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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柒师玖     君子遐福txt下载     君子遐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一章 陛下万岁

    二伯祖死了。

    伍桐坐在马车上抬头望着天空。

    李元淳老爷子的人生目标已经达成了,下半辈子就在山上呆着了,估计是不会下来了。

    不过老爷子并没有叫正庭、正榭两位师兄回浮云观,应该还是有担心伍桐的安全。

    临行前老爷子还给了伍桐一些东西,说是让他去解决一些陈年问题。

    伍桐已经成了老爷子在世间的代言人了,不过伍桐也没反对,这件事和他确实有点关联。

    从一开始他就牵连过深了。

    老爷子的请求先不说,墨山的人这次都跟着他出来了。

    二姑奶因为二伯祖的死受了很大的打击,现在在后面的马车上休息,叶旺正在照顾她老人家。

    “该怎么说这件事呢?”伍桐叹着气,二伯祖的死和他也算有些关系吧,怎么和青鸾解释这件事。

    摸了摸头上的麻布,他们这一行人也算是够扎眼的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伍桐抬起头看着来者,“是大哥啊,你什么时候从北边回来的?”

    “我在这等了有段时间了。”叶大龙跳到车上,坐在伍桐身边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副打扮?”

    或许是他的脑袋还没有完全退化,最后还是想出身披缟素是什么意思,他支起脖子向身后望去,“是谁?六叔不在这里,难道是...”

    “别瞎猜。”伍桐打断叶大龙的话,“是二伯祖,二姑奶在车上休息,不过状态也不好。”

    “二伯祖他...”叶大龙顿了顿,看着伍桐眼神让人难以捉摸,“他老人家不会是你...”

    伍桐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二伯祖是自绝心脉而死,应该是这二十年间叶家的事情也让他备受折磨吧。”

    “那...那件事呢?阮凌辅他们手中的火药是不是我们做出来的?”

    “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伍桐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阮凌辅必死,鬼谷也消失了,就算他们知道制作方法有能怎么样,这次回到京城,就要收网了。”

    “收网?”叶大龙一愣,旋即有些兴奋,“那是不是有我出场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伍桐点了点头,“当然了,这次可就看大哥你了。”

    自从伍桐他们入京城,叶大龙就经常消失,不是因为他没有给作者塞钱,而是伍桐给他安排了其他任务。

    第一次让他办事应该是在天博学院建起来之后,这些年叶大龙一直干的很好,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没有人发现叶大龙的消失。

    这也是伍桐的特意掩盖。

    叶大龙冷笑几声,旋即苦着脸说道,“二伯祖去世,你们就这么赶回京城?”

    “京城好像有什么变故。”伍桐沉声说道,“而且二伯祖并不想葬在叶家的定国公祖宅里,他就葬在墨山。”

    “墨山剩下的叶家人都在这里了。”

    伍桐指了指身后的队伍车马,“多是老人,所以车马多了些。”

    “是啊,年轻一辈的不是去了周国就是在京城呢。”叶大龙也叹气说道,三叔去京城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小子,那些小子...

    那些叶家的小子...

    伍桐猛地抬头,“他们不会是去刺杀皇上了吧?”

    叶大龙的嘴角抽了抽,“不可能吧?”

    “靖王和我说京城有动荡,让我尽快返京,这年关刚过,有没有国丧,是不是那些小子在三叔手下真去刺杀皇上了?”伍桐想了想说道,“我可记得那些小子还有进內侍监当差的。”

    “这...”叶大龙张了张嘴,“这事三叔还真干得出来。”

    “三哥不会这么做的。”叶旺从车厢里走出来,坐在伍桐身后轻声说道,“三叔做事有个前提,需要有人为他兜底,之前上元节,三哥敢那么做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暴露,就算暴露也有道长你会帮他。这次不一样,三哥要是出手,京城的叶姓人都得死,所以三哥不会出手,而且京城要是真出了事,三哥肯定会先照顾好青鸾的。”

    伍桐看着叶旺,满脸愕然,这还是他那个憨厚老实的六叔吗?

    头一次听六叔说这么多台词。

    正当伍桐和叶大龙对视求证的时候,叶旺露出标志性的憨笑,挠了挠头转过去问道,“娘,俺有没有漏下什么?”

    伍桐拍了下脑门,刚才怀疑六叔真是自己的不对了。

    二姑奶没有出声,叶旺又钻回车厢里。

    伍桐想了想,“就像二姑奶所说的,三叔投鼠忌器不敢轻动,那就剩下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叶大龙和叶旺是同一种人,即便是在外面历练的那么久,叶大龙的大脑开发度几乎没动。

    “陛下......要撑不下去了......”

    京城皇宫。

    “凌太医,可有什么办法?”太子殿下拉住御医院的一位御医问道。

    凌太医看着太子殿下,拱手说道,“臣会尽力而为。”

    “凌太医还请尽心。”太子抱拳说着,目送凌太医走进父皇寝宫之后,他转过头对身后的內侍问道,“伍桐还有多久能赶回京城?”

    “回太子殿下,秣陵只是发过来上元县候的消息,并没有上元县候动身的消息传过来。”內侍低着头小声说道。

    內侍监只能是一个人的內侍监,这个內侍是童贯亲自选出来送到太子身边的,必不可免,他也会和太子殿下传递一些太子可以知道的消息。

    比如伍桐的行踪。

    周皇是要留一口气等伍桐回来了,这件事在部分人心里不是保密的事。

    太子殿下也清楚,只不过他现在不能漏出任何悲伤之色,宫里没有善人,消息也是财路,这次必须断了他们的财路。

    “告诉童贯,封锁宫里的消息,这皇宫应该是天下守卫最严密的地方,可现在和漏勺无异。”

    “诺!”

    “现在守卫京城的军队将领是李家的人还是宋家的人?”

    太子的语气平淡,可惊得內侍流下一头冷汗,“回太子殿下,是李老将军的子侄李固李将军。”

    “李家的人...”太子点了点头,“本宫信不过,让雍王和宁王去,他们也是皇族,这种时刻应该尽一份力,让他们去接管京城城防。”

    內侍怔了怔,他没听说吧,太子殿下刚才说让谁和谁去接管城防?

    “还有,让楚王入京城,执掌禁军。”太子摸着下巴又补充道,“雍王和宁王也夺不了兵权,让他们做个监军吧。”

    “太...太子殿下?”太子说的话都会通过他传给童贯再然后就是周皇,太子此举虽是不避讳,可让同为皇储的雍王、宁王、楚王掌兵,这是不是有点太托大了。

    “就这么办吧。”太子点了点头,迈步走下楼梯,“他们是父皇的亲子,是本宫的兄弟,本宫相信他们。”

    內侍在太子身后望着太子远去的身体,忽然跪伏在地上。

    童贯手里拿着刚刚煎好的药,自己先喝了一口,等到汤药没有那么烫了才去扶起周皇。

    “陛下...”

    周皇喝下药,眼睛也没有睁开,他虚弱的问着,“伍桐...伍桐回来没有?”

    “上元县候现在应该已经从秣陵动身了,再有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到京城了,陛下保重龙体啊。”童贯顿了顿,将方才在寝宫外面发生的事情讲给周皇听。

    周皇愣了愣,“这是在怪朕?”

    周皇杀兄上位,可以说是对长兄的不信任,太子这般信任胞弟,将宫中禁军都交给楚王,这是谏还是责?

    童贯轻轻摇头,“老奴觉得太子现在这才有天子之范,以往的太子过去仁善柔弱,此番话语倒是有了君主之气。”

    “太子可不是表面那般仁善,仁善的人做不了太子。”周皇惨白的嘴唇轻轻开阖,“朕会坚持到伍桐回来,在此之前,你要准备好那些事。”

    “朕的皇位是自己抢过来的,为此周国动荡五年。朕不想让周国再动荡五年,一切动乱都要随着朕的离去而消失。”

    “陛下万岁...”

    “没有万岁...”周皇努力睁开眼睛,童贯在那道缝隙中察觉到隐藏不住的杀意。

    “太子有君主大气,恶人就让朕来做,告诉李固、宋帛,一旦雍王、宁王有反意,立诛!”

    童贯放下药碗,跪在地上,以头触地。

    “陛下万岁!”

人傻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我整个人都傻了,刚刚下班不说,晚上十点时候公司通知明天正常上班。

    以为过完年能放松几天,是我天真了。

    资本主义他都不敢这么加班啊!!!

第五百八十二章 动作

    京城戒严了。

    雍王殿下不玩笔墨穿上软甲了,宁王倒是满足了自己的愿望,可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正式披上甲胄竟是在这种情况。

    雍王看着李固,“李将军,本王站在这里的原因你心里清楚,所以本王不希望你做傻事。”

    李固抱拳,“末将听雍王殿下的。”

    “别。”雍王柴玑摆了摆手,自从他被任命为科学院院长之后,他遇到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教会了他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专业就不要去碰,“行伍之事本王不熟,本王只是监军,还请李将军恪守本分,不要让本王多费口舌。”

    李固额上有冷汗渗出,“末将遵命。”

    可这边雍王柴玑的敲打不动,宁王殿下上手的第一件事就要夺了宋帛的兵权,他打开铜盒取出里面的虎符。

    宋帛的左手抚上剑柄。

    “这就是兵符?”宁王殿下一下一下的扔着虎符,“宋将军,这兵符一般是你一半兵部一半?”

    宋帛点头,左手虚握佩剑。

    “本王听说将士都是认兵符不认人,只要有兵符就能调动军队,是也不是?”

    “是,所有将士,包括末将,都是只认兵符不认人的。”宋帛用手指顶着剑格,准备随时抽出。

    “那本王就下第一条命令了!”宁王站起身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虎符。

    咔——

    这是长剑弹出的声音。

    “捧日军拱卫京城,在京城戒严期间务必守护好京城,不能出一点乱子,要是本王负责的东门和广渠门出半点差错,本王就砍了你!”宁王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虎符扔给宋帛。

    宋帛刚才还想着这一剑要不要砍下去,结果宁王殿下来这么一出,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好在多年习武反应速度在线,虎符并没有落地,他摩挲了一下,抬起头问道,“宁王殿下,你看在可是有指使捧日军的权力。”

    “本王知道。”宁王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大哥太小气只肯给本王一个监军,可本王就是一个小小的监军难道还命令不动你。”

    “末将不是说这个。”宋帛斟酌了一下,犹豫说道,“不是末将自夸,捧日军的战力在拱卫京城的十三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若是捧日军点头直指京城,改天换日也不是不可能。”

    宁王殿下表情古怪的看着宋帛,“你想说什么?”

    宋帛看着宁王殿下的脸色,“末将失言了,殿下交代的事情,末将敢不尽心,殿下放心,即便是我捧日军全军覆没,也不会有一个贼子能在京城作乱。”

    宁王摆了摆手,“滚蛋吧!”

    “真是的,还以为本王会造反是吗?”宁王不屑的笑了笑,继而抬头望着天空忧郁的说道,“本王不是那块料啊!”

    京城戒严,虽然百姓并没有得到官府的通知看到他们能看到京城中这令人压抑的空气。

    李儒看着街上的匆匆行人,来往之人不乏有熟悉的面庞,那些人是朝中的官老爷,平时没少来得意楼消费。

    “道长现在不在京城,去勾栏问问吧。”

    勾栏中的说书戏剧照旧,可是看得人越来越少了。

    苏玉燕看着稀少的客人叹了口气。

    云鹦在她身后看了一圈,“姐,京城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几日人心惶惶的?”

    “不知。”苏玉燕摇头道。

    “伍桐还没回来吗?”云鹦小声嘟囔道,“他不在京城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苏玉燕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几日勾栏不开门了。”

    苏玉燕正指挥勾栏的小二关门,其实不只勾栏,旁边许多店铺也有许多关上店门的了。

    李儒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到勾栏愣了一下,旋即奇怪道,“苏姑娘,您这是准备休息了?”

    “原来是李掌柜!”苏玉燕福身行礼,“近日京城不太安宁,勾栏暂且先休息几日。不知李掌柜来此是有何事见教?”

    “见教不敢当!”李儒连忙摆手,看着面前这两个小姑娘,他温和笑道,“我是来找窦正阳窦小兄的。”

    “正阳还在台上,还请李掌柜稍坐片刻。”苏玉燕转过身作请道,“李掌柜稍坐,云鹦,取些瓜果点心来,李掌柜是贵客。”

    窦正阳并没有让李儒和苏玉燕等太长时间,戏一唱完,他连妆都没有卸下,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玉燕,李掌柜!”

    李儒指着座位和善的笑了笑,“窦兄弟,坐。”

    窦正阳也没多推辞,直接坐下,“李掌柜此来所为何事?”

    李儒倒也不藏着,指着外面说道,“京城的空气变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窦小兄可知道?”

    窦正阳奇道,“李掌柜的得意楼平日达官贵人出入无数,此事还要问我们这些卖艺的人吗?”

    “达官贵人是一项,你们勾栏的观众也是一项。”李儒正色道,“勾栏之中三教九流皆有,论消息灵通,得意楼不一定能及得上你们。”

    窦正阳笑着说道,“李掌柜想问的怕是另一条路。”

    李儒点头。

    窦正阳摇头说道,“没有消息,这次宫里对消息封锁很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宫中的消息传出来的,皇城内禁军每日巡逻,弟兄们也不敢太靠近。”

    “怕是宫里有大事啊。”李儒沉声说道,“皇宫是个漏勺,什么消息都能漏出来,历朝历代还没有谁能将皇宫护的密不透风,如今这般,只能说明宫中换人了。”

    “没想到太子会有这样的能力,能将皇宫经营成这样。”

    李儒嘟囔着,一旁的苏玉燕听得迷糊,这是要卖消息?

    “李掌柜,您来勾栏到底要做什么啊?”苏玉燕担心这两人越说越过分,所以出言让他们注意一些。

    李儒诧异的看了看苏玉燕,微微一愣旋即说道,“得意楼和勾栏的人员流动极多,得到消息比较方便,我和窦小兄就是想知道这京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玉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们详说便是,小女子退下了。”

    直到苏玉燕离去,窦正阳都没有出声,李儒倒是笑道,“苏姑娘,还以为我二人是什么好人呢!”转过头,李儒冲着窦正阳问道,“她不知道?”

    窦正阳点了点头,“我还没和玉燕说过此事。”

    李儒一愣,甚是惊奇,“窦小兄竟然能将此事忍到现在都没和苏姑娘说及那件事?”

    窦正阳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过分担心。道长和我说的那些事我一点都没和玉燕谈及。皇宫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半点消息都没有。”

    李儒轻轻点头,“道长有消息传过来。”

    “什么?!”窦正阳一怔,“道长有什么吩咐?”

    “看好京城。”李儒继续说道,“主要是李家、宋家、张家......”

    京城内戒严,京城外也不好过。

    凤山别院中,长公主与叶青鸾同座,两人看着四处奔跑玩闹的布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京城里是越发危险了,表面上还维持一个安稳祥和,内地里已经波涛汹涌了。”

    长公主是从京城中跑出来的,为了叶青鸾也为了布丁。

    叶青鸾叹了口气说道,“相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放心吧,安于他吉人自有天相。”

    叶三叔一只手拎着布丁的衣领,一边走到两个女眷对面,“你们不要只顾着聊天,布丁都要翻墙了。”

    叶青鸾低头看着布丁,伸出手在他的身上轻轻一拍,“麻烦长公主给布丁洗个澡。”

    布丁到处乱跑,弄得一身是尘土,得换个衣服洗个澡,也顺便支开长公主。

    长公主与布丁刚离开,叶青鸾看着三叔说道,“三叔,你若是要去京城,青鸾只能出手了。”

    叶三叔苦笑一声说道,“我并不是要去京城。”

    “那三叔是?”

    “有人来凤山别院了。”叶三叔沉声道,“你在房中小心些,三叔去会会他们!”

    正庭和正榭从屋里走出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三师兄,你与叶三兄弟去一趟吧。”

    正庭点了点头,“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这段时间可让老子...贫道闲坏了。”

    三叔和正庭出去不到三炷香便回来了。

    叶青鸾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正榭,正榭走到叶青鸾身上,“三师兄,是谁窥探别院?”

    这二人身后尘土飞扬,马车声音越来越大。

    叶青鸾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身后,眼眶湿润。

第五百八十三章 太子炸山?

    三皇子宁王殿下曾经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

    皇子的身份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自幼习武的他每日拉着宋帛对练,就是这几日的切磋,让宋帛暗暗心惊,那日他曾想拔剑斩掉宁王殿下,现在看来,那日他若是出手,就是杀了宁王殿下,恐怕他也要付出半条命。

    现在巡视于城墙之上成了他每日最重要的将领体验。

    他一直有一个将军梦。

    既然领了一张体验卡,当然要运用到极致。

    他单手握着剑,跨着八爷步在京城外城的城墙上巡视,比宋帛还敬业,刚开始宋帛跟了一阵,几日之后宋帛就不再跟着他了。

    算了,宁王殿下乐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来人!”

    巡视城墙扮将军的宁王突然大喝一声。

    捧日军的将士都认得他,前几日宋帛宋将军可跟在他身后,想必这个人是空投过来的哪家的二世祖,他不插手就完事大吉。

    见他大喊,捧日军自有将士过来,这是一个小旗官,现在在城墙上“将军!”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

    小旗官挠了挠耳朵,看着宁王殿下将一个奇怪的物件放在脸上,奇怪问道,“将军。”

    “全军戒备!”宁王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拿下来,“要是有心怀不轨的人进到京城,本王拿你是问!”

    敢自称本王的那可就是皇族贵胄了,小旗官愣了半晌,直到宁王狠踢了他一脚,小旗官这才回过神,抱着长矛大声喊道,“全军戒备!”

    宋帛披挂戴甲跑上城墙的时候看到的是宁王殿下略显呆滞的脸,“殿下,出什么事了?”

    宁王将手中的望远镜往宋帛怀里一推,“本来是大事,现在没事了。”

    “本王要出城!”

    驾——

    伍桐一路纵马,路上还有行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可在看到京城上尽是士卒,他心中一惊,到了城下准备入城。

    宁王从城中打马而出,挺着长枪拦在城门口。

    京城虽然戒严,但是并没有直接禁止行人出入,内紧外松,这是太子定下的。

    伍桐在城门口出勒住马,看着披挂戴甲的宁王,皱了皱眉,京城中的事情他不知道,挡在他面前的宁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宁王殿下这是何意?”伍桐的语气有些冷厉。

    宁王对伍桐有一种敬佩还有一种害怕,敬佩是伍桐知道很多他曾经不知道的消息,害怕是因为长公主,伍桐是他的准姐夫,要是惹了伍桐,都不用伍桐自己来报复,大姐就能把他腿打折。

    宁王将枪挂在马背上,轻轻一夹马腹,坐下骏马迈着小步走到伍桐身前,宁王看着伍桐,他见伍桐神情严肃,他虽然痴迷带兵打仗,在京中也常做出许多出格之事,可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知道京城中大概会发生什么事。

    伍桐严肃,他也肃穆起来。

    “末将在此等会儿伍候,太子有令,请伍候入宫!”

    伍桐眼角一动,“太子有令...是吗?”

    宁王点头,“是太子有令。”

    伍桐微微颔首,“我知道了,你在这守着也是太子的命令?”

    “本王...某现在是捧日军监军,在此镇守东直门。”宁王于马上挺胸,自幼习武的他倒真有些行伍之人的样子。

    伍桐驾马行至他身旁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在学院学了不少东西吧,很想去战场?那你也得从学院毕了业才行,剩下的两年你好好在学院学习,等你毕业,我可以上书举荐你。”

    “真的?!”宁王大喜,“你不能言而无信!”

    “放心吧。”伍桐又重重的拍了拍他,“我这就去宫中,”

    从东直门入了城,伍桐的表情很怪。

    在秣陵靖王和他说京中有变故。

    他本来以为是陛下病重了呢。

    可看到宁王之后,伍桐觉得自己可能把太子想简单了,他也有可能把陛下弄死了啊。

    悲伤的情绪少了不少,现在心里全是紧张。

    要是太子真弄死周皇,这算什么?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太子殿下。”童贯从周皇寝宫走出来,“殿下,上元县候还没有回来吗?”

    自从昨日周皇的病情忽然加重之后,太子就在周皇寝宫外住下了,现在二月的天气,在外面住一晚可不是闹着玩的。

    太子素有仁善之名,童贯看着手指发白的太子殿下,面不改色。

    “本宫亦不知,从昨日起本宫就在这殿外候着了,没有见过任何人,內侍监的条子没有递进来,想必也是没有什么消息吧。”太子哈着气想将自己的手指暖和起来,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手指有些不听使唤。

    童贯抿了抿嘴,“去请三位宰辅过来吧。”

    太子鼻尖一酸,“御医...”

    一个小太监在宫内迈着小碎步急跑,宫中并没有不能奔跑的禁令,可天子病重,养心殿外禁止奔跑,这小太监只好这样夹着腿,迈着碎步。

    他从宫门一路跑到养心殿,不说别的,这小碎步跑步的功夫就够旁人学半辈子了。

    “太子殿下,童公公,上元县候入宫了。”

    小太监谨记着养心殿外不能大声说话,所以他声音轻柔,就像是呼气一般就把这些话说了出去。

    太子紧握拳头,看着这小太监,转过头又看向童贯。

    童贯也望着太子,微微颔首,“这下,就更有必要请三位宰辅过来了。”

    太子点头,对小太监说道,“你去垂拱殿将三位宰辅请过来。”太子继续说道,“我去接伍桐。”

    童贯没有半点犹豫,“老奴和陛下言说此事。”

    养心殿是皇宫的内廷,距离外朝的午门距离何止百丈,再到京城的东直门,这距离就更加遥远了。

    太子是在午门外见到了伍桐。

    毕竟在京城中伍桐还是有打马的权限的,可到了皇宫,踏进午门,你还想骑马,对不起,不可能!

    伍桐翻身下马,正好撞见赶来的太子。

    太子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可他从养心殿跑到午门,已经少了许多气力,这时候喘气的频率比他说话的速度要快很多。

    伍桐也看出太子要说话,急忙伸手打断太子,“你别说话,咱们路上说。”

    伍桐拽着太子就往养心殿赶去。

    可怜太子刚刚跑完一个一千米,又被伍桐拉着又赔了一个一千米。

    “你先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心里有个底。”虽然奔跑也会让心脏剧烈跳动,可伍桐觉得自己的心脏从刚才开始跳动的速度就不太对劲。

    “你说。”太子已经习惯跑步的频率了,轻声回了一句。

    “陛下现在是生是死?”

    “父皇还活着。”

    “陛下是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传出病重的消息了呢?”伍桐快速说道。

    “有消息传出去了?”太子的眼眸闪过一丝杀意,他明明让人封锁消息了。

    伍桐还不知道自己给皇宫内院的太监宫女挖了多大一个坑,周皇病重的消息是他进了京城之后有人告诉他的。

    应该是李儒、窦正阳他们,不过那传信的人说了,这是二人的推测。

    打马长街的路上,伍桐就在思考这个推测,联系到靖王的话,伍桐觉得这似乎就是真相。

    伍桐不怕周皇驾崩,他怕的是太子炸山啊。

第五百八十四章 杀局

    皇宫很大,大到从午门走到养心殿足足需要十几分钟,可要是跑起来也就是三四分钟的事。

    时间并不是很长,可对于周皇来说,每一分钟都是在挣命。

    伍桐终于在他咽气前到了养心殿。

    小太监一直遵守的禁令,在太子和伍桐身上根本不顶用,从午门到养心殿这段三百余丈的距离,他们一路疾驰,只花了四分钟不到的时间。

    小太监离着老远就听到靴底与青石砖相撞产生的声音,心中感慨什么人这么不守规矩的时候,太子和伍桐穿过月华门,他刚好看到两个人通红的脸和满头的汗水。

    童贯急声说道,“噤声噤声!”

    伍桐掐着腰缓气,“童公公,陛下到底什么情况?”

    童贯看着太子和伍桐,清了清嗓子,一张老脸竟有些轻松,“太子殿下还请在此等候儿垂拱殿三位宰辅大人,上元县候请随老奴入殿。陛下要见你。”

    伍桐视线一瞥,看到守在养心殿外的几个文人,有些眼熟,但不太熟。

    似乎发现伍桐在打量那两个人,太子喘着粗气走到伍桐身旁,小声说道,“这位是起居郎,中书舍人和给事中是跟着我过来的。”

    伍桐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起居郎是干啥的,那个啥啥的给事中好像在垂拱殿见过,在别地方还是第一次,难怪他没认出来。

    “上元县候,请吧。”童贯微微躬身。

    伍桐看了一眼太子,转过头跟着童贯走进养心殿。

    殿内有些昏暗,带着一股药味,还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伍桐跟在童贯身后,看到的是一双昏黄的的眸子,伍桐走上前看着周皇现在的模样,鼻头有些发酸,他抿着嘴,忍着这股酸意。

    周皇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虽然知道周皇余命不过三五年,可他离开的时候周皇的精神还很好,不过半年,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眼窝深陷,脸颊消瘦,只看脑袋就像是头骨上蒙了一层人皮。

    看着恐怖又心酸。

    人世间的帝王,临死前也是那般啊。

    童贯将灯烛点亮,让养心殿变得亮堂许多。

    周皇用他发凹眼眶中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伍桐,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回来了?”

    伍桐点了点头,“回陛下,臣回来了。”

    周皇挣扎了一下,“今日朕的精神很好,扶朕起来。”

    伍桐心里暗叹一声,扶着周皇起身,在他身后放上软枕,“陛下,臣幸不辱命,鬼谷已经覆灭了,现在只剩在世间行走的鬼谷了,除此之外......”

    伍桐的语气一变,“就只有在蜀中的阮凌辅。”

    “在你和鬼谷之间,朕也犹豫了很久,真没想到竟然是你胜了他们。”周皇的声音很低,语气也没有半点波动。

    “也不枉朕将珑儿许配给你,果然朕看人的本事还是到位的。”周皇放声大笑,也就两声哈,他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伍桐看着周皇,心里想果然脸皮极厚才是皇帝的自我修养,要真对自己有信心,你别用阮凌辅啊,这还得让我给你擦屁股。

    可提到长公主,伍桐有一件事要问,“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你为我大周立下大功,朕不久于人世,但讲无妨。”周皇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本以为伍桐会问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他故作大度的说道。

    “臣在秣陵已经有了发妻,长公主在秣陵一行,臣也没有半点觊觎,可到了京城,陛下为何还要将长公主托付给臣?”

    这件事是伍桐最纳闷的一件事,长公主柴珑跟自己也没啥感情线发展,好像是完全被周皇推过来的。

    伍桐不明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直接推给一个有妇之夫到底是为了啥?

    周皇看着伍桐,微笑不语,这个问题他怎么回答,他能说当时他想弄死叶青鸾,想弄死叶家,柴珑是给他的补偿,让伍桐继续为他卖命。

    在那个时候,伍桐所展现的能力,可能不比鬼谷,但确实是代替鬼谷的最好人选,他孤身一人没有势力,能力也足够,更好控制。

    而现在,鬼谷已经被他覆灭,那么伍桐就是独一无二的,解决了阮凌辅,拥有伍桐似乎会成为大周北望的希望。

    “朕...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幸福,你是个好孩子,当日阻止朕让珑儿去魏国联姻,你说朕忽略了珑儿的想法,那朕就顺珑儿的意,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朕也相信你会对珑儿好的。”周皇说的诚挚,借着这股感情,老皇帝继续表演,“你向来重情,珑儿朕不会担心,朕更担心的事朕走之后,太子的安危,太子仁善,需要有你帮扶。”

    伍桐看着周皇,望着他深陷的眼窝,看着他干瘦的脸,用力握了握周皇的干枯手掌,“陛下,当真认为太子仁善吗?”

    周皇翻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伍桐,“太子素来仁善。”

    伍桐低声说道,“可每次臣远行,陛下都会中毒,三五年前,那个献上丹药的人,能追查到的轨迹也是东宫,这巧合是不是太多了?”

    “这是鬼谷的毒,是阮凌辅要杀朕,伍桐,你和鬼谷势不两立,阮凌辅要死,你就顺便为朕报个仇吧。”周皇张开口缓缓说道。

    “陛下认为此毒是阮凌辅所为?”伍桐沉声问道。

    “必是鬼谷,他们诡计多端,让朕身中奇毒不在话下。”周皇再次重重说道,他看向伍桐,“你与太子交好,为何此时如此怀疑?”

    “臣是担心陛下心中有芥蒂。”伍桐低声说道。

    “朕不是怀疑自己的儿子的。”周皇这话说的真是不脸红,他用力握着伍桐的手,“朕的病就是阮凌辅所致,朕的病就是阮凌辅所致!”

    一连说了几遍,伍桐就是想不相信也不成啊。

    既然周皇将这件事定了性,那么伍桐也只好相信这个真相了。

    周皇闭上眼睛想了好久,微微张了张口,“朕知道你和太子相交甚好,想为太子开脱不让朕怀疑太子,你且放心,朕相信太子,而且朕将死之身,杀了太子对我大周没有任何好处。”

    伍桐听到这句话,沉吟半晌,“陛下可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要臣去做吗?”

    周皇闻言,微微侧头,“你可使我大周一统天下?”

    伍桐挠了挠鼻梁,“这个稍微有点难,需要些时间。”

    “你不说你做不到?”周皇诧异的看了伍桐一眼,点了点头,“灭了鬼谷,朕相信你的本事。”

    “陛下,除此之外呢?”

    刚才那件事纯属是周皇的奢望,接下来才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话。

    “雍王软弱,其母野心,朕死后,张贵妃会念与朕的夫妻之情自缢宫中,雍王感念父母舔犊之情,自愿守灵。”周皇望着床榻上的纹路,双眸之中没有半点光芒,用最虚弱的语气说出最凶狠的话。

    他的语气没有杀意,可依然让伍桐感到恶寒。

    “宁王有勇无谋,可为将不可为帅,但身为皇族他掌不了兵,朕也想了许久,觉得外封为王最为合适,东北和西北,你觉得哪个地方比较好?”

    “楚王,楚王就做一个太平王爷便是。”周皇依旧望着床榻上方的花纹,声音虚弱的问道,“伍桐,你看这样安排,你的几个弟子是不是可以安然无忧?”

    伍桐遍体生寒,周皇继续说道,“朕是杀兄逆父才登上了皇位,朕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种痛苦,这样的安排,你也觉得很好吧?”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同意了。”

    周皇大声咳嗽几声,嘴角有血。

    伍桐看到了那抹血红,却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童贯取出黄巾为周皇擦拭嘴角的鲜血。

    周皇继续大咳,直到黄巾已经满是血色,他才停止大咳。

    身体后靠,“童贯,去将外面的人叫进来吧。朕和上元县候已经谈完了。”

    童贯又看向伍桐,伍桐深吸一口气,“陛下放心,臣一定杀了阮凌辅。”

    童贯眸子一暗,宽袖中掌指如钩,猛一抬手,如同鹰爪抓向伍桐。

    这才是周皇临死前要见伍桐的原因。

    当用则用,不当用则杀之!

    伍桐要进养心殿只能是一人进来,他那两个武艺高强的护卫是决计进不来的,伍桐的功夫就是再高又能高过自幼习武的童贯童公公?

    这是杀局!

    伍桐拒绝了周皇的提议,这就是童贯动手的理由。

第五百八十五章 龙驭宾天

    童贯作为周皇的唯一伴伴,他接受的可不止是怎么照顾人,还有保护和杀人。

    俗话说,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童贯的武功虽说比不过李老爷子,在二十年前也被也被叶家的人吓到不敢动作,可他到底还是周皇身边的一个保险。

    伍桐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这是童贯的判断,毕竟伍桐他又不会武功。

    可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别动!”

    伍桐用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指着童贯,低声吼道,这一声饱含着极其压抑的怒气。

    童贯也不得已停下动作,他想起这个东西了,去年,是去年什么时候,伍桐回京的时候遇到很多刺杀。

    那一次,那一天,就在京城,自己见识到了这个小东西的杀伤力。

    童贯没有十足的信心能躲过那东西,而且就算自己能躲过,伍桐将那东西对准陛下的话,周国也会引发动乱,这就违背了陛下的意愿。

    正当童贯左右掣肘的时候,周皇已经虚弱到很难睁开眼睛了,在看到伍桐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回光返照的时间,回光返照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从不能一口气不咽,就能一直处于buff时间。

    “怎么...没有声音?”周皇张了张嘴,只有游丝一般的声音传出,伍桐离得近些,自然能听见。

    他用手枪指着童贯,视线也没有离开,就这样回答道,“因为他不敢动手。”

    “伍桐,你对周国来说是福是祸?”周皇的声音很轻,但他吸气的声音很重,这么一句话他用了很长时间,伍桐能听到像是撕裂肺腑的沉重呼吸,还有气若游丝的说话声音。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伍桐面不改色的说道,“我是福是祸,陛下你都看不到了。”

    周皇忽然笑了一声,“说的对。”

    “童伴伴,让太子...他们进来吧。”

    童贯离得太远了,听不到周皇的话,还是伍桐帮忙传达之后,童贯深深的看了一眼伍桐,转身去殿外。

    伍桐收起手枪,转过身对周皇说道,“我会好好照顾珑儿的。”

    言罢,伍桐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默默的站在周皇的床榻旁。

    太子是第一个进来的,他看到安然无恙的伍桐也是松了口气,父皇没有杀了伍桐还好还好,他哪里知道这是伍桐自己努力的结果。

    努力等于手枪。

    武侠时代算个屁,科技才是王道。

    什么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拳快。

    我挨你一拳,你让我打一枪试试。

    伍桐低着头,摸了摸收起的枪柄,这才是最好的保命手段。

    太子默默走到伍桐身边,后面三宰辅也缓缓走了进来,起居郎也跟了进来,太子轻轻撞了撞伍桐。

    伍桐微微偏头看向太子。

    你没事吧?

    太子眨了眨眼睛。

    伍桐也回眨眼:没事。

    太子也低着头不看向四周了,伍桐又捅了捅他,太子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跪到老皇帝的床榻前。

    该站在这里的人,都站全了,不该来的人呢,也来了一个。

    伍桐感觉自己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刚才还想着要杀自己呢,就因为没能力杀死自己,才让他站在了这里。

    真讽刺啊。

    忌惮自己的能力,想用又不敢用,老皇帝这辈子活的突出一个矛盾。

    他上位好歹也是真刀真枪挑上来的,死的时候确实被人下毒,还毒了五年才毒死的。

    这五年,老皇帝到底受了多少罪,旁人也不得而知。

    说起来,老皇帝苟延残喘五年好像还是自己的问题,要是两年前不给老皇帝解毒,恐怕老皇帝的痛苦时间能缩短两年。

    老皇帝交代后事,三位宰辅和起居郎负责记录老皇帝的言行和他最后的话语。

    童贯在中间为周皇传话,老皇帝现在就差一口气,进气多出气少,说的话只要不贴在嘴边根本听不清。

    “...传位太子...”

    “...三位宰辅尽心辅佐...太子登基国事不通,可勤问政事。”

    太子抬起头看着老皇帝的脸,自从周皇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让他难以下床之后,他就没有见过父皇了,没想到父皇现在虚弱至此,太子眼眸含泪,“儿臣谨记。”

    夏邱看着太子,心道太子果然是重情之人,有此君主,周国休养生息十数年,未尝不可北望江山。

    反倒是周巍在想如此仁善之名的太子,能否守住大周的半壁江山。

    伍桐站在人群后,看着周皇已经睁不开的眼睛和不停嗫嚅的嘴唇,他稍稍退后半步,低声问着身边穿着白衣的老头,“凌太医,陛下的病是什么时候恶化的?”

    “半年前。”凌太医对伍桐也不陌生,之前去罗英县赈灾的时候,他对伍桐的观感很好,也和孙景建立的很深的友谊,这位凌太医并不守旧,听说也是天博医学院的常客,所以伍桐问话他也没多想。

    半年前。

    伍桐点了点头,是个很敏锐的点,在这个时间段,应该有很多人能猜到自己消失了。

    那趁着自己离开之后对周皇下毒......

    这个人会是谁呢?

    刚才老皇帝的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可是老皇帝给伍桐加了一个怀疑对象,雍王的母妃。

    让张贵妃陪葬,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太子?

    伍桐想了一下又道,“知道陛下中的是什么毒吗?之前的丹毒排的怎么样了,咱们之前推算过,若是陛下好生调养,至少能多活五年。”

    “就是中了这毒,陛下也不至于半年就虚弱成这样,这是陛下自觉时日无多,吃了些虎狼药。”凌太医也学着伍桐嘴唇不动,声音如同呼吸一样呼出。

    前面的大臣、起居郎都没有注意到最后身后的动静。

    “虎狼药?”伍桐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东西是续命的,还是别的作用?”

    “药典中药分三种,无毒、小毒、大毒。”凌太医继续说道,“虎狼之药便是大毒之药,此药虽然是剧毒,可在有些时候也有大用,陛下这一个月吃了三副虎狼药,这才将身子弄成这幅模样。”

    伍桐皱眉不解,按这样说,陛下的身体还不至于吃虎狼药,可为什么要吃三副虎狼药呢?

    凌太医似乎是知道伍桐在疑惑什么,“这三次虎狼药都是这几日服用的,老夫虽然不知道为何,今日见到你,老夫算是明白了。”

    “这虎狼药是为了你吃的,陛下要用最好的精神见你。”

    “而之前的几次,都是因为京中有你的传言。”

    伍桐眸子一闪,“什么传言?”

    “说你要回来了。”

    伍桐深吸一口气,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视线偏转,看着在周皇和大臣之前做传话筒的童贯,这老家伙被利用了啊。

    只不过是谁在內侍监安插了人手?

    是三叔?是阮凌辅?

    还是......

    伍桐闭着眼睛抽丝剥茧。

    那边童贯说话的声音突然一滞。

    三位宰辅齐齐跪倒,凌太医疾步向前。

    伍桐感到一阵劲风,旋即也跪下。

    “陛下,龙驭宾天!”

第五百八十六章 禁卫军

    龙驭宾天。

    伍桐走出养心殿的时候还在想这个词到底是哪个大哥想到了,真他娘的太有才了。

    老皇帝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想想倒挺可悲的。

    在养心殿外顿了一下,伍桐觉得自己应该先去和长公主说一些宫里的情况,老皇帝崩了,她作为长公主应该知道。

    只是在此之前...

    伍桐活动了一下臂膀,京城中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闭目在张眸,伍桐的眼中迸出一股火气,这股火有老皇帝的刻意隐瞒,也有老皇帝死的有些不清楚,加上老皇帝留的这些烂摊子......

    算来算去都是老皇帝给他带来的麻烦要更多。

    “上元县候!上元县候慢行!”

    听着宫中特有的声音,伍桐下意识的皱眉回头,他现在对太监的声音过敏。

    追出来的是一个年轻太监,太子东宫的大伴魏琳。

    伍桐看着他,“你不在里面陪太子,跑出来做什么?”

    魏琳浅浅一笑,将气息喘匀后说道,“上元县候,太子要留在宫内,三位宰辅也会留在这里,现在有內侍向那边跑,您马上就能听到钟声了,钟声响过,京城内的所有人就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太子为你争取了半柱香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已经是太子的极限了。”

    伍桐捏着自己的手指,“半柱香?那就别墨迹了,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半柱香是奴婢传信的时间。”魏琳脸上的依然带着浅浅的笑,他伸出手,缓缓按下两根手指,“京城中可能会有暗流,百官入朝,宣读遗诏,而后三请三辞,太子说三请三辞至少五天,他会把文武百官,至少三品以上的人留在宫里,时间是三天。”

    “这是太子殿下能做到的极限了。”魏琳说道这里的时候不复笑容,他看着伍桐,“上元县候不会让太子殿下失望吧?”

    伍桐明白了,这半柱香和未来的三天是太子给他争取的什么时间了。

    这让他想起就在刚才,就在养心殿中,他问老皇帝是不是认为太子真的仁善。

    老皇帝目光坚定,点着头沉声说太子仁善。

    “你转告太子,有我在,京城乱不了,禁军和十三军也在我手上。”伍桐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腰间的兵符,这是刚才太子交给他的东西,“如果这样京城还能生乱,我以死谢罪。”

    “上元县候可不敢乱说,太子殿下可是对上元县候信任有加,咱也钦佩上元县候的手段,希望上元县候能将太子殿下心中忧虑之事尽皆消除。”魏琳的眼睛微弯,这是含笑,可笑容之中又带着许多莫名情绪。

    伍桐眯着眼睛看着他,“我就离京城,光是我一个人怕是完不成,你手中的內侍监借我用用。”

    魏琳的表情微微一滞,“內侍监是陛下所有,童公公负责,咱对內侍监还不能指手画脚。”

    伍桐装作没看到魏琳的表情,依然伸着手说道,“现在陛下已经驾崩了,太子即位,你也要接手內侍监。”

    魏琳闻言,白净的脸抽动一下,“內侍监咱说了真不算。”

    伍桐冷哼一声,“想清楚再回答我,五十个內侍监力士送到禁军这里来,我在那里等他们,太子给我争取了半柱香时间,我也跟你半柱香时间。”

    魏琳的脸色先是一沉,伍桐也没工夫等他给答案,转身离去之后,魏琳看着他的背景呆滞半晌,旋即眸子一亮。

    他想明白了。

    魏琳急忙转过身跑进垂拱殿。

    十三军拱卫京城,禁军守卫皇宫。

    周国的皇帝就没想到一件事,要是禁军出了个叛逆的将领,那可就全玩完了。

    当年周皇能靖难成功,禁军的将领是鬼谷的自己人,这也是他们能突进皇宫僭越伐上的主要原因。

    所以在那之后,禁军将领一直是悬着的,没有一个真正掌权的人,如果不是担心十三军有人叛乱,周皇可能早就把禁军的军号给去了。

    楚王柴琅!

    他是近二十年,唯一一个真正受命成为统领禁军的将领。

    曾经在东海营卫当了两年海兵的柴琅,在训练兵的方面他完美吸收了伍桐的那一套,排兵布阵这方面......他倒是学了伍桐的歪门邪道。

    看一个军队能不能打,首先要看他的站姿。

    站如松,目光如电,气势如虹。

    伍桐看着眼前这个年纪应该不算很大的禁军兵卒,“你今年多大了?”

    “.......”

    年轻的兵看都不看他一眼。

    伍桐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向军营走去。

    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年轻的守门员伸出手拦住了他,“军营重地,闲人莫入,第一次警告,三次警告之后,后果自负。”

    不错!

    伍桐点了点头,军纪这方面弄得真是不错,要是有时间还可以和这个人聊一聊,现在到没有这个时间。

    伍桐从腰间取下兵符,“认得吗?不认得就把柴琅给我叫出来。”

    认兵符不认人。

    古代军伍必备技能,不过伍桐很好奇,这些小卒又不可能见过虎符,他们怎么知道这兵符是真的是假的?

    小兵应该也不认得这兵符是真是假,反正他看着兵符去转身进了军营。

    问题很多,太子说为他争取三天时间,新君上位,这三天时间是维稳的时间,伍桐就负责这个维稳。

    铛——

    在皇城外的军营外,伍桐听到了第一声沉闷钟鸣。

    一声...两声...

    “姐夫!”柴琅不是从军营走出来的,最近风波暗涌,他作为禁军的将领自然要身先士卒。

    等他从外面赶过来的时候,那一声声的钟鸣已经有了三十多响了。

    柴琅看到伍桐大声叫着,伍桐转过身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这种严肃的表情让柴琅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小狼的感觉一直很敏感,他看到伍桐的瞬间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伍桐肃穆的站在那里。

    小狼也从马上翻下来站在他的对面,“姐夫,你回来了?”

    伍桐望着东方,没有说话。

    “姐夫...”

    小狼再次开口,一直回绕在耳畔的钟鸣声消失了,他有些呆滞的看着伍桐,“姐夫,刚才钟鸣多少下?”

    “四十八下。”伍桐轻声说道。

    “父皇他...”

    “陛下已经驾崩了。”伍桐也不委婉,干脆说道,在这个问题上他并不习惯拐弯抹角,“没有时间悲伤,你和我还有大事要做。”

    小狼用胳膊猛地擦了一把眼睛,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涌出来,他是看老皇帝不顺眼,可再怎么样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伍桐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迟早都要经历的,“小狼,我们还有是要做。”

    “柴琅!”

    伍桐一声大喝,重音在前。

    楚王柴琅突的站直,带着哭腔喊道,“在!”

    “禁卫军半数继续守卫京城,两成轮换,剩下三成我要带走!”

    伍桐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血腥之气。

    “包围太平街!”

    “凡是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贵客?恶客?

    钟鸣四十八声。

    京城里的官员抬起头望着皇宫。

    圣上驾崩了。

    随之而来的并不是百官的悲痛,倒像是更多人的狂喜。

    陛下终于崩了啊。

    老皇帝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都崩了,咱们是读书人,读书人都是肚里能撑船的。

    老皇帝早年杀兄逆父,晚年又想对他们动手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都过去了。

    哎呀,他们就是这么大度的人,已经原谅他了。

    “黄中丞,这天变了。”

    御史中丞黄埠,这家伙在很久之前就与伍桐不对付,老皇帝晚年对他的态度很恶劣,这让黄埠多次想要尚书乞骸骨,战战兢兢的熬了大半年,老皇帝死了!

    方才钟响四十八,大丧之音。

    可黄埠听到之后第一反应竟是发笑,他将自己已经写好的辞呈撕掉,坐在自己的凭具上捂着脸暗笑。

    直到外面的御史敲了敲他的房门出声唤他。

    黄埠这才想起,现在还不能太高兴,他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两巴掌,可并没有眼泪流出来,他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

    好歹是红了许多。

    他推开门,看了一眼那来叫他的御史,然后抬起头看着晴朗的天空。

    “是啊,变天了,乌云散去,阳光普照!”

    黄埠叹了口气,“陛下龙驭宾天,你我也要去大庆殿,想必三位宰辅已经在那里准备宣读圣旨了。”

    “黄中丞。”御史从袖口中取出一个淡黄香囊,“黄大人,擦擦眼睛吧。”

    黄埠并未多想,只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揉按眼睛弄得有些狼狈,接过香囊擦了擦眼睛。

    刹那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黄埠满脸是泪,这都是对老皇帝满满的怀念啊,只有悲痛至极才能流出如此江河之势,“你这姜也忒老了!”

    御史苦笑,“姜不老怎么哭的真。”

    “走吧。”黄埠满脸的哀痛,伸出袖子向前一拂,“走吧,莫要让宰辅等急了。”

    御史台的俩位御史,黄埠、夏侯弼。

    一个哭的不成人形,另一个眼圈微红,并没有眼泪。

    夏侯弼看着黄埠微微一怔,“黄中丞真是良臣啊。”

    黄埠也不客气,“老夫感念陛下恩德,夏侯中丞似乎并不难过嘛。”

    说罢他故意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用力挤眼,又是一汪眼泪泄出。

    夏侯弼知道黄埠用了什么手段,只是他不屑于用,京城没有其他动静,那应该是太子稳定登基了。

    太子登基民心所向。

    夏侯弼对于陛下,无非就是难过而已。

    太子才是周国的未来,只要尽心尽力,好生帮扶,太子之成就一定不会弱于周皇。

    夏侯弼为什么这么肯定?

    陛下卧床半载,加上之前先皇养病放权于太子,这三两年间,太子行事并无不妥,所批奏章也无半点挑剔。

    加上夏侯弼与伍桐有些私交,太子与伍桐交好,周国必定能焕然一新。

    那黄埠为何还能做出如此姿态?

    夏侯弼以为是太子仁善名头的原因,黄埠认为自己无事了。

    殊不知黄埠心中是另有沟壑。

    御史台的大门开启,露出外面的军士。

    虽然天台上面都是成......不对,虽然御史台外面都是军士,可这些御史半点恐惧神色都没有。

    匹夫!

    这是大多是御史心中暗骂的话,文武相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陛下龙驭宾天,禁军自然会上街维稳,防止异变,这种事见多不怪。

    这今天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夏侯弼皱了皱眉,袖中扣着一副龟甲,轻轻晃动了两下,龟甲中铜钱叮咚,却被宽大的袖袍拦住了声响。

    叮...叮叮叮叮...

    一枚铜钱落地,砸在青石上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声音。

    夏侯弼眯着眼睛望着那枚铜钱,出声说道,“黄中丞,这是禁军的人,前些日子太子下旨楚王殿下执掌禁军,可如今禁军不在皇宫之外,却在御史台外,你以为如何?”

    黄埠眉头一皱,心底竟生出一种危机感,似乎这些军士的目标是自己,可转念一想,黄埠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自己是御史中丞,这些丘八难道还敢对自己动手不成!

    “夏侯中丞精通卜算,不知刚才那一卦,卦象如何?”

    夏侯弼闭上眼睛捏了捏手指,“六去其一,应该有难。”

    “御史台独立六部,无事。”黄埠肯定说道,也是给自己打气。

    夏侯弼踏出两步,捡起那枚铜钱,轻轻吹了吹铜钱上的浮灰,“禁军为何来此?”

    守在御史台门外的禁军抱拳说道,“在下奉军令,在御史台外守候,等御史中丞黄埠黄中丞。”

    夏侯弼皱眉,禁军奉军令在此等候黄埠,这是何意?

    “敢问大人可是黄埠黄中丞?”禁军甲士再抱拳问道。

    “老夫是夏侯弼,那位是黄埠黄中丞。”夏侯弼很热心的给禁军指了人,呀,毕竟大家都是为朝廷办事的吗,虽然文武不和,可夏侯弼夏侯中丞就是这么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禁军甲士一挥手,“快去请黄埠黄中丞!”

    黄埠听到禁军的人奉军令在御史台等他的时候心里直突突,可听了一会儿发现禁军的人有礼有节,还说请自己,那应该是没有什么事。

    刚想迈个八爷步张弦自己御史大夫的气势,下一刻,两个披挂甲士直接将自己架了起来。

    这位可是周国的大臣啊,不能拖拽,架起来!

    诶?诶!

    这就是你们说的请?

    黄埠的脸色变得煞白,刚才涂抹生姜弄得满脸是泪,这么一看,还有那么点楚楚动人。

    夏侯弼捋了捋胡须,没想明白这是闹得哪一出。

    现在不是陛下驾崩了吗,这是楚王殿下要靖难了?

    “等等!”

    夏侯弼一声吼,让黄埠看到了生的希望,可没一会儿他就发现是自己会错情了。

    “夏侯中丞还有别的吩咐吗?”禁军的甲士依然有礼,抱拳姿势非常标准,语气也和善。

    夏侯弼想了一下,“下令请黄中丞的人是楚王殿下还是其他人?”

    禁军想了想,摇头说道,“末将只是依令行事。”

    这就是不能说。

    不能说就代表不是楚王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是太子殿下,也说不清楚,而且这种行事风格...倒像是上元县候...难道是他回来了?

    夏侯弼看着被驾走黄埠,叹了口气,早知道黄埠去不了,他就应该在钟声落下的时候赶去大庆殿。

    御史台外发生的一幕,不只出现在这里。

    还有六部!

    像吏部左侍郎王渊也被禁军甲士带走了。

    吏部尚书崔衡志怎么说都没有用,这些禁军可以说谁的面子都不给,气的这位二品尚书大人怒骂一气。

    王渊倒是很平静,他看着自己的上司,“尚书大人不必动气,下官无事,应该是国丧之事有些变故,下官去去就回。”

    崔衡志皱眉,陛下驾崩这是大事,太子登基不会对朝臣动手,那这是禁军军主的军令?

    楚王殿下也要靖难?

    也说不通,楚王殿下若是靖难,为何只请王渊,他们有没有私仇?

    朝中与王渊有仇的人......

    与此同时。

    “奉军令包围太平巷,不许进不许出,如有人强闯太平巷,格杀勿论!”

    “奉军令......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居住在太平巷的人多是朝廷重臣,像李家、宋家的宅子都在这里。

    外面禁军脚步沉闷,军令干脆。

    李家和宋家的家仆也都是行伍出声,他们听到了些低声急促的军令,到府中和家主说明。

    李老将军看了看墙上的大刀,起身将自己的爱刀取下来,抽出长刀,看着宝刀,李老将军忽然笑道。

    “外面好大的杀气啊,禁军步伐沉稳不乱,可见军纪。”

    “老夫记得禁军现在是楚王殿下掌管?”

    看着老仆点头,李老将军恍然点头,“那就是了,我们再次等着吧,等会儿有贵客上门。”

    “......是贵客还是恶客还说不准呢!”

第五百八十八章 国士

    老仆去而复返,低着头说道。

    “老爷,上元县候求见!”

    伍桐之前也来过李将军府上,这老仆自然是见过伍桐的,本来可以不用通报,直接请他入内,可今日外面的情况不对,伍桐又是消失之后突然出现,老仆不由得警惕三分。

    “那小子还真回来了。”李义李老将军将刀横在膝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让他进来。”

    “诺。”

    李义李老将军的府邸,伍桐并不是第一次来,只不过这次进来,他的心情和之前并不相同。

    之前他带着审视小心翼翼,现在他心态坦然,无所畏惧。

    李义双手按在刀鞘上,抬起头看了一眼伍桐,可这一眼就没离开视线,“这次你来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了。”

    伍桐摇头坐下,“或许是因为心境吧。”

    “陛下真的驾崩了?”

    “嗯,见了我之后又当众立了遗诏,遗诏写完,陛下就咽气了。”伍桐面无表情的看着李老将军,“李老将军似乎并不难过?”

    “难过什么?”李义不明白伍桐突如其来的话,低着头摸着长刀,“老夫这一生见惯了生死离别,陛下虽说是一国之主,可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死的。”

    伍桐愣了一下,这段话虽然说很正常,可正常的非常不正常。

    “老将军也是鬼谷一脉?”

    伍桐犹豫了一下问道。

    李义表情一愣,旋即吹胡子瞪眼睛,“老夫怎么会是那种邪魔外道,你小子怎么还骂人呢!”

    伍桐苦笑着说,“说实话,小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封建王朝的将军不尊皇帝呢,陛下驾崩了,您也不去看,就在府上待着,而且你刚才那句话也不像是一个忠于皇室的人能说出来的。”

    李义抚着刀,抬起头斜着眼睛看向伍桐,“谁说老夫忠于皇室?”

    伍桐纳闷道,“如果不是忠于皇室,那当年靖难为何还要帮周皇?”

    “你以为是老夫愿意帮他吗?!”李义冷哼道,他望着远处,眼神中满是追忆,表情却带着露一丝无可奈何,“老夫...也是迫不得已做出这种选择。”

    伍桐闭上嘴,等着老将军继续说下去,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些,不然也不会把话往这上面引。

    李义看着伍桐,“老夫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一直很好奇,也暗中查探,在陛下那里碰了不少钉子吧,陛下不肯告诉你,你自己找办法,叶家的祖宅你也去了好几次了吧,可有什么发现?”

    “老将军,这还用我说吗?”伍桐摇头,叶家祖宅里的那些刀砍斧劈的痕迹,他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他对于报仇这件事有些抵触。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是屁话,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可是伍桐在这件事上一直按兵不动,归根结底,便是对当年的事情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猜测什么的都有,可没有人证。

    那些人说的历史,真假参半。

    老将军恐怕也会如此吧,可是五六个人讲述的历史总会有相同和不同,相同的便可能是真实的历史,不同的都是存疑的。

    他至今也没有想通一件事,李宋两位将军为什么会战前反戈屠杀叶家。

    周皇有周皇的理由,阮凌辅有鬼谷的不良习性,靖王有靖王的坚持。

    可是李义李老将军,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伍桐太清楚老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这样的人会背叛反戈?

    这其中的隐情还是要弄清的。

    叶家的仇可报可不报,毕竟罪魁祸首的鬼谷已经被岩浆吞噬,老皇帝也已经驾崩了,这个仇能不能到此为止,就要看李义了。

    伍桐抬起头看着李义,“小子想请李老将军详细说说当年之事。”

    李义闭目沉思了半晌,“你刚才问老夫为何不尊皇帝,老夫可以告诉你,老夫不是鬼谷,老夫也不喜皇室,老夫所向者只有天下,老夫是大周的人。”

    “老夫不喜欢陛下,因为他不是好东西,杀兄逆父,手上沾满了亲族的血。”

    “老夫不喜欢鬼谷,将世家视为棋子,百姓视为蝼蚁,他们死不足惜。”

    “老夫也不喜欢叶家...”

    李义睁开眼睛,“老夫这一身本领都是学自叶家,学自定国公。”

    “你知道定国公是怎么死的吗?老夫说的不是开国的定国公,而是他的子嗣,第二任定国公。”

    伍桐没有直接摇头说不知道,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被人斩下头颅。”

    “你竟然知道这件事。”李义陡然一惊。

    “有人将定国公的头挖了出来,送到我家里。”伍桐淡淡的讲述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是谁?”

    “我猜测是鬼谷。”伍桐轻声说道。

    “你说他是被谁斩下的头颅?”李义又问道。

    “叶家二伯祖。”伍桐心算了一下,小心问道,“按照辈分关系,老将军应该叫他二哥?”

    “二哥,他也配?”李义一脸不屑,可这丝不屑转瞬即逝,他的眉毛一下就垂了下来。

    “二伯祖已经自尽了。”伍桐担心李义说些不堪入耳的话,所以补充了这句,死者为大,想必李义也不会破口大骂吧。

    “他死了?自杀?”李义的表情很古怪,“自杀也太便宜他了。”

    伍桐不得已出声道,“老将军,咱们继续说二十年前的事情,这些人物话题,我们先行略过。”

    李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叶家是鬼谷一脉,地位不低,好像是什么武脉三家,因为鬼谷的势力在乱世中渗透极深,叶家被封为定国公也足以发现当时皇家的忌惮。”

    “正是因为定国公府一世无双,所以酿成了二代野心膨胀,叶钊人面豺心,在康王准备靖难的时候,叶钊想借此机会夺取柴氏江山,不过被定国公拒绝了,之后,叶钊杀兄,带着叶家谋划大周。”

    伍桐睁大眼睛看着李义,他万万没有想到二十年前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世界真特么槽蛋啊。

    “那时候其实不只是康王准备靖难,叶家准备谋反,还有几家也蠢蠢欲动。”李义寒声说道,“老夫每每想到那一年的事情,就更加难受。”

    “本来我大周是能问鼎天下的啊。”

    “一次靖难,一次不成功的谋反,几个世家的暗中布局。”

    “这些事凑到一起,让大周的军事直接倒退十年,善战之将骤减四成,能战之军毁了三成,其中最为精锐的叶家军尽皆坑杀,一个不留。”

    “在那之后,我大周面对魏国每每败退,难以招架。”

    李义合上眼睛仰天长叹,“我大周再难称强了。”

    伍桐的喉结动了动,他听懂了李义的怒吼,也明白李义的痛苦。

    背刺叶家是为了不让大周分崩离析。

    叶家一倒,康王登基,李义就能抽出手将那些世家按死,这才堪堪保住了大周江山。

    说是力挽狂澜也不为过。

    伍桐忽然起身,拱手长揖。

    “老将军真乃国士也!”

    “伍桐佩服!”

第五百八十九章 阮家挂白

    国士无双。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大周这个国家因为诸多原因近乎分崩离析,李义站了出来先是平定内乱,而后又以弱敌强,挡住了魏国南下。

    李义看着伍桐的表情,摸了摸头,“你小子突然来这么一出还真让老夫难捉摸。”

    李义摆了摆手,示意伍桐坐下,“说你小子没有半点家国情怀吧,可你刚才对老夫的态度不像作伪,这是为何?”

    伍桐抿着嘴,自己并不是没有家国情怀,而是自己对周国没有那种感情。

    叹了口气,伍桐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低着头想了想问道,“老将军说了这么多,可小子还想知道一件事,老将军对于鬼谷怎么看?”

    李义吹胡瞪眼,“老夫恨不能除之后快。”

    “老将军在大周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在大周朝堂上谁是鬼谷之人?”伍桐还是亮剑了,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名册他这里也有,可他手里的京城地下势力无论能力还是调查时间都远远小于这些老牌势力,老将军如果对鬼谷有怨气的话,不应该对鬼谷没有防备。

    李义沉默着,这种沉默让伍桐察觉到一丝不妙。

    老将军不想把名单交给伍桐。

    “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鬼谷名单。”沉默良久之后李义深吸一口气说道,“老夫知道朝臣中谁是鬼谷,可这名单却是不能给你。”

    “周国维稳?”伍桐看着李义出声问道,“老将军是担心我将这些鬼谷余孽全杀了,大周会陷入危难?”

    看王渊就知道鬼谷在大周朝堂根基很深,最起码能将人推到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李义没有说话,可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老将军没有别的想法,谁搞大周他就搞谁。

    “鬼谷的那些人虽然说胆子大了些,可能力还是有的,现在新皇要登基,少不了他们帮助。等朝堂安稳,老夫为你坐镇,朝堂之上所有鬼谷之人,你就是全杀了,老夫也护你周全。”

    李义对鬼谷的恨,对大周的情都留在这句话里了。

    不过伍桐觉得老将军想多了。

    “我没想杀他们。”伍桐叹了口气道,“老将军没听到小子是怎么称呼鬼谷的吗?鬼谷余孽,余孽是什么意思不用小子再做解释了吧。”

    李义沉思半晌,良久之后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伍桐惊愕道,“你离开的时间是对鬼谷出手了?!”

    “鬼谷已经成历史了。”伍桐淡然说道,“在大周的这些余孽不足为虑,小子问你要名单也只是想敲打一下,并非要屠了朝堂。”

    李义表情仍是愕然,“鬼谷成为历史......鬼谷灭亡了?”

    伍桐轻声说道,“小子这次出去见证了鬼谷的覆灭,现在残留在朝堂之中的鬼谷余孽只是无根浮萍,成不了气候。”

    “成不了气候,那你大张旗鼓包围太平巷是要做什么?”李义皱眉,这小子办事总是这样,不计后果。

    “太平巷不是有一个鬼谷的话事人吗,趁着我能指使禁军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一下,当然还有一点......”伍桐顿了顿,“别的事情?”

    “什么事?”李义知道阮凌辅是鬼谷的人,只是阮凌辅之前被当成剑祭了出去,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伍桐说的别的事情,不会是将阮家屠了吧。

    伍桐低下头,“我要杀两个人。”

    “谁?”

    伍桐嘴唇开阖,吐出两个名字。

    李义老将军脸色一变,而后咬牙说道,“你小子......只要周国不乱,老夫都可以给你顶着!”

    “老将军放心,小子心里有数。”

    伍桐要杀两个人。

    这可能是伍桐第一次吐出自己的戾气,他给旁人一直是一个温和印象,这次不同了。

    李义看着伍桐默然不语,过了良久他叫着李府的老仆为他披上甲胄。

    伍桐看着那老仆将一件件的甲衣一层一层的为李老将军穿上,他诧异于那些甲衣的重量,若是刚刚穿越过来的自己穿上这身衣服或许都走不了几步。

    李义将佩刀挂上,单手按刀站在伍桐身旁。

    伍桐望着远处。

    “老夫这就进宫,帮你稳住朝堂...还有太子。”李义吐出一口浊气,“你这边快一些,老夫也不敢保证能拖多久。”

    伍桐侧头拱手,“小子在此谢过老将军了。”

    “先别谢,老夫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把大周搅得天翻地覆,老夫纵使年迈也会将你斩于刀下。”李义的话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可伍桐微微摇头丝毫不以为意。

    “老将军知道我,小子最懒了,不愿意去做多余的事。”

    伍桐摆摆手,“小子先走了。”

    李义抚了抚胡须,看着伍桐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姓柴的果然都绝情啊。

    伍桐要杀的两个人。

    一个是吏部左侍郎王渊。

    另一个则是御史台的御史中丞黄埠。

    一个是鬼谷余孽,在大周布局极深,与阮凌辅走得很近,在之前伍桐就撞见过他们两个人密会。

    另一个是闻风放屁到处喷粪的御史,伍桐真搞不明白这个职业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里,是让别人觉得皇帝脾气好才养了这群傻叉吗?

    要说伍桐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其实和他们的身份没有多大关系。

    太平巷已经被三千禁军围的水泄不通,伍桐从李府走出,这就有许多校尉跟上来。

    “侯爷,您找的那两个人已经带来了。”

    伍桐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先押着,等我吩咐。”

    那校尉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即便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谁管这个命令是好还是坏!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那就服从。

    太平巷的阮府。

    老皇帝已经和伍桐确定了阮凌辅的结局,而在京城太平巷的阮府却没有任何问题,应该是老皇帝没有机会下手吧。

    伍桐这么想着,可远远就看到了阮府上挂着的白色绸缎。

    若是说这是因为帝崩而挂上的白绸,那这动作也太快了吧,李老将军的府上都没有挂上。

    这是怎么回事?

    伍桐心有疑惑,暗暗扣上扳机,左手握着门环叩了两下。

    大门开启,里面探出一个披着白色麻衣的小厮,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客人是来吊唁的?可府上并没有发讣告。”

    伍桐皱了皱眉,“我是伍桐。”

    “伍桐?”小厮念叨一遍,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间竟想不起,只能冲着伍桐歉意点头,“客人稍等,小人这就去通报一声。”

    阮家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伍桐。

    阮象自是认得伍桐的,伍桐对这个被阮凌辅推到自己学院学习的少年也有些印象。

    时隔不知多久,再见到这个少年,伍桐看着他哭的红肿的双眼微微发愣。

    “节哀。”

    “吾师不必多说,家父如果得知老师回京之后就来见他,家父在天之灵也会慰藉。”阮象强挺着精神说道。

    阮家的人丁并不兴旺,这才让阮象当家,如果阮凌辅死了,阮象就是阮家的当家人了。

    伍桐看着这个记在自己名下的弟子,“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三日前。”阮象低头说道,“老师请入府中说话。”

    伍桐点了点头,进门之后先上了香,然后也阮象就在一旁低声说话。

    毕竟阮象现在是阮家的主事人,而且死者是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离开,而伍桐也想将事情尽快说明,然后离开。

    在灵堂一旁说话,无礼是无礼了些,可不能因为人死了就不做事了。

    虽然古代确实有这种传统。

    “你父亲是染了重病?”伍桐皱眉问道。

    阮象点头,“是,大概五日前吧,父亲就病倒了,病情恶化的严重。”

    “没请学院的老师来诊治?”

    “请了,学院的老师说心肺无力,已经病入膏肓,无法医治。”阮象脸色暗沉说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生病呢?”伍桐下意识的觉得奇怪,想了想又问道。

    “应该是病邪入体。”

    伍桐皱着眉瞥了阮象一眼,这小子在学院都学啥了,还相信病邪入体。

    被伍桐一瞥,阮象也知道伍桐不喜欢这个说法,他顿了顿说道,“父亲的身体一直不算太好,可能是前些日子与朋友饮了些酒,半夜又赏了好长时间月亮的事。”

    “什么朋友?”这就是随口一问,听到身体一直不算太好,伍桐其实没在多想。

    “王叔叔,就是现在的吏部左侍郎王渊王叔叔。”阮象直接回答道。

    “我这次来......”伍桐没想到阮象会回答这个问题,他都已经准备好将话转到他来阮府的目的那去,可阮象的话让他微微蹙眉,低声喝道,“等会儿?!”

    “你父亲去世之前和王渊喝过酒?”

    “是,王渊也是爷爷的弟子,他和我父亲一直是好朋友。”

    伍桐听着眼皮忽然抽动一下,他眯着眼睛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阮象想了想,“好像说是陛下不久于人世,无须担心祖父在外,等太子登基之后,必会重用祖父。”

    伍桐突然冷笑一声,“果然没有错。”

    “老师,什么没有错?”阮象小声问道。

    伍桐摇摇头,“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你祖父那里也不安全,你...”伍桐想了想,“我看也没有多少人来府上吊唁,你...你和我走一趟吧。”

    阮象犹豫了一下,父亲亡故,他要留在这里守灵,可老师说让他跟着出去一趟,这...

    似是看出了阮象的犹豫,伍桐又道,“这样吧,你在阮府收拾两间屋子给我,我要审两个人。”

    阮象眼珠转动,犹豫半晌后说道,“学生这就去安排。”

    伍桐暗暗叹了口气。

    王渊和黄埠两人只有一个共同点啊......

第五百九十章 混毒

    诺大的阮府中寻两个无人的房间还是能找到的。

    又因为今日是阮家白事,若非特殊原因伍桐也不会挑这个时间打扰。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

    王渊淡然的坐在凳子上,从被禁军带走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到底会是谁将他掳到这里来。

    又能指挥禁军...在这个大周,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很多。

    太子,楚王......

    还有一个消失了很久的人。

    脑袋上的黑罩被撤掉,王渊眯着眼睛并没有发现刺眼的阳光。

    不过光线还是极好的,再嗅到这屋子中的气味。

    王渊心里暗道一声不妙,这地方明显是杀人藏尸的好地点。

    吱呀——

    房门开启,因为年久失修,没有浇油的门发出嘶哑的尖叫。

    逆着光芒,王渊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可那人似乎并不想把自己放在暗处。

    禁军已经有人搬过椅子,那人径直坐下,双手交叉翘起二郎腿。

    这时候王渊也看清了此人的脸。

    “伍桐,老夫就猜测是不是你回来了。”王渊看到伍桐的脸,没有一点紧张,反倒是先笑着和伍桐打了声招呼。

    伍桐也笑着和王渊摆了摆手,“王侍郎,好久不见。”

    “从上次你上朝之后,我们已经有大半年没见了。”王渊回想了一下说道。

    “是啊,都大半年了。”伍桐笑着摇了摇头,“这大半年可经历了不少事啊。”

    “你在大周消失半年,还是楚王殿下为你扯谎,帮你隐瞒了许久,这段时间...”王渊也不管自己被绑缚在后的双手,身子微微向前,“...你都干了什么?”

    伍桐淡笑着比了个手势,“这半年我去北地见证了鬼谷的消亡。”

    方才还在和伍桐谈笑的王渊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盯着伍桐的眼睛,试图找到伍桐说谎的证据,可伍桐的表情淡然,眼神也不闪躲,他说的是真话。

    在官场厮混了这么多年,王渊也有自己判断他人的方法,从他的经验上来看,伍桐并没有说谎。

    这才是最恐怖的。

    伍桐没有说谎,那就证明鬼谷确实是消亡了。

    鬼谷怎么会消亡呢?

    王渊想不通,他看着伍桐,声音变得有些沙哑,“鬼谷...亡了?”

    伍桐点了点头,“亡了。”

    “所以,你将老夫掳到这里,是觉得如今正是对鬼谷动手的好机会。”王渊喃喃说道,他觉得自己的推测很合理,所以声音也愈发大了起来,“你要清理朝堂中的鬼谷吗,老夫告诉你,我鬼谷数百年,早就将这朝堂上下插满了人手,老夫在告诉你,不只是大周,魏国和夏国也都是我鬼谷的人手!”

    伍桐听着王渊的歇斯底里,等王渊逐渐安静下来,他才淡定的摆了摆手,“王侍郎不要这么激动嘛,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清洗大周朝堂上的鬼谷余孽了?”

    “...鬼谷余孽...”王渊听到这个词明显愣了一下。

    伍桐继续说道,“鬼谷已经亡了,你们这些学了一点鬼谷皮毛的人根本成不了气候,若是鬼谷在我还要忌惮你们三分,可现在鬼谷已经不在了,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这人不好杀。”

    伍桐的嘴角一直勾起,虽然在笑,可看起来冷冰冰的,“鬼谷余孽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之所以请王侍郎过来,是因为我有很多事不明白啊,想要问一问王侍郎。”

    王渊眉心一跳,他看着伍桐,“鬼谷都让你弄的亡了,老夫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事要问老夫,老夫也自认教不了你什么。”

    这是变向拒绝伍桐。

    可伍桐丝毫不为所动,他按了按眉心,似是回想什么,过了半晌之后说道,“王侍郎,我还记得第一次和王侍郎合作谋划鸿胪寺时候的事,那时我们配合的默契啊。”

    “小子对自己的记忆力颇有自信,小子记得当时与王侍郎闲聊之时,聊到了王侍郎的师承,那时候王侍郎说你是学纵横术的,学自苏禾。”

    “鬼谷几家除了最神秘的第五家我至今不知姓名以外,其他四家都没有这个叫苏禾的人,我可是好奇了很久啊,直到有一日我发现阮凌辅,字苏禾,这我才知道,原来王侍郎师承阮凌辅。”

    伍桐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又说道,“可是王侍郎啊,你既然师承阮凌辅,那你和死去的阮家老大不说是自幼相识,也得有同门师兄弟之情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毒杀阮家老大?”

    王渊的脸皮抽动一下。

    伍桐很敏锐的发觉到了这一点,“你觉得你杀了阮家老大就能投靠太子了吗?”

    王渊忽然松了口气,这句太子殿下说的好啊,伍桐也是太子殿下的人,想必会顾忌太子殿下,这次叫自己过来应该只是想问一下鬼谷的事情。

    王渊心里虽然这么想,可也有些摸不准伍桐的脉络。

    “王侍郎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渊摇头又点头,“阮杰是老夫杀得如何,不是老夫杀得又如何?”

    “你这么说和承认没什么两样?”伍桐笑着说道。

    嘭——

    这是踹门的声音,伍桐可太熟悉这声音了。

    踹门的声音过去没多久,就听到外面的甲叶声音、重重的脚步声和禁军的说话声。

    “阮公子稍安勿躁!”

    “阮公子不可急躁,侯爷正在屋里问话,您现在冲进去会误了侯爷大事。”

    伍桐伸出手指指着身后的木门说道,“王侍郎不妨猜猜,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渊联系刚才听到的声音,又暗暗算了算从自己在吏部衙门到安稳下来的时间,如今自己所在的位置八成是......

    阮府!

    而刚才伍桐的话很明显让阮家的人对自己有了极大的杀意,这小子是故意的。

    王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说,鬼谷出来的人心理素质没的说,都这情况的还敢闭上眼睛,真不怕阮象从外面闯进来一锤子锤烂他的狗头。

    伍桐淡定的等着王渊睁眼。

    “你是怎么知道是老夫毒杀了阮杰,明明你也是刚回到京城。”王渊闭目沉思的这段时间到真让他想出了很多事,“你应该是准备查封阮家的时候看到阮家的丧事,可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知道是老夫杀了阮杰,而且是毒杀?”

    伍桐轻笑一声,“因为这是同样的招数啊。”

    “陛下怎么死的你心里不会不知道吧?”

    “毒杀阮杰的要和给陛下吃的慢性药是一种吧?一种慢性的混合毒药?”

    “我猜测这是一种通过气味和食物共同作用的混毒。”

    王渊面露惊诧,这些事难道都是他猜测出来的?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伍桐的表情冷峻,“在陛下的寝宫有一种气味,而我刚才从阮象口中知道了一些事,在将你绑到这件屋子前,我也去了阮家老大的房间一趟,那里的气味与陛下寝宫的气味相同。”

    “而这种气味,我只在你身上闻到过。”

    “除此之外便是...”

    “太子殿下!”

第五百九十一章 接连

    太子殿下!

    王渊猛地睁开眼,带着一丝审视,他看着伍桐,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笑意,“伍桐,老夫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厉害,连气味你都能注意的到,但就这份敏锐,老夫便佩服至极。”

    伍桐眼皮微颤,“我要是真那么敏锐,陛下也不会死于非命。在他第二次中毒,我就应该察觉到的。”

    “第一次的丹毒是你们蓄谋已久,无意间被我撞破之后,你们有些畏首畏尾,要不是接下来,你们两次都是趁着我离京才下毒,我还真不一定能怀疑到你们。”

    伍桐沉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份怀疑,我也不能断定阮家阮杰是死在你手里。”

    “王渊,你们鬼谷的手段都这么下三滥吗?”

    伍桐之前就对周皇中毒这件事有所怀疑,甚至于多次逼问太子,在得到太子的否认后,伍桐也相信了,可一切证据都指向太子,伍桐对此也抱着一丝怀疑。

    这一丝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芽,如果伍桐当时心足够坚定,那么在周皇第二次中毒,他就应该和太子摊牌的。

    王渊和太子早就勾结,只是他现在才发现。

    太子仁善?

    太子可不仁善啊,这也是为什么在周皇将死之际,伍桐多次询问。

    可周皇一口咬定太子仁善。

    老皇帝已经知道了这些事,可这么龌龊被他压在心中反而将阮凌辅抛了出来。

    阮凌辅可不是贤臣良臣,老皇帝也想杀他。

    但是太子与他也有龌龊。

    从一开始,京城之中情势诡谲,朝堂之上暗流涌动。

    那时候伍桐只想着保全己身,暗查叶家灭门之事,对京中风波没有半点察觉,那时候满城已经是太子的天下了。

    周国最大的反派头子阮凌辅已经和太子接触。

    而导致周皇身故的罪魁祸首也站在自己面前。

    从五年前开始,太子就已经谋划让周皇离世了。

    只不过被伍桐撞破了两次,还为周皇清了不少丹毒,那两次的经历让太子不管不顾,在这次伍桐离京的时候悍然加大了剂量。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伍桐会发现那种古怪味道的原因。

    久久不散啊。

    王渊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个人从入京之前他们就对他进行过一次调查,入京之后更是多次试探,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他是凭空出现的,他就像神仙下凡一般,将他们的一切布局撕碎。

    “太子不是良人,对你的打击很大吧?”王渊还没见过伍桐懊恼的样子,他也不担心自己将伍桐惹急了会发生什么后果。

    鬼谷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碎嘴不要命。

    伍桐摇头,“有些打击,但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太子的事情我有些猜测。”

    王渊挑眉,隐隐有些猜测,伍桐这家伙猜的这么准?

    千年的历史只有寥寥几个字,伍桐再熟悉不过,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猜测他们的目的,八九不离十能猜对。

    太子已经二十八岁了。

    伍桐叹了口气,“太子弑父,你杀友,周国的传统倒是贯彻的很彻底啊。”

    弑父杀友。

    王渊听到这两个词也微微一怔,旋即双目猩红的盯着说出这两个词的人,“你想惹怒老夫?”

    “你不是已经生气了吗。”伍桐淡淡说道,“王侍郎,你的定力不如我啊。”

    王渊恼羞成怒,伍桐也想杀人诛心。

    “杀自己的师兄弟是什么感觉?让我猜一猜,阮凌辅是你的老师,鬼谷的知识可不好写,你想证明自己?”

    “还是想踩着座师证道?”

    伍桐摊开手,“可即便你帮了太子那么多,你觉得你就能安稳了?是能位极人臣,权倾朝野,还是能俯视阮凌辅?”

    伍桐顿了顿,“你敢保证太子登基之后不会杀你?”

    “弑君弑父是一罪!”

    “判师杀友是二罪!”

    伍桐冷笑一声,“这样的臣子,若你是皇帝,你...敢用吗?”

    王渊虽然没有变色,可额上冷汗簌簌,他并不像外表那般平静。

    弑君弑父的毒是他拿出来的。

    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他又毒杀亲友。

    如此不忠不义不孝的臣子,谁敢用?

    谁敢留?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王渊被一个虚无缥缈的地位所遮挡,看不到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离谱。

    他一步一步的让自己迈进刑场。

    他每多做一件事,就会给自己加上一道催命符。

    直到,他死!

    王渊看着伍桐,忽然明悟了一件事。

    伍桐命禁军将他绑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和他说说事这么简单的。

    他是真的要杀人诛心。

    诛心是辅。

    杀人是主!

    他要杀自己!

    看着王渊的表情和眼神,伍桐能察觉到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你是太子派来杀我的?”

    伍桐摇了摇头,“你必须要死。”

    “是你想杀我?”王渊反问道。

    “是。”伍桐点头,“主要杀黄埠,而你是陪衬。”

    王渊低头沉思半晌,“好手段啊,你想让太子众叛亲离?”

    “多少还是要做些事的。”伍桐叹了口气,“若朝堂之上都是太子的人,我怕是难以从京城逃脱了。”

    “京城是非之地,和你确实相差许多。”王渊也说道,“黄埠,这个人杀得好,你怎知他是太子的人?”

    “本来我只是觉得他烦人而已。”

    伍桐回想一下,“直到他弹劾雍王,我才对他上了心,稍加探查才发现,他也是太子的人。”

    “太子的人也遍布朝堂。”

    王渊提醒道,他不是善意提醒,而是想给伍桐添堵。

    伍桐点头,“我知道,太子之前和鬼谷有联系,朝堂上的鬼谷余孽大半都和他有关系,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还有內侍监......”

    王渊不断的将太子势力暴露给伍桐,他要死了,从伍桐的态度来看,他活不过今天,临死前告诉伍桐,太子究竟有多厉害,爪牙遍布。

    这是为了让伍桐绝望。

    伍桐要杀人诛心,王渊也想学一下,诛心果然很爽。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只是寥寥几句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伍桐起身看向王渊。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该上路了。”

    王渊望着伍桐,“老夫不想刀兵加身,那不是君子的死法。”

    伍桐笑了,“那你想怎么样?”

    王渊沉默良久,“老夫服毒。”

    “毒杀阮杰的这种?”

    “......”王渊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他走得很痛苦,老夫也想尝试一下。”

    伍桐挑眉,“我这没有。”

    “老夫怀里有。”

    真是变态啊,随身带着毒。

    伍桐感叹一声,从他怀里拿了药给他吃下。

    周皇龙驭宾天的这一日,朝中也有两位大臣去追随陛下。

    吏部左侍郎王渊。

    御史台御史中丞黄埠。

    太子在老皇帝的棺前听到此事,眼中流光闪过,倒也没多说什么。

第五百九十二章 第二招

    捧日军宋帛正在擦拭佩刀,战场上还是这东西好使。

    宋帛缓缓的擦拭,眼中一抹杀意久久不散。

    周皇还下了一道密旨,这旨意是大太监口头传下的,因为这条口谕牵扯甚大,所以宋帛直到现在仍然在擦刀。

    他还没有真正的下定决心。

    “报!”

    “说。”宋帛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头也不抬。

    “老将军派了人过来,说是要见将军。”

    老将军自然指的是宋老将军,可这时候派人来军中,宋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难说是什么缘由。

    “让他进来。”

    宋帛说罢,僵直着身子顿了几息,然后轻哼一声低头继续擦拭长刀。

    “少将军。”

    宋帛抬起头皱眉看着来者,放下手中的刀,他站起身行了一个军礼,“韩叔,您怎么来了?”

    韩当,宋老将军副将,在老将军居家之后,韩当便是朝中宋老将军的代言人,宋帛即便成了捧日军的军主,也不能忽视眼前的这位中年人。

    韩当摆了摆手,“老将军让老夫和你说一声,不要动宁王,而且要保护宁王,不要让他出事。”

    宋帛皱眉,“韩叔?”

    “那件事老夫已经知道了,老将军都和老夫说了,这也是为什么来此劝你的是老夫,老将军担心若是旁人过来你会不服。”韩当想了想,又给宋帛解释道,“陛下传的是口谕,没有圣旨,擅杀皇子可是大罪,若是新皇追究下来...”

    “就算是新皇也不能说陛下的圣旨......”宋帛愣住了,他又不傻,韩当近乎明示的话中话他也听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在这里磨刀。

    陛下的口谕没有圣旨......

    擅杀皇子新皇追究的话岂不是来证据都没有。

    韩当悠悠说道,“新皇仁孝的名声在外,你若是动手,宋家危矣。”

    “这先皇口谕难道......”宋帛双眼放大,仍有些不可思议。

    “口谕口谕,便是听到的人都该死了。”韩当摇头说道。

    “皇家不可轻信。”

    韩当拿过刚刚宋帛擦拭的长刀,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少将军不也是纠结良久吗,老夫来此也只是最后一棵稻草,也多亏老夫来的早,若是在晚来一会儿,这刀都能让你擦废了,哈哈哈。”

    宋帛陪着韩当笑了两声,眼珠一转,惊道“不好,雍王还在神日军,李固那小子可有些傻,他不会已经动手了吧!”

    “放心,李老将军已经派人过去了,老夫也是李老将军派人通知之后才来捧日军的。”

    宋帛这才放下心来,拉过厚垫坐下,“韩叔,外面出了什么事,李老将军不会无缘无故通知您吧?”

    韩当轻笑一声,“是上元县候回来了,陛下驾崩,新皇未立,太子和朝中百官在宫中拜祭,上元县候在京城大开杀戒。”

    “大开杀戒?”宋帛愣道,然后低声喃喃,“没看出来上元县候这么猛啊。”

    “谁都没想到上元县候这么勇猛,三千禁卫军在他手里比內侍监还恐怖,从昨日他出宫,到今日午时,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已经抓了三四家人了,上到家主命官,下到车夫奴仆,一个都没放过。据说大理寺的监牢已经放不下了,刑部的大牢也快塞满了吧。”

    宋帛一阵失神,这还是上元县候,他一直以为这小子的爵位是因为那个治疗疫病的药捡来的,没想到这小子还真他娘的狠啊。

    “罪名是什么?”

    “通敌,意图谋反。”韩当苦笑说道。

    “新旧交替,这时候意图谋反,理由充分。”宋帛点了点头,觉得没什么毛病,“只是抓了而已,大开杀戒有些夸张了,没想到韩叔也会谎报军情了,哈哈。”

    韩当摇摇头道,“吏部左侍郎王渊,御史大夫黄埠,还有前任次辅阮凌辅的阮家,前两个让他直接弄死了,后面一家子都进了刑部大牢。”

    “直接弄死了?”宋帛瞪着眼睛很是震惊,“这么生猛吗?”

    “上元县候可厉害着呢。”韩当咂了咂嘴,若有所思的说道,“暂时上元县候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不然也不会和李老将军通气,李宋两家差点就毁在你们两个人手里。”

    宋帛点头,心有余悸,“侄儿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迟迟未动手。”

    “可是,陛下用自己两个儿子的性命做引,这本钱是不是投的太多了些?”

    韩当听着宋帛的反问点头道,“老夫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你也别猜了,天子心思是不能让人猜出来的。”

    “哦,对了,老夫险些把它忘记了。”韩当从怀中取出锦囊,随手扔给宋帛。

    宋帛接过锦囊,先是掂量了一下,“这是什么?”

    “老夫也不知道,李老将军送来的。”

    宋帛咂舌,打开锦囊看到其中的妙计,宋帛的表情变得古怪异常。

    韩当似乎对锦囊里的妙计不感兴趣,连问都没有问,只说了一句,“记得销毁。”

    宋帛这才回过神,掏出火折子点燃那一纸妙计,纸张上跃动火焰,这抹火焰在宋帛手上跳动,那张纸完全燃烧,宋帛的手上没有半点烧痕。

    这一看玩火的手法就知道是个行家里手。

    神日军和捧日军上演的戏码也差不多。

    只不过李固虽然是个老实人,倒也不至于先砍了雍王,李老将军的副手过去的时候,李固正在和雍王下棋。

    副将的话让李固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正发愁陛下的口谕要怎么去做,这道锦囊确实给了他解决的办法。

    雍王是看着李固将那纸条吃进肚里的,只是那上面写的什么他却是不知道。

    伍桐捏了捏眉心,叶柏站在伍桐身后,小声说道,“道长你可是累了吗?”

    “心累。”伍桐没有停下捏眉心的手,“怎么处理你们我没想到,怎么和柴珑说我也没想好。”

    叶柏是叶家第三代,和叶大龙是同代人,只不过他还有一个身份,內侍监力士。

    也不知道叶三叔脑袋里那根弦搭错了,老皇帝布局,大太监童贯执行,阮凌辅挖坑唱戏,叶三叔直接带着晚辈冲了进去。

    都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曾想那个最像猎物的才是最高明的猎人。

    还敢往內侍监安插叶家人,要不是叶家手段还有伍桐在外面护上一手,这几个臭小子早就死七八回了。

    伍桐想了想,“我从內侍监要了五十力士,叶家的人可都在五十人里?”

    “都在。”叶柏点头,“我们也就七个人而已。”

    伍桐点了点头。

    “我们破了那么多鬼谷余孽的家,一个不死是不是有些扯了?”

    叶柏点头,“确实差一场硬仗。”

    伍桐挥挥手,一个蒙面的壮汉从暗处走了出来,伍桐指着叶柏说道,“你们准备演一出戏。”

    “要有情节,危机,救场,厮杀,不敌,突出一个真实。”

    “叶家的人都死,其他人死一半,活一半。”

    伍桐靠在椅子上轻轻敲着额头说道。

    “叶家人都死?”叶柏这倒是没明白,急声道,“道长,这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那蒙面的壮汉一把搂住叶柏,“说了都死就是都死,来来来,我们一起商量一下细节,你听着啊,刀是大砍刀,剑是伸缩剑,到时候你们......”

    伍桐听着叶大龙的剧本安排也是点头,大舅哥也成长起来了啊。

    周皇驾崩的第二日。

    內侍监五十力士,在几次抓捕鬼谷余孽的行动中,死了三十一人,重伤七人,轻伤十二人。

    与此同时。

    在捧日军和神日军营中,被太子与以重任的雍王殿下和宁王殿下失踪。

第五百六十三章 大周不能乱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将京城的乱七八糟的破事解决之后,伍桐马不停蹄的跑到凤山别院去接长公主柴珑。

    老皇帝驾崩!柴珑身为人女是一定要去的。

    伍桐轻握长公主的手,小声劝解道,“陛下身中丹毒久矣,知天命的年纪也不算小了…”

    其实这话就有些违心了,五十岁的年纪离世在伍桐的认知中是非常小的了,可如果考虑年代性,五十岁已经是高寿了。

    毕竟现在四十岁的人都可以当爷爷自称老夫,五十岁已经了不得了。

    长公主两只眼睛已经哭肿了,毕竟已经过去一天半的时间,京城没有封城,凤山别院离得也不远。

    伍桐更是担心长公主的身体。

    “陛下也算是解脱了,丹毒害人,陛下生时就要忍受巨大的苦痛……”

    伍桐也不知道怎么劝解,毕竟这事吧挺离谱的,不能说真相,伍桐就只能重复这些话。

    长公主任由伍桐拉着手,轻声说道,“父皇身中丹毒,现在终于不用半夜忍痛了。你说的对,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我身为人女总是绕不开这份亲情。”

    长公主看着伍桐说道,“倒是你,皇兄尚未继位,你作为父皇钦点的重臣,现在应该镇守京城,以防生乱,怎么还来家里接我?”

    伍桐心里嘟囔一句你的太子大哥才是京城最乱的点。

    面上表情不变,伍桐想了想说道,“等会儿进了宫,你可是要去后宫?”

    长公主点头,“那是自然,不过得先去见父皇。”

    伍桐忽然想到老皇帝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后宫或许会生些事端,你要小心,如果察觉不妙……”伍桐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腰间,那里是一堆虎符,“我让禁军护着你。”

    “不可。”长公主果断拒绝,“禁军是皇城最后的防卫,不能轻调,而且后宫尽是女眷,禁军不能进入。”

    伍桐捏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笔状的物体,“如果有什么不对,冲着天空拉开它。”

    长公主接过那东西,“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皇兄应该交给你很多事吧,父皇驾崩,新皇未立,正是多事之秋,你怎好留在这里陪我?”长公主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城又说道,“去忙你的事吧,宫中的事,不宜牵扯过多。”

    看着长公主的脸,伍桐差点就把老皇帝在后宫干的龌龊事说出来,“我就在京城内,若有事端切记一定,一定要使用它,不然我不放心。”

    长公主给了伍桐一个坚定的眼神,伍桐看着长公主入宫,自己转过身,站在皇宫前看着直通京城南门的朱雀大街,愣愣出神。

    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啊。

    三天的时间,伍桐可以说是充分利用了,只不过有没有达成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就是另外一回事。

    先皇的龙体还在宫中,择日下葬。

    各国的使臣已经入宫吊唁。

    李老将军怒气冲冲的找到伍桐,“老夫进宫之前都和你说什么了?”

    伍桐看着须发皆张的老将军,有些发愣,“老将军进宫之前和小子说的话小子都记得,不知道老将军问起的是哪句?”

    “老夫说国丧之日,新君未立,京城不能乱,大周仍需安稳。”李老将军强忍的动手的欲望,瓮声瓮气的说道。

    伍桐不明就里,点了点头,“小子谨记这句话,京城没有乱,大周依然安稳。”

    “三日!”李老将军强压着火气竖起三根手指和,“不,都不到三日,朝中少了一位御史中丞,少了一个吏部左侍郎,前任次辅全家入狱,你他娘的这叫维稳?几百人被你关进大牢,听说刑部的牢房都放不下了。”

    伍桐挠了挠头,苦笑着说道,“我也没想到刑部大牢竟然那么小。”

    “嗯?!”李老将军瞪大眼睛,“你还敢顶嘴?”

    见伍桐摇头,李老将军的语气也平和了一些,“老夫是担心你弄出什么乱子,这才出来准备给你擦屁股,那几家人是那么好动的吗!”

    “好动。”伍桐点头,看着李老将军又是重重点头,“确实好动。”

    见老将军抬起手,伍桐急忙道,“老将军听小子说完。”

    李老将军气呼呼的放下手,“来,让老夫看看你怎么狡辩!”

    “老将军还记得之前小子说过要杀王渊和黄埠。”

    李义点头,“老夫记得,两个没有根基的人罢了,老夫同意你杀他们,可没说让你把他们一家都扔到大狱里。”

    “老将军稍安勿躁。”伍桐发现老将军好像遏制不知右手的洪荒之力,赶忙劝道,“老将军听我狡辩。”

    “之前,小子说要杀这两人,可是小子没有明说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其实,小子的目的是杀黄埠,动王渊则是杀他的由头。”

    李义想了想,“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杀黄埠,你要是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你看老夫抽不抽你。”

    “黄埠小人,他曾经进言对雍王不利,小子查过他,发现他多次上书要废雍王,宁王,现在太子登基已成定势,谁都阻止不了,我担心黄埠可能会对雍王宁王不利,太子虽然仁善,可坊间谣言猛于虎,保不齐太子会被他蒙蔽,而对胞弟做一些错事。”伍桐小声说道,“小子这也是防患于未然。”

    李义沉思半晌,“御史闻风奏事,说的都是屁话,杀他不是什么大事,可你这理由不太充分。太子仁善,即便黄埠上书,太子也不会对胞弟出手。”

    伍桐暗暗摇头,“那就算我为自己的学生考虑,未雨绸缪。”

    “小子杀黄埠,也担心理由不足,所以才将王渊牵扯出来,王渊是鬼谷的人,有他作陪,再给黄埠一个鬼谷身份,轻而易举,这理由也就足够了。”

    李义皱起眉,“勉强算够。”

    伍桐想了想,又是说道,“不过小子在查王渊的时候,发现了一桩秘事,就说这桩秘事,小子杀他们不为过,至少功过相抵。”

    “你且先说说。”

    “陛下身中丹毒,可小子已经为陛下驱了大半,陛下两次病倒都是小子离京,老将军发现了吗?”

    李义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陛下不是大限,陛下是中了毒。”伍桐继续说道,“中了一种混毒,这种毒就是王渊下的。”

    伍桐用了春秋笔法,简单的将这些事和李老将军说了个大概。

    老将军听完又惊又怒,最后化成一声长叹,“算了算了,你办事一向稳重,老夫也是急了才来问你。”

    伍桐摇头,“小子本想将这些事埋在心里,此番和老将军说明,只是想求老将军支持小子在做一件事。”

    “什么事?”李义已经准备回皇宫了,闻言顿住脚步,转过头看着伍桐。

    伍桐站的笔直,“李老将军,小子偶然得知,王渊的师从其实是前任次辅阮凌辅,这也是为什么小子要将这三家人下狱的原因。”

    “等到先皇入皇陵,太子登基,小子会自请去蜀州。”

    伍桐顿了顿又说道,“这也是陛下临终给小子的任务,阮凌辅不能活。”

    “所以,小子恳请,老将军在朝中为自己说一句话,帮小子一手。”

    李义看着伍桐默不作声。

    与其说他是为了完成先皇的遗愿,不如说他像是要躲什么东西才选择去的蜀州。

    老而不死是为贼。

    和这些偷命的贼相比,伍桐的那点小心思很难完全隐藏起来。

    就像刚才伍桐说道杀黄埠的理由,李义敢肯定,原因绝对不是这个,或者说不只这一项。

    他心里藏着事,如果他不主动说,谁都没法让他说。

    李义沉声说道,“老夫会帮你,可你要记得老夫说过的话。”

    李义说过什么话?

    大周不能乱!

第五百九十四章 新君

    陛下死于毒杀。

    这是伍桐斟酌许久之后才决定告诉李义的。

    由王渊牵扯出阮凌辅,这样等太子登基之后,伍桐上书去蜀州平乱,李义也会助力一番。

    有李义开口相帮,就算是新皇出言不许,也要考虑一下朝堂影响。

    只要他稍有犹豫,伍桐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暗示李义,李义知道宫中宦官传言军中的事情,加上黄埠的死,老将军只要不愚忠到头,应该是能看清太子的本性的。

    说起来,伍桐真的很佩服太子。

    仁善之名能传遍天下,虽说少不了他背后之人的鼓吹,但在表面上,伍桐还没发现谁能比他做的更好。

    他是一个有野心,有心计的太子,周国在他手上能强盛,只不过不好说是福是祸。

    尤其是在他弑父的情况下上位,即便百官不知情,他伍桐却是知道的。

    和李义说过这一场,伍桐也放下手中的事,入了宫祭拜先皇。

    后宫死了不少人。

    雍王的生母张贵妃死了,传出来的理由是不忍先皇一人上路,明面上这是帝妃情深,贵妃殉情。

    许多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伍桐心知肚明。

    就在几日前,就在后面的寝宫中,先皇目露凶光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想到这,伍桐抬起头目光阴冷的看向大太监童贯。

    去两军传话的太监一定是內侍监的人,童贯有洗不清的嫌疑。

    这些阉人虽然说忠心耿耿,但也难说他们有其他的心思。

    他们身体残缺,精神也都不大正常。

    伍桐恶毒的猜测这群阉人的心思,只是在最后又画了一个问号。

    从一开始他掌握的情报就很少,如今还是很少,许多事情都要靠他猜测,幸运女神也忽悠着他,他的猜测往往八九不离十。

    敌人太多了。

    伍桐苦笑着摇摇头。

    先皇入陵,新皇登基。

    老套路的三请三辞。

    内阁和太子乐此不疲的玩着套路。

    伍桐站在皇城望着京城,这次新旧交接堪称平稳,虽然也死了不少朝臣,可相较老皇帝的上位史,这次新皇登基那是相当和平了。

    和平的让那些经历过靖难的老臣都松了一口气。

    就是啊,这口气喘的有点早。

    新皇的龙袍已经赶制出来了,太子的冕服就在这大殿上被人缓缓解了下来。

    就在这太子便新君的第一次早朝,雍王和宁王失踪的消息就传出来了。

    两位殿下,一个在捧日军,一个在神日军。

    两位皇储,皆是监军,在同一个时间任命,在同一个时间失踪。

    这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新君穿着龙袍脸色铁青的坐在龙椅上,两位皇弟失踪这可是大事。

    御史台果然是朝堂上就牛掰的搅屎棍......嗯换个词,最强的和泥人。

    不知道叫啥名的御史直接站出来谏言,先帝山崩,两位殿下未来拜祭,倒还可以说是坐镇军中,不变出行,而今新君初立,王侯献礼,雍王宁王就在京中,怎么也不来拜谒新君?

    好家伙!

    伍桐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愣是没想明白太子...不,新君这是不小心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还是他特意嘱咐引出这个问题的。

    李义转过头,面无表情,浑浊的视线和伍桐碰撞在一起。

    伍桐微微摇了摇头。

    李义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眉头颤抖两下,坐在原地不说话。

    宋老将军眼观鼻鼻观心,坐的跟个泥塑似得。

    楚王柴琅扯了扯伍桐的衣袖,小声问道,“姐夫,雍王和宁王不在军中会去哪里?”

    伍桐抿了抿嘴,一言不发。

    柴琅又小声道,“姐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伍桐将自己的衣袖扯回,淡淡说道,“等着看便是。”

    “不。”柴琅小声抗议,“姐夫,你不知道皇家,每次新君登基都是踩着兄弟的血上去的,大哥看着安静,可是二哥三哥不见了也是事实,姐夫,二哥和三哥不会被杀了吧?”

    “这些日子你带着禁军坐镇京城,是不是明里暗里就做的这些事?”

    伍桐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说小狼的想象力确实丰富,只不过猜测的时间有些出入,动手的人也差了很多,“不是我,雍王、宁王名义上可是我的学生,你放心,我肯定会护他们周全的。”

    小狼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旋即又扯了扯伍桐,“姐夫,你这话有些古怪,你们护二哥、三哥周全?”

    伍桐语塞,小狼这小子,这几年心思也沉重了许多啊,都能听出话里话了。

    “禁声,你大哥刚刚登基,你就在下面说话,杀鸡儆猴,小心你成了那只鸡。”

    伍桐吓唬着柴琅。

    “安于何在?”

    太子在上面威严喝道。

    伍桐站起身走在大殿中央,“微臣在此。”

    太子看着伍桐强扯了一丝危险,“安于不必过谦,你身为六部顾问可不是微臣,这个微可以去掉了。”

    “臣遵旨。”

    “爱卿这几日坐镇京城,捧日军与神日军可有异样?”太子摸着龙椅的扶手,盯着伍桐沉声问道。

    伍桐面不改色,“回陛下,臣坐镇京城,查处京中心怀不轨之鬼谷余孽,捧日军与神日军和臣并无交接。”

    “捧日军与神日军镇守外城,并无遗漏,这是雍王、宁王监军之功,许久未归,应该军令在身,不便出营......”

    “便是在营中也应该拜见新君,难道雍王、宁王不是我大周的亲王?”那不知名的御史出言断喝。

    伍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让他打断话的人,另一种是打断他话的人,恶狠狠的瞪向那个御史,伍桐冷冷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如今动荡之秋,雍王与宁王若是离开大营,你们是不是要说他们玩忽职守,是军令与无物?”

    “这...”那御史眼神闪烁,“可据下官所知,雍王与宁王并不在捧日、神日两军之中!”

    “雍王和宁王并不在捧日军、神日军之中?”伍桐慢悠悠的重复了一遍,带着一次反问。

    “不错!”御史仰起头肯定道。

    伍桐掂量了一下自己笏板,白玉的,挺珍贵,打人不好说有多疼,八成会断,不好动手,叹了口气,伍桐抬起头冷冷的盯着那人,“军队乃国之重器,你个小小的御史能探知我大周禁军之事?说说吧,如何得知,怎么得知,是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线人又是谁?”

    “说出来,本官一一核实。”

    “你...”

    “注意你的言行。”伍桐冷声说道,“御史台是不是平日参人参惯了,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了啊?”

    夏侯弼出声道,“伍候这话把我御史台全收进去了啊,本官向伍候保证,这不是我御史台的行事,我御史台虽说闻风奏事,可我三令五申,所奏之事一定要多次查证确认方可上奏,而且此事他并未告知本官。”

    伍桐指着这御史,看着夏侯弼问道,“这是那边的人?”

    夏侯弼犹豫一下,“他也是御史台的人。”

    “陛下,臣有事启奏!”

    “讲。”

    “臣要参这个御史...”伍桐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好略过,“臣参他是鬼谷余孽,需要审问一番,尤其是他怎么知道神日军、捧日军军中之事,一定要好好的审,好好的查。”

    新君的脸色从刚才就没有好过,听到伍桐像是玩闹一般的上奏,更是生气,“安于莫要闹了。”

    新君起身,缓缓走了两步,“朕刚刚继位,国事尚不精通,还需要百官相助。”

    下面百官拜倒一片忙称不敢。

    “首辅大人,此事该如何?”

    夏邱抬了抬眉,转过头看向伍桐,“回陛下,伍候是关心学生,雍王、宁王皆是他的学生,此番袒护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雍王、宁王的谣言,臣和伍候的想法一致,禁军之事一个小小的御史怎么能得知?臣以为有情弊。”

    新君点了点头,“朕也是如此想的,你——”

    新君指着那个御史,“你离间我天家感情,此是大罪,朕刚刚登基,念你出仕多年,你上个折子告老吧。”

    一场不大的小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新君上任第一次处事尽是仁善。

    这是第一次早朝,本就没有多少事,本来大家山呼几声万岁就了的事,非得弄出个插曲。

    临下朝的时候,新君遥望着大殿之外,悠悠说道,“彼时先皇大丧,吾二弟坐镇军中不能及时尽孝,朕倍感痛心,如今京城稳定,朝堂正常,那就召雍王、宁王回来吧,去见一见父皇,还有雍王的母妃。”

    伍桐脸上的表情缓缓凝固。

    当新君和魏琳离开大殿之后良久,伍桐都坐在那里没有动作。

    柴琅担忧的看着伍桐,小声叫了几句姐夫。

    “楚王爷。”苍老雄浑的声音在柴琅耳边想起,他已经不是楚王殿下了,而是一个真正的王爷了。

    柴琅起身,向着几位老将军施了一礼。

    “王爷,老夫...”

    伍桐回过神,“小狼,你去把你皇姐接出来,在家等我。”

    柴琅点了点头就向宫里跑去。

    李义和宋辉两位老将军都还没走。

    伍桐起身和他们走在一起,李义叹了口气,“到真让你算到了啊。”

    伍桐点头沉声道,“杀心已起,难以平息。”

    “死局。”宋老将军低声说道,“我们若是杀了是必死之局,若是未杀倒还是有些转机的,可我们现在有些难弄。”

    “并不难弄。”

    伍桐叹了口气,“我有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咱们的新君啊。”

    “他到底要干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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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遐福介绍:
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因为不明原因穿越的伍桐,只想平平安安的渡过自己穿越后的日子。
由于多方势力的联合推动,伍桐被推到风口浪尖。
我只是想平平安安的啊——君子遐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君子遐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君子遐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