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林家拜年
离过年没几天了,城里过年的气氛也有了,买各种物品的铺子生意都特别好,从早到晚都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那些个掌柜们天天笑得合不拢嘴。
这几天李虎他们也不出城去了,在家里搞大扫除,赵保国也暂时放下了读书,忙着给家里写对联儿,写福字,红纸是李虎从铺子里买来的,一并裁好了放着,家里有读书人,那对联就不用出去买了,白瞎钱不是。
赵保国就写对联儿,除了院门上的,家里各间屋子都得贴,还有窗户上的福字,也不少呢。
等赵家院子门上换上了新桃符,就有不少邻居拿着空白的红纸求上了门儿,去买对联儿得花不少钱,买个红纸却便宜得多,胡同里有个读书郎,谁还会舍近求远呢。
邻里关系还是要搞好的,赵二牛一一应了,赵保国也没意见,权当练字算了,邻居们也不白让他写,这家给两个鸡蛋,那家给几把青菜,又有给点心或瓜子儿的,都是些吃食,费不了几个钱。
请读书郎写对联,总比去买便宜,还能沾沾福气不是?所以这两天赵家门口可是人来人往骆驿不绝的。
赵保国写了不少对联,有些是自己做的,也有些是以前记着的,诗这玩意儿没法借用前几辈子的,毕竟不会写就是不会写,再加上地点事故都不同,里头还有各种典故,真要抄了,分分钟给人揭穿。
对联就不一样了,新春对联就是些好寓意的句子,借用之前的也不打紧,反正都是那些词儿,格律对了就成。
赵保国写了不少:“喜居宝地千年旺,福照家门万事兴,喜迎新春”,“一帆风顺吉星到,万事如意福临门,财源广进”等等。
个个来求对联的都笑得合不拢嘴,夸赵郎君有才华,又夸他字写得好,其实他们哪看得出来是什么,多半都不识字,不过对联写了之后赵保国会念出来给他们听听,看他们满意不满意这个寓意,要不满意的就问他们的要求,这一幅自有其它人想要的。
春节在这个时空照样有,过年热闹极了,家家户户互相拜年,这天早早的打开院门儿,刚吃了早饭没多久,就有一群孩子们跑过来作揖拜年,赵二牛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糖果瓜子儿早早的就备好了,都是用筐装着摆那儿,让他们自己抓着放兜里。
孩子们也不贪心,一人抓了两把就不动手了,哪怕筐里还有呢。吉祥话一串一串儿的往外说,等赵家拜完了还有别家要去的呢,过年是他们最喜欢的节日,这天可以吃到各种不同的零嘴儿,可不能把小兜子都在一家装满了。
压岁钱除了亲近人家,来给拜年的孩子是不用给的,等这群孩子们走了,钱瑞也带着弟弟妹妹过来拜年,钱家与赵家交好,赵二牛早早的就备上压岁钱,也不给多,钱瑞独得十文,都用红包包好了的,而他带来的钱家小子与娘子们,个个都一视同仁,每个五文,这手笔也不算小了。
钱瑞给赵二牛拜完年后,还单独去书房给赵保国拜年,虽说小先生不许他称先生,在他心里却是将其尊为先生的,过年当然要来拜一拜了。
赵保国没想到他还有这心呢,嘴角都压不住往上翘,大大方方的受了钱瑞的礼,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给钱瑞:“常用字你都识得了,这金匮要略是我从友人那儿借来手抄的一本,拿回去自己看看背背,若有不识之字,或不明之处,你直接向庄大夫请教就是了。庄大夫医者仁心,为人宽和,想必也不吝啬指点。”
钱瑞恭恭敬敬接了,心中十分激荡,书本极为珍贵,更何况是医书?之前他出师时,小先生便送了他一本本草的手抄本给他,此刻又送他一本医生,怎能让他不感激。
赵保国不习惯听他千恩万谢的,给了书就把他撵出去了,还要他平时也要勤学苦练,免得日后连开方子都开不成。
等钱瑞出去了,他才忍不住笑成个傻子,又忍不住去骚扰林栋,跟他得瑟有个孝顺弟子。林栋眼睛都红了:“再尊师重道,那人家也是学医的,又不考科举。”
赵保国完全没受打击,弟子想学啥就学呗,他还能规划人家的人生不成?谁还能没个梦想了。
又跟林栋说了会儿话,听他炫耀收了多少多少压岁钱之类的,才去跟马聪说话,顺便口头上拜个年,说好了年初五上门。
年初三他们爷俩儿又回村,一来是给亲戚们拜年,二来还得祭祖扫墓。等回了这一切都忙活完了,赵保国才拎着给备好的礼物,先去林夫子家拜年。第二日才去林家拜年,这回可算见着林老爷了。
生得白白胖胖的,面容十分宽和,大概是长辈都爱考教晚辈的学问,赵保国也免不了这一遭,林老爷捋了捋胡须,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让他多来家里走走,中午还留了他吃饭。
林夫人就热切多了,又是招呼着丫环给布菜,又是贬低自己儿子抬高他的,赵保国瞧了林栋一眼,就见他一脸便秘的表情,忍不住想发笑。
天下当娘都一个德性,当着人面儿自然要夸夸人了,就习惯贬自己孩子去夸别人。可实际上还能真觉得自己孩子不如人吗?那是没有的。
吃了午饭赵保国就准备告辞了,林夫人再挽留了一会儿:“恒儿你与我儿交好,又是同窗,学业也不差,伯母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来年就要下场了吧?”
赵保国恭谨回话:“夫子说可以一试。”夫子说了,县试是必过的,但名次……就别指望有多好了,诗赋那块儿得拉下不少印象分。
林夫人笑眯眯的:“正好府试时也可与栋儿互结。”说着帕子掩了掩嘴角,才问:“你年纪也不小了,令堂去得早,没个母亲为你打算,伯母少不得越俎代庖,要替你操两回心。你也别怪伯母多管闲事,这男子到了年纪,就得成家立业,成家在前,立业在后,日后你考上功名,令尊也不能无人照料,这终生大事方面,家里可有打算吗?”
第九十八章 要过年了
回到家里,赵谐就被赵二牛催着去换衣裳给他瞧瞧,等他换好了出来给看,赵二牛夸他:“挺合身的,这段日子多补补,再长多点儿肉就更俊了。”李虎牛二他们也跟着夸了几句。
赵保国再瞅瞅赵谐,上看下瞧也没瞧出哪里俊了,再看他爹夸着赵谐长得俊,一点儿不亏心的,深深觉得他爹的审美扭曲了。
赵谐黑脸看不出红来,也挺扭捏的,头一回穿上衣新衣裳呢,那料子舒服着,有点害臊的问:“真好看吗叔爷?”
赵二牛就跟瞎了眼似的看不出别扭来,只乐呵呵的夸他确实好看,惹得赵谐更加兴奋了。
赵保国简直不想看,交代了一声儿回书房读书去了,外头几个还围着赵谐夸来夸去,直到赵谐不好意思了,准备回屋脱了换自己带来的旧衣裳,新衣裳可舍不得穿呢,万一穿坏了呢?
赵二牛自然不乐意了,衣裳不就给人穿的吗?坏了再买呗,哪有买了放着不穿的,那还买他干啥使?
“叔爷,又不走亲戚,不用穿这么好的衣裳。”
“买了就给你穿的,不穿还买它干啥?”赵二牛道:“家里又不用上山下田的,也没什么重活粗活干,不用担心它坏了,真坏了再买,一身衣裳叔爷还是买得起的。”
赵二牛拉着他过去教他做木工,旁边的牛二也凑过来跟着打下手,李虎他们三个又背着背篓,拿着弓箭准备去城外的山上打猎了。
没多久又有异人上门儿了,赵二牛为了锻炼锻炼一下赵谐,就让他去接待。
从刚开始的磕磕绊绊,到面对异人进退自如,也就半个月的工夫。再加上饮食得当,赵谐身高都往上冒了几分,半月前买的衣裳都有些不合身了,赵二牛就托赵寡妇给他再接上一截,这样才能穿上。
本来是打算再买两身成衣的,不过转念一想赵谐的打谷机学得差不多了,回头就该送他回村儿了,要新买了衣裳回去,估计等他再来也落不上他手里,于是就凑合着给他接一截算了,显得也不那么新。
赵二牛打算第二天送他回村,顺便跟二哥谈谈收他做自己的学徒这事儿,过年二哥估计是不肯让他在这儿过的,估计要等年后才来。
于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就跟儿子商量:“狗剩儿学得差不多了,明儿我打算送他回去,等他在家里过了年,这活也顺便能教给其它人了,年后再接过来。”
赵保国欣然同意:“行啊,爹您做主就是了,就一天的工夫,不用担心我。”赵谐性子也挺好的,话虽不多,却很有眼力见儿,人也勤快,又不是那不记恩的,他完全没有意见。
于是第二日赵二牛就领着赵谐回村去,头晚上就跟徐老头约好了过来接,所以徐老头一早就在城外等了,估计天不亮就从村里出发,才能这么早到。
赵保国就呆在家里闭门读书,家务活儿也不用干,做饭洗衣也有赵寡妇,他只要安心读书练武,盯着李虎他们几个扎马步就成了。
现在他们四个已能一次性扎满一刻钟了,估计等来年他县试的时候,身子就打磨得差不多,能正式开始学拳脚了。
闭门造成是不行的,不过忽然出来的创世神,让原著民的交流也变得方便起来,他有不明了的地方,就直接在私聊频道跟林栋交流,若交流后还是不明白,就只好去学舍里问夫子了。
按说也能通过私聊请教,不过他觉得这样有些不礼貌,所以要向夫子请教的时候,他都是直接去学舍向夫子请教的。
过年完全不用置办多少东西了,家里的肉快把地窖给堆满了,李虎他们三个天天外城郊跑,回来从来不空手,哪怕家里都是汉子,那一天打回来的也吃不完,剩下的就全托赵寡妇腌了晾干留着,赵二牛还偶尔给她一斤半斤的肉拿家去吃当福利,赵寡妇也挺乐呵的,自从接了这活儿,家里吃食标准都好多了,从一月只能吃上一回肉,变成一月能吃上三四回了。
坚果零嘴儿方面,四个伯父家一家给上一点就少不少了,就是粮食得多费点钱买,之前秋收二伯父他们给他家里留了不少卖给他们,不过当时就他们爷俩儿,要吃能吃上三个月的,到如今早没了,再加上家里又添了四个人,个个都是大肚汉,且能吃着呢。
所以粮食还得买,这是一笔比较大的开销,衣裳买上料子让赵寡妇去做就行了。其它的就没必要多做准备了,顶多买些糖果瓜子儿之类的备着,过年胡同里的孩子们来拜年,一人给抓上一把就成。
赵二牛下午就回来了,果然又带了不少山货回来,坚果干菇都有,牛二把它们搬地窖里去。赵保国问:“二伯答应了吗?”
赵二牛点点头:“说好了,等过了十五去接。”
赵保国又道:“家里又该买粮了,早上赵寡妇就说不多了,眼看着过年也没多久,城里的粮食估计还得涨价,还是趁早买多点儿存了,不然不够吃的。”
年后粮食的价格更高,只有秋收时分才会便宜些。赵二牛打算一次性多买些,最好是买够吃到明年八九月份的。
“家里地窖就一个,差不多都满了。”赵二牛道:“回头我问问钱老二,托他找打地窖的人过来,在杂物房里再打上一个大点儿地窖,到时候专门用来装粮食,之前那个就装其它的。”
赵保国道:“您看着办呗。”反正家里天天有进项,可是半天不差钱儿,这笔花销虽不小,那也顶多是他爹一个礼拜赚的银子就够了。想着又感慨了一下,异人的钱可真是好赚呢。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爹的手艺。
于是这几天就得去买粮,赵二牛自己去找钱老二,给了银子让李虎去采办粮食,以及年后要给夫子以及几家交好的邻居,还有儿子的两个同窗家的年礼也得事先备好了。
买回来的粮食专门腾了个屋子先装着,等地窖打好了才能搬进去,腊月二十七才算完工,还不能直接用,得再放放去去湿气儿。
第一百章 太早了
他才十岁好不好?怎么就提这个了,个头都没达到一米四,饶是古人再早熟,也没这么早的吧,又不是要讨童养媳。
赵保国简直想给她跪,偏林夫人还一脸打趣的看着他,只能低着头憋出一脸涨红,吱吱唔唔的装害臊,余光扫到一旁揶喻看戏的林栋,忍不住飞了个眼刀子。
林夫人笑眯眯看着,不疾不徐喝了口热茶:“成家可是人之大事,恒儿也不必害臊。要说成亲早是早了点儿,不过总要早做准备,不然好女郎都不少人盯着呢,若是手脚慢了,不得被旁人抢了去订着?亲事可以先准备着订下,从纳采问名到后面还有好些流程呢,走完了年纪也就差不多了。”
她瞧着这孩子品貌不错,学识也不凡,就是诗文方面差了点儿,不过成亲过日子吗,谁还能指着诗词风花雪月了?到了还得柴米油盐酱醋茶,赵家家境虽稍显贫寒,却也有些底子,上头又只得一个父亲,母亲早早的去了,虽显得少了些福分,不过她外甥女儿若嫁过去了,多陪着嫁妆就是,也不会有个婆母压在头上作咸作福,她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这孩子也有上进心,人瞧着也不似那风流性子,想必日后也不会闹出什么妾室给孩子添堵。赵恒又与栋哥儿处得极好,这关系到底是亲近,若能亲上加亲却是更好了,日后姨表兄婿在仕途上互相帮衬,天然就是一派。
赵保国不知道林夫人的打算,不过想想也能猜个大概,他倒不反对娶亲,毕竟在古代不讨媳妇儿是不可能的,毕竟人讲究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成亲那就没个后嗣,那人就是不孝了,你都不孝了还想着能当官?做梦呢吧!
又讲究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成亲了人才会认为你稳重了,嘴上也能蓄须了,人才会信任你。不过现在就提这个,他还真是觉得有点太早,不过林夫人提都提了,他也不能不吱声,只涨红着脸呐呐道:“伯母……这,这太早了。”
林夫人笑着道:“订亲可不算早,指腹为婚都是有的,何况你来年都要下场了,订个亲事算什么?你且回去与令尊分说分说,若令尊不反对,我这儿倒有个好人选与你相衬。”
林栋送他出来时还冲他挤眉弄眼,赵保国恨恨的看他:“林兄你也太不够义气了,之前怎也不提醒我一声?”要说他不知道他才不信,估计是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林栋很愉悦的笑了,看恒弟平日个头不大点儿,却老沉得跟他爹似的,他就特意瞒了,想看看他表情到底能不能变一变,果然……再稳重的人儿,说起亲事也淡定不了。
林栋扯了扯他问:“我娘说的那事儿,你心里如何想的?”他是希望能成的。
“我能有什么想法?”赵保国脱口而出,把那句连是人是鬼都没见着过给咽回去了,这古代成亲,基本到洞房那晚才是第一次见面,如果是那种本来交好的人家,说不得小时候还提前见过,订了亲就少有得见面了。
“不乐意呀?”林栋听了就不太舒坦了,虽说赵恒是他同窗好友,可娘打算说与他的也是自己表妹不是?手心手背那都是肉,表妹若遭了嫌弃,他肯定痛快不了。
“倒不是不乐意,就是觉得早了点儿。”
“有什么早的?”林栋斜眼看他:“为兄在娘胎就订下了,不比你早得多?”
赵保国忍不住有些好奇:“哪家女郎?怎地从未听你提过?”
林栋道:“是京中光禄寺左助教嫡次女,排行第三那个,哎,我给你说这干嘛,说了你又不清楚,之前不问你话呢吗?”他娘与左夫人是闺中密友,虽说一个在京一个在外,但每年依然有通信来往,关系亲近着呢。
赵保国道:“这事儿我又做不了主,回头问问我爹,看他怎么说,他要没意见,要寻摸个好人家的女郎,再来问伯母有没有合适的。”
回去后他爹还带着牛二在忙,哪怕过年也忙碌着,这异人也是,过年也不忘玩儿。订单比往日少些,赵二牛只要有人来下单子,那就一股脑儿全接了,接了记好了留着,初三后才开始动工,今儿一大早开始忙活了。
赵保国直到晚饭时才跟他爹说上话,把林夫人跟他说的事儿说了,完了还点分析:“可能是她那儿有合适的人选。”不然也不会跟他提这个,到底太早了些,中意可能还有些旁的事儿,只不知道是好是坏了。
赵二牛目前还真没想过这个,愕然了好一会儿:“这也太早了点儿。”左右看看自己儿子,直把赵保国看得都有点儿发毛:“你这样儿,啥也干不了呀!”毛都没长齐,真要有合适的人选,也是个小姑娘,那不摧残人小姑娘吗?搁以前都得送号子里去。
赵保国脸都僵了,恼羞成怒:“成了也只是个订亲,要干啥呀干?”这爹当得……想啥呢!
赵二牛忍不住笑了一会儿,才琢磨着:“既然人家都是先订亲的,咱也得随大流,要不然真到你到年纪了,那好的都给人挑光了,轮到咱头上不得全剩下些歪瓜裂爪了?”儿子现在是小了点儿,不过要是订亲,也不耽搁什么,成亲晚点儿就是了。
“那您看着办呗。”赵保国道:“这事儿我也不能插手,回头您跟林世伯他们约着商量就是了。”关键他这世情,也轮不到他插手,就没这个道理,想自由恋爱?这世道可别做梦了。闲言碎语就能把人给压死,他是不在意了,可对人女方不好。
赵二牛点点头:“赶明儿叫李虎去全味斋买几样点心备着,你再去书房画几幅大字,拼拼凑凑也是个礼。”上门儿也不能空着手,轻了重了都不行。
赵保国皱着眉:“这礼是不是轻了点儿?再说我那字……也拿不出手啊。”夫子对他书法的评论,就两字儿,端正有余,灵气不足。这字拿出去送礼算啥,也就是个板正的优点儿了,连书法都谈不上。
第一百零一章 忙碌
赵二牛打量了一眼自己儿子,有时候挺机灵的,有时候怎么显得那么没脑子:“真以为让你写大字是去送礼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赵保国有点儿愣,给林家拿过去,不是当礼送是啥?
赵二牛忍不住叹气:“真是个傻子!你自己也说了,你那字儿拿不出什么手来,送到林家去,人都说字如其人,从字里可见一人的品性,一来是让林家更了解一下你的为人,更主要的是……”说着顿了顿,用十分意犹未尽的眼神看傻儿子:“林夫人不是说有合适的人选吗?关键是给那姑娘瞧瞧。”看看人家能不能瞧得上你呀蠢儿子!能有点儿心就写点表面心意的字呀!
赵保国可算反应过来了:“合着您这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赵二牛一听就不乐意,道:“摆在明面上的,还能算你私相授受啊?端看林家怎么做,他们要乐意,自然会送去,要不乐意了……咱还能逼去不成?”
“您这也太会算计了。”赵保国瞠目结舌:“八字儿还没一撇呢。”那人如何都不知道,就开始算计着要培养感情了?万一是个丑八怪呢?也不怕把儿子带坑里去。
赵二牛一看儿子这样就知道他在想啥:“去去去,那姑娘真要差了,林家还能说给你?不说你跟林栋的交情,就算没有,人品差的不论说了哪家,那都不是结亲是结仇了。或许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但人品是起码不能有问题的。咱家跟其它人家不一样,看重的不就是人品吗?什么家世也不注重,只要人贤惠就成了。”
赵保国想想也是,在古代找老婆,个性就不能强求啥了,能找个人品贤惠的就成,模样……他也没太高要求,什么绝世大美人儿,给他也守不住不是,他又不是那特别重容貌的。差不多就行,他也习惯只守着一个,多了不够费心思的。想想这事儿也成,找谁不一样呢,只要贤惠不背叛,他就守着一个过了。
何况能跟林家拉近点儿关系,他也乐意见到,毕竟是书香世家吗,以后后代进学,那也有地儿借书看。要说不给不了人爱情就讨了人家,对女方不公平?
问问吧,哪个姑娘不想自己丈夫只有自己一个?哪怕没有爱情呢?就算没有也希望只有自己一个吧。而且,一开始或许没有,也许相处久了就有了呢,他也不是那种一见钟情形的,他是那种相处久了才能日久生情的,感情有点儿慢,只要人好,一直相处下去,早晚会有。
事儿基本就这么定了,赵保国万事不理,倒是赵二牛挺上心的,第二天就让李虎去采办东西去了,打算寻个合适的时机上林家门儿。
赵保国就看他爹兴致勃勃的瞎忙活,一天三趟往钱家跑,跑啥呢,问问城里哪里的房子便宜又合适,问问哪家的铺子要卖,城郊离得近的村子,有没有卖田地的,这是为聘礼做准备呢!
赵保国忍俊不禁,撒手任他忙了,两辈子他也没这么为自己的亲事忙活过,难得这么有兴致,就随便他乐意了。
赵二牛忙活着儿子将来娶亲要做的准备,先准备好了,免得事到临头才捉瞎。赵保国按部就班,该读书读书,该练武练武。林家拜了年,马家也得去一趟,去人家家里拜年下午去自然有些失礼,就只能瞅着上午去,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了打扰人,太晚了莫不是蹭饭去的。
童家那边关系没林马两家亲近,冒冒然上门儿拜年,人还不得以为是过去巴结或打秋风的穷亲戚呢,估计大门儿都难进,不过不拜年回头人又得以为他瞧不上童家了。所以这去也不好不去也不好,赵保国还真为难了一下子,就暗戳戳的头一回给夫子发了私聊频道请教他。
林夫子好一会儿才回他:“打发人送点年礼去就成了。”
赵保国恍然大悟,不去不好,去也不好,这种关系,人不到,但礼能到呀!于是就叫李虎看着置办点儿礼品,再加上地窖里的一些坚果山货一起送童家那儿去了。
他家里的情况虽不算穷,但也算不上富裕,也就是小有资产的样子,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反而让人瞧不起,按自家家境送就行了。
李虎从童家回来,说是童家门房那儿收下了,赵保国点点头也料到了,估计去童家拜年送礼的人可不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童家大门的,收了就成。
又按部就班的读书练武,意外的是第二天童家还有回礼过来,是一套文房四宝,回礼是童易的书童苏叶送来的,先是代童易表达了歉意,说是最近家里忙,所以一时才没注意到恒郎君也送了礼,后来他家郎君翻礼单时看见了。就立马叫他亲自过来回礼,顺便给赵家老他也拜个年,请赵郎君莫多怪罪吧啦吧啦的。
主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是童家轻视与他,而是因为童家拜年送礼的人太多,家里主子都很忙,这才一时疏忽了,这不一发现就立马过来回礼了。这人……多会说话!哪怕一开始心有不痛快,听了这一番话也能舒坦了,就是不知是送年礼的人都有一番,还只一小部分了。
估计只一小部分吧,那种有潜力,或有点家世的。赵保国琢磨自己,可能在他们眼里属于那种有点潜力的。
文房四宝看了看,是上等的,赵保国试写了一番,比那中等下等的都好用,纸也半点不散墨,笔用着也顺手,正好,县试的时候就用这一套,也懒得他重新再置办了。
赵二牛跟林家约在了天香楼谈事儿,回来跟赵保国说:“林夫人说是她娘家外甥女儿,今年跟你差不多大,爷奶早早就没了,母亲在她小时候也去了,父亲去年也没了。现在关系近的亲戚就林夫人这一家了。”
赵保国:…………真是全家都没了,人不得说她生来带煞,克亲族吗?
“林家倒也坦率!”这种事儿人家瞒都来不及呢。
第一百零二章 见面
赵二牛道:“这事儿本也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能不坦率吗?”事先说了人家还可以选择,要等订了亲再爆出来,坏名声的还是那姑娘。
“那您怎么看的?”
赵二牛头一世倒还有些许迷信,不过经历了两辈子了,也就不看重这些个,只道:“人贤惠就成,不过咱又没见过那姑娘,那姑娘是林夫人的外甥女儿,就是不好也会说好了。要是能见见就好了。”说着还挺可惜的。
不过这世情也不允许,哪有公公去看未来儿媳的?多不像话,不过真要订了亲,这方面虽有些忌讳,也不会太苛刻。
赵保国想了想:“不然我跟夫子说说此事,让师母帮着去瞧瞧那姑娘?要是有双方长辈都在,也能见一面瞧瞧。”不是两人单独相处,就不算私相授受了。
林夫子么……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让林夫子妻子帮着掌掌眼也说得过去,赵二牛想了想就同意了。
于是赵保国就去学舍那边找夫子,林夫子就点头:“林家家风向来清正,我早年也与唐教谕有过几面之缘,他为人秉持公正,君子不欺,他的千金想必然也有几分他的品性,而今年纪虽小,可若在林家有林夫人教养,也会是个贤惠女郎。倒是门好亲。”
只是若与唐家女郎订亲,赵恒就无岳家帮衬了,虽说林家也跟着搭了亲,到底不是那么亲近,若有人脉资源,多半也是要帮衬林聪的。
既然夫子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赵保国欣然道:“那就麻烦师娘帮着掌掌眼了。”最好是能见一见,他虽不注重容貌,但至少不能太丑不是?
林夫子同意了,又带着他去后室见师娘,师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但生面若银盘,肌若凝脂,身形丰润,眉目宽和,看着就十分慈祥,浑身没有半点郁气,估计夫妻关系也很和谐。
闻言就欣然同意了:“十五那日我本也打算去寒山寺上香,既有此事,便约上林夫人一起,到时候恒儿你跟着就是。”找个机会让两个孩子见上一面,看看彼此的印象如何。
“劳烦师娘费心了。”赵保国作了个揖感谢一番。
中午又被留了饭,师娘又关切了他一番生活,赵保国自然是捡着好听的回了。等饭后他打算告辞,还被林夫子提溜到书房去考究了番学问,唯独一写诗,就被喷了个垂头丧气。
林夫子恨铁不成钢:“我看这亲事可成,据说唐娘子诗词不凡,若当真成了你可好好请教一番。”
赵保国:…………作诗还比不上未婚妻……
回家后赵二牛一看儿子这模样,就知道又被林夫子教训了,还笑话他:“又被林夫子说了?”
赵保国哭丧个脸:“爹,我已经很努力了,夫子批评我算了,您还笑话我?”
“谁让你没个长进的?”
赵保国:“我倒是想有呢,这作诗也太难了,回到从前你问问去,好几亿人有几个能作出来的?就我现在这被喷成狗的水平,到那估计也得被人尊大神呢!”
赵二牛一脸我就看你吹的表情。
赵保国蔫嗒嗒的回书房跟诗较劲儿去了。
十五那天上午,跟着师娘去了山寒寺,拜了佛后去后面寺林那儿坐坐,赵保国忍不住打量从前院儿过来的人流,没见着林夫人过来。
师娘看他坐如针毡的模样,忍不住掩嘴笑笑,身侧的两个丫头也都低头憋着笑呢。看着沉稳,到底是个毛头小子。
没多久好几个丫环就拢着林夫人她们过来了,师娘起身带着丫环过去,两人寒暄了一会儿,赵保国眼神儿就往她们后头瞧了一下,几个小丫环亦步亦趋的跟着个圆脸垂髫女郎,不着胭脂,素丝带绑着两个总角垂在耳侧。
一身素淡的罗裙,月白腰带,广袖宽松,不着绣样,就连绣鞋都是黑底素面儿的,一看就是正在守孝呢。
还是个孩子模样,赵保国没啥想法,只觉得五官不错,跟林夫人有两分相似,长大了估计也不能丑,只要不特别丑他就没意见了,虽说不注重容貌,但好歹也要个端正样子,不然两看相厌,那日子也过不下去。
当然在这儿还是装装害臊的,看她一眼就飞快的侧头了,屏住呼吸才憋出一脸红,眼神再也不往那儿瞧了。两个林夫人哪怕寒暄着呢,余光也注意着两个小儿女的表情,见状就忍不住低声笑起,只道赵恒是害臊了,看那表情也不像对唐娘子不满意的。
林夫人笑着招了自家外甥女儿到身侧,同她低语了几句,赵保国就偷摸着看那小姑娘红了脸,嘴唇蠕动着:“但凭姨母做主。”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饶是他五感出众,也差点儿没能听清。
这时师娘过来低声问他如何,赵保国憋出来一句:“甚好。”然后低头装害臊,就听到师娘的轻笑声。
这时两方才开始见礼,林夫人给介绍:“妤儿,过来见过你赵家哥哥。”师娘把他推上前几步,含笑道:“去见过你唐妹妹。”
赵保国对此称呼…………
两个小儿女差点儿撞上,赵保国飞快的瞧她一眼,正巧碰上唐娘子看过来,两个人都红着脸往一旁让了让,低着头满面羞红,唐娘子是真羞,赵保国……脸皮厚想红太难了,憋着气装的。
当然不能让女孩子先开口了,哪怕现在还是小孩子呢,赵保国不去看她,只温声道:“见过唐妹妹。”觉得这称呼忒牙酸。
唐妹妹红着脸细声细气的来了句:“赵哥哥安好。”赵保国觉得牙更疼了,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关键还得装害羞……
从寒山寺回来的路上,两家是一前一后走的,赵保国没少被师娘打趣,还得装害羞,觉得心累得不行。
师娘觉得这事儿差不多成了,回头再问问林夫人,要是合适的话,挑个好日子合合八字,再换了庚帖,亲事就算定了。
赵二牛今日回村去接赵谐过来,且不在家呢,赵保国想找个人吐槽一下都不成,憋了半天还挺难受的。
第一百零三章 置产
只得在院子里练武,发泄一下不知如何形容的心情,练了一遍又一遍。旁边李虎他们四个蹲着看,看半天也看不明白。
“虎哥,你说郎君这是啥意思啊?”牛二捅了一下李虎的腰眼儿。
李虎差点儿没一头栽地上,没好气的拍打他一下:“能不能别动手别脚?”
王石却一脸深沉:“可能对未来主母不满意?”
王铁却有不同意见:“也许是因为太满意了?”所以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虎道:“也不知未来主母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要是个苛刻的,他们几个的日子,恐怕不会有现在这么好过。
牛二嗡声嗡声的道:“管她什么性子呢,家里事儿我可算看明白了,别看老爷是当老爷的,大事儿多半还是郎君做主的,咱听郎君的就是了。”别说这事儿成没成的,就是成了,甭管哪家娘子嫁过来,也是个内宅妇人,外头的事儿且插不上手。
李虎倒对牛二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老牛你还有这见识呢?”
王石也很赞同:“老牛说得是,我看郎君行事有章法,不管未来主母是谁,那也不可能被拿捏住。”才多点儿就跟个大人似的,待到长大能成亲的年纪,那只会更加有成算。
四个人正议论着呢,就听到院门儿被敲响,王石赶紧起身过去开门,总不能让郎君去吧。
“你们老爷不在啊?”来人是钱二郎,门儿一开就往院子里打量,只看到赵家小郎君在院儿里练拳脚,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平日赵大郎一直就蹲院儿做木头,少见进屋的,这院儿里没有,估计是出去了。
王石扭头喊:“郎君,钱二郎找老爷呢。”说着迎钱二郎进院儿。
“钱叔叔安好,我爹今日回村了,要下午才回。”赵保国收了拳脚,借过李虎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汗,对钱老二说道。“不知钱叔叔找他何事?”
钱老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爹这两天不托我去踅摸宅院铺子田产吗,城郊十里有个桃花村儿,那村里有户人家要搬到其它洲去投奔亲戚,这不,有十亩水田及三亩旱地就要卖了,水田有四亩上等的,两亩中等的,其余的皆是下等。这我得了消息,就赶紧来跟你跟爹说说,要不要去瞧瞧地,再看买不买。”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赵保国顿了一下,才道:“劳钱叔叔费心了,待我爹回来,我便与他说说,明日再去看吧。”
钱老二点点头:“那可得叫你爹上点儿心,离城近村子里的田产向来紧俏,不少掮客都盯着呢,怕是太晚就被旁人买走了。”虽说那田产不多,但好歹也是有的,不少人家都想要,只是田产质量不等,又没连在一起,价钱多半要往下压,要卖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那种在城里呆不下去,要搬到乡下去的就另说了。他特意说得这样紧俏,也能让赵家多感谢他一分,好歹自己也上了心。
“我知道了。”这事儿只能等他爹回来办,他自己是不方便去瞧的,哪有自己给自己办聘礼的道理?若让李虎他们去……他们也看不出个什么来,毕竟是山民出身,这辈子可没种过地,好坏根本瞧不出来,万一被人给坑了呢?还得被人笑话他赵家愚昧。
赵保国自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再谢了他一回送他出去,王石他们烧好了一锅开水给备着,混着凉水温度适宜的装了,提溜到一间偏房里去,倒在浴桶里备着。自家郎君练武后习惯了要洗洗的,来赵家这么久,郎君的习惯早就摸清楚了。
赵保国洗了洗换干净衣裳,才去书房练字,刚练了没两篇,面板上就有消息跳动,点开一看是林栋发过来的:“我表妹漂亮吧?说给你算便宜你了。”
这是来打探他的看法呢,赵保国默了一下,给林栋他害臊的感觉,才回了:“漂亮。”
林栋那边很快又来了:“算你有眼光。我跟你说,我表妹的诗文,比我都强两分,你算有福气了,等你我成了兄婿,诗文方面也能向她请教请教,这关系定了,避讳也无需太多。”
赵保国:我可真是谢谢您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回,那边又来了:“你可别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说我表妹克亲,那完全是无稽之谈,我姨父小时候双亲就没了,那时候我姨母都不在呢,我表妹更是没影儿,这克也说不上她呀!我姨母是生小表妹时双双难产的,我姨父是病重没的,跟我表妹可没干系。”
这还挺上心,要不是信任他的为人,不得以为他瞧上自家表妹了?赵保国有点儿无语:“你放心吧,我是那人云亦云的人吗?”
两人又就此事说了半天才都下了。赵保国才得空开始练字读书,等到赵寡妇过来做饭时,李虎来问:“不知老爷何时回?赵大姐说是把不住米量。”
赵保国搁笔不练了,开门出去:“按谐哥儿也在时的量做。”他爹肯定不在村里过夜的,指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虎得了信儿就去告知赵寡妇了,牛二一直在削木头,备好这几天要用的量,反正越多越好,基本的处理处理,等赵二牛回来直接做精细活儿就行了。
果然没多久赵二牛就领着赵谐来了,王石王铁他们上前迎了:“老爷回来了。谐郎君也来了。”
赵二牛对赵谐道:“把你带来的行礼放你屋去,也不用整理了,回头叫李虎送到保育堂去。其它的重新给你置办!”
保育堂是官衙开办的孤儿院,里面收育的是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或被双亲抛弃身有残疾的孩子,或一些小乞丐们。衙门每年拨的经费并不多,还会被苛刻一些,落到保育堂手里头就没多少了。
主要的生活指望就是做一些手工类的活计,比如说年纪稍大点儿的打络子,再大点儿保育堂就不负责养了,得自己出去讨生活,再小点儿的什么都不会做,还不懂事呢,只能干吃白饭。
第一百零四章 说亲事
赵保国天儿天儿在屋里头干些琐碎家务活,陪着老爷子说说话,又专挑着早上或下午温度相比较低时搁村里地头转悠,想着能不能寻摸着什么吃食,然而旱了这么久,能吃的早就被村里人给弄光了,他转悠了几天除了几只蚂蚱,别的收获是半点也没有,又没了兴致。
于是他就消停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头,老爷子偷摸的教他认字,闲了又跟着老爷子学编草鞋之类的,他倒是编过草垫子草席子这样简单的物件儿,但草鞋还真没编过,在他出生后的年代,除了些大人老人偶尔还会编来穿穿,小孩子基本上都是有布鞋穿的,他爸偶尔还会给他买小白鞋凉鞋之类的。
赵保国每天兴致勃勃的跟着老爷子混,过了没两天,他姑奶就带了个朴实的大娘上门了,这还没进院门儿,就听到赵翠花那特有的大嗓门儿:“伯啊,柱子在不?”
“在呢在呢!”老爷子瞬间就起来了,拍拍蹲旁边上编草鞋的赵保国,把他撵出后院去叫他爹,就笑着老脸迎上去,嘴里还有些不确定道:“翠花呀,这是贵生他娘吧?”见大侄女笑眯眯搀着贵生他娘点了头,就热情把人往屋带,嘴里还道:“元礼在后院儿修椅子呢,让保国叫去了,贵生娘,进来坐坐,喝口水,柱子马上就来,你给看看能否入眼,其它的咱再说。”
那大娘穿着灰扑扑褂子,黑裤子上到处都是补丁,脚踝处的裤管儿还往上卷着,边沿处沾着些泥渍,脚趾头从草鞋里挤出来,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眼睛四处打量着院里头的东西,暗自点了点头。
谁不知道这老爷子丢了的孙子找回来了,这老爷子无儿无女的,还有两孝顺侄子侄女,又有个认的养子处处关照着,那养子前程大了去,是城里人了,怎么着也不可能跑乡下专争这几间泥草屋,到时候自家闺女嫁了过来,这家底子可不全便宜她了吗?倒是福气得很,亏得她挺有远见,把孩子多留了两年,不然这种好事儿,还能轮得到自家吗?
虽然说年纪大了点儿,前头还留下个孩子,但年纪大点儿知道疼人呀,自家闺女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又比这柱子小上十来岁,真嫁了人能不好好待吗?至于前头那个孩子,都八九岁的小伙子了,也用不着姑娘怎么伺候,只该吃吃该喝喝给了,面上不出差错,任谁也不能说出个不好来。
这样一想,脸上就露出亲近的笑来,赶紧接了老爷子给倒的糖水,嘴里假意怪道:“朝阳叔这么客气做啥?这金贵东西留给自儿个吃,或给保国那孩子吃多好?我一个老娘们儿哪吃得了这个?”说着客气话,这手上也不客气,咕噜咕噜一大碗子糖水就下了肚。
赵翠花见了笑,心想吃不了也没见不吃呀,但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得罪人,于是嘴上就打趣她:“这金贵东西,当然是自家人吃了才不糟践。大妹儿你吃了,这可就吃人嘴软了。”
贵生娘就愣了一下,合着我这喝碗糖水,就把姑娘给赔出去了?但又看赵翠花满脸笑意,估摸着也是说着逗趣儿的,就拍了她一下道:“你这死丫头,从小嘴皮子就利索,可这儿等着我呢?我告诉你我还就不吃这套,这水我也喝了,甭想我吐出来,至于这人嘛,我还得再瞅瞅。”
老爷子笑看两人打着嘴皮子功夫,只道:“应该的,这亲事是该慎重。”说着就见赵二牛并了赵保国一起进来了,就赶紧招呼:“元礼呀,快过来,这是左家婶子。”又拉了赵保国让他叫人。
赵保国见状就咧嘴笑:“左姥姥!”赵保国生得俊俏,本身经了洗经伐髓很是白嫩,这些天虽被太阳晒得黑了些,但比起村里泥孩子来,看着可白嫩多了,他又是个爱干净的,虽然水不能多用,但他总能想到法子把自己打理清爽,这么一瞅,就跟其它孩子们区别开来了。
贵生娘一听就赶紧笑着应了,嘴上又夸赞他长得俊又懂事,是个好孩子,赵二牛听着心里头也十分骄傲,嘴上却谦虚:“婶子你可别夸他,孩子小不经夸,你是没瞅着他皮的时候,那叫个烦人。”
人家这样说,那叫谦虚,自己能顺着说吗?那肯定不能的!贵生娘就道:“这男孩子哪有不淘的,这淘气孩子,长大了可聪明!”夸完了又上下打量赵二牛,觉着他长着也算整齐,人瞧着也清爽,至于这人品吗,这一面儿也不能瞅出来什么,但既然翠花给说的,估计不能差,毕竟俩人是打小的交情,她也不能坑了自己,又瞅着赵保国这孩子不像个不懂事儿的,再加上老爷子家底的加分,这心下就有了六七分满意了。
老爷子见了就笑,赵翠花见贵生娘的表现,就知道她多多少少是有些满意的,就赶紧趁热打铁了:“大妹儿,你瞅我这侄子咋样?”
贵生娘一听就呆了下,这人真是,哪有当着人面儿就直接说这个的,这样一问纵使不满意,那也不能说呀!没等她琢磨着怎么说,就听翠花说:“不是赵翠花自卖自夸,我们家柱子呀,性格好,人又忠厚孝顺,你瞅瞅才回来没几天,就把老爷子伺候得妥妥贴贴,这老话说了,孝顺的人都不可能坏到哪儿去,咱家柱子虽说年龄大了点儿,可年纪大了的会疼人儿呀,你们家福生要是嫁到我们家,这柱子肯定能对她好,我跟你说呀,这柱子呀…………”
赵二牛就听他姑这噼哩啪啦一顿夸他,夸得他整个人都不自在了,心说我跟这儿才多久,姑你从哪儿瞧出那么优点来的?赵保国也被他姑奶这一顿给整个,觉着说的不是他爸,而是个绝世好男人了,虽然他爸肯定是个好男人,但他姑奶说得这也太夸张了点,这有得没得,哪儿有那么多事儿。
“得得得!”贵生娘给她说得一顿晕糊,赶紧就打断:“你说破了天呀,这事儿也不能这么就定下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县试前
马聪这才高兴了,到了又有些遗憾:“可惜我没个妹妹,要不然肯定跟恒弟做亲。”
林栋脸就黑了黑:“谁叫你马家没那命呢?生不出女郎能怪谁?”这还想跟他抢妹婿了?这人就是欠揍。
一提这个马聪就憋屈,家里全是些胖成猪的臭小子,他光眼馋人家家里软软香香的小妹妹了,臭小子有什么好,又皮又胖的,还爱跟他抢好吃的好玩儿的,哪有软暖暖的妹妹来得可爱?
可惜他们马家的传统就是专业生儿子一万年的,所以马家的男人,都是那种爱妻的,因为没有女儿吗,这讨了一个媳妇儿回来,那是当宝贝似的宠着,把媳妇儿当妹妹一样爱着护着,就是圆圆小时候没个妹妹的遗憾,半点儿不肯让伤心的。
赵保国也挺稀奇的,哪有人专生儿子的或专生女儿的?这是什么科学道理?估计是凑巧了,不过听说马家祖上就是这么下来的,再凑巧也没这么巧了。
林栋这就戳着马聪的痛处了,马聪忍不住跳脚:“我祖上的是没办法了,可到了我这代,肯定能生个女郎出来,不信你等着瞧!”哼了哼又道:“我是没个妹妹许给恒弟,等我生个乖乖女儿出来,到时候许给恒弟儿子也一样!”
赵保国差点儿笑岔气,亲都没成呢,就想到生女儿了?
林栋不咸不淡的道:“那可就难说了,万一生不出呢?”
马聪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你可别咒我,到时候把我女儿咒没了,全都怨你!”他跟其它人不一样,肯定能生出来。
林栋十分淡定:“你脸还挺大,合着生不出来能怪我?怨也怨你祖上就没生女儿那命呗。”
赵保国以为马聪肯定得怒了,没想到他反而嘿嘿笑,笑得挺渗人的:“我祖上是没那命,等到我这儿肯定有了,不见我丈母娘就是个生女儿的命吗?我未婚妻自然随她了。”马聪说着一脸憧憬:“到时候我生他十个八个女儿,十个八个儿子的,儿子生孙女儿,女儿生外甥女儿,从我这支传下去,马家就少不了女郎了。”
赵保国险些一头栽下马去,哭笑不得:“马兄你这想得可太长远了。”
马聪嘿嘿笑:“不远不远,等我成了亲,那还能远吗?”再过两年他就能成亲了,媳妇儿娶到手了,那儿子还能远吗?儿子都来了,女儿也远不了。
林栋到底忍住了再打击他一回,就让他做做梦吧,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只怕马家基因太强,把王家的给压下去的也无可能,能中和一起自然是好,这要没可能呢?他要真乌鸦嘴说中了,马聪回头得打死他。
游玩散心了一日,又各回各家苦读去了,主要是林栋与赵保国,马聪是不参加县试的,年前放了休就不再去学舍了。赵保国与林栋倒还时时去向夫子请教县试的要点,二月十五两人就得回祖籍所在县参加县试,等府试过了才能回到广陵参加院试。
赵保国的祖籍就在广陵治下江都府江阳县云阳村,而林栋的的祖籍虽也是在广陵,不过具体是哪个府下就不清楚了,所以俩人估计只有参加院试时才能一起,前面两关估计是靠不上了。
眼看县试逼近,赵保国基本天天都往林夫子家里跑,林夫子很没好气:“你这一天到晚的过来,不如住下算了!”
赵保国认真想了想:“夫子说得有理。”他是认真打算了的,住这儿可以随时请教夫子,要住在家里来来回回的跑,还挺费工夫。
林夫子:…………“滚。”一卷书啪的糊在他肩膀上。
赵保国挺蒙的,夫子这是肯呢还不肯呢?瞧着像不肯的样子,可这不是他自己提议的吗?怎么还生上气了?赵保国挺委屈的。
林夫子眉毛都能挤死苍蝇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县试是必过的,只是名次可能得看看运气,运气好还能落个中不留,运气不好…也就是个吊车尾了。你要想考个好名次,那心思多用在诗作上呀?光向我请教策论律法有什么用?你策论向来是上等的,考个举人水平都够了,何况是县试?律法县试又不考,你这么急做什么?”
赵保国唉声叹气了半晌:“这不是诗怎么都作不好,指望着策论出采一点儿,好让主考官多拉点儿印象分哪,说不准看了我的策论,觉得挺出色,诗作方面就睁一眼闭一眼了呢?”能考好一点儿,那就考好一点儿,不然多没面子。
林夫子没料到他做这打算呢,差点儿气呛了:“没出息透了,赶紧滚出去。”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就撵人。
鼻子差点儿磕门上了,赵保国在外头唤了几声夫子,林夫子不应,这才垂头丧气的回了家,难免跟林栋说起此事,差点儿被他笑死。
林家诗书传家,林栋就没什么压力了,县试是极有把握的,每天都按部就班,不似赵保国一样火烧眉毛,他诗作极为出采,其它方面也沉沉稳稳的。
林栋给赵保国出了个主意:“恒弟你这诗作方面,确实也是个难题,指望你突发灵感,也作不出优秀的诗来,不如这样,你将以往写的诗作,修修改改记着,再作一些没作过的各种花类,四季秋景等备好,让夫子修改修改,说不准县试就能碰上。”
赵保国瞠目结舌:“这不是作弊呢吗?”
林栋跳脚:“谁说是作弊?作诗吗,还能事到临头都有灵感?多半都是事先备了自己曾经作的,修改一番合适的写上了。只要不是抄袭,确实是自己所作,怎么就不能在科举的时候用了?”
赵保国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不算作弊?”
林栋呲之以鼻:“你以为夫子做什么让你每日写两篇诗呢?没发现次次命题都不同吗?”不就是因为他作诗作不来,给县试作作准备吗?每日交上的诗作,夫子不样样都替他修改不足?县试真碰上了,意思就让他拿去用的。没想恒弟脑筋不转弯儿,还真以必得现场做呢。
赵保国:……他还真没想到。
第一百零六章 安排
于是转脸去戳林夫子,十分含蓄的问了,林夫子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骂他愚不可及!赵保国灰溜溜的下了,开始翻看以前的所写的诗,多半都还能背下,不过都是夫子修改过词汇的,还得再看看,免得记岔了。
又舔着脸去请夫子再给出一些没做过的命题,他按着题目开始憋,憋得脑仁儿都钝钝的,又自个儿琢字琢句的修改,尽量用上华丽又有深意的词儿换上,读了读觉得顺溜,还挺满意的,才拿着写好的诗兴匆匆的去找林夫子给评。
二月初十那天,林家一家子就离开广陵府回祖籍去了,赵保国跟马聪去城门外送行,赵保国才知道林栋的祖籍在邗江府,距离江都府有两日的路程,难怪要提前过去呢。
送走了林栋后,他也得去江阳县做准备了,县试要考四场,一天一场,考场在县衙,县令是主考官。要连着考四天,县试也不像府试院试那样,连着几天不能出号房,是考完了一场就能出来,自己得找地儿歇了明儿再去。
所以还得先准备住所,本来想着住客栈的,但今年他要下场的事情,村里几个伯父那头都知道了,比他跟他爹都要上心,大伯就说:“客栈里人来人往的不清静,去考试的学子又多,谁知道有没有那见不得人好的?”万一暗地里使绊子让毛蛋儿没法上场咋办?
赵保国心说:谁还知道自己了不成?大伯可能有点儿被害妄想症。
三伯就很热切:“住什么客栈呀?我叫栓子把屋让出来,这几天让他来回跑跑,或自个儿跟米铺其它伙计挤挤去!”县城离他们村不远,赶牛车来回要不了半个时辰。栓子在县里的米铺干了一年多的伙计,早早的混熟了,听说掌柜的待他还不错,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呢。
提供个住处想必也没问题的,赵保国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儿,只推辞:“何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到了也没拗过长辈,赵二牛果断的代他应了,赵保国忍不住念叨:“栓子也是给别人家铺子做事,又不是自家开铺子,这麻烦的……回头那米铺掌柜瞧不上他,影响了他前程咋办?”
赵二牛常常跟几个兄弟在私聊频道唠磕,对村里的事儿家里的事儿,那叫个门儿清,也没把栓子在米铺的情况跟儿子说,尽量不让他操心这些个芝麻大点儿的事儿,免得影响儿子考试,只道:“本来米铺就给栓子提供个单屋住了,栓子让给你考试的时候住两天算啥?这客气来客气去的,生分得不像一家人了,多寒你二伯他们的心?”
想了想又道:“让你住就住呗,也别想太多,那米掌柜知道了,指不定还更乐意了呢。”给读书人提供暂居之地,真要考上了,那还不是一件美事?指不定生意都能好两分呢。他也不觉得儿子县试都过不了。
赵保国还能说啥,只能接受了,考试前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的,比如请秀才做保,与四个读书人互结,秀才得要本县的,赵保国不认识。但林夫子认识的人多呀,直接给了他一封信并地址,让他到了江阳县去哪哪儿找梅秀才。
互结的四个读书人,今年林夫子的学生下场的不止他与林栋两个,还有甲班的七个学兄,祖籍都不一样,却有一个跟他同县的,姓丁名璟字子瑜,已娶妻生子了,今次是第二次下场。这就只差三个了,林夫子说其它三个也不用操心,到时候梅秀才自会帮着他们寻合适的。
于是两人结伴去江阳县,徐老头赶了牛车过来接,村里大小事儿都瞒不住,都知道他要下场了,不等大伯二伯他们说呢,徐老头儿就自告奋勇的过来,连钱都不肯收,就想着沾沾读书人的文气呢。
连带着丁子瑜搭上便车,省了一笔车马费,陪考的人的是丁家大郎,也没个大名儿,都丁大郎丁大郎的叫,模样跟丁子瑜有几分相似。
丁子瑜见赵保国就一个人儿,免不了关切几句:“赵贤弟怎么家里来不来陪同?”考试可是个辛苦活儿。家里人就这么放心?
赵二牛放心得很,儿子要考四天,他要去陪考了?不得连着四天都没生意做?于是想想就摞了这个打算,还是多赚点银子好,以后再考且得花不少呢,多少银子他都不嫌够的。再说自己儿子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吗,又不是真只有那么点儿大。
县里离得村里又近着呢,他几个老哥那边儿,肯定忍不住要来县里看的,多他一个不多,于是心大的放儿子一人去了。
赵保国对丁子瑜道:“老家离县城挺近的,亲族长辈来往也方便。”
丁子瑜立时就明白了,这是家里人多着呢,不像他家里一样跟亲族关系不近,又多搬到府城来了。于是坐在牛车捧着书开始诵。
赵保国只觉得颠得慌,见丁子瑜摇头晃脑的看书读书,挺佩服的,这都能看下去,不嫌晃得眼花吗?到底是别人的事儿,他也不开口说什么,免得人以为他不安好心。
到了县城就是傍晚了,赵保国远远的就看到栓子在外头茶棚那儿坐着,一会儿起来往官道上看看,一会儿又起来往官道看看。
他眼神儿比较好,远远就认出来了,等牛车再往前赶近些,栓子也看分明了,于是连忙就起身往牛车这里来。
“小叔可算到了。”栓子是小名儿,大名叫赵译,半个时辰前就在这儿等了,茶棚的大碗茶都灌了不知多少碗,连着茅房都跑了不下五次。
“天气还没转暖,怎么在这儿等着了?”赵保国看他嘴唇皮都发白了,一瞧就是被冷风吹的,忍不住道:“赶紧回吧,别耽误铺子里的伙计,我这儿有徐叔在呢,一会儿自己回村里就行。”只考试那四天才会在县里住着,考试前几天当然还得在村里。
赵译吸吸鼻子,揉了一把脸:“没事儿,今儿掌柜的许了我半日假,一会儿跟小叔一块儿回村。”不然他爷不揍死他才怪。
第一百零七章 回村
赵保国没多说话,对下牛车的丁子瑜道:“丁兄可曾提前找好住处?”临近县试县里肯定人满为患了,若不提前找好了,那这几天可住哪儿?
丁子瑜笑道:“五日前就包下客栈的上房,连包了二十日,赵贤弟不必担忧我,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免得长辈担心,明日巳时你来客栈,我俩一齐去拜拜梅先生。”
赵保国就放心了,于是俩人告辞,丁子瑜背着书箱,丁大郎背着包袱,两人往县城里走去。赵译蹭一下坐上牛车,催着徐老头回村子。
到了村口下牛车,赵保国给付铜钱,徐老头说什么也不肯收,说拉读书人去考试,那是福气怎么能收钱?赵保国见他执意不肯收,但自己也不想占这个便宜,想了想从背包空间里拿出一包饴糖塞给他:“拿给大丫二丫尝尝。”
徐老头就有些松动:“这怎么好?”
赵保国就直接塞他怀里:“没什么不好,怎么说我也是当叔的,给侄子侄女儿几颗糖甜甜嘴儿有什么不成?”然后下了牛车跟赵译往大伯家去了。
徐老头看着那包饴糖,哪里是几颗呢,看着份量差不离能有半斤了。
没到大伯家,就被在村里玩耍的臭蛋儿兴奋扑了个满怀,赵译就扯了他下来,拍他屁股:“瞧你这埋汰样儿,也好意思往小叔身上扑!”
赵保国笑眯眯的弯腰去摸了他脑袋一下,然而抹到一手头油,顿了顿。
“这个点儿怎么还在外头玩儿?”村里头基本都是这个点儿吃饭的,吃饭了还不回家可不是玩疯了。
臭蛋儿被打了屁股浑不在意,蹦着往家里走,还催他们俩快点儿,说是奶奶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就等小叔回来呢,说着口水还一吸一吸的,馋得不得了样子。
果然一进院子,就被大伯娘揉了个通透,拉着他往堂屋里去,直说他读书辛苦瘦了瘦了,又埋怨赵二牛这个当爹不上心吧啦吧啦一通念叨。
真是准备了一桌好吃的,鸡鸭鱼肉都有,摆了满满一大饭子,香味儿都飘到外头去了。
赵保国被大伯安排坐在身则,看这一桌子好菜:“又不是外人,按家里平时标准做就是了,何必弄这么些?”这一顿不知花了多少呢。
大伯娘拍了一下臭蛋儿往菜碗里伸的手,笑眯眯的对赵保国道:“鸡是自家养的,鱼是驴蛋从河里捉的,鸭子是你弟媳妇从娘家带来的,也就肉花了点儿钱,菜是院儿里的,不值当什么。恒哥儿别客气,多吃点儿补补身子,瞧你瘦得跟什么似的。”
赵保国嘴角抽了抽,他瘦吗?每天都大吃大喝,一顿饭量都能顶上大人一顿了,这还能瘦?
赵铭看了看侄儿,挺满意的点头:“你伯娘说得对,是得好好补补,读书可是脑力活儿,不吃好了怎么成?”于是他先动了筷,然后其它人才动筷子。
赵保国也不客气了,甩开膀子就开口,虽然吃得多,但并不显得粗鲁。
饭桌上赵铭问他:“此番可有把握?”恒哥儿虽机灵,不过学了还不到半年,这县试能过吗?
赵保国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才道:“夫子说可以一试的。”就算有把握也不能大大咧咧的说了,不然若万一落了榜,那丢面子不说,大伯还得以为他好高驽远呢。
赵铭就点头:“既然夫子说了可以一试,那你就尽力吧,一次过了不也不用担心,功名哪是那么好考的,人还有七老八十都不过的呢,你现在还小,不用多放在心上。”
赵保国:…………这还没考呢,就想到落榜后了?
他大堂哥赵愠却道:“我看肯定能过,听说林夫子特别会教学生,不说都考上秀才,那十个里也有五个能考童生的,咱家毛蛋儿从小就机灵,再加上林夫子这么个好夫子,县试肯定能成的。”若没把握,这当夫子还能让他去考一考丢人不成。
大伯娘也抚掌道:“我儿说得有理。”又去瞪自家老头子:“嘴里惯没个把门儿的,若恒哥儿考不上,那夫子还能让他去考?不懂就不瞎说,本来能成的再被你这乌鸦嘴给说坏了!”
赵铭筷子都顿了,我说啥了?不就说让恒哥儿尽力而为吗这错了吗?
大伯娘转脸又去瞪儿子:“还有你这张嘴,你弟弟现在可是读书人了,你咋还老把他小名儿挂嘴上?以后不许叫了。”
赵愠张张嘴,从小就这么叫的,突然就要他改了?一时半刻也改不过来。不过娘说得也对,都是读书人了,哪还能这么不讲究。
赵保国顺手给大伯娘夹菜,笑道:“都是自家人叫叫,外人也不能知道。我再大也是当侄儿当弟弟的,大哥叫两声也没啥。”赵铭一听这话胡须都翘了。
大伯娘被赵保国夹了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又去喷儿子:“看看恒哥儿多有心,我养你这么些年,也没见你给我夹两回菜!”
赵愠:…………合着他干啥都不对了。
赵愠就埋头吃饭,也不说什么了,免得又被娘喷。
赵保国又给大伯夹菜,而才问大伯娘:“这么些菜,大嫂跟兰花有没有留呢?”桌上除了大伯娘,就他们爷几个,村子里基本都这样,若有了来客,家里女人是不上桌的,都在厨房里对付对付。
大伯娘道:“出了锅就另留了。”
赵保国一觉睡醒,先去几个伯伯家走一趟,礼物也带了,不过是些布料点心酒水之类的,家家都有,不偏不倚的。
等时辰差不多了,才坐了徐老头的牛车去县城里,县城离村子不远,每隔个十日就个小集,一月一个大集,正因为不远,哪怕没集呢,村里也爱去县城走走,大多都不坐牛车光走路的。
赵保国走路去就来不及,得走上一个时辰呢,坐牛车顶了天半个时辰,所以还是得坐牛车去,路上遇着村里人,本来不打算坐车的,看到赵保国也忍不住掏了铜钱坐上来,想挨着沾沾文气,也想问问府城的新鲜事儿。
于是一路上都得不停的回话,等到了城里下了牛车,已是口干舌燥了。
第一百零八章 检查
赵保国先去茶棚里要了一壶茶喝了润润喉咙,等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客栈那边去。云阳县可不大,常住人口顶多三千,流动人口就不计了。县里就四条主要街道,其它的都是街道两旁胡同巷子。
光县衙门就占据了一条,再有一条是县里住着的人的屋子给占了,其它两条一条街道是多半是县里治下的各个村子里来赶集时买卖物品所占的,另一条才轮到各种铺子。整个云阳城客栈就只有一家,赵保国就直接找去了。
丁家两兄弟坐在大堂吃早饭,堂内热闹得不行,多数都是读书人,正高谈阔论着。丁子瑜见赵保国进来了,就招呼他过去坐:“可用过早饭了?”示意他一起吃点儿。
赵保国婉拒:“用过了。”这个点儿才吃早饭,估计丁子瑜才起没多久呢。
丁子瑜也是非要他吃,不过是客气客气,吃完了让他哥自己随便逛逛,就先回房再打理了一下,才出来跟赵保国一齐去找梅秀才。
梅秀才家是个两进院子,地理位置很安全,靠近县衙,他们俩到的时候,院里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看打扮都是读书人,想必也是来找梅秀才做保的。
赵保国感慨一下:“不知县里有多少人参加。”
丁子瑜也不清楚,就没搭话,等轮到他们俩进了书房,丁子瑜恭敬奉上林夫子给的书信,梅秀才翻了看了,特意多看了赵保国一眼。
哪怕是好友的弟子呢,做保的规矩也不能乱,梅秀才放下书信,俩人赶紧奉上二两银子作保费。梅秀才开口考究了一下两人的学问,也没做点评,就让他们俩在一旁候着,招待其它学子。
要互结的秀才得五个,他们俩占了两个,梅秀才这儿的学子很多,赵保国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谁想到中午梅秀才才提出一个人选,另外两个还得等到下午。
中午是在梅秀才这里吃的,赵保国挺疑惑的,但梅秀才可不是夫子,还不熟,他就憋着不问。等到了下午才算把另外两个找齐了,其中两个年龄大点儿的都成家生子了,分别叫江诤表字谏之,伍斌表字彦之。再有一个提前加冠的孟逸字卓凡。
等他们五个凑在一起交流了一番,赵保国才知道梅秀才为何选他们三个跟他与丁子瑜结保,这三人的学问都很优秀,只堪堪交流了一番,赵保国就有不少收获。
很快就到了十五,赵保国这几日,包了徐老头的牛车,每日都来县里客栈,与客栈内住着的学子们交流,当然多数时光还是与学兄丁子瑜和那三个结保的学子交流学问。
他提前一日住到县里,赵译跑去跟同院的其它伙计挤挤,几个伯父担心外头的吃食不干净,又担心别人动手脚,每天都操不完的心。就跟米铺的掌柜商量着,借他们家里的厨房用用,想在县试这几日尽量做些好吃的,免得赵保国身体受不住。
米铺掌柜就姓米,都同意了赵保国住在他家里了,伙食上还能不同意吗?很欣然的答应了,于是几个伯娘争了几日,到底三伯娘争到来县城给侄子做饭的活计。
因为黎明就要进场,所以赵保国起得很早,哪知三伯娘比他更早,起了就风风火火的跑到厨房里去蒸肉包子,煮鸡蛋,还得打包几个备着让他带进考场,免得饿了没东西吃。
赵保国出发前被三伯娘塞了五个大肉包子,个顶个的厚实,简直哭笑不得:“伯娘,这肉包子当干粮不合适,万一油流出来沾到卷子上……”
三伯娘一拍脑门儿:“是我没考虑好。”于是又风风火火的跑去问起来做饭厨娘要了几个白馒头过来,让赵保国带进去饿了垫垫,肉包子怕沾了油,馒头就没这缺点了。
他以为他来得挺早,没想到县衙那儿已排了长长的队伍了,看着人数还不少,起码前头得有三四十个。赵保国就在后头排着,没一会儿丁子瑜与其它三个人也过来了。
二月份可还挺冷的,个个都穿着皮袄,就是没那条件的,也多加了几厚单衣,棉袄是不能穿的,这容易作弊,检查也不好检查,就是检查完了,那衣裳都不好穿了,所以规定了考生不能穿棉袄,就是皮衣,那也不能是双面儿的,不能带厚毛儿的。
天色还未亮,礼房外头就竖起了火把,队伍两旁有衙役捕快维持着秩序,考生老老实实排着队,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后才能进去。队伍两旁有送考的亲人,陪着排队的同时不停的给打着气。
“豆子啊,可一定要好好考啊。”
“大毛啊,举族供你一个,你可得一定得考过啊。”赵保国就见那仁兄面色都白了,这压力山大的……
“山子,不用紧张,家里不缺钱,考得上考不上都不要紧!”说话的是个穿绸缎的胖子,那爆发户的气质显而易见,这话一说出来,其它的考生都看过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很快就轮到了赵保国,他们四个排在他后头,赵保国看了自己前面的考生检查的流程,轮到他自己就照着做。先把身份文书跟考牌递给左右的衙役,又把背上书箱递给右边的衙役,等他们检查完毕后,就有一个捕快领着他进了礼房。
赵保国在后头还在想,看来不像网上说的那么夸张吗。
结果那捕快就把他领到一间小屋子里,叫他进去脱衣裳。
赵保国:…………
于是脱得光溜了,按要求把里衣外衣从号房上头递出去,外边的捕快就一件一件的检查,仔仔细细的,发现没问题后才又重新从上头扔回来,赵保国蹲在里头冷嗖嗖的,被捕快丢回来的衣裳盖了一脸,赶紧哆嗦着拿了穿了出去。
之前还以为网上说的是夸张了,没想县试都这么严格,真要有作弊……这条件咋作得了?不过稍稍安慰的是,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得在人前脱光了检查,比较如抠肛门什么的……
出去后那捕快让他把头发解了,一缕一缕的翻,赵保国:…………
第一百零九章 疏漏
终于能进考场了,赵保国跟着另一个捕快进去,接着就等,等考生全部检查完毕后,才开始在主考官的带领下给孔圣人上香拜拜,监考的全是县里的官员,教谕宣布了考场的规矩后,赵保国在捕快的带领下找到自己考牌儿的号房。
又矮又窄的小房子,高度不过一米六,宽度也不过一米二,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一条凳子,桌上有三根蜡烛和装着清水的笔清,狭窄紧逼得不行。
赵保国开始先打扫一下,用衙役给的抹布沾了清水先擦擦干净,屋角的蛛网之类的也得弄下来,一边打扫一边想,好在他现在个头不高,要是再长长……这连伸个腰都直不了。
打扫完毕后就先把书箱打开,馒头和白开水留里头,笔墨砚得摆好,纸是不许自己带的,得等着考官发下来。
赵保国撑着腮邦子闭目养神,直到桌子被敲响,才睁眼看,是衙役发考卷了,二十张纸,有十张是空白的,他先看看考卷的内容,发现有一张模糊不清的,就赶紧拉了一下铃,很快就有衙役过来,赵保国把情况给他说了,要求换一张。
衙役拿了那张看看,他是不识字的,不过模糊不模糊总能看得出来,一看确实有点不清楚,就让赵保国等着,拿了那张去找教谕了。
赵保国又撑着腮帮子等着,没多久衙役就换了张新的考卷过来,赵保国再看了一遍才放心。对面的号房已经点起蜡烛开始作题了,赵保国不急,天还没亮呢,等光线亮了再作也不迟,他看这题目不算难,就是填空和默写,只要背熟了四书五经,多半都能做出来。
于是就很悠哉了,毕竟这场不考诗,他就没什么压力。
等天彻底亮了,他才开始磨墨作题,虽然题目简单,也要用心,卷面要整洁,字迹要清楚端正,这字写得好了,主考官看了满意也能给加点印象分,说不准后面几场考到诗了,就是他写得差了点儿,主考官能看在他字端正的情况下酌情处理呢。
于是作题作得很上心,答完了再细细的检查一遍,看有没有错别字,或写漏了的字,犯忌讳的字。
幸好检查了一遍,赵保国还真发现一道填空题的错处,子曰:“道千乘之国,——而信,——而爱人,——以时”
学而篇是最简单的了,哪怕启蒙没多久的,也能背个顺溜,这种题要都不得分,不知怎么被夫子喷呢。
原文是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赵保国倒不是填错了,他填得完全正确,可是他之前忘了避讳祖父的名讳,他祖父那辈儿是草字头的,单名一个敬字,考生考试时都是避讳三代直属长辈的名讳,不是不能写,但是笔画要多添一笔或少写一画。
但是写错了不能画个圈儿去改,得重新把试卷连题目重抄到一张纸上作答,这次得用用心,免得写顺溜了再给写上去。
等他重新抄了一遍后,背心都出汗了,再抬头望望外头,已将近中午了,有不少考生都陆陆续续的交卷了,赵保国也不急,只坐在号房内重新再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注意到的时候有疏漏。
确实没有疏漏了,才去交了卷子,出了考场不等结保那四个,之前说好了的,谁先出来也不用等,直接回就是了。
赵保国是他们四个当中最后出来的,直接就回去了,三伯娘早准备好了饭食,就等着他回来吃。
第二天照样经历了一番检查,等发了卷子看有无错漏或不清的卷子,倒没头天那么运气差了,每张都很清楚。
天亮了就做题,不像第一场那样简单的填空或默写了,但也不难。只是取四书五经中的句子,要求答这一句的意思,或这一句下面一句的意思,或答其中某个词的意思。之前那场叫贴经,这场叫墨义。
赵保国今日答题十分谨慎,生怕又跟昨日犯了同样的错误。答完了照样检查几遍,发现没错漏才撑着腮帮子养神,等有人开始交卷了,他也不急,直到有一半人都交了,才施施然去交卷。
第三天墨义与贴经都要考,不过范围与难度就相对深一些了,赵保国照样顺顺利利的答完了。
第四天就不考墨义与贴经了,考的是经义,类似于读后感之类的,取四书五经中某一段中的主要核心,或几段同类主题的句子,以此范围来阐述自己的理解与认知。对赵保国来说也不难,不过要出众就没那么容易,所以这一场答得十分用心。他看书范围不算广,引经据典还比不上林栋呢。
不过县试的难度不高,这场的题目也不难,夫子出过不少类似的,他也答过不少回来了,照样顺顺溜溜的作了。
难的是后面诗文,一看题目他就眼前发黑了,考试前他做了不少准备,可谁料到题目居然是这个?这就是林栋也写不出出色的,至于吗?
一般县试都不难,谁知道今年会出这样的题目,居然要求他们写关于战场的诗,赵保国上辈子当过兵,可也真正上过战场,就算他上过了,以他现在的文采,也憋不出什么好诗来。
简直就是难为人,不过转念一想又乐了,其它学子也没上过战场的呀,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这等于把他们所有人拉到同一水平线上了,估计个个都写不出出众的,他本来写诗就不成,现在大家都不成了,也显得他水平没那么低了不是?
想想觉得这倒还是好事儿了。赵保国没那么烦了,就开始往外憋,他写不出什么好的,以做到押韵格律工整就成了。
憋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憋出一首来,自己看看觉得还不错,再琢磨着修修改改,尽量换上更合适的词儿。再检查一遍交了卷了,都下午了。
四天的县试算是结束了,赵保国心里一松,肚子开始咕咕叫了,三伯娘给准备了馒头,可他不想吃,这两天都给她惯坏了,顿顿都吃好的,这有肉吃谁爱啃干馒头?而且这馒头还不怎么好吃。
第一百一十章 考完
吃了饱饱的一顿,赵保国摸着微鼓的肚皮长长的吁气,可算考完了。跟夫子说得差不多,童生试确实不难,他只是还是有点担心自己的诗不能入眼,不过想想这次的题目,又没多大压力了。
估计考生们都差不多交卷了,赵保国溜溜跶跶去了客栈那边,一楼的大堂内考生们都在大吃大喝,考试这四天极为重要,所以饮食方面也得注重,大油大荦不能吃,免得闹肚子什么的。所以基本都是清清淡淡的菜色,考完了还不得赶紧满足一下嘴来过过瘾。
仨伍成群的考生凑一桌一桌的,吃着喝着议论着,首先聊的自然是这次考试的内容了。
赵保国凑到丁子瑜他们那桌去,他们四个正点了菜吃着,赵保国一进问,孟卓凡就眼尖的看到,冲他招手示意他们在那桌。
“我吃过了。”丁子瑜打算叫小二多加副碗筷,赵保国连忙摆手拒绝。
“不知县令大人如何出的题,怎会叫我等作什么战场诗?”江谏之十分郁闷,他向来对兵事不感兴趣,哪知道战场上是个什么情况,诗都是憋出来的,尽量以报效朝庭为主题写了一首,完全没能发挥出他往日的实力来。
伍彥之却有个猜测:“莫不是边关要起战事了?”不然没头没脑的,怎么会突然以战诗为题呢?县试一年一次,从没见过出这种题的。
赵保国觉得他猜测的也有两分道理,忍不住点头赞同,就听丁子瑜叹道:“若真战事将起,还不知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呢。”
孟卓凡闻言咬牙:“那些异族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过堪堪二十来年,就忘了当年圣人是如何将他们赶出中原,打得落花流水逃出去的?”也就是老圣人仁慈,当年放过他们一马,若是直接将异族赶尽杀绝就好了,这些年异族休生养息后,屡犯边关,若当年就全灭了多好。
江谏之安慰众人:“圣人威名犹在,我估计异族也就是见圣人年迈,所以才蠢蠢欲动的试探我大周,朝野各位大人自然会有打算,估计少不得要给异族一个教训,我大周兵多将广,司徒家个个郎君兵法出众武艺过人,一门忠烈,个个领兵作战皆是不凡,就是老司徒大人还在呢,那可是我大周的定海神针!”
提到司徒家,众人皆安心多了,司徒家以兵事而起的,个个天赋过人,兵法谋略皆出众,老司徒大人单名明,字孟安,为晋王外祖,是大周建朝以为第一战将,据说与老圣人是总角之交,从起义到征伐四方,一直跟随冲锋陷阵,多次救老圣人于然难之中,老圣人对其信任有加,感情深厚,还特意赐与司徒家丹书铁卷,除却谋反大罪,可赦司徒后人三次罪行。
赵保国难免多看江谏之一眼,他对京中势力如此了解,莫非还是个官家子弟?不过他们的交情不深,赵保国也不能冒然开口问,也不知是真要起战事了,还是县令大人心血来潮,恶趣味的。
说着说着话题就岔一边儿去了,赵保国想试探一下江谏之,就笑着开口:“离开榜还有十日,不知诸位仁兄如何打算?总住在客栈也不方便。”
孟卓凡道:“四月就要府试,族中长辈已提前在府城租了宅院,我打算直接过去,从江阳去府城也不远,待放榜前一日再过来。”说着又邀请众人:“诸位若事先无打算,不若与我同住?”
伍彦之直接就同意住过去了,他虽是京中人,但祖籍在这边,从祖父那辈儿就搬到京里去了,在这边没有产业。
丁子瑜婉言拒绝:“为兄在广陵长住,打算直接回去,待放榜再过来。”离府试还有两月,总不能一直住在人家家里,不说吃喝不方便,人家不说什么他也不好意思白住不是,不如直接回家住,待府试前两日再作打算。“若孟兄不嫌,府试那几日倒想叨扰一下。”
孟卓凡道:“求之不得。”
江谏之却道:“我家老宅就在江都,家里还有仆人一直修缮打理,就先谢过孟兄好意了。”
赵保国闻言便心道,老宅在江都,他也没在广陵听说过江家,估计江谏之家里长辈,要么外放到其它地方为政,要么就是在京中做官。
这时孟卓凡又问赵保国:“赵贤弟呢?”
赵保国笑道:“我与丁兄一般,家于广陵,打算府试时再来叨扰江兄一番,可不要嫌我等闹腾。”
孟卓凡乐呵呵:“不敢不敢,你们能来,为兄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嫌弃?届时我等同住,还能互相交流一下学问呢,我跟你们说,我家的厨娘,那手艺……”说着啧啧两声,吸溜了一下口水,又十分嫌弃的看了看桌面上的菜色。
赵保国有点想笑,这孟卓凡也不知怎么养出来的,像个傻白甜,不过倒惹人喜欢得紧。
到了傍晚时便散了,临走时丁子瑜跟赵保国说:“我打算明日去梅先生那儿告别,下午租车回去,赵贤弟有何打算?”
赵保国琢磨一下,下午走的话,那就一起回了好了,今儿晚上回村住一晚,明日过来跟梅先生说一声,看他有没有话要带给夫子的,两个人一起回也有个伴儿。
于是俩人约好时间,丁子瑜回客栈,赵保国去米铺旁边的宅院,先找三伯娘,又特意去谢了一回米掌柜。
米掌柜笑得跟个弥勒佛:“贤侄不必客气,早晚都是亲戚,自家人。”赵保国挺蒙的,这米掌柜总不至于把女儿嫁给他吧?他可是订了亲的人。
这时三伯娘就笑着说了:“亲家老爷说得没错,恒哥儿这几日一心县试,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译哥儿与米家娘子订了亲了,等及笄后再办婚事,如今也算自家人了。”
赵保国挺愣的,这啥时候的事儿?但现在可不好问,他只笑:“这可是好事儿,米娘子品貌不凡,人也贤惠,我家译哥儿能娶她为妻,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必会好生待她。”说实话他也没见过那米家娘子,不过话头说到这上了,好话也得说说。
米掌柜就笑得更高兴了。又跟米掌柜说了会话,俩人就打算告辞了,米掌柜殷切的留他们再住一晚,说是天色晚了回村不方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家
三伯娘道:“都走惯了的路,哪有什么不方便的。这几日在县里住着,家里我也不放心,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没我盯着,还不知怎么乱呢。”
米掌柜也不强求了,就道:“那我叫老马赶车送你们回去。”说着唤人进来,吩咐下去。
三伯娘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亲家老爷。”
米掌柜笑道:“早晚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日后我那任性女儿进门儿,还得劳烦亲家大娘多多照看包容呢。”
三伯娘也笑着道:“米娘子是个贤惠人儿,一见就可人喜欢,译哥儿若敢欺负他,看我不叫他爹揍他才怪,不过译哥儿人也是个好孩子,一直就跟我们说啊,那米娘子人品如何如何的,想必也是爱极了,亲家老爷可放下这颗心吧。”
俩人吧啦吧啦说了一通,恭维着对方的孩子,聊得还挺热切的,直到下人进来说车马备好了,才又告辞一回离开。
赶车的是个中年汉子,估计是那个叫老马的,车是驴车,后面架着两轮子的板车,三伯娘早早就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放背包空间里头,赵保国就背着书箱不往里面放,倒不是不能放,不过这读书人的标致,除了一身儒衫,就是书箱了。
便是有了空间,也多半是背着,极少有读书人往空间里放的,赵保国自然也要跟着习惯,免得不够从众。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但等赶回村子,天色就暗了,赵保国与三伯娘下了驴车,照样先谢了一回老马,老马连摆手说不敢当。
赵保国本打算去大伯家里,谁知三伯娘不肯放人,硬把他往自家拉去了。大伯三伯谁都是伯,谁哪家都一样,赵保国假意挣扎两下就随她去了。
到了三伯家里,一家人正在吃饭,见他们回来了,拉着就往桌上坐,三伯娘对大儿子道:“去叫你媳妇儿把热水烧上,这几日可累坏我们恒哥儿了,回头让他好好泡个澡舒坦舒坦。”
赵愉哎了一声:“我叫她多烧点儿,娘你照顾恒哥儿这么些天,住在米掌柜家到底不如自家方便,回头您也泡个澡舒坦舒坦。”
三伯娘脸上就带了笑意:“成吧,回头晚上我有事儿跟你们俩口子说。”
又吃了一顿,赵保国先是被众人围着问了考试的情况,他道:“差不离了。”
三伯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声说好好好。
大木桶装了温度适宜的热水,赵保国泡了个澡,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县试这几日,虽说考完一场就可回,但因着还要考下一场的缘故,三伯娘就不许他洗澡,免得着了风寒,他觉得人都要臭了。
第二日他先在亲戚家都转悠一圈儿,免不了又被围着问,知道县试应该没问题后,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大伯父也很高兴,但到底年迈有分寸,就警告众人:“恒哥儿说差不多能过,但到底还没发榜,可不许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就拿出去炫耀,回头人还以为恒哥儿轻狂呢,影响了他的名声,可给老头子我等着!”
众小辈儿们连声不敢,保证闭上嘴不乱说,只在心里头高兴高兴。
赵保国打算回广陵,临走时几个伯父家里又凑了不少山珍野菜给他带走,赵保国说家里不缺肉,就把肉食给拒绝了,只收了一些野菜并山货,而后三伯娘偷摸又给了他一蓝子鸡蛋。
二月的天气还很冷,鸡也不会天天下蛋,两三天才会下一个鸡,这一篮子鸡蛋,还不知凑了多久呢。赵保国想拒绝,然而三伯娘不许,他就只能收了,心中却十分感动,以后要好好报答几个伯娘家里。
给银子人家肯定不收,但如果他考上功名,就能免一个徭役名额,这个肯定不能给的,但免赋税………就可以给了,到时候一家分给几亩免税的名额就好了。
于是对考功名更加上心了,不说别的,光看家里几个伯父伯娘的眼神,他也不忍心让他们失望,至少要考个秀才什么的,也能给他们带来些好处。
等回了家后,赵二牛很高兴,十分豪迈的给李虎二两银子,叫他去天香楼买两只酱鸭回来吃,这可是一两一只的,贵着呢,平日赵二牛可不舍得老买。
李虎应声去了,赵二牛先关切一番儿子身体,问他在那边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唠唠叨叨了半天,赵保国也不嫌烦一一答了,吃饭的时候他才问县试的问题:“题难不难?有没有把握过?”
赵保国夹了一块切好的酱鸭吃:“还可以,过应该没问题。”
赵二牛就高兴了:“那就好!”现在就看放榜了。
吃完了饭赵二牛就催着儿子去睡个午觉,他觉着儿子这些天肯定没能休息好,回了家还不得好好歇歇养养神。
赵保国听话的去了,一看屋子里挺干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估计是赵谐给打扫的,他向来勤快,这些事儿也不会让他爹去做,李虎他们几个粗手粗脚,这些活儿也干得不干净,赵寡妇只打扫院子做饭洗衣裳,收拾他们爷俩的屋子却是不方便的。
赵保国睡饱了后,就跟赵二牛打了个招呼,匆匆的跑去找夫子了。林夫子让他县试答题的内容默出来给他看,赵保国依言默了,大部分还记得,不记得的就没办法了。
林夫子看了后,点点头:“发挥出了你的水平。”又看了看他县试时作的诗,眉毛又皱起来,赵保国顿时心就提起来了,脑袋也埋下去,估计又要挨骂。
就听到夫子说:“走了狗屎运了,若没真上过战场的,作出来的战诗都不会出色,你这水平……也不会显得太差了。”其它考生估计也写不好这个,都写不好了,也显不出赵恒特别差劲了。
赵保国:…………
等待放榜这几日,赵家门槛儿都快被踏破了,天天都有好奇的邻居过来看新鲜,问七问八的,赵保国烦得不行,直接就躲书房里不出来。
跟林栋聊天儿,问他县试怎么样,林栋很得瑟:“必过。”赵保国又问他那边县试最后一场诗的题目,一说到这个林栋就苦着脸了,好半天才回话。
第一百一十二章 马场
也是战诗,总不至于是几个县令都商量好了的吧?估计是真要起战事了。县试的时候,面板上的聊天功能是灰色禁用的,根本不可能通过这个作弊。
第二日马聪约出去跑马,赵保国拒绝了:“再过两月就要府试了,我得抓紧多看看。”最关键的是诗。
马聪道:“还有两月呢,总不能天天看哪,偶尔也要放松一下,不然人都得看成傻子。”
赵保国想想也是,考秀才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也要劳逸结合不是?于是应了马聪明日的邀请,打算去马场放松一下。
到了马场跑马,马聪也问他有没有把握,赵保国也不敢说必过,只含糊说应该不错,马聪倒显得比他还高兴了,策马跑了好几圈儿才平静下来。
俩人并马溜达着,说着这些日各自的情况,马聪边说边左右打量,突然一指左侧方:“那不是童三郎吗?”
赵保国闻言看去,果然见一行人打马而来,为首两人中左边那人正是童易。
“童三郎君也回了吗?”赵保国与马聪慢慢往那边溜达:“不知他考得如何?与了并行的是童家几郎啊?”
马聪眯着眼看看:“好似是童二郎,比童三郎大一岁,是童功曹的幼子,单名伦。”
赵保国点点头:“往日不曾见过。”
说话间童家一行人已近前来,皆未下马,童易笑着跟他们打了招呼,又给赵保国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二哥后,才问:“恒弟县试可有把握?”
赵保国:…………每个人都得问这么一句。
赵保国还是答了,答案也跟之前一样。童易又笑:“那可好,府试也要用心,若也过了,院试我等也可互结。”
赵保国真不知说啥好,只是拱手笑笑。
几人又寒喧了几句,童易一行人才策马离开,往山上去了。
赵保国跟马聪打马掉头回庄子里,赵保国问他:“童三郎何时回的。”
马聪看了他一眼,才道:“童三郎前岁便通过了县试府试,特意压了压,等今年院试这一场呢。”
秀才也是三年一考的,分县试府试院试,若前两试过了可称童生,考上童生后当年若不参加院试,三年后再考院试就不必参加前两试,可直接入场考,考过了便有了秀才功名。
赵保国闻言才明了,无不感慨:“三年前他跟我一般大吧?看来也是个劲敌呢。”
马聪道:“若觉得把握不大,你也可等三年后再考院试,用三年来精进学问,想必下一次把握会更大些。”有许多读书人,多半都是这么干的。
赵保国摇摇头:“我还是想试一试,就是过不了,入场感受一下氛围,下一次也多些经验。”
马聪就不多说什么了,俩人在庄子里吃了饭,没多久李虎他们三个从山上下来,就一起回来了,李虎很兴奋:“郎君,今日我等运气不错,打着一头麋鹿,估摸着能有两百多斤重呢,净肉起码也有一百五。”
赵保国欣然:“鹿可浑身都是宝,回家再处理干净了,除了鹿肉留下,把其它的拿到仁各堂卖给董大夫吧!”鹿的药用价值很高,身上基本无一处不能作药的,一只鹿若只拿来当肉吃,可算暴殄天物了,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合算。
赵保国见马聪一脸欲言又止,便笑道:“回头等处理干净了,分你二十斤。”
马聪闻言便眉开眼笑:“那敢情好。”鹿可不容易打着,就是天香楼里,那也不是每日都有的,偶尔有那么一只,多半也是被权贵买去了,他长这么大,也就吃过三四回。
马聪又忍不住笑:“可惜林兄没这口福了。”嘿嘿嘿笑起来,等林栋回来馋死他。
这人!真无聊!
赵保国看马聪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深感无语,这么点事儿至于吗?
分开时马聪还拉着他的手,依依不舍:“可别忘了送来。”
赵保国:“……忘不了!”
马聪还是一脸忧心:“你饭量那么大,不会都吃了吧?”说着又看看李虎他们,又想到赵家还有人,估计都不够他们自家填肚子,想想还不能放心:“不然我叫下人去你家取?”
赵保国实在忍不住:“滚!”
回家后赵二牛见着鹿也忍不住高兴:“这可是好东西!大补啊。”就催着李虎王石王铁他们仨去处理。
赵保国直接回了书房读书,一会儿等着吃就是了。
等李虎处理好后过来问:“郎君,都处理干净了,是现在送去吗?”
赵保国想了想,让他先等等,去找他爹问:“爹,我记得鹿骨酒好像能治风湿的吧?”
赵二牛点点头:“怎么?谁得这个了?”上辈子多少人都有这个毛病,因为年轻时,基本全球都降温好几年,后来重建,许多人都得了这个病,鹿骨也难得极了,还是儿子后来位置高了,得了一两瓶当作福利,拿回来给他喝。
赵保国道:“夫子那腿一阴天下雨就酸疼,我琢磨着他也有这个毛病,我打算把鹿骨留下来,托庄大夫酿成酒给夫子送去,也让他好受些。”
赵二牛没什么意见,儿子尊师重道也是好事,就点头同意了。赵保国才去找李虎,让他把除了鹿骨鹿肉,其它东西都卖到仁和堂去,仁和堂基本都是给大户人家看病的,一些珍贵的药材,平民百姓也用不起,他就不好卖给庄大夫了,一个是太贵,他不一定买,二是买了,老百姓就算有什么难治的病,那也没这些钱买这么金贵的药材。
李虎得了吩咐,就把其它的东西收了,拎着打算去仁和堂卖了,郎君之前说了,卖了得的钱,分作十份,他们四个一人得一份,其余的才归主家呢。
虽说鹿是他们打的,可他们是主家的下人,按理说不能有私产,所以无论下人有多少产业,其实主家都能收归己用,不过郎君厚待他们,他们只有感激的份儿。
鹿肉啊,怎么吃呢?涮着吃还是烤着吃比较好?赵保国还挺纠结的,不过先把肉分分再说,鹿肉虽补,却不能多吃,所以还得分些出去,放久了会坏,腌着虽能多放放,那不新鲜了却也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