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猫冬
一错眼就不见人影了,急得赵保国扯着嗓子喊:“红英!红英!”
“哎!”张红英从左边儿八、九步的一个大树墩子下冒出头来,赶紧应了:“毛蛋儿哥,我在这儿呢!”
赵保国气不打一处来,三两步蹿过去,道:“不说不许乱跑吗?再不听话,下回不带你玩儿了!”
“毛蛋儿哥,你看呀!”张红英腼腆的笑笑,捧着一捧白香菇给他看,然后小心翼翼的搁脚边儿的篮子里。
赵保国瞄了一眼,还有点儿羡慕,只道:“那你就呆这附近,别乱跑了啊!”张红英蹲着埋头摘白香菇应了。
那边又传来张国强跟张国军的大呼小叫,也是有了好收获,赵保国瞅瞅自己背篓里的木耳,也稳不住了,赶紧的又叮嘱张红英两声,转到旁边去寻摸了,看来他是运气不好,每每跟人一起上山吧,找到的除了木耳,基本就没其它收获了。
下山时张家几个个个背篓里,篮子里都或多或少的有点子不同种类的菌子,唯独赵保国一点儿都没有,张国富瞧他蔫头巴脑的,就分了两捧榛菇给他:“别不高兴了,这不还有木耳呢吗?”
赵保国蔫嗒嗒的:“谁想要这个了,家里有好多呢,我就奇怪,为啥每次就我一人找不着?”
张国富就笑说这纯粹是运气了。
回了屋赵保国又受到了来自后妈的会心一击:“咋又是木耳,屋里不少呢!”
赵保国:当我想割这个呢?
左福生利落的收了,还道:“运气不错吗?这榛菇你摘的?”
赵保国满脸不痛快:“国富哥给的!”
左福生就笑:“就知道你采不着!”
赵保国:…………
两把榛菇烘干了也没多点儿,中午就直接给做了,就挂在灶头的熏鸡,又切了一点子下来跟菇子一起炖了,再切点姜片加点盐,连油都不用放了,起锅时洒点儿葱花在上面,那味儿叫一个香哪。
一家子人吃得满嘴油呼呼,心满意足的倚大炕上动都懒得动弹了。
上午还出着太阳,到了晚饭前,天儿又开始飘着雪花了。
全家就蹲屋里头不出去了,左福生拿着针线照着鞋板子做鞋垫儿,针一扎,大拇指上的顶针再一顶,就使劲儿往出拉线。一边做一边分心跟赵二牛说话:“要不你去瞅瞅地头的萝卜,回头再给冻坏了,这天儿怪里怪气的,要实在不成,等天晴了就赶紧收了吧,小点儿就小点儿,总比坏了强!”
赵二牛就放下手里正在修缮的凳子,拍了拍屁股去拿檐下的蓑衣:“成,我去看看。”说着就往后院儿去了。
赵保国练着字儿,听着他们说话难免就分了神,手底下就不太稳了。老爷子直接赏了他一个脑嘣儿:“练字要专心!”
赵保国:……
麻溜的收了心神,毛笔沾了水在坑桌上仔仔细细的描,心头不禁犯嘀咕,总沾着水在桌上练,这能顶个啥用呀!但到底不敢跟老爷子呛声儿,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等着过两天又是个晴天,就赶紧的把后院儿的萝卜收了,洗洗干净,该腌的腌,该放地窖的放地窖,连萝卜缨子都没放过,全让左福生给腌坛子里了,这腌得好也爽口得很,到了冬天也是个好菜!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天气也彻底转凉了,成天成夜的下着雪,打眼往外一瞧,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村里人除了去井里挑水,基本上都足不出户了,全搁屋里猫冬。
赵家甭管是白天还是夜里,炕上的火就没停过。堂屋里的炉子也一直烧着,就前段日子做了拿去的卖的,自家留了一百来个,就专门用来冬日里烧水炖汤啥的。
棉袄棉裤也换上了。赵保国年纪小,个子也不大,里里外外的裹着,跟个熊似的,动一动都累得慌。就不由得苦了脸,恨不能一整天儿不下炕,炕上暖和能少穿点儿,至少胳膊腿儿能动弹得开。但大人都不同意,他能咋办?只能从了呗!
就圆滚滚的在屋里屋外溜达,免得一天到晚的不动弹,再把身子骨儿给养懒了,这话是老爷子说的。
等雪越下越大了,赵二牛担心屋顶子受不住,天儿天儿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院子里的雪扫了。然后再架了梯子去屋顶上扫雪,免得哪天再给压垮了,屋子垮了倒不打紧,关键怕人受伤。
赵保国看着他爸上屋顶,就觉得心惊肉跳的,生怕他一个脚打滑就掉下来。这哪还能坐得信,里里外外的帮忙,被左福生嫌他瞎捣乱,直接就撵屋里去了。
整个冬天就这么溜达过去了。
等雪开始化冻了,就进入了二月底快到三月份了,日历上立春早早的就过了,但地里还是硬梆梆的,锄头都挖不动土,一锄下去,都能嘣得人打跌。
村里人也开始活动了,但大部分还是猫在屋里头,要等天气开始暖了才能忙活着种庄稼,现在种下去连种子都会冻死。
时有不搁屋里头呆着的,跑出去忙活啥呢?
就跑林子里去看,看冬天过去了,有没有野物从深山里出来。
毕竟动物比人敏锐多了,什么时候有灾了它们就会逃,等灾过去了,又会回来老地方的。
果然野物也渐渐的往林子里来了。
只是还不多,有收获的村人就更少了,顶多有那么一两个老猎手,还得运气好的,才能抓到一两只野鸡野兔,或捡了几个野鸡蛋的。
赵二牛也随大溜去了一两趟,就捡到了两个野鸡蛋,还当天就进了老爷子跟赵保国的肚子,再去就没收获了。
赵保国也缠着他爸想去,被赵二牛唬着脸给撅回去了。
就这么又过了一个多月,温度才开始回暖,地头的土也能挖得动了。田野里,山坡上,好似一夜间就入了春似的,野草青青翠翠的摇曳着。林子里的野物也开始多了,檐下也有燕子过来做窝了,把老爷子高兴得不行,直说是喜事儿。
村门口的梧桐树也发新芽了,瞧着就让人觉着喜气洋洋的,村里老人都说,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
第七十九章 春耕
到了三月中旬,虽然地头还有些挖不动,但张老二已经安排下去了,要准备着春耕的事儿了。地头得细细的翻了,但队里就一头牛,从早到晚的拉着犁,累得直喘气儿,张老二一看这也不能让牛老累着,回头累死了更是事儿。
既然牲畜就一头,还不够使唤,但咱人多呀?换着使,就让人去拉犁,换着拉着。甭管是男的女的,只要是壮劳力,个个都轮了好遍。二千多亩地呢,牛才耕两百多亩,其它的全是靠人力翻的。半个月整下来,个个瘦得衣裳穿着都空荡荡了,每夜都能听到村里震天呼噜此起彼伏地响。
这是累狠了。
又歇了两天,就到了清明祭祖的日子,家家户户都把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好东西拿出来,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亏了好祖宗。
张老二人脉广,还寻摸了半个猪头,也不知费了多少劲儿,整得全村儿人都羡慕。
赵保国还跟着赵二牛去了一趟山谷里,对人说就是回去给养父母上个香,其实就是给全师傅扫坟去了。老爷子也没意见,毕竟又不是没祭自家祖宗,人家好歹把孩子拉扯大了,逢年过节烧个香,供点吃的不也正常吗?
赵二牛见老爷子没意见就放心了,其它人说啥他都不在意。
到底是过去了,林子里的朽木都发新芽了。时时能听到虫鸣鸟叫,还有不少小动物,等给全师傅烧了香,上了供,爷俩儿才吃了给上的一只烧鸡,干果之类的就带回去,分分给家里人吃。回去的路上了,爷俩儿还逮着两只野鸡跟一只蠢得撞树上昏过去的兔子。
赵保国:“守株待兔还真不是假的!”
赵二牛点评:“真蠢!”利落的给绑了塞背篓里。
赵保国还在潭子里用背篓捉了几条鱼,用了茅草从鱼鳍穿过去,拎了回去。
把左福生喜得不行,晚上还专门去娘家村子,换了两块豆腐回来做鱼汤,当然去娘家村子,也免不了回了趟娘家,鱼也送了一条过去。
老爷子抿着鱼汤,吃着赵二牛给专门挑了刺儿的鱼肉。心里那叫个美,脸色越发得好了,又没受过亏待,孩子们还孝顺,身子骨儿就越来越硬朗了。抄着拐柱收拾犯皮的赵保国时,腿脚利落得不像个八十多的老人。赵保国闯了祸就满院子逃一阵儿,最后装着跑不动,让老爷子抓住打两下,又嬉皮笑脸的跑去玩了。
等祭了祖过后,累了半月还没缓过劲儿来呢,就又要忙活着下种了。
最先种的是高粱,村里的青壮年全忙活上了,连十三四岁的孩子们也得跟着帮忙,递种下种,或端茶倒水儿的。等着高粱种下了,才轮到小麦玉米花生水稻,还有黄豆绿豆玉米,这些个粮食全得在五月上旬之前都种下去,红薯要在五月底之前种下去。
就一个月多的时候,得起早贪黑的忙活,家家户户都得上工,屋里就老人孩子看着了。村里又大多是不分家的,一户就有十几二十口,这饭咋吃?大孩子都要下地,小孩子也忙不过来,身子骨儿硬朗的老人也都跟着去地头忙活了。屋里也没人做饭,这时候大食堂就又开张了。
照样是赵翠花主厨,再加上支书老婆李兰花,又安排了跟村里干部有亲戚关系的老人搭手,还记得了两个工分。每个人就把自己口粮交到大食堂,到了煮了一并吃。
孩子们也有自己的活儿干,这都开了春儿了,地里坡上的野菜也都冒出来了。过了一个冬,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到秋收的,趁着现在春意正浓,还不得赶紧去摘。摘了就交大食堂跟粮食混了一起吃,做了野菜汤,或拌成凉菜,怎么也能占占肚子,这不就省下些粮食了吗?
像那些手脚麻利的小姑娘,还能多摘些回了屋烫了水再晾着晒干储存,等着过些日子野菜没了的时候,还能给用水泡泡,做汤或拌凉菜都能吃。
赵保国也跟着去了,稻田里水都积到膝盖窝了,他就直接下水摸鱼去。这脚刚放下去,就冻得直打哆嗦,凉都透到骨头缝儿里去了。
旁边的张国军就笑话他:“毛蛋儿哥,你是不是傻?这水里头能有啥?你下去摸泥哪?”
其它臭小子们都笑。
张国富一把拉了他走:“咋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呢?这田里哪来的吃的?这旱了好几年呢,才过去了,里面就算有鱼虾的,不早饿死了?”
赵保国有点子窘,不过他皮厚:“这不馋肉呢吗?”又凑过去问:“国富哥,你知道哪儿能弄到吗?”
张国富瞥了他一眼:“山上倒是有,你去吗?老爷子不打断你的腿!”去年那是旱着刚过去,林子深处野物也不往出来,出来没活路来干啥呀?没危险肯定不禁着他们,现在都开了春儿了,还能让他们去林子里?哪家大人都没这样心大的!
赵保国垂头丧气,张国富撸了他脑袋上的毛:“好了,你要真想去呀,等不忙了,二叔肯定得组织上一趟山,到时候你把老爷子说通了,跟着大人们去就成。”说着又警告他:“你老实点儿啊,一人可不兴往上去的。我告诉你,这山里头可是真有狼的,这饿了好几年,肯定急眼了,到时候再把你叼了!”
赵保国心说我又不傻,跑得羊还跑得过狼吗?还是一群一群的。赶紧就保证:“我肯定不去!”
张国富道:“那最好!”说着就挑着筐走了。
赵保国就蹲在田坎儿上,割着马齿苋,这玩意儿到处都是。不管是田边儿还是地头,那是长就是一大片大片儿的,反正在他的印象里,这都是来喂猪的,没想到人也能吃,不过指定不能好吃!
见其它小伙伴儿都紧了割着往篮子里放,他就知道这肯定是能吃的,别的野菜他也认得不多,就只能跟着割了,毕竟这玩意儿多吗。
割了一背篓就往屋里背,背了又换空的来割。
等晒干了好几十斤马齿苋,他见着就开始头痛了,这些天儿,大食堂里顿顿都有这个,吃得他都想吐。
第八十章 野菜打猎
赵保国是真吃伤了。
再也不想见着这个,于是又寻摸着其它野菜摘。这些个他是看也不想再看一眼了,拿了割野菜时不认识的,觉着能吃的问左福生,左福生就指了给他认:“这是柳蒿,这个刺儿菜,还有这个扫把苗,这个满天星。”挑了出来给他说:“都能吃。”又其它的不能吃的推一边儿:“这些就都不能吃了!”
“哦!”赵保国记下这几种野菜长啥样,又捞了背篓满山坡跑。他认得的野菜都摘了,还很好运气的发现了几丛野苋菜,赶紧的割了放到背篓里,又仔细看还能能再有。这野苋菜一丛就长出许多叶子来,特别大的一丛,叶子跟那种紫苋菜长得差不多,但颜色却是绿色的。味道上没多大区别。只是炒出来没有紫色的汤水而已,味道也很好吃,他以前就特别喜欢吃苋菜。
这片山坡上的野苋菜特别多,赵保国高兴得不行,恨不能全长了八只手,全给割了弄回去。于是赶紧就割,割了一背篓就背回去。然后再去割,忙活了一上午,觉着自己个儿是没办法全割了。这苋菜老得还特别快,等明后天来再来吧,吃着口感就特别差了,里头全是丝的,咽都咽不下去。
既然自己割不完,也不能放它们就这么老了,肥水那不流外人田哪。赶紧的回去招呼了张国军他们,再加上赵家的爱国爱党爱民他们,一帮子兄弟姐妹十来个,一下午就把眼里看得到的野苋菜全给割光了。
赵保国瞠目结舌,难怪都说人多力量大呢!
于是大人们就在地头里忙活,见天儿天不亮就起,黑了天儿才回,累得一上炕就闭眼睡下去了。
赵保国见他爸累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那叫个心疼,可心疼也没法子,活儿总是要干的,工分还是要挣的,这到了年底都是粮!
他倒是想替他爸干活儿呢,但这事儿也不成,毕竟就算他力气大,人也不能太显眼,这要太显眼了可得招祸,等过几年还得再乱上一场呢!再说他爸也不让,就算他去干了活儿,他爸肯定也不能歇着,不然村里人该说闲话了。
所以能咋办?屋里就那两只野鸡跟野兔,这半个月来他每天晚上换着花样给两个大人补身子,早就吃没了。他就寻思着怎么弄点子肉来,这干活儿累得,身子骨儿都要累垮了,起码还得累上一个月呢!想想就绝望!
就偷摸的背了老爷子,跑到林子那边儿去了。
他也不进去,就在林子外头转悠,瞅着哪棵树上有鸟窝,就往上爬了去掏,倒也让他掏了十来个鸟蛋,炖了也能有小半碗儿。
再进去就不能够了,赵保国就发愁呀,这愁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国富见他天天愁眉苦脸,跟个小老头似的,就好奇了。
赵保国就跟他说,张国富就道:“我看你就是闲得没事儿瞎操心!村里人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呀?还弄肉补呢,这年头哪儿来的肉呀,镇上屠宰场都关门好久了。别说肉了,现在城里人能填饱肚子都没几个,咱们好歹没饿着,还想着吃肉补补?你咋不上天呢?”
赵保国:…………我还不能心疼我爸了?
赵保国就缠着他,让他帮着想办法,张国富就撵他:“我能有啥办法?又没钱又没票的,我要办法还轮得着你吗?早给我爸换了!”
确实是没办法,能咋地?赵保国只能把屋里仅剩的那三十来斤核桃给弄出来给去了壳,等他爸晚上回来趁着没睡的时候塞嘴里头两个,现在这情况啥也没有,吃点子核桃多少也能补一点儿。
赵二牛冷不丁被喂了一嘴,嚼出味儿来了,眼里就盛满了笑意。
但他还有个后妈呢,俩人是俩口子住一屋,偷嘴吃个啥都能闻出味儿来。于是又赶紧给后妈吃点儿,心里不知多肉痛,但又不能不给,毕竟不能太偏了不是?好歹人家对他也不错,只是给的份量肯定没他爸那么多。
就这么忙活了差不多两个月,先种下的高粱苗子都有几寸长了,这头红薯藤儿才算插完。
种是下好了,人也不能全歇下来。这开了春儿,不仅有野菜长得好,这庄稼地里的杂草也争先恐后的往出冒,还得拨草,免得跟庄稼争营养,到了秋收粮食减产。不过这就不用一整天一整的呆在地头看着了。
只隔三岔五的去瞧瞧,有了杂草苗子就赶紧给拨了,见着地干了就赶紧给浇水,总之是要仔仔细细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伺候祖宗都没这么上心。
最忙的时候段儿已经过去了,大多人都瘦脱了形了,又搁屋里歇上了几天。张老二就组织人进山打猎,先把外围子的野物给打了,免得到时候跑出来祸害庄稼。回头上交一部分任务指标,剩下的就村里人分分,也能补补。
赵保国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了,缠着闹着要去,烦得赵二牛都想赏他一顿炒肉了。
还是老爷子开了口:“他想去就让他去吧,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养在屋里头,这进山那么些大人呢,还看不好一孩子吗?”又转脸对赵保国道:“跟着去也成,但不许皮不许闹,更不许乱跑,只准在大人眼跟儿底下呆着,听清楚了吗?”
只要能去,赵保国啥也能答应,脑袋点个不停:“记住了,肯定不乱跑!”恨不能指天发誓了。
于是上山就又多了个赵保国,老猎人在前头开路,其它人三五成群的说着话跟在后面儿。
张老二放慢了速度,落到爷俩儿身边,问赵二牛:“你咋把毛蛋儿也带上了?这多不方便!”
赵二牛使劲撸儿子脑袋上的毛,笑笑道:“这孩子越大越闹人,硬是要来能咋办?爷也同意了,没办法,多看着点儿呗!”
张老二一听老爷子开了口,立马就闭了嘴,只道:“那回头我跟其它人打个招呼,让人多看着点儿。”说着又唬赵保国:“不许瞎跑听到没?里面头有狼还有大老虎,再给你叼了!”
赵保国很是有些蛋疼:“知道了!”这些人吓唬人咋都一个套路,他都听好几回了。
第八十二章 追踪猎物
再往地上那么一摔,泥就裂开了口子,里面出里白生生的鸡肉来。那叫一个香,引得吃饱了的人口水直流,但肚子正撑着又吃不下,只能眼睁睁的看赵二牛美滋滋的享受着儿子的孝敬,个个羡慕得眼都红了,为啥好孩子都是人家家里的呢?
赵老八撑着肚皮过来,舔着脸问赵保国要:“这么大只鸡,你们也吃不完,分我点儿咋样?”
赵保国瞅瞅他的鼓起来的肚皮,道:“你也不怕把肚皮撑破了!”
赵老八拍了两下,道:“我就尝尝味儿,不吃多了!”赵保国就撕了个鸡翅给他:“喏,就这点儿!”
赵老八赶紧接了就往嘴里塞,幸福得直眯眼:“太好吃了,毛蛋儿你手艺咋这么好?回头我弄了鸡你做咋样?到时候咱俩分着吃!”
赵保国把另外一只鸡翅膀撕了,挥一挥冲着他张家赵家叔叔们示意:“吃不吃?”张老二跟赵老大他们抱着肚子咽了咽口水,再吃肚皮就要破了,于是赶紧摇头。赵保国见状就塞自己嘴里了,听了赵老八的话,道:“你会打猎吗?”
“不会还不能学呀?”赵老八吃完了直噎到喉咙眼:“等我学会了,打着野鸡你得做啊!”
赵保国心说等着你得打着再说吧,嘴上却应了:“行,你打了拿过来呗!”赵老八心满意足的抱着肚子慢慢溜达。
这冷不丁一吃肉,还吃得肚子撑,油水儿太多肠胃就开始不适了,有好几个贪心的就闹了肚子,连着钻了几趟林子里,衣裳上都带着臭味儿了,张老二就骂:“八辈子没吃过肉咋地?说出去都惹人笑话,吃个肉还拉肚子了!瞅瞅地儿都让你们给熏臭了!现在咋办?这德性还想打猎呀?回头别被猎物给打了!”
几个光往肚里塞肉的汉子就垂着脑袋听骂,张老二恨铁不成钢:“你说你们咋就这么没出息呢?连个孩子都比不上,人都知道光肉不行,还晓得弄点菇子塞塞肚子,就你们几个,眼里头见着肉就没脑子了,现在拉得都快脱水了,痛快了吧满意了吧?还打啥猎呀?自个儿留这儿歇着吧,好点儿就回村儿去!”
几个人眼巴巴的瞧着队长带着其它人走了,就留他们几个没出息的在这儿,心里头悔也悔死了。咋那么没出息呢,不就是肉吗?打着了多少吃不着?非得盯着这一顿,这下好了,拉得都走不动道,还想着打猎多分点儿,做梦呢!再后悔也没用了。
现就剩十二个人了,还得算上赵保国跟赵老八,不过这两人都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了,还有四个半大小子,也是只在林子外头打个野鸟兔子啥的。正经打猎没有过,老猎手就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都兴奋得不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对于大人的叮嘱那叫一个左耳进右耳出的,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至于到底有没有听进去,那就不言而喻了。
罗大河祖祖辈辈都是靠打猎为生的,以前也是山里的山民,新政府成立以后,觉着外头政策好,平头百姓的生命安全也有了保障,这才搬到山外头来。都十多年了,早就融入到村子里去了,再加上他爸也是个老猎手,也会做人,经常教一些年轻人打猎需要注意的事项与禁忌,村里人得到了好处,自然就对罗大爷十分尊敬了。
罗大河也继承了他爸的打猎功夫,每每打的猎物都是村里第一多的,除了比不上他爸,其它年轻人就没有比他更厉害的了。这次打猎罗大爷没来,毕竟都六十的人了,年纪到了也做不动,早几年前进山带队打猎的事情,就交到儿子罗大河手上了。
罗大河也争气,但凡跟了他进山的,受伤肯定是有的事儿,但还没死过人,所以只要进山,村里人是必得找上罗大河才能安心的。
罗大河领着跟他爸学过打猎的几个男人在前头开路,仔细的辨认着地上的痕迹,树干上破皮的方向,还有粪便的种类,新鲜的程度等等追踪猎物。
分散开来的几个老爷们开始仔细观察了,突然就有个人喊他:“大河,你过来看看。”
“有发现?”罗大河这边没发现什么,于是赶紧走过去,就见那地上狼籍一片,杂乱的灌木被践得乱七八糟,支零破碎,根部都被拱出了地面,微湿的地上有许多或完整或半缺的蹄印,他一看就知道这些野猪拱过的地方。
心里就是一喜,立马就蹲下去仔细打量,赵保国见似乎有了发现,就拉了赵老八挤了过去,旁边还有人道:“别挤,回头踩了不好看!”
他看了半天,啥也没看明白,就光看到蹄印子了,至于新鲜程度,野物数量,野物大小等,他是半点也没看出来,这时罗大河蹭的一下站起来,往左边过去了:“这可是个大家族呀,合该咱们今天发了!”
“有多少头?”张老二亦步亦趋的跟在罗大河后面,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一公三母,公的估摸着有三百多斤,母的也有两百多斤,还有三头小的,能有八九十斤左右!”罗大河仔细算了算,给出了个答案。
大家伙顿时就喜上了眉梢,手里的猎枪磨得油蹭发亮的,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恨不能立马大战一场,这要都弄回去,不得有上千斤呀?到时候留下一头村里分,其它的让队长想法子去换了粮,到秋收这段时间也不能那么紧巴了。
张老二喜得合不拢嘴,拍着罗大河的肩膀:“这可要辛苦你多看顾看顾了。”意思是让他多看着些小年轻们别冲动,免得受了伤不好交代,又追问:“能追着吗?”
“这泥印还很新鲜,估计是早上留下的!”罗大河点点头:“跑不远!”
罗大河就遁着断裂的枝条,拱起的泥土,被擦被的树皮,以及草丛里的粪便,这些零零琐琐的痕迹往下追。
“大河叔,你咋知道这猪有多少头,每只有多少斤的了?”赵保国好奇死了,抓心挠肺的实在忍不住。
第八十三章 有收获了
罗大河就细细跟他说了是怎么分辨的,树上没有一张一模一样的叶子,这人的掌纹也是一样的,都是不相同的,纵使相似也有少量的区别。这野猪的蹄印也是同样的讲究,就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只要找到了区别及大小,就能辨出公母重量等。
赵保国恍然大悟,听着很有些道理,然而他自己好像还是分辨不出来,这好像是没有当猎手的希望了。又看赵老八听得连连点头,眼中惊喜满满,就觉着自己还比不上个孩子了,难免就有些丧气。看来以后要祭五脏庙,还得指望他这个八叔了。
要靠他自己,顶多凭着力气撞撞大运,要能刚好瞧见了,能拿石头砸一砸,等他长大了力气肯定比同龄人大得多,到时候砸死了就有得吃,砸不死就白费劲儿。不过这还得练练准头,但他想,自己弹弓打得准,这准头方面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在村里,也就只能打打麻雀,掏掏鸟窝啥的了。赵保国自我安慰,尽量不去羡慕人家的资质,麻雀再小也是肉吗?等秋收肯定有不少麻雀来偷吃,到时候他就能大展身手了。想想自己沦落到打麻雀肉吃的脚步,真是够够的!
要么说是老猎手呢?罗大河所言分毫不差,一公三母再加三只小野猪,正在前方一片灌木丛里,吭哧吭哧的拱着泥。赵保国敬佩的眼神儿就忍不住飘到罗大河身上打转儿了,人家咋就那么本事呢?他自己要有这本事,家里也不能缺肉吃了。
又想着自己学不会,可以让爸学呀!再一想眼神儿就飘赵二牛身上去了,想着还是算了,这打猎还是有危险的,万一一个不小心,遇着老虎豹子啥的,那他后悔也来不及。
算了,还是紧着抱抱大腿好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等着改革开放上大学吧!到时候再给他爸开个农具城啥的,过日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赵保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东想西,一个没注意就完事儿了。
回过神来,那七只野猪全搞定了,他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儿呢!就听到张老二跳着脚骂了:“你们这几个滚犊子玩意儿,之前怎么跟你们交代的,合着都当耳旁风了是吧?咋说的咋说的?要听指令办事儿!要听指令办事儿!你们几个耳朵瞎了是不是?没让你们开枪,谁准你们开的??啊???……就你们那枪法儿?啊,全冲一头猪身上使了,都是窟窿眼儿,咋卖得出好价钱?”张老二气得脑袋都要冒烟儿了,心痛得直滴血,老大一头猪,七八个枪眼子,都是火药味儿,到时候卖不出价钱,只能自己吃了,这得浪费呀!
又一想,这几个小崽子不会就打这主意吧?
几个大小伙子垂着脑袋,还有人嘀咕了一嘴:“耳朵能瞎吗?眼睛才能瞎呢!”张老二耳朵尖死了,听到气了个半死。
罗大河笑呵呵的解围:“行了大嘴,谁年轻的时候不这么过来的?头一次嘛,肯定兴奋了点儿,以后多了就不这样了!”
拿绳捆猪的赵老二笑呵呵:“是呀大嘴哥,这打坏了吗,咱正好自己吃,又不浪费!”
张老二直接就骂他个狗血淋头:“你猪投胎的呀?就知道吃!这么大一只,能换多少粮?分了给吃能吃几顿?”
赵老二就瘪瘪嘴:“我本来就属猪的,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张老二:……
其它人哄堂大笑,张老二:“滚犊子!”
捆好了猪,又拿了扁担抬着走,罗大河叫了赵二牛帮忙,把血迹给掩盖一下,再洒了些带出来的药粉。这是罗家祖上传下来的方子,专门用来掩盖生气的。每每村里进山,是一定要带上的,过夜的时候洒了,蛇虫鼠蚁都避着走。
这七头猪可不老少,张老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再引来别的大野物,当下就决定直接回村儿了。
就两两一人抬着往村里赶,小伙子们就抬小野猪,大人就抬大野猪,只赵保国两手空空的。
张老二见了又低骂那几个因贪嘴而闹肚子的人,要不是他们不着五六的,能让这些个半大小子辛苦吗?一路上不是脚疼就累了,没走多久就要歇,实在是令人心急又心疼,但也没法子。个个也都十四五六岁的年纪,抬着百多斤的东西,要走上四五个小时的路程。就是年轻力壮的汉子,那也不能一口气儿不停的,更别说这些小伙子们了。
又歇了一会子,再接着抬走着,罗大河跟赵老二抬着野猪走在最前头,其它人就跟在后面儿,断后的是张老二和赵老大,赵保国是走中间的。
正走着,前面的罗大河突然伸出手做了个停顿的手势,就悄悄的把野猪放地上了。其它人一见,立马就噤了声儿,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赵保国也提起心来,蹑手蹑脚的跑赵二牛身边儿去,拉着他的衣角就不放手。
罗大河屏息侧耳听着,张老二悄悄的摸前头去,压低嗓门儿道:“咋了?有危险??”也听到前头远远的有嗷嗷的声音,还夹杂着其它的声音但也听不见。
罗大河皱着眉头仔细想,突然脸上大变,也顾不得嗓门儿了,直接就慌张起来:“都上树!上树!!再把脸蒙住!!”
其它人直接就扔了野猪,就着最近的树往上爬,嗖嗖嗖的爬到树杈处坐着,脱了外套就往脑袋上蒙。速度那叫一个快,但再快也比不上变故来得快,人还没全爬上去呢,就听到嗷嗷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嗡嗡的声音朝这边儿来了。
赵保国爬树很是有一手,罗大河一说上树时,他就直接抱住树蹿上去,还不忘催他爸。
他身量又小,山里的树又大又多,他直接就往上爬得高高的。直到觉着再爬可能树承受不住才停下,脱了衣裳蒙了脑袋,露出两颗眼珠子透过树枝往下瞧。
就见一头棕色的大熊,嗷嗷叫着就往这边跑,还抱着一个巨大的蜂窝,蜂蜜从蜂孔中往下滴着。后面儿跟了一群马蜂,黑压压压的追着,向它发起自杀式攻击,这熊一路跑,被马蜂追了一路,留下一路马蜂尸体。
第八十四章 张老二头大
等马蜂追着棕熊远去了,罗大河才招呼着大家伙儿下来。
赵老二虎背熊腰,偏偏运气还差,离他最近的树比较小,爬得太高撑不住。又大又高的树干倒足以让支撑他的体重,但又离得他太远来不及在马蜂到来前跑过去。慌里慌张下就只能就近爬了棵树干较小的,爬了一点就觉着树开始晃荡了,再高点儿估计得断,只能蒙着脑袋抱着树,整个人跟个树袋熊似的挂着,这手露在外头,被马蜂蛰了好几下。
“嗷~~这蜂子太毒了!”马蜂没走时不敢叫唤,等罗大河一开口,他下树了就忍不住抱着着跳着脚直叫唤。“痛死了痛死了……”
赵老三赶紧过去看,见他手背上立马就浮肿起来,就拍了他一下:“叫唤啥?别动!”就帮他把尾针给拨下来,又上嘴去吸,然后再吐了点口水在上面沫。
赵保国赶紧就奔之前呆着的那棵树下去了,从草丛里摘了几片菊叶子,撰手里头赶紧又跑回去:“爸!”他小时候调皮时也被马蜂蛰过,隔壁丁奶奶就用菊叶子给他处理过,既止痛又消肿,效果还是不错的。
赵二牛拿了塞嘴里嚼,嚼成沫子再给赵老二敷上。
赵老二龇牙咧嘴:“这一动不得全掉了。”赵老大一听就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那你就不能不动了啊?”又警告他:“再弄掉了小心手烂!”
赵老二哭丧着脸:“那野猪咋办?少了我一个就没法儿抬了呀?总不能扔一头吧?那可是肉!”
张老二听了就气得眼前发黑:“你是猪托生的啊?什么情况了还光想着肉?”前两年村里有个小子胆子大得包天,掏蜂蜜掏到马蜂头上了,结果被蛰得满头满身都是包,肿得跟刚那熊都没两样,刚送到卫生院去处理,还没进门儿人就没了!
赵老三道:“你可安分点儿吧!让娘知道不收拾你才怪!”
罗大河也道:“这野味儿没了可以再打,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也别老想着吃!”
张老二觉得着全身肉都在痛了:“那可是肉啊!”
赵老大一脚踹他屁股上了:“就知道肉,吃死你算了!”
赵保国就拉了他爸咬耳朵,赵二牛不停的摆手:“不行不行,你还小呢,咋能干这个?”
赵保国就急眼:“咋小了?我力气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再说又不是抬大猪,小猪才多重呀?还不到一百斤,何况还是两人抬呢!”见他爸开始犹豫了,又趁热打铁:“爸你想想啊,这可是肉啊!要拿出换了得多少粮?够咱们村儿好些时候口粮了。”
“可你还小,压了再长不高了!”赵二牛知道儿子说得在理,但他就是舍不得让儿子干重活吗,还不到他胸口的位置,就要挑野猪了?这孩子咋这么能耐呢?
“就一会儿就长不高了啊?”赵保国上蹿下跳:“鹰嘴涧那儿还有人呢,肯定没那么快走,咱们走快些说不准还能碰上,到时候让他们换了抬呗。”现在离鹰嘴涧又不远了,顶多再走半拉小时,之前他们几个拉了好几趟肚子,肯定没力气往出走。
赵保国有条有理的分析,赵二牛就禁不住诱惑了,如果只是一会儿倒没什么,毕竟儿子力气是大,绝对差不了赵老八的力气,就是身量矮了点儿,抬着走路有些费劲儿。
一见他爸同意,赵保国为了避免他一会想想又后悔,就赶紧溜到张老二那儿去跟他说了。张老二一听,这哪成呀?反应跟赵二牛一样一样的。连他爸都说通了,还能在这儿铩羽而归吗?那那肯定不成!到了张老二还是被说服了。
于是乎抬小野猪的一个半大小子就被了去抬大猪了,赵保国接了手跟赵老八一起抬小野猪。赵老八冲着挑着眉:“还是个爷们儿!不过你有那力气吗?”
赵保国皱皱鼻梁:“小瞧人!”说着就抬起一头往肩膀上一压,感觉重量还可以,完全是可以承受的,因为他个子矮,扁担就往他这头低,这野猪的重量也多偏了过来。
赵老八一见就笑:“要真不成了,可别逞强啊!”
赵保国瞄了他一眼:“还不走!”
叔侄俩抬着野猪赶紧跟在大人后面走了。
赵保国觉得重量倒没什么,但这扁担老往后头滑,挺烦人的。
没过多久就到了鹰嘴涧,如赵保国所料,那几个老爷们儿还没走呢,正凑作一堆在那儿烤鱼呢!
张老二见人没走倒是喜了,但近了瞧见他们在干啥,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你说说你们几个像不像话?”张老二冲上去,对着咧嘴笑着迎上来的几个汉子一人一脚踹腿儿上:“拉肚子还没拉够啊?不歇着缓一缓胃,咋又吃了了呢?”
其中一个癞痢头直接就躲了,又凑过去接手,嬉皮笑脸:“大嘴,你急啥?哥儿几个又没吃肉,这吃的不是鱼吗?”
张老二顿时就气笑了:“合着鱼不是肉啊?”
癞痢头道:“鱼就是鱼呗,它要是肉,咋不直接叫肉呢?”边说边把野猪接了放下,又招呼旁边的人:“狗子,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啊?没瞅着咱队长他们辛辛苦苦打了野猪回来,赶紧的把鱼拿上来给队长尝尝!”
于是狗子应了一声,就赶紧去拿了鱼来。其它人早就放下担子冲上去了,分分钟就把那些个鱼给分了,一条没给烤的人留。
张老二一脸蛋疼:“狗子你说说你,他们几个痨馋鬼也就算了,你堂堂村长还有没有点儿威严了?”
狗子一脸不在意:“要啥威严哪?威严又不能当肉吃!再说咱村儿里有你就行了呗,我本来就没那本事,根本就不想当村长。”说着有点子委屈:“还不是我爹呀?非得让我当!”
张老二扶着额头,嘴角不停的抽抽,四二爷多有本事一个人,一世英名全毁这不争气的儿子身上了。见他没皮没脸的一副浑样儿,赶紧摆手让他滚,眼不见心不烦的。
跟鬼子进村似的把他们烤上的鱼给吃光了,赵保国就轻松下来了,这么些人,看鱼都能吃了,还能抬不了担子吗?他觉着这么有精力,哪儿还需要歇了,就该多干干活儿,免得尽给大嘴叔找事儿。
第八十五章 分猪肉
一行人不多作停留,把火用水烧了,再用泥给埋埋,免得没灭干净引起山火。赶紧的就抬了野猪往山下去,狗子一边走还一边委屈:“这鱼可是我们辛辛苦苦烤的,咋一条都落不到嘴里呢?”十分想不通。
一路走走停停,等彻底出了林子,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回到村里,全村人都惊动了,进山向来多则七八天,少则三四天,少有当天来回的。
这到底是有收获,还是没收获?
这没收获就不开心了,没肉换粮要挨到秋收,这日子可不好熬!
这要有收获了,也未必是件好事儿!为啥这么说呢,这当天去就有了收获回来,这代表什么?这代表林子里的野物太多了,所以一进去就有了收获。
按理说有了收获应该高兴的,但村里人除了小娃子高兴得满村闹腾外,倒也没几个真正开心的。
野物太多,这林子里吃的肯定就不够,到时候不得出来祸害庄稼呀?以前都是进到深山里头才有大收获的,今儿个倒是一进去就有了,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这老村长今年七十四了,是张老二的小爷爷,柱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瞧着一地的野猪,又是喜悦又是犯愁:“大嘴呀,看来你得跟大毛抽空去县里问问,能不能让兵团组织人进山一趟,好歹把大动物给打掉些,免得出来祸害庄稼!”
张大毛是张老二的远房堂叔,也是村里的支书,今年五十三岁了,爹娘早早没了,全靠族里头拉扯大的,连媳妇儿也是张家长辈们给凑份子讨的。但他为人厚实,还挺机灵,人缘儿又好,当年选村长的时候,就选了他了,张家其它人,小的跟他关系好,老的又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有意见,这支书一干就是十几年。
张狗子是老村长的大孙子,按理说这事儿肯定得带上他,但老村长话里却半点儿没提。想来也是很清楚自家孙子的德性,提了有啥用?跟着去还不够丢人的呢!
张老二听了就赶紧应:“成,四二爷您放心,明天儿我就跟毛叔进县里换粮,到时候再顺便去兵团找找周团长。”这打了野猪,要换粮肯定得去公社了。毕竟山里的动物都出来了,还得指望着兵团出动呢。这动了兵团了,公社的领导还能不知道他们村进了山吗?进了山能没点儿收获?这有了肉不先紧着公社,反倒拿出去换了,这让领导们咋想?回头好事儿还能念着他们队儿吗?
所以就算换公社比黑市要吃些亏,那还是得换。孰轻孰重张老二分得很清楚,有时候吃亏才是占便宜。至于兵团那边,只要跟着进了山,到时候能少得了野味儿打吗?野味儿打了他们不可能没份儿的,缺不了肉吃能不乐意?这几头野猪完全不算什么。
第二天张老二就拉了野猪去公社了,那头被小子们祸祸得身上窟窿眼儿到处都是的大野猪,就留下给村里人分了,老村长主持着分肉,不能有不公平的事儿。
村里要分肉了,家家户户都跟过大年似的,回屋拿了盆儿都往大食堂去了。
几个婶子们烧起一大锅开水,热腾腾的冒着白烟儿。等左福生拿着盆儿过去的时候,赵保国早就跟张家赵家兄弟们凑在一块儿瞧热闹了。
一头大野猪,毛被刮得干干净净的,皮是又黑又粗又硬实的,累得王老大直喘气儿,腿儿都打着颤。
陈狗子就笑话他:“咋地,你这是被掏干了?”说着又意味不明的瞧瞧他裤裆:“要不跟老村长吱一声儿,那鞭子就留你补补咋样?”
王老大脸一阵红一阵白的,骂他:“你才被掏干了呢?这是野猪又不家猪,那毛粗得都能扎人了,谁刮得这么干净的不累?不行你来?”
陈狗子道:“我来啥呀我来?我又不会这个!”他倒是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跟王老大掐习惯了,这见着面儿了就想掐,不掐不习惯,总觉着哪儿哪儿少了点什么。
王老大就恨恨的刮了他一眼,杀猪刀磨得红光透亮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就出来了,他媳妇儿就拿了盆儿接猪血,连半盆儿都没到,这猪放了一夜,昨儿就死了,这血基本都凝里头了。
加了盐就搅拌起来,十分泼辣的骂陈狗子:“陈狗子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啊,我家男人干不干的我能不知道吗?我看你那鞭子还是你要了吧,每每那么点儿时间还好意思说我家老大!”这话一说出口,甭管是大老爷们儿还是大老娘们儿都哄堂大笑起来。
就有人笑着打趣:“陈狗子时间长不长的,你咋知道?”
王老大媳妇儿就瞥了他一眼:“我还知道你长不长呢,咋地要我说说?”那人当场就不吱声儿了,其它人一见又都笑起来,也不敢去招惹她了。
赵保国简直无语了,这些人真特么的无聊!
村里的女人们,成天凑和一起八卦,说说东家事儿西家事儿的,炕上的事儿都能拿出来说嘴,真是一点儿也不害臊的。
半盆子猪血,就分了三份儿,给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一个是赵老爷子,一个是老村长,还有一个张家老头儿,都要算说起来,这三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合着就他们一家分了。不过村里的老人就这么几个,这猪血又软和,更适合老人的牙口,不分给他们分给谁?
左福生赶紧就跟着赵翠花拿了盆去接,大小都差不多,猪血分了自己家。是不算肉的分量的,到时候肉照样给分的,毕竟这猪血又不是肉,分给村里老人算是照顾老人家,村里人都或多或少有点子毛病,但尊老这事儿是祖祖辈辈都刻在骨子里的,谁也不会多说什么。
只恨自己老人咋去得那么早呢,要不然也得分点儿。想想就又开始恨小鬼子了,要不是当年跑进来,家里头长辈能那么早去了吗?
这野猪跟家猪不一样,不仅是口感比较柴的问题,还有这猪皮也特别硬,王老大就直接给连皮扒了,光着肉分。
第八十六章 去粮站
等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清理清理,这四百多斤的肉,纯肉重就三百斤多点儿,分润到每人头上不过半斤多点儿。
赵保国家四口人,就分了两斤三两不到的肉,瞅着也不少了,在场人全是满脸笑。再加上骨头内脏还有好几十斤,这就不太好分了。老村长就拍板,今儿个晚上吃一回大食堂,猪骨头炖萝卜汤,内脏啥的直接给炒了吃。
这下子全村就沸腾了,家家户户拿了肉往屋去把肉熏的熏,腌的腌给放起来。午饭都不吃,免得占了肚子吃得少,净留着等着晚上吃大食堂了。赵保国家里也跟着学,但他们俩能饿着肚子等晚上,却不能让老爷子饿着,好歹得吃点儿垫垫。
左福生就把那一小块儿猪血给做了,再煮了一碗玉米面糊糊给老爷子吃。老爷子一人吃着俩人看,那是咋也不得劲儿,就招呼他们:“离晚上早着呢,要不也吃点儿垫垫?”
左福生咽着口水:“不成,等留着肚子。”
赵保国赶紧就拿了筷子,猪血虽少,但烧了也有一大碗呢,老爷子怎么可能吃得完?晚上又是吃大食堂的,放到明天还不得坏呀?赶紧就夹了往嘴里塞,吃得眼睛都眯了,对左福生竖大拇指:“妈,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要吃不着了,我肯定得饿死。”
左福生被他夸得直笑:“你这孩子,有那么好吃吗?吃不着还能饿死?”
赵保国就瞪大眼,表情十分夸张:“那哪能是一个好吃能形容的?简直是太好吃了,人间美味不过如此了!不信您尝尝?”说着夹了一块儿喂她嘴边。
左福生似信非信,张嘴咬了,皱着眉头:“不就这样吗?”
赵保国又道:“那肯定是吃太少没觉出味儿来呢,您再吃一块试试?”说着又喂了一块儿塞过去了。
左福生这回慢慢嚼着:“还是那样啊。”说着就回过味儿来了,一拍大腿:“你这孩子,咋这么精怪呢?这一套套就把我给套进去了,哪儿学来的?你爸也没你这么精。”说着就忍不住笑了,敢情是被他给糊弄了。
赵保国就笑着躲老爷子身后去了:“那不是您不吃吗?这么老些太爷一人能吃完呀?放明天肯定就白瞎了,那多浪费?”
左福生就瞪他:“这能跟肉比吗?占了肚子晚上吃少了,那不就亏了?”
赵保国道:“哎呀,至于吗?村里老些人呢,肉就那么点儿,再怎么抢着吃,那肯定也不能吃够了,再说了几块儿猪血算啥?吃了上个茅厕就没了,又不是实实在在的饭,能占啥肚子啊?”
老爷子就看他俩说话,笑眯眯的吃着自己的饭,时不时还喂赵保国一块儿,赵保国也不客气,张嘴就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跟左福生说着话,绕来绕去的就把她给绕糊涂了。
那头张老二带着兄弟们赶着一牛车野猪到了公社,公社是个三进的院子,进了门儿就碰到主任往出走,赶紧就上前说话:“主任,我是太平生产队二队队长,咱们二队昨儿上了山,看看野物出来没,免得秋收不好过,这不,一进去就就遇到了野猪,还有熊瞎子,好险带着枪呢,要不然就回不来了。”
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带着眼镜儿,胸前的口袋里别着支英雄牌儿的钢笔,见了牛车上的野猪,就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就算他是主任,那肉也是不够吃的呀,这肉都拉来了,还能没有他的份儿?于是就点头道:“不错,居安思危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张老二松了口气,赶紧又道:“您看,这野猪我都拉来了,您是不是派个人接收一下?分了给领导们补补,你们辛苦着为咱们老百姓做事儿,咱也没啥拿得出手的,就这些几野猪,好歹也是个心意。”
主任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只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意,这野猪我可以收下,但我们当领导的,也不能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见张老二脸带急色,又道:“这样,回头我让人带你去粮站找吴站长,让他给你们派五千斤粮食,你拉回去也好对社员们有个交代。不嫌少吧?”
张老二赶紧道:“求还求不来呢,哪儿能嫌少?”心里可肉疼了,这要拉到黑市上换,起码能换八千斤呢,这肉可不老少,六头野猪加起来都有一千多斤了。只是换公社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让领导们记着他这人,回头有啥好事儿,有啥政策,他要上门问了,只要问题不大都不能不告诉他一声,也算社里欠他一人情了。
主任道:“那行吧。”于是就叫了人领张老二他们去粮站找吴站长拿粮食。
到了粮站把事情这么一说,吴站长立马就叫办事员去开粮库,又笑眯眯拉了张老二说话:“张队长是吧?”
张老二受宠若惊,握住吴站长的手使劲摇:“吴站长您客气了,叫我大嘴就成!”
吴站长立马就道:“那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大嘴兄弟,你也别吴站长吴站长的叫了,叫我一声吴老哥就行。”又笑眯眯:“你们队离着山近吧?以后若有点儿啥野味儿的,可别忘了我啊!”
这一上来就称兄道弟的,算个啥打开方式?
吴站长道:“回头你们队的粮,只要份量上交足了,别的都不用操心,有老哥在呢!”意思是质量上等,肯定能记的,但也不能太差了,要记个上等的,你起码不能弄些个下等粮来交。
张老二大喜过望:“忘不了忘不了!吴老哥您放心,指定忘不了您!”反正旱也过去了,林子里的野味儿也不老少。村里那些个不省心的,不让他们进,肯定也得偷摸去,到时候时不时送只野鸡野兔啥的,这关系就能维持下来了。
吴站长就高兴了,这有了个能弄到肉的路子,屋里老婆孩子也不会成天馋肉了,当下就拍着胸口道:“也不白拿你的,咱们站里那些个陈粮,霉粮,年年都是要换新的,到时候你拿了新粮来换,还能多换些,反正都是人吃的,陈粮照样能吃吗。”
又寒暄了一会子,吴站长才道:“这就说定了,我得去公社大院儿看看,免得那些个把好的肉都挑走了!”说着又对张老二道:“得了空来公社,记得来家坐坐啊!”
第八十七章 兵团行
张老二道:“指定来!您快去吧,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成!”
吴站长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就出去了,等出了门儿就完全不顾形象,撒开丫子就奔公社里去,生怕晚了他们粮站的份子就吃了亏。公社里单位不老少,哪个单位没一大帮子人?分了肉即便领导吃大头,那手底下的人总不能连口子汤都喝不上吧?这样做下去谁能安心跟着?
等粮换好了,赵家老大老二老三跟张老大老三就赶紧先弄了一部分粮往村里去,等回头再走两趟就能全搬回村儿。肯定不能是细粮,还都是粗粮,但粗粮也是主粮呀,这多了几千斤粮食,吃到秋收就不能发愁了。
张老二就和张大毛带着赵二牛往兵团去了,之所以带着赵二牛,是因为他对这儿还不熟悉,又因着老娘的交代,必须得多多施恩,才能让他死心踏地的留在老赵家好好过日子,给老爷子养老送终扯幡顶盆儿。
赵二牛自然也能明白这个道理,张老二往哪儿带他,他就老老实实跟着,这人脉关系要真建立了,对他来说只好处没有坏处的。张大毛是啥内情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是赵家孙子,沾亲带故的能有啥意见?当然没有了。
到了兵团,就先去找了吴司务长,毕竟是打过交道的,这上了门还不找人家,让人心里头咋想?
吴司务长一听就高兴了,道:“你们先搁这儿坐坐,我去叫团长!”说着脚生风似的出了办公室,就冲团长办公室去了。
三人没等多久,就见吴司务长跟着个四十多年的中年男人进来了,于是赶紧站起来,张老二道:“这就是周团长吧?”周团长赶紧让他们坐下,又寒暄两句才进入正题。
张老二也没啥好隐瞒的,老老实实就说了。周团长敲着桌子,道:“这野猪多了,是要祸害庄稼,这样,明天我派一个排跟你们上山,你觉着够了吗?”
张老二大喜过望:“够了够了!咱就是先清一批,里面头再深的也不会出来,当兵的个个身手好,都是好汉,打鬼子都成,何况是山里头那些牲畜呢?”
周团长脸上就带了笑,这打了野味儿,村子里肯定要留点儿给人家,但大部分都是他们兵团的,有了肉吃那些个小子们还能不消停消停?免得渔业局那边儿的人老过来找他们麻烦,说是河里根本就没多少鱼,再让他们团里人给偷了,到时候交不上任务指标不说,回头绝了种孙子后辈咋办?
三天两头的来这么一回,他都烦死了!这骂也骂了,关禁闭也关了,但逮着机会还是不省心的去偷,有啥办法?兵团里的人不仅要干农活儿,闲了还得训练,这不吃肉根本就顶不住呀!这人饿急了,啥事儿干不出来?现在可好了,他们自己个儿是不能主动去山上打猎的,但生产队为了保护庄稼来请他们上山,谁能说个啥?
回头把事儿给说了,全团都沸腾了,上到连长下到班长,个个都在使劲儿,有想自己下属排去的,也有想着自己班去的。一下午都在吵吵,吵得他脑瓜仁儿都疼,这选了这个班,哪个班也不能服气呀!
团长一烦,就直接甩手不干,让几个连长自己解决。
后来咋解决的呢?三个连,一个连出一个班,凑成一个排,这下都出了人,连长是不闹了。
可班长里又闹腾起来了,凭啥他们班去呀?我们班哪儿哪儿不成呀?
这回连长们就头大了,干脆就让班长们比了一场,谁打赢了,就谁那个班去!
于是又闹腾一场,赢了的班自然是喜气洋洋,这输了的免不得就被班里埋怨,可这能咋办?输了就是输了,还能耍赖不成?
张老二等人回了村儿,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粮站的粮食也都搬回来了,等着张老二他们给分了。张老二就当场给按人分头,分了村里人个个都喜得不得了,觉着这是好兆头,喜事儿一件接一件的,又有了肉吃,还分着了粮,这等到秋收日子也不难过了,再加上今年雨水也足,肯定是个丰收年。
晚上就吃了一顿大锅饭,猪骨头大萝卜汤,炖了一下午,肉都烂了,味道又香又汤,一个个中午都没吃饭,就等着这顿呢!
到了点儿就死命一样往肚里塞,赵保国瞅个个都狼吞虎咽的,一大碗呼啦啦就下去了,又赶紧去盛第二碗,他估计他们都没能尝出味儿来吧?
但还真是下去的快,一眨眼锅里就下去一小半儿,他也不慢慢吃了,赶紧跟了学,难得能吃一顿饱的,这要因为他们吃得太快,到了塞不饱肚子,那不太傻了吗?就守在锅子旁边,一碗接一碗的干,连着干了三碗,肚里就个半饱,而锅里啥也没有了。
又赶紧的等着炒菜上桌,辣椒炒肚丝,溜肝尖儿等等内脏全上了桌了,一上桌就见筷子乱飞,眨眼就剩个空盘子了。
一个个都猪托生的,赵保国满腹怨念,这吃骨头汤的时候他还吃了几碗,这到了炒菜根本就抢不过,还是他几个叔叔看他总也抢不到,一人从碗底分了一筷子,才算吃着味儿了。炒菜吃完了他也没饱,回了屋又让他便宜给捂了两个红薯塞了,这才算填饱了肚子。
左福生有点犯愁:“柱子哥,毛蛋儿这饭量咋回事儿啊?越来越大了,你没瞧见他今儿晚上吃了多少,不能坏肚子吧?”
“你别瞎操心了!”赵二牛倒是没在意,只道:“他力气比一般人都大些,饭量大点儿也正常!”他估摸着是练了那个什么功的原因,之前力气就不小了,这一年来力气还在长,这饭量也跟着越来越涨,就他自己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力气也跟着长了点儿,只是没他儿子那么夸张。
“这叫大一点儿啊?”左福生翻了个身坐起来:“这饭量比你都大了快!这孩子不会是天生神力吧?”
赵二牛就拍拍她:“力气大有啥不好的?你就别操心了,儿子我还是养得起的,让他吃,吃得越多就越壮,也不容易生病!”
第八十八章 捉泥鳅
这回上山赵保国就没闹着去了。毕竟是请了兵团上山打猎的,村里人能带着个小孩子去添乱吗?哪怕知道他懂事儿不捣蛋,那也不能带着去。毕竟自家村的孩子自家知道,别人还能知道吗?就是知道了也不能信,指不定以为自家窝瓜自家光呢!
赵保国也不是没眼色,知道不带他去也没闹,只缠着张老二说下回村里进山带他。张老二带他进了一回山,知道他听话不乱跑,就应了:“行,等下粮后,进山再带你去!”赵保国得了承应,就乐淘淘的回了。
回屋吃了饭就想去找张国富玩,毕竟闲着也是闲着,不玩就是练字,他都练伤了肯定想玩。刚走到院子口就被老爷子捉住了:“吃完就往外跑,咋不着家呢?”
赵保国被拎着后领子,咧着嘴冲老爷子乐:“太爷,我跟国富哥他们约好了,去田里捉泥鳅,捉了烧给你吃啊!”
老爷子笑骂他:“我看你是搁家呆不住,想出去玩儿吧?这才多长哪,田里能有泥鳅?”就是有估计也是小小的几条,捉了还不够几个淘小子分的呢。拍了拍赵保国的脑袋,道:“想玩就去吧,别往河边去,那水位都上来了。”
“肯定不去!”赵保国保证道,然后后领子就松了,他就撒腿儿往出跑:“太爷我走了啊!等我回来给你烧泥鳅~”
“行,等着呢!”老爷子应了声儿,见他跑远了就往屋里去,正碰着左福生端着脏衣裳出来了。
“爷,我去洗衣裳了!”左福生赶紧道:“开水烧了一壶,就搁炉子上温着呢,您渴了就倒点儿喝!”
“行行。”老爷子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去吧!”左福生哎了一声就出去了。走到院口又回头说了一句:“屋里的活您可别干,等着我回来弄就行!”
老爷子就点头:“行了,赶紧去吧,我心里头还能没点儿数吗,肯定不干活儿!”左福生这才放心的走了。
要被柱子哥发现老爷子在家干活儿,那肯定不能痛快了。反正活又没多少,自己干了又不累,何必为了歇那点子工夫,让夫妻不和呢。
老爷子在屋里转了转,喝了点水觉着冷冷清清的,顿时就有些不太习惯了。孙子跟着兵团上山去了,重孙子跑出去淘气了,孙媳妇在家也没什么话说,又出去衣裳了。自从元礼回来后,屋里头向来热热闹闹的,现在冷不丁就他一人,还真是不习惯了。
就拿了烟枪子溜达到晒场那边去了,村里的老伙计们都喜欢在老槐树下说话,天热了也喜欢在那儿乘凉,有时候晚饭都会端着去那边儿吃,他也有些日子没去了,正好趁着今儿屋里人都不在,就去瞧瞧,顺便显摆显摆一下子孙的孝心。
免得回回都光看老伙计们显摆,自己却只能显摆一下侄子侄孙,这侄子侄孙再好,那到底不是亲生的,人只一句就顶回来了,回回被噎得心肝肺都痛。这回他可算翻身了,谁家子孙有他家的孝顺?可能好好炫耀一下,馋馋他们。老爷子这么想着,那腿脚就格外轻快。
赵保国跟着一帮子兄弟在田里淘气,摸了半天连个屁都没摸到,人就有些丧气:“不是说有泥鳅了吗?”这话问的是张国富。
张国军弯下的腰直了起来,泥糊糊的手上捉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小泥鳅,满脸兴奋:“你们看,我捉到了,我捉到了!”兴奋不已的向小伙伴儿们炫耀,惹来一片羡慕的眼神儿。
田坎上的小家伙就开始叫唤了。
五岁的张红梅跟赵家的爱民爱党蹲在一起,见了家哥哥有了收获,就大声喊:“二哥好厉害!”
“二妹,你等我捉一条给你玩!”张国强就不服气了,赶紧就说。
“好呀好呀!”张红梅就拍着手直乐,看着自家哥哥把泥鳅丢进水桶里,伸手进去摸。爱民爱党跟红梅一般大小,见了就眼巴巴的看着,问:“妹妹,我能摸一下吗?”红梅不由得有些自豪,挺着胸膛道:“我大,我是姐姐,喊姐姐才准摸!”
两个小不点儿就赶紧喊了,见她点头就兴奋的去摸桶里的泥鳅,滑溜溜的,尖叫着大笑。三个小脑袋就凑在一起摸水桶里的泥鳅,没过多会儿就闹别扭了,红梅觉着这是自家的泥鳅,叫了姐姐可以给摸一会儿,但摸太久她就不高兴了,就不准爱民爱党摸了。
爱民爱党也不高兴,觉着叫了姐姐,她居然还那么小气,一点儿也没有亲姐姐好,就跑到一边儿去,离得红梅远远的,冲着田里的赵越楠大喊:“大姐我们也要泥鳅!”
“对,我们也要!”爱党也赶紧叫。
赵越楠就笑:“行,捉到了就给你们!”这下子爱民爱党就高兴了,十分得意的冲红梅道:“等我大姐捉到了,也不给你玩!”说着哼了一声就扭过头去。
红梅瘪瘪嘴:“我自己有,才不稀罕你们的呢!”说着也哼了一声扭过脑袋。
上面小孩子们的别扭,田里的人都没在意,毕竟小孩子总是一会好一会恼的。你越是在意他们就越能闹,干脆就别管,过一会子自然就好了。
赵保国一直就没收获,整个人都不好了,合着他这运气是不是太差了点儿。
张国强也捉到了一条,就冲赵保国得瑟:“毛蛋儿哥,看我也有一条!”举着一条小泥鳅给他看,赵保国装着不在意:“那么小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有啥用!”
张国军听了就大笑:“总比你一条都没有好吧!”
“就是!”张国强本来就不乐意,听了就赶紧附和,还冲赵保国哼了哼鼻子。
赵保国只觉得心口中了一刀,那叫个心塞。
张国富见了嘴角就翘了,低声道:“出息!”这话说的是谁赵保国很明白,就更心塞了。
直到最后,赵保国总算收获了一条泥鳅,却是众人当中最小的,顿时觉得没脸放了。
虽然其它人收获也不多,都是一条两条的小泥鳅,总共加起来都没几条,但谁的也没他手上的小呀!合着他这个高材生,还比不上几个小毛头,这上哪儿说理去!
第八十九章 知青
一群小毛头吵吵闹闹的收了桶,准备各回各家吃晚饭了。走到村子里发现热热闹闹的,大人们跟看西洋景儿似的,都端着饭碗兴冲冲的往大队部去,赵保国就十分好奇,拉了一个端着饭碗的黑小子问:“这都上哪儿去呀?咋这么热闹?”
那黑小子就说:“听说来了几个城里人,都去看呢!”说完了就赶紧跑了,生怕晚了一步瞧不见似的。
赵保国:…………德性!城里人有什么好看,不就一个鼻子两个眼吗?
转念又一想,城里人?不会是他便宜小爷爷回来了吧?这么一想就稳不住了,赶紧的就撒腿儿往屋里跑。身后还传来几个弟弟妹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不知道城里人长啥样?”赵越楠羡慕的声音。
“不都那样吗?”张国强不屑:“顶多白一点儿,咱小舅姥爷他们不就是城里人吗?”
“会给我们糖吃吗?”这是红梅跟爱民爱党的说话声。
“又不是舅姥爷他们,谁给咱们糖吃?”
“行了行了!”张国富道:“赶紧回家,别人的事儿管这么多干嘛?”
说话声渐行渐远,赵保国奔回了屋,见老爷子跟左福生都在家,赶紧放下水桶就问:“听说城里来人了?”
左福生见他一身泥,赶紧就过去:“你这哪儿弄的一身?赶紧换了去吃饭!”也没理他说的话,直接就开始扒衣裳了,赵保国窘了一下赶紧就躲:“妈,我自己来!”说着也不避嫌,直接就把衣裳给脱了,拿了左福生找过来的毛线衣给换上了。
等坐好了又问:“太爷,城里来人了你知道不?”
“知道啊!”老爷子喝着玉米糊,斜着看了他一眼:“咋?想看哪?”
“是什么人呀?”赵保国拿了个红薯就开始啃。
左福生就回了他一句:“跟咱也没啥区别,听说是主动要求来咱们这儿,帮助咱进步的知识啥青年的!”
这不就知青吗?咋现在就来了?不应该还有好几年的吗?赵保国也是学过历史的,印象中是没那么快的呀?记着知青下乡后没多久,那场运动就开始了。这儿怎么这么快?难道历史进程不一样?这下子难免就有些忐忑了。
老爷子就轻笑一声:“城里的娃子?也不知能在这儿呆多长时间,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估计是受不了这份儿苦,等着吧,最多到秋收肯定得闹着回去!”
“这来都来了,说回去还能回去呀?”赵保国记得是来容易,回去是很不容易的,以前他们村里,还有呆了十几年都没能回去的。
“那就得看政策了!”老爷子道:“这户口本儿都转过来,想回去肯定是不容易的!”不过城里头有关系得另说。
左福生就发愁了:“你说这些人来干啥呀?帮助咱进步?咱有啥好进步的?不会是城里头没粮,专门来分咱们的粮吧?自己个儿还不够的呢!再分给他们,那咱们村儿的人就更不够吃的了!”对这些知青当下就有些不快了。
“管他们干嘛呢!”赵保国又啃了一个红薯:“反正他们来都来了,咱也不能往回赶,他们想要吃饭,那肯定得干活儿!”
左福生就道:“这城里人也会种地?”
“不会种还不能学呀?”赵保国道:“反正吃白饭肯定是不行的!”
一家人吃完了饭正收拾碗筷呢,村支书张大毛就领着来两个城头的姑娘上了门儿:“朝阳叔,这俩姑娘是城里下来帮助咱们进步的知识青年,都是高中生呢!”说着给介绍了一下,“这是罗红。”
罗红是一个圆脸的年青姑娘,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两条又黑又粗的辫子一前一后的搭着,圆呼呼的模样显得朝气满满,看着就让人觉着喜气。听了张大毛的话,就赶紧对着老爷子问好:“大爷大嫂您们好,我是罗红,你们叫我红红就行了,以后的日子,就要打搅了。有什么活计也只管叫我干,做不得不对的地方也别客气,直接跟我说就行。”
老爷子就点点头没说话,左福生就赶紧应了:“不客气不客气,肯定不客气。”说着就拉了她的手拍着道:“你就安心住着。”显得挺亲近的。
张大毛见状松了口气,看来老爷子对这姑娘还是没意见的,又赶紧介绍另一个穿着十分洋气的留着齐刘海儿的姑娘。“这是左晴晴,比罗红同志大一岁。在知青院子没建起来以前,得跟罗红同志一起,在朝阳叔您这儿住上一两个月。”
左晴晴长得白嫩嫩的,手上的肌肤也白得显眼,拎着个洋皮箱子,一看家境就不错,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非跑到农村这儿来受罪!听了张大毛的介绍,也微微的半鞠了躬:“大爷大嫂好,我叫罗晴,以后住您家,劳烦多多照顾。”轻言细语,柔柔的话很是悦耳。还捋了下耳边的头发。
但赵保国听了总觉着哪儿有些不对劲儿,但想了想又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就去看老爷子跟左福生。老爷子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来,只道:“那就住保国那屋吧,保国暂时跟我住。”暂时?这意思是不能让她长住的意思了?
左福生就道:“客气了客气了!”嘴上说着,手里到底没动作,显得跟罗红有些区别对待。赵保国又瞄了一眼左晴晴,觉着她的笑脸有僵,感觉不太开心。又想想老爷子跟左福生的反应,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明白。
正想着呢,就听老爷子喊他,赶紧回头去看:“太爷,您说啥?”
左福生拍了他脑袋一下:“你这孩子想啥呢?叫半天儿不吱声儿?”老爷子微微皱眉:“去把你屋的东西收拾收拾,搬我这儿屋来。”赵保国哦了一声,左福生就对其它人道:“这孩子就爱走神儿,见笑了见笑了!”于是就推了赵保国回屋,叫他去收拾东西,赵保国进去收拾,还支着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第九十章 不一样
“被褥带了吗?”这是老爷子在问。紧接着又听张大毛道:“罗红同志带了,现在在大队部那儿搁着呢。至于左晴晴同志……”说着迟疑了一下:“她离得远,东西多了不好带……”
左福生一听就有些急,没等老爷子说话,赶紧就道:“大毛叔,咱家也没有多余的呀,天气多变您也不是不知道,家里又是老人又是孩子的,自己还不够使的呢!”
这时张大毛就大嗓门儿:“你瞅你急啥?我还能委屈了朝阳叔跟保国吗?就是今儿一晚上,回头明儿个上县城里买去!”
左福生这才放心:“也不是我小气,只是这老人孩子嘛,就得仔细着点儿!”又对左晴晴道:“大妹子你也别介意啊!”
左晴晴就道:“不介意的,本就是劳烦您了,哪能再委屈老人孩子呢!”
左福生道:“就知道大妹子大气!”说着又乐呵呵起来,这时老爷子又说话了:“这吃饭咋解决?”
张大毛就道:“这就看她们俩咋想了!”又去看罗红跟左晴晴:“你俩咋想的?两条路,暂时呢,我寻个人在大食堂专门给你们知青做,二呢,你们也可以拿口粮跟老爷子他们搭伙。”
罗红就道:“那我跟大嫂家搭伙,回头粮分下来,就送大嫂子家!”说着又看向左福生:“大嫂麻烦您了,以后屋里有啥活儿,只要不上工分,你就叫我干!”
左福生就赶紧摆手:“那哪儿能叫客人干活呢?就搭把手的事儿。”
罗红道:“大嫂您就别客气了,我重活儿干不了,打扫做饭啥的还行,在家里头时也常干的,回头屋里的打扫我全包了,您不得空时我也能帮着做饭。”左福生就笑开了:“那行吧!”
左晴晴就道:“我还是在大食堂吃吧~”说着又补上一句:“实在是怕大嫂子忙不过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负担本来就重了,我哪儿能再给大嫂家添负担呢。”说又问笑着问罗红:“你说是吧罗红?”
罗红就不说话了。
赵保国这时才恍然过来,为啥觉着这左晴晴有些怪,实在是…………明明是嫌弃的话吧,还说得好似为你好似的,让人没法儿说她点儿什么。合着你不搁我家吃饭,是为了减轻我家的负担?这话的意思就是罗红搁我家吃饭,就是给我家增加负担了呗?啥好话都让她给说尽了!这人……
难怪老爷子跟左福生对她跟对罗红的态度就是不一样。一个是直爽的姑娘,一个是心眼子多得跟筛子似的大小姐,喜欢哪个还用得着说吗?
这时屋里的气氛就有些怪了,左福生就笑了两声道:“都好,都好,甭管是大食堂,还是屋里头,都成!”
等这事儿定了下来,张大毛领着罗红去大队部,打算再叫个人帮手,把被褥生活用品啥的搬过来。至于左晴晴,她的东西全在那手提箱里头,再多就没有,还需要明天去县里添置。
赵保国把自己的被褥衣裳啥的全搬到隔壁老爷子屋里去,左福生这才进了屋,给炕上铺上干净席子,再从自己屋拿了床干净被褥给铺了,搓着手对左晴晴道:“大妹子,就委屈你住这屋了,这被褥我都准备好了,都是洗过干净的。”
左晴晴瞧了瞧破旧的被褥,虽然洗得还算干净,但总有些发黄污渍的地方,心中难免就有些嫌弃,但这条件也就这样了。她也不表现出来,只微微一笑:“劳大嫂子费心了!”左福生赶紧摆了摆手,让她歇着自己就出去了。
赵保国见左福生进来了,赶紧就奔过去问:“咋样咋样?”
左福生摇着头:“这姑娘跟咱就不是一路人儿!”瞧那做派,那说话,肯定是个大小姐!
老爷子就道:“反正也住不了多久,处得来就多处处,处不来就远着点儿。”
左福生道:“那还是远着点儿吧,我就觉着跟她呆一屋都不自在,还是跟红红搁一块儿比较痛快。”至于罗红还能帮着她干点子活儿,还有她住自己屋,饭也跟着一块儿吃,那粮分下来肯定也得搁自家,一个姑娘家能吃多少?到时候也许还能抠点儿下来给自家。至于其它的嘛,她肯定也不能亏待了人家,自家有得吃的,也少不了人一口,也不算占她便宜了。
正屋里说着话呢,就见外头罗红在喊:“大嫂,过来帮我搭把手呗!”
“来了来了!”左福生就赶紧起了炕出去了,赵保国也跟着出去瞧。
罗红正对着赵学兵说话:“谢谢你帮忙了啊,大兄弟!”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塞他:“我也没啥好东西,这出来时我妈给的糖,你拿着回去吃!”
赵学兵脸腾得一下就红了,吱吱唔唔的推辞:“不用,不用……”又给塞回去,然后撒丫子就跑了。
罗红追了两步没追上,不由得笑了两声,这人……
这时左福生跟赵保国走了过去,左福生就笑:“谁送过来的呀?”罗红就道:“哦,支书叫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名儿!”手里拿着把糖也不好意思再放回去,就赶紧塞到赵保国怀里道:“拿着吃吧!”
赵保国愣了一下,去看左福生,左福生就假意推辞:“这怎么好意思?他小孩子家家的,吃多少糖也不够塞嘴的,你留着自己吃多好呀!”
赵保国:…………我有那么馋?这不睁眼说瞎话吗?
罗红笑得爽朗极了:“哪个孩子不馋嘴的?我小时候也一样,让他吃呗!”说着就去扛地上的被褥,捆得严严实实的,能有三十斤,估计冬天都不用加了。
左福生抢了过来往屋里走:“我来我来!你拿别的!”
罗红只好去拎桶盆儿,里头还装着牙刷杯子等着一些小的生活用具。
赵保国就帮着拎了一个劳动布打的包袱,罗红就笑着掐了一下他脸蛋:“谢谢你啊小弟弟!”
赵保国:……
“我叫赵保国!”他拎着往屋走:“罗红姐你叫我保国就行了。”罗红就笑着说好。
等进了屋,就见左福生忙铺被褥,至于左晴晴则坐在炕头,拿着本书对着煤油灯看,时不时还皱一下眉。
赵保国:合着跟大爷似的。
第九十一章 区别
第二天赵保国起来时,那俩女知青屋里还没动静,他就跑后院儿练了一套养生功,等练完了出身大汗,就跑到灶房里去提水。左福生嫁过来也不少日子,早就摸清了家里人的习惯,于是做早饭的时候,就顺带便的在大灶旁边的小灶上放上一个小锅,里面头搁着水,做饭时候顺便水就热了,等着爷俩儿练完了就能加上冷水洗洗。
等赵保国洗完了早换上干净衣裳,就跑堂屋里吃饭去,老爷子已经坐得好好的了。左福生还专门烧了几个鸡蛋,想着这女知青头一天来家里,咋地也得弄个鸡蛋表示一下热情,不过这待遇也就头一天了。
等了半天没见动静,赵保国饿得肚子咕咕叫唤,眼巴巴的看着老爷子,心里不断腹诽,家里有外人就是不一样,连吃饭都要等着,他都快饿死了。
老爷子皱着眉:“不等了,咱先吃,那俩姑娘那份儿给留着。”说着就开动了,赵保国一见老爷子开动,也赶紧上手了。
左福生赶紧应了声,收了两个红薯两个鸡蛋给放灶房锅里头温着,才回堂屋坐下吃饭。虽说左晴晴不搁家吃饭,但头一顿还是要表示一下,以后的就没她份儿了。正吃着呢,就听屋里有动静了,没多会儿罗红就掀了帘子出来,拿着牙刷跟杯子,满脸惺忪,头发乱糟糟的道:“啊,我起晚了,不好意思啊大爷大嫂,水在灶房吗?我去洗洗!”说着不等回话,风风火火的就跑出去了。
没过一会子又跑回来了,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拿了红薯就开始啃,赵保国心说你还真不客气呢!
左福生就赶紧笑着说:“我们也没起多久。家里条件不好,就这些菜,委屈你了!”说着就把刚刚从灶房拿出来的一个鸡蛋递过去。“来,鸡蛋,趁热吃吧!”
罗红早就瞧见了,但鸡蛋就三个,她以为没自己的份儿呢,所以就没动手,现在见左福生递给她,怎么好意思拿呢,就避了避,啃着红薯:“不用不用,大嫂你自己吃吧!我有红薯就成!”说着又啃了两口。
左福生就笑了:“没事儿你吃吧,这也就是头一天,以后可没这好事儿了,还不抓紧了吃?”
罗红道:“真不用!现在粮还没下来呢,要等到秋收才能给你们,现在我吃的都是你们的口粮,已经很感激了,哪儿能再吃你们家鸡蛋呢!”做人也不能这么不懂事儿不是?
赵保国就看她俩你推我让的,没说话只给老爷子剥鸡蛋,老爷子接了剥得光溜的鸡蛋,开口道:“给你吃就拿着!”
罗红一听老爷子说话,就不再推推让让了,赶紧接了左福生手里的鸡蛋过来:“谢大爷!”干脆利落的把壳给剥了。
左福生心满意足了,想着鸡蛋都还能送不出去了?见她接了这才高兴,直道:“合着还是爷说话管用,这我说话谁听哪?”
罗红就有些不好意思:“大嫂您这说的哪儿的话,这不鸡蛋金贵吗?”左福生就笑笑让她赶紧吃,又接了赵保国分她的半个蛋白给啃了。
罗红吃了鸡蛋和红薯就不伸手了,见赵保国他们也吃完了,就跟左福生抢着收拾碗筷,左福生哪儿能让呢,于是俩人又争抢起来。
赵保国瞧着好笑,就道:“洗个碗嘛还抢,再把碗给摔了!”
老爷子瞧着也不像话,这抢来抢去的,等抢出个道道来再去洗,估计都得中午了,就敲着烟杆子发话了:“行了,别争了!”俩人就顿了一下转身过来看,老爷子道:“这碗呢,就让红红去洗!”说着拍了拍赵保国,道:“你去帮忙,指指东西搁哪儿放!”
又对左福生道:“你洗衣裳去吧!吃个饭都这么客气,日子还长着呢,总不能每顿都争一回吧?就这么定了!”
老爷子一拍板,就没人有别的意见了,左福生就拍着罗红的手道:“你说你这孩子,咋就这么客气呢?行了,这回我想争也争不过你了。”
“洗个碗又不费什么劲儿!”罗红想着还得在人家家里住不少时间呢,虽说等秋收后就能还粮,但毕竟还没下来,吃着人家的粮,不得给人干点儿活呀?虽说会还吧,但人家肯给她吃,这个情肯定是要记的,她又没什么好东西,不勤快点儿能让人看过眼吗?
左福生又道:“你脏衣裳拿出来,回头我顺手给洗了!”罗红只道:“那怎么好意思!”
左福生就推她往屋里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女人家,我也没说给你洗小衣裳,就外面的你拿出来,回头我就顺手的事儿!”罗红想着一起过日子也不能太客气,太客气就显得生疏了,你帮着我我帮着你的,这关系才能走得亲近。
就客气两声去拿了衣裳出来给左福生,左福生这才满意,收拾了屋里的脏衣裳,跟老爷子说了一声儿就去河边儿了。赵保国就领着罗红去灶房,跟她说哪个灶是干啥的,哪个柜子是放啥的,洗了碗该放在哪里等事儿。
等左福生洗了衣裳回来,罗红也帮着去晾,俩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没多久就显得十分亲近了。手挽手的,赵保国就十分好奇,这女人的关系咋这么奇怪呢?分分钟就成好姐妹了?
快十点多的时候,左晴晴才起来,出来的时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穿得也整整齐齐的,脚上穿着小圆皮鞋,大衣扣腰带,显得格外洋气。
左福生正坐屋檐下纳着鞋垫子,跟罗红说话呢,余光就见左睛睛出来了,目光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裳,难免有些羡慕,嘴上道:“大妹子,你头回上咱家,也没啥好东西招待。”说着又喊屋里的赵保国:“毛蛋儿,毛蛋儿!”
“干嘛?”赵保国蹭蹭从老爷子屋里出来。
“去,领着你左姐姐去灶房打水洗漱一下,再把锅子里的鸡蛋给她吃!”
“哦,知道了!”赵保国有些不情愿,还是领着左晴晴去了,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搁哪儿蹭上灰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不舒坦,语气也有些僵硬:“喏,那个锅里有热水。”又拿了鸡蛋往她手里一塞:“这个鸡蛋给你吃的!”然后不等她说话,就跑了。
第九十二章 上学风波
赵保国又回了屋,屋里多了两个知青,老爷子就不叫他在堂屋练字了,只叫他在自己屋的炕桌上练着。等赵保国练了两个小时的字,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屋里就左福生一个了,老爷子吃了早饭就去晒场那边溜达了。
“妈,咋就你一人呢?”赵保国好奇的问。
左福生已经在准备午饭了,边忙活边拿了个大蒜让他剥:“她俩儿去大队部了。”
赵保国剥着大蒜皮:“去那儿干嘛呀?”
左福生就抽口答道:“那左姑娘不有很多家伙有添置吗?这不跟其它知青们一起上县里买去了。”
赵保国哦了一声,就不好奇了,过了一会子又问:“那罗红姐呢?她也去了?”
左福生道:“也去了,你学兵叔赶着队里牛车去送的,她或多或少的也有些东西要添置。”
赵保国点了点头,这出了门儿远离家乡,那肯定不能啥都带上了,少这少那的也得买:“那午饭呢,她回来吃不?”
左福生道:“午饭肯定是赶不及回来了。”
忙着做午饭,老爷子准时在饭点儿就回来了,赵保国就特别佩服他这一点,不管是老爷子啥时候出去的,回来的时候肯定是饭刚做好,他咋算的?
等着吃了饭,左福生去收拾碗筷,赵保国就往外溜了,想出去玩。刚到门口就被老爷子捉了,他不由得哭丧个脸:“太爷,我今儿练过字了。”老爷子不该是老花眼了吗?怎么这么大岁数,眼神儿还这么好使?每次他往外溜时,都能准确的把他给捉住。
“你跑啥跑?”老爷子捉着赵保国后领子:“今儿不是叫你练字,跟我去你三爷家一趟。”
“我去干吗”
“你天天儿搁屋里头也不是个事儿。”老爷子领着赵保国往自家侄子家去了,背着手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要搁其它地方,早该上学了,就是咱们这儿太爷冷,所以开学也晚,再加上刚暖起来就要春耕,你们也得帮着家里忙活。”说着又顿了顿,完全没瞧见身后赵保国一脸惊恐,接着道:“现在忙活完了,开学的日子也快到了,不得跟你二婶子说一声呀?”
赵保国:我都多少年没上学了?现在还得跟小屁孩坐一屋学一加一吗?
“太爷,我不跟你学呢吗?”赵保国垂死挣扎。
“跟我学是跟我学。”老爷子道:“学校里也不能不去,要不然谁知道你学了没?”
“一定得去呀?”赵保国觉得他还能拯救一下的。
“当然得去!”老爷子瞅了他一眼:“不上学有什么出息?你不说还要考大学,接我去城里享福呢吗?咋地?这就没信心了?”
赵保国一肚子气就瘪了下去,蔫头蔫脑的:“好吧,学就学喽。”
等到了三爷家,老爷子先跟三爷寒暄着,又跟二婶儿说话。二婶是知道赵保国跟老爷子学认字的,想着学了大半年了,肯定也得有点儿收获,咋说一年级肯定能跟得上。就点头应承,让他后天上家来,跟着赵爱国赵越楠,和张家的国强国军红英一起,她领着去小学报名。
“啥?”赵保国立马就跳脚了:“一年级?”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不上一年级,你还想上天哪?”
赵保国就不服气了:“太爷,上天这事儿咱再谈,光说上学,我都跟您学大半年了,咋地才上一年纪?不说毕业的事儿吧,四五年级总能上的吧?”
二婶儿就笑弯了腰:“你这臭小子口气还不小,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赵保国立马在屋里跑来圈儿:“二婶,你看我不跑得好好的吗?还比别人快不少!我都能跑了,能不会走吗?”
二婶儿被赵保国逗得笑得肚子疼,老爷子也笑了,拍了他两下,道:“边儿去,少搁这儿贫。”
“保国我跟你说。”二婶儿缓过劲儿才道:“学校教的,跟爷教你的不一样,不说别的吧,光是字儿就不同,回头到了学校,你觉着你认了许多字儿,等看了书,还大半都不认得呢,必须得从头开始学。”现在这字体,跟以前的是不一样的了。
赵保国十分蛋疼,不就简体字的跟繁体字的区别吗?繁体字他才认全,这简体字才是他拿手的。认了一辈子还能不认识?可这没法儿说呀!于是十分憋屈:“真只能上一年级?”
“不得从头开始学呀?”二婶儿觉着他的表情十分有趣。
“那咋说我也有些底子,要学得快,能跳级不?”总不能真跟一年流着鼻涕脏兮兮的小屁孩儿做同学吧?这简直就是黑历史!
二婶儿就更想笑了,还没上学呢,就想着要跳级了,嘴里还是道:“那得看你学得咋样了,你要学得好,校长能不让你跳吗?”
赵保国一听有跳级的希望,立马就生龙活虎起来:“能跳级就行!”只要能跳级,他分分钟把一二三四五六年级的试卷给做了,不就能摆脱跟小屁孩儿一起上学的命运了吗?
他想得倒挺美,突然又想了,这事儿不能这么干。在其它人眼里,他顶多跟老爷子学过繁体字,简体字都不会认,数学也没学过,这要一上学就能做出六年级的试卷,不明摆着说自己有问题赶紧来查吗?
这年头可不讲究什么生而知之的事情,等过几年说不准就成了那啥啥啥给打倒了。
好容易想到个法子,却发现此路不通,赵二牛更加蛋疼了,难道他就摆脱不了吗?
再想想还是可以的,但要慢慢来的,比如学习的时候装做认真听课,考试的时候考得优秀点。等字儿认完了假装自学,平时多问问老师什么的,给大家造成他就是这么优秀的印象。等印象日久天长了,再跳级也没人觉得奇怪了。只会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他一直就很优秀吗?跳个几级算啥?
虽说需要时间,但好歹有希望了,赵保国就没那么闹腾了。
老老实实的跟一群小萝卜头被二婶儿领着去报名,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赵保国总觉着他多看了他几眼,等着交了报名费领了课本儿回家,就发觉村里都热闹起来了。
第九十三章 进山人归村
肯定是进山的人回来了,赵保国跟二婶儿说了一声,就撒丫子往屋里跑了。
“这臭小子,吃肉就那么积极。”二婶儿没来得及叫他半点跑,就不见人影了,忍不住笑着骂了两句。转脸又对张家三个孩子说:“军子,看来是你爹他们回来了,领着强子跟英子回屋去吧!”
“芳婶儿那我们走了!”张国军就等她这句话了,刚一说完就拉了弟弟妹妹们往屋跑。
二婶子姓陈,叫陈大芳,是赵学文的媳妇儿,这赵家排行都是算一起的。赵学文排行第二,所以陈大芳也是跟着排的,赵保国是赵家人,当然是按排行来喊,张国军是张家人,论关系是表的,喊表婶儿的话又太多,喊一声得有好些个应,就喊芳婶子了。
赵保国一进院儿就喊爸,喊了两声儿没人应。
“喊啥喊,你爸搁炕上睡着呢!”老爷子敲了一下烟杆子。
“那我去瞅瞅!”赵保国把书本搁炕桌上,赶紧就溜了进他爸妈屋子,见他爸睡在炕上,呼噜打得挺响亮的,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睡着呢吧?”老爷子道。
“睡着呢!”赵保国见了他爸就放心了,一屁股就坐炕沿子上了。
“还是个奶娃子呢!”老爷子就笑他离不得大人。赵保国也不以为意,只冲着他乐,又问:“我妈呢?”
老爷子道:“能上哪儿呀?这不分肉了吗,跟屋里那两知青,去大食堂了!”
“咱家能分多少呀?”赵保国口水立马就往下流了,这乡下吃一顿肉,那可是很难得的,饶是以前吃过再多好吃的,现在都闻不着味儿,哪能不馋呢。
老爷子在心头估摸了一下有了底,才道:“按人头吧,一人咋地一斤总有。”
赵保国就乐了:“真的啊?”这一人一斤,四个人就是四斤了,按说四斤肉肯定不能一顿给吃了,得分成好些顿吃,但好歹能沾着肉味儿了呀。
老爷子道:“那还能有假啊?”想了想又道:“再加上红红那斤吧,怎么地也有四斤半了!”罗红是跟赵家搭伙吃饭的,这肉肯定是拿家一起做的。
赵保国一算,就觉着有点儿不对头,问道:“五个人不得有五斤吗?咋才四斤半呢?”
老爷子就笑开了:“你一臭小子还想分一斤呀?做啥美梦呢,你就半斤!”
赵保国当场就不乐意了:“咋地,这是欺负小孩儿呀!”凭啥他就分半斤呀?
“谁让你岁数小呢?”老爷子就更乐了:“大人的份量肯定比你多呀!”
赵保国急着眼:“可我饭量不比大人小呀!”他现在饭量已经赶上他爸了,咋分粮还对半儿分呢?
老爷子悠悠道:“这又不按饭量来算,你饭量再大,又不赚工分,年纪搁那儿摆着呢,肯定只能按小孩儿人头算,不然村里头其它人家,也不能乐意呀!”
赵保国:………………合着他就只能吃吃白饭了现在。
爷俩儿说着话呢,罗红就端着一小盆儿猪血进了屋,赵保国就蹿过去,问:“罗红姐,咋就你一人呢?”
罗红把装猪血的盆子搁灶台上,又拿瓢盛了水洗手,边洗边回:“这肉还在分呢,我先把猪血拿回来,回头还得去呢!”
赵保国亦步亦趋的跟着她:“有多少肉呀?”
罗红直接在裤子上擦了手,就又往出走:“两头猪呢!”
赵保国也跟她溜达到大食堂那边儿去了,等到了猪肉还没分完,但他家的肉已经分到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肥多瘦少,乐得左福生满脸开花。
这么些肉呢,省着吃一月吃一点,能吃好几月呢!肥肉还能拿来炼点油,炒白菜都有肉味儿。
罗红迎了上去,接了盆儿一看:“哟,这么些肉,能有五斤了吧?”
左福生再盆儿抢过来,道:“就四斤半!”肯定不能说五斤呀,按说是分的时候,孩子只有大人一半儿,但架不住跟支书队长关系都好,王老大分肉的时候分得更实称些。这份量肯定比其它人要多点儿,谁都知道这一点,不过都看破不说破罢了。
左福生又道:“你赶紧去吧,你的肉还没分呢,我先把肉拿家去腌上,你分了肉再拿回来,咱中午尽量不吃,留着肚子等晚上的大食堂!”说着就推了罗红去分猪肉那里,自己赶紧端着盆儿往屋里去了。
“不说兵团打猎的吗?”赵保国四下瞅瞅也没瞅见人,就问左福生:“咋没见着人呢?”
左福生脚下生风似的走得飞快:“人都没进村呢,听说打了老些东西呢,当兵的也馋呀,这不赶紧回去了,还能搁咱这儿耽搁时间哪?”
就说着话的工夫回了屋,左福生就忙活着腌肉,赵保国就在旁边帮着递个东西啥的。这肉还没腌好呢,罗红就拎了她分到的那一斤肉进来了。
“姐,你帮着一起弄了呗!”说着直接就把肉给搁案板子上了。
左福生当然也不客气了,反正弄了吃的也不少她的一口,满口就应了:“行。”又对罗红讲:“妹子,我这儿腌肉腾不开手,你帮着把那猪血给做了,中午给爷吃的,咱年纪轻,能空着肚子等晚上吃顿好的,爷年纪大了,不能饿着!”
“行呀!”罗红就挽着袖子做猪血了,时不时还回头跟左福生说话,赵保国就蹲在灶膛边帮着烧火。
这俩女的,见了面没两天,就姐来妹去的了。赵保国就想着她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半点儿没觉出来。
等猪血弄好了就上了桌,老爷子坐在那儿吃,还分了一个碗底儿给赵保国,其它人也不能干看着,但要搁屋里呆着老爷子肯定自己也吃不下去了。就跑院儿里头去坐着做针线活了。
至于另一个女知青,基本是天不大亮不起床。起了床就见不着人,每每晚上睡觉才着家的,这一天儿天儿的也不知道在外头瞎混个啥。
等到了赵二牛睡足了起床,赵保国这才能问山里的事儿。
赵二牛套着衣裳就问他:“这几天家里头没事儿吧?”他咋瞅着屋里多了个外人呢?
赵保国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他爸转悠:“没事儿,就是分了两女知青过来!也不长住,等院子建好就不搁咱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