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你知道的太多了
正当张铭想要再问的时候,却听念安和尚说道:“可最后,他还是没能见到李柔衣。”
张铭怔了怔,抬头看向念安和尚。
“阿弥陀佛。”念安和尚合掌念道:“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做了个怂人。”
“李柔衣……”张铭楞道。
“嗯。”念安微微点头,不用多说。
张铭本不关他事,听了却又很不是滋味。
念安和尚说道:“洪轻羽在等,李柔衣何尝不是,可她终究是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这四十年洪轻羽算是白等了。”
“后悔死了吧。”张铭说道。
“李柔衣算是支撑着他活到现在唯一的信念。”念安和尚微微点头,说道:“也是因此,当日在清平殿内,他向孔悦求了一剑,一同陪她去了。”
“原来不是孔悦要杀他啊。”张铭道。
江湖儿女情,这段持续了四十多年的情,就此了结。
张铭怔了一下,却是忽然说道:“这么说来,也算是到白头了,只是,只是……”
却见张铭微张着嘴,终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那就别说了。”
“嗯。”
张铭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但每当听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莫名会将自己代入其中,感受故事中人物的心情。
就好像是看小说一样,看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就是主角。
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是美好的。
“那殷厉他们呢?”张铭问道。
念安和尚说道:“萧乾不是个蠢人,江湖人能得罪但他不能得罪全了,魔门此次重出江湖就是个开始,不管如何单凭朝廷势力终归是不够的,终归是要依仗这些江湖势力。”
“所以,他低头了?”
“没有。”念安摇头道:“他用了别的方式补偿了他们,但却不代表他低头,萧何可以低头但他萧乾不行,因为他是天子,是九五至尊。”
“那你呢?”
“什么?”
“你要了什么?”
念安和尚微微一笑,答道:“我与太师论了翻道,这就是我想要的。”
“行吧,你不说我也不多问。”
张铭起身,关于飞花台还有百花谷的事情张铭也没有再多问,听的乏了。
这会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
………
【宿主品尝到【竹酒(下等精品)】,品尝进度:23.4%】
【宿主品尝到【七药酒(中等精品)】,品尝进度:13%】
【任务:长安地域任务(10/10)(已完成)】
【任务奖励】:武侠感悟卡×1、指定酿酒材料(两种)、此次任务酒品列入酒品单(待定发放)、轻功《云》、指法《断》、腿法《绞》
这次任务的奖励有很多,《云》是一部轻功身法,后面一门指法《断》,腿法《绞》,都是些不错的法门。
张铭也只是翻开看了一下,接着便手进了系统空间里。
这次的任务奖励很是丰厚,这次任务满足任务条件的酒全都列入了酒品单里,也就是说,这些酒品的材料依旧酿制手法都是奖励的一部分。
还有就是指定酿酒材料这一项,这是张铭一直想要的。
【谪仙酒(酒方)】
【所需材料】:红蓝果、金池花、百云草、天凤果、蓝枫仙草……剑仙的一滴血。
前前后后总共十二道材料,如今张铭也只找到了红蓝果一样,还差的许多。
“要天凤果,还有白云草。”张铭道。
话音刚落,系统空间里便收到了这两种材料,他取出来看了看。
所谓天凤果是一个红色的果子跟苹果一般模样,只是这果子的叶子像是凤羽一般,也是因此唤做天凤果。
白云草则是一株看似很普通的草,看简介说是生长在悬崖上,与云为伴,所以便称为白云草。
【谪仙酒(材料收集进度:3/12)】
“不错。”张铭微微一笑,这次的任务奖励没有让他失望。
不过剩下的这一个【武学感悟卡】,张铭倒没什么感觉。
这东西本来就是什么好东西,用了之后会让别人的意志侵入自己的脑海之中,这次也是借着那位酒仙的帮助才好不容易驱除了那三个人的杂念。
总之,不到万不得以,张铭是不打算用这东西的。
“可以回建安了。”张铭疏了口气。
混江湖是挺有意思的,但在酒馆做掌柜其实也不差。
“掌柜的要走了?”念安和尚问道。
张铭抱着小七点头答道:“明日就走。”
“长安如此繁华,掌柜就不多走走?”念安笑道。
张铭摇头说道:“还是别了,我可不想留在这里,躲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来这了。”
念安笑了一下,也不再多问。
在念安看来,张铭其实也没必要怕,如今的孔悦是不会为难张铭的,因为还不到时候。
但若是到了时候,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掉的。
………
烈阳炙热,有一马车驶出了长安城门。
身着袈裟的和尚坐在马车前赶着马,手中掐着念珠嘴里念叨着。
片刻之后,只听那马车内传出一道声音。
“和尚,你是闲的吗?还是故意要跟着我?”
“此行建安是去寻人。”
“随你,有你当马夫倒是省了不少事。”
张铭要走,念安和尚却说要与张铭同去建安,说是要办些事情。
张铭自然是不信他的话,这和尚本事大,扯谎的功法也不差。
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小七从张铭的怀中探出头来,看着外头喵喵叫。
“前面停一下。”张铭忽然道。
念安和尚牵着马让马车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掌柜有事?”
张铭点头答道:“与人有约。”
念安和尚也没再问,下了马车将马拴在了一旁。
张铭抱着小七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见李青锋还未曾来,便找了块绿地坐了下来。
“掌柜觉得能胜吗?”念安和尚走来问道。
张铭侧目道:“你知道是谁?”
“若是没猜错,应是浩然宗那位半步剑仙。”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不难猜。”
“呵呵,你知道的太多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青衫白衣
剑仙一剑,可开山断江。
半步剑仙,有剑仙之势,却无剑仙之力,半只脚迈入剑仙之境。
青衫依旧,持一柄浩然之剑,荡起秋风。
长安城外,江畔之上。
乘竹前来。
那一袭青衫挥出一剑。
江浪退散,开道放行。
岸上之人回过神来,闻其恢弘剑势,前赴江边。
“来了。”
张铭看向那河畔之中乘竹而来之人,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和尚,说道:“我去了,帮我照看小七。”
念安微微点头,抱过小七放于膝间,合掌而坐。
张铭疏了口气,抽出了腰间玉剑。
“哗啦。”
白衣漂泊,身如云雾踏浪向前。
竹上之人后退两步,站在了竹端。
“踏。”
张铭落在了竹的另一端,持剑看向眼前之人。
李青锋手中银光潺潺,剑尖指地,轻声说道:“此剑名为浩然,为浩然宗历代大弟子佩剑,剑长三尺一,重十九斤,剑榜第二十一。”
张铭笑了一下,玉如意持于手中,同样说到:“此剑名玉如意,为五岳剑匣其一,剑长二尺八,重十九斤,不入榜。”
“请。”李青锋目光锐利,似一柄利剑。
张铭点头道:“请。”
却见那一袭青衫抬手挥出一剑,掀起江浪。
浩然正气入其心,得一世浩然。
浩然剑在手,剑出浩然正气。
剑气如虹!
“啪啦。”竹裂沉江。
张铭踏步入江,轻功施展,乘浪而行。
“一剑西来。”
剑气乘风而来,快似光影,捉摸不透。
此一剑,亦是来自一位绝世剑客。
浩然一剑,化作虚无,李青锋越入江中,踏浪而行,青衫不沾半滴浪花。
张铭回过身来,踏浪腾空而起,“接我一剑。”
抬手一剑,便快到让人察觉不到。
出剑收剑,仅在眨眼之间。
“我有一剑,如雷如风,破你快剑。”李青锋抬头斩出一剑。
“破!”
这一剑与一剑西来比起毫不逊色,似雷落而来,似平底风起。
江浪席卷,一浪接一浪。
青衫白衣,搅动江水。
似要将这江水搅个天翻地覆。
李青锋修浩然剑,悟得剑仙奥妙,其势压制着这滔滔江水,同样也压制着手持玉如意的张铭。
不过片刻,张铭便觉得有些吃力。
半步剑仙,果真是不可小窥。
张铭这几日学了轻功功法《云》,这门功法能让他横行与这江面上,李青锋的轻功自然也不差,二人对立踏浪而行,江水被圈成了一个圆。
“哗啦。”
二者搅动江水,江水中间卷起旋涡。
张铭有些无奈,他舍弃了独孤叶喝西门吹雪的意志,在李青锋的剑意压制之下,他的剑落入了下乘。
这便是有剑意和无剑意的区别。
若是再僵持下去,结果必定是他输。
李青锋似乎是不想再僵持下去,踏浪向前,抬手便是一剑,“一剑浩然,正心神!”
张铭没有这般剑意,若是想挡下却是有些麻烦。
眨眼之间,他便下了决定,松开了手中玉如意。
“玉如意,破他剑气。”
玉如意悬空而起,化作流光,朝那剑虹飞去。
“铮。”
李青锋眉头一挑。
这一柄飞剑直中要害,他这一剑最弱的便是剑气最中之处。
李青峰也未曾想来,张铭居然还会这失传已久的御剑之术,就如那日的南宫逸仙一般。
这浩然一剑,被这一柄玉剑,直接破了去。
李青锋心中微叹,这不是个巧合,此人对剑的理解要强过他。
“回来。”张铭一抬手。
玉如意折返而归,重归张铭手中。
李青锋也并未提及这御剑之术,既然是试剑,御剑之术难道就不算是剑吗。
李青锋只是觉得张铭学的太杂了。
“你的剑,不诚。”李青锋道。
张铭答道:“我可能不全算是剑客。”
要是说起来他会的可多了,会剑,会弹琴,最主要的还会喝酒卖酒。
李青锋微微摇头,持浩然剑于手中,说道:“一剑定胜负吧。”
他也只想见识一下,那日长安城外的一剑。
那一剑天外飞仙,那绝美的一剑。
还有那通天剑意。
张铭点头答应,“正合我意。”
“浩然之气承九天,立人立命立心。”李青锋抬手一剑。
剑意浩然,剑气如虹,半步剑仙之势压迫而去。
这一剑,为李青锋清修三年悟得。
那一日,亦是此剑破了南宫逸仙五行剑法。
也是这一剑,让他踏入了半步剑仙之境。
“你不就是想见吗?那便如你所愿。”张铭轻声笑道,抬起手中玉剑,挥了出去。
天外飞仙。
这一剑,不似人间之剑。
江面像是发了大水一般,本是平整的江面反倒像是渭水一般,被搅的浑浊不堪,浪花更是渗人。
卷起的浪珠打在岸边,吹散了不知道多少浮游。
李青锋见到了,但却没能再见到那一日的剑意。
坐在岸边树下的念安和尚睁开双眼,这两道剑光交错的那一刹那,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但却只在这眨眼之间。
两道剑光便消失在了念安的眼前。
“胜负已定。”
念安和尚低头摸了摸小七的脑袋,接着便将它抱了起来。
“喵呜。”小七翻了个白眼,伸出爪子反抗着念安,想来不是很喜欢被念安和尚摸。
江面逐渐平静了下来。
二人立于江面之上,脚底别无他物。
汗水顺着张铭的脸颊低落进了江中,张铭低头一看,滴落的汗水荡起波浪。
他愣了两秒,抬起头,叹道:“你胜了。”
打落而下的,可不是汗水,而是这江中之水,再看李青锋身上却未沾到一滴浪花。
李青锋却是皱眉说道:“你的剑意呢?”
“没有剑意了。”张铭答道。
李青锋愣了一下。
他看着张铭,良久才回过神来。
“可惜了。”李青锋摇头叹道。
可就算是少了剑意,张铭也险些与他打成平手,可见此人剑术的高明之处。
若是那剑意还在的话,输的就是他李青锋了。
张铭反而是无所谓道:“行了,打也打完了,我也该走了。”
李青锋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浩然剑,他的剑好像在激动,就好像是当年见到顾青山时一般。
李青峰抬起头,看向张铭坚定道:“等你找回剑意,我们再比一场。”
张铭摇头道:“我不能全算剑客,有机会再说吧。”
李青锋拱手告辞。
张铭身形如云漂泊而上,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李青锋看着那背影,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在想你
小七见了张铭上岸,里面就从念安和尚怀里跳了出来。
张铭接住了小七,这家伙沉甸甸的还真不好抱,比起以前重了不知道多少。
张铭撇嘴道:“你怎么吃这么肥的?我也没喂你吃什么啊。”
“喵。”小七才懒得理张铭呢,趴在张铭怀里又呼呼大睡了起来。
张铭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念安说道:“走吧。”
说罢,念安和尚便与张铭走回了马车旁。
马车卷起尘土,一路风尘。
坐在马车前的和尚披着袈裟,只知闭口念经,却不看路,说来也是奇怪,那马儿也没走错过路。
张铭抱着小七坐在马车里,他本是想休息,但却又太过颠簸,只好逗弄逗弄小七,或是看看路途的光景。
小七被张铭给逗烦了,又睡起觉来。
张铭只好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闪过的光景,思绪飘扬。
张铭有些不确定,自己做的到底是对是错。
若是论起来,他与李青锋之间可以算是平手,可以算是张铭胜了,但却绝不可能是他输了。
自己是没了剑意。
但剑道一途,剑意不是最重要的。
他也只是想简单的告诉李青锋一个道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剑客可以高傲,但却不能自大自负。
就如李青锋自己所说,浩然之剑承于九天,立人立命立心。
当立心!
可李青锋的心性还不够。
风光过的人数不胜数,不缺他李青锋一个,但能风光一辈子的人又能有几个。
念安睁开双眼,回过头看向张铭道:“掌柜在想些什么?”
张铭回过神来,打趣道:“在想你。”
“荣幸之至。”念安微笑道。
“……”张铭吧唧吧唧嘴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了不要脸的功夫。”
念安和尚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转头看向前方,扯了扯缰绳,说道:“其实,掌柜没必要纠结,李青锋心怀浩然正气又是浩然宗高徒,以他的悟性,若是不能明白掌柜的用意,也不能入得了半步剑仙之境。”
“你又知道了。”张铭撇嘴道。
念安和尚笑道:“只是当局者迷。”
张铭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念安和尚说的还真是一点不错,于是便不再纠结。
………
李青锋上了岸,他疏了一口气,叹道:“可惜……”
不过才过了几日,怎么会丢了剑意呢。
剑客若是没有剑意,那还叫做剑客吗。
但李青锋不明白的却是,就算张铭丢了剑意,李青锋都险些输了。
本以为迈入了半步剑仙,下方之人便无人可与自己比拟。
如此看来,却是他错了。
李青锋可称自己为剑道天才,但这世上不止他一个天才。
他抬起手中浩然剑看了又看,只是摇头叹气,最后将剑送入了剑鞘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
好像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虎口处。
李青锋愣了一下,抬起手看了一眼。
在那虎口处,沾着淡淡的水渍。
“刚才落下的,是水?”李青锋疑惑一声。
他解下了身上青衫。
当青衫翻过来的那一刻,李青锋愣在了原地。
当他回过神来时,却是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这一声笑,是自嘲的笑。
他笑他自己自大狂傲,总觉得入了半步剑仙便是当世之最。
如今看来,他李青锋才是最可笑的那个人。
李青锋看着那衣衫背后,摇头苦笑道:“半步剑仙……”
“算个屁啊。”李青锋摇着头。
随手将手中青衫丢与岸边。
依稀可见,那青衫背后的大片水渍。
是他败了,败的彻底。
不仅是剑败了,连自己的心都败了。
没走几步,李青锋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心口,刹那间他的耳边响起了一声破碎声。
“咔嚓。”碎的是他的剑心。
在那一刻,半只脚迈入剑仙之境的他,收回了那半步。
在他看来心性不足,就算入了剑仙之境又算得了什么。
还不如不要!
执剑是为了心中浩然,而不是那所谓的剑仙之境。
李青锋抬头看向天边,目光灼灼拱手道了一声:“多谢。”
………
天和二十三年。
浩然宗当代大弟子,半步剑仙李青锋于江畔自断剑心,斩半步剑仙之境。
仰天大笑,淡然离去。
………
官道之上,满是枯叶。
马车轱辘滚过落叶,卷起尘土。
马车前坐着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盘膝坐着,赶着马,马车里的白衣公子抱着白猫,白猫正在小憩着,格外安静。
张铭睁开双眼,听见外面一片吵杂,应是进了城。
“和尚。”
赶马的念安和尚回过头。
“到哪了?”张铭探出头去。
念安答道:“江陵。”
“找间客栈?”张铭问道。
“不,我们去苏府。”念安道。
长安一事后,黄老头儿与燕舒娴先回了建安,张铭本想等公孙羽他们,却遇到了从大陈皇宫出来的念安和尚,念安和尚邀张铭同行,张铭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张铭也从念安和尚口中听说了清平殿内后来的事。
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前。
张铭抬头看向了苏府牌匾,问道:“苏家没落,这宅子没人来管吗?”
念安没有回答,推门而入。
张铭抱着小七跟了进去,苏府仍是离开时的那副模样。
张铭跟着念安和尚,却见念安朝着苏家宗祠走去。
“喵。”怀中的小七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模样,它看了一眼四周,觉得有些眼熟。
念安站在苏家列祖列宗的灵牌之前。
他抬起头看向那最高处的灵牌,灵牌上刻着写着‘苏浩南’。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吧。”张铭道。
“是。”念安和尚点头。
苏浩南,百年前大陈护国大将军。
御剑之术登峰造极,一人可控四十七柄飞剑,背负五岳剑匣,镇守边关,无人敢犯大陈。
念安和尚从一旁取下三支香,将其点燃。
三拜,将手中香支插进了香炉里。
张铭却注意到,这最底下一排却是有一个空着的灵牌。
上面没有名字,却立在此处。
“那是谁的灵牌,为什么没有名字?”张铭问道。
念安和尚看了一眼,忽然沉默了起来。
张铭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念安和尚又在想些什么。
念安走上前去,伸出手,在那块空白的灵牌上刻画了起来。
当念安和尚走开时,张铭才见到念安写下的是谁的名字。
张铭从未想过,此人居然与苏家还有联系。
“苏狂?”张铭楞道。
那灵牌上背念安和尚写下的,正是‘苏狂’二字。
“是哪个苏狂?”张铭愣了许久,都没能想明白。
“是你想的那个。”念安和尚平静道。
张铭看着念安和尚,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再陪我看一遍吧
江湖人都以为苏狂举目无亲,谁又曾想过那个镇守建安驰骋北漠沙场的苏狂,竟是江陵苏家的人。
念安和尚站在那宗祠之前,上了三炷香。
张铭静静观望着,心中的疑惑也未曾道出,念安既是要庇护苏家,为什么又要杀苏狂?
必定是有其原因的。
当初黄老头儿告诉张铭,念安只是因为所谓的规矩,现在看来不单单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
这一晚上,在苏府停留了一晚。
张铭也问过念安和尚,但念安和尚却从未回答过这个问题。
张铭也只好作罢。
转眼看向马车之外,张铭心想,这一路的颠簸是少不了了。
………
天和二十三年
北漠部落出一勇士,统一各部。
大陈边关蒙上阴霾,北漠再次蠢蠢欲动了起来。
北漠来犯,只是时间问题。
………
马车停在了酒馆前的空地上。
去时赶马的车夫已不知去了何地,归来之时那马车前坐着的是当初能让车夫唤做公子的人。
公子怀中抱着坛子,从长安赶着这辆马车一刻未停,却在这建安城外管道旁的酒馆前停了下来。
他将马拴在一旁,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坛子。
马车下来三人,皆是片语不发,跟在那位抱着坛子的公子身后。
酒馆门口的台阶上,依旧坐着一位老者,是那江家奴仆。
张伯抬起头来,看向了那抱着坛子走来的人。
他往一旁坐了了点,给来人让开了道。
张伯看了看这四人,却是发现少了些人,当那位公子走到他身旁的时候,张伯出声问道:“他没跟着回来?”
公孙羽顿了一下,转头笑道:“回来了。”
张伯抬头,却没看到吴福的身影,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公孙羽怀中的坛子上,顿时他也明白了过来。
他确实回来了。
张伯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对公孙羽摆了摆手,自己却是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吴蛮子还有裴远皆是沉默不语,小道士站在一旁,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这一路上的气氛都压抑极了。
公孙羽抱着那坛子,走进了酒馆里。
今早酒馆的里的很少,也只有一位酒客。
江柔抬起头看向了酒馆门口,见了来人起身惊呼道:“公孙大哥,你们回来了?”
站在柜台一旁的雷虎见了来人,公孙羽是个熟人,但也有好些天没见过了。
江柔迎了上去,对身后的吴蛮子几人一一打招呼。
却见几人都只是微微点头,笑的僵硬。
气氛有些怪异。
“怎么了?”江柔疑惑一声。
“没事。”抱着坛子的公孙羽笑了一下,他看向了柜台前的雷虎,轻声道:“张兄还没回来吗?”
雷虎点头答道:“掌柜还未回来。”
公孙羽微微点头,说道:“上两壶游人醉。”
“只能一壶。”
“还有一壶算我的。”后方的裴远看了他一眼,摆手说到:“去上吧。”
雷虎只觉得气氛怪怪的,接着便去内屋打酒去了。
公孙羽抱着坛子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江柔挠了挠头很是不解,但也跟上了上去。
坐下后,公孙羽将坛子摆在了身旁。
“你们的酒。”雷虎送酒上来。
公孙羽却是拦住了他,说道:“再上个杯子。”
雷虎又拿了个杯子来,随后便站回了柜台前。
江柔碰了碰吴蛮子的肩膀,轻声问道:“书生没有回来吗?”
“他还在长安娶媳妇呢。”吴蛮子撇嘴道。
此时酒已上桌。
公孙羽拿起酒杯,一个一个摆在了众人面前。
而最后一个杯子却是摆在了那坛子面前。
看到这一幕桌上几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江柔眨眼,很是疑惑,但却也没问出来。
公孙羽端起了酒壶,一一倒酒。
一杯…两杯…三杯……
直到桌上的酒杯皆满着酒。
公孙羽扭头看向桌上的坛子,说道:“你还从未喝过掌柜的酒,今天可要尝尝才行。”
“尝完这杯酒,就带你回家。”
公孙羽仰头喝下杯中游人醉,片刻便有了醉意。
接着,他拿起了坛子前摆着的那一杯酒。
这最后一杯,洒在了地上。
公孙羽疏了口气,起身抱起了坛子,转身离去。
裴远几人见状也要起身。
却听公孙羽说道:“我一个人送吴叔回去,你们不用跟着。”
吴蛮子伸手,拉下了身旁的小道士,几人又重新坐了下来。
公孙羽迈开步伐,抱着怀中的坛子,迈出了酒馆。
吴蛮子几人始终看着那个背影,裴远端起桌上满着酒的杯子,一口灌下,小道士寒语看了又看,见气氛沉默,没敢说话。
“羽哥这一路上都没说过话。”吴蛮子道。
裴远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游人醉,转头看吴蛮子,说道:“喝酒。”
吴蛮子点头,端起了酒杯一口灌下。
只是一杯,吴蛮子脸上便泛起微红。
………
官道之上,抱着坛子的公子朝着建安城走去。
他走的很慢。
这一路上的颠簸太多,他只想平稳的带着吴叔走完这最后的路。
你一直都是是秘谍司第一人,从前是,如今依旧也是。
“这江湖水太浑浊,你家公子也没你厉害,到如今却也只能带着你回家。”公孙羽心中叹道,他抬起头看向了眼前巍峨的建安城墙,说道:“回家了……”
这位建安城第一公子哥儿,抱着个坛子独自一人走进了建安城。
穿过一条条街道,又重新看了一遍从小到大看着的光景。
少时,吴叔便跟在他的身旁,跟着他喊着公子少爷,带着他在建安城里满地跑。
“吴叔再带我看一遍建安吧。”公孙羽说道。
这一天,公孙羽抱着坛子走遍了整个建安城。
走遍了他记得的每一个地方。
从早至晚,直到夕阳西下。
黄昏落日,天边染红。
他终是抱着坛子迈进了公孙府。
回到家门的那一刻,公孙羽好像是松了口气一般。
公孙羽抱着坛子直奔宗祠而去。
到那宗祠堂前之时,却见公孙宏早已在此等候。
“爹爹。”公孙羽轻声道。
宗祠前的公孙宏转过身来,说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宗祠,你也不小了,得知道规矩。”
公孙羽捏紧了拳头,心中五味杂陈。
然而却听公孙宏说道:“但这件事,我准了。”
公孙羽愣在原地。
自那以后,公孙家宗祠内多了一副灵牌。
灵上牌仅刻两字——吴福。
第二百五十九章:枯瘦老者
那天晚上,江湖酒馆门口多了两个醉倒在地的公子哥儿。
裴远只觉得心里不痛快,就想喝酒,三杯游人醉想都没想便喝下了。
以前从不敢喝下第三杯游人醉的吴蛮子,如今却是接连喝下了三杯,唯一少的是喝酒时书生的斗嘴。
小道士寒语守在一旁,叹了口气。
实则他心里在想:如果不是这两个家伙,现在自己应该在勾栏里听曲,好些天没去了,还真是甚是想念。
………
天微微亮起,黎明的寒风很是刺骨。
靠在柱子上瞌睡的小道士被冷醒了过来,他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哈切。
“冷啊。”寒语撇嘴道。
“还没醒吗?”他低头看向了台阶上躺着的两个人,一晚上了居然还没醒来。
那酒,真有这么厉害吗?
幸好自己是没喝。
就在此时,官道上有一位白衣老者身骑白马缓缓行来,最后停在了酒馆门口。
“咳咳。”
枯瘦的白衣老者从白马上垮下,伛偻着身子看向了酒馆门口。
“还没开啊。”老者口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寒语看着这个老者,却见那老者走了过来。
枯瘦老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这两个人,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只是在台阶上找了个地坐了下来。
寒语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
“你问我?”老者回头道。
“要不然呢。”
老者笑了笑,说道:“跟你有关系吗?”
寒语一时语塞,这老者说的也不错。
只是,眼前的这个老者看着很是瘆人,一身白衣却又枯瘦如柴,甚至眼睛都是凹进去的,就好像是一具干尸一样。
当然他是不怕的,好歹自己也是道宗弟子,最不怕的就是妖魔鬼怪。
老者又看了一眼台阶上躺着的裴远和吴蛮子,说道:“这两人是喝了游人醉吧。”
“你知道?”寒语道。
“当然知道。”老者点头答道:“那时候我也时常躺在这里,好在是没让野兽叼走。”
寒语砸了砸嘴说道:“我说老人家,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喝酒?”
老者愣了一下,说道:“年轻的时候。”
寒语也是一时觉得无聊,便于老者说了起来:“年轻的时候你就在这喝过酒?那岂不是说这酒馆开了几十年了?”
“没有几十年,这酒馆也就开了半年吧。”
“那你还说你年轻的时候。”
枯瘦老者笑了一下,摇头道:“小子,我现在也年轻着呢。”
寒语只觉得这瘆人的老者满口胡话,这都老的不成样子了。
就在这时,躺在台阶上的吴蛮子醒了过来。
寒语也不再跟这老家伙扯皮了,起身走到了吴蛮子身旁,将他拉了起来。
“嘶。”吴蛮子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酸痛,“娘咧,小道士你轻点扶。”
“贫道能来扶你就不错了,你怎么还挑剔起来了。”寒语撇嘴道。
吴蛮子坐了起来,在这台阶上睡了一夜,真就是浑身酸痛,主要还是因为这些日子在马车上坐久了,腰也不好了。
吴蛮子这时也看到了一旁坐着的老者,见那面容枯瘦,很是瘆人,他咽了咽口水对身旁的寒语问道:“这是谁?”
“来喝酒的。”寒语道。
吴蛮子点头,却是说道:“长的好唬人啊。”
可不是吗,跟个干尸一样,怎么会不唬人。
枯瘦老者回头道:“我听见了。”
“咋了,你还揍我不成?”吴蛮子翻了个白眼。
枯瘦老者说道:“换做以前我肯定揍你。”
吴蛮子本就是大大咧咧的,这老头子骨头都快散架了,居然还敢跟他顶嘴,于是便说道:“说什么大话呢,老子怎么说也是个玄境武者,还能怕了不成。”
枯瘦老者似乎是不愿理会这蛮子,转头看见了官道处。
“少说两句。”寒语道。
片刻之后裴远也醒来过来,同样是头疼浑身酸痛,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这时,薄雾笼罩的官道尽头出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
走进之后才发现,原来是酒馆的小二。
黎明过后不久,城门便会打开,雷虎就会来酒馆开门,一直开到下午日落城门关闭之前。
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辰。
“四个人?”雷虎远远的边看着酒馆门口坐着四个人,这些日子经常会有个枯瘦的老者来的比他还早,只是今天倒是多了三个人。
枯瘦老者看向走来的雷虎,说道:“你今日来的晚了一些。”
“马上。”雷虎点头道。
裴远见到雷虎愣了一下,问道:“你不住在酒馆吗?”
“不住酒馆,只有掌柜住在酒馆。”雷虎答道。
他拿出钥匙,打开了酒馆的大门。
“咯吱。”
大门被推,酒馆内铺面而来一股暖意,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裴远几人先一步走进了酒馆里。
枯瘦老者则是走的缓慢,走走停停的似乎很吃力,好一会才走到了最近的桌前坐下了下来。
“呼。”枯瘦老者松了口气,心道:“这一点路都已经快走不动了吗?”
寒语见状走了过来,皱眉对那枯瘦老者说道:“我说老人家,你这样子真还能喝的了酒?可别死在酒馆里了。”
“咳咳。”枯瘦老者恪守两声,摆手说道:“没事。”
寒语摇头退却,他也只是好言相劝,但这老头非要作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到桌上,裴远揉着酸痛的腰间,问道:“诶小道士,那人是谁啊?”
“就是来喝酒的,不认识。”寒语摊手道。
裴远闻言也不再问了,转头看向酒馆里的雷虎,说道:“小二,快上两壶梅花酒来暖暖身子,在外面睡了一夜又累又冷的。”
给了银子,不过片刻雷虎便将梅花酒端了上来。
雷虎走到了那枯瘦老者身前,问道:“还是跟往常一样吗?”
“对。”枯瘦老者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枚金锭来。
雷虎看向这枚金锭,这枯瘦老者每次都是这样,也不要找银子,这样的人酒客他也是头一次见。
雷虎转身去拿酒来,端了一壶梅花酒,又端了一壶游人醉。
梅花酒是枯瘦老者暖身子的,清早便在酒馆外面等着,终归是有些冷。
枯瘦老者微微一笑,喝下了三杯梅花酒,舒服了不少。
他看向了那壶游人醉,伸手倒了一杯,仰头喝下。
好像游人醉对他来首就是寻常酒水而已。
第二百六十章:掌柜早啊!
“那酒……”裴远见到一边桌上倒出的酒水愣了一下。
“怎么了?”
吴蛮子顺着裴远的目光望去。
却见那枯瘦老者手中倒出的酒水很是眼熟,吴蛮子看向裴远,二人对视惊呼道:“游人醉!”
这枯瘦老者可真是生猛,走路都吃力还敢喝这酒,真就不怕醉死在这酒馆里吗。
“这老头儿真是生猛。”寒语眨眼说道:“这都第二杯了。”
再看那枯瘦老者,两杯游人醉下肚,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然而这第二杯下肚,这老者却并没有停下,又倒了一杯游人醉,举起酒杯就要喝下。
“喂!”
裴远惊的起身,然而却为时已晚。
那第三杯,已经被枯瘦老者喝下了肚。
“砰。”
枯瘦老者疏了口气,眨眼之间便倒在了桌上。
“真就不怕死吗?”
裴远咂嘴道,他转头看向了柜台前的雷虎,连忙招他过来,问道:“我说雷虎,这老头儿都这般岁数了,游人醉是什么酒你不知道?你也不怕他喝死在酒馆里。”
雷虎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
裴远翻了个白眼:“什么不会啊,要是真死了掌柜回来可不得说你。”
雷虎解释道:“他来酒馆好些天了,清早在酒馆门前等着,点一壶梅花酒暖身,喝下三杯游人醉,睡个两个时辰就会醒来然后自行离去,几乎每日都是如此。”
吴蛮子愣了一下,叹道:“这么生猛!?”
他现在都还对那游人醉有心生敬畏,这老头居然天天喝。
裴远听到雷虎的话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这老头确实是厉害,于是便摆手说到:“……行吧,你去吧。”
雷虎点头,接着便回到了柜台前站着。
裴远望着那桌上趴着的枯瘦老者,不有得赞叹一句:“厉害啊……”
这游人醉谁敢天天喝啊,这老头也真是厉害,反正裴远喝一次就不想再喝了。
接着裴远和吴蛮子便喝起酒来。
小道士寒语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好像与这二人格格不入。
小道士不好喝酒,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对酒如此痴迷,于是便开口问道:“酒这东西真有这么好喝吗?怎么还喝个不停了?”
“你个小道士懂个屁啊。”吴蛮子道。
小道士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去勾栏听听曲不好吗。”
在寒语看来,有这银子去勾栏听曲总比在这里喝酒好吧。
搞不懂,实在是搞不懂。
………
这些日子里,雷虎每日黎明便来开门。
枯瘦老者都是掐着时辰来在酒馆门口等着,每日都少不了那官道上身骑白马的身影。
先点上一壶梅花酒,再喝上三杯游人醉,睡个两三个时辰,晃晃悠悠的骑上白马,从哪来回哪去。
乐此不疲。
酒馆里的熟客们正午来酒馆时都还能看到趴在桌上的枯瘦老者。
江柔倒是已经习惯了,此前几乎每日她都能见到这枯瘦老者,也不会觉得惊讶。
这一日,裴远照样来了酒馆,进门便看见了趴在酒桌上的枯瘦老者,不由得叹道:“还真是天天来啊。”
这老头儿明明路都走不动了,这样喝酒居然还能活着,冲这一点裴远就有些佩服。
裴远回过神来,看向雷虎问道:“对了雷虎,掌柜还没回来吗?这些酒都快喝腻了。”
“你们都回来了,掌柜应该也快了吧。”雷虎答道。
雷虎何尝不盼着张铭回来,有时候打理起酒馆来客人总是问起某些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点了酒后,裴远便与酒馆里的酒客坐在了一旁,今天人也不少,石头兄弟在,江柔、熊婉婉也在。
“今天就你一个人?”熊婉婉问道。
裴远笑了笑,低头说道:“回婉婉姐的话,就我一个人。”
熊婉婉剥了颗花生送入口中,说道:“公孙羽呢?他不也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他人?”
江柔听熊婉婉问起这事,手臂一颤,看向了裴远。
“羽哥他……”裴远顿了顿,转而笑道:“估计有些事吧,先喝酒,喝酒。”
从长安回建安城有好一段路,再加上张铭是乘马车回来的,本就不快,有些时候路过某座城的时候还得进城休息一晚,便托了不少日程。
路途无趣,张铭坐在马车里,这些天小七可没少被折腾。
以至于现在小七都不挨着张铭了,睡觉都是窝在马车角落里。
张铭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已是在官道之上,还有些熟悉,“和尚,要到了吧?”
念安点头答道:“还有十里路左右,就到掌柜的酒馆了。”
张铭松了口气,说道:“终于回来了啊。”
“喵呜!”小七也很是兴奋,终于可以摆脱魔抓了,这些天它的头都快张铭摸秃了。
马车驶过长亭,官道上的落叶如今已化作枯叶淤泥,这一段路也更加颠簸了起来。
马车里的张铭看着外面,这一切还是这么的熟悉。
当初建安四使就是在这处长亭里仪事,他和黄老头儿就是躲在那便的树上偷听着,说起来,也不知道那‘白袍小将’怎么样了。
又过了好一会,张铭隐约已经见到了酒馆的影子。
“到了。”念安和尚轻声道。
马车脱离官道,停在了酒馆的门口。
张铭见有匹白马被拴在了一旁的树上,估计是酒客的马。
张伯一如既往的坐在酒馆的台阶上,想来江柔也在酒馆里,离去月余,这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
酒馆的门是开着的,想来雷虎打理的不错,也没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
小七冲下了马车,蹦蹦跶跶的酒就冲进了酒馆里。
“喵呜!!”
酒馆里的江柔见到这熟悉的叫声望了过去,惊呼道:“呀,小七!”
小七才没理会这小丫头,它跳到了柜台上,趴在它熟悉的位置,闭上眼转眼就睡了起来,这一路它可太累了。
众人朝酒馆门口望去,见那一袭白衣迈进酒馆里。
“掌柜!”雷虎喊道。
“掌柜。”江柔起身笑着说道:“掌柜早啊。”
裴远闻言也是笑道:“掌柜的早!”
“掌柜早啊。”石头兄弟也是笑着说道。
酒馆里的人都起身招呼道,似乎这酒馆里的所有人都在盼着掌柜回来。
张铭看着这一幕,很是欣慰,真就一点没变啊。
“早。”张铭笑着答道。
似乎是酒馆里太吵了,趴在桌上的枯瘦老者醒来过来,他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回头看去。
“回来了啊……”枯瘦老者出声道。
张铭愣了一下,朝那枯瘦老者看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闲事少说
张铭走到了枯瘦老者桌前,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咳咳咳。”枯瘦老者正要回答,却止不住咳嗽了起来。
张铭上前去替伸手他顺了顺气。
枯瘦老者咳的满脸涨红,总算是止住了咳嗽,他笑了笑指着自己问道:“掌柜还认得我?”
“怎么能忘呢。”张铭说道。
枯瘦老者垂下了头,叹道:“今天的酒我喝了,得走了。”
张铭顿了一下,说道:“我送你。”
张铭扶着这枯瘦老者走出了酒馆,走路都是一步一停,好像时刻都要倒下一般。
江柔几人看着这一幕皆是有些疑惑。
“这老头跟掌柜认识?”
“估计是吧。”
念安和尚栓好了马,正巧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那枯瘦老者,却是一言不发,擦肩而过走进了酒馆里。
张铭扶着他一直走到了门口的白马前。
“你骑马来的?”张铭问道。
枯瘦老者苦笑着摇头道:“我这幅骨头可走不过来。”
“英雄迟暮?”张铭打趣道。
却是心中遗憾,眼前这人,不过几日便变成这般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半只脚迈进了黄泉路。
枯瘦老者摇头笑道:“哪能算什么英雄。”
“我送你上马。”张铭道。
张铭拉这枯瘦老者,将他送上了白马。
白马上的枯瘦老者伛偻着身子,疏了口气说道:“明日再来,你可得早些开门。”
张铭点头,答道:“路上小心。”
身骑白马的老者踏上了归途。
官道之上,那枯瘦如柴的背影伛偻着,逐渐消失在了张铭眼前。
张铭未曾提过前些日的事情,因为他明白梁书榕从不在乎这些东西,什么陆地仙人,什么力压剑仙,都不是他想要的。
洛溪山一事他又错在了哪里?
李榕又错在了哪里?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要的是这天下人给他一个答案,为此他舍弃了一切,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张铭转过身朝酒馆走去,路过台阶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坐在台阶上的张伯,停下脚步问道:“进去喝杯酒吗?”
张伯抬起头道:“不了。”
见张伯拒绝的这般干脆,张铭也没再问,走进了酒馆里。
裴远见张铭进了酒馆,便招呼着他过来说道:“这儿,掌柜这儿。”
张铭走了过去,坐下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他们,他们几个呢?”
裴远答道:“有段时间了,除了书生留在了长安,羽哥他们都回来了,倒是掌柜回来的有些晚。”
“在长安有些事耽误了一些时间。”张铭答道。
石二这个时候擦嘴道:“掌柜,为了庆祝你回来,是不是该请我们几个喝酒?”
石大一拍石二的脑袋说道:“想的倒美,掌柜这儿可是有规矩的。”
张铭摆手笑道:“没事,今天的酒我请了。”
“掌柜大气!”
念安和尚则是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没有参与进来。
这一下午,张铭都在陪着这几个人喝酒,喝了不少,也说了不少,裴远说起了那日长安城发生的事,说的唾沫都干了,很是兴奋。
熊婉婉江柔几个则是是不是发出感叹,石头兄弟这是在遐想这那时的场景,必定是恢弘无比。
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几个才讪讪离去。
这个时候张铭才空了下来,这一天也有些累,但却乐此不疲。
雷虎看了一眼天色,说道:“掌柜,我该回去了。”
“你等会。”张铭走到了柜台里,见里面已经装满了银两,整个柜子都快装满了。
张铭取出了一枚大银,递给雷虎道:“这你拿着,就当是这些天的工钱了。”
“不用这么多。”雷虎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张铭将那一枚银锭塞在了雷虎手中,约莫有五十两左右,对雷虎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巨款,但对张铭来说却不多。
“掌柜,这……”
“你这个人就是太老实了,这样不好。”
雷虎犹豫了许久,张铭硬塞给了雷虎,最后才收下了那枚银锭。
人都走了,酒馆里也安静了下来。
只余下了张铭还有那酒桌前坐着念经的和尚,还有那柜台上趴着酣睡的白猫。
念安睁开眼笑道:“掌柜待人都是这般和煦吗?”
“还好吧,你不觉得这些酒客都很可爱吗。”张铭说道。
“可爱?”
“嗯。”张铭点头,扯开话题道:“你不进城?难不成今晚想睡在我这?”
“不可以吗?”念安问道。
“江湖酒馆不留外人过夜。”
“掌柜好像有些不近人情。”
念安和尚今晚肯定是不能留在酒馆了,可对念安来说什么时候离开酒馆都行,城门就是个摆设。
张铭闭眼休息了一会,醒来后见念安和尚还在那唠叨着念经。
这个时候倒像个正儿八经的和尚了。
“和尚,梁书榕还能活多久?”张铭问道。
念安停了下来,看向张铭道:“只剩几日。”
张铭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道:“……这么快吗?”
他以为梁书榕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但却未曾想到会是在这酒馆里。
梁书榕这般选择,或许也有他的理由吧。
“必死无疑?”张铭问道。
念安和尚点头道:“梁书榕逆的是天,人怎么又救的了他。”
“他都成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这老天可真够狠的。”
张铭摇头叹道,他很佩服梁书榕,这样的人若是死在他面前的话,难免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天命不可违。”
“和尚也信天命?”
“非也,也信道法,道法亦有天命之说。”
“你就胡咧咧吧,我可不见过你使道法。”
天色暗淡,太阳逐渐落下了山,没有晚霞,只有那隐约浮现而出的月儿。
江湖酒馆来了客人。
抱着长枪的苏檀走进了酒馆了,满头大汗,发丝沾在鬓间,她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她有好些天没来过这儿了,这些日子酒馆打烊的早,见到张铭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是这儿的掌柜回来了。
那以后,应该就不用提早来了。
“一壶将军行。”苏檀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苏檀、小七掉毛
“稍等。”张铭见状答道。
张铭走进了内屋里,打了一壶将军行出来。
他来到苏檀的桌前,将酒放下说道:“江先生没陪着你?”
苏檀略微有些惊讶,寻常时候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问过她,在这酒馆里也是第一次。
“江叔有他自己的事。”苏檀答道。
银两放在桌上,张铭顺手便收了下来。
张铭看向了那柄侧卧在桌前的长枪,银光潺潺霎是威猛。
“枪很好。”
苏檀微微一笑道:“掌柜的酒也很不错。”
张铭点头,却是忽然调转目光看向一边桌上的念安和尚。
念安和尚与张铭对视,没有一点慌张,反而是面带笑色。
张铭回过神来,说道:“这酒倒是很配你。”
苏檀抬头道:“为什么这么说?”
“像个将军。”
听到这话苏檀低头看向那一壶将军行。
不知何时她爱上了这酒,喝下这酒时,就好像是亲临了北漠沙场,如同爹爹那样大杀四方。
苏檀也明白,这些只是她心中所想,自己还不够格。
“掌柜说笑了,我是女子,怎么当得将军。”
“我说的是像。”张铭顺势坐下说道。
苏檀却是摇头说道:“像也不行。”
张铭亦是摇头说道:“谁说女子当不得将军的,花木兰可替父从军,虎门之女穆桂英挂帅出征,秀鸾刀破天门阵,桃花马踏西夏川,女子怎么当不得将军了?”
苏檀愣了一下,酒杯端在手中。
苏檀目光呆滞,却是问道:“花木兰穆桂英又是何许人?”
“……”
张铭咂了咂嘴,很是尴尬,这叫他如何解释才好。
苏檀见张铭尴尬的模样笑出声来,她说道:“不会是掌柜胡咧咧的吧?”
张铭小脸一红,说道:“可没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是吗。”苏檀微笑道。
张铭见她这样,看来是不信自己的说的,但这样的事情要他怎么解释才好,本就不是一个世界。
接着说了没两句话,张铭便起身离去,回到了念安和尚做的那一桌。
苏檀喝完一坛将军行,或许是有些累了,又小憩了一会这才离开了酒馆。
见苏檀离开,张铭这才与念安和尚说道:“这小姑娘短短一月时间就迈入凡境,和尚你以后可有得受了。”
念安和尚笑道:“与小僧又有什么干系?”
“你说呢?”张铭翻了个白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害死人家爹娘还想着与你无关吗。
念安和尚却只是笑笑闭口不答,实则是心里打着算盘。
这世上有太多事是意料之外的,一件事就能牵涉到更多的事情,对此念安和尚个习惯了。
活了几百年,他还是活的明白的。
天黑了下来,张铭看向了坐在桌上的念安和尚,问道:“你还不走?”
“再坐一会。”念安道。
“我不管你,反正打烊之前你得离开酒馆。”
说罢,张铭便往柜台走去。
小七还趴在柜台上睡觉,从早上便开始睡一直睡到现在都还未醒来。
张铭伸出手摸了摸小七的脑袋,这小家伙确实是累坏了,这一路上也不容易。
但是张铭这一摸,却是掉下了许多毛发。
“掉毛了?”张铭愣道。
桌上还有一根根散落的毛,一看就是小七的毛发,小七居然掉毛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猫毛可不好处理。
张铭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可不好办啊……”
应该是季节性的脱毛,但大多数都在春夏、夏秋,猫毛到处乱飞也不好啊。
张铭将小七抱上了楼去,这些天晚上还是蛮冷的,可别冻坏了。
下楼的时候,张铭却发现念安和尚已经离开了酒馆。
张铭走出酒馆,官道外面也未曾见到念安和尚的身影。
“招呼都不打一声吗。”张铭撇嘴道。
张铭也没见到念安和尚的影子于是便回到了酒馆里。
这一晚上可有的是忙。
上次的任务可是给他送了十种酒水,酒馆里也好久没有出新酒了。
【宿主领取奖励,获得以下酒品:百花酒、百味酒、桃花酒、剑行、竹酒、七药酒、烈阳酒……】
这次任务尝过的酒全都可以列入酒单里,系统发放下来的酒也与平时不一样。
平常时候都是发材料让自己酿,可现在不一样了,这十种酒每种酒对应一个酒坛,酒坛里有倒不完的酒,就好像是张铭的葫芦一样。
也省得张铭酿酒麻烦,不过原先的游人醉还有梅花酒之类的酒已经快喝完了,今晚上得酿一些出来。
这一晚上,张铭也没有休息,整晚都在酿酒。
整夜酒馆都亮着烛火,不同的酒香四处飘散,若是寻人来,指不定闻到都要醉过去。
天微微亮起,此时此刻的酒馆仍亮着烛火,烛火也不知点了多少。
“累死了。”张铭舒了口气。
如今酿是酿完了,但还没有整理过,这些酒坛子区分不出张铭还得一个个贴上红纸,写上字去。
于是,他又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将这些酒给整理好了,摆在了一个个格子上,酒坛子上贴着的红纸一眼便知道是那种酒。
米、梅、游、将军、果、百花、桃……
可算是忙活完了。
这个时候,雷虎也来了酒馆。
见酒馆的门开着愣了一下,差点忘了掌柜已经回来了,一走进酒馆他便闻到一股酒味。
“掌柜在酿酒?”雷虎心中疑惑道。
然而在这时他看见了酒馆墙上贴着的酒品还有价格表。
多了将近十种酒,一晚上居然多出了这么多酒来。
正巧张铭从内屋里走出来,见了雷虎道:“你来的正好,跟我进来。”
雷虎愣了一下,立马跟了进去。
一进内屋雷虎便觉得大变样,一个个酒坛整齐有序的排放着,上面还贴着区分酒的红纸,红纸上写着不一样的字。
“这些,还有这样,都是新酒,价钱都在外面的表上面,你到时候注意一下。”
“好……”
“嗯,游人醉还有梅花酒快没了,我昨晚又酿了一些,其他的就没什么事了,昨晚忙了一宿,我得休息一会,下午你要走的时候叫我。”
第二百六十三章:紫衣道人
这一觉张铭睡的很沉。
沉是因为小七趴在了他的脸上。
虽然说张铭已经习惯了,但醒来的时候还是想揍小七。
“喵呜。”小七冲着张铭叫唤。
“什么时辰了?”
张铭抹了把脸,看向了窗外,天还是亮的但却已经微微泛红,想来是快要到黄昏了。
张铭抱起看小七,却看到床上到处都是白色的猫毛。
“……”
张铭有些无奈道:“你这毛掉的也太多了吧。”
“喵。”小七眨了眨眼很是无辜。
它也不想掉毛啊,但这难能控制的住啊。
“不怪你,一会我来收拾。”张铭扶额道。
雷虎站在柜台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叫醒掌柜,他觉得吵醒张铭不好,但自己又要回去。
这时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张铭抱着小七从楼上走了下来。
“掌柜。”雷虎喊道。
张铭摆手问道:“你还不回去?”
“快了。”
张铭将小七放在了柜台上,忽然想起一事,于是便问道:“平日里那个枯瘦老人今天来了吗?”
“没有来。”雷虎摇头道。
“没来?”张铭摸着下巴,他心想着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雷虎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张铭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于是便道:“行了,你先去吧。”
雷虎点头拱手道:“掌柜告辞。”
雷虎离去之后,张铭便看了一眼柜台里的银两,今天卖出的酒不少,主要还得因为新酒很多。
倒是忘了问雷虎那种酒卖的好,回头再问吧。
张铭揉了揉眉心,才起来也清醒了不少。
身穿袈裟的念安和尚走进了酒馆里,见张铭低头沉思着,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掌柜的在想些什么?”
张铭回过神来吓了一跳,看向念安和尚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我一跳。”
“是掌柜想事太认真了。”念安笑道。
张铭看了他一眼,摆手道:“梁书榕今天没来。”
“掌柜的似乎很在乎这个人?”念安问道。
张铭仰在了椅子上,摸了摸鼻子道:“好歹他也在我这买了不少酒,算是照顾酒客了。”
“照顾酒客?”
“嗯。”
“哦。”
酒馆里平静了下来。
躺在椅子上的张铭伸手将小七揽了过来,虽然掉毛,但是不抱着还真不习惯。
“喵呜。”小七也很无奈,但是没办法,只是想着这人绝对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念安和尚左右转了转打量了一番这酒馆的陈设,张铭见他望来望去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掌柜这风水不错。”
“我又不知道,酒馆又不是我造的,你个和尚还懂风水?”
“小僧也信道法。”
“呵呵。”
张铭看着念安在他眼前晃悠,走过来走过去的,很是烦人,于是便撇嘴道:“和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总在我面前晃什么?”
“有吗?”念安笑道。
张铭翻了个白眼,不再看这和尚,越看越气人。
天色暗淡下来,天边的晚霞也消失不见。
念安和尚坐在酒馆里,也不点喝酒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呼。”
忽然之间,一阵风吹进了酒馆里。
张铭抬起头,看向了酒馆门口。
只见一人身着紫衣道袍,手持拂尘,走进了江湖酒馆里,整个人像是飘的一样。
张铭见到此人将小七放在了桌上。
张铭皱眉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念安和尚站起身来,看向了来人。
张铭面色凝重。
这个人怎么会找来这里?
紫袍道人走到柜台前,一甩拂尘,抚胡笑道:“上一壶好酒。”
“你来我这做什么?”张铭沉声道。
“喝酒不行吗?”
“我这儿的酒不卖你。”
紫袍道人却仍是笑着没有半点恼怒。
道人转头看向了酒馆里站着的和尚笑了一下,便当是打了声招呼。
念安亦是微微一笑当做回应。
这个紫袍道人不是别人,而是应在那钦天监里的老道,当朝太师陆地仙人——孔悦。
“贫道可没得罪掌柜,为何不卖贫道?”孔悦说道。
张铭这个时候已有些恼怒了。
他提早离开长安更多的就是为了躲这个老道士,可谁知道居然追了过来。
孔悦不应该镇守钦天监吗?到底是哪来的空子跑到建安来。
躲也躲不过吗?
张铭冷笑一声道:“堂堂国师,竟专程跑来抓我?”
“非也,老道可不是来抓你的。”孔悦摇头道。
张铭嗤笑一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没事跑来我这做什么?”
孔悦笑道:“来喝酒。”
………
孔悦坐在张铭对面,拂尘摆在桌上,桌上还摆了一壶酒,念安和尚坐于一侧,闭眼念着佛经。
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张铭无时无刻都在警惕着眼前的这个老道。
孔悦尝了三杯酒,三杯游人醉下肚,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酒烈而有韵,当为此间绝味。”
三杯未醉,这也在张铭的意料之中,好歹,孔悦也是一位陆地仙人。
孔悦看向张铭,叹道:“你不愿同老道回钦天监,老道也不会逼迫于你,何须这般警惕。”
“因为我怕你。”张铭盯着孔悦道。
“怕我?”孔悦摇头道:“我就是个道士,有什么好怕的。”
“你是当朝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一位陆地神仙,我当然要怕。”张铭平静道。
孔悦摇头叹道:“终有一日,你会接替我的位置,这是你命中注定的事情。”
“放屁。”张铭骂道。
孔悦却也只是笑笑,伸手拿起拂尘起身道:“如今酒已尝了,走之前再送你一份礼物吧。”
孔悦抬手,一挥拂尘。
张铭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一道剑气便已朝他袭来。
避无可避!
“阿弥陀佛。”
“砰。”
却在此时,念安挡在了张铭身前,抬手打出一掌,那道剑气消失于半空之中,化解了此次危机。
“太师,这不妥吧。”念安道。
“有何不妥?”孔悦看着念安道。
念安却只是笑着,没有作答。
“罢了。”
孔悦看向了念安身后的张铭,有念安在,他只能就此作罢。
眨眼之间,紫衣道人消失在了这酒馆之中。
第二百六十四章:亦是猛虎,却已迟暮
孔悦走后,酒馆内未再有半点声响。
反倒是天色暗淡,酒馆外不断吹来晚风,吹动了张铭的衣角,吹动了柜台上小七的毛发。
张铭坐在桌前,低着头手撑在额头上。
念安和尚坐在张铭对面,未曾出声,只是看着张铭。
“呼。”
张铭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这时才对念安说了一声,“多谢。”
“举手之劳。”念安轻声道。
孔悦那一剑虽被念安挡下,并不是朝着张铭的性命而来,那一剑也并不会对张铭造成什么损伤,但若是被刺中,张铭浑身的修为便会被封禁。
张铭很不明白,孔悦为什么要这么做。
封了他的修为,对孔悦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吗?
对此,张铭很是不解。
念安和尚端起了桌上的酒壶,将张铭眼前的酒杯满上,说道:“太师不希望掌柜置身江湖。”
“为什么?”张铭问道。
念安和尚放下酒壶,说道:“掌柜应该明白。”
张铭顿了一下,沉思片刻便明白了过来。
因为……自己是这世间的变数吗?
张铭端起了满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孔悦出现之后,他好像无时无刻是被人盯着一样,很不自在。
念安看着张铭道:“他已有四十余年未曾出过大陈皇宫了,这还是第一次。”
张铭摇头苦笑一声,喝完了杯中的酒。
念安则是为张铭张铭斟酒,没再说话。
孔悦虽久居钦天监内,但对这江湖却是一清二楚,从四十年前他成为钦天监监正便一直注视着整个江湖,如同雄鹰俯瞰整个大地。
他要做的事,是与这整个江湖作对。
………
隔日,江湖酒馆一如既往的开门。
张铭打了一盆清水洗了把脸,抱着小七坐在了柜台前,逗弄起小七来。
这一早晨便是这样。
“咳咳。”
酒馆外传来了咳嗽声。
张铭将小七放下,起身走到了门口。
枯瘦老者身骑着白马停在了酒馆前,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白马上走下来,险些还摔了一跤。
“我帮你吧。”张铭走了过去,帮梁书榕栓好了马。
张铭伸手想要去扶他,却听枯瘦老者摆手道:“还没死呢,用不着扶。”
张铭缩回了手,接着问道:“昨日怎么没来?”
枯瘦老者说道:“累了,睡的久了些,错过了时辰。”
张铭点头带着他走进了酒馆里。
坐下后,照样是一壶梅花酒,一壶游人醉。
小二雷虎上前来招呼,去内屋里打了酒来,又给张铭添了一壶梅花酒。
逆天而行,上一次梁书榕落的个满头白发,如今这一次却是让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受伤的猛虎会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洛溪山一事,他沉寂了十余年,去了一个满山是花的地方。
如今他亦是猛虎,却已迟暮。
梅花酒暖身,梁书榕伸手擦了擦嘴角,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掌柜以后若是无事,给我捎些酒可好?”
张铭喝了口酒,笑道:“那可不行,得给银子。”
梁书榕笑着露出了一排牙齿,却是又忽然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张铭连忙帮他顺气。
好些时候,梁书榕才缓过来,他疏了口气抬手说道:“我,咳咳,是真要死了。”
张铭没有接话,只是替他顺气。
梁书榕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块布包,放在了桌上。
张铭低头看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张铭伸出手,掀开了那个布包。
里面放这一本秘籍,是那七情乐术,还有另一物是梁书榕随身携带的玉箫,只是当日接下剑仙李安年一剑,这玉箫上多出了些裂痕。
张铭沉吟片刻,说道:“这东西你应该给燕舒娴。”
梁书榕摇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张铭看向梁书榕却见当初那双澄澈的双目如今已是浑浊不堪。
梁书榕为自己倒了一杯游人醉,他说道:“那丫头…上半辈子已经被我毁了,不想再毁她下半辈子了。”
张铭为自己倒了一杯游人醉,与梁书榕碰了个杯。
张铭也只陪着梁书榕喝了两杯。
他是这儿的掌柜,可不能喝个大醉。
梁书榕醉倒在酒桌上,不知要睡多久。
“掌柜早啊。”
“掌柜早。”
从早自晚,平日的酒客一如既往的来到酒馆,见到醉倒在桌上的枯瘦老者会说上两句,却也没有感到惊奇。
张铭坐在柜台里,小七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或许是因为天气逐渐转凉的原因,小七最近睡的越来越久,连逗弄小七的乐趣也没有了。
直至下午,酒馆里的酒客都散尽了,天色也逐渐暗淡。
这一天的时间快的可怜。
“掌柜我先回去了。”
“嗯。”
雷虎跟张铭道了一声告辞,回了建安城里。
酒馆里也静了下来。
张铭抬起头,看向了酒桌上,梁书榕还未醒来,从早至晚。
梁书榕花白的眉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这一觉,他睡的很舒服。
“醒了?”张铭道。
梁书榕看了一眼天色,问道:“我睡了多久?
“太阳快落山了。”
“一天啊……”
“要回去了?”
“嗯。”
“嘶。”梁书榕起身,却是差点摔倒,趴了一下午他的右腿都已经麻木。
“坐会再走吧。”张铭道。
“咳咳。”梁书榕咳嗽两声,又坐了下来。
“很痛苦吧。”
“什么?”
“这样活着很痛苦吧。”
“也快结束了。”梁书榕笑道。
这样的生活,如同苟延残喘一般,好在也快解脱了。
梁书榕抬起头,说道:“麻烦掌柜帮我藏着那两件东西。”
“我也收不了多久。”张铭道。
梁书榕摆了摆手说道:“那就烧了吧,或是找个地方埋了。”
“好。”
梁书榕的腿不再麻木,起身与张铭告辞。
张铭送他出了酒馆。
“多谢掌柜这几日的照顾。”梁书榕骑上白马。
枯瘦的身影骑着瘦弱的白马走上了官道,马儿走的很缓,伛偻的身子禁不得风吹,风一吹便好像要倒似的。
猛虎也有垂暮的时候,到那时,它会在一个黑夜里,独自告别这个世间的一切。
自那天以后,张铭每日在酒馆等着。
再也没有一个骑着白马的枯瘦老者来到过酒馆,再如往常一样点上一壶梅花酒、一壶游人醉。
那个人再也没有来过酒馆。
第二百六十五章:行走江湖图个潇洒
张铭上了楼去,打开了一旁的柜子。
这柜子里还放这许多东西,一支金簪、一块玉佩、两枚铜钱、如今却是又多了一样东西。
张铭将布包放进了柜子里,这布包里装着的东西从未平凡过。
曾掀翻江湖的武功功法,一柄敌过剑仙的玉箫。
【收集任务(已完成)(任务进度:5.5/5)】
【奖励已发放至系统背包:剑法《酒剑诀》、指定酿酒材料×1、随机酒品×1、武学感悟卡×1、武学进阶卡×1】
张铭却并没有理会这系统的提示,他下了楼去,关上了酒馆的门。
今日关门关的有些早了。
柜台后墙上挂着的酒字剑嗡嗡震动了起来,似乎是在警告张铭。
张铭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了酒字剑,说道:“我可不是帮你打工的。”
酒字剑沉寂了下来,再也没颤动过。
“砰。”
酒馆的大门被关上。
张铭抱起了趴在柜台上睡觉的小七上了楼去。
越到如今,张铭越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从前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得到了系统,一切都好了起来。
可是,还是会有一些不如愿的事。
后悔听了这么多事,后悔当时踏入了钦天监内。
………
张铭给雷虎放了一天假。
这一天他如从前一样给认识的几个酒客们端酒送酒,时不时说上两句话。
有些时候闲的太久,反倒是忘了自己是掌柜。
送走了最后一个酒客,张铭坐下歇了一会。
小七这个时候睡醒了过来,它抬起头看向了酒馆门口。
张铭坐在酒馆门口的台阶上,撑着下巴望着官道上,然而除了落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
“喵呜。”小七踱步走到了张铭身侧。
“你醒了?”张铭回过神来,伸手将小七抱在了怀里。
小七抬起头看着张铭,顺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但却什么都没看见,它疑惑了一声,“喵?”
张铭笑了笑,摸着小七的额头说道:“可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坐在这里发呆而已。”
小七不知道张铭是在想些什么,但对小七来说张铭这样已是常态,总是会有许多事情让他去想。
许多时候一想就是几天,或是好几天,一般过一段日子就会恢复往常,所以小七也并没有过多担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只是有些犹豫不决。
书里说:遇事不决,但问清风。
可张铭不懂,于是就坐在这酒馆台阶上吹风,到头来什么都没想明白。
“掌柜还是这般悠闲。”
张铭抬起头来,见到了来人。
红衣上描绘着飞禽走兽,腰间别一柄长剑,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上。
“是你啊。”张铭想起了这人。
正是当初那位穿着一身金衣的徐州公子哥儿舒子涵。
酒馆里,张铭一只手抱着小七,另一只手端着一壶游人醉走到了桌前。
张铭将酒壶放在舒子涵面前,顺势坐下道:“很久没见你了。”
舒子涵端起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笑着答道:“嗯,去了不少地方呢,这江湖可真是大,以前我还没见过。”
“这次回建安……”
张铭的话还没有说完,舒子涵便答道:“回来看看她。”
“哦。”张铭点头。
舒子涵看着好像并不感冒,或许也是藏在心中不愿表现出来,张铭也没再问起。
舒子涵喝了一杯游人醉叹道:“还是这游人醉好喝啊。”
“喝多了醉人。”张铭摇头道,游人醉酒是不错,就是三杯倒这一点张铭不是很喜欢。
“掌柜自己酿的酒,怎么还说起不是来了。”舒子涵笑道。
喝了一杯,舒子涵的脸色便有些红了起来,也并没有着急再喝这游人醉,反而是跟张铭聊了起来。
说的是他游历江湖的事。
离开建安之后,他去了许多地方,回了一趟徐州,又去青州逛了一圈,最后北上凉州又去了一趟长安见识见识,也结实了不少朋友,也惹出了不少麻烦。
游历江湖,不都是这样的吗。
舒子涵摇头道:“倒是有些可惜当时去长安时没赶上时候。”
“怎么?”
“魔门重出江湖,江湖人举力与朝廷抗争,好些没见过的人那几日都在长安,只是我那时候在凉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
“掌柜你是不知,剑仙叶孤城剑开宫门,引江湖武人入大陈皇宫,李氏遗子李榕逆天而行成陆地仙人胜剑仙一剑,那场面可气派的很。”
“或许吧。”
“还有,后来听说有一个狸猫公子剑开宫门,掌印大监包括数百禁军这么多人都不敢动他一下,看着他离开。”
“……”
“列天榜十三,这才是一步登天。”
“掌柜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
张铭听着舒子涵唠叨,说道狸猫公子的时候便不再接话了,列天榜这件事他倒没什么想法,只是这个狸猫公子的名号能不能换一换。
舒子涵说了一大堆,总算是说没了,安静下来道:“说起来。掌柜有空倒是可多看看,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也会腻的。”
“有机会再说吧。”张铭笑道,他顿了顿,抬头看向舒子涵问道:“你如今也算是江湖中人,去了这么多地方也见识了这么多,你觉得这个江湖怎么样?”
“嗯……”舒子涵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他们说这江湖水深我倒没感觉有什么,不过就是结识了些朋友,多了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张铭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是问错人了,但总比没人问的好,于是张铭接着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嗯……行走江湖?”
舒子涵想都没想便答道:“无牵无挂的最好。”
“为什么?”
舒子涵说的有些口干,喝了一杯游人醉润了润喉,笑道:“那样才能活的潇洒嘛,掌柜说的行走江湖,不就是图个潇洒吗?”
“倒是有些道理。”
“掌柜喝酒。”
“好。”
张铭与他碰了个杯,自己则还在想着舒子涵的话。
行走江湖图的是潇洒吗?
或许是的。
但行走江湖就能潇洒吗?
这就不一定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心善面也善
关上大门,熄灭烛火。
这官道上再也见不到一点光亮,唯有虫鸣鸟叫叽喳不停。
黑夜之中,紫衣道袍之人挥了挥拂尘,只见残影刹那之间便走到了酒馆的门口的空地上。
孔悦抬起头看了许久,正要迈步向前。
却在此时,屋后走出一位身着袈裟的和尚。
“阿弥陀佛。”念安竖手低头念道:“酒馆已打烊,还望太师止步。”
孔悦道:“无极,你要阻我?”
念安轻声答道:“这里只有念安,没有无极。”
孔悦沉默着,片刻后他叹了口气。
这世间本没有人能阻他,可当初的那个人再次出现,挡在他身前令他止步不前。
孔悦抚胡,看着念安道:“老道所选没有错,无极你所选亦没有错,你我若是要争,这尘世将天翻地覆。”
“阿弥陀佛。”念安上前两步,微笑都:“众人修口不修心,独我二人修口亦修心,面由心生,既心善面也善,心恶面也恶。”
“谁是善,谁又是恶?”孔悦道。
念安望着孔悦,低头答道:“你我。”
念安回头看了一眼酒馆,回头说道:“太师与小僧皆是这世间的变数,他亦是变数,可太师可有想过,你我或许并不是对的。”
孔悦沉默下来,始终未答。
“太师请回吧。”念安伸手请道。
孔悦抬起头,看了一眼那江湖酒馆,心中微叹。
自从入主钦天监后,他便再未出过长安,此番外出,却是落了个两手空,这变数究极是对是错,让孔悦有些迷茫了。
那便再看看好了。
“呼。”
有风吹过,紫衣道袍化作迷雾,消散于江湖酒馆前。
念安看着这一幕,合掌念道:“阿弥陀佛。”
转眼见,那袈裟和尚也消失于这酒馆前。
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
“铮……”
长琴摆在柜台之上,白猫趴在一旁聆听着悠扬的琴曲。
心乱了,那就要静心。
张铭想方设法的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清早没人便弹起琴来。
可是,只弹了一会,琴声便停了下来。
张铭叹了口气,弹琴也静不下心来。
这琴曲本就是从六指琴魔那学来的,每每弹起,总是会想起那孤傲无双的身影,还有那江湖的是是非非,又何谈静下心来。
心念一动,张铭将长琴收了起来。
他将小七抱起,走到了酒馆的台阶上坐下。
“孔悦……”张铭念叨着。
这位钦天监监正,始终都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就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去长安,逃的远远的,孔悦依旧能找到他。
无力感,这种无力感好像是走入了绝境一般。
舒子涵说行走江湖是为了潇洒,张铭也想潇洒自由,可却有人挡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就好像是棋子一般。
伸出一掌,便遮蔽了他头顶上的天空,望而生畏。
“还早…还早……”张铭安慰着自己。
如今孔悦并不着急找他,还有很多时间留给张铭。
“喵。”小七摸了摸张铭的手。
张铭回过神来,不再想这些繁琐的事,抱着小七回了客栈里。
站在柜台前,小七的尾巴垂下一甩一甩的。
张铭抬起头看了挂在墙头的酒字剑,酒字剑好像也在看着他一般。
这柄剑,像是王一般,俯视着张铭。
“来。”张铭抬手。
只听一声破空声响起。
“铮。”
酒字剑化作一道银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了张铭手中。
再次凝视时。
剑是臣,人是君。
握着这柄剑,就好像是握住了这个世间。
张铭伸出手来,一指点在剑身之上,酒字剑发出了剑鸣声,像是在回应一般。
“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张铭轻声道。
剑入鞘,放于身侧。
这柄悬在张铭头顶的剑,终是取下悬于腰间。
张铭却明白,拿起这把剑,往后,怕是没有这么多闲暇时间了。
………
雷虎一如既往来酒馆帮忙。
酒客们也如往常一般来酒壶酒馆喝酒,已然成为了习惯。
雷虎照看着酒客们,话还是那般少。
雷虎忽然想起一事,说道:“掌柜,前些日子你不在时,有个小道士来过酒馆,说是来赎玉佩。”
“道宗的那个?”张铭问道。
雷虎答道:“好像是吧,他是这么说的。”
“他人呢?”
“不知,他说他还会来,但是却没见人。”
“我知道了。”
雷虎回过了身,站在柜台前,接着注视着前方。
张铭抱着酣睡的小七,雷虎说的这个小道士张铭也想了起来。
那个自称道宗道子的小道士,徐毅。
当初张铭还以为这小道士是吹牛的,但后来见了他师弟寒语之后才信了大半。
说起徐毅,也让张铭想起了许多事情。
却是那枚玉佩的事情还未解决呢。
还有,就是前些日子答应了郭先生的事情,那样东西还在系统空间里放着呢。
张铭揉了揉眉心,最近就是太过浮躁,把这么多事情都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没办。
张铭心道:“那枚玉佩的事情先不急,还是先将郭先生的东西送去吧。”
只是送件东西,不过却是要进城一趟。
“雷虎,你照看一下酒馆,我出去一趟,晚间我要是没回来你自己先回去就是了,不用等我。”
张铭招呼了一声,抱着小七便出了酒馆,直奔建安城而去。
进了城后,张铭朝着城北走去。
郭先生要送的也不过就是一样东西而已,只是送的人有些特殊。
片刻后,张铭停下了脚步。
抬头望去,只见那牌匾上写着三字——青雨楼。
只是,门是关着的。
青雨楼本就是常年紧闭,这并不奇怪。
张铭走进了一旁的小巷内,左转右转,来到了青雨楼侧面。
这里有一处小门。
门口坐着一位戴着毡帽的老者,老者抬起头来,看向张铭问道:“何人来此?”
“奉郭先生之命,来送件东西。”张铭道。
“哪个郭先生?”老者问到。
张铭答道:“长安百晓生,郭潇。”
老者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看着张铭。
张铭微微一笑,没有一丝慌张。
“进去吧。”老者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玉芸熙
从侧门而入,张铭进了青雨楼后本以为会见到许多人。
然而一路走来,除了引路的烛火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走上了楼梯顺着烛火的指引,张铭上了最顶楼。
“铮…铮……”
越往上,便隐约能听见弹琴声。
张铭从楼梯处走上,视线从上至下,这顶楼的一切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青雨楼顶楼没有多余的隔间,空旷无比,四周点着烛火,唯有西北方有一扇窗,窗口处还放这一个笼子,笼内养着一只小麻雀。
而琴声发出之处,正在最中间的长琴之前。
当张铭出现的那一刻,琴声便停了下来。
眉间一点朱砂红唇似血,手绕纤绸着一袭青衣,生的眉清目秀,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红唇朱砂反倒先得与之不配。
“可是芸熙姑娘?”张铭道。
“等等,站着别动。”玉芸熙站起身来,走到张铭面前,上下打量着张铭,又绕着张铭看了两圈。
看到张铭怀中抱着酣睡的白猫的时候,玉芸熙的眼前一亮。
“呃……”张铭尴尬一声,问道:“你在看些什么?”
“本姑娘让你动了!?”
“好,我不动。”
“算你老实。”玉芸熙笑道,她伸出手抬起了张铭的下巴,看了看调戏道:“嗯…长的还挺俊。”
“……”
张铭很是无奈,当初郭先生告诉他说这个叫玉芸熙的姑娘性格有些糟糕,让他注意一些,如今看来确实有些糟糕啊。
玉芸熙低头看向了张铭怀中的白猫,说道:“喂,这小狸猫借本姑娘玩玩。”
张铭闻言抱紧了小七,眉头一挑退后两步。
“瞧你吓的,本姑娘又不吃了你。”玉芸熙笑道。
玉芸熙退后两步,走到了一旁的桌前坐下,取了个果仁咬了一口,问道:“说吧,来干嘛的?”
张铭松了口气,说道:“奉郭先生之命,来送样东西。”
“郭先生?”玉芸熙疑惑一声,问道:“那是谁?不认识。”
“不认识?”张铭愣了一下。
玉芸熙回过头来,看着张铭面色严肃。
张铭眉头一挑,沉起了脸。
却忽见玉芸熙笑了起来道:“开玩笑的嘛,本姑娘当然认识。”
张铭:“……”
玉芸熙却是摆正了脸色,说道:“青雨楼可不收郭潇送的东西,也是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要不然早把你轰出去了。”
张铭顿了顿道:“郭先生说,这件东西…很重要。”
玉芸熙心念一动,讪笑道:“行啊,把你怀里的狸猫借本姑娘玩玩,本姑娘就收。”
“不行。”张铭拒绝道。
就在这时小七醒来了过来。
“喵。”
小七伸出爪子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周围的一切。
小七愣了一下,这是哪?
不是在酒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看着小七揉眼睛的动作,玉芸熙一下子就挪不开眼了:这小狸猫,也太讨喜了吧。
“喵?”小七看向眼前的这个漂亮姐姐,一下子也挪不开眼了。
玉芸熙拍了拍手,说道:“到姐姐这儿来。”
“喵呜。”小七叫唤一声,就要从张铭怀里跳出去。
“……”张铭抱着小七不让它跑出去。
这色猫!
小七回过头疑惑的看向张铭,张铭无语道:“色猫!看人家长的漂亮就过去。”
“喵?”小七疑惑一声,不行吗?
玉芸熙抬头气势汹汹的说到:“干嘛呢,还不快放开本姑娘的小狸猫,没看见它要到我这儿来吗?”
张铭一拍小七的脑袋,小七这才老实了下来,虽然它很不甘心,但是在恶势力面前不得不低头。
张铭摆正了脸色,他不想再闹下去了,心念一动将取出了那样东西,用油纸包裹着。
张铭俯身,将这样东西放在了地上。
张铭看向玉芸熙说道:“东西我放这儿了,我也只是来送件东西罢了,你收不收就不关我的事了。”
说罢,张铭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玉芸熙喝道。
然而张铭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哗啦。”
裙摆飘动,玉芸熙施展轻功,双指探出直指张铭。
却在此时,张铭身侧的长剑忽然出窍,化作一道银光袭向玉芸熙。
刹那之间,玉芸熙避无可避,这柄剑的快,她也只见到了银光一闪。
“铮!”
酒字剑已悬在了玉芸熙的脖颈之间。
“你……”玉芸熙不敢再进一步,气愤的跺脚。
张铭回过身来说道:“还要闹吗?”
玉芸熙跺脚气道:“快把剑给本姑娘收回去,要不然本姑娘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张铭笑了一下,说道:“你师姐都得敬我三分,你说你在我面前闹些什么。”
“师姐……”玉芸熙一愣,“你认识我师姐?”
张铭没有回答,他一抬手,酒字剑飞了回来,悬在了张铭身侧。
酒字剑离开了她的脖颈,玉芸熙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冲上去理论。
张铭啧啧嘴说道:“你师姐可比你有礼貌多了,起码不会像你这样一上来就调戏别人,这样,回头我正好跟你师姐说说。”
“别,别告诉师姐!”玉芸熙脚下一顿,被说的小脸一红。
“再会。”张铭摆手笑道。
玉芸熙急了,连忙追了上去:“别走!”
然而张铭转眼之间就回到了底楼,轻功《云》可不是凡俗轻功能比得上的,玉芸熙自然也没能追上张铭。
门口的老者看了一眼走出来的张铭,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别收回了目光。
玉芸熙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见不到张铭了。
她正要从侧门出去,却被那守在门口的老者拦住了。
玉芸熙跺了跺脚,说道:“你,让我出去,很快就回来。”
老者却只是摇头,依旧挡在门前。
玉芸熙咬了咬牙,虽然很是气愤,但却又无可奈何,她不能出这里,而且她打不过守在门口的人,也不知道师姐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玉芸熙只好回了青雨楼里,气愤却又无处发泄:“啊啊啊啊,气死我了,别让本姑娘抓到你!”
好些时间她才慢慢平静下来,疏了口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气的跺脚。
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刚才张铭放在地上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八章:我不明白
青雨楼里的那位姑娘是个泼辣的主,玉芸熙是玉玲珑的同门师妹,自玉玲珑在外行走之后便一直跟着。
本是说让玉芸熙帮衬着处理事务,谁知道玉芸熙三翻两头就在外面闹出事端来,若是让师父知道了玉芸熙必定是要被唤回山门,难免一顿大骂或是禁足山门。
玉玲珑不愿她遭罪,但为了玉芸熙不闹出事了,不得以之下才将她禁足在建安青雨楼里。
玉芸熙将那油纸包裹的东西拾起放在桌上,翘着腿看了看。
“什么东西呢?”玉芸熙伸出手戳了戳那油纸包。
她可很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这东西是郭潇送来的,玉芸熙可不敢打开看。
但是这个时候,她又犹豫了,到底该不该给师父送去呢?
“就算送去师父也不一定收啊,不如…我先看看。”玉芸熙心道。
说罢,她便伸出手来,揭开了那个油纸包。
玉芸熙撇了撇嘴嘀咕道:“什么嘛,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一包蜜饯。
这油纸里包着的只有蜜饯,除此之外什么没有。
却忽见玉芸熙看着那油纸包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欣喜道:“不过还好,可以借着送东西的名义出去了。”
建安城的街道上。
张铭抱着白猫四处转悠着。
出了青雨楼后张铭也没急着回去,这会天色还早,不如就在城里走走,天天在酒馆里也待腻了。
“你这色猫,真想掐死你。”张铭揪着小七的耳朵道。
“喵呜!”
小七反抗着,伸出爪子就要去爪张铭。
“知道错了没?”
“喵!!”
“真是的,就不该带着你出来。”
小七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是谁趁着睡觉的时候就把我给带出来的,这个时候还怪起我来了。
“下次,不对,没有下次了。”张铭面色严肃,揪着小七的耳朵道:“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喵。”小七点头,实则心想着:知道了知道了,也没见得你有什么手段。
张铭砸了砸嘴,小七哪里都好,就是懒还有就是色,本来看它已经收敛了不少了,这次居然又这样。
原先的路倒是记得,穿过了一条条街道,张铭终是到了戏园门前。
走进了戏园里,这会正巧有戏在唱,张铭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听戏。
自打上次花魁大比之后,在这儿听戏的人便多了起来,主要还是因为这里的角儿唱的确实不错。
甩袖走踢行云流水,神态有神。
但要是说起,都不如那时的苏檀,只是可惜苏檀已经不唱戏了。
听完了这一场,张铭便打算就此离去。
起身之时,却撇到了后方桌上坐着的人,同样的,那人也看到了张铭。
张铭起身走了过去,顺势而坐。
一旁小厮见状递上了茶水。
“最近没见你去喝酒,怎么跑这里听戏来了?”张铭问道。
公孙羽抿了口茶水,摇头道:“醉醺醺的不好,这儿戏不错。”
“我那儿的酒也不全都醉人。”
“但我会醉。”
张铭听到这话怔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公孙羽。
长安城发生的事情,似乎让公孙羽转变很大,他好像成长了不少。
“想喝酒随时来就是了。”张铭道。
公孙羽点头笑道:“一定。”
陪着公孙羽又看了一场戏,落幕后外面的天色已暗了下来,张铭起身告辞,离开了戏园里。
公孙羽好喝酒,好喝美酒。
什么时候一个爱喝酒的人,爱上了看戏喝茶。
张铭摇了摇头,抛去脑海中思索的事。
出了城门,他便回了酒馆。
此时,酒馆里的酒客都已散去,只剩下了雷虎还在收拾桌上的酒壶酒杯。
收拾完之后,雷虎见张铭已经回来了,便道了一声离开了酒馆,回了建安城。
张铭回到柜台里,坐了下来,将小七放在了桌上。
没过一会,小七便睡着了。
本就没有事做,张铭也闲的无聊,撑着脑袋也打起盹来。
去长安走了一圈后,张铭便觉得酒馆的生活是枯燥乏味。
不仅是公孙羽的心性变了。
张铭发觉,自己的心性也变了不少。
从前能静下的心却始终无法安静下来,反而更加躁动。
就好像是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孩童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之后惦记着外面的世界,这种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才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心是死的,像一个垂暮的老者,不想是年轻的小伙子一般有斗志。
只想着做一个无所事事的掌柜,也不在乎酒馆有多少酒客来喝酒。
这样的心性,却是出现在他这个二十几岁的人身上。
如今走了一遍长安,好像是年轻了几岁,忽然想去看看这世间是如何模样。
这一趟,也不知走的是对是错。
“吱吱……”
太阳落下,明月升起,官道两旁响起虫鸣。
张铭被这虫鸣声吵醒,缓缓睁开了双眼,这一觉睡的不是很好,睡的很不安稳。
他转头看了一眼酒馆里,一旁的酒桌上却是坐着一人。
是那念安和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张铭起身走了过去,坐下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参念佛经的念安停了下来,睁开眼笑道:“才到。”
张铭也没问念安要不要喝酒,这家伙上来酒念佛经,问了也是白问。
“找我有事?”张铭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与掌柜聊聊罢了。”
“你不是说你来建安找人吗?就这么闲?”
“掌柜不也挺闲的吗?”
“那能一样吗。”
张铭取出了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梅花酒,说道:“和尚,你越是在我面前晃悠我越觉得你图谋不轨。”
“这又从何说起。”念安笑道。
张铭顿了顿,盯着念安正色道:“我不是傻子。”
念安和尚同样看着张铭,见张铭继续说道:“我能遇到你绝对不是偶然,在江陵的时候与你同行,不仅仅是你在酒馆喝过酒这么简单。”
念安久久未有言语。
张铭又灌了口酒,问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们挂念的。”
念安合掌也没有了往日的笑意,只是说道:“既然掌柜看的明白,为何又要问起?”
张铭摇头沉声说道:“我不明白。”
第二百六十九章:去的去,走的走
“我不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掌柜,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你们找我能做什么?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视我为棋子,怎么?难不成想让我一统江湖。”
张铭嗤笑一声,这些话已经憋在张铭心里很久了,如今说出来倒是一阵轻松。
念安和尚沉默不语,因为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就让张铭好好发泄一下。
张铭俯身目光紧紧的盯着念安,“才到这儿的时候我心是死的,如今死灰复燃,这就是你想见到的吧?”
“是吧?”张铭紧逼道。
迎着张铭的目光,念安和尚的眼眸中还是那般清澈,看不出一丝感情。
张铭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孔悦想封我修为,他不想让我入江湖,但和尚你却想,虽然我不知道你抱着什么目的,但是不得不说,你成功了,我确实想去逛逛了。”
张铭起身,盯着念安道:“你平日里的傲气呢,怎么不说话了。”
念安合掌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砰。“
张铭忽然暴起一拍桌子,大骂道:“艹你吗,佛你大爷!”
念安抬起头微微有些惊讶。
张铭喘着粗气,面色通红,他很少爆粗口,可他实在是忍不住,这和尚好不识好歹,越是不说话张铭便越觉得憋屈。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声吼声,惊喜了正在柜台上睡觉的小七。
小七吓了一跳,惊醒过来,看向了撑着桌子怒气冲天的张铭。
“喵?”小七连忙从桌上跳了下来。
小七跑到了酒桌前,一跃跳上了桌子,它坐在桌上,抬起头看向了张铭。
“喵呜。”
张铭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了小七。
小七担心的看着张铭,伸出爪子摸向了张铭撑着桌上的手,安抚着他。
恍惚间张铭回过了神来,身上那股怒气荡然无存。
“呼。”张铭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抱起了小七。
念安有些惊讶。
只是转眼之间,张铭那般怒气便消失了?只是因为这只狸猫?
看来,这只狸猫对张铭来说有些不同。
张铭平复下心情,看向了念安,淡漠道:“如你所愿,过些天我就走,但却并不代表我会站在你那边,我谁也不站。”
念安微微一笑,终是开口说了一句:“如此便好。”
“以后,少来这里,我这儿没酒卖你的。”张铭轻声说道。
“小僧这就离去。”说完念安起身离去。
张铭眉头微颤,看着念安和尚离去的身影。
直到,他消失在了眼前。
张铭走出门去,酒馆门口官道之上没有任何人在,只在转眼之间念安和尚便走了。
“喵呜。”小七打了个哈切,伸手揉了揉眼睛还有些困意。
张铭抱着它,坐在了酒馆门口的台阶上。
他一直将念安当做朋友对待,就算张铭明白念安心怀叵测,依旧没有将那些话说出来。
可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张铭就是控制不住想要说出来,因为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
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现在平静下来,反而有些后悔。
但那又如何,后悔也没有用,说出来了就说出来了。
最多只是少个朋友罢了。
只是少个朋友。
张铭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坐在柜台里。
抱着白猫,看着酒馆里一个个熟悉的酒客来此喝酒。
从早至晚,喝酒、闲聊……
只是,比起当初酒馆里人却越来越少了。
书生还在长安,蛮子也找不到人斗嘴了。
公孙羽也不再来酒馆喝酒。
话最多的顾青山也不知去了何处。
还有那个每次都喝的烂醉的梁书榕,从未再来过酒馆。
张铭还是会一如既往的从早守到晚。
只是去的去,走的走。
酒馆再也没了往日的热闹。
这一切的变化让张铭有些措手不及,尽管他早已料到会如此。
他是掌柜,一直都是,也一直都会卖酒。
只是,他不会一直守在这里。
常绿的叶不会一直待在树上,终有一天也会泛黄而落。
春去秋来,随风而散最终落地,化为尘土。
………
“掌柜最近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
“话比以前更多了。”
这些日子,张铭一直忙碌着,会与酒馆里的酒客闲聊。
比起从前,他也不再是酒客们口中沉默寡言的那个掌柜。
变的无话不谈,无话不说。
张铭收拾起了酒杯酒壶。
雷虎见状要上来帮忙,却被张铭拦道:“你歇着,我自己来就是了。”
雷虎想帮忙都没办法,今天一天他就这么站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这段时间皆是如此。
这让他很不自在。
“掌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吗?”雷虎问道。
张铭抬起头看向他,解释道:“并没有,我只是太闲了,不要多想。”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雷虎便离开了。
张铭闲下来后逗了逗小七,晚间没有客人那便会打起瞌睡。
每天这个时候,苏檀便会准时来到酒馆。
苏檀将长枪放于一侧的桌上,沉声道:“一壶将军行。”
额头依旧满是汗渍,发丝凌乱。
张铭上了酒来,顺势坐了下来。
“练好枪后打算去哪?”张铭给她倒酒问道。
苏檀想了想,答道:“北漠吧。”
张铭微微点头,接着问道:“那些人呢?”
苏檀沉吟片刻,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些人该怎么办。
杀了?还是如何?
苏檀摇头道:“不知道。”
“请。”张铭将酒放在了苏檀面前。
苏檀点头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掌柜最近话有些多。”苏檀说道。
张铭点头道:“是有些。”
“怎么?”
“没什么,就是想跟酒客们多说说话。”
“酒馆太偏僻了,掌柜觉得无趣也是情有可原。”
“倒也不是无趣。”
苏檀疑惑一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张铭没有回答,只是摇头笑道:“还是喝酒吧。”
他只是想在这最后几日,好好做一次掌柜。多跟酒客们说说话。
或许以后,他就不会常在这儿了。
酒馆的掌柜还会是他,只是守着酒馆的人不是他,亦或许酒馆的大门会长久不开。