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如火如荼
面上却道:“民女谨记侯爷教诲。”
晋安侯这才道:“如此最好,你起身吧。”
说完,随即迈开步伐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林幻视线里。
林幻在看不到他背影后,跌坐在石凳上,长长松了口气。
她是什么运气要在做坏事时总是会遇到晋安侯?
真是倒霉得晦气!
不知道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诗会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幻赶紧起身,往诗会大殿赶去。
途中,林幻脑中还浮现出珠儿可爱的面孔,不管晋安侯是什么样的人,珠儿还是很可爱的,小脸蛋精致得让人过目不忘。
可是这样可爱的人儿,在原著中也没有好结局。
因为不是什么主要角色,作者给她的笔墨不多,只一句体弱多病就注定了小郡主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想出门就出门。
说来也讽刺,她就是在一次出游时,意外溺水身亡。
静和公主因为女儿死了郁郁寡欢,也跟着投湖自尽了。
整个楚家大房一脉,死得干干净净。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林幻就一直在感叹命运,她至今还在为改写林家命运而奔波,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呢?
只希望珠儿听了她的投胎论,日后远离水边罢。
赶到诗会大殿时,比试还在如火如荼进行着,林瑜坐在她们那队伍的最后一排,林幻悄无声息的过去坐下。
林瑜看到了妹妹,十分惊喜:“妹妹你终于来了!”
林幻嗯了一声,眼光落在台上,嘴上却轻声问:“有多少人上去比试过了?”
林瑜小声点了对方人名,生怕妹妹不认识对方,又解释了身家背景。
林幻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比赛模式就跟比武擂台一般,一对一上台对比,输者下台,继续有新人上去挑战。
每一场比赛时间为一炷香时间,因香的长度粗细不等,有些香烧完需要一个小时,有些是半个小时,这里的一炷香是十五分钟。
此次中秋节,诗句自然是围绕中秋展开,只要符合主题都可,所以很多人提前几天在家中写好了,此时只需要细心把字写好,把诗默写出来就可以,速度会很快。
林幻在晋安侯那里最多耽搁了半个小时,此时比赛也才进展了三分之一,时间还长着呢。
只是这光坐着观看有点空虚,林幻朝左右看了看,大家的案上除了一壶茶,一些干果零嘴外,就只有糕点了。
可见大殿提供的只有这些了。
林瑜瞧见妹妹的动作,道:“妹妹可是饿了?不妨先吃带你糕点果腹,这比赛恐怕还要耗费不少时间。”
林幻是个嘴挑的,不喜欢吃糕点,在现代时也一样,眼下干果她也不想吃。
心中只叹道,早知道她提前做一些凤爪过来消费时间。
然而也只是想想,这古代女子讲究言行举止优雅端庄,啃鸡爪是不端庄优雅的行为。
台上比试在继续,随着一轮一轮的淘汰,难度越来越大,心中准备好的诗句渐渐就拿不出手。
这个时候就考验个人能力了,如果觉得自己现场作诗能打败台上那位,就上去挑战,否则上了台烧完了一炷香也写不出来,那就丢人了。
周景语等人都还没上场,这也正常,高手通常都是后门出场,小罗罗打前阵。
战况越发激烈。
林幻旁边已经有人在打退堂鼓了。
“我不上了,准备好的诗句都比不上被打败的那个,上去岂不是丢人?”
另一个也道:“我也是,若是平常,我细心想想也许能作出好诗打败台上人,然今日现场这么多人,我实在是紧张得作不出来。”
台上祭师已经在喊话了。
“接下来谁上台挑战?”
现场沉默了一阵,带祭师喊了三下,准备敲锣鼓,若是敲了三下没人上台就比赛结束了,待他敲了一下就有人缓缓走上去,可见越来越难了,可见很多人都萌生了退意。
然,比赛还在进行着,越到后面自是越精彩。
前方周景语等人在沟通。
她问陆音王韵等人道:“等下上场,你们可有把握?”
陈芹先开口道:“我恐熬不过两场,没想到今日诗会这等激烈。”
说罢,就看着王韵道:“韵姐姐待会可要好好表现,要知道今日可是周世子当评委,你可不能怯了场呀。”
王韵脸色羞红,推了陈芹一下,“休得胡言。”
周景语跟着笑道:“准嫂嫂的才华我心中自是有数的。”
王韵羞红了脸:“连你也嘲笑我。”
“好嫂嫂,我可没有,都是真心实话呢。”
语毕,又看向陆音,“妹妹心中有几层胜算?”
陆音沉吟片刻,才道:“说不准,冯姑娘一派实力不弱。”
周景语轻叹,她何尝没有察觉到?
方才她们这边的人上台作诗,轻松打败了对手,然冯贞贞派的人上去就把自己人打下来了。
随着时间推移,比赛慢慢接近末尾阶段。
陈芹已经上去了。
到底是中书家的女儿,打小琴棋书画培养长大的,方才上台,轻松就打败了两个对手。
祭师又在台上喊话,随即敲鼓,敲到第二下。
朱凤才站起来,缓缓走上台。
她很轻松就打败了陈芹,周景语神情有点凝重,朱凤那首诗作得很不错,没想到冯贞贞她们进步这么神速,接下来就有点难办了。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高手之间的对决了。
朱凤胜了,王韵上台。
王韵作诗挺好的,能被周景语列为前三的人,从前在周家时,姐妹之间时常吟诗作赋,偶尔王韵作诗意境也很高。
这回上台,想要赢下比赛是一定的,但王韵也有心想在未婚夫面前露一手,所以十分卖力。
两人都是现场作诗,一炷香时间到才交卷,经过五个评委一致协商,最终判定朱凤输。
朱凤表情十分不甘,但只有两个评委投她票,她自然就输了,但心中实为不甘,若不是周景臣那一票留给了王韵,就是她赢了。
恨恨下了台。
其实是朱凤小人之心了。
没人放水,周景臣跟其他几位评委都没有往来,但彼此风评都挺好,大家都秉着公正原则阅卷。
周景臣看到王韵的诗后,也是很意外,他曾听说过王韵是个才女,却未曾关注过,如今一见,倒是被惊艳到了。
对于王韵来说,打败朱凤她胸有成竹,所以内心并没有太大波动,但这是台上,又是在心上人面前表情,赢了骄傲感就油然而生了。
冯贞贞神情却不屑,朝柳絮使了个眼神,柳絮就上台了。
第47章 请出权威人士
同样一炷香时间作出诗句,但在最后点评时,却迟迟给不出结果。
很显然,应该是两人实力相当,作出的诗句让人一时间分不出谁好谁次。
评委们讨论了有一盏茶功夫,最终给出的结果是王韵输。
双方的诗句都被展现在大家面前,所以王韵看到了对方的诗句,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欠一些,只能下台了。
接下来是陆音上台,很轻松就打败了杨絮,然后是冯贞贞上台……陆音被打败了。
下台后陆音满脸自责:“妹妹能力有限,实在惭愧。”
周景语忙安慰她:“是对手实力太强,你已经很厉害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陆音,特别是对手很强这几个字让她藏在广袖里的手不由的握紧。
周景语却已经上去了。
这一次,评委讨论时间更长了,两个人作得都不错,有几个评委甚至觉得这两个可以并列一个名次,但这是比赛,势必要选出最佳才可。
不得已,只能请出更权威人士过来裁定。
楼夫子。
曾经教出无数才人的夫子,如今在座的评委都是楼夫子教出来的,楼夫子的意见自然是最权威的。
楼夫子今日也来这边过中秋,但没在诗会现场,在周边垂钓。
有人去请楼夫子过来。
没多久,楼夫子就来了,但与他一同前往的,还有一人。
“是晋安侯!”
大殿内不知谁喊了一句。
晋安侯名扬天下,又手握兵权,在朝堂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存在,太子都要让其三分。无他,大晋的江山就是楚家守下来的,所以他权威名望高是公认的实至名归。
这样的人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受追捧的存在,今日观看诗会亦有不少名门子弟,与晋安侯一般年纪的也有不少,面对一个跟自己不相上下的人,世人会生出不服的较量心里,但面对一个比自己强太多的人,世人就只有折服和敬重。
若能跟晋安侯攀上关系,那才是真正的飞黄腾达了。
女眷看问题与男卷不一样,她们关注的是晋安侯的私人感情问题。
晋京第一美男子,弱冠之年,还未曾定过亲,家中又无姬妾,这等绝佳条件,谁人不惦记?
今日众多女眷出现在这个大殿内,不就是为了目的晋京城里的帅哥?如今这第一美男都出现了,大家伙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只见走在夫子身边的男子,一袭玄色华服,身材颀长,眉目如画,气质端方,鼻梁的高挺和温润薄唇,无一不出挑精致到了极致。
只是他面容冷清,似一朵生在雪山巅峰上的孤傲冷花,让人只可远观。
年轻男子目不斜视,任由旁人讨论,他眉宇都不皱一下,仿佛这等场合,他见惯了。
他淡然出尘,别人却无法淡定。
尤其是未婚女子。
晋安侯自来冷漠,女子近不得身,也不敢近身,加之他极少出席宴会,贵女们见到他的次数少得可怜。
如今能在这样的场合光明正大的看,自然激动了。
原先被大家追捧的周景臣瞬间被比了下去。
陆音也看得红了脸,忍不住咬住嘴唇,只恨自己没有赢下方才比赛,若是当着晋安侯的面得冠军,那是何等美妙的画面?她此生从未对哪个男子这般在意,只恨不得整颗心都放到他面前叫他看到她的情意,若能的他青睐,此生无憾了。
罗碧自然也不用说,她曾同父亲提议,要与晋安侯联姻,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只说什么晋安侯府不是他们高攀得起的,让她不要好高骛远,眼光要放低一些。
只是见过最好的,哪里还看得上一般的?
罗碧心中无奈,却也控制不住去关注晋安侯。
再说冯贞贞等人,也都是含羞带怯的表情,只恨不得旁人都消失,只留下晋安侯一人就好了。
与罗碧不同,冯贞贞是国公府的千金,因国公府没什么实权,是最有资格和晋安侯结成亲家的存在。
也不是没提过,被楚老夫人婉拒了。
冯贞贞为此恼怒了许久,楚家大房没有公婆,晋安侯的婚事自然由老夫人说了算,但国公府哪里配不上晋安侯府了?
楚老夫人说全凭孙子意愿,孙子的婚姻她不干涉。
当真是笑话了,这儿女婚事自来是父母命媒妁言,晋安侯的父母不在了,婚事自然由她说了算,说什么不管,不过是瞧不上国公府。
冯贞贞心中对楚老夫人有气,却不气晋安侯,楚老夫人兴许没跟他提过这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她又怎舍得怪他?
若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好,兴许……
冯贞贞咬唇,脸颊渐渐发热起来,越发坚定要拿下冠军。
再说林幻这边,她渐渐皱起了秀眉,晋安侯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跟着夫子一起过来了?
书中的晋安侯一世光明磊落,最恨那等不良心机手段之人,念她初犯,他已经在高世子一事上网开一面,
若是他先前真听到了她对林瑜说的话,那么待会……
林幻无奈揉了揉眉心,就算他听到了,又如何判定林瑜等下作的诗,不是她作的?
根本不好判定,他就是想拆穿,也拿不出证据。
只要她和林瑜不承认,别人就没有办法。
这样想着,林幻心中安定了不少。
那边,台上人看到夫子和晋安侯过来,纷纷起身迎接。
也没寒暄太久,就拿出周景语和冯贞贞的诗句给夫子看,夫子还未看,却对旁边的晋安侯道。
“你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自来才华横溢,又严以律己,待人待事再公正周到不过,先由你来评定这两首诗句如何?”
只见晋安侯端端正正朝夫子行了一礼,道:“夫子过奖,但学生与周世子深交,若由学生评定,或有失公正,故这评定一事还由夫子主张。”
夫子哈哈一笑,抚了抚胡子,“为师本想看看你这些年来的长进,罢了,这等场合也是不合,改日为师再考你才艺。”
晋安侯道:“学生静候。”
夫子这才看向那两首诗句。
场下人的心神都跟着紧绷起来,有其是两位当事人。
周景语的拳头下意识握紧了,人人都说她端庄大气,但是人都有缺点,她也有与人争斗的心性。
与冯贞贞从小斗到大,只恨不得事事都压对方一筹,无他,冯贞贞此人太过嚣张,周景语这等大气之人都忍不了她。
若是让对方赢了,这辈子估计都被对方压着了。
第48章 这种人也好意思上台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周景语和冯贞贞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有斗争,小时也曾一起玩过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人友谊翻船,彻底成了对立面。
冯贞贞一样紧张着,把周景语永远踩脚下自然是她毕生追求,但此时她更在意的是晋安侯,若是她胜出了,晋安侯必然会关注到她,届时……
两人的心七上八下的,都屏息看着夫子。
明明时间才过了两三分钟,却仿佛过去了两三年一样。
最终,夫子开口了,他说:“两首诗句都文辞典雅,飘逸洒脱,对仗工整,意境优美,但此篇更胜一筹。”
哪篇?
台上几位评委围拢过去,台下人伸长脖子也看不到。
“这个地方用‘过’字而不用“到”字,极好,形象生动,带活了整首诗句。”
几位评委看过之后,又听得夫子这般点评,才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由祭师拿起那篇诗句,粘贴到榜上,后道:“胜者——”
“冯贞贞。”
台下一片惊呼。
冯贞贞激动得脸都红了,一颗心实实在在落回了心底,她极力控制住自己傲娇的表情,却还是显露出了骄傲色彩。
众人都看向冯贞贞,能做出那样的诗句,她几乎已经是冠军了。
冯贞贞也是如此,她不相信有人还能做出比她更优秀的诗句,所以眼神紧紧盯着晋安侯,她很想告诉他,她是冠军了,可惜后者看也不看她,他未看向任何人。
周景语失望之余,却不敢质疑夫子眼光。
与此同时,台上祭师又开口了:“还有没有人上台挑战?”
周景语明知道没有人能上台了,却还是希望能有奇迹出现,期盼能腾空出现那么一个人上台去打败冯贞贞。
台下却无动静,周景语虽然失望,却也理解,冯贞贞那首诗句确实很强,恐怕,本届中秋诗会冠军就是她了。
冯贞贞自然也是这样想的,脸上的得意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祭师已经敲响了锣鼓,一下,两下……
“这里——”
这道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众人遁声望过去,只依稀瞧出个大概方位。
却是林幻拿起林瑜手,举了起来,又替她说了话。
其实到了这种时刻林瑜根本不敢上台了,心中胆怯得不行,是林幻在耳边威胁说她不上,她就上去随便写一首丢人,回头也不用再嫁了。
林瑜还是不敢。
林幻只得出此下策,逼她出战。
远处的观众瞧得不真切,但周边的却看得清清楚楚。
周景语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林瑜,一脸的不可置信,其他人更不用说了,都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这人是谁呀?哪家千金?”
立刻就有人道:“什么千金啊,是商户林家之女。”
“哪个林家?”
“还有哪个林家,先前晋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想嫁高门想疯的那家。”
“原来是这个林家,真是笑话了,她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样的诗会?也不怕丢人。”
“商贾之女本就没脸没皮,何况此次诗会也没有限定门槛,有才华皆可参加,只是她以为自己能胜得了冯姑娘的诗句吗?真是天方夜谭了。”
“也许人家只是想哗众取宠,吸引簪缨世家子弟关注,这等下贱女子我见多了。”
“正是呢,回头可得好好把关,切不可让这等不要脸的女子进了家门。”
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渐渐也传到了林家姊妹这里。
林幻坐着不动,她们姊妹长得一样,加上很多人分不清是林家姊妹谁上,所以把姊妹俩一起骂了,一起唾弃,身边的人更是对她们指指点点。
林幻无动于衷,而低着头的林瑜,迟迟没动静,没有站起来。
林幻也不劝了,该做的她都做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有时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若这东风不吹,再好的计谋也是没有办法。
林瑜敢不敢踏出这一步很重要,若是不敢,那她就打消一切计划,再不会过问她的婚事。
一个人性格温柔不碍事,哪怕容易心生胆怯也不碍事,但关键时刻要有不顾一切站起来的勇气,否则,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许是双生子都有感应,林瑜感受到了妹妹失望的情绪,她瞬间顿悟了,她们姊妹被人说的还少吗?哪怕今日不上去,别人也会瞧不起她们。
如此,为何不拼一次?
此次机会是妹妹千辛万苦争取来的,她精心为她筹划一切,她又怎能辜负她的期待?
林瑜握紧的手松了松,而后慢慢站了起来,走上了台。
“居然真敢上去啊,要不要脸了?”
“天啊,她父母在不在,还不快把这等丢人的女儿拉出去,我单是瞧着都替她害臊了。”
平日里端着优雅大气的贵妇们,此时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吐出来的字也与她们平时的教养反差很大,但没人觉得不妥,此时大家都觉得林家姊妹狼子野心,就该被拖出去。
台下的声音自然也是传到了台上,几个评委自然管不了别人的嘴,只能看着。
夫子却皱眉,看着这一切,眼中微微划过失望之色。
晋安侯看了林瑜一眼,脑中浮现出珠儿说过的话,还有一个瑜姐姐,她们长得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样的,只是,他眸光一转,落到台下某方向。
这一看,那个方位的贵女们芳心大动了,都觉得他在看自己,都羞得不行。
林幻没注意到这些,她脸色平静,眸光淡定,静静看着台上林瑜。
只见她目不斜视,走到桌前就拾起笔,开始写。
这过程没有多长时间,很快她就搁台了,台下人又是一阵喷。
冯贞贞表情十分难看,倒不是怕林瑜会赢了自己,而是被这样的人挑战,她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冯贞贞一直防的人是陆音,她以为陆音会有多厉害,没想到那般不堪一击,轻易就输给自己了,那本届冠军肯定是她,谁知道地位低下的林家女居然敢上来。
简直奇耻大辱!
然而与台下喷骂不一样的是,此时台上一片寂静。
那些评委围在诗句旁,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种人写的诗还需要看吗?直接宣布冯姑娘冠军吧!”台下已经有人喊了。
第49章 夺魁
此时,窗外的太阳早已经落山,满月悄悄爬上,窗外是河流,河流对岸是灯火通明的街道,中秋的夜,自然是热闹非凡。
有人在河边放花灯船,有花灯船,也有花灯笼,花灯笼冉冉升起漂浮在半空,异常壮观美丽。
河岸对面的酒楼里,举杯畅饮者无数。
赏月者,供月者皆有。
大家等得不耐烦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都比了两个小时了,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然后出去过中秋。
只见周景臣拿起林瑜写好的拿诗句,挂到了榜单首位,然后宣布道:“本届冠军,林瑜。”
大家被周景臣的话震惊到,此起彼伏的愤愤之声响彻殿内。
“我听错了吧?商户之女冠军?太儿戏了吧?”
“怎的也不问问有无人再上去挑战,就直接宣布结果了?是不是有猫腻?”
“论身份地位,国公府可比商户高多了,莫不是这林家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换取了此次胜利?”
此话一出,大纷纷认同。
“你瞧她长得一脸魅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家出生的,这等女子与青楼女子无二,便是青楼女子还知廉耻为何物。”
众说纷纭中,冯贞贞扭曲的表情更是严重,要不是柳絮拉着她,她都不顾一切冲上上去质问评委了。
“许是搞错了,再等等。”柳絮道。
朱凤也道:“周世子眼神是不怎么好,要不然怎么会看上王韵?”
不论台下如何议论,台上已经把林瑜的诗句贴到了公示榜上,供大家围观。
立刻有人跑过去看那首诗,有人直接念了出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
随着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落幕,晋安侯抬眸,两道眸光,直刷刷扫向了林幻。
林幻表情平静,唇角淡淡勾起。
苏轼名诗,千古绝唱,此诗一出,都不用问还有没有人上台挑战了。
问就是在羞辱别人。
谁敢自取其辱迎战?
谁敢?
没人敢。
得意过后,却感受到一道迫人的目光,她下意识看过去,就对上了晋安侯的眼神。
男子表情平静,眸光却冷肃得可怕,直直盯着她。
林幻瞬间就明白到他知情了。
本朝注重科举,可见有才华之人不论男女皆被赏识,但若不是自己作出来的诗句,就等同于作弊,晋安侯身为朝廷重臣,自是不能忍受这种行径。
若是考场上被抓到作弊,后果不堪设想。
可这是诗会大赛。
他先前一定是听到了她对林瑜说的话,所以才出言警告,然,他应当拿不出证据,所以才这般看着她。
她先前在他面前种种保证,如今真是直接打了他的脸,晋安侯表情十分不好看。
林幻没有再用可怜无辜眼神祈求,而是与之平静对视。
伪装已经被识破,再装就是愚蠢了。
晋安侯也没有看她太久,只见他转头同夫子说了什么,随即起身,从台上离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幻知道自己彻底得罪了晋安侯。
他在高世子一事上网开一面的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日后他若是再抓到她把柄,他不会再放过她。
她为林瑜获得胜利而愉悦的心情,此时慢慢消淡下去,与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无力感。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这样的人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可是她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
她筹谋已久,成功在即,又如何叫她放弃?
便明知前方是悬崖,恐怕也得跳了。
林家姊妹毫无作为跟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跳不过就是粉身碎骨,但跳过去就是另一番天地。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赌,赌他不知道,赌他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结果她是赌赢了,却也得罪了晋安侯。
大家都被这首诗震撼到了,都没注意到晋安侯离去。
所有人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却又是满满惊艳,这等绝诗——
居然是出自商户林家之女?
她是这等有才华的女子吗?为什么先前没有发现?
前面骂得厉害的人,此时都羞愧了,能做出这等好诗句的才人,怎能被骂?
冯贞贞死死咬住唇角,指甲掐入掌心,疼而不自知。
她内心极度不甘心,眼看就要赢了,明明都没有人上台了,为什么林瑜要上去?
那首诗……
冯贞贞心中恨毒了林瑜。
周景语则是意外之喜了,她以为她们输定了,没想到林瑜还给了她惊喜。
周景语都心生愧疚了,那首诗都可名流千古了,这等有才华女子,她原先怎的没注意?当下就对林家姊妹更高看了起来。
林幻在厨艺方面有造诣,林瑜则是名副其实的才女,林家姊妹都不可小觑了。
周景语靠着林瑜长了脸,此时极为热情的与之攀谈。
所有人都对林瑜刮目相看,陆音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也在为林瑜而高兴,只心情一再往下沉。
不知为何,她方才隐约生出一种感觉,最终获得胜利的,应是她才对。
这种感觉很荒谬,也只是瞬间冒出,但感觉太过强烈,仿佛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
却说此次观赛的,还有中书家的公子,陈谦怀,家中有替他相看亲事,只可惜他总说要像晋安侯一样建功立业一番才考虑婚事,家中人若是逼迫,他便以跟随晋安侯外出打仗来威胁。
中书家就他一个嫡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怎么舍得让儿子去冒险?所以也不敢轻易给他定亲,就一直拖了下来,好在男子十八九岁年岁,还耗得起。
陈谦怀一直以晋安侯为榜样,想跟对方一样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处处效仿对方,连对方洁身自好他都学了去,所以到了这个年岁,他身边一个通房丫鬟也无。
有人夸他定力足够,却不知他心中真对女子无感,见过的貌美女子也不少,没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况且那些世家姑娘一个个见到他都含羞带怯的,他就觉得这都什么玩儿?
练剑不好吗?骑射不好吗?女子有什么好的,又不能助他建功立业,反而耽误他前程。
第50章 也是个傻的
本来今日他也懒得来这个诗会,都已约了人骑马比赛,奈何经不住妹妹的苦求,才推了约来支持。
但妹妹的能耐他是知晓的,能走到那一步已算最好,看完了妹妹下台,他本想离去,谁知没多久晋安侯就到了,陈谦怀见到偶像自是满心欢喜,哪里肯轻易离去?
结果这一看,就出事了。
陈谦怀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女人,但方才那女子的淡然表现,不顾世俗眼光,勇敢上台表现自己,并写出了一手千古绝唱的诗句。
那瞬间,陈谦怀感受到了内心超于寻常的震动感觉。
他还捂着自己的心口,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
不看则已,一看就脸红加心跳。
陈谦怀是武痴,多数时候被人说是木头人,不解风情,但他到底还是个人。
七情六欲来了,他也是能察觉到。
原来,对一个女孩子动心是这样的感觉,心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蹚水镇富商林家之女,双生姊妹的姐姐,林瑜。
陈谦怀从前没有关注过这些情况,方才听大家议论才知道的,便是知晓对方是商户之女。
情窦初开的男子,哪里在意这些?
说来也巧,中书家的陈谦怀,就是林幻精挑细选出来的五位候选人之一,若是知道让林瑜参加一个诗会就有这等效果,她不知得有多欣慰。
再来说中秋诗会最终的排名,从第一到第五的排名。
林瑜,冯贞贞,周景语,陆音,柳絮。
这五人可去参加重阳节的才艺比拼。
而受关注的自来都是冠军,没人在意季军是如何下台的,此时林瑜被众人拥戴。
林瑜哪里擅长应酬这些?只紧紧挽着妹妹的手臂,有妹妹在,她胆子也才大了一些。
其实对于用妹妹诗句的事情,林瑜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是林幻说她们姊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为姐姐,她的婚姻大事得以解决了,妹妹才可以考虑自己的婚事,所以她这个带头作用势必要做得很好才行。
其实以林瑜本身的能力,前三名是可以进的,但在林幻看来,不是第一要来没用,林瑜才不得已为之。
陈芹对林瑜道:“瑜姐姐好生厉害,给咱们大家伙长脸了。”
林瑜抿笑不露齿,脸上梨涡醉人:“陈妹妹过奖了。”
王韵和罗碧也都亲密称呼林瑜林幻姐姐妹妹了。
周景语更是不用说。
陆音这边面露愧色道:“我本以为能与冯姑娘比上一比,谁知道一次就败了,实在惭愧,往后再无颜在姐妹面前露脸了。”
周景语忙安慰她道:“妹妹休得说这样的话,你的才情我自是知晓,只你才来晋京不久,对别人能力不甚了解,便要提前准备,也无从下手,也怪我提点不到位,如今现场见识到别人本事,也是一种好处。咱们姊妹日后友爱相处,互相探讨学习,日后机会很多,切莫妄自菲薄。”
陆音这才展颜开来,“语姐姐深明大义,妹妹受教了。”
王韵和罗碧等人也纷纷安慰起陆音来,一时间都把林瑜给忘记了。
林幻在一旁瞧得不动声色,女主就是女主,便是没上台,也能轻易夺走别人目光。
但又有何用?也就这些姊妹看周老夫人面上给她薄面,她拿身份放到晋京贵族里都不够看的,晋京其他人士,如今都只四处打探冠军是谁,季军都没工夫理会,谁会在意陆音是谁?
这边热聊着,那边陈谦怀一行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大家的目光也都被这位爷给吸引了。
晋安侯走了之后,其他姑娘们又开始把目光放在场内其他单身男士身上,陈谦怀也是被关注的一位。
洁身自好的男子,不管在哪个朝代都受人欢迎。
林幻就注意到有一名贵女看着陈谦怀的眼神十分炽热,恨不得扑到对方身上的样子。
“芹儿,过来。”陈谦怀在距女子三米远之处停下,视线看了过来,然后叫住了妹妹。
陈芹忙小跑过去。
不知是不是林幻错觉,方才陈谦怀看过来的眼神,仿佛是先看了一下别处,然后才划过去看陈芹的。
至于那个别处,好像就是她身边的林瑜?
陈谦怀是那些人里容貌最好的,他身边其他人也趁机看向贵女席这边,但贵女们眼光大都落在陈谦怀身上。
陈谦怀如今也是年少有为,在一众少年子弟中风评颇好,又打小喜欢练武,身材硬朗,是女子们迷恋的样子。
就连冯贞贞等人也经不住去打量对方,朱凤更是看得羞红了脸。
女子之间的斗争并不会影响到寻找郎君,好比朱凤心中爱慕陈谦怀,却不影响她和陈芹敌对,她家世又不差,没有必要向谁低头,就算日后成了姑嫂,陈芹也要低头乖乖叫一声嫂子。
冯贞贞则是看看而已,她心中有爱慕之人,别人再优秀,也比不上她心中那一个,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到林瑜身上。
柳絮也在看着林瑜,只见对方肤如凝脂,容貌绝佳,一身淡雅服装在这一群浓妆艳抹盛装打扮的贵女中,越发显得清新脱俗,这个从前不显山露水的女子,在中秋诗会一举夺魁,可见原先藏得有多深,好厉害的心机。
不知想到了什么,柳絮抬起广袖放于嘴边,捂嘴轻轻一笑:“周姑娘怕是被人利用了,也未可知。”
冯贞贞还在气头上,闻言只不解,道:“什么利用?”
柳絮道:“你想想林家姊妹在晋京中传闻,便能明白我所言何意了。”
冯贞贞也不是个笨的,想了想,随即明白了过来。
林家姊妹当初为嫁高门,耍各种见不得人的心机手段,连在高世子面前跳水的办法都想得出来,却依旧没有效果,如今是想到了更高超的办法了。
冯贞贞冷笑,“周景语也是个傻的,给人当了跳板了不自知。”
若不是周景语牵线,以林家的身份,是没办法参加此次中秋诗会的,若是林家姊妹不能来,本届诗会冠军自然是她的。
冯贞贞越是这样想,就越气,恨周景语多管闲事,如今也只盼着对方被利用,到时候才后悔莫及。
柳絮却又道:“这林家姑娘也是奇怪,拥有这等才华,至今才显露出来。”
冯贞贞听了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眯起了眼睛。
陈谦怀和陈芹说了一会话,然后陈芹就回来了,陈谦怀目光又若有若无扫了一下这边,然后才离去,背影似有些仓促。
林幻看得若有所思。
第51章 谁主张谁举证
冯贞贞等人已经朝她们走来。
“真是恭喜呀,本次的冠军,林妹妹的诗句当真是千古绝唱,叫人佩服。”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只叫人听了不舒服。
说完也不等林瑜反应,又继续道:“只是有这等厉害才华,先前怎的一直藏着掖着,莫不是找了什么高人在背后指点吧?”
冯贞贞觉得一定是这样的,否则没道理有这样的才华,至今才被发觉。
心中有质疑有怒气,就不可能淡然过去。
林瑜被说都紧张了起来,好在她日常都是这种柔弱性子,见谁都怯生生的模样,旁人也没察觉什么不对劲。
林幻回神道:“说话要讲究证据,还请冯姑娘慎言。”
《女主她有锦鲤运》这本小说,作者架空年代,林幻才不虚。
冯贞贞怒:“本小姐没同你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接我的话?”
周景语道:“冯姑娘真是好大的架子,俗话说愿赌服输,冯姑娘这是输不起了?”
冯贞贞被激怒,正要反驳,柳絮拉了她一下,然后朝对方笑了一下,温声开口。
“我等自然是愿赌服输的,只林姑娘原先风评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从未听说有何过人之处,如今突然一鸣惊人,难免叫人猜测,贞贞不过是替大家说出了疑惑,也无可厚非。”
冯贞贞言语咄咄逼人,只会引起旁人厌恶,觉得她是输不起。
柳絮说话温温吞吞的,却挑起了大家的共情,听了她的话,大家再看向林瑜,大都露出了怀疑的色彩。
“柳姑娘说得有理,林家姊妹风评自来不好,她们原先为了嫁高门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情?若有这等才华早就拿出来表现自己了,哪里会等到今天?”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就仿佛决堤的湖坝,大家争先恐后议论起来。
“我一开始就觉得怪异了,只是见大家都没反应,我才没作声。”
“我也奇怪,这等名留千史的绝诗,不可能是由商人之女作出,她们连学堂都进不去,请的私塾先生又哪里能比得过晋京学堂的先生?既不可能,她们何来这等才华?”
“此分析有理,若不是自己所作之诗,便是作弊,这便是天理难容的罪过了。”
大家越说越激动,只恨不得当场拆穿林瑜作弊,然后夺走她的冠军。
“她必须要证明那首诗是她所做,否则就是作弊,让作弊之人夺得冠军,这于其他人不公平!”
周景语等人虽相信林瑜,但她们几个人相信也没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人辩驳的机会,更不让她们移动半步。
可见,今日林瑜若不能证明那首诗是她作的,就不能离开这里。
冯贞贞见状很是满意,一脸挑衅的看着林瑜,她断定这诗不是林瑜做的,她一定拿不出证据。
没办法自证清白,那今日冠军就是她的。
柳絮又缓声道:“其实要证明也简单,只需让林姑娘当众再作诗一首,大家见证了她的才华,自当没人质疑了。”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认同。
“对,现场再作一首,势必要作得更方才那首更好,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若是做不出来,自然说明她的诗是别人所作,她是剽窃者!”
另一边,楼夫子和周景臣朝这边走来,楼夫子是被那诗句惊艳到,想好好认识认识林瑜,谁知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周景臣本想上前制止。
然夫子抬手制止他,只道:“看她们怎么解决。”
这也是在观察林家姊妹的能力,若是这点解决的能力都没有,那恐怕真是没本事的。
周景语都为难了,她看着林瑜,道:“林妹妹……”
林幻一直默默关注大家的表现,谁信她们,谁不信,谁不坏好心想看她们姊妹当众出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才开口道:“我姐姐性格柔弱,又沉默寡言,你们如今这般逼迫,是在以多欺少,恃强凌弱了?”
柳絮淡淡一笑:“林二姑娘严重了,我们只想知道真相,并无其他恶意。”
林幻看着柳絮,这个女人看以温柔,却能不动声色挑动大家情绪,达到借刀杀人目的,是个角色,在原著里,她是唯一一个能跟陆音抗衡的人。
论家世,丞相家的女儿自然来得比陆音高贵,在后来的皇后之位竞争里,若不是陆音有晋安侯支持,柳絮就是一国之后了。
便是如此,陆音当上皇后之后,也一直跟柳絮在后宫斗,要不是陆音有女主光环庇佑,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跟柳絮斗的。
林幻笑道:“我也没有其他恶意,只请你们谁主张谁举证,有了证据一切都好说话。”
旁人一听就懵了:“何为谁主张谁举证?”
林幻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道这古代法律没现代健全,她们自当不明白谁主张谁举证为何意。
但这不代表这个说法不适用古代,林幻在家中看过这个时代的信息,本朝的法律是不健全,对于这方面也只有笼统的概括,但只要往那个大方向说,符合条例,自当受用。
“很简单,便是当事人对自己提出的主张,有责任提供证据,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是小偷,那就拿出证据证明他是小偷,这样告上衙门才会受理,否则,你无凭无证说人家是小偷,又拿不出证据,你想让青官大人如何判定?为了你一句无凭无证的话就定人罪过吗?本朝法律公平公正,断不会无缘无故定人罪过。’所以,现在你们指正我姐的诗不是她自己写的,也请你们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空口无凭,那我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指正你们上台写过的诗不是你们的?毕竟你们在家中作好的诗,也没人看到是你们亲手所作。”
好一张伶牙利嘴,只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了。
楼夫子抚了抚胡子,眼中闪过赞叹之色。
柳絮见林幻一番话就把大家镇住了,又温温柔柔的开口:“林姑娘只需再作诗一首便能自证清白,林二姑娘又何须往复杂里说?”
一句话又扭转了乾坤。
“林姑娘不敢作,想来是心中有鬼了?”朱凤捂嘴笑。
冯贞贞冷哼:“我看正是呢。”
林瑜全程抓着妹妹的手,这种情况,便是心中没鬼也被围攻得紧张了,何况她……
林幻依旧淡淡的笑:“再作一首?把作诗这等艰难的事情说得跟街上的糖葫芦一样有钱就能买到,试问你们谁能现场做出一首与我姐方才那首水平相当的诗句?若有人可以,请站出来,我姐应战,你们谁敢?”
第52章 人在做天在看
此言一出,没人敢。
柳絮脸上温淡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冯贞贞不甘心:“说来说去就是不敢自证清白,何须扯这么多大道理?”
林幻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姐每日苦读,辛苦做出一首诗还要遭到无故质疑,你们今日行为,可谓是让其他才子日后不敢轻易表现了,省得都被扣上作弊帽子。”
这说得更严重了,贵女们一时间都无言语对。
今日一事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都觉得她们无理取闹了吧?女子才艺好不容易才得到重阳节认可,搞不好会因为这个事情取消了女子参加重阳节才艺比拼呢。
有明事理的贵女正要说话圆场,就听得冯贞贞继续道:“我们可不会平白无故冤枉别人,是你们姊妹太过惹人怀疑。”
林幻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距重阳节才艺比拼不足一月,我们姊妹是否真才实学,届时自然会得到印证,你们又何须现在死抓着不放?”
冯贞贞冷道:“谁知道你们回去后会不会请高人指点?届时真真假假谁又分得清?”
林幻笑:“这个问题不是更好解决吗?今日过后应当会有不少人会去查探林家,这有没有幕后高手,相信你们很快也能知道。”
林幻当然可以让林瑜现场再赋诗一首,立马证明自己,但完全没必要,人家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不要面子的吗?
这下,大家都不说话了,林幻说得对,有人怀疑林家姊妹有幕后高人指点,日后肯定会派人去暗中探查,有没有一查就知道。何况重阳节在即,林家姊妹有没有斤两到时候自见分晓,又何必急于一时逼迫人家作诗?
那等绝诗,哪里是轻易能作出来的?有些人穷极一生也做不出一首像样的诗句。
在这一番言辞争辩里,林幻整个过程都很讲道理,言辞有理有据的,而冯贞贞倒是显得胡搅蛮缠了,这让有些人不由得怀疑她是有真才实学吗?怎么说话这般没水准?
但想归想,也没人会说出来去得罪冯家,便是冯贞贞的诗都不是她自己做,而是请别人做的,大家也觉得正常。
权贵子弟谁不是请高人指点教学的?谁敢保证自己写出的诗句都是自己想出来没人提点的?大家都明白,有些时候不过是为了名声,冠自己名而已。
权贵本就是这样,自己能做的事情,身份卑微的不能做,否则就是冒犯,要受到责罚。
所以要她们为地位低下的林家姊妹说话,那才是痴人说梦话。
好在有一位面向和周景语同样大气的贵女开口道:“如此便作罢,时间自会证明一切,不急一时。”
冯贞贞不甘心,还想说,只听得身后传出一声咳嗽。
所有人回头,就看到了楼夫子,和周景臣。
楼夫子威名,大家都对他恭敬有加,加上周世子也在,大家纷纷向起行礼,让出一条道来。
林幻看到满头白发连胡须都白的楼夫子朝自己这边走来。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林幻判定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后,才道:“民女林幻。”
楼夫子点点头,又看了看林瑜,才道:“方才的事我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你们姊妹个是有本事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罢,否则传出去人家以为你们输不起,也是丢我的脸。”
前面是对林家姊妹说的,后面是对冯贞贞等闹事者说的。
冯贞贞咬唇,夫子这是当众打她脸了,但夫子声望高,就连当今圣上都要给几分薄面,她又哪里敢造次?
不得不道:“谨遵夫子教诲。”
夫子说完,又多瞧了林家姊妹一眼,才抬脚离去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冯贞贞才看向周景语冷嘲热讽道:“你少得意,傻傻的被人当踏板了还不自知。”
这话倒是让林幻多看了冯贞贞一眼,没想到她是一眼看破玄机啊。
林幻也不觉得丢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什么不对?人活着不是为了越过越好,难道要越过越差吗?
周景语的确是她的敲门砖,但若林家姊妹没有能力,又有谁会理睬?再说,她也没以伤害别人达到目的,她只是把林瑜变成有价值的人,然后努力打入圈子,完成有效的交际,有何不可?
这些晋京贵女们,彼此之间往来,不也是代表家族之间往来,不都怀有目的?难不成她们会好心的去同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做朋友?
周景语听了冯贞贞的话后,反而笑了起来:“先人言,与智者同行,与高人为伍,林家姊妹才学渊博,与之为伍乃是一件荣幸之事,何况与人相处讲究是取长补短,谈什么踏板不踏板?于你而言是踏板,于我而言是荣幸,甘之如饴。”
一番话只把冯贞贞给气得甩下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一场闹剧到此结束,整个过程,所有人眼光都落在林幻林瑜身上,没人再注意到陆音此人。
林幻见她表情倒是平静,只是眼底的情绪出卖了她真实情绪,没办法,她今日败了是事实。
却说周临雪这边,一回到周府就一声不吭回房间,晚膳也不吃。
林琼最近都在为挽回三房的名声做努力,其实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两点,一是放出谣言,往林家姊妹品行不端方面引导,让世人以为林家姊妹品行不端,才惹下种种祸害,完全是她们咎由自取,三房是被牵连了。
第二她就每日去老夫人跟前勤勤劳劳的伺候,老夫人便是再不喜欢她,也得为三房考虑,那是她儿子的家,日后出行与人言论,少不得要为三房说两句好话。
然,林琼如意算盘打得是好,但她只觉得别人都是个傻的,只她精明。
周老夫人只对林琼说了这样一番话。
“老三媳妇,林家姊妹的为人我瞧着是不错的,你又与她们是姑侄关系,林家更是你娘家人,你娘家人不好了,你面上又如何有光?这人做事要讲究给自己留后路,否则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以为呢?”
林家姊妹平时极少出门,自然不会与人结恩怨,接触最多的就是林琼了,那些不好的谣言是谁传出去的,都不需要用脑子想。
周老夫人早就看透了林琼的心思,她是见林家姊妹生得漂亮,怕夺了她女儿的光彩与姻缘,才不折手段。
原先不说,是给她颜面,以为她见好就收,谁知越发过分了,再这样下去,影响的就不止三房名声,整个周府都会被她拖累了。
这一番话直接拆穿了林琼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心思,林琼面上又臊又羞又难堪,想辩解,老夫人也不给她开口机会。
“我这不缺丫鬟,你往后不用来得这样勤快,退去吧。”
第53章 与成功擦肩而过
林琼咬唇,不得不叩拜离去。
周老夫人看着林琼不甘心离去的背影,又长叹一口气,她不喜欢林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她出生商户之家,儿子喜欢,她也不在意什么家世背景,但人品这一块,林琼就不行,如何让人喜欢得起来?
林琼满心怨恨的回到三房,就听得下人说小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
林琼就拧眉了,道:“可有说遇着什么事了?”
丫头摇头:“一句话不说就回房,问是否吃过晚膳也不说。”
林琼这才去敲响女儿房门,里面没动静,她径直开门而入。
没想到却瞧见雪儿趴在窗口处流泪。
“我的儿,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要一人躲在房哭?”
周临雪只恨恨擦泪,头也不回道:“我心里难受,你别理我。”
如何能不理?
林琼的心头肉就是这唯一女儿了,她皱一下眉毛她都跟着难受,何况如今还哭了,雪儿上次哭还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一直保护得好好的,这谁胆子这么大欺负了她女儿?
“有什么事就跟娘说,娘为你做主,你这般独自流泪又能解决什么问题?”林琼焦急道。
周临雪擦了擦泪水,道:“娘真的会为我做主吗?”
“这还用说?从小到大,最疼你的人是谁?”林琼道。
周临雪这才擦干泪水,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周家姑娘都是去学堂里受过精心教育,吟诗作赋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只是周临雪没别的姐妹出色,但她也觉得自己挺不错的,谁知今日比赛她都没有机会登台。
一开始简单时,她觉得太快上台显示不出自己本事,结果越到后面越强,她心生怯意,怕上台丢了脸,也就没上去了。
可她没想到最后获得冠军的居然是林家姊妹,那对她打小就看不起不放在眼里的人?!
这周临雪如何能忍?她觉得林家姊妹就抢了她的功劳,如果她们把那首诗给她,那她不就是本届诗会冠军了?
若是自己得了冠军,日后晋京城谁人不知道周家三姑娘?她定会风光无限,前途一片光明。
可这样好的机会,就被林家姊妹破坏了,周临雪如何甘心?
不说周临雪不甘心,林琼听后也是震惊了。
“你莫不是看错了,你那两个表姐哪里有那等本事?”
有这等本事,她如何会不知道?
周临雪没好气道:“大哥是评委之一,全场五个评委都给她投了票,眼下大家都知道林瑜得了冠军,都四处打探她的消息,我骗你做什么?”
林琼被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周老夫人偏心,事事都向着大房二房,不把三房放在眼里,更从未关心过雪儿的婚事,她只得自己筹谋,为此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都搭上了三房的名声,老夫人什么都不懂还在那里说风凉话,但凡她为三房操点心,她用得着做那恶人拉林家姊妹下水?三房会变成今天这样?
真是真身一肚子委屈没处说。
可是她努力已久的事情,差一点就能成功了,就像雪儿说了,倘若林家姊妹把那首诗给雪儿用,雪儿成了冠军,那些簪缨贵族还不对雪儿另眼相待?雪儿婚事不在话下,三房的名声也能洗干净,什么大房二房也将被压在下面。
一举多得的事情。
结果呢?
林瑜自己用了那首诗!
林琼硬生生与成功擦肩而过了!
林琼气得心头冒烟,当下就叫人去把林家姊妹喊过来。
返回的马车被人拦下,说是三夫人找。
林瑜听说林琼在找她们姊妹,心中下意识就不安起来,不知林琼这一次找她们,是为了何事。但不管是何事,终归不会是好事,而未知的事情更容易让人恐慌。
林幻却十分淡定:“慌什么?左右不过她那点龌龊心思,也不敢闹大,就在她三房里闹腾一下子罢了。”
林瑜道:“妹妹可是猜出是什么事了?”
林幻笑了笑,林瑜今日夺魁,林琼总不会是找她们过去道喜的。
路程也不是很遥远,说到就到了。
青梅和秋冬拿了凳子过来,一人扶着一个下了马车。
同行的,自然还有周景语她们,周景语今日十分开心,本就想邀林家姊妹去周家用膳,得知她们要去周府拜见姑母,就道:“回头咱们再好好聊。”
林幻和林瑜刚踏入三房正厅,两边等候多时的丫鬟婆子就蜂拥上来,一左一右架住了她们。
而林琼正坐在正厅首位喝茶,瞧见她们来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狠狠一放,只听得茶盏发出咔嚓之声,她怒目而瞪,死死盯着林家姊妹,仿佛见到大仇人了似的,心口起伏得十分厉害。
林瑜被吓得不轻,一动不敢动。
林幻脸上的表情风轻云淡,看着林琼道:“不知我们犯了什么错,姑母要这般阵仗待我们?”
林琼冷笑:“还好意思问错?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林幻表情不变:“我们姊妹俩今日一直在外和姊妹们游玩,最后姐姐在中秋诗会上一举夺魁,大家都为我们高兴,我倒不解,我们哪里错了?”
轻飘飘点出林瑜胜利的事情,这无疑是在林琼心上火上浇油了,只见她表情都扭曲了一下,本来,本来这一切荣耀都应该是雪儿的,是她们三房的!
“一举夺魁?我倒是不知,你们何时有这样的本事,能在中秋诗会上打败世家贵族了!”林琼讥讽道。
“事在人为,过去做不到,日后勤奋苦读,也是能作出一两首诗句来。”林幻道。
林琼最恨林幻这等冷静的表情,又道:“我是你们姑母,你们参加诗会的事情为何不跟我报备?我辛辛苦苦帮衬你们两个,让你们进周家,你们才有机会结识权贵,如今倒好,你们翅膀硬了,瞒着我去参加诗会,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们心高气傲,自作主张,想来也是用不着我这个姑母了,明日我就回了老太太,往后你们也别再来周家,我们接待不起这等别有用心之人。”
林幻表情不变:“我们只不过是写了一首诗,能有什么用心?便是老太太知道了也会高兴,姑母严重了。”
“你们已回禀了老太太?”林琼神色一凛,不是一进府就被接过来了?
“此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又哪里需要我们亲自去说?周姑娘方才还说过会来找我们姊妹秉烛夜谈,可见她也是极喜爱那首诗的。”林幻不动声色丢下护身符。
第54章 迎刃而解
林琼果然被震蹑住了,她不是没想到这点,只是觉得老太太整日待在家中,谁没事会同她说这些?定然不会那么快知晓。
她本还想给这对姊妹一点颜色瞧瞧,谁知人家不吃这套,又是老太太又是周景语的搬出来,可见是早已经找好了靠山,她还动不得她们了。
林琼认真打量着林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侄女变得如此不动声色,没以前好控制了,想到这里,林琼脸色越发难堪了,棋子脱离掌控的感觉十分难受,但事已至此,事情还是得解决。
“你当我在危言耸听了?你们如今大出风头表面上瞧着是风光了,但树大招风,届时出了事,区区一个林家能护得住你们?到时候还不是得靠周家帮衬,你们若是提前告知于我,我也好替你们做好准备,如今你们这般不知好歹,把我当外人看,那到时候出了事也别想着找我帮忙了。”
帮忙?林幻唇角淡淡勾起一抹讥讽弧度,林琼口口声声说帮她们,她帮过什么了?三番四次陷害倒是真,真只把别人当傻子,诸不知把别人当傻子的人,自己才是傻。
林琼却忘记了,她从未真心帮过林家姊妹什么,反而不断从林家拿银子来补贴三房家用,这笔账她怎的不算进去了?好意思说别人不知好歹,论起来,她才是狼心狗肺之人。
林琼见她们姊妹不说话了,只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唬住了她们,这才示意丫鬟婆子松手,让坐。
林幻揉了揉手腕,那婆子力气贼大,抓得她手都红了,林瑜那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林幻眸光暗了暗,这笔账,她早晚会算回来。
接下来就是端茶倒水,把林家姊妹当贵客对待,典型的一巴掌后给一颗糖。
林琼缓了语气道:“姑母先前话说得是重了点,但都是为了你们好,日后你们当家做主了自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来,喝茶。”
林幻可不喝,只道:“方才在大殿上喝了不少,眼下就不喝了,姑母若是没别的事,我和姐姐该去见周姐姐了。”
林琼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看着林家姊妹,淡淡道:“如今你们一口一个周姐姐,真是连自家姐妹都忽略了。”
林幻道:“没有的事,如果雪妹妹愿意同我们一起玩,我们自是高兴还来不及。”
“雪儿脾气是倔了一点,但谁对她好她心中有数的,你们可是在怪她?”
“不敢,雪妹妹身份尊贵,自当人人捧着。”
林幻就一个劲捧,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林琼却十分受用,毕竟在她心中,自己的女儿就该是众星捧月的,但她却叹了口气,“只可惜雪儿今日心情不好,不能同你们一起玩耍。”
一般话题到这里,对方都会关怀问一句为什么心情不好等等。
林幻偏不接这茬,只给出钢铁直男般的答案:“那等雪妹妹改日心情好了,我们再找她玩。”
这不是林琼想听的答案,她忍了又忍,最后自己提点道:“其实要解开她心中苦闷,也是极为容易,就不知你们肯不肯哄哄她?”
林琼一直在引导话题,也不知想往哪方面引导。
林幻本不想跟她过多纠缠,但事到如今躲避也不是办法,就道:“姑母严重了,只要我们能做到,自当愿意做的,只是不知表妹心中苦闷着什么?”
许是猎物终于入了套,林琼这才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雪妹妹原先相看过一个亲家,雪儿的能耐你们也是知道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偏对方就拿这个说事,说他们配不上这样的媳妇,话说得好听,不过是瞧不上我们三房才想出来的托词。因为这件事,雪儿十分伤心,一直郁闷至今,以至于今年的中秋诗会她都没心情上去,谁知道有心人拿出去做文章,说雪儿没本事,所以才不敢上台,这事情可就大了,你们说说,这事传出去日后雪儿还怎么相看亲家?”
林琼真是说谎不打草稿的,周临雪今天活蹦乱跳哪里伤心至今了?而且林琼绕了这么一大圈,想来她的目的也挺大。
“所以姑母想让我们怎么做?”林幻开门见山了。
“若是有办法证明雪儿有能力,只是没心情上台而已,你们可有法子帮她证明?”林琼说完就仔细观察她们表情。
“姑母海涵,我想不出办法。”林幻道。
林瑜也这样说。
林琼听后却淡淡一笑,笑容意味深长:“不,你们知道的。”
林琼重新拿起丫鬟送上来的热茶,掀开盖子佛了两下,然后不紧不慢道:“你们只需要对外界说,你们获得冠军的那首诗,是雪儿做出来的,那么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林瑜瞬间咬住了唇角,可见是气得只能用这样的办法隐忍。
林琼的行为何止能用过分二字形容?林家姊妹来周家所谓何事?不就是为了婚姻大事?她口口声声说会帮姊妹俩相看婚事,然后从林家大把大把的拿好处,结果拿了好处她又做了些什么?
如今她还说周临雪是因为婚事的事情伤心,周临雪比林家姊妹都年轻,如今才十四岁年纪,再急能有林家姊妹急?退一步说,周临雪有周家傍身,只要不要求过高,随便寻一门好亲事都是她们姊妹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可如今林琼还要利用她们姊妹来抬高周临雪身价,真是把她们当成什么了?
把她们当物品一般,物尽其用才甘心么?
林幻一直在猜林琼打算,从进门就被控制开始,她就觉得对方是嫉妒林瑜夺魁,然后大发雷霆,狠狠惩治她们一番。
毕竟事已发生,她除了发火惩治还能做什么?
林琼一直防着她们姊妹俩,又想办法让她们姊妹俩成为周临雪的垫脚石,她又怎能忍受姊妹俩风头盖过周临雪?
所以她会发怒是正常的,林幻也为她们想好了退路,哪怕周景语没有主动开口说找她们聊天,她也会提,左右会给自己找好靠山。
可随着林琼话题一再转变,大发雷霆和惩罚只是表象,林幻隐约猜到对方打算,但也觉得那行为太过不要脸,而且可行性不高,她想林琼不会那么蠢。
谁知道她偏就这么蠢。
第55章 善后才是最麻烦的
林家姊妹双双不说话,这种不要脸的话怎么接?
林琼瞧见她们这般,便猜到她们不愿,半眯起眼睛,冷笑道:“看来你们不愿意帮这个忙了?”
林幻道:“不是不帮,是这个忙我们实在帮不了。”
直接拒绝,一点不讲情分。
林琼脸色只越发难看起来:“看来你们是真不在意前程了,你们自以为攀上了周家大房二房婚姻就有着落了?你们别忘了,我才是你们姑母,你们的婚事最终都得由我说了算,人家可不会有闲工夫多管闲事,我本想着日后在与其他贵妇聊天时,替你们姊妹美言两句,如今看来你们是出息了,用不着姑母替你们费心了。”
又用这个威胁人,林琼当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从未有过任何帮衬林家姊妹的心思,还好意拿这个威胁?
林幻道:“我们实在做不来那等昧良心的事情,请姑母见谅。”
林琼怒极反笑起来:“好好好,你们既这般骨气,这周家也留不得你们了,来人,送客!”
是直接命人把姊妹俩送出了周家,可见是发了狠不让她们再踏入周家大门了。
姊妹俩上了车,马车开出去一段路后,青梅才说话。
“二姑娘,我已通知了大房下人,把姑娘话带到了。”
林瑜本有一肚子话想说,闻言就道:“什么话?”
林幻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在周景语邀约之后,她就让青梅去打点周府下人,若是她们在三房待的时日过长,就去告知周景语。
如果她们提前离开,也告知周景语一声,林幻自然是不会让爽约名头扣身上。
林瑜先是感叹妹妹想得周到,然后才道:“姑母只想着眼前利益爽快,她就不想想,便是我们答应了她的要求,重阳节在即,届时雪表妹又如何自处?”
周临雪那点能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草包,只三房人整天夸上天,林琼母女就当了真,自己几斤几两就不知道了。
便是把《明月几时有》说成周临雪所作,重阳节她拿不出更惊艳的才艺,岂不是直接露馅?到时候可就不是丢脸这么简单了,沦为整个晋京笑柄还是小事,估计会判定为抄袭被立案调查。
而林幻之所以扶持林瑜,是因为她本身底子就不错,虽做不出那等绝诗,但她本身才情也不差,所以哪怕重阳节拿不出比《明月几时有》更好的诗,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前后反差太大。
想到这里,林幻就笑道:“本就是中看不中用的人,她哪里会想那么多?”
“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们答应了,然后她还会让我们负责周临雪重阳节才艺比拼的事情,让我们想办法让周临雪在重阳节上大出风头。”
林琼完全做得出,她觉得林家姊妹能想出一首好诗,自然也能想出第二首,第三首……总之就是上了她的贼船,就别想下了。
林瑜也想到了这点,打了个寒颤,这个姑母当真是太可怕了,被缠上就甩不掉的感觉。
“姑太太这般过分,姑娘明明知晓姑太太龌龊的心思,方才为何不摊开来说,好让她知晓咱们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红叶方才跟着去了三房,虽不能进去,在门口也把她们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春夏也道:“是啊,姑太太总是那般咄咄逼人,就是觉得我们不敢反抗,何不反给她瞧瞧?”
要不是主子说话时丫鬟不能插嘴,她们当时都想冲进去反驳了,可惜有人拦着,她们也不能乱动。
“怎么反?”林幻嘴角笑容淡淡,“当她面拆穿她所有阴谋,还是跑去老太太面前去诉说她的阴谋?无凭无证的,你们觉得老太太会信谁?最后为了保住周府的名声,你们觉得区区商贾林家,能敌得过周府的几次打击?”
红叶和春夏两名丫鬟立刻被说得哑口无言了,她们都是想得简单,并没有想那么深远,青梅和秋冬则看得通透一些。
“姑娘们已经很头疼了,你们莫要添乱。”
林幻叹,少不得又给丫鬟们说教:“你们要记住,逞口舌之争永远都是一时爽,善后才是最麻烦的,我方才可以直接跟姑母起争执,也可以轻而易举争赢她,但结果是除了泄露自己底牌外一点其他用处都没有,在羽翼未丰满的时候企图跟对手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
林琼从来不可怕,可怕的是她是周家人,只要她不伤害到周家,不管发生什么,周家肯定是保她。
其实还有最重要一点,示弱不见得就是吃亏那一方,有时候示弱反而会麻痹对手,让对手轻敌,轻敌的后果就是更容易露出马脚。
林琼总以为她没有露出马脚,会忍不住有下一步动作。
而林幻等的,就是她的动作。
周三房。
周临雪从房间里跑出来。
“娘,她们同意了吗?”
林琼脸色不是很好,周临雪立刻就看出来了,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把桌子上的茶盏就挥到了地上。
林琼忙道:“你生气要打骂丫鬟都容易,这碎一地万一踩到伤了脚怎么办?”
身边丫鬟忙低头去捡碎片。
周临雪如今倒是不一哭二闹了,原先躲在房间里哭也只是想让母亲为自己出气,去说服林家姊妹同意偷天换日的办法,谁知道母亲出手也失败了。
“我就说她们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了,娘待她们那么好,没有娘帮忙,她们至今还窝在那个小地方,这辈子都见识不到高门繁华是什么样子,如今她们还不知感恩,简直忘恩负义!”
林幻若是听到周临雪这番言论,估计都想鼓掌了,真不愧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俩说的话都一个样。
林琼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骂也骂了,威胁也威胁了,也没有用,她也很头疼。
周临雪不甘心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娘,她们两个在中秋诗会上夺了我的光芒,您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们!”
林琼心中本就隐隐有打算,但却不想让女儿参与进来,就道:“这件事情娘自有打算,你不用管了,回房好好学习功课吧。”
“娘!”得不到保证,周临雪哪里肯走?
林琼又道:“让别人知道你一个未出阁女子整天想着如何对付自己的表姐,别人会怎么想?”
周临雪瞬间就不说话了,她自然是想以一种善良完美姿态出现在众人跟前,于是道:“娘,那你记得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否则我会睡不着的。”
说完这才离去。
第56章 此举不妥
林琼揉了揉额头,对身后人道:“嬷嬷可有法子?”
徐嬷嬷方才一直听她们说话,自然知道三夫人所谓何事,就道:“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林琼眼睛一亮:“嬷嬷请细细说来。”
徐嬷嬷道:“首先我们得判定出那首诗是否是表小姐亲手所作。”
林琼道:“你觉得她们幕后有高人?”
徐嬷嬷道:“十有八九,两位表小姐不过也才十三四岁沉不住气的年纪,若真有那等才华,断没有今日才展露出来的道理。”
“嬷嬷言之有理,所以我们派人去查,若有高人必定能被查到,然后我们纳为己用。”
林家等同于林琼的娘家,里面本就有一二个她的人,要打探起消息来,自然容易得多。
“正是这个理,但事有万一,万一那诗真是表小姐所作,而她们又不肯帮雪姐儿,那只需让她们无法出席重阳节的才艺比拼即可。”
不能去参加重阳节才艺比拼,到时候肯定会有人质疑林瑜的能力,林家姊妹还有何名声可言?
真是一箭双雕的办法。
*
却说楚胤离开中秋诗会,又得皇帝召唤,进了皇宫,商议政事,直到戌时才回了晋安侯府,管家迎了上来,递上干净帕子。
楚胤接过,擦了擦手,房檐下的一排排灯笼,明亮灯光映射出他白皙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冷清。
“侯爷可要传膳?”
“不用。”
淡淡话音刚落,已迈开长腿,往前走了几步,而被他擦过的帕子从天而降,稳稳落到丫鬟手中的托盘上。
管家尾随而上,侯爷腿长,施施然的几步子他胖胖的身子得用小跑的才能跟上,“侯爷,夫子已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楚胤脚步一顿,看了管家一眼:“为何不早说?”
语毕,脚步一转,遂朝厅堂而去。
管家被侯爷那淡淡一眼看得头冒冷汗,站在原处拿起袖子擦了擦,心道:也得侯爷给机会说啊,走得那样快,他小短腿都跟不上。
厅堂内,楼夫子单手背在身后,一手胡须,看着墙上的书画。
楚胤喜好读文章写字,家中字画皆是四处收罗来的珍藏品,其实他少年成名,自作书画也是很受文人喜爱,但他为人低调,极少在外人面前显山露水。
楚胤撩起衣摆,买入门槛,来到夫子跟前,拱手作揖:“夫子。”
夫子转身,笑道:“你还跟从前一般,喜欢收集字画。”
楚胤请夫子入座,道:“夫子找我,可是有事?”
夫子道:“也没什大事,只今日看到一首好诗,忍不住想来跟你探讨一番。”
楚胤微顿,唤来管家重新换上新茶。
“今日所见,心中感慨,少不得过来烦你一烦。”夫子道。
楚胤忙道:“夫子说这等见外话,是折煞学生了。”
夫子抚了胡子,呵呵的笑:“我带过的学生里,只你们兄弟二人最得我心,从小就才名远扬,偏你选择了武道,年纪轻轻就在战场立功扬名;你大哥更是十五岁高中状元,名扬天下,那时的大晋,文臣武将实力平衡,只可惜你大哥去得早,大晋失去这样一个文臣,其损失重大自不用明说,为巩固朝政,圣上不得不大力扶持文官,近几年的科举也是越发获得重视,便是如此,也再没遇到像你哥那样的才子。今日诗会,我本不打算去,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遇到了个才女,便忍不住想来同你探讨探讨。”
楼夫子惜才,今日所见,他定然是起了招募之心,能得夫子栽培传授衣钵,于男子仕途有利,又可锦上添花,女子可提高身份地位。此等荣耀,自当引得诸多文人才子争相获取,奈何夫子要求颇高,自来只教书识字,不收徒弟。
如今能让他有这等心思,却是那首诗的作用。
若不是楚胤知晓那些事情,他会认同夫子观点,只如今……
去找珠儿时,他本第一时间就要现身,不想珠儿会向陌生人吐露心声,自大哥去世,珠儿面上瞧不出什么,但他看出她心中有结,只不愿在人前展现,所以她和林幻诉说心声时,他才隐身不轻易上前打扰。
谁知后来会听到林家姊妹对话,便是林幻不说‘背诗’这等字眼,凭“静夜思”他也能断定出“明月几时有”为林幻所作。
对林家姊妹印象,准确来说是对林幻印象,楚胤心中颇无好感。
周府假山初见,她就在传授心机,谁人有用,谁人无用,她瞧得真切,并付诸行动。
万息阁一事,他疑对方是谁人细作,派清风打探,才知她满怀心机,只为嫁高门,心中对此等女子更无感。
但珠儿对她亲近,她又耐心用故事疏导珠儿,加上她的才华,他遂在高世子一事上放她一马,还委婉提示她从今往后走正道,她口口声声答应得真切,转身依旧行那等行骗之道。
许在旁人眼中,见过林家姊妹的,首先会被她们惊天容貌吸引,只晋安侯不好女色,对女子容颜更不放心上,自当是忽略表象,只瞧本质。
如今想来,白日里她泪眼汪汪,我见犹怜,想来也是一种惑人手段。
此女心术不正,这是楚胤对林幻最终印象。
夫子又道:“我想收她为徒,你以为如何?”
这样的女子,楚胤如何让她当夫子徒弟?又不好立刻否决,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学生以为,此举不妥。”
夫子之所以找楚胤商量,对他的看重自是不必说,此时听他如此说,便道:“怎么说?”
楚胤道:“诗是好诗,但品行方面还有待考察。”
夫子一听才醒悟过来,他是被那首好诗给迷住了,虽赛后见过林家姊妹,但品行这块自来是日久见人心,不是一言两眼能看透。
“还是你看得通透,收徒之事重大不能马虎,罢了,再观察观察。”
他收徒弟,男女不论,只要有本事,皆当得,不似做官那等严格。
话虽如此,他从未动过收女子徒弟念头,从前女子遵从无才是德,从大体上讲,男子大都比女子有才。
但楚哲死后,楚胤又从武,他未再遇到想做收徒的人,加之他上了年纪,也颇有点心急。
是楚胤一番话点醒了他。
罢了,日久见人心,急也没用。
第57章 天命和人事
夫子再聊片刻,就起身离开了,楚胤把人送至门口,目送其坐上马车,才转身回府,径直去了书房。
清风已在书房等候多时,他每日都要来汇报情况,等他话说完了,主子也未发话,只背手站立在窗前,似在想事情。
这种时候清风是不敢贸然出声打扰的,主子喜静,故书房是他常来之地,没有召唤,下人也不敢轻易靠近书房。
“林家姊妹,你可还有观察?”楚胤问道。
清风愣了一下才道:“没跟了,主子那日说不用跟,我就没再去观察。”
楚胤沉吟片刻,才又淡淡道:“日后你继续跟查,着重看德行修为,再酌情汇报。”
酌情汇报的意思便是不用事事都禀告,涉及重要二字才禀告,这是很考验个人能力,不是谁都能做得来。
清风一面高兴主子的重视,一面又哀叹,怎的不是换一件事?
林家。
窗前月下,屋内烛光苒苒。
林幻洗漱过后,身穿一件素色中衣,外面还披着件外套,整个人倚靠在窗前榻上,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这是她的习惯,每天做了什么,晚上睡前都要回想一遍,她不是一开始就有这个习惯,在现代读书时,初中时候的政治课上,老师说每天睡觉前回想一下当天所学内容,会加深印象,林幻就照做了。
这个办法挺有用的,又不是人人都天才,只听老师上课讲就能举一反三了,大多数人是需要依靠不断复习预习来巩固和提高学习,林幻也因此才考上医科大,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下来。
今日事情的发展,大致都按照她预算进行了,也算是圆满。
林瑜打出了名气,虽不至于满城皆知,却也是吸引了不少簪缨世族关注。
原先她一直不让林瑜露脸,不肯轻易在人前表现,就是怕引起一些纨绔子弟注意,而后轻浮了去。
如今不一样了,本朝注重才子,从才子数量看,虽女子不及男子,却也是能让人高看一眼。等同于她提高了林瑜的身价,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轻易说出纳妾的话了。
大家心中存有一分敬意的才女,你张嘴要纳人家回家当妾?不是引众怒么?
几案上放着一本册子,是林幻先前制定的“进军”高门计划册,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五位不管从人品还是德行都看得过去的世家子弟,如今其中之一,似乎注意到了林瑜。
那个陈谦怀,中书家唯一的嫡子,除了年轻点,性格不解风情外,也没听说有什么生活上的癖好。
林幻当然觉得陈谦怀年轻了,她身体里是二十一世纪灵魂,十九岁的男孩在现代还有叛逆期,这古代男子倒是早熟,只是不知有多成熟,能不能担起应有的责任。
古代以孝为先,凡事不能大过父母,要不然怎么连婚姻这等大事也要父母命媒妁言,自己坐不得主呢?
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孝敬长辈都是应该的事情,但对于婚姻大事,林幻不能接受父母命媒妁言的,她也努力让林瑜避免这种情况。
只是,陈谦怀如果真对林瑜有兴趣,最终会不会为了娶她而努力说服父母?如果不能,他又当如何?
可见世间事情做完一件后面总还有,就没有到头的事情,原先担心接触不到高层,如今接触到了,又开始操心能不能顺利嫁进去,又该如何妥当的嫁?
这又是一个叫人伤脑筋的事情。
在现代,如果喜欢一个人,直接去告白,告白成功就谈恋爱,机会合适了才告知父母,父母同意了就结婚,十分简单的流程。
而古代男女授受不亲,未出阁女子若私下里和男子幽会,传出去可不是失名节那么简单,要一辈子被人唾弃,不要再想着嫁好人家了,严重的还会被浸猪笼,一辈子都毁了。
古装电视剧里,那些失节的女子动不动就上吊自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没脸了还怎么活?
社会制度对女子苛刻,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林幻托腮,最后决定了,总之不能是她们这边主动,只等着那些世家贵族举办宴会,到时候周景语带她们姊妹一起去,如果陈谦怀真对林瑜感兴趣,他也会找机会想多见上两面,有众姊妹在身边作伴,又在宴会之上,哪怕偶尔说上一两句话,也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声音。
林瑜的事情是想顺畅了,林幻自己的事情却一团糟。
晋安侯在诗会上看她的眼神,以及离开时的冷清决然背影,她至今还印象深刻。
林幻本不信命,要不然穿书后她就直接咸鱼躺,遵从原剧情堕落等死就可以,何必费神想着逆改天命?
可是这一而再再而三跟晋安侯撞上,跟撞邪了一样,林幻不得不狐疑起来。
林家的命运的确因为她的到来而没有遵从原剧情发展,其他事情也都按照她计划顺利进行,然而晋安侯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她命中的劫数?
老人们常说,命有定数,就是指人的命运是从生下来那一刻就已经定下来了,比如有些人年幼溺水身亡,便是他命中有此一劫,不是长生的命数。
有些人小时候贫穷,后来却升官发财,说明人家有当官的命,旁人求不来的,只可羡慕。
林幻一直坚信事在人为,当官发财也好,长命百岁也好,都是人为努力的结果,不是躺着就能获得的。
但孔子都有说“尽人事,听天命”,意思就是在听天命之前,是可以尽人事的。
这是说天命和人事并存。
那林幻穿书而来,在《女主她有锦鲤运》这本书中,作者是不是就等同于天的存在?因为所有剧情都是作者设定好的,从开端到结局,每一个人物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林幻要逆改剧情,就是逆天而行,明着看她逆天凑效了,毕竟到目前为止,事事顺利,然后老天看不过去了,就派晋安侯来收拾她?
晋安侯会成为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吗?
林幻不确定。
心中也只期盼不是了,否则她一个古代弱女子,如何去对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啊?
因女主救晋安侯一事有变,加上她主动改剧情,也许就出动蝴蝶效应了,她如今也无法确定晋安侯的命数了。
一开始替林瑜谋算的时候,林幻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跟晋安侯扯上关系。
毕竟书中林家姊妹到死都没能正眼瞧过晋安侯的。
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麻烦。
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整理林瑜的事情快刀斩乱麻一下子就解决了,整理自己问题是就一团乱,怎么也理不清了。
算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58章 活动活动筋骨
周老夫人中秋时节未出门,倒不是年纪大缘故,到她这个年纪,又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什么繁华没见过?只懒得出门罢了。
却不妨碍她喜欢听小辈描述中秋时节的热闹,特别是中秋诗会,昨日老夫人睡得早,也没仔细听说,今日才想起来。
家宴时,由周景语带头,给老夫人描述了诗会上发生的事情。
三房相聚,老夫人坐于首位自是不用说,老夫人左边是大房一家,右边是二房一家,其次才是三房,都是女眷。
老爷子们自有公务在身,不能如女子般整日待在家中。
林幻林瑜也没来,人家家宴,她们到底只是外亲。
陆音等人则是不同,她们毕竟是老夫人的娘家人,又住在周府,此时陆音就坐在周景语旁边,听她说笑。
周景语不愧是大家族培育出来的,最有当家主母派头的人,说话十分有条理,一件简单的事情到她口中就变得精彩万分,引人入胜。何况中秋诗会本来就很精彩,经她口述,只更不得了了,老夫人听得都忘记了吃酒了。
前面女子比诗就很精彩了,一个接一个淘汰出局,到了后来,自家姊妹上场,打败了别人,却又被别人打败,最后只剩下周景语和冯贞贞。
老夫人听得直感叹江山人才辈出。
“最后是冯姑娘冠军了吗?”
如果是自家孙女得了冠军,府里早就传开了,可见不是。
话到这里,在座之人表情各异。
周玥在中秋时节身体不适,连门也未出,以她性情,便是身体无事出了门,也不屑去比较那个东西。
所以二房听得很不在意,谁赢谁输,与二房无关。
大夫人脸色倒是一片祥和,她虽遗憾女儿未能夺冠,但第三名也不差,况且这女子嫁人最要紧,学会服侍公婆,把婆家搭理井井有条才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女儿不在意名利,为人大气又不计较,这让大夫人十分满意。
再说三房,林琼脸色可以用咬牙切齿来表现,却又不敢表现太明显,所以憋得很十分辛苦。
她十分想让周景语住嘴,林瑜赢了比赛本就是她心头痛,如今周景语大刺刺当这么多人面揭开,她心中难受自是不必说。
倘若那首诗被自己女儿说出,如今坐在这里,获得全家关注艳羡的不就是三房了?
只可恨三房没有跟大房抗衡底气,她又哪里敢当着老夫人的面打断周景语的话?
也亏得雪儿报病,否则以她脾气哪里受得了这种事情?
这大房真是欺人太甚了!
林琼心中恨极,却什么也做不了。
更气的是她以为周景语昨个就跟老夫人说过了,她才不敢惩戒林家姊妹,如今看来,倒是林幻使计,把她迷惑住了。
林琼只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阴霾。
“老祖宗猜错了。”周景语笑着对周老夫人道,“最后赢得比赛的,是林家女儿,林瑜!”
这下不光是老夫人惊讶了,在座的除了三房都惊讶。
“居然是林瑜,林家姊妹居然这等厉害?”
“老祖宗且听我细细说来。”周景语道。
又是一番盛情描述,只把林瑜上台前被台下人如何议论都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得直皱眉,道:“这些个贵妇们平日里一个个端得跟什么似的,不想当众却说出这等腌臜话来。”
“可不是?”周景语笑道,“好在林瑜争气,上台作了一首诗,只把所有人都惊呆住。”
“快说她作了首怎样的诗!”老夫人都等不及了。
周景语站起了身,一首“明月几时有”朗朗出口。
老夫人听后只连声叫好:“这林瑜当真有才,林幻又懂厨艺,这林家姊妹都是不错的,回头让她们多来府中玩耍,我就爱这些知礼节又有才华的小辈。”
周景语娇俏玩笑道:“那老祖宗到时候可不能偏心啊,别让我等姊妹吃了醋。”
老夫人乐道:“都是我的心肝宝贝,说什么偏心不偏心,罚酒。”
周景语忙摆手:“老祖宗老饶了我吧,我可不胜酒力,一杯倒的。”
一屋子笑哈哈起来。
陆音跟着笑,心中却百般滋味,她在自己的家乡,陆家是一方霸主,谁都捧着,她素日里也勤奋苦读,做出的文章都得大家赞叹,便是教她的夫子都夸她有才。
她自以为才华横溢,来到周府后,周景语平日里作诗,她听过觉得与自己无二,有时自己还能胜过对方,而周景语在晋京有才女之称,她便以为自己在晋京也能排个一二。
谁料想一场诗会,她只能排第四,虽说能去参加重阳节才艺比拼,又有什么稀罕?如今人人在问谁是林瑜,又有谁知道她陆音是谁?
来晋京前,她打着名扬全城的目的,如今依旧默默无闻,陆音心中难受自是无法形容。
况且,她喜欢晋安侯,若是夺得头等,何苦求不得心上人青睐?
只如今,林家姊妹夺得头彩,昨日林瑜夺魁时,旁人不注意,她是注意到了晋安侯的眼神,分明是往林家姊妹方向瞧了。
陆音心情沉重,她总觉得事情本不该是这样发展,在中秋诗会上这种感觉就涌现过一次,仿佛一切本该是她的。
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却说中书侍郎陈家,陈谦怀身为陈家嫡长子,在陈府内可是众星捧月般存在,他虽时常效仿晋安侯,端起冷清作态,到底只十九岁,大多时是青涩稚气的。
家中丫鬟婆子多,贴身伺候的却没几个,若不是小厮手脚不比丫鬟麻利,他都使唤小厮,一个丫鬟都不留了。
整日不是习武就是看书,此举十分得陈老爷子满意,陈老爷子为人严肃,除正妻外,后院也只一位姨娘,可见他对女色不甚追求,如今儿子这般,他自是十分满意。
男儿就该建功立业,整日惦记温柔乡成什么事?
那伯爵府的高世子整日同丫鬟厮混,陈老爷子曾因公事去拜访,见到了伯爵府里丫鬟没个丫鬟样子,主子不似主子,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也难怪伯爵府每日况下,祖上留下的荣耀都快被败光了。
陈谦怀一大早就带上小厮准备出门,穿过长廊,来到前院拐角处迎面碰上陈老爷。
陈老爷身边跟着几位同僚,见他就道:“要往哪里去?”
陈谦怀一本正经道:“回老爷,今日秋风气爽,正准备出门骑马活动活动筋骨。”
第59章 咋汇报?
若是往日,陈老爷自是不会说什么,眼下只抚了一下胡子,道:“家中来客,不用去了。”
陈谦怀最不喜这些应酬,但老爷发话,他不得不从。
结果这一应酬,就到了午时,后又被母亲叫去谈话,左右耽搁下来,大半日就过去了。
陈谦怀只觉心中一阵怅然,做什么都没精打采起来,就连平日里最爱的耍剑,也没了兴致。
陈夫人可从未见过儿子这般,他历来都是精力旺盛,午觉都极少睡,如今莫不是病了?
忙唤到跟前问候,却只说无事,就回书房去了。
陈夫人火眼金睛,一眼瞧出儿子是心中藏了事,从前可不会这样。又唤来常跟随伺候的小厮到跟前问话,只说昨日参加了诗会,未曾遇到什么事。
陈芹恰在母亲跟前,听得此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起来。
陈夫人好奇道:“这有甚好笑的?”
陈芹笑道:“母亲,枉你日日操劳哥哥婚事,怎到了跟前,却瞧不透了?”
陈夫人眼睛一亮,忙道:“你可是瞧见什么了,好孩子,快同母亲说。”
陈芹道:“原没觉得没什么,但大哥今日做派,只让我觉出他昨日反常。”
陈夫人都焦急了:“你这孩子诚心急我,还不快说来我听。”
陈芹这才把昨日情况一一说明。
陈夫人听后一阵恍然:“你是说他昨日当着众女子的面,把你叫过去说话?”
这情况乍一听没什么稀奇,但也要看是落在谁身上。
陈谦怀素日里不喜欢丫鬟婆子近身,连亲妹妹也极少往来,倒不是不疼爱,只是不像别家哥儿姐儿能玩到一处去。
早前有人想定下芹姐儿,陈谦怀当下不说什么,过后悄悄去打探了对方,回来就说这门亲事不成,可见他心中对家人是关怀的。
只当着众女子面叫妹妹过去说话,还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这就十分反常了。
陈夫人转着手中佛珠,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才道:“吩咐下去,往后少爷出府,只管来告知于我。”
小厮领命而去。
*
中秋节过后,日子就开始清净了。
晋京中的贵族们也不是整日吃酒耍乐举办宴会,何况中秋的繁华刚过,总需要缓和一阵子。
周景语等人也不出门了,只在家中孝敬长辈。
林家姊妹也都在家,林幻今天做了不少零食来吃,可狠狠解馋了一番。
她本就是吃货,从前拍戏的时候,去到一个新地方,势必要把当地美食吃一遍才知足,否则只觉得没去过那地方。
得亏在现代时是吃不胖体质,才不影响上镜,如今来了古代,这身体年轻,也是不怕胖的年纪,她一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得亏她学得了一身厨艺,否则到了这古代,就只能睡梦中想着那些现代美食了。
青梅红叶春夏秋冬四个丫鬟都看傻了,只觉得二姑娘跟变宝一样,弄出这么多美食来,她们应了姑娘吩咐,端到荷花池上的凉亭处。
林幻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自制饮料,只觉得人生得意不过如此了。
饮料也不复杂,只依照这古代方法做的。
往地窖拿冰块,冰块这种东西在古代不是谁都用得起的,只有王室或者其他的达官显贵才有如此实力,林家商贾有钱,也自己制作了一个地窖储存冰块,为的就是夏日到了拿来解暑。
如今她取了一些冰块出来,捣碎和豆汁一起饮用,这个朝代很流行这种饮料。
林幻不是不想制作现代饮料,只条件不够,只能如此。
林瑜跟着吃了一块东西,只觉这东西外皮酥脆,内里味道甘甜,回味无穷。
“妹妹,这是何物,竟这等好吃。”
林瑜大赞。
林幻道:“这是黑椒鸡块,用鸡胸肉和土豆片制作而成的,你们几个也别光看着,一起吃。”
青梅吃了一根东西,又问:“姑娘,这又是何物?”
林幻道:“这是薯条,土豆切成条,煮了又煎,就成了。”
最后一道凤爪大家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东西能好吃吗?平日里杀鸡,这些个玩意都是赏给下人吃的。
林幻可没工夫理会她们,只拿起凤爪就啃,十分享受,反正这里也没外人,不用在意形象。
其实美女啃鸡爪也不丑的,真那么丑,现代凤爪也不会那么盛行了。
见姑娘吃得那么向,几人也跟着吃了一下,结果一吃就上瘾了。
“姑娘,这真好吃啊,香辣可口,软嫩又弹性。”
林幻心道这不是废话,她做的能不好吃?
她还给大家伙科普道:“鸡爪的含脂肪含量比较高,在秋冬季吃的话,有助于维持体温,能够保护身体的内脏。鸡爪中含有的必需脂肪酸,有助于维生素的消化和吸收。它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吃了以后能够提高人体的免疫力,对生长发育有好处,并且含有的胶原蛋白,能够对皮肤有好处,不容易使皮肤干燥破裂,使皮肤保持弹性,抗衰老。”
还有一句她黑心的没说出来,鸡爪中含有大部分的脂肪,如果吃多了容易导致人的发胖。
林瑜却道:“脂肪酸?维生素?蛋白质?胶原蛋白?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四个丫鬟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林幻:“……”
“不重要,你们只需要知道对身体好就可以了。”
好在林幻也不是第一次蹦出各种新词,大家也早已经习惯,得不到解释也不觉有异。
只苦了清风,听得一头雾水,都什么玩意儿?那些字眼拆开他都懂,组合起来他就不认识了,是他书读得不够多吗?
再说这一日的监督,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跟主子汇报,不说又生怕漏了什么,说的话,又觉得好像都是小事情。
这边没纠结完,仗着身处位置高,就瞧见了林家周边,有行踪鬼祟之人,似在同旁人打探些什么,那人身穿平民服装,在别人眼中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清风是暗卫,别人什么意图他一眼看出来了。
林家地段不错,正门外不远处就有一条街巷,每天人来人往不计其数,住周边的商贩每天在固定摊位买点东西,若要问谁最了解周边情况,定然就是他们了。
第60章 无话可说
那乔装人士趁买东西时和商贩打探情况,时不时看向林家,那商贩得了钱,自然热情给人讲解这一带情况。
谁家里发生些什么时,鸡毛蒜皮等,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更不用说家里哪天来了什么客人了。
有人在打探林家情况。
后面几天,准确来说是中秋过后,一直有不同人马来打探林家情况。
他们也只能在林家周边打听,或者有时候林家一些下人出门办事,也会被人不动声色套话了去。
林幻是听到丫鬟们闲聊时,有个丫鬟说了这样一句“今日有个人可奇怪了,说想进咱们府干活,又不了解府内情况,一个劲问我呢。”
林幻就察觉到有人在打探林家情况,她也不慌,诗会上她都说了,过后肯定会有人来打探林家情况,想看看有没有幕后高手。
那些探子也只能在林家周边打探,不敢起伤害林家人的意思,这晋京城内,皇城脚下,治安还是不错的,特别是林家地段也不差,还有护卫守护,真有歹人想谋财害命,也得看有没有命活着出城。
这些情况全数落入清风眼中,如果说那天林幻口中蹦出的陌生词汇他不确定要不要跟主子汇报,那么林家被别人监视这个情况,一定值得汇报了。
谁料侯爷听后,只停顿片刻,就说静观其变,让他确保林家姊妹安危,就未再多言。
……
血的腥味弥漫四周。
身穿铠甲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抓住年轻男子手,口中吐着鲜血,一字一句吃力道:“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只有你活着,才……”
语未说完,手已垂直落下。
年轻男子红了眼眶,嘴唇抿成一条线,半跪地上,单手持剑,唇边血迹未干,浑身上下满满伤痕,红色的血顺着锋利的剑流下,流入草丛,没入土中。
马蹄声渐进。
“他在那,他中了咱们的毒,跑不了了!抓住他!”
男子转头,狭长的眸看了一眼后方,黑压压的黑衣人骑着马儿蜂拥而来。
起身,跃入悬崖。
黑衣人悬崖勒马:“下崖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深水中沉浮,仅凭一根木筏,漂泊数日,他是硬撑着一口气,游至岸边,又奔波数日,却因浸泡水中太久,伤口溃烂,加之身中剧毒,周身浮肿,眼神渐渐看不清前方道路。
咬破舌头,强撑赶路,渐渐分不清方向,倒了下去。
……
半梦半醒,意识模糊间,身体被人搬动,以是敌人,却动不了分毫,彻底昏厥过去。
再次恢复些意识,是一股锥心之痛由伤口处传来,宛如剐肉剔骨,便是极为能忍的他,也经不住战栗起来。
他以为自己被人敌人抓住,在用刑,欲挣扎而起,好与之同归于尽。
士可杀不可辱,便是落败,也要死得其所。
却隐隐听得一道轻柔嗓音在耳畔响起。
“别怕,我不是坏人。”
只一句话,自来防备重重的他,放下所有心房。
液体渗入伤口,宛如伤口撒盐,他不再挣扎,只咬紧的牙关隐忍下去。
……
“杀了他,必有重赏!”
“他中了毒,跑不了多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别怕,我不是坏人。”
“是她救了晋安侯,杀了她!”
……
楚胤猛然睁开眼,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微弱烛光下,是熟悉的房间格局,是晋安侯府。
微微喘气,察觉出了一身冷汗,随即掀被起身,走至桌前,拿起水壶,欲饮一杯。
焉知水壶轻浮,竟一滴水也无。
“来人。”嗓音有些暗沉沙哑,却透着坚毅。
房外守夜之人本就不敢沉睡,闻言一个机灵睁开眼睛,忙起身隔着门道:“侯爷,有何吩咐?”
“沏壶茶来。”
那人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有人送热茶过来,又得了命,点燃了房中几根烛火,方才退出。
此时已是五更天,楚胤眼神落在杯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略有些出神,窗外秋风簌簌,风透过窗缝吹入,房中烛火微微晃动,晃动的光芒映射在他俊美冷清的面容上。
滴漏中,流沙从漏斗形的沙池流到初轮边上的沙斗里,一点一点流失。
周遭一片静谧,仿能听见沙子流失之声。
在这孤寂的夜里,男人笔直的背脊也似有些孤寂。
*
日子如车滚轮,一轮一轮滚动过去,眨眼睛,一周过去了,周家又迎来了喜事。
有媒婆上门给周临雪说亲了,还不止一个。
虽说周临雪才十四岁,不着急相亲,但古代婚俗讲究“六礼’,所谓的六礼,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纳彩就是“说媒”。问名,即所谓的“讨八字”,即姑娘的出生年、月、日、时,然后请阴阳先生推算。只有男女八字相合、才可以定亲。
这过程繁琐,消耗的时间又难以定夺,少则一月有余,多则一年半载。加上世家贵族的女子大都矜贵,便是定了亲,家人也不舍得立刻嫁了,要留家中至十八岁才出嫁。
所以提前看好亲家,定好亲事,才是省心了。
来跟周临雪说亲的有顺天府丞家的,太常寺少卿家的和防守尉家的,这些家族的公子少爷都为娶正妻,也都对外言说无姬妾。
但林幻曾经打探过,这些达官贵族,除了她挑选出来的几家能过眼之外,其余大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姬妾什么都是小事,有个公子的妾室怀孕了,所以他才着急娶妻。
但这些事情外界都不知,都觉得都是条件不错的家庭,周老夫人都挺满意的,过后问林琼相中了哪一家,回头好看八字。
当着外人的面,林琼脸上应酬的笑都险些撑不下去了,勉强应付了过去。
婆媳多年,周老夫人如何不知这媳妇的意思?也只叹气,回头她得跟三郎好好聊聊,雪姐儿年纪是还小,但再过两年就到嫁人年纪了,此时不看亲家,等成了老姑娘再看?
心中对林琼越发不喜,也就不再理会她了。
谁知众人散去之后,林琼还特地去找老夫人,一进门就开始抹泪。
“娘一心为雪姐儿谋划,媳妇心中高兴又感激,只恐娘过于操心,损了自己的身子才是媳妇罪过了。”
老夫人神情寡淡,坐于床边,由丫鬟给她取下头上装饰,没理林琼。
对于这个儿媳,她实在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