你还蠢的凡人!”
墨非宿的一通怒吼吼得竹之敬一愣一愣的,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本尊要还生你的气早晚得被你气死!”
墨非宿冷若冰霜的瞥了她一眼,看在她今天冒着风雨来找自己,墨非宿就姑且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那我还用和温酒成亲吗?我不喜欢温酒。”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趁机问出自己想要问的事。
“随便你!”他本来就不喜欢蠢货和温酒在一起,不成亲便不成亲,区区几十年他还是养得起。
他有无尽的时间陪颜儿,陪着蠢货的时间却只有几十年,所以,为什么要将人赶走呢?让蠢货留在自己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雨越下越大,墨非宿没心情和蠢货在雨中漫步,身形一闪就回到大宅院:“滚进去把衣服换了!”
“喔”好些天没回来,再次回来,竹之敬心中涌出说不尽的温暖,不过她还是更喜欢小庭院。
第六十四章: 共雨
再出来时,祁清颜正和墨非宿正坐在庭院闲谈,竹之敬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一来是怕打扰他们,二来是怕尴尬,上次她那么吼祁清颜,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愣着做什么,进来。”
墨非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竹之敬深呼一口气,硬着头皮进去,主动走到祁清颜面前道歉:“那天的事对不起,我,我说的都是气话,我......。”
“没事”
祁清颜打断她的话语,她还不至于小肚鸡肠到和一个凡人计较这些,和善的上前拉着竹之敬的手坐下:“小敬,你能回来,我和宿都很高兴,以后别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知道吗?”
“嗯,不会了”以后除非她死,或者公子主动赶她走,不然她绝对不会离家出走。
“吃完早饭,自己去房间跪一天。”墨非宿允许她回来不代表能轻而易举的原谅她擅自离家出走,不严厉惩罚一下永远都不长记性。
“知道了”竹之敬闷声答应,她已经对罚跪面壁思过产生免疫力了,跪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正这时,一个娇小英气的身影端着饭菜进来:“尊主,饭做好了。”
饭刚放到桌上,一股糊焦味铺面而来,竹之敬远远的瞥了一眼,普通的五官立刻扭曲,妈呀,这比碳还黑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这姑娘刚才说是......饭?
你确定?
吃了这饭还有命出门吗?
还好那姑娘手里只端了两碗,应该不是给她吃的,那就没事,公子和祁清颜不是凡人,吃了应该不会出事,竹之敬万分庆幸的舒了一口气。
思及此,竹之敬看向公子和祁清颜,两人脸色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瞬间她淡定不少。
顾悦一进来就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凡人,向竹之敬投去咄咄逼人审视的目光:“竹之敬?”
竹之敬好奇眼前人怎么会认识自己的同时小鸡仔吃米似的点头:“你认识我?”
顾悦当然不认识竹之敬,只是早就听顾思说尊主身边带了一个凡人,稍微动动脑就能猜到,她对凡人可没有什么好感,斜视着竹之敬冷冰冰的问道:“吃早饭吗?我去给你盛一碗。”
“额……”
竹之敬看着桌上那两碗黑黢黢的东西连连摆手,尴尬的笑道:“不用了,我刚才在外面已经吃过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我还要回房间罚跪。”
竹之敬打算找个借口开溜,她还是头一次发现罚跪是一件多么美妙而幸福的事,比起让她吃那碗可能会出人命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来说!
“站住!本尊怎么没见你吃过早饭?罚跪的事不急,先把早饭吃了再说。”
脚还没迈出两步,就被墨非宿给无情的叫住,想跑也要看他愿不愿意给她机会。
“公子,我不饿。”被叫住的竹之敬一脸痛苦的转身,情真意切的表达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想吃饭。
“不饿也得吃,这是规矩。”
“我……”何时有这规矩了?竹之敬欲哭无泪,吃了这饭会死人的!
“诶,你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饭!”顾悦好歹是跟在墨非宿身边的魔女,又岂会看不出竹之敬心中的那点小肠子,这凡人分明就是嫌弃她做的饭。
区区凡人,还敢嫌弃她做的饭!
顾悦凶人般的气势让竹之敬有些害怕,后退到墨非宿的身旁,下意识的摇头:“没有,我没有嫌弃。”
“那你就吃!”顾悦端起其中一碗黑乎乎的粥硬塞给竹之敬,势必要看着她吃完。
竹之敬看着手中粥一阵恶寒,手中的粥时不时散发出的糊味和怪味真的完全没有让人想去品尝的欲望,可顾悦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她呢!那模样势必要让她吃了这碗粥,否则后果很严重。
竹之敬求救的目光转向墨非宿。
公子,待会儿一有不对要记得及时救我!
眼神示意后,她伸出颤抖的手拿住碗中的勺。
“行了,不想吃就把碗放下,没人逼你。”看够了戏的墨非宿一本正经的制止了真要吃的某人。
于是乎,墨非宿话音刚落,竹之敬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还叫没人逼?
公子你怕是对逼这个词有很深很深的误解。
“竹之敬是吧,你就是嫌弃我做的饭,我记住你了!”顾悦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握,骨节嘎吱嘎吱作响。
这确实不叫逼,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竹之敬惶恐的远离顾悦几步,直接从墨非宿旁边转移到他身后,确定安全后,挺直腰背板着脸毫无气势的回道:“我也记住你了。”
厨房杀手!
这凡人敢学她,顾悦怒火中烧,伸手就要掐住她的脖子弄死她。
“顾悦,哪来的滚回哪去!”在竹之敬拽着他身后的衣袖闭眼准备承受顾悦的怒火时,墨非宿的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顾悦不情愿的收回手,诧异的问道:“尊主,你不需要我照顾了?”
“照顾谁,你看看你做的饭能吃吗?”会让顾悦来,纯粹是因为前些天颜儿说要重新找个丫环伺候。
倒不是找不到一个比竹之敬更勤快,做事更仔细的丫环,只是都不是他想要的。于是,顾悦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就不能吃,我现在就吃给你们看!”顾悦很是气恼,她第一次做饭容易吗?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好不?一个个嫌弃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端起粥大口大口吃起来。
饭是真的难吃,不过自己做的饭,再难吃也要吃完,硬着头皮吃完后,顾悦只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五味陈杂。
“你没事吧?”离的最近的竹之敬光是闻着那味就替她难受,更别说吃。
她是有些小小的同情这位姑娘,想不开还是咋的,非要逞强吃这种搞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东西。
不过,佩服也是有的,这种豪爽的性格也是她想要拥有的。
要是她能这么豪爽,她还在这儿做丫环吗?
不可能的,她势必要去做一名拯救黎明百姓于苦难之中的女中豪杰。左手提着一壶烧酒,右手握着一柄长剑,从此江湖天涯任她闯!
“滚开”面色发黄的顾悦没好心情的吼道,她还轮不到一个凡人来多管闲事,尤其还是一个害她被尊主骂的人。
一句怒吼将竹之敬从她的豪杰梦中拉出来,咳咳,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正难受的又不是她,在这里呆着没意思,她看着墨非宿开口:“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去罢。”墨非宿也没打算继续呆在这儿,站起身来拉着祁清颜离开。
出了门之后,祁清颜也不放心的问道:“宿,顾悦不会有事吧!”
“不会”那丫头命硬的很,也算是让她长长教训,更何况就一碗粥,吃了也死不了。
顾悦没走,要走也不是现在走,随便找了间房住下来,她要向她们证明她做的饭没问题!
竹之敬的房间就在书房的侧面,推开侧面的窗户就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书房的一切。
一直跪在角落也无聊,公子只让她跪着又没让她面壁思过,竹之敬移到窗边跪着赏雨。
就被书雨没赏,倒是被书房里的温馨画面给夺去了眼球。
书房里,公子和祁清颜互相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公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是在她面前从来不会有的模样。
公子笑起来很好看,婉若耀眼浩瀚星辰一般迷人,让人沉迷,沦陷,尤其是那双半眯着的深邃幽暗,如黑曜石一般耀眼的眼睛让她心动不已。
公子只有在祁清颜面前才会笑的这般开心,也只有祁清颜有这个魅力让公子开心,她做不到。
公子见到她只会面露嫌弃,只会板着一张脸。
他会亲昵的唤祁清颜‘颜儿’,却从未如此亲昵的唤过她,甚至连她名字都没叫过一次,每次不是叫她蠢货就是蠢货,她在想,公子会不会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叫什么。
竹之敬的心有点儿泛酸,泛疼。
也许她该找时间问问,要是公子忘了她叫什么,她可以提醒他一下。
回过神,竹之敬继续将视线落在书房内,只是抬眼便看见两人不知何时纠缠在一起,忘情的拥吻。
竹之敬想收回视线却又舍不得,心里泛起的阵阵酸痛竟让她有些欲罢不能,她好像有点喜欢这种受虐的感觉,也许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猛然间,公子乌黑发亮的眼睛像是察觉有人看着似的瞟向这边,快的竹之敬来不及收回视线,两道目光就这样隔着两道门在空中交汇。
第六十五章:你去
仅一秒,竹之敬狼狈的以她平生最快的速度趴在地上躲着。
被发现的尴尬让她顷刻间红了脖子和脸,她觉得自己有点恶心,偷看别人亲密还被人逮个现行。
这比上次清晨刚起来后发现自己和公子一夜荒唐还要丢脸和尴尬,她以后无颜在面对公子。
想起那晚,竹之敬思绪又飞远了,公子现在会不会和祁清颜在做他们那天晚上做的事?
她记得公子说过,他孩子的娘只能是他心爱之人,说的可不就是祁清颜吗?
公子很快就会和祁清颜有一个漂亮的宝宝,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宝宝。
她会有机会见到他们的宝宝吗?
见到之后宝宝又该叫她什么?
蠢货阿姨还是竹姨?
还是连名带姓的称呼她的名字?
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丫环。
她什么也不是,只是来自异世的一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凡人。
她什么也不是......
感觉到脚被人不轻不重的踢了两下,竹之敬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推开踢她的东西,翻身继续睡觉。
哪想到一翻身,头就实打实的磕在侧边的桌脚上,疼的她立刻清醒过来,双手捂着头疼呼。瞥了一眼她疼的‘罪魁祸首’,真想把这该死的木头桩子拿去烧了!
“好好的床不睡要躺在地上睡,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打算消磨点?”墨非宿责备的语气从上方传来。
墨非宿不说话,竹之敬都快忘了眼前的人才该算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低着头无力反驳,她怎么知道自己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单手捂着头站起来:“公子,你找我有事啊?”
墨非宿抿着薄唇不说话,拉下蠢货捂着头的左手,还好,只是起了一个小包,额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红痕,手一边轻轻的覆上她的额头,一边表明来意:“颜儿饿了,滚去做午饭。”
“好,我这就去。”待墨非宿放下手的那一刻,竹之敬飞一般的跑出去,刚才偷看他和祁清颜被发现的尴尬涌上心头,她不知道公子会怎么想她,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至少现在不知道。
墨非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午饭很快做好,墨非宿和祁清颜坐在一起等她吃饭,竹之敬站在桌边,怎么也坐不下去,她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我去叫顾悦吃饭。”
那姑娘好像是叫顾悦,她听到今早公子喊了哪位姑娘的名字。
现在,比起害怕哪位姑娘,她更怕单独和眼前的两人相处,总觉得融入不进去,总觉得她是被排除在外的。
墨非宿没有拦着她去找顾悦,示意颜儿等一会儿。
祁清颜点头,心中五味陈杂,宿越来越在乎竹之敬这个凡人,从今天早上看到竹之敬出现在庭院那一刻她就知道了。
当时她虽然没有表现的太在意,但是她意识到了,宿和竹之敬之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是她和宿没有的。
绝口不提温酒和竹之敬的亲事,也不让顾悦欺负她,吃饭都要等着她一起,这绝对不是简单的主仆之情可以做到的。
她承认她有危机感了。
“宿,等天放晴了,我们就离开这吧!”祁清颜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轻声说道。
墨非宿怔住,同样望着天空,眼里的暗沉不比天空好多少:“颜儿想去哪?”
“随便,我们可以去四海八荒云游”祁清颜停顿片刻,回头看着墨非宿认真说道:“也可以回魔界,总之离开这里。”
“再说吧”墨非宿没有给祁清颜一个明确的答复,含糊其辞的回应。
祁清颜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宿,你是不想离开这里吗?”
墨非宿当然想带着颜儿离开这里,只是现在不是时候,他走了蠢货怎么办,蠢货那么依赖他,信任他,还那么蠢,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帝都,伸手摸了摸她绝美的容颜柔声说道:“颜儿别多想,本尊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想等蠢货百年之后再离开,几十年的时间对凡人来说是一世,对他来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
祁清颜隐约觉得宿留在这里和竹之敬有关,拉住他的手试探性的问道:“宿,你是担心小敬才想留下吗?”
墨非宿默认,说出这些天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想法:“颜儿,本尊想等她百年之后再走,或者把她带回魔界。”
要么留在帝都等蠢货百年之后再离开,要么直接把人带回魔界,这是他现在仅存的两个想法。
他更倾向于第一种想法,毕竟蠢货只是一个凡人。如果颜儿一定要离开,他能想到的就是带着蠢货一起离开。
祁清颜松开墨非宿的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宿,小敬她是一个凡人,凡间才是她的归宿,温酒才是她的归宿”
墨非宿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蠢货只是一个凡人,还是个懦弱又怕死,只敢一个人躲在角落哭的蠢货,所以他才想着留在凡间,留在这里。
温酒?区区一个凡人能保护好她吗?
且不说温酒能不能保护好她,蠢货自己也说过她不喜欢温酒,那么温酒就不可能是蠢货的归宿!
祁清颜见他沉默,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宿,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可以让阎俞或者顾思,顾悦留下来照顾她到百年。”
墨非宿再次陷入沉思,或许颜儿说的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他能和颜儿双宿双飞,蠢货也能平安到老。
正要点头同意之时,蠢货着急忙慌的跑进来拉起他就往门外走,边走边说:“公子,不好了,顾悦看起来好像是快死了,你快去看看她。”
“急什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先坐下来吃饭。”墨非宿反手拉着她停下脚步回到客厅坐下。
“公子,你都不担心她吗?她脸色发紫,口吐白沫,再去晚点就死了!”那可是一条人命,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要是因为她的及时求助顾悦能活下来,那也算了了她武侠梦的心愿啊!
“本尊说她死不了就死不了,你不相信本尊?”不用去看也知道顾悦是喝了自己做的粥食物中毒了,凡间的毒对她没有威胁,不过就是难受半天,这是她该受的,谁让她欺负蠢货,蠢货只有他能欺负!
“我相信。”竹之敬对墨非宿无条件相信,坐下来安静吃饭。
哎,白着急了半天。
竹之敬没什么胃口,三五两口吃完,还是不太放心的站起来:“公子,我去看看顾悦,顺便给她带点吃的。”
“本尊和你一起去。”
墨非宿放下碗筷起身,对着祁清颜嘱咐了一句就离开:“颜儿,你先在这儿吃饭,本尊去看看顾悦。”
“去罢”祁清颜欣然同意,坐在那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出神。
“公子,你看她是不是快死了。”两人进到房间的时候,顾悦已经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尊主。”顾悦哪有竹之敬说的那么严重,她现在只是肚子极度不舒服,全身乏力罢了。
早知道她打死也不吃那碗饭了,真的是活受罪。
“放心,离死还差得远!”墨非宿语气冰冷,难以想象要是蠢货吃了这碗饭是不是就鬼门关报道了?
施法叫来顾思,墨非宿让他将人带走,自己则带着竹之敬离开。
“悦儿啊,快来给哥哥说说你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惹尊主生气的?”墨非宿两人一离开,顾思就燃起了熊熊的好奇之心。
“管你屁事,还不快背着老娘离开。”
顾悦怎么可能会告诉他是吃了自己做的饭才会变成这样。至于尊主生气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她早上对那凡人的恶劣态度。她现在就理清一个事实,就是那凡人得罪不得。
“都这样了还敢对哥哥大呼小叫,信不信我立马走人。”顾思出声威胁。
“想走你就走,把俞哥叫来就行。”她才不稀罕顾思这只猪背。
“啧啧啧,还没过门儿就不要你哥哥我了,以后过了门是不是眼里只有你俞哥,没我这个亲哥了?养你这么大养了个白眼狼,难受。”顾思背起顾悦连连摇头。
顾思又在胡说八道,顾悦一招拧住顾思的耳朵:“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拧了你的耳朵下酒。”
听见顾思连呼疼,顾悦好心情的松手继续说道:“要说黏人,谁能比得上你,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黏着俞哥,如果你是女的,我都以为你暗恋俞哥了。”
顾思一脸疑惑,他有随时都黏着阎俞吗?开口强调:“我和俞哥那是在办正事,你瞎说什么!”
“办正事?”
顾悦语气古里古怪:“说真的,要是俞哥能做我大嫂,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就像尊主说的内部消化,我不喜欢俞哥,不是还有你吗?顾思,你要加油啊!”
顾思一阵恶寒,咬牙切齿的作势要把这个口不择言的妹妹扔下去的打算:“顾悦,你信不信我真的不管你了!”
这丫头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他喜欢的可是春熙楼里白嫩嫩娇滴滴的美人儿!
“切,还不是你先开口我才说的,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尊主都被祁清颜抢走了,我可不想俞哥再被外人给抢走。”顾悦瘪瘪嘴,她只是希望他们四个永远能在一起。
顾思闻言停下脚步,他知道这丫头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他们三个有了各自的家庭后不喜欢她了,小姑娘的心就是脆弱,难得的煽情说道:“悦儿啊,你永远都是哥哥心中的宝贝,不会因为有了大嫂大哥就不管你。”
“谁要你管啊,你管我还不稀罕,我要俞哥管我!”
顾思无语:“你要俞哥就去追啊,哥支持你!”
“我不去,你去”她融化不了俞哥那座和尊主一样冷的大冰山,得顾思这种脸皮厚的去才行。
顾思:“……”怎么又给绕回来了?
算了,他不管了,这丫头爱和谁在一起在一起,只要别把他拖下水就行,他可是要妻妾成群的翩翩美男子。
第六十六章:雨天
“公子,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竹之敬抱着被褥敲响隔壁的门,如听话的小孩一般站在门口,心有忐忑的问道。
“害怕打雷下雨?”对于竹之敬的到来,墨非宿没有过于惊讶,侧身让她进来,随后关门。
“不怕,就是不想一个人睡”竹之敬实诚的回答。
非但不怕,她甚至还很喜欢下雨天,她就是不想在今天一个人睡,一躺下脑海里全是今天在书房看到的画面,她怕再放纵自己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她就会陷入绝境,无法走出的绝境。
打好地铺,竹之敬一溜烟的缩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在外面。
雨天的夜没有夜光,也没有群星,墨非宿一吹蜡烛,整个房间骤然漆黑一片,伸手见不到五指的那种。
没有视觉支撑,竹之敬的听觉灵敏不少,能清楚明了的听得见外面雨滴拍打地面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划破天际的轰隆雷声。
本来冰冷而孤寂的夜因为有了床上那人而变得莫名安心,竹之敬很快进入甜美梦乡。
竹之敬睡着了,墨非宿却是没有丝毫睡意。
蠢货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睡着了,想来是这些天在外面客栈没睡好觉,墨非宿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皱眉,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
再回来时,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沉浸在睡梦中的众人不知道何时没了电闪雷鸣声,只觉得子清净不少,做梦都踏实了些。
翌日清晨,像是把握好时间似的,天微微亮大雨又开始哗啦啦下起来,伴随着电闪雷鸣。
这场大雨整整连着下了十来天,大街上几乎找不到一个行人,好在这场雨持续的时间长,雨却不大,不然肯定得洪水泛滥。
竹之敬三人被困在家待了十来天,墨非宿和祁清颜常常待在书房看书,竹之敬就端来一张凳子,靠坐在书房外对着天空发呆,偶尔墨非宿有事叫她,她才会进去。
办完墨非宿吩咐的事又出来,丝毫不敢多停留一分一秒,真没事的时候就回房间里睡觉。
到了晚上,她才会趁着祁清颜回房的时候来墨非宿房间打地铺,第二天又早早的抱着被褥从墨非宿的房间出来,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睡觉。
蠢货这小动作一套一套的,墨非宿莫名觉得滑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在房间里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这天晚上,墨非宿走进房间的时候,向来会等着他的竹之敬已然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睡着了。
墨非宿发现蠢货最近几天很喜欢睡觉,除了偶尔坐在书房门口听候他的差遣,做做早晚饭,其余时间基本都在睡觉,吃饭也没什么胃口。
盯着地上的睡颜沉思良久,墨非宿走到竹之敬前面叫醒沉睡中的她,无表情的问:“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怎么了?”对墨非宿的突如其来的问题,迷迷糊糊的竹之敬摇摇头,随后紧张的看着墨非宿,她最近有表现出什么反常吗?
“看你最近总是睡觉,吃饭也没以前积极,手拿出来,本尊帮你看看。”墨非宿伸手,示意竹之敬把手给她。
竹之敬一愣,听着墨非宿的描述陷入沉思。
“愣着做什么,手拿出来!”墨非宿眉头紧锁,蠢货又在神游,当他是死的吗?
“不用了,公子,我没事。”竹之敬不仅没有伸手,反而将手捂的更严实,深怕墨非宿给她把脉。
“不要让本尊重复第三次,手拿来。”墨非宿周遭的寒气逼人,语气不容拒绝。
要是往常,竹之敬也就老实把手递给他了,今天怎么也不肯伸手:“公子,我真没事,我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用看。”
“那你到说说自己是怎么了,你要是说不出一个让本尊信服的理由就做好面壁思过的准备。”刚才还一脸茫然,现在就知道自己怎么了,墨非宿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鬼话。
“额,就是那个,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的那么几天,你放心,我明天就恢复正常了。”竹之敬红着脸,硬着头皮解释。
墨非宿又不是蠢,当然知道蠢货说的是什么,冷着一张俊脸回床上躺着。
半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滚到床上来躺着。”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躺着。”竹之敬抑制住心中的渴望拒绝。
“不要总是让本尊重复第二次!”墨非宿坐起来厉声说道,不舒服也不给他说,非得自己问才肯坦白,墨非宿现在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墨非宿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竹之敬打了个冷颤,难以想象她要是不去,公子会是怎样一番暴怒,利索的抱起被褥上床。
“放下!”蠢货的被褥在地下放过还想抱到床上来,他嫌脏。
竹之敬停住脚步转身要出门:“我去抱一床干净的被褥。”
“麻烦,本尊对你没兴趣。”墨非宿上前一步,扔下她怀中的被褥,拎着人就上床,自己也跟着上床,给蠢货盖好被子后熄蜡烛,躺下睡觉。
黑暗中,竹之敬看着墨非宿模糊的轮廓发呆,大脑也是一片模糊。
公子,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害怕,怕有一天你从我的世界消失,我的世界就塌了。
“你再用你那双眼睛盯着本尊,本尊不介意把它挖了!”墨非宿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咳咳”
竹之敬尴尬的轻咳两声,将头转过来对着头顶屋顶,若有所思的问:“公子,你真的很喜欢祁清颜吗?”
墨非宿不语,蠢货又在想些有的没的,片刻后,理所当然的说着无情的实话:“本尊下凡就是为了她,找了她三百年,你说呢?”
三百年吗?
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数字,不是真的很喜欢很爱一个人,谁会等那个人三百年?这么一梳理,公子对祁清颜的好似乎都在情理之中了。
“公子,假如,我说假如啊,要是祁清颜之外的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样?”竹之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就是很想知道答案。
“本尊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的,本尊说过,本尊孩子的娘只能是颜儿。”对竹之敬这个愚蠢的问题,墨非宿嗤之以鼻,回答的却也坚决。
“那万一这种事情发生了呢?”竹之敬死咬着这个问题不放,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要是有,本尊就让她堕胎。”墨非宿有些许的不耐烦,不明白蠢货问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要是她死活不愿意呢?”竹之敬继续追问。
“那本尊就杀了她,永绝后患!”
墨非宿眼里迸发出残忍的目光一闪而过,转头看向竹之敬时已没了杀意。
像是明白蠢货在想什么,墨非宿一脸无情的说道:“你这么关心本尊的孩子作甚,本尊和你说过,不要对本尊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否则自己滚蛋,可还记得?”
竹之敬悻悻的点点头,嘴角拉出一个生硬的弧度,语无伦次的说道:“记得,我就是......我就是好奇公子对祁清颜的感情有多深,凡人的感情都有七年之痒,公子等了她足足三百年,足见公子对她的感情有多痴情。”
是么?
蠢货不说,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痴情,三百年对他来说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他也没有刻意去找寻祁清颜,只是每到了一个地方,总会下意识的去找一找她会不会在这儿,这就是痴情么?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明明是夸他的话从蠢货说出来让他莫名不舒服,翻了个身背对着竹之敬:“睡觉!本尊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确实不需要她操心,她现在操心的该是自己,轻轻的扯了扯墨非宿身后的衣角:“公子,我有点冷,今晚可以抱着你睡吗?”
“睡个觉还这么麻烦!”墨非宿再次翻身,大手一伸,将蠢货圈入怀中,另一只大手轻轻覆上她的肚子,不一会儿肚子传来阵阵暖意,暖意逐渐席卷全身,温暖的竹之敬心中阵阵发涩。
这么好的公子值得拥有世间最纯粹,最好的爱。
第六十七章:访客
竹之敬发现自从他们搬到这来之后,总会隔三差五来那么几个意外访客,是这里的风水太好还是地段太繁华?
这次的访客是晚上来的,最近几天阴雨连绵,加之考虑到竹之敬身体的原因,墨非宿特许竹之敬可以在他床上睡。
竹之敬自然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和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毕竟,这种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做人偶尔贪心点也无所谓吧!
这天她才刚躺下不久,睡的迷糊之间感觉有推门声响起,很轻,但还是惊醒了竹之敬,她睁开朦胧的睡眼一看,旁边躺着的公子依然不知所踪,瞌睡顿时醒了一大半。
朝门口处望去,门微微打开,显然是公子出去的急忘了关门。
一个人在房间,竹之敬全然没有睡意,也不知道公子去了哪里,多久才回来,起身想要将门关上等公子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公子的声音。
公子右边隔壁是祁清颜住的房间,所以公子这么晚出去是去祁清颜房间了吗?
竹之敬神色沮丧黯然,愣了一会儿就想通了,公子和祁清颜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嘛,她有什么好难过的,真的是没是找事做,现在的她已经很知足了。
关上门就要睡觉,却在关门的那一刹那看见一个青衣男子带着一白衣女子从祁清颜的房间出来。
白衣女子是祁清颜没错,青衣男子却不是她家公子。所以房间里不是只有公子和祁清颜?
竹之敬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转念一想也不对,青衣男子带着祁清颜这是要去哪儿?
还没想明白之际又看见墨非宿冷着一张阴恻的脸从祁清颜的房间出来追了上去。
竹之敬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只是等她跑出宅院,三人早就没了踪影,平日里热闹喧嚣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想起那个不太美妙的夜晚,竹之敬最终还是缩了缩脖子没有出去乱逛。
夜晚碰到脏东西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去穿件衣服,在房间门口等着。
雨天的夜晚比平日里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饶是多添了一件衣物,竹之敬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好几次想回房间都忍住了,她想等着墨非宿回来一起睡。
索性以墨非宿的修为,很快将祁清颜完整无缺的带回来,只是黑着的脸不太友善。尤其是在见到坐在门口的竹之敬更甚:“坐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睡觉!”
“喔”人已经回来,她在这儿坐这儿也确实没什么意思。
其次,竹之敬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公子发这么大的火了,还是当着祁清颜的面,好在这次让他生气的不是自己,而是祁清颜,不赶快离开遭殃的就是她了。
果然,她的猜想没错,才躺回被窝里就听到庭院里传来祁清颜和墨非宿的对话,真不是她要偷听,而是两人声音有些大,不想偷听都不行。
首先说话的是祁清颜,带着质问的语气怒气冲冲的吼道:“宿,乌千只是担心我的安危,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墨非宿语气也没比祁清颜好多少:“颜儿,别以为本尊不知道那小神仙对你什么心思,也别告诉本尊你看不出来!”
她当然看得出来,但是祁清颜还是觉得墨非宿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宿,就算乌千对我有爱慕之意,那也不能成为你杀他的借口,你也不能限制我交朋友的权利!我不是你的笼中鸟。”
墨非宿闻言脸色又黑了几分,手上的青筋暴露,捏着祁清颜的下巴,带着阴森狠厉的眼神说道:“颜儿,本尊知道你和那些普通的女子不一样,你想要朋友,想要自由,想要不被束缚的翱翔天际,不会限制过你交朋友,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条件是你得让本尊相信你。”
“本尊为什么杀他你狠清楚,要不是本尊及时出现,你怕是已经跟着他离开了!本尊杀他无非是让你长点教训,以后别想着找人带你逃跑,没用,不然本尊见一个杀一个。”
祁清颜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看着墨非宿一脸怒气:“宿,不要把你自己说的多高尚,我不是没有问过愿不愿意和我离开,是你自己没有答应。你不愿意和我离开,有的是人带着我离开,这有问题吗?你能不要这么自私?”
祁清颜其实也没真想过离开,只是宿越来越看重竹之敬那个凡人,想让他知道她祁清颜也不是没有人爱的!
墨非宿想起前些天祁清颜是说过要和他离开这里来着,他正要同意的时候,蠢货来找他说顾悦的事,他就给给忘了这件事。
他哪知道颜儿会因为这个和他赌气闹别扭,墨非宿本该高兴颜儿最近频频为他吃醋,可他更气的是颜儿通过这种方式来和他闹别扭。
“颜儿,没有本尊的同意,你是逃不出本尊的手掌心的,只希望本尊对你好不是你肆无忌惮跟着别人跑的理由!你最好别随便挥霍本尊为数不多的好,这是最后一次!”
祁清颜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嘲讽:“宿,你除了用这种手段威胁人之外还能不能有点别的花样?”
“不管什么手段,管用就行。”
墨非宿松开祁清颜的下巴,手掌轻轻的抚摸上她精致的脸庞,缓和了语气,抱着她柔声说道:“颜儿,乖乖待在本尊身边不好吗?你要什么本尊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要想着离开本尊。”
祁清颜轻笑一声,视线看着竹之敬消失的地方云淡风轻的说道:“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小敬进的是你的房间吧!不要告诉我她是在你房间里打地铺,请问和别的女人同睡一张床的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乖乖待在你的身边?”
墨非宿的身体一顿,神色复杂的松开祁清颜,顺着祁清颜的方向望去。须臾,他扭头看着祁清颜,淡淡说道:“颜儿,你要是不喜欢她出现在本尊房间,本尊现在就可以让她回自己的房间睡。”
祁清颜有那么一瞬间的无奈和疲惫,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明明不喜欢他这种以强硬方式束缚自己,却见不得他对那凡人丫头好,是她自私还是其他?她不敢去想,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那是你的事,宿,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墨非宿没有阻拦,目送祁清颜进房间后自己也回了房间。
感受到房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竹之敬立刻佯装睡着的模样。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公子和祁清颜的对话,整理出三个重点。
第一,公子又因为祁清颜杀人了,不,是弑神。
第二,祁清颜负气离家出走是因为公子之前没有同意和她离开这儿。
第三,公子真的很在乎祁清颜,为了她要赶自己离开。
墨非宿一进来就知道某个蠢货是在装睡,没有去揭穿她,也没有真让她回自己的房间,躺回床上陷入思考之中。
刚才颜儿说是前些天那件事她才会想着自行离开,他是想说如果她真的想离开这儿,他可以带着她离开。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变成的其他。
他到底为什么不想离开?
目光落在床上假寐的某人,答案呼之欲出却又有些模糊,墨非宿烦躁的转过身不去看某人。
要是颜儿能有蠢货一半听他话,他也许就不会限制她和其他男人来往。
不过,颜儿也许真像蠢货这么听话,就不会是那个让所有男人都着迷的祁清颜了。
这边墨非宿心思复杂,竹之敬心里也不好受,但凡她在墨非宿面前硬气一点,现在的她指不定直接硬气的从床上爬起来,大方干脆的回自己的房间。
她终归还是不敢,不敢让墨非宿发现她不仅没睡,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敢硬气的离开墨非宿的房间,说以后再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她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第六十八章:天晴
接下来的日子,祁清颜没有再想着离开,她和公子仿佛都装作这件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该一起看书还是一起看书,该一起赏雨还是一起赏雨。
心态变了的好像只有偷听到他们说话的竹之敬,她越发沉默,能不打扰两人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以至于墨非宿常常想要找人的时候都找不到蠢货的踪影。
晚上睡觉,竹之敬也找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再去墨非宿的房间,一个人睡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人害怕,看,以前就是她太矫情了。
墨非宿进她房间的时候,蠢货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全然没发现他的到来,眼角满是笑意,嘴巴裂的能塞下一个拳头。
见到他的时候也没见蠢货笑得这么灿烂,墨非宿走过去一把拿过书看了一眼书名:花心王爷神偷妃共闯江湖。
墨非宿现在知道蠢货会什么会这么蠢了,脑子里一天装的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不蠢才怪!
“以后不准再看这种无聊的东西,本尊见一本扔一本。”
正看到精彩处书就被拿走了,竹之敬郁闷之极,对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墨非宿连连点头:“公子,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能让我先看完再说吗?”
“你认为呢?”墨非宿没给蠢货回答的机会,还真的将这本没营养的书直接从窗外给扔出去了。
竹之敬立刻站起来看了眼窗外,脚刚挪一步就感受到来自公子死亡的凝视,悄悄的收回脚。意识到公子不走,她就没可能出去捡书。可一想到她的爱书在雨中饱受摧残她就难受,眼睛时不时的瞟向窗外,心不在焉的问道:“公子,找我有事吗?”
“你这两天没有来本尊房间睡觉。”墨非宿直白的陈述这个事实。
虽然他也不想让颜儿继续误会他和蠢货,可是蠢货就这么主动的离开着实让他不舒服,尤其是晚上自己一个人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比起让颜儿不开心,他更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办事!
“我不是在挑灯夜战看书吗?不敢打扰你就没去。”竹之敬说的是真心话,她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看的书,就是不眠不休也要看完了再睡。
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她选择沉默。
“现在你的书被本尊丢了,晚上可还有想挑灯夜战想看的书?”墨非宿大爷般的坐在椅子上,极像审问犯人的嚣张牢头。
“我还有一本没看完,今晚应该还要挑灯夜战一晚。”竹之敬不确定墨非宿想做什么,不太自信的说道。
“拿来让本尊看看是本什么有趣的书。”墨非宿翘着二郎腿伸出右手,冷眸微抬。
“公子,你不会又把它丢了吧?这本书和刚才那本书不一样,很有读一读的价值。”竹之敬在将书递给墨非宿之前不放心的询问。
“本尊也是爱书之人,有意义的书本尊自然不会扔。”墨非宿从竹之敬手中拿过那本所谓值得一读的书,书确实很有意义,书名为:治国方要
墨非宿随时翻了几页,不是说的带兵打仗就是匡扶治国的要领,抬眸看着竹之敬,眼里有淡淡的赞赏之意:“没想到你个蠢货也会看这种书,难得。”
很少被夸的竹之敬激动的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就差没拉着墨非宿的衣袖感动流涕了:“公子,我就说这本书很有意义吧。我给你说,我看过的书可多了,不管是什么类型的书我都爱看,上至天文,下至地理......。”
说起这个竹之敬就滔滔不绝,正要炫耀自己的博览群书之际,一本书挡在嘴边不让她继续叽喳,紧接着迎来墨非宿沉重的提问:“你以后要带兵打仗?”
竹之敬摇头,她这么惜命的人怎么可能带兵打仗:“应该不会”
墨非宿又问:“你想入朝为官,一统天下?”
竹之敬又摇头,且不说这个时代女子不能当官,就算能,她也不想卷入官场中的尔虞我诈:“暂时没想过”
很好,竹之敬话音刚落,挡在竹之敬唇边的《治国方要》以一个优美的弧度滑向窗外。
竹之敬回过神来看着墨非宿,严肃又认真的问道:“公子,你把它扔了做什么?那可是一本好书。”
墨非宿单手拄在书桌上,淡淡开口:“你又不带兵打仗,又不入朝为官,看它有何意义?和上一本书带给你的效果是一样的。”
“我,我......”竹之敬自认说不过墨非宿,坐在椅子上捶胸顿足却也无可奈何。
“还有吗?你想要挑灯夜战看的书?”墨非宿不等竹之敬回答,自顾自的将视线落在书桌上一一扫视。
竹之敬将所有爱书抱在怀里不再给墨非宿机会扔掉:“没了,这些书都不是那么重要,不用挑灯夜战,也就偶尔看看增长增长见识,陶冶陶冶情操。”
仿佛是听到满意的答案,墨非宿认同的点头:“偶尔看看书增长见识,陶冶情操也不是不可,只要还没到挑灯夜战的地步,本尊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说完,好心情的站起来,揉了揉还抱着爱书不撒手的某人的脑袋以示奖励,十分通情达理的说:“今晚本尊要是还没在房间里看见你,本尊就会以为你又在挑灯夜战看些没有意义的书,那么,明天,遭殃的就不是两本没意义的书了,知道?”
她家公子要是讲道理,这个世上怕是没有不讲道理的人了!
若是往日,她肯定会很高兴公子让她去他的房间,但是今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支支吾吾的说道:“不去,我现在可以一个人睡了,就不麻烦公子了。”
可以一个人睡就不去他的房间了?把他当什么了?
“本尊不接受这个理由,今晚本尊没在房间看到你,后果自负!”墨非宿死死地盯着竹之敬,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话就拂袖离开。
待墨非宿前脚踏出房间,竹之敬后脚就去拯救她的爱书们。
天公不作美,等竹之敬救它们回来的时候,上面的字迹早就模糊的看不清。郁闷的心无法言喻,尤其是她的爱书才看到一半,不看完总觉得缺点啥,她有现在就出门去买书的冲动!
当天晚上,竹之敬还是本本分分的进墨非宿房间打地铺,她担心个什么鬼,祁清颜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只要公子没有抛弃她就行了。
墨非宿看着一脸惆怅的某人心情极好,对付蠢货这种胆小怕事之人,就得强势一点。一棒棍子一颗糖,轻轻松松跟着他走。
翌日,连续阴霾的天终于放晴,竹之敬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太阳出来了,生活也得继续向前进了。
天一放晴,祁清颜就拉着墨非宿要出去玩,墨非宿问竹之敬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竹之敬摇头:“我自己去街上逛逛就行,顺便买些菜回来做晚饭。”
这些天待在家里,她也快发霉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墨非宿没有勉强,蠢货这娇弱的身体也不便跟着他们走很远,到时候又被拐跑了还得他去找,麻烦。
墨非宿带着祁清颜离开后,竹之敬也收拾好了出门,她要去确定一件事,如果事情真如她所想中那般,她得尽快解决。
黄昏,竹之敬坐在门口等着墨非宿回家,见到墨非宿他们回来后立刻迎了上去:“公子。”
竹之敬身上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墨非宿停下脚步看着她,审讯的眼光看着她:“你喝药了?什么药?”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公子的眼睛,竹之敬低着头认真解释道:“今天路过李记药铺,李大夫看我脸色苍白,说我贫血,就是一些养身滋补的药。”
是有些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甚至比早上他离开时还要苍白,不相信的问道:“就只是贫血?”
“嗯啊,不信你自己看”竹之敬伸出手递到墨非宿面前,神色坦然。
墨非宿推开她的手进屋:“本尊相信你不敢说谎。”
第六十七章:离开
半夜,墨非宿一脚踢醒躺在地铺上睡觉的某人,扔给她一个小瓷瓶:“吃了它。”
“嗯”竹之敬睡的昏昏沉沉被人叫醒,迷糊的看了一眼叫醒她的墨非宿,打开瓶子倒出药丸,一口咽下,吃完倒头就睡。
蠢货,也不怕他给她吃的是毒药。这也就算了,他大半夜跑回魔界找迟舒时给她配药,连个感激的眼神都没有倒头就睡,猪都没她能睡!
翌日,竹之敬起床后感觉神情气爽,脸色也红润不少,她记得昨晚公子给她吃了颗药,应该是那药起了作用。
墨非宿看着气色红润的蠢货心情也好了不少,就蠢货昨天那鬼样,再吃一个月的药也恢复不了这么快:“颜儿,今天本尊有事要回魔界一趟,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本尊很快就回来。”
昨晚回去的时候,他无意之中发现几个叛徒,墨淮那猪脑袋现在还一无所知,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其实墨淮死不死无所谓,重要的是他死了,他就得掌管魔界,麻烦。
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有必要回魔界亲自清理门户,不方便带上颜儿。
“你去吧,我哪儿也不去”祁清颜没有对墨非宿的离开显露太多的情感,甚至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墨非宿有些受挫,两个多月的形影不离,他还是没有将她的心捂热。
相比祁清颜的冷淡,竹之敬倒是热情的有些过分,纵然不敢多问他多久会回来,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庭院。
墨非宿转身看着某个殷切的人,一脸严肃的吩咐:“蠢货,颜儿去哪,你就要跟着去哪儿知道吗?本尊回来要是没看见她的身影,你就自己滚蛋!”
他终究还是怕颜儿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跑了,颜儿不是离不开他的蠢货,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天地,要不是自己束缚着她,她早就飞远了。
“嗯,我记住了,公子,你找点回来。”竹之敬肯定的点点头,她定当寸步不离的跟着祁清颜。
“我就上个厕所,你也要跟着吗?”祁清颜恼火的看着身后的竹之敬,自从宿走后,竹之敬已经跟了她一上午,连施法的机会都不给她,就怕她趁机跑了。
“公子说过,你去哪我都得跟着。”言外之意就是你上厕所我也要跟着,她可不能让公子回来看不到祁清颜难过。
祁清颜精致的容颜气得拢在了一起,甩袖离开。
竹之敬快步跟上:“你要去哪?”
“上街,散心!”
闻言,竹之敬拦在她前面不然她继续走:“你和公子说过的,哪也不会去!”
她答应过?
她是答应过,可是宿根本就不相信她不是吗?不然也不会让竹之敬跟着她!他都不相信她,她又为什么不可以离开!
“哼!”
祁清颜冷哼一声:“如果我偏要出去呢?你认为你拦得住?”
她拦得住个鬼,螳臂当车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竹之敬沉思片刻让开了道儿:“我和你一起出去。”
热闹的大街上,竹之敬感觉自己快被挤成一摊肉泥了,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每次出门之前公子都会让祁清颜带面纱,祁清颜的魅力实在太大,这些男人着实太恐怖了。
公子出现在大街,街边的姑娘最多眼珠子跟着转转,有贼心没贼胆,光是公子浑身散发的阴冷气息就足以让那些姑娘望而却步。
祁清颜上街就不一样了,她周遭没有冷空气,浅浅的嘴角一弯,街边所有男人的魂都被勾走了,恨不得能扑上去将她据为己有。
要是公子在这儿,这些男人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
竹之敬被挤出一层又一层,早就看不到祁清颜的身影。
正要扒开人群重新挤上去,腰间被人从身后单手环住,在她没来得及叫喊之际已然被带离拥挤的人群。
“温酒,你干嘛,先放开我,我要去找人。”看清人后,竹之敬开始挣扎,她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
竹之敬挣扎的厉害,温酒放下他,劈头盖脸一阵痛骂:“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不知道我会担心,不知道我会找你吗?我在客栈等了你足足六天!你倒好,回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竹之敬被骂的一脸迷茫,她离开为什么要和温酒说?看着温酒是真的担心她突然觉得过意不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道歉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题是你等我干什么啊,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不用想也知道我是回家了啊!还有,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不要,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会过意不去。”
说完扭头看向街道寻找祁清颜的身影,可是街上拥挤的人群早已散去,那还有祁清颜的人影。她把祁清颜给弄丢了!公子回来就算不叫她滚蛋也会罚她。
祁清颜会法术,现在早不知道去哪了,公子找了三百年才找到的人被她给弄丢了,气馁的坐在石阶上,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她就是这么没用,公子让她做的事她从来没有成功过,她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小敬敬,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刚刚语气太凶,吓着你了,你别哭啊。”温酒坐下来安慰道。
“我不想和你说话,要不是你拉着我,祁清颜能跑吗?都是因为你,公子可能要把我赶走了!”竹之敬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一点儿也不想说话。
温酒还以为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原来是因为这个,揉揉她的脑袋笑道:“确实是我的错,我得对你负责,你家公子要赶你走,你就跟我回家,我养你。”
我养你?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让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竹之敬一阵恶寒,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命!
胡乱抹去脸上的眼泪,站起来就要走,怕温酒真的把这事当真,又转头说道:“我不怪你,即使没有你我也看不住她,所以你不用负责。还有,不要,不要对我太好!”
她真的不想让温酒白白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不,就是我的错,我应该负责,还有,对你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有压力。”温酒跟着站起来,坚持自己的想法。
有病!
竹之敬不再理会他,扭头就走,温酒这人啊,还有的罪受。
可千万别让她等到他有心上人那天,看她怎么添油加醋的整他!
就算知道祁清颜已经离开了,竹之敬还是抱有希望的回家。说不定她只是想一个人单独待会儿,等天黑了就会自己回来。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墨非宿都已经回来了,她还没有回来。
“公,公子,你回来了。”竹之敬在墨非宿身后张望,确定没有看到祁清颜的身影后略微有些失望。
见到她,蠢货没有以前那么高兴,墨非宿就隐约知道怎么回事了,若无其事的问:“颜儿呢?”
竹之敬就知道公子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追问祁清颜的下落,神色不安的的坦白:“对不起公子,我没看着她。”
“废物!”墨非宿连大门都没进,怒吼了一声就消失不见。
第六十八章:杀人
竹之敬一直坐在院内等墨非宿,直到半夜,墨非宿才回来,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祁清颜,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见的阴寒。
竹之敬不敢和现在的公子搭话,也不敢问祁清颜为什么会伤成这样,默默的跟在们们身后。在迈着脚步要跟着进房间的时候,被墨非宿的怒吼给制止了:“滚出去!”
被吼之后,竹之敬不敢再向前迈出一步,默默的蹲在门外等着,天快亮的时候,顾思带着一个长相清秀柔和的姑娘出现在门外:“尊主,人已经抓到了。”
竹之敬看了眼淡定自若的姑娘,视线很自然能的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姑娘应该怀孕有四五个月了吧,刚想上前攀谈两句,祁清颜的房门就被打开。
墨非宿推门出来,看着地上的孕妇寒气逼人,嘴角勾起一抹弑杀的笑容,伸手轻轻的覆上姑娘的孕肚:“你男人伤了我的颜儿,你说我该怎么回报他呢?”
要不是早上离开之际趁着颜儿不注意的时候在她身撒了寻影粉,要不是及时赶到妖界救下她,他的颜儿已经被邢绕的毁灵鞭折磨死了!
当初是他杀了妖界的二殿下,那邢饶竟然敢将所有的仇恨发泄在他的颜儿身上,他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察觉到危险的柯米后腿几步,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肚子,护犊般的坚定说道:“你别想伤害我的孩子,不然我和你拼命!”
拼命?
墨非宿不屑一顾:“你一个凡人和本尊说拼命?哪来的勇气!堂堂妖神,竟然爱上一个凡人,还有了孩子,本尊真想看看他失去两个挚爱的人是什么表情,会不会比本尊现在更难受?”
“不可以,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他不会难过,他根本就没爱过。”
柯米从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邢绕的孩子,不能就这么没了,继续哀求道:“只要你放了我和我的孩子,你想要怎样都随你。”
怎样都随他?他不需要!
墨非宿手中出现一条黑色的长鞭,一字一句的说道:“本,尊,只,要,你,的,命!”
他要让邢绕也尝尝他现在的感受,不,比他痛百倍,千倍!
挥起的长鞭狠狠的落在洁白的肌肤上,颜儿身上有多少鞭,她也得有多少鞭,然后再杀死,这样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啪……”鞭子是落在了洁白的肌肤上,不过是落在了竹之敬的身上,墨非宿的力道下的很大,足以去掉凡人的半条命。
“蠢货,你在做什么!”墨非宿收回鞭子,充满杀气的眸子转为愤怒,看到竹之敬身上的那道红色血痕后怒气更甚。
后背火辣辣的疼让竹之敬额头直冒冷汗,还好之前挨过宁芳的鞭子,现在好像也没那么疼,转过头来挡在柯米面前:“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可是这位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找的人应该是伤害祁清颜的那个人,而不是这位姑娘。”
“伤害颜儿的人本尊自会处理,不过在此之前,本尊要让他尝尝失去心爱之人是什么滋味,让开!”
他是打算杀了邢饶,甚至灭了整个妖界,可是转念想想杀了邢饶会比杀了他的妻儿更有趣?仅杀一人就能让邢饶痛不欲生,何乐而不为?
“公子,她是无辜的,你就不能放过她?是我没看好祁清颜的,你真要惩罚就惩罚我吧!”竹之敬知道公子很在乎祁清颜,不过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子滥杀无辜,还是一个生怀六甲的孕妇。
“你不说本尊都忘了,本尊走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要是没有看住颜儿你就自己滚蛋,现在立刻给本尊滚!”墨非宿怒火中烧,要不是蠢货没看到颜儿,颜儿也不会受伤,也不会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沉睡不起!
“我可以滚,但是我要带这位姑娘一起离开,可以吗?”她要是不带走这位姑娘,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是什么后果。
“想带走她不可能,今天她必须死!”墨非宿的语气是决绝,是毋庸置疑。
竹之敬扭头看了一眼紧紧护住自己肚子里孩子的姑娘,心中一动,眸色黯然:“公子,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非得杀人才能出气的话,你杀了我,放过她好不好?”
她很羡慕,羡慕祁清颜有一个这么在乎她,为她不惜一切的人,可是这一切得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是不是有些太残忍。
墨非宿拿鞭子的手紧了紧,鞭子化作墨剑:“本尊说过她必须死!”
话音落,墨剑出,在竹之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墨剑已经插在柯米的肚子上,顷刻间,柯米的灵魂已被墨吟吞噬,化作一堆白骨。
竹之敬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所以的动作定定的看着地上的白骨,以及白骨空空如也的肚子,眸色空洞,面无表情的低语:“公子,你什么要杀她?为什么?”
“你现在可以带着白骨滚了!”在杀了柯米后,墨非宿也不管竹之敬的喃喃自语,留下这么一句就进了房间。
竹之敬在地上看着白骨良久,现在捡起来还有什么意义?愣愣的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才晴朗一天的天空又下起了飘飘小雨,也不知道是在默哀两条无辜生命的逝去,还是在嘲笑她的软弱无能。
街上空无一人,竹之敬蹲在街边的角落默默流泪,嘴里低喃:“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就着不让公子再滥杀无辜的想法留在公子身边,可是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从未在公子手中成功救下过一个人。
从未!
她以为她可以通过其他办法帮他减轻一些罪孽,可是不行,罪孽太多,压根儿没法减轻。
那么,她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不怪她没有尽力,不怪公子嗜杀成性,她只是不该出现这个荒诞的世界,她不适合这里。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想要融入这个世界,但是她终究还是不适合这个世界。
公子,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为什么我就偏偏遇上了你呢?
为什么树林那次你非得就放过了我呢?
杀了我岂不是更简单方便?
不,公子不是非要杀人不可。
不是,他只是心疼他的颜儿,他没有嗜杀成性。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她的公子虽然冷漠,不喜欢多管闲事,却也不会见人就杀。
她的公子是可以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只是她不是让他停止杀戮的理由。
没关系的,公子所欠下的杀孽,她可以帮着还,只要她的公子不嫌弃她!
可是,好像没办法了,她的公子让她滚,因为她没有看好他最重要的人,因为她让他最在乎的人受伤了。
......
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
她怎么就找不到一个对她这般好的男人呢?
......
竹之敬抬头望天,黑压压的一片,就像她的生活,没有希望,没有曙光,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与冰冷的雨水融为一体。
正这时,一道黑影停在眼边,竹之敬低垂着的眼眸里欣喜一闪而过,她的公子到底还是不舍的她一个人流浪街头。
第六十九章:被杀
小雨连绵不绝,街上也少有行人,温酒找到竹之敬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倾盆大雨中没了呼吸,周围满地的雨水被鲜血染红,远远就能看到她满身的剑伤窟窿,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皮肤是好的,后背那条长长的伤痕尤为显眼,在雨水的浸泡下闲得极为狰狞。
温酒向来柔和的笑眼此刻布满了血丝和愤怒,快速走上前将血泊之中的竹之敬抱起来,对着身后的信步咬牙说道:“查,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知道凶手!”
他要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杀了这么单纯的人,他要让杀害竹之敬的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温酒抱着竹之敬回了温家,叫来两个丫环打来温水将身上的血迹擦干净,重新换上衣服,还是竹之敬经常穿的红衣。
明明以竹之敬这样柔弱的性格不适合穿红色,偏偏穿在她身上多了一份乖巧,少了一份妖娆。
忽略竹之敬脸上被水浸泡得已经发白的伤口,整理一番后的竹之敬宛如熟睡中的婴儿,像当初她在桃山上睡得那般静谧甜美。
当初在桃山的时候,他只三言两句就骗的她乖乖地坐在那里让他画,从开始的不敢动,到最后的呼呼大睡,就想一个没有防备心的小孩。
也许在别人眼里,她可能很普通,很蠢很笨,会被一条狗吓得掉进池里,会莫名奇妙的自己扇自己耳光,会明明讨厌他又不敢反抗。
在他温酒眼里看到的竹之敬是带着光,不被凡尘所扰的仙女。
可如今,他的仙女就这样没了,在他还没有赢得她芳心之前就这样被无情的杀了!
早知道......
早知道昨天就不应该任由她回家。
早知道他说什么也要将她保护好。
杀害她的凶手,他要他们统统陪葬!
轻轻抚摸上竹之敬的脸颊,轻声低喃:“小敬,我一定帮你报仇!”
他要报仇,等着帮她报仇后再好好安葬她。
温酒时刻守在竹之敬身边,被雨水浸泡过的伤口已经在开始溃烂,即使他用了最好的金疮药都无济于事,只希望信步能快点查到,实在不行,他下午亲自去查。
墨非宿在房间陪着还没醒来的祁清颜,慢条斯理的帮她整理碎发,心中却异常烦躁,停下手中的动作出门,门外除了一具森森白骨,早没了蠢货的踪影。
墨非宿的拳头嘎吱作响,蠢货竟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承受住他那一鞭子,还为了那无关紧要的人说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更重要的是,她竟然真的说滚就滚了!
以为他会向上次那样去找她?
想都别想,不过是个卑贱的凡人,滚了就滚了,再想回来可就没上次那么容易了!
正要进门照看颜儿之际,许久未见的阎俞出现在庭院:“尊主,属下刚才路过大街时遇见一尸体躺在大街上无人管,想着带回来安葬又怕尊主责罚,所以回来请示尊主。”
闻言墨非宿目光阴寒:“阎俞,你最近是很闲,还是慈悲心泛滥?凡人的死活与你我何干?街边有尸体对这些凡人来说再正常不过,自会有官府之人处理,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便可”
他不杀这些庸俗的凡人已经算仁慈义尽了,还妄想着帮一个凡人收尸?
“是属下多管闲事了,属下告退。”阎俞也发现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尊主何曾将凡人的性命看在眼里过?
墨非宿抬眸仰望昏暗阴沉的天空,阎俞的话让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阎俞向来不是爱多管闲事之人,能让他专程来询问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或者说那人阎俞认识,他也认识。
某个答案呼之欲出,叫住要离开的阎俞:“不要告诉本尊你说的是那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蠢货?
尊主平时好像是这么称呼的竹之敬,阎俞点头:“正是。”
墨非宿心猛地紧缩,大手一挥,竹之敬的容颜出现在面前,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床边还坐着一个深情的男人握着她的手在她耳旁低语,男人正是温酒。
墨非宿紧张的心放下不少,黑着一张脸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有想过去杀了两人的冲动,是谁说不喜欢温酒?才两三个时辰不见,就跟别的男人打的火热。
难怪走的如此洒脱,原来不愁找不到男人伺候!看着阎俞冷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大街上的尸体?本尊倒是觉得她现在幸福的很。”
阎俞看了一眼画面,确定自己不会错,语气平淡的陈述事实:“尊主,你再仔细看看,小敬至始至终都没动一下。”
不管阎俞有没有看错,墨非宿今天非得把这个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蠢货带回来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闪身出现在房间内,一把将温酒扔开,正要将人拎起来,才发现被挡着的左脸溃烂的不成样子。
怒火中烧的同时,从未没有害怕过什么的墨非宿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探向她的鼻翼,冰冷的肌肤下哪还有半点呼吸!
床上的蠢货早已没了生气,墨非宿胸口闷得想要杀人!比看到浑身是伤的颜儿更难受,看向温酒的眼神里全是杀气:“是谁杀了她!”
“你怎么在这?她是我的,你来这儿做什么?”温酒从地上爬起来急色询问,就怕墨非宿连个尸体都不留给他。
看样子温酒也不知道,墨非宿理都懒得理他,蠢货是他的?他也配?抱起竹之敬就要离开。
“你不能带走她”
温酒挡在墨非宿面前不让他带走竹之敬,不介意帮他提醒一下:“墨老板莫不是忘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说完似是觉得不够,一字一句的继续补充:“还是你和你心上人牵的红线。”
蠢货不想看到他杀人,墨非宿抑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一脚踢开不识趣的温酒:“就凭你也敢觊觎她,滚!”
不等温酒再多说什么,抱着竹之敬就消失在房间里。
温酒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瘫坐在床边,颓败和无力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杀人凶手他找不到,现在就连尸体都留不住?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是凡人!
墨非宿将人抱进自己的房间,温柔的轻放在床上,伸手帮她愈合脸上以及身上已经溃烂的伤痕,在看到她背后的长长鞭痕时停住,这道最重的伤是他打的,蠢货当时竟然没有喊疼,那她死的时候呢?
身上这么多窟窿,会很疼吗?
肯定会很疼,连狗都怕的蠢货怎么会不知道疼,她比任何人怕疼。
待身上的伤都完全消失不见之后,蠢货才看起来像只是睡着的人,报复性的重重的捏上她苍白的小脸,墨非宿冷声说道:“让你听话的离家出走,现在把命搭上你就满意了?”
脸都捏出红痕,床上的人也没喊一句疼,墨非宿不舍的松手:“等本尊把你从鬼门关带回来再找你慢慢算账!这次可就不是跪几天,饿几天那么简单了”
这一次,他势必要让蠢货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
墨非宿出了房间就叫来阎俞三人,全身散发着地狱般的气息:“阎俞,顾思,你们去查凶手,本尊回来之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顾悦,你留在这里看着蠢货,不准让任何人靠近这间房!靠近者格杀勿论。”
他担心的倒不是别人,而是怕温酒闯入房间将人带走。
“是”
第七十章:绝望
三人分开行动,墨非宿也没耽误时间,他打算亲自去一趟冥界带蠢货回家。
冥王正在躺椅上舒坦的听着小曲儿,喝着小酒儿,看到墨非宿后立刻摒退身边的美人起身迎接:“魔尊大驾光临,可是有何吩咐?”
墨非宿没心思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本尊要今早被杀的竹之敬魂魄”
冥王不敢多问,也不敢懈怠,吩咐鬼差去鬼门关找魂魄,今天死的人魂魄都在那里。
在墨非宿等的快失去耐心,打算亲自去找的时候,鬼差终于回来了,只是身后没有任何魂魄:“回冥王,没找到魔尊说的那位姑娘。”
墨非宿看着冥王浑身散发着阴森杀意:“什么意思?”
看出墨非宿的暴怒,冥王赶紧上前安抚:“魔尊别急,没找到可能是死期没到,黑白无常没有去抓人,魂魄尚在人间。你且让我去看看生死薄就明了。”
冥王施法打开生死簿,找到墨非宿口中要找之人,不确定问道:“魔尊要找的可是凌月国帝都竹简毅之女竹之敬?”
看出冥王一脸迷惑,墨非宿不耐烦的冷声说道:“有话直说。”
冥王盯着生死簿反复确认,最后十分确定地说:“竹之敬早在三个多月前就死了。”
墨非宿哪肯信他胡说八道,怒吼:“再看!”
三个月前就死了,那他看到的是妖魔鬼怪?
哪个妖魔鬼怪能在他面前装三个月之久还没有现原形的!
冥王知道他不信,关上生死薄,吩咐鬼差去来生门找竹之敬的魂魄,对着墨非宿说:“魔尊,死没死等会儿就知道了。”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鬼差回来了,身后跟着一鬼魂,不是竹之敬是谁!只是眼前的竹之敬看墨非宿的眼神是恐惧而不是亲近。
墨非宿走到鬼魂面前:“你是竹之敬?”
鬼魂点头,怯生生的回答:“我是”
墨非宿又问:“何时何地因何死亡?”
鬼魂说道:“三个多月前,我爹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将我赶了出来。我身上的银两被偷又拉不下面子回家,最后露宿街头。半夜醒来的时候就被黑白无常带走了,他们说我阳寿已尽。”
看着眼前的鬼魂虽然和竹之敬完全相像,可是墨非宿知道眼前人不是他的蠢货,冷声吩咐鬼差将人带走。
如果真正的竹之敬在这儿,那么蠢货是谁?
冥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须:“魔尊,你看这还要帮你查附身到这位姑娘身上的是何妖孽?”
墨非宿面无表情的扭头就走,他要查的事自己会查,还轮到一个小小冥王帮忙:“不需要。”
回到宅院的房间,竹之敬还是如他走时那般安静的躺在床上安睡,墨非宿坐在床边打量竹之敬的容颜,蠢货是谁他马上就能知道。
进入竹之敬的意识,墨非宿看到有关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不过记忆只停留在他捡回蠢货那天,也就是说这具身体原本的魂魄在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墨非宿眉头紧锁,继续施法探索,他看到一些零碎的陌生画面一闪而过,再想要去寻找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怎么也找不到。
零碎画面里的世界和这里全然不同,是墨非宿从未去过的世界。
四海八荒,只要是存在于六界的天地,还没有他墨非宿没去过且找不到的地方。如果不行,那只能说明蠢货存在的世界已经超出六界。
超出六界?
原来六界之外还有他未可知的异世,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原来再强大也不过是局限于六界之内。
活了上千年的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般无能,超出六界之外的异世,竟然还有他墨非宿救不回来的凡人。
颓败感油然而生,他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他说什么也不会把人吼走,或者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去找她,把她拎回来,一定不让她有任何闪失。
从今以后,这个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蠢货,不会再有人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不会再有人用软糯的声音唤自己。
不会再有人任劳任怨的给他烧洗澡水,不会再有人害怕被他无情丢下,也不会再有人每天晚上在他耳边不停唠叨。
不会在有人大清早守在庭院门口给他送豆浆油条,更不会再有人每天坐在门口等着他,见到他就像见到万丈光芒。
蠢货无声无息的信任,依赖他,他却为了自己的幸福亲手把她扔给别人,为了心中的怒火将她赶出家门,是他,亲手将她推向地狱!
他一直都知道蠢货喜欢他,喜欢他,所以不敢和他眼神对视;
喜欢他,所以无条件信任他,依赖他;
喜欢他,所以每天在门口等着自己回家;
喜欢他,所以在听席危说了自己是个怎样残忍的人之后还是选择跟着他;
喜欢他,所以才会在听到颜儿说让她嫁人后愤怒离开;
喜欢他,所以不想看到他滥杀无辜。
可是,他没把她的喜欢当回事,他看不上她廉价的喜欢,以至于这一次,他彻底失去了那个喜欢他的聪明的不是很明显的蠢货。
墨非宿的心被硬生生撕成了碎片,原来他也会难受,也会后悔。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谁也没有资格让他难受,谁也没有资格!他喜欢的是颜儿,只能是颜儿!
克制住心中的狂躁和暴怒,掩住心里的忧伤,他又变回那个什么也不在乎的魔尊:“顾悦,去准备棺材和墓地,本尊要送她下葬!”
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他,更何况是个死人,还是个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虚无缥缈的魂魄!
祁清颜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她醒来后就听顾悦说竹之敬被人杀害了,想要过来安慰宿,又知道这个时候宿更想要的可能是和竹之敬单独相处,反正过不了多久竹之敬就会长眠地下,她还没有小心眼到和一个死人斤斤计较的地步。
阎俞和顾思是下午回来的,将凶手带到房间交由墨非宿处置。
墨非宿抬头看了被困住的那人一眼,淡淡的说道:“扔出去等着!”
蠢货不喜欢看到他杀人,他也不想让别人的血溅到房间里污了这里的空气。
半晌,墨非宿从房间里出来看着被捆在地上的人,冷声问道:“理由。”
阎俞知道墨非宿想问他杀竹之敬的理由,对着墨非宿交代道:“尊主,他就是苍梧被放走的那个道士。”
墨非宿从来不记不相干的人长相,那天的事倒是记忆犹新,冷眸一抬,看着纪肆难得疑惑:“那本尊就更好奇,复仇不找本尊为何找一个毫不不相干的人,还是曾经救过你性命之人!你们凡人不是最注重报恩吗?你为什么杀了她!”
墨非宿越说越激动,恨不能立刻将面前之人粉身碎骨!
纪肆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带着恶毒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苍梧派上上下下八十八条人命全被你这魔道所杀,独留我一人苟且偷生,救过我又如何?只会让我更恨你们,更恨她。明明是凡人,偏偏要和你们这些魔道为伍,该死!你灭我苍梧派,我就杀她泄愤!怎么样,感觉如何?”
纪肆说完又可惜的叹了一声:“你看看我问的多愚蠢,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魔又怎么会为一个凡人难受呢?她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一只随时能碾死的蚂蚁,我帮你们碾死一只蚂蚁,又为凡间除掉一个叛徒岂不是一举两得?你们该感谢我!哈哈哈……”
墨非宿手上的青筋迸出,露出阴森森的冷笑:“你说错了,凡人在本尊眼里连一只蝼蚁都不如!阎俞,将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骨头一点一点全部碾成粉末。注意,不到最后一块肉切下来不能让他死了,尽量切薄一点,千刀万剐!至于魂魄,飞灰烟灭,本尊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墨非宿本来想留下来慢慢折磨,看着着实碍眼,还是选择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纪肆没有看到墨非宿想象中的暴怒,不由得轻笑一声:“那凡人丫头死之前还以为我是你,高兴得很,结果看到我不是你后又失落得很。愚蠢的丫头,到死都还想着一个无情魔道,真的该死!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不是灭了多少妖魔鬼怪,而是杀了那个不知悔改的丫头,痛快,哈哈哈......”
墨非宿闪身来到纪肆面前,一脚将他踩在脚下,只要稍稍用点力这个凡人就能被他踩死,可是他不能,不能这么便宜就让他死了!:“阎俞,带下去!办法还是刚才的办法,附加的条件是,一个月之后他才能死,期间怎么让他生不如死你自己看着办!”
且不说他的蠢货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就算她向他一样滥杀无辜,谁也没有资格管,也不敢管!
“是”阎俞提着人离开,这种血腥的场面得找个僻静的地方执行。
墨非宿回到房间,看着床上熟睡之人,为什么已经帮蠢货报了仇,他还是这么难过?
为什么!!!
蠢货,你是在等本尊来找你吗?
活该你被杀,怎么就不知道乖乖待在家?
你怎么就不能自己乖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